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雪长津(原创小说连载）

　　“不可思议的中国人！”巴茨说。装甲部队无法打开通向新兴里的通路，新兴里被彻底孤立了。

　　下午的时候，两架直升飞机从东南方向隆隆飞过战场，迈克尔呆呆地看着飞机在天空盘旋了一圈，又朝着北面飞去。他感到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但又不清楚到底要发生什么事情。
　　那两架飞机飞过丰流里江冰冻的江面，像两只大鸟一样落在了麦克莱恩上校所在的小村落内洞峙。从第一架飞机上下来的是怒气冲冲的美军第10军军长阿尔蒙德将军。

　　PS:本帖只是一部小说而已，具体的事件和人物不一定都真实，只是作为一种故事背景。本人写作习惯不好，几句话后就要酝酿一番，大家别急啊。

　　“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不继续前进，你很清楚你该干什么但是你没做任何事。”阿尔蒙德将军对迎候在飞机下的麦克莱恩上校和32团第1营营长费斯中校说。
　　“我们遭到了数量巨大的中国军队的猛烈的攻击，昨天晚上，这里到处都是中国人，将军，我们无法执行进攻的任务，甚至我们与莱利中校所带领的营也无法建立有效联系。”
　　“哪有那么多中国人？他们从地下冒出来的吗？”

　　“不清楚，但情况很严重，我们的后路已经被切断了。如果没有后续部队支援，很难说会发生什么情况。”麦克莱恩上校神情忧郁地说。
　　“先生们，那不过是几个中国洗衣匠而已，不要被他们的虚张声势吓住。我们圣诞节之前要结束战争，他们已经来晚了，不可能对战争进程造成什么影响。”阿尔蒙德将军挥了挥手，“克服你们遇到的障碍，继续前进。”
　　“可是.......”麦克莱恩上校试图再解释一下，但是阿尔蒙德将军没容他说下去。“没有什么可是，我们的计划不能改变，进攻，继续前进吧。我会把你们后续的那个营尽快派上来。”
　　“我只是想告诉您，第3营的莱利中校和炮兵营的恩布利中校都受了重伤，如果可能的话，请设法救护他们，否则我们可能失去两位优秀军官。”
　　“好吧，我会考虑”阿尔蒙德将军垂下眼皮，点了点头。

　　昨夜恶战的痕迹还在，从帐篷和战壕、掩体中钻出来的士兵们在军官的组织下排成松散的队列，接受将军的检阅。陪同阿尔蒙德的参谋军官乔纳森中校在后面低声对麦克莱恩上校说:“艾伦，将军希望鼓励一下这里的士兵，为表现出色的士兵带来了几枚银星奖章，你选择几个人吧。”
　　麦克莱恩看了看这些疲惫的士兵们，从中喊出了负伤的埃弗雷特.斯莫利中尉和正在野战餐车旁忙碌的一个司务长，又请费斯中校也站到了队伍前列。
　　阿尔蒙德将军朝士兵们挥了挥手，低沉地说：“先生们，你们光荣地履行了自己的使命。我为你们骄傲。我们要继续进攻，要直捣鸭绿江，不要让几个中国洗衣匠挡住你们！空中支援将会持续，后援部队正在途中，希望圣诞节我们可以结束这场战争！”
　　他首先走到费斯中校面前，把一枚银星勋章别到了他的衣领上，随后又给斯莫利中尉和司务长授了勋章。最后，他朝呆立在雪地上的官兵们挥了挥手手，爬进了直升机仓。

　　麦克莱恩中校和费斯中校眯着眼睛看着直升机缓缓升到空中，听到后面的士兵队列中已经传来了低声的咒骂，“见鬼去吧！我们可能会死在这里了。”有人说。
　　费斯中校摘下了胸前的勋章，看了看，随手把它扔进了雪堆。

　　“坚守阵地，我们将向你们靠拢。”傍晚的时候，迈克尔听到了麦克莱恩团长发出的呼叫。第31团第1营扔掉了多余的车辆和辎重，开始向新兴里突围。

　　第四节

　　王小叶所在的1连经过第一场战斗，有50多名战士牺牲在战场上，另外还有20多名战士受伤。其他的主攻连队的损失也差不多。连长在点名的时候落了泪，说有很多战士本来受伤后应该是

　　可以撤下来的，但是救护工作不及时，都牺牲掉了。这要是在国内，老乡们在后面跟着，有多少救多少，但是在朝鲜人生地不熟，连个朝鲜老乡的影子也看不到。指导员宽慰他说：会好起来的，只要歼灭了这股敌人，往南过了黄草岭就是平原，朝鲜政府会支援部队。国内的后勤供应也会跟上来。说是这么说，经过一夜战斗之后，大家都隐蔽在树林里躲避美国鬼子的空袭，炊事班只领来了一筐煮熟的冻土豆，补充了一些手榴弹。子弹和60迫击炮弹都没有补充到。

　　连长让每个战士清点了一下自己的弹药。战斗开始前大家每人带着80发子弹，现在最多剩下30来发，少的还有十几发。机枪手们携带的两个基数弹药，现在普遍还剩下不到三分之一，迫击炮手们手里的炮弹也只剩下十来发了。
　　剩下这点弹药，也得再打一场硬仗。
　　刘满仓经过一连营地，看见王小叶坐在雪窝里啃着冻土豆，高兴地锤了他一拳：“好小子，还活着呢？"
　　"活得好着呢。"小王笑着说，“就是脚冻木了，好像要冻掉了似的"。
　　“赶紧把鞋脱了用雪揉搓揉搓，要不你这脚就甭想要了，这辈子也别娶媳妇了！"刘满仓不由分说扒下了他的鞋。抓了一大把雪放到了王小叶的脚面上，用力揉搓了起来。

　　王小叶的脚已经冻得又红又肿，脚趾头已经变成了黑红色，用雪搓过之后渐渐有了点弹性，麻木过后，王小叶开始感觉到两脚钻心地疼。刘大个子摇了摇头，说“你这脚趾头冻得忒厉害了，以后可得小心点。"
　　王小叶所在的排临时指定了个代理排长，是个苏北小伙子，刘满仓跟他一起检查了排里其他战士，发现很多人的手脚都冻得很严重。尤其是几个从四川参军的新战士。白天隐蔽中，有的战士睡觉时不知不觉就冻伤了。
　　“多活动手脚啊，勤活动着就冻不着了！"刘满仓喊，这寒冷的气候，在东北也很少遇到过。

