养父说我是吃鬼奶活过来的

  电梯停了,女人哆嗦的刚拿起救急电话,电梯上升一点,钪的一声卡在了四楼。

  急促的高跟鞋声好像正在电梯外踩着,我伸手按了一下开门的按键,女人谨慎的问:“您要找的人在四楼?”

  “不是,我要找的人住十八楼。”我无聊的等着电梯门打开,想向四楼里的鬼问问龚文画的情况?

  所谓一山不容二虎,四楼这只鬼不定很期待我把龚文画给弄走。

  电梯门刚开出一丝细缝,门外的高跟鞋声停了。等门大开,化妆浓妆的女人紧夹着双腿磨着膝盖,快速的走了进来,说:“老娘还要赶场子呢,你们到底出不出去?”

  我堵在电梯门口,看着浓妆女人问:“刚才是你在跺脚?”浓妆女人说:“故意憋着尿不行啊?穷鬼,你要是有钱,老娘也尿给你看撒尿。”浓妆小姐说着把我和吓的发抖的女人推出了电梯。

  电梯门关上的瞬间,女人对着电梯里的小王曼喊:“小妹妹,你不一起?”

  看着阴森森的走道,感受着皮面而来的冷息,我靠在电梯旁边,点了一根烟。女人说:“这楼应该没鬼吧?不然这里的住户哪有心思找乐子?”

  “有鬼。”我的话音刚落,一阵冷风从走道拐角吹来,烧的正好的烟头被风吹灭了。

  “真的有鬼!”女人惊恐的盯着烟头吓晕了过去。一股冷息随着风吹过来,淡淡的虚影停在远处打转,我故意让到一边,虚影快速的冲向软在地上的女人。

  小王曼突兀的出现,一脚踹在虚影上,虚影倒飞的印到墙壁里消失不见了。

  在小王曼打鬼的瞬间,我点燃三根烟夹在手指上,猛吸了一口浓郁的烟雾,默念:“烙印小鬼听令……”后面的话刚要说下去,小王曼快速的钻到晕倒女人的身体里,“女人”猛的睁开眼睛泪眼汪汪的说:“你真要抓我下去啊?小曼曼好可怜,八岁死了爹妈,连自己都死了,身体也被别人抢了……”
  “别哭了。”

  我把烟头杵灭,小王曼停止流泪,快速扑上来说:“我说过要把你按倒……”

  “这不是王曼的身体,你这么搞会便宜别人的。”我用力的甩开她,小王曼控制着女人的身体停下继续要扑的动作,抓着脑袋说:“差点忘记了。”

  叮!

  电梯打开,浓妆小姐惊恐的冲出电梯,牛仔短裤下边全是湿的,散发的阵阵尿味。她惊恐的抓着小王曼的胳膊说:“电梯里有鬼,有个小妹妹在电梯里的玻璃,你们刚才看见没?”

  “什么小妹妹?你的小妹妹都哭了。”小王曼借着女人的身体再次装起了人,鄙视的看着浓妆女的湿裤子。我拿出铜板,丢给小王曼说:“让她含在嘴里,阴气就不会给她造成太大的伤害。”

  浓妆小姐完全误会了我的意识,本能的张着嘴巴。小王曼接过铜钱含到自己嘴里,说:“哼,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放她一马。”

  “你们那个她指谁?”浓妆女指了指她自己,又指了指我们,转头又看了看空荡荡的周围。我指着小王曼说:“那个她指的是这个身体的主人。”

  浓妆女哆嗦的抓着小王曼的胳膊,想放又不敢放的又吓尿了。“你们……你们……都是鬼……”

  “是。”

  我见浓妆女翻着白眼快要晕过去,我说:“我们还有一个同伴,如果你晕过去,你的身体就是她的了。”

  浓妆女吓的立刻站正身体,快速的翻着包包,说:“我刚赚了三千块,立刻给你们去买元宝……蜡……烛……”她翻出一把冥币,钱哗啦啦的掉在地上:“我……我……被鬼搞了?”

  她身上没有阴气,我说:“你被人搞了,但被鬼遮了眼,所以认不出钱是冥币。”

  “孝子?陈三夜?”浓妆女瞪着眼珠子呆了好久,抓着脑袋想了好一会,报出了我的名字。没等我说话,她说:“你爸爸是守灵的,我初中是三六班的,跟你一届……你不是鬼……听说你会抓鬼……看在老乡的份上,你一定要救救我……”

  接着,她噼里啪啦的报出了许多学生的名字,还真有我记得的。
  碰到一个下海的同学,我也傻眼了。我干咳几声,走到两间充塞着剧烈阴气的住户门前,说:“你从哪家赚到的钱?”

  “你能干过迷我眼睛的鬼吗?”浓妆女问。

  我点头。

  她吸了口气,用脚踢着一户的门大喊:“给老娘开门,有本事就别干,干了用冥币骗人算什么好汉?还要老娘用脚,妈的,把门打开。”

  二十多岁的青年满脸菜色的打开门,说:“喊什么喊?不是给你钱了吗?还多给了你一千。”

  “多给了一千冥币是吧?”浓妆女翻出手机,威胁说:“你狠,玩舒服了给老娘冥币,老娘立刻叫人送你见阎王,让你妈给你烧冥币。”她这是要找混混收钱啊!

  见到这种情况我傻眼了,这女人到底经历了什么?什么样的世界,让山娃子变成了这种人。

  青年对着屋里鬼叫了几声,转而一屁股坐到地上,害怕得哀求说:“大姐,我真的没钱不是我想搞你,是对门的女鬼逼着我找女人表演给她看。不然她就来搞我……”

  女鬼绝对不是为了看戏,应该是想吸收淫邪之气。

  “你怎么被女鬼缠上的?”我问。

  经过男子的叙述,我才明白什么叫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男子一天早上打开门,见到一双高跟鞋放在对面门外,他认出是对门漂亮小嫂子的,去敲开了小嫂子的门。经过一番相互的勾引,两个人搞到了一起,等过了几天,很少出门的男子听说对门的小嫂子已经死了一个多月,他才知道撞了鬼。

  听完男子支支吾吾的讲解,我知道还有私人方面的事情不好说,也没有强求,琢磨一会说:“女鬼在你家里吧?你在床边点一炷香,然后喊她出来。”
  “你找我?”