　　志愿军新兴里前线指挥所气氛比较压抑。打了一夜没有消灭敌人，反被残余敌人逼迫着退回到几个高地，部队损失很严重，在詹大南副军长的面前，团长们都有些闷闷不乐。

　　“战前敌情侦查不充分，没有搞清敌人的实力，这个责任由前指来负。各部队在战斗中敢打敢拼，发挥了勇猛顽强的作风，给了美国鬼子当头一击，缴获了一批武器装备，积累了一定的战斗经验，应该提出表扬。"詹大南副军长说，他洪亮的嗓音传遍了指挥所，让所有的人精神为之一振。
　　“仗还要打，经验要总结，教训也要总结。敌人火力很猛，又有大批飞机配合，战术僵化就要多付出血的代价，大家一定要研究战术，克服这个困难。"詹军长顿了顿又补充道：“指挥手段落后也是一个问题，夜间战斗通讯联络不畅，前线指挥所掌握不了各团各营的战斗态势，也就不能有效指挥战斗。希望各团完善通讯联络，多安排通讯员传递消息。"

　　说到这里，师参谋长低声附在他耳边汇报了几句。詹大南点点头说：“兵团已经批准了我们的战役方案，今天晚上，我们组织对新兴里的第二次总攻，80师1团、2团主攻新兴里，3团主攻內洞峙，81师1团继续阻击南线敌人并策应1、2团的进攻。”他把手臂在空中有力地挥了一下，“把所有的重火力集中起来，一举突破敌人的防御，坚决消灭敌人！”
　　团长们敬了礼，准备离开指挥部回部队。詹大南喊过参谋长说：“看看咱们前指还有什么东西，给各团分一分，要争取让主攻部队吃顿像样的饭。”

　　在将星云集的九兵团入朝部队里，詹大南是一个特例。他是鄂豫皖红四方面军的老兵，但没有跟参加徐向前、陈昌浩率领的红四方面军长征，而是随着徐海东、程子华的红二十五军率先杀到了达陕北，成为比中央红军还早到陕北的红军队伍中的一员。从抗战到解放战争，詹大南一直是华北野战军的一员虎将，入朝前才调到27军工作。尽管以前不熟悉，但是入朝这段时间里，他爽朗的性格和坚决果敢的作风却赢得了师、团干部的好感。

　　昨天担任先头团的2团这次改为从西南方向进攻，而1团越过了2团的阵地，运动到西南方向3师2团防守的1221高地，准备从这里穿插突击敌人的侧背。担任突击任务的先头部队用美军降落伞布裁出了斗蓬，披在身上和雪地浑然一体。不少战士赞叹：这美国鬼子做降落伞都用这么好的东西，咱军礼服的布料都没这么好！降落伞上的尼龙绳也被大家细心收集起来捆绑炸药包。
　　2团分到了一些美军空投下来的105毫米炮弹，工兵把几十斤重的炮弹拆掉了引信，倒出炸药，加上导火索，做成了5公斤、10公斤以至2、30公斤的炸药包——在缺少炮兵支援的条件下，炸药包就是部队能动用的“重武器”了。一部分后勤人员、机关干部也补充到了战斗部队，其中相当一部分是党团员。

　　更正上段:
　　昨天担任先头团的2团这次改为从西南方向进攻，而1团离开了新兴里东北侧的阵地，接替了2团的1250高地防线，兵把主力集中到1250高地与1221高地的衔接处，准备从这里穿插突击敌人的侧翼。担任突击任务的先头部队用美军降落伞布裁出了斗蓬.......


　　没注意，方向搞错了。

　　大个子刘满仓和3师1团派来的黄副参谋长爬上了1221高地靠长津湖一侧的小高地，2团的前沿观察所就设在高地上3师2团挖出的掩蔽部中，掩蔽部上方是一整块巨石，下方是陡坡，只朝北挖开了两个很小的观察口，用炮兵观察镜可以清楚地看到整个新兴里战场。

　　部队定在晚上6点开始突击，团长分配完战斗任务后，把黄副参谋长和刘满仓他们一股脑都推进了掩蔽部，并嘱咐警卫员：“没我的命令不许他们随便跑出来，否则我要你的脑袋！”

　　刘满仓知道，今晚的战斗将是一场更加残酷的战斗，谁都很难说能否在战场上活着回来，团长这样做，是为了保护他们这些外来人员。

　　晚上6点钟，红色信号弹从几个方向同时升腾了起来，志愿军几种口径的火炮开始由北、东、南三个方向朝新兴里进行火力急袭，但是轰击持续时间也就是短短的五分钟左右，随后志愿军两个团的队伍从不同方向迅速跃出掩体，在夜幕掩护下朝新兴里冲去。

　　经过一个白天之后，美军残余部队利用车辆的残骸、装满土的沙袋在雪地上布设了新的防御阵地，并在阵地前拉了两道铁丝网，埋设了地雷。炮击破坏了一部分铁丝网，引爆了一些地雷，但是还有很多地方被铁丝网和各种障碍物阻挡着。部队的移动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透过夜幕看不到整个战场的形势，但是可以看到各突破口猛烈的射击闪光，黄副参谋长在黑暗中用包着红布的手电筒对照地图观察着战斗情况，不时用铅笔在小本子上作着记录。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刘满仓不太懂部队战役指挥的知识，只是凭着基层战士的经验，感觉着战斗的激烈程度。

　　和大多数人印象里不同，我军的军事参谋制度从红军时期就有了，一方面继承了黄埔时期国民革命军的参谋管理制度，另一方面通过刘伯承、叶剑英、左权等一批高级将领去苏联学习，带回了苏联红军比较完善的军事参谋制度，而黄埔军校的教学实际上也是来源于苏联红军的。应该说，军事参谋制度对于我军的正规化建设产生了重要的影响。这些忙碌的参谋们对战役的规划、部队的组织和后勤供应等发挥了不可替代的作用。黄副参谋长就是其中一个，如果不是朝鲜战争爆发，他本来要抽调去参加组建新中国第一个高等军事学府——南京军事学院的。

　　只是这些刘满仓并不知道。大个子一边看着黄副参谋长在本上画圈，一边在那里干着急。

　　第二晚的进攻，志愿军完全改变了进攻路线，把主要力量放在了美军的来路方向，这里基本上是美军的背后了，黄副参谋长在本子上画的就是这条路线。尽管美军抵抗很激烈，但是在两个主攻团猛烈突击下，还是被撕开了几道口子。战士们分成几路像箭一样冲向新兴里村。但是接下来的情况就变得复杂起来。

　　从掩蔽部望过去，战场中心爆发出一片耀眼的闪光，无数曳光弹成扇面散射开来，把整个进攻地域笼罩在火网当中，那是美军自行防空炮和四联高射机枪编织的火网，他们在最关键的时候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在高倍望远镜里，炮弹弹道的弧光下，是志愿军战士们勇猛冲击的背影，他们在密集的炮火毫无畏惧地朝前冲去，一个连队一个连队前赴后继进行着冲锋。村子前面是大片的空地，进攻的路线上毫无遮挡，但是进攻一直在持续。刘满仓听见黄副参谋长大声叫道：“快停下来呀，这样下去全得牺牲在那里了！”
　　二团的两个参谋钻进了观察所，后面的通信兵拉进来一条电话线，开始试着摇电话呼叫。黄副参谋长拉住他们问：“为什么不暂停进攻？”两个参谋摇摇头说：“团长发了命令，但是前面的电话打不通，他让我们立即联系炮兵进行火力支援。”
　　黄副参谋长摇摇头，把本子揣进衣兜，拔出手枪朝掩蔽部外冲去，刘满仓也拿起汤姆枪跟着朝外冲去。门口的警卫员用胳膊挡住了他们说：“首长，团长命令不让你们出去，外面危险！”
　　“咱们的战士在眼前流血牺牲，我们不能在这里眼巴巴地看着不管，你给我让开！”高大的黄副参谋长往前一闪身就把警卫员撞到了一边，挑起草帘子钻出了掩蔽部。

　　笔者惯于偷懒，没办法。单位还有几个文稿没弄完呢：）

　　扑面而来的是凛冽的寒风，以及TNT炸药呛人的味道。四五十米外，王建鼎参谋长带着几个参谋伏在一个简易掩体后面，大声地朝电话里喊着什么。黄副参谋长跳进掩体，听见他答应道：“是，明白，我们一定把他拉回来！”
　　看到黄副参谋长，王参谋长说：“你们怎么跑上来了？这里危险得很！”
　　“都什么时候了？还跟我说这个，我看前面的部队打得很被动啊！”黄副参谋长说。
　　“是啊，部队都压了上去，再传信来不及，这不团长又冲上去了，副军长命令一定要把他拉回来。”
　　“好啊，咱们一起去吧！”黄副参谋长说。

　　也就是几分钟的时间，团长已经带着团部侦查连的几十个战士越过了美军第一道铁丝网，这群战士是全团最后的精锐，在夜暗中像一群矫健的豹子。两个参谋长带着刘满仓他们一行追得气喘吁吁，王参谋长告诉他们，今天晚上整个东线的部队都已经投入了战斗，有六个师的部队同时在新兴里、柳潭里、死鹰岭、下碣隅里、古土里数十公里的范围内展开进攻，新兴里已经打了一天一夜，如果今天晚上还打不好，在兄弟部队面前可就把脸丢大了。

　　从第一道堑壕到新兴里村庄，也就是1500多米的距离，美军的人员损失也已经过半，无力控制大片地域，所以除了在北侧和西侧加强了人员外，在阵地南半边也只设了一道断续的二层防线，村庄南侧地势开阔，除了几道流水冲刷出的山沟外，基本上都是缓坡和树丛，这种地形便于部队机动，志愿军第二晚攻击选在这一边也是想达到出其不意的目的，而且两个团的钳形攻势一左一右，可以分散美军的注意力，这在战术设计上没什么问题。问题是开阔地带便于美军火力的发挥，而昨晚集中在炮兵阵地的自行高射炮被分散配置在村庄周围，刚好拦住了两个团的进攻路线。

　　团长带着侦查连到达第二道阵地前百十米的地方，这里地势稍微低一些，再往前，美军速射高炮的火力就可以直接控制，连串的炮弹和大口径机枪弹把雪地打得像热锅里沸腾的开水一样。刘满仓和参谋长他们在这里追上了团长，看见团长正和二营教导员说着什么。见到他们冲上来，团长招了招手。

　　“老王，你们都上来干什么？”
　　“你一个劲往前冲，还要命不要？要牺牲，咱们就牺牲在一块吧！”王参谋长说。
　　“好，我接受批评。前面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不想办法突破敌人的火网，部队都会损失在这里，咱们报销了事小，完不成攻坚任务，这问题就大了！”
　　“军首长命令我们两个团协同攻击，我看应该协调与兄弟团的进攻步调，调动敌人兵力，消耗敌人的火力，争取渗透突破进去，打乱敌人的部署。”王参谋长说，“不过，军首长下令，让你先返回指挥所。”
　　“不用，告诉政委守在指挥所就行了，让通讯班把电话给我拉到这里来！”团长说。他转身喊过二营的教导员：“你们把重机枪组织起来，掩护一、三营”

　　他又对侦察连长说：“选几个战士，向一、三营传达我的命令：暂停攻击，就近寻找掩护，拖住敌人，等着团部发令后开始总攻，信号是连续三颗红色信号弹。”
　　“是！”侦察连长挥了一下手，叫过五六个战士，把团长的命令传达了一遍，战士们迅速分散着跳过土坡，匍匐着朝不同方向冲去。团长坐到地上问王参谋长：“你们看看，咱们用什么办法减少伤亡，突破敌人的火力网？”
　　王参谋长说：“我联络了师属炮兵营，他们已经没有炮弹了，后方的炮弹再运来至少要到佛晓的时候，我们只能靠自己了。应该想办法从两侧迂回包抄敌人，分散敌人的火力，把兵力渗透进去，再用炸药包把敌人的坦克炸掉。”
　　“我有一个想法”黄副参谋长说，“现在战场上刮着西北风，要接近敌人最好迷茫他们的视线，可以在上风口多烧几把火弄出烟雾来，然后再组织多路进攻。”

　　“好，就这么办了！”团长点点头，他喊过二营教导员说：“你们抽调一个连，朝左前方插到江边去，掩护侦查连在那边点起烟来，然后从江边朝村子穿插，打得越热闹越好。”又拍了拍侦查连长的肩膀：“给我留一个班，剩下的人你都带上，到上风头点火放烟去，把烟造得越大越好!”
　　“放心吧团长，保证完成任务！”侦查连长说。

　　半小时后，江边方向燃起了几处烟火，呛人的烟雾顺风飘向战场，烟火使美军以为志愿军开辟了新的进攻路线，枪炮火力立即转向了西边，这时前面两个营也传回了消息：已经接到命令，随时准备进攻。团长伏在土坡上观察了片刻，阵地前美军的照明弹效果已经大打折扣，他和两个参谋长交换了一下眼色后下令：“打信号弹!”
　　砰，砰，砰!三颗信号弹升腾到空中。

　　可喜可贺！

　　月映长河兄的《百年难解之谜：世界八强的北洋舰队，为什么打不过联合舰队?》要出书了~

　　近千名战士从雪地中爬了起来，像雪野中涌起的波浪一样朝前方冲去。发觉志愿军动向的美军再次把密集的火力射向阵地前，交织成一道往返循环的火网。长时间匍匐在寒冷的地上，很多战士已经几乎失去了知觉，他们冲锋的动作有些僵硬缓慢。刘满仓能够清楚地看到一个刚刚跑出不远的战士被大口径高射机枪弹拦腰射穿，血肉和棉军装的碎片飞溅开来，人几乎断成两截倒了下去，另一个扛机枪的战士被击中了手臂，半条胳膊飞到了半空，伤亡倒下的人越来越多，但是剩下的人没有迟疑，继续朝弥漫着烟雾的新兴里冲去......
　　午夜时分，部队从村子四周自行高射炮和高射机枪阵地间隙之间渗透进入村子，并用集束手榴弹炸掉了一辆炮车，使美军阵地上燃起了不断爆燃的大火，村中的美军消耗完弹药后，在高射炮车掩护下且战且退，退到村子北面的江边围成了新的环形阵地。