  浓妆女的身子突然僵直,双手锤子在身体两侧,阴惨惨的发问。

  小王曼的反应速度最快,抬脚要踹附身在浓妆女身上的鬼,我赶紧拉住她,对突然跳出来的鬼说:“你能上她的身?”

  “上仙让我转告您,切忌千万别踩过界了。”女鬼答非所问。

  女鬼说了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不等我说话,它快速的脱离了浓妆女的身体,女鬼虚影刚要消失,小王曼先我一步甩掉身体,抓住了鬼影。小王曼抓着鬼影钻进我影子的途中说:“我和龚文画都有你的阴司烙印,能感觉到她在楼上出了问题,你赶紧去救她。这个女鬼交给我处理了。”

  以暴力的方式弄醒两个女人,我对她们说:“鬼已经被我抓住了,你们赶紧离开这里。”

  没管她们说什么,我跑去按电梯,电梯被卡在了十八楼。找到楼梯口,气喘吁吁的爬到十八楼,只见龚文画家大门上顶端贴着三张不认识的黄符,我拿着夜萧捅下来。

  龚文画狼狈不堪的从门里出来,小王曼迅速从我影子里探出脑袋,说:“小画儿,先进来?”

  “先滚进去,等老子搞定里面的人再找你算反噬的账。”

  见龚文画胆颤心惊的看着我,我怒骂一句,龚文画才搭上小王曼的手被扯进了影子。

  反噬的小鬼只能我自己处置,还轮不到别人来收。

  “是你撕了我的镇神符?”

  不一会,五十多岁的老头打开门,皱着眉头质问我。我说:“你就是下面小鬼说的上仙?”

  “嗯?”老头皱了皱眉头,一位与龚文画长的有几分相似的妇人着急的走到门口,问:“张大仙,画儿不会出事了吧?超度她的事情出问题了吗?”

  “您女儿是横死,好不容易才度化她的戾气,刚要送她走结果被这人坏了事。”张大仙睁着眼睛说瞎话,明明是她在抓女鬼却说成了超度亡魂。
  文画妈听说女儿超度的事儿被打扰,憔悴的身体晃了晃才站稳。

  “大仙,您大慈大悲一定要帮帮画儿。”她着急的苦苦哀求,转而看着我叹了口气说:“小伙子,你有什么事吗?如果没事……”

  一般人被坏了这事就算不骂人,也不会给好脸色。文画妈只是委婉的赶人,可以看出她的心肠很好。

  张大仙眉头皱了再皱,双手插在腰间的两个兜兜里说:“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这位小哥撕掉了门上的符,您女儿跑出去成为游魂野鬼永不超生,我也爱莫能助。”他叹息好几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给人一种他有办法却很为难的样子。

  文画妈急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给张大仙磕头,求大仙帮帮龚文画。我赶紧去拉,手还没碰到文画妈,张大仙目光游移停到夜萧上说:“解法有,不过需要小哥手上的夜萧和几滴血,以因果来接回离家的亡魂。”说着,他看着我说:“不知者不罪,小朋友你坏了事,付出一点也是应该的。”

  他让女鬼通知我别踩过界,怎么会不知道我是干什么的?他在文画妈面前把我当常人看待,是想利用文画妈对女儿的着急,让她找我麻烦。

  “这……”文画妈迟疑一会,眼中带着哀求,不好意思的说:“小伙子……您的夜萧多少钱买的?我……”

  为难人的话她说不下去了,我也听不下去了,我说:“您放心,龚文画不会有事而且会很好。”

  “你认识文画?”文画妈着急的问。

  我点了点头,拿着夜萧摊在张大仙面前,说:“夜萧在这里,张大仙您敢拿吗?”不等张大仙说话,我低沉着眼睛望着他说:“有德真仙,有德才是真正的仙。懂行,术法再强也只是术士,你配得上这个仙字吗?利用旁人对您的信任,别说德了,连人的本份都没做好,还仙?仙字旁边的人早被你忘记了吧?”

  “小友,说话可要负责。”张大仙面不改色的笑着又说:“纯阳观虽然不是什么大观,在这方圆几十里还是有些薄名,不是什么牛鬼蛇神都能出口诽谤……”

  文画妈赶紧劝张大仙息怒,不好意思的向我打眼色让我离开。

  张大仙走出门口冷哼一声,说:“现在的骗子很多,您女儿留下了不少钱,小心骗子上门。”

  文画妈听到这个,警惕的看了看我。正在此时,小王曼从影子里探出脑袋说了一段话,我转而对文画妈说:“慈母手中线,画儿裤袜上的烂补丁,画儿烧了裤袜买新的。”

  张大仙嗯了一声,对着我的影子瞟了一眼,故意说:“好重的邪气。”

  文画妈听到我的话,反复嘀咕这画儿两个字,失神的坐到地上无声的哭了起来。我见张大仙从口袋掏出个莫名的玩意,快速的一脚踢在他侧身。他踉跄几步,东西掉在地上摔烂,冒出一股怪异的阴气。

  “你踩过界了。”张大仙慢慢爬起身,看着我只说了五个字。

  这五个字份量很重,在行内踩过界,别人呼朋唤友群殴我,我也只能认栽。

  “鬼回自己家进自己的灵位,伤害了它家人吗?伤害了旁人吗?你别说什么狗屁除魔卫道了。”我小声质问一声,又说:“女鬼有我的阴司烙印隶属阴司,你抓阴司小鬼,还不让我这个鬼差出手了?您可别打着纯阳的招牌,到处坏真神名声这是要遭天谴的。”

  挂纯阳两个字的道观,拜的应该是八仙之一的吕洞宾。只是这老头耍的本事根本不是道家正统,与我一起去吃人谷的蔡琪属于何仙姑一脉拜的是仙姑,她行事作风虽然古板了一些却不失正行,用的术法也是光明磊落。
  这个纯阳观可能是个冒牌货,我为了以防万一捅出一窝道士,还是扯起了大棋,报出了阴司司职。

  “难怪这个小鬼难收,原来隶属于阴司。”张大仙爬起身嘀咕一句,沉着脸说:“此事老道认了,把我的小鬼放了。在我的地方抓我的鬼,小友做过了。”

  “养鬼搞些乌烟罩气的事,滚!”