　　团长带着几个警卫员继续向前移动指挥所，通信兵们吃力地拉着电话线在后面跟着，一路上脚下磕磕绊绊都是倒在地上牺牲的战士，刘满仓俯身摸了几个，都已经冻得僵硬了，只好继续向前走。 从各营传回的消息看，部队损失很大，有几个连队的兵力已经所剩无几，而且弹药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团长紧皱着眉头观察着火光闪闪的前沿，正在盘算怎么再砸开残余美军的铁桶阵，这时团政委带着一个警卫员赶了上来。
　　“老赵，你怎么上来了？”
　　“摸着电话线找过来的，敌情有变化，军首长命令我们立即抽调兵力向西北的江桥方向打阻击，內洞峙的敌人突破阻击，已经快到新兴里了！”
　　“什么？北边的敌人突破了包围？”团长叫道，“怎么搞的！”
　　“不要多说了，离江边最近的是哪个营？”
　　“是二营，侦察连也在那个方向。我去吧，你在这里指挥，别便宜了新兴里的兔崽子们。”
　　“好吧，你小心！”政委点点头。
　　刘满仓把卡宾枪的枪栓拉了一下，打开保险，跟着团长朝西北方向奔去。

　　长津湖战役发起纪念日到了。

　　时间已经到了后半夜， 寒冷的空气像凝固了一样，刘满仓感觉在东北老林子里也很少这么冷过，暴露在空气中的皮肤被寒风一吹，感觉就像被锉刀锉动，连皮带肉掉着带冰的渣子。包围圈里的美国兵仍在不间断地射击，弹道在天空划出一串串闪光，形成闪亮的弹幕，和他们相呼应，西边丰流里江对面也不断有枪炮的弹道划破黑暗。

　　营教导员向团长报告了这边的战斗情况，原来，二营在侦查连配合下占领了江桥和公路沿线后，侦察连利用桥头美军营地中的物资和帐篷点起了火，然后又利用汽车里的柴油引燃了江边的树丛。在主攻方向的战斗打响之后，美军就动用了三辆炮车向江边冲了过来。侦察连利用从美军营地旁找到的几颗重型炮弹炸断了公路，阻断了敌人的来路，把敌人隔在了江边东北方向三、四百米的位置，但是经过这一阵战斗，二营和侦察连也损失了几十名战士，还有近百名战士受伤，和敌人形成了对峙的状态。侦察连长见到团长后说：“团长，要是有顿热饭就好了，咱的战士们打冲锋不要紧，几天没热饭下肚子了，总这么在雪地里趴着，多壮实也得冻个半死！”团长说：“你以为我不想弄点热饭？团里最后一点粮食也已经给你们了，再想吃到东西只能找美国鬼子要了！”他把战场形势和刚刚接到了指挥部命令向他们传达了一遍，又问：“你们还有多少人能参加战斗？”二营教导员说：“连轻伤员算上，还有300多吧”，侦察连长说：“侦察连牺牲10个，负伤7个，算上我在内还有35个。”团长又问：“弹药还有多少？”教导员摇摇头：“基本上没了，算上收集伤员和敌人的武器，每人还剩下十几发子弹，手榴弹每人平均不到1颗，机枪每个剩下不到100发子弹，迫击炮弹全打光了。”侦查连长说：“我们也差不多，好在缴获了敌人几颗大炮弹，还有一挺大口径机枪，能派上些用场。”团长说：“好，留下六连监视新兴里的敌人，侦察连和四连、五连转向西边公路大桥，准备打阻击，绝对不能让敌人闯到江这边来！”

　　时间已经接近佛晓，侦察连的几个战士在连长带领下搬来了两枚炮弹，安在大桥中间的路面上，用几块破木板遮挡了起来，在它们的底火部位捆上了手榴弹，又把手榴弹的拉环引出来，用绳子连到桥东端的工事里。四连在桥东端用沙袋和打毁的美式吉普车残骸堆起了路障，并架设了两挺轻机枪。为了让路障牢固一些，四连一排的战士们用美国兵的钢盔在炮弹炸开的江中舀水泼在路障上，把路障冻成了硬邦邦的冰障，团长看见这些战士的衣服和手臂被水打湿，并很快冻成了冰坨子，立即制止了他们，但是已经有几个战士的手冻坏了。

　　大桥东边这一侧地势平缓，先前曾经作为美军的野战炮阵地，南边有一个小山包，江对面北侧也有一个小山包，相对高度都只有十七八米的样子，团长命令四连派出一个排占据南侧山包，把侦查连缴获的大口径机枪也架在小山上，控制大桥及南侧的江面，五连派出一个排前进到江对面小高地，建立前哨阵地。

　　前哨阵地很快传来了枪声，美军的先头部队发现桥边山坡上有人阻击，立即从公路两侧散开，一边向高地射击，一边借着公路边的树木遮挡，朝高地两翼渗透包抄。五连派上去的那个排人数不多，但打得很顽强，美军两次冲上山坡，都被他们用手榴弹打了下去，但是他们的火力明显弱于源源而来的美军，过了约莫20分钟，美军车辆纵队越过正在争夺的高地，沿公路朝桥头闯了过来。
　　刘满仓从南侧小高地上望去，一串黑黝黝的卡车沿公路一字排开，朝江边驶来，最前面一辆与后面的车队拉开了百十米距离，径直冲向大桥。随着一声巨响，侦察连引爆了桥上的炮弹，他眼见那辆卡车还没开到爆炸的位置，就被强烈的冲击波掀起了车头，挡风玻璃、车门、发动机盖板等部件支离破碎，四处纷飞。大桥的桥面也被炸穿，一段钢筋水泥桥板重重地砸在冰层上，激起了一片冰水。侦查连缴获的大口径机枪也响了起来，枪弹成扇面横扫着公路上的后续车辆，打得两辆汽车扎到了路边，一辆燃起了大火。

　　借着汽车燃烧的火光，可以看见公路上被打倒了美军步兵在痛苦地挣扎，还有几个士兵跳下汽车，狂奔到路边寻找树木石块作掩护。后面跟进的美军开始朝江岸这边还击，开始是机枪射击，尔后无后坐力炮和迫击炮的炮弹也纷纷落到这边的高地上。借着四连阻击阵地的掩护，侦察连迅速转移了重机枪的射击位置。
　　五连的前哨阵地那边又响起了一阵激烈的枪声，看来是美军在正面受阻后，开始包抄进攻小高地了。

　　大个班长刘满仓侧耳听着延伸到小高地东北侧的枪声，判断大约有一个连的敌人在包抄和围攻高地。他对警卫员小李说：“美国鬼子习惯炮兵开道，现在他们的炮火没协同起来，所以不可怕。俺们在黄草岭那旮跟他们硬碰硬打过几个来回，他们没飞机大炮就干不过咱！”

　　大个班长刘满仓侧耳听着延伸到小高地东北侧的枪声，判断大约有一个连的敌人在包抄和围攻高地。他对警卫员小李说：“美国鬼子习惯炮兵开道，现在他们的炮火没协同起来，所以不可怕。俺们在黄草岭那旮跟他们硬碰硬打过几个来回，他们没飞机大炮就干不过咱！”

　　又是一阵激烈的枪声和手榴弹爆炸声，侦察连从小高地背后的树林突然给了包抄高地的敌人狠狠一击，美军又退了下去。趁着敌人退却的时候，前哨阵地上幸存的战士们撤过冰面，退回了主阵地。

　　东边已经显现出鱼肚白，最让大家担心的事情出现了:美军F4U攻击机群接连飞到战场上空，开始对公路沿线的阵地进行猛烈轰炸。很快，江桥边落下了成串的火箭弹和炸弹。阻击阵地很快被炸得面目全非，幸存的战士们在爆炸中闪转腾挪，寻找着安全一点的位置，江对面的小高地虽然已经放弃，但仍遭受了汽油弹的密集轰炸，冒着黑烟的火球不断腾起到空中，整个山头的树林很快变成了一片火海，积雪在大火中蒸发成白色的烟雾，沿着江边久久不能散去，在空袭的掩护下，美军车队再次缓慢地沿公路开了过来。一部分步兵在前面排成散兵线，边射击边推进。
　　“把敌人往前放一放”，团长抖落着身上的土块大声命令重机枪手，“等敌人到了河边再狠狠打！”

　　“团长，这里太危险，你往后靠一靠吧！”二营教导员在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贴近团长耳边大声说，团长摇摇头说：“哪儿都一样，敌人飞机追着咱们打，后面未必安全！”说话间，敌人步兵已经接近了河边，后面车队打头的是一辆焊着钢板的军用推土机，它在离桥200米左右的地方驶离了路面，一边缓慢前进，一边用铁铲推着前面的障碍，更多的敌人从推土机后面涌了上来，他们在公路桥两边继续展开，逐渐接近了大桥。
　　“敌人要从江面开过来！”教导员用手指着逐渐接近江边的敌人说。守卫在桥头的几个战士从炸松的泥土中爬起来，用手中的步枪和卡宾枪朝敌人射击着，阻击阵地的轻机枪手已经受了伤，在几个战士掩护下，从战壕中吃力地扛起机枪，等待着射击的命令。
　　“打！”团长怒吼道。架设在高地半坡的大口径机枪发出了低沉的怒吼，霎时间在桥头形成了一道弹幕，与此同时，公路边的轻机枪也射出了连串子弹。冲在前面的几个美军尖兵倒在江边，其余的纷纷卧倒在地。只有披着铁甲的推土机还在缓慢地朝前开着，机枪子弹打在钢板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刺耳锐叫。

　　被压制在桥头的美军短暂停止了一会儿，开始设置对空联络板，并呼叫着天空中盘旋的飞机，刘满仓经历过黄草岭阻击战，知道敌人不出几分钟就会把燃烧弹扔到机枪阵地头顶，他拉住警卫员小李和二营教导员说：“鬼子飞机马上就会丢炸弹，得赶快把团首长拉下去！”二营教导员点点头，“你们把团长拉下去，我在这里盯着！”
　　几个人拉住正在手举望远镜观察的团长，团长大怒道：“你们干什么？”
　　“这里危险，团长”小李说。
　　“给我滚一边去！”团长把臂膀一甩，小李被甩到了一边。
　　两架F4攻击机修正了航向，带着尖啸朝高地飞来，机翼上的大口径机炮发出一串闪光，霎时在高地斜坡上打出一道土石飞溅的弹幕。接着，四枚火箭弹从天而降，在阵地上炸出一片火光。
　　机枪阵地上有两人受伤，枪声停顿了几秒钟，机枪手肩膀上带着血又开始射击。
　　两架飞机再次盘旋过来，翼下的两枚圆形炸弹脱离了机翼，摇晃着朝阵地落来。
　　“团长，对不起啦！”刘满仓一个熊抱，把团长紧紧地抱住，从战壕中向坡下滚去。

　　等到他们抬起头来，山坡上已经是一片火海，两枚凝固汽油弹爆炸的热浪使整个阵地剧烈地燃烧起来，树木、积雪连同战士们的身体都在烈焰中腾起了火苗，热浪使人感到窒息。刘满仓依稀看到二营教导员已经成为一个火人，身体在烈焰中摇晃着仍然不倒，而那挺重机枪仍然在沉闷地响着，又经过一长串连射之后，剩余的弹药发出了连串不规则的爆炸。
　　“把衣服脱掉！”有人大声喊着。刘满仓看见警卫员小李半边身子带着火苗翻滚下了山坡，被山下的侦察连长和一个战士截住了，他们扯下他身上燃烧着的棉衣，用雪扑打着他胳膊上冒着蓝火的粘稠汽油。“别怕疼啊！”侦查连长拔出匕首，用锋利的刀刃顺着火焰刮了下去，把一片冒着烟的皮肉连头火焰刮离了小李的身体，小李疼痛得大声叫着，昏厥了过去。
　　团长的眼睛也迸出了骇人的火光。他把大衣脱下来盖到小李身上，夺过侦察连长手中的美式汤姆逊冲锋枪喊道：“集合剩下的战士，跟敌人拼了！”

　　在浓黑、昏黄和奶白的烟雾中，江边已经变成了一个混战的战场。美军的车队逶迤而缓慢地通过正在燃烧的阵地，在各种口径子弹的射击中驶过江面，开上了丰流里江的右岸，美军步兵在飞机的掩护下也通过炸断的大桥和桥两侧的冰面，涌上了志愿军的阵地。
　　穿着风雪大衣，头戴钢盔的美军步兵们踏过志愿军战士的遗体，用上着刺刀的M1加兰德步枪戳尚未断绝气息的伤员。一个还留着一点气息的伤员拉响了身上的手榴弹，把刺他的美国兵炸得双腿和身体分了家。

　　三个连队剩余的战士已经形不成建制，也无法形成有效统一的指挥，没等待团长的命令，他们纷纷拿起武器朝迎面涌来的敌人冲了上去。与此同时，內洞峙方向三团的追击部队也在敌机的不断轰炸中赶了过来，江对面的小高地再次响起了争夺阵地的枪声。