  我给他一棍子,随后转身进屋,后面一阵阴气扑来,我赶紧憋足了气轮着夜萧反抽回去。

  夜萧在空气中划过,那股冷意被惊骇散了。

  张大仙咬牙切齿的要走,我说:“我让你走了吗?”

  “嘿嘿,你能拿我怎么样?这里是省城不是山高皇帝远的山疙瘩。”

  听着他的话,我懒得跟他打嘴账,让情蛊寻找周围有没有毒虫。还真别说情蛊真的动了,我随着那种说不出的感觉,跟着情蛊的动向快速走进文画妈家的厨房,在洗菜的缸子底下找到了两只壁虎。

  快速的抓起壁虎,壁虎在手上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跑出房子,丢到张大仙身上,心想,壁虎兄尿死个狗娘养的。

  壁虎快速的钻进张大仙衣服里,张大仙愣了好久,神色痛苦的说:“你……养毒虫?”

  “你去报警说我放壁虎咬你啊?壁虎的尿可毒了,入眼则瞎,入耳则聋,滴到人身上就会引起溃烂长水泡。咬一口可能肿……”我嘿嘿笑着关上了文画妈家的门,在门关上的瞬间,又说:“你最好赶紧找偏方疗毒,拖的时间太长了可能毒发身亡。还有,您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心有蛇钻身上的洞、蜈蚣爬鼻孔、蜘蛛在耳朵里结网……”

  壁虎一般不咬人,只会舔人或撒尿在人身上,如果被咬到了去医院能治的就好了,治疗不好的就会慢慢死亡。

  文画妈还失神的坐在地上哭着,嘴上念叨:“画儿是妈对不起你,这都是报应!你一直做的很好,妈看着很高兴,嘴上却总夸别人家的孩子好,让你加油……妈不要住大房子,只要你……”

  “您注意身体,龚文画没事。”

  我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样一个妇人,又对着自己的影子说:“龚文画,你真的错了,生前走的那条路真的错了。”

  小王曼把龚文画从影子里推出来,虚脱的影子看着她妈伤神了好一会,转而对着我咆哮:“我哪里错了?你有什么资格教训我?你是诸葛少爷,又有一身本事,我呢?我有什么?小时候每到学校报名,妈妈就像亲戚低声下气的借钱……别人考很垃圾都能上大学,我考上了一本却没钱上?你以为我想扭着腰姿赚钱?”

  她歇斯底里的说了很多,我静静的听着,等她发泄一通,我说:“诸葛少爷从小没亲爹妈,还好有个爸爸。五岁自己站着小板凳爬灶台烧饭……爸爸去守灵了,小家伙一个人蒙在被子里吓的发抖,后来怕的干脆缠着爸爸一起跟着去……从小也没有玩伴,至于你说的钱,我没上小学前爸爸给人家守一次灵拿七块,后来拿七十块……两父子一个月能有五百块不错了,一直到爸爸过世。”
  “说这些只是想告诉你。生不能怨天,怨老天爷给的出生不好。活着不能怨世道,怪世界不理解你。死不怨地,别抱怨自己一辈子就这样完了。”我看着鬼影陷入失神,继续说:“世界堕落不是跟着沉沦的理由。别人沦落,我为什么要跟着堕落?你活着没了自己,死了还想没了魂?”

  质问的声音越来越大,龚文画捂着耳朵,虚影扭曲的吓人。缥缈鬼影中慢慢散发香烧出来一样的烟雾,又过了好一会,她安静了下来,鬼眼变的清澈,可怜兮兮的看着我。

  “呼!”

  见她变的清明,我心里松了口气。

  跟她说这么多就是为了驱散她身上带着邪意阴气,这也是度化鬼魂的一种方式。不管是佛家地藏功德经、道家太上洞玄灵宝拔度生死妙经……各种多如牛毛度化亡魂的经文,都是以宣扬众仙佛的行为勾起亡魂本能的善良,让亡魂明白该怎么做,从而达到度化的目的。

  “老大,不好了。这个张大仙给我上邪淫香是听一个姓赵的话,为了引蛇出洞把你引到省城。”龚文画清醒过来,着急的大喊。我想到省城赵家,沉着脸问:“你把话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
  经过龚文画的解释,我把事情弄了个明白。

  当时为了磨王曼表姐,我用三股功德冷息助长龚文画的鬼势去帮小王曼,龚文画吃冷息吃上了瘾,她通过烙印感觉不到我还有冷息内心深处产生了反噬的悸动。

  那时王曼失去了一丝魂魄,关铃和我都在为王曼的事情奔波,她不想打扰我们于是偷偷溜回了家,托梦让她妈每天给她点三炷香,想用亲情香火暂时压住反噬的悸动。

  她有我的阴司烙印,吃了功德冷息,这才能跟我直接交流。她给她妈托梦也只能模糊的表达需要,她妈连续做了两天的梦,于是去纯阳观找人解梦。

  这不,张大仙是个养淫鬼的邪士,正巧他在龚文画所在单元四楼养一只女鬼,得知龚文画是横死的女鬼顿时喜出望外,立刻动手去擒。

  赵家无形的人脉关系网复杂到了外人根本没法明白的地步。赵家在对付我之前,早把跟我有过交际的人全部查了一个通透,我给刘府守灵,嫩模开车撞死也是不隐秘。关于嫩模死了会怎么样?赵家还询问过张大仙。

  张大仙试探性抓鬼后,想起赵家问过他关于这个嫩模的事情,于是他通知了赵家。在张大仙试探性抓鬼的时候,也发现龚文画这只鬼已经有主了,赵家知道这个情况,于是定下了引蛇出洞把我引到省城的计谋。

  计谋的施展很简单,张大仙没再急着抓龚文画,而是弄了几把淫香给文画妈,让文画妈不断的给龚文画灵位上香,说能超度龚文画往生。他的用意就是用淫香迷糊小鬼,让小鬼反噬主人,我如果招到反噬肯定会到省城来找小鬼的。

  张大仙这招正好歪打正着,龚文画已经处在了反噬边缘,淫香一到龚文画立刻就反噬了,于是我梦到她脚踏棺材两边,鬼指欲插穴的邪梦。

  龚文话只是鬼,鬼很难左右人的行为,她面对亲情香火也只能被动的接受。

  当我在县城买了到省城车票,赵家立刻通过交通系统知道蛇出洞了。张大仙的任务完成,他才开始动手抓龚文画,要不是烙印隶属于阴司,龚文画根本支撑不到我来救她。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的?”我琢磨清楚事情,好奇的询问。龚文画低着脑袋,虚幻的手捏着虚幻的衣角,结结巴巴的说:“那个……那个……吃那些香的时候,我自然而然的看到了他们为什么要对付我的画面。”

  “举头三尺有青天,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呵呵冷笑一声,惊讶的说:“鬼做梦,梦因果。原来是真的!”