　　一群美国官兵登上了江堤，前面的几个冲锋枪手隔开了三四十米距离，为首的士官端着沉重的勃朗宁自动步枪。刘满仓没理会他们，把三八步枪的准星瞄向了后面带望远镜的军官。那个军官扬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天空中呼啸而过的飞机，又停下来看着燃烧着烈焰的高地，朝身边的官兵们说了些什么。“两百米”，刘满仓估摸了与这个军官之间的距离，瞄着胸口稍高一些的位置扣动了扳机。子弹在空中发出了一声尖啸，划破寒冷的空气，钻入军官的身体。簇拥在军官身边的美国士兵们听到了子弹撕破衣服和皮肉的怪异响声，然后看着军官仰头倒了下去。
　　刘满仓不知道，几小时后，美军向指挥部报告了第31团团长麦克莱恩中校在丰流里公路桥边伤重阵亡的消息。

　　在强大的空中支援下，內洞峙的美军终于突破阻击，与几乎遭到围歼的新兴里防御圈美军汇合在一起。志愿军第二团政委带着临时抽调的三营一个连和十几个机关干部接应桥头阻击的团长，并带来了前线指挥部命令撤出战斗的消息。
　　中午时分，美军残存车队全部进入新兴里，整个战场陷入了暂时的平静。

　　第五节
　　整整一夜，麦克尔少校都是在对第一营和空中联络飞机的呼叫之中度过的。微弱的电台信号成为新兴里守军的精神支柱，因为从这里他们能够知道，麦克莱恩上校正带着第一营不断向他们靠近，巴茨将军也正在指挥坦克部队进行增援。所以尽管不断有人痛苦地死去，他们仍然拼命守卫着越来越小的阵地。
　　后半夜的时候，顺着江面吹来的西北风带来大量烟尘，使阵地上的照明弹都失去了作用，一些中国士兵在烟雾中冲进了环形阵地，在几个方向上同时爆发了短兵相接的格斗。到4点多钟，阵地上所有的房屋几乎都失守了，罗宾少校命令第57炮兵营D连的自行防空炮和四联高射机枪战车组成了一个几百码宽的矩阵，把剩余的士兵圈在里面，用暴雨般的火力向四周射击，勉强获得了喘息的机会。麦克尔在震耳欲聋的炮声中用潜望镜观察了战场，看到在爆炸的火光中无数中国士兵晃动的身影不断在炽烈的炮火中倒下，又不断冲上来，仿佛不死的幽灵一般。
　　“他们缺乏火炮支援，我们只要坚持到天亮就得救了！”罗宾少校说。

　　坚持到天亮是一个缓慢而痛苦的过程，从电台中焦急的呼叫声中麦克尔感到，麦克莱恩团长指挥的突围战斗打得也并不顺利，对面的电台操作军官斯坦福少校在对话中使用了很多肮脏的词汇，不时还能听到轻武器连续射击的声音。再后来，无线信号淹没在一片嘈杂的噪音之中......
　　天亮的时候，第一营终于出现在丰流里江的桥头方向，成群结队的海军战斗机从几个方向飞临战场，对新兴里战场进行了近距离支援。D连的40毫米高炮已经打完了所有的炮弹，高射机枪战车旁的弹壳堆积如山，衣衫褴褛的第三营士兵们也已经无力接应麦克莱恩上校，这使江边的战斗又持续了近两个小时，直到几轮空中攻击之后，新兴里才像迎接上帝一样迎来了同样精疲力尽、衣衫褴褛的第一营。

　　冬日的阳光透过硝烟照射在战场上，却丝毫没有让人感到暖意。新兴里成片的废墟边，是遍布的弹坑和挂着霜雪的累累尸体，路旁被手榴弹炸毁的车辆和帐篷噼啪地燃烧着，旁边还聚集着一些表情呆滞的烤火的士兵。高大的费斯中校皱着眉头走过这里，寻找着残余的第三营和炮兵营的指挥部。
　　“他们在这里，中校！”一个参谋军官喊他。在满地炮弹壳中间，有一个搭在高射炮车近旁、塌掉半边的棉帐篷，两个手臂上缠着绷带的军官站在帐篷前迎候着他们。费斯能够认出其中一个是第三营的罗宾少校。

　　“你好乔治”，费斯亲昵地喊着罗宾少校的名字并抬手敬了军礼，“很高兴你还活着”。

　　“你好乔治”，费斯亲昵地喊着罗宾少校的名字，“很高兴你还活着”。
　　“你好卡洛斯”罗宾少校边向费斯敬礼边疲惫地喊着他的名字，“很高兴你也活着，而且比我健康。”
　　费斯苦笑了一下，把右手朝前额处挥了挥，算是还礼。“听说莱利中校伤得不轻？”
　　“是的，还有第57炮兵营不幸的恩布利营长”罗宾说着，又介绍了旁边的军官：“这位是空地联络官麦克尔.考克尔少校，他在通讯联络中帮了我们大忙。”
　　“你好考克尔少校”费斯朝麦克尔点了点头，“我在电台中听到过你的声音。”

　　“我们经历了噩梦般的两个晚上，蒙受了惨重的损失。”罗宾引导着费斯中校走进帐篷，“如果你们再不来，我想士兵们就要崩溃了。”
　　“是啊，我们也是一样。”费斯说。
　　“上校也回来了吗？”罗宾说。
　　“是的，回来了”费斯朝后面摆了摆头。罗宾和麦克尔这才发现跟随费斯的团部宪兵抬着一副担架跟在后面，担架上裹着结霜的厚厚的军毯。费斯示意宪兵们把担架抬进帐篷，然后他掀开了担架的一角。麦克莱恩上校苍白的脸呈现在他们面前。
　　“上校在通过丰流里大桥附近时受到中国人的狙击，他阵亡了。”

　　“我们经历了噩梦般的两个晚上，蒙受了惨重的损失。”罗宾引导着费斯中校走进帐篷，“如果你们再不来，我想士兵们就要崩溃了。”
　　“是啊，我们也是一样。”费斯说。
　　“上校也回来了吗？”罗宾说。
　　“是的，他回来了”费斯朝后面摆了摆头。罗宾和麦克尔这才发现跟随费斯的团部宪兵抬着一副担架跟在后面，担架上裹着结霜的厚厚的军毯。费斯示意宪兵们把担架抬进帐篷，然后他掀开了担架的一角。麦克莱恩上校苍白的脸呈现在他们面前。
　　“上校在通过丰流里大桥附近时受到中国人的狙击，他阵亡了。现在，我已经接替了上校的指挥权。”

　　帐篷里的军官们站在死去的麦克莱恩团长周围，感到空气中充斥着绝望的恐怖气息。罗宾少校看看躺在另一边处在半昏迷状态的莱利营长和恩布利营长，用嘶哑的嗓音对费斯低声说道：“这太糟糕了，不是吗？”
　　仅仅两个夜晚，第31团级战斗队就损失了近半的人马，失去了最高指挥官，这种境遇使所有的人都不寒而栗。现在残存的人员已经聚集在一起，但是下一步又会遇到什么，谁也不清楚。
　　“我想巴尔将军会对我们的行动给予必要的指示，先生们。”费斯中校打破沉默，对军官们说，“我们正在努力与师部保持联络，并请求空中力量全力支援我们。”
　　在美军作战行动中，团级主官伤亡失去指挥能力，由所辖第一营营长自动接替指挥权是通行惯例。费斯中校是第31团资深军官，对于他的指挥，军官们并无异议。

　　第31团指挥部拥有一部大功率电台，但是在群山阻隔的盖马高原与第七师司令部联络，信号仍然时断时续。布斯尔参谋长在断续的联络中代表巴尔将军确认了费斯的指挥权，并对麦克莱恩上校的阵亡表示遗憾和悲伤。“他是一个优秀的军人......我们会为他争取一枚国会勋章......”
　　“这无关紧要，长官。两天以来我们持续遭受中国军队的攻击，我认为，我们已经无法遂行战斗任务，需要向长津湖以南撤退。”费斯说。
　　“撤退需要军团的命令......”布尔斯参谋长说。
　　“那么，我们希望海军飞行联队和海军陆战队给予全力支援，长官，这是必需的。”费斯尽力抑制着自己的情绪。“我们这里遍地是伤员和死者......”
　　电台的那一端沉默下来，也不知道布斯尔参谋长是否听到了呼叫，话筒中传出的只剩下沙漠一样的噪音。

　　麦克尔见到了一直在无线电台中对话的同僚斯坦福少校，由于连日征战没有刮胡子，斯坦福的脸上满是黄色的络腮胡须，像是从加勒比来的海盗。“伙计，我想我们钻进了中国人的马蜂窝”，斯坦福对麦克尔说，“去他妈的什么圣诞节结束战争吧，咱们能够活着出去就应该感谢上帝。”

　　为了恢复与巴尔师长的联络，斯坦福少校和麦克尔开始帮助31团通信官为他们的电台改装一条更长的天线，天线是斯坦福少校从新兴里废墟中的旧电台上拆下来的。麦克尔的炸伤使他不能灵便地活动，他只能帮助通信官尤瑟夫.罗尔上尉把工具递上去。天气冷得使工具上的橡胶垫都变得像石头一样坚硬冰冷，斯坦福少校脱掉了手套，却不小心把手指粘在了天线上，疼得他大叫起来，“魔鬼的天气！”他说。
　　“这里像是1944年的阿登。”麦克尔说，阿登是1944年冬天"突出部战役"中美军与德军鏖战的地方，麦克尔参加过那场残酷的战役，对那里的寒冷记忆犹新。
　　“不，这里比阿登战役时的天气寒冷得多”，斯坦福少校说，“像是1943年的莫斯科。”

　　一个多小时以后，与第七师指挥部的联系终于又建立了起来，电台中传来了巴尔师长的声音：“费斯中校，根据第十军参谋部的命令，你们转归第一陆战师史密斯将军直接指挥......下一步的军事行动将由史密斯将军发布命令......祝你们好运。”

　　费斯询问了第七师的情况，巴尔将军只是说，整个东线都在激战当中，第七师散布在从鸭绿江到惠山几百公里的东线战场右翼，已经对第31团混合战斗队鞭长莫及。史密斯师长目前距离新兴里只有不到10公里，由他们进行支援和协调，应该是目前最好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
　　“遵命，长官。我会尽自己的责任的。”费斯中校用沙哑的嗓音最后回答。

　　由于电台频率的不同，与海军陆战队的联络不能靠陆军电台，而只能靠隶属海军航空兵的对空联络组的电台，斯坦福少校调试了他们唯一完好的对空联络电台，与第一海军陆战师建立了微弱的信号联系。

　　史密斯少将通过电台发来的命令很直接：“陆战师正在抵御中共军队的进攻，无法提供支援。”
　　“那么，我请求向下碣隅里方向撤退，我们的力量已经消耗到极限。”费斯中校回电说。
　　“如果认为必要，你可以这样做。”少将回电说。“巴茨将军的坦克和工兵还在后浦地区，如果可能，他们会接应你们。”

　　空中传来了双引擎运输机沉重的发动机轰鸣，废墟中的31团士兵们钻出帐篷和掩体，看着一顶顶降落伞从天而降，呆滞的脸上放出了光彩。空投的物资包括食物、枪弹和少量油料。斯坦福少校的副手泰勒中尉在空投箱中找到的竟然还有外用药品、绷带和一盒各种型号的手术刀具。斯坦福少校拣出了一把锋利的小刀放进背囊，“也许它会派上用场。”
　　“我倒是希望他们丢下一个外科医生。”麦克尔说。他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由于缺少战地医生，他到现在也没有得到有效治疗。
　　傍晚的时候，一架海军陆战队的HRS-1直升机又缓慢地飞到了战场上空。斯坦福少校通过无线电台指引飞机降落到了一片距离指挥部最近的空地，飞机上下来的是一个陆战队少校，他看了看四周围拢过来的士兵，沉默着交给费斯中校一封信。费斯皱着眉头把信看完，抬头问少校：“就是这些吗？”
　　“是的，中校。”少校面无表情地说。
　　“好吧，这真是一个糟糕的命令，少校。”费斯摆摆手，命令宪兵把帐篷中的莱利中校和恩布利中校抬上飞机。
　　“我想我应该问一下，你们是否有足够的飞机，把这里的几百名伤员全部运出包围圈？”罗宾少校问道。
　　“我无可奉告”少校依旧面无表情地回答。
　　四周的士兵们骚动起来，“谁能告诉我们，那个他妈的将军什么时候来救我们？”有人大声喊道。

　　费斯中校制止了士兵们的叫喊，俯身握了担架上的莱利和恩布利中校的手，然后摆手让宪兵把他们送上飞机。随后他看了看肩膀上缠着绷带的麦克尔少校：“飞机上还有一个位置，我想你已经尽力了，你的伤势应该得到及时治疗。”
　　麦克尔摇了摇头：“中校，我会为此感到耻辱。”
　　费斯的脸上现出一丝苦涩的微笑，“好吧，你是个值得尊敬的绅士。”

　　飞机旋翼开始加速旋转，在地面上卷起的雪花和尘土中，陆战队少校向费斯和罗宾等军官敬礼，“祝你们好运！”他说。费斯把手向前额摆了一下，看着少校关闭了舱门，飞机慢慢离开地面，朝南方逐渐浓厚的暮色中飞去......