  “什么鬼做梦?”龚文画问。我瞪了她一眼,说:“你吃香吃的迷迷糊糊梦到的事情就是鬼做梦,难道你还以为你还是人?”

  “老大,我差点弄死你,你不把我关茶壶?封到猫嘴?打的魂飞魄散吧?”她小心翼翼的往我影子旁边缩。

  “处罚肯定是有的,没必要弄死你。”

  看着她害怕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她诧异无比的说:“这不是你的性格,你应该是被鬼打一巴掌,还鬼一刀的人。”鬼眼中闪着不信,好像我有什么阴招等着她似的。

  “宽容也是一种美德。”我随口胡扯。

  我也是人也有私心,龚文画是我的烙印小鬼,封印她对我又没好处,对她的宽容自然高于唐先生和雷冲。

  大公无私的是老天爷,人没了私心和人情味那就不是人了,只要我的私心没伤害到别人,谁又有资格管我?

  我心由我不由人,自己的道自己寻找。

  恍神间,在当初悟道的基础上,心里好像有多了一些东西,我发至内心的露出了喜悦。

  莫名的欢喜,莫名的笑,不知道为什么,很轻松很单纯的笑了。

  “老大,你笑的好诡异,画儿怕!”龚文画缩着脖子已经站到了我的影子上,我对影子说:“小丫头把她抓进去关禁闭,等回去了再想怎么处罚。”

  “小王曼最喜欢折磨鬼了,一定会想出最厉害的处罚方式。”小萝莉伸出一只手把龚文画拽进了影子。

  我这才发现文画妈惊恐无比的看着我,她瞪着眼珠子,过了好一会才说:“你在跟画儿说话?”

  “我能看到鬼,与鬼交流。龚文画现在很虚弱,需要您帮忙。”我赶紧又说:“您别误会,我什么也不要。只需要您每天早上起床和晚上睡觉的时候,默念三声龚文画的名字,坚持四十九天她就会好了。”

  随口扯了一大堆忽悠人的话,最后她得知我的陈庄守灵的,立刻相信了我。我这才想起,龚文画以前也是我们县的。

  “喂,臭家伙,你干嘛骗人?”

  离开龚文画家,刚进入电梯,小王曼从电梯内反光的铁皮里蹦出来,吓了我一跳。我没好气的说:“母爱需要付出,让她为女儿做点事情,为人母的才能安心。”

  小王曼点了点头,眼中带着水雾说:“我去打龚文画。”说着,她消失在了电梯里。

  刚走出单元楼,被我在陈庄用梦鼠压着的胖子守在外面,他见到我从车上下来,紧张无比的把我拽到一边说:“陈先生,赵家让一个地霸纠结了一群人在小区外面守着,只要您出去,那群土匪就会……”

  他说了一大堆,我简单的点了点头,说:“谢谢。”

  噗通一声,他跪在地上哀求,说:“陈先生,看在我通知您的份上,别让我再做梦被老鼠咬了行吗?求求您了……”

  咚!咚!

  脑子磕在地上的声音响在凌晨的地下停车场,听着特别瘆人。

  “只要你行善老鼠就不会压你了。”我随口敷衍一句,快速的往停车场出口走。胖子爬起来,跑到我前面拦住路说:“陈先生,求您了……”

  “你去陈庄拿钱让村长赶我出村?一定幻想过我凄惨的结局。如果没有梦鼠,你们从陈庄出来,一定会报复陈庄吧?小小山民敢私自关押你们还不反了天?是吧!”我笑着挑了挑嘴角。

  “我已经知道错了,求您大人不记小人过,给我一次机会。”胖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那样子好可怜。

  能成为赵家的抓牙,没点能量那肯定是笑话。

  “我需要五个女人,处的。”我奸笑着说。他呆呆的迟疑了好一会,我搭着她的肩膀说:“人活着谁不是为了这些?老子弄死赵家少爷,也是跟他争苗妹子……”他们都认为赵家少爷是我杀的。

  说着,我甩给他一个男人都懂的眼神。

  胖子迟疑了好一会,不敢置信的说:“您没开玩笑?”

  “有必要跟你开玩笑吗?”我板着脸说。他掏出一张卡片,说:“您开我的车出小区,到这个会所等半个小时……”

  “谢谢,不过我不会开车。半个小时后,我会到卡片上写的会所,拿着这玩意就能进去吧?”我嘿嘿笑着,看到他点头,一巴掌扇在他脸上,卡片砸在他脸上说:“狗改不了吃屎,您自求多福。”

  我吹着口哨往出口走着,他在后面咆哮:“你耍我?你知道我冒着被赵家发现的风险通知你,有什么后果吗?你不能这样……”

  “站住,不然我开枪了。”

  转头,见胖子哆嗦的拿着枪对着我,我摊了摊手说:“你通知我,姓赵的还是要找我。不通知我,姓赵的依旧会来找我。你冒再大的风险关我屁事?我又不是你爹,为什么要为你的风险买单?”

  废话的时候,我让小王曼钻进了胖子的影子。

  胖子被梦鼠压了那么多天的床,火焰低的吓人,随时可能撞邪。小王曼对付他,根本不需要前奏。

  说完,我转身大步往前走,他在后面哆嗦的拿枪指着我,说:“别动,我真开枪了。”

  我没有停步。

  砰!

  枪响了,打破了寂静的夜,预示着黎明前的黑暗将要上演一场腥风血雨。

  赵家打死我这条蛇?还是被我这条蛇,狠狠咬一口呢?
  按爪
  武艺是守护者?被喊掉魂的女人是信众?

  守护谁?信的是谁?

  女人缩躺在地上,眼中带着惊恐和疑惑已经死透了。山风吹开睡袍露出白得吓人的肌肤,集聚在她身上的诡异气息冲天而起。

  我什么也没看到,只是一种特别的感觉告诉我,女人尸体上冒着东西。男鬼在门槛后面显形,面相恐怖的咆哮着,好像门口有什么东西挡着不让它出门。“我的香火……啊……我的香火……”

  武艺吓的连忙用镜子去照屋里的鬼,我来不及阻止,男鬼难受的顺着镜子光冲过门槛,它在屋外成了一条虚影,快速的朝我们扑来。我憋足了气,抡着夜萧抽在虚影上,大喝:“滚!”

  影子散开后诡异的再次聚合,钻进了女人尸体。尸体突然伸手抓住了我的脚,我对着“她”的鼻子一脚踢过去,准确的踢中了尸体人中穴,男子虚影摇晃的离开尸体一些,又钻了进去。

  我在鬼影摇晃的时候,借机脱离了鬼抓。

  正气吓不住这只鬼,在这种阴森森的地方跟它斗,那是自找苦吃。

  出了问题首要的是解决问题,而不是责怪谁。我没空责怪武艺给鬼搭桥,赶紧扯着她的袖子往山下跑,不爽的说:“天快亮了,等到天亮就是我们反击的时候。”

  武艺身手很好,她挣脱我的拉扯,快速一脚踹在刚起身的女尸小腿上,两指对着女尸眼珠子插了过去。女尸腿上被踢只是轻微的晃了晃,在武艺手指插进它一只眼珠流出暗红鲜血的时候,她诡笑的抓住了武艺的胸。

  “放手。”

  武艺连着踢阴,插眼,打喉咙,男鬼控制的女尸根本没反应。

  拿这傻女人真没办法了,对付鬼控尸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放风筝,等时机对了再出手打鬼,偏偏这死丫头要逞强。

  鬼想控制尸体移动非常难,偏偏却被我们遇到了。山阴面的纯阳观是它的地盘、女尸生前跟这只男鬼乱搞过、香火从女人身上消失激怒了鬼……还有许多细节因素加在一起,才能让鬼控尸。

  男鬼的手就像烙铁一样抓着武艺的胸,另一只手捏着武艺的肩膀,它伸着脑袋要去咬武艺的嘴巴。武艺用胳膊架在他们中间,表情痛苦的说:“陈三夜,还……不帮忙?”

  鬼控尸,打烂了尸体鬼也不会受伤,只要尸体还能保持平衡,鬼就能借着尸体战斗。我又没电锯什么的,想短时间砍断人体骨骼,弄断尸体的腿脚那是做梦。

  “不讲义气的,你跑什么?”

  我环顾一下四周,拔腿快速的往山下跑。武艺在背后像死了爹一样的大喊,接着再也没精力分神出声。

  回头,见女尸张着的嘴巴离武艺的小嘴越来越近,不管武艺怎么踢,男鬼都控制着女尸抓着武艺不放。

  跑了大概一百八十米,鬼应该感觉不到我的生气了。我摸了摸裤子上的右口袋,长期带在身上的冥币不见了,对着影子骂:“是不是你们偷了老子的钱?”

  它们没有回应也不可能回应,诡异阴气重到一定程度,它们出来可能受到莫名影响,搞不好会控制不住自己。

  突然,陌生的虚影从影子里冒了出来,一看是那个在龚文画家四楼让男子找小姐,供它吸收淫邪之气的女鬼。它飘到一边弯了弯腰似乎在行礼,我看着自己的影子,问:“这鬼被你搞定了,能用你就动一下。”

  我站着没动,影子诡异的晃了晃,我赶紧脱掉鞋子,点了三根烟靠在鞋子上,说:“请鬼接阴气。”

  女鬼吸了烟,一头钻进了鞋子。我把铜板丢在嘴里,穿上鞋子,拿着夜萧鬼鬼祟祟的摸向了纯阳观屋子背后。
  这只鬼是张大仙养的,不受这里的阴气影响很正常。鬼钻鞋子和踩冥币差不多,都能掩盖我身上的生气,从而让鬼以为我是鬼。只是踩冥币不用在意阴气的冲击,踩鬼的话会受到阴气的侵袭。

  我穿梭在枯木蔓藤里,脚底板凉飕飕的,冷的不时哆嗦两下。

  树丛里很黑,也很潮湿,还好有情蛊在身没有虫子咬我,不然没偷偷溜到屋子后面,可能被山里的毒蚂蚁、蜘蛛、蛇……给咬死。

  艰难的摸到屋后,窗户是木框架成的,外面贴着乱七八糟的鬼画符,我小心翼翼的撕了一张,长大耳朵听屋前的动静。发现女尸和武艺还在打架,这才快速的撕掉了神神叨叨的玩意。

  用夜萧捅了捅窗户,只一下就捅开了,里面根本没有隔拦。一面镜子在屋里正对着两只快烧完的蜡烛,一红一白的蜡烛印在镜子里非常恐怖,镜子的反光正对着窗户照在我脸上,把我吓了一跳。

  “妈的,还好老子是人不是鬼,心口也憋着一口正气,不然就着道了。”

  看着镜子摇曳的火焰,我晃了晃神,没一会就好了,忍不住在心底暗骂。

  在这种阴气森森的地方,镜里点灯能吸魂抓鬼,要是普通人爬窗户绝对会被灯焰吸魂晕过去,如果鬼走窗户会被扯到镜子里去。

  我蹑手蹑脚的翻进窗子,踩在床上轻轻弹了几下,没想到还是席梦思床。

  满屋子阴冷的要命,谁知道床底下垫的是什么玩意,我可没心情翻出来恶心自己,快速摸到门槛处,果然,在门槛内三块砖头有松动的迹象。

  憋着呼吸,我在古旧的梳妆台里找到一把剪刀,快速把的三块砖头撬了起来。

  坑里最下面铺着黄沙,寓意是金气。又一层青沙,寓意土气。土能生金。

  上面平放着渔网,一把刀平放在渔网上,倒锋向内对着一个小木牌,木牌上写着人的八字。刀借金气砍鬼,我联想到男鬼不敢出屋,它借着武艺的镜子光才冲出去,看来是这玩意挡了男鬼的路。

  我掉转刀锋的方向,又把木牌另一边,原封不动的镶嵌上了砖头。这样应该能把男鬼挡在门外了,为了防止自己猜错,我扭动镜子让反射的光对着正门,如果男鬼跑进来也会被先吸到镜子里去,那样我就有时间对付它了。

  弄完,我脱掉鞋子,点了烟说:“喂,那个谁?你能出来了。”

  没看到虚影出来,肩膀突然被拍了一下,我吓的浑身僵直,机械的转头,见到一个时尚的小嫂子害怕的看着我。我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说:“你就是被小王曼抓进影子的女鬼?”
  “嗯。”她走到镜子边,手伸到镜子里,拿出了一根白蜡烛,白蜡烛又立刻消失在了她手上,而镜子里的蜡烛影子已经存在。她说:“谢谢,没有您我拿不回自己的魂印,还会被张老头威胁。”

  “客气了,太客气了。”我连连摆手,心却爬到了嗓子眼。

  我不是怕女鬼而是怕这间屋子。女鬼能显形,说明阴气重到了没法想象的地步。她能拍我的肩膀,说明在这里我的肩头火焰低的可以忽略不计。我能感受到她拍肩膀,说明鬼在这里能通阳。

  通阳就是鬼能碰到人能碰到的东西,想想一只鬼能拿起一把刀砍人,我还有活路吗?

  女鬼连连感谢,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在这里有多厉害,我赶紧说:“外面那只男鬼感觉到人气,应该会立刻冲过来,你去找小王曼。”

  她厌恶的看了一眼屋子,快速的站到我的影子上,影子动了两下,女鬼消失不见了。

  影子是小王曼的地盘,见女鬼进影子,我才松了口气。

  “把门打开,不然我杀了她。”男鬼附在女尸上,用手掐着武艺的脖子站到门口。武艺有气无力的掰着女尸的手,面色很痛苦。
  微弱的烛光穿过大门照在武艺苍白的脸上,感觉她随时都可能死掉。我嬉笑的说:“有本事你就杀了她,她死了我会烧你的骨头替她报仇。”

  男鬼称张大仙师傅,他的鬼魂被锁在屋子里吸收香火,想吸收香火又不让香火外泄,他的灵骨一定也在屋子里,所以我才这么说。也因为一时半会找不到它的骨头,又担心武艺的安危,这才在进屋的第一时间封住男鬼进屋的路。

  “你不在乎她的死活?”女尸手上用力,武艺被掐的瞪着眼珠子,红唇微张,舌尖不自觉的挤出来了些,眼看要香消玉损。

  “行。你杀了她吧!”

  我无所谓的耸了耸肩,转身去拿蜡烛,装着一副打算动手烧骨头的样子。其实,我连骨头在哪都不知道?

  “呼!”

  女尸送开手掌,武艺摔在地上用手摸着脖子,过了好一会,她咳嗽两声猛的喘气。我停住脚步,笑看的女尸说:“我们能聊聊了?”

  “嗯,你赢了。”女尸抬脚往前,脚步踩在半空又缩了回去,游移不定的看着门槛。

  “陈三夜,霜姐说你铁石心肠,我以前不信现在真的信了。”武艺扶着墙壁起身,哆嗦着吼着。我冷脸瞪了她一眼说:“女人,请闭嘴。”转而,看着女尸说:“我可以帮你破了进出门的阻碍,等张大仙回来,你就有机会偷袭他了。到时候你能不能翻盘,达到跟他平起平坐的地步,或者干脆反制住他就看你有没本事了。条件就是当我们没来过。”

  “凭什么答应你?这里是我的主场,你再有本事在这里也没机会使用。”女尸阴冷的看着武艺,又说:“我已经松开她了,你再动我的骨头,老子就跟你拼鬼命。你没有资格再和我谈交易!”

  我上下打量着女尸,诡异的笑了起来,弹着舌头发出啧啧的口水声。

  武艺不爽的瞪着我,她刚想起身发飙,被女尸一脚踹翻在地,痛苦得揉着被踹的大腿,疼得直咬牙。女尸凶狠得转头,学着我得话说:“女人,请闭嘴。”

  武艺不知道是被吓的,还是被打的,又或者是被气的,颤抖的非常厉害。可惜她不是女尸,人的体力是有限度的,她想要发飙又心有余而力不足,只能扶着墙壁喘气。

  “你笑什么?”女尸见我不屑的笑着终于忍不住发问。我眯着眼睛,指着武艺说:“你敢杀她吗?你有种杀她吗?借你两个胆子都不敢吧?给脸不要脸,真当守护者是白给的?你杀她一下试试?”

  连着几个挑衅的质问,女尸哆嗦着身体,男鬼虚影几次都差点脱离了尸体,鬼好不容易才稳定在尸体里,它看着武艺迷糊的样子,转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我问:“你都知道?”

  武艺是守护者,死掉的女人是信众。不管守的是谁,信的是谁?但肯定不会是一只被锁在屋里养的鬼,男鬼都被圈养了自然不可能是被信奉的对象。

  而男鬼把女人喊师娘,又把张大仙喊师傅,师傅把徒弟当鬼养,师徒间这仇结大了。既然是师徒关系,仇恨只是内部矛盾,传承是不会变的,拜的神也是同一个。

  女人是信众,信的自然是张大仙拜的神,那么男鬼也应该跟着师傅拜一样的神了,所以男鬼不敢杀武艺这个守护者。虽然我不知道守护的是谁?信的是谁?但也不妨碍借此解决眼前的事。

  胆大心细,再加上我对这一行的了解,琢磨出这些东西不难。

  “我知道什么与你无关!”

  我冷着脸,没承认它的问题也没否认,让它自己去想了。转而又说:“还是那个条件,我帮你解开门前的阻碍,你当我们没来过。武艺是守护者,你不敢杀她。你又没本事杀我,何必咬着不放呢?真要说,我们还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呢!”

  指着女尸,我又说:“她被鬼喊魂,如果我猜测的没错的话,喊魂的人应该是省城著名风水先生诸葛羽身边的一个老道士,我曾经被那老道士喊过魂……”

  “诸葛羽?老道士?”女尸阴森森的念叨着,过了一会,对我说:“好!我答应你。”说着,女尸摸着自己的脸,呢喃:“师娘,我一定会给你报仇的,先杀了糟老头子,再找他们……”

  武艺看着女尸摸着自己的脸向自己说话,虽然知道是男鬼控制了尸体,她还是吓的退后了好几步。

  不知道她打尸体的勇气跑哪里去了?
  男鬼的反应在我的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香火没了男鬼可以再聚,男鬼完全不用顶着门口的刀冲出来找我们麻烦,金气对它的伤害绝对不小。

  它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出屋,只能说它和它师娘瞎搞出了诡异的感情,可能连它自己都不知道。

  我说这么多,谈交易、装高深、给它找敌人都是为了能安全离开这间诡异的房子。

  至于用男鬼的骨头威胁?骨头个屁,屋子虽然不大,如果骨头镶在墙壁里,等我找到可能已经被它弄死了。这点只能用来忽悠鬼,等它反应过来就该我哭了。

  我再次撬开砖头,拿出里面那把阴气森森的锈刀,以及其缓慢的速度把砖头慢慢合上。

  我蹲在地上低着头,刀已经拿出来了,男鬼这时候完全可以为所欲为。

  后颈感受着女尸投来的目光,我心跳的速度非常快,生怕男鬼此刻发飙。但我又必须装出毫无防备的样子,用高深莫测的样子镇住它,这就是空城计。

  “搞定,这把刀我收了。”我把砖头填好,起身拿着生锈的刀砍了两下空气,对武艺说:“走了。”

  刚走出小屋没几步,女尸跨步进屋站在门口,问:“你不怕我反悔杀了你?在这间屋子里我就是邪神。”

  我举起锈刀在空中晃了晃,说:“秘密!事实是你没有动手,也不敢动手杀我。”

  “有胆气,比老子还猖狂。我叫余义,你这个朋友我交了。”

  “我不喜欢搞师娘的邪鬼。”我缓缓的走着,等待着两腿不听话的武艺。女尸在后面阴惨惨的说:“你不把我当朋友是你的事,我拿你当朋友是我的事,你管不着。”

  关门声从身后传来,武艺停下脚步回头,说:“这只叫余义的色鬼很有意思。”

  “你有被虐倾向?”走在上山的路上,我随口胡扯。武艺瞪了我一眼,又低下脑袋声音比蚊子还细的说:“对不起,我误会你了,原来你知道它不会杀我。”

  “它有所顾忌而不敢杀你,但他能把你关起来做他师娘一样的炉鼎,懂吗?”我回忆着与男鬼的交锋,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鬼狂只有比鬼更狂,才可能压住它。”

  这种生死被捏在别人手上的感觉很不好,不过也很有挑战性。

  到了山阴面最高的地方,天色已经大亮,树叶上沾满了露水,一滴一滴的很清新。

  “你真打算在这开鬼门?还是大早晨?”武艺杵着我借给她的夜萧,震惊的发问。

  我掀开地上一块不大的石头,把刀放在中间,刀锋口处写上省城赵家的地址,再盖上石头,拍了拍手说:“好了,咱们回县城呗。”

  “就这么完了?你不是说要开鬼门吗?我还等着看呢。”

  “你以为开鬼门是打开阴间的通道?开鬼门是以某种方式聚集附近的游魂野鬼,鬼多到一定数量冲击某个特定的点,就像鬼门大开有很多鬼跑出来一样。”我白痴的看了她一眼,甩手往山下走。“到了晚上这把刀足够吸引很多野鬼,野鬼会跟着刀锋去找茬。”

  “赵家?他们得罪你了,你要召集游魂野鬼整他们?你知道能得到这把刀?”

  “本来有点麻烦的,捡到这把阴气森森的刀就这么简单了。能在那种房间镇住邪鬼的刀能简单吗?”我随口解释,武艺不舍的回头说:“就这么扔这了?”

  “这把刀是宝贝,但守着宝贝不用它就是把破刀。就像钱存在银行不舍得用,只是一堆数字,用了那才是钱。这把刀丢在这里,用来克赵家,它才是宝贝。”我随口胡扯着,见武艺还真有所得,严肃的问:“你真不知道武家守的是什么棺?”

  “你知道我不知道,你还问?”

  “问不问是我事,你能不能回答是你的事。我问是一种态度。”我学着男鬼的口气,盯着她被抓过的胸脯,差点没把武艺气疯。

  见她到了暴走的边缘,我赶紧说:“准备好送尸体回县里吧!说不定能从尸体上找到你们家守什么棺的答案。”
  与武艺从山上下到山脚的静心观,站在道观门口,武艺疲惫的拍着身上的脏乱说:“累死了,洗个澡,睡一觉,晚上再出发吧?”

  我应承一声,又说:“你和观主很熟吧?麻烦你介绍一下,我有些事情请教也有件事请观主帮忙。”

  武艺推开道观的院门,随口说:“好的,你不累不去睡觉?”

  我摇了摇头没说话。

  累不累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些事得做。

  两个道士在打扫外殿,一间偏房内有个道士领着一群游客读着道德经。

  领着游客坐诵黄庭也算是旅游业发展出来的一项业务,来道观读经的游客有新奇的、有信道的、有图一乐的、有心情不好解闷的……各种人都有。

  观主六十多岁的年纪,身强体健,面色红润,一看就知道养生有道。他穿着道袍在诵经的门外耍着五禽戏,动作看着挺舒适。武艺玩笑似的说:“老头,你这架子耍的有进步,看情况又能多活几十年了。”

  观主平缓的收功,笑着说:“再活几十年,我不成老怪物了?能活到你嫁出去就不错了。说吧,有什么事?”

  武艺哼了一声,指着我介绍一番,说明我的来意后,她拍着嘴巴,说:“你们慢慢聊,我去洗澡睡觉,好困。”

  观主摇头目送武艺离开,客气的把我往他的居室引。

  房间干净简谱,一张床以及一张不大的四方桌,外加床对面墙上挂着一个静字,前边放了一个黄色圆形坐垫。

  在进房的路上得知观主道号静平,到了屋里,他请我坐下然后认真的煮起了茶。

  我半边屁股虚坐在长条凳子上,静静的看着墙上的静字,再看道长生火、煮水、洗茶的动作,房间给我一种世界都静了下来的错觉。

  “居士可有所得?”

  静平道长用几十分钟泡了一泡茶,坐到桌边,摸着青长的胡须问。

  我双手接过道长递来的茶感谢一翻,轻轻喝了一口茶,说:“好茶。墙上挂的是静不是道,但也是道,您的道。”

  “哈哈!”道长连着摸了好几下胡须,毫不掩饰的看着墙上的静字开怀大笑。“我求静,所以挂静也是求道。”

  我没有说话,道长又说:“老头也听过居士的大名,居士如今已经达到了看山不是山的境界,可否入我正一清河派?”

  境界与术法无关,仅仅是个人思想境界。我看到静而想老道的道,能体会到他的静,明白他的道,这就是看山不是山。当然更多的微妙之处无法言语,毕竟思维是超脱的,有些东西说不出来。

  “道长妙赞了,我的路在为,在动。不在无为,不在静。”我委婉的拒绝。道长伸手请茶也没有再提此事,又随意聊了一些,道长问:“居士有什么事尽管直说,小道能帮的一定帮。”

  之前他自称老头,那是看在武艺的面子上讲人情。自称小道是经过一段交流,他认定了某些事,以他自身和我在说话。道不可查,在微妙之中,事事处处皆有不同的道。

  “关于武艺接的尸体,请道长解惑。”我礼貌回礼之后,问出了心里的问题。

  道长平静的把他知道的说了出来,好像这事根本没经过他的手一样。

  武艺这次要接走的尸体,是我们县在省城做大生意的奸商,奸商断气后的晚上,老道门前诡异的出现一碗倒扣的米饭。

  饭里裹着一张黄纸,黄纸上写着奸商的名字和生辰八字,老道拿着黄纸把尸体接了过来然后通知武家来接。

  道长曾经也遇到过不肯交出尸体的,他也不会强求,但是那些亡者后人会在十年内死个精光。

  倒扣的饭碗是怎么出现的?代表什么含义?老道都不知道,他小时候就跟着师傅做着这件的事情,一直继承了下来。

  “曾经我也追寻过饭碗突然出现的秘密,几次险死还生依旧一点头绪也没有,等年纪大了也就放下了这个疑惑。”老道笑着又说:“存在就是道!我静静的守着这个道观到死也就知足了,事情的真相对我来说并不重要。”

  “感谢您的解惑,这事不会打扰您的清静。”

  听出道长的弦外之音,我直接给了承诺。

  人的精力终究有限,道长修的是思想境界,养的是心性,并不是我们这一行的人。

  鬼扣饭碗是收账,亡者生前与鬼做过交易,鬼等人死后就来收,这才会倒扣饭碗要阴阳账。至于为什么要武家送尸体,肯定与五棺绝龙里的一棺有联系,另外一棺似乎要露面了。

  “还有件事麻烦您,能否让我在诵经的房内听经?”我起身站定,拱手对道长拜了一拜。

  道长见我如此郑重,明白我做的事关于鬼神,他皱了皱眉头,迟疑一会说:“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您放心,仅仅是带亡魂听经,洗刷亡魂身上的污秽,借道韵度化亡魂而已。”我指的是那只还在影子里,吸收过淫邪之气的女鬼。

  “居士,请!”

  道长多的话没说,让我直接动手就行。

  我问道长借了一把雨伞,在黄纸上写好那只女鬼的死祭,把黄纸抱在伞把中间,放到了道长房间的桌上,对道长说:“麻烦您先退避一下,被那东西冲到了不好。”
  “在观里不会有事吧?”道长担心的问。他指的是鬼在道观出现,鬼会不会有事?

  “得到了您的允许,这里是观主的房间,观里的神像会给您面子。东西在您这里出现不会有事,也只有在您这里进伞才能在道观里听经文。”我玩笑似的解释,说的都是实话。

  道长念了一声道号,退出房间顺手带上了房门。

  我检查一下窗子,没见漏光,点了三根香插在伞上,说:“小家伙把你抓的鬼放出来呗。”

  小王曼很讨厌道观,随手把女鬼丢出来,吭也没吭一声。我看着鬼魂虚影对着香说:“进伞,我带你去听经文,可以洗去你身上的淫邪之气。如果你不愿意,可以回到影子里,等天黑了我就放你走。”伸手示意一下,我又说:“你自己的路自己选。”

  鬼影迟疑一会,打算往伞里钻,我赶紧叫住她说:“你别误会,在道观叫你出来不是为了逼你就范,而是我没有多的时间来帮你慢慢洗掉身上的淫邪气息,只能借用道观里的道韵。”

  女鬼弯了弯腰,似乎在感谢,随后一头钻进了伞里。

  “麻烦您了。”

  我拿着伞出门,见道长在外面等着,感谢一声后又说:“门打开晒一炷香的太阳,房间里残留的阴气就会消失。”

  “有时候挺羡慕居士这类能通鬼神的人……”道长嘴上这么说着,脸上哪有一丝羡慕。别人的道,哪有自己的路走得惬意?

  到了诵经的房间,道长交代让人别打扰我,他又与那些游客客气几句出门了。我望着老道一抖一抖的背影,忍不住暗自发笑,这老头可能也不喜欢与人打交道吧!

  我拿了个坐垫走到墙角,把垫子放在地上,伞放到上面,自己靠着墙开始睡觉。

  连着好久没睡,听着别人读着“德经”,我没一会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有个中男人愤恨不平的站在我面前,轻轻把我踢醒。我睁开迷糊的眼睛,擦拭着口水说:“您有事?”

  “这是听经诵经的地方,你要睡觉去客房,别打扰别人。”中年人说话的语调很沉,指责味很浓,看样子在平常没少指使人做事。

  那些游客都注视着这边,有些人嘴上还说:“真没素质……”

  讲经文的道士半眯着眼睛,看着书解释着“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的表面经意,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我在梦中悟道,应该没功夫打呼噜啊!”我装着疑惑,抓着脑袋。

  中年人愣了愣,没好气的说:“你是没打呼噜,你在这睡觉,好好的氛围都被打扰了。这是公共场合……”

  “这里叫静心观。”我没等他说下去,猛的坐正身体,平声和气的说完,又倒在墙角闭上了眼睛。

  中年人把伞拿起来丢到一边,拿着坐垫往场中走,转身时扫了一眼我的衣服,对着那一群听经的人说:“一个人想要成功,必须在任何场合都注意自身修养。”

  听经的游客们纷纷迎合着中年人点头,看来这是一个公司组团来听经的。

  我感受到寒意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中年,发现女鬼迷迷糊糊的从伞里探出了头。

  她在道士解经的声音中,跟着中年人飘了过去。这可是大白天,只有女鬼在经文中有了收获,才会出现这种迷糊的特定状态,才能够不怕光。

  中年人拿走了她的垫子,这下要倒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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