　　第六节
　　望远镜中的战场上， 大片黄绿色军装的人形寂静地俯卧在灰白的雪地上，刺激着人们的神经。陶勇副司令员指点着那边的开阔地问：“那里就是昨天的突破口？”
　　“是，首长。”2团长低着头说。
　　经过一夜的战斗，志愿军第九兵团27军2师付出了巨大伤亡，但仍没有完成战役任务，退出了新兴里。天亮之后，陶勇副司令员亲自赶到了新兴里战地查看战场情况。
　　“对敌人的火力配置分析不足，就仓促组织进攻，战士们的生命宝贵哪！”副司令员的语调不高，但句句敲在2师干部们心里。新兴里战斗已经持续到了第三天，成为整个东线战场上的关注点。没有完成战役任务，付出了这么大伤亡，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
　　“这里的敌人已经是强弩之末，兵团司决定集中力量，首先消灭这部分敌人。3师已经把主力1团拉了上来，军属山炮团今晚到达战场。我看，你们师先把部队整编一下，人员不够，团长当营长，营长当连长，打完了这一仗，要多少人我给你们补多少人！务必把北极熊团消灭在这里！”

　　“陶司令员，这一仗我们伤了本钱，相当一部分参加过三年解放战争的老骨干都牺牲了，对于战役指挥的失误，我应该负责任。”詹大南副军长说。
　　“现在不是讨论得失的时候。”陶勇看了一眼詹大南副军长。“当年在孟良崮打张灵甫的时候，我们很多团打得剩下几百人，敌我互相包围，形势有多险恶？剩下几百人也要冲上去消灭敌人，你不消灭敌人，就会被敌人吃掉。”
　　他沉吟了一下说：“和世界上头号资本主义国家打仗，我们没有什么经验，敌人的海空军优势和机械化优势很明显，我们是用烧火棍对付钢铁，付出代价也是不可避免的。不过记住，敌人也是血肉之躯，子弹打在身上也会流血，我们的精神能压倒他们，就一定能从战场上消灭他们！”

　　在二师的野营地，整编工作在一片悲壮的气氛中展开。很多连队在点名时应声的战士寥寥无几，1团把9个步兵连、2个机炮连合起来编成了6个连队，每连只能编4至6个步兵班，每班6、7个战士，合起来不到300人。一位营教导员面对着空旷的宿营地和成堆的背包痛苦失声。2团整编成了3个小步兵连，1个迫击炮连加一个重机枪连，人员也不过400人。3团由于在內洞峙进行追击战，伤亡不到1000人，维持了9个连的建制。为了加强战斗部队，师、团指挥和后勤机构又动员了一批党员、团员、积极分子补充到了一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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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二师的野营地，整编工作在一片悲壮的气氛中展开。很多连队在点名时应声的战士寥寥无几，1团把9个步兵连、2个机炮连和一个侦察连合起来编成了6个连队，每连只能编4至6个步兵班，每班6、7个战士，合起来不到300人。一位营教导员面对着空旷的宿营地和成堆的背包痛苦失声。2团整编成了3个小步兵连，1个迫击炮连加一个重机枪连，人员也不过400人。3团由于在內洞峙进行追击战，伤亡不到1000人，维持了9个连的建制。为了加强战斗部队，师、团指挥和后勤机构又动员了一批党员、团员、积极分子补充到了一线。

　　经过一天一夜的恶战，刘满仓的脑子有些麻木了，他昏昏沉沉地随着队伍撤回了1250高地东侧的山沟里，就一头倒在一个掩蔽部中昏睡起来。清醒的时候已经是半夜时分，看见警卫员小李拍打着他的胳膊，手里拿着一块烤过的山药蛋。
　　“刘班长，我是来跟你告别的。”小李把山药蛋递给他说，“我被团长派到1连去参加战斗了。”
　　“啥？你到战斗部队去？那团长怎么办？”刘满仓坐了起来，伸手接过土豆，咬了一大口。
　　“团长说不用警卫员了，再开始战斗，他就是连长。”
　　“哦。”刘满仓的鼻子酸了一下，他点了点头。“小李子，多咱也要照顾好自个儿！”

　　“老乡在哪儿？”一个参谋远远地喊。
　　“哦，在这儿呐！”小李答应着，他整整衣装对刘满仓说：“那我走了。”
　　刘满仓把手在军装上擦了擦，郑重地向小李敬了个礼，小李也举手敬礼，然后扛起枪，转身走入夜晚的黑暗中。

　　送走了小李，刘满仓随着参谋来到团指挥所的掩蔽部，几个团首长正在研究着什么，见到他进来，王参谋长点点头说：“满仓同志，师部有一个重要任务交给你，3师孙师长带着主力1团今晚要到达战场，你在天亮前务必要把他们带到新兴里西北一线阵地。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刘满仓说。
　　“老乡，这几天咱们一起冲锋陷阵，辛苦你啦！”团长起身握住他的手说，“我老赵真有点舍不得你离开！”
　　“团长，政委，参谋长，我完成任务就回来找你们，”刘满仓说，“咱的歼灭战还没打完呢！”
　　“好，我们等着你。”团长说。

　　沿着蜿蜒的小路， 刘满仓带着作战参谋小刘朝东北方向赶去。凭着多年打猎的习惯，他晚上辨别方向并不费力气。夜晚的山野寒风呼啸，不时有美军的夜航飞机掠过山峰，投下一两颗照明弹，远处的山峦后也偶尔传来几声炮响。但是这些都没有引起刘满仓的注意。睡了一觉，又吃了些东西，刘满仓感到身上又有了十足的力气，几天以来连续作战的疲劳都仿佛消失了，甚至几天以来在九兵团的作战经历都仿佛是一场梦境。
　　老部队到了哪里？他们那边的战役进行得怎么样？杜参谋又在那里？他们那里的战斗又到了什么程度？刘满仓禁不住想。

　　越过丰流里江之后，又翻过两道山梁，他们在一个道路交叉口遇到了3师1团的前卫部队。孙瑞夫师长就在不远处的山凹处，见到他们赶来很高兴：“好啊老乡，咱们又见面了！”刘参谋把师部交给他的美军地形图转交给了孙师长，并指明了部队进驻的阵地位置。离天亮还有四个多小时，孙师长说：“那就不要耽搁了，立即向新兴里前进！”于是刘满仓带着1团前卫部队，马不停蹄地向西南方赶去。

　　沿着丰流里江北侧，是前两天1团、3团的进攻地域，山谷里零落的民房废墟、道路上支离破碎的车辆都展示出这里到处都发生过激烈战斗。美国兵的尸体被零散地丢在路旁还没来得急收拾，但是身上的棉衣大都被扒下去了。

　　“我们在赴战岭警戒美七师这几天，天天看敌人的飞机飞来飞去，干着急没仗打。”先头连的一位排长在行军中跟刘满仓唠叨。“同志，听说你们打得很艰苦啊？”
　　“嗯，打得很艰苦。”刘满仓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
　　“你放心，有我们1团参战，保证把敌人消灭干净！”

　　绕过丰流里江公路桥，部队从西面靠近长津湖面的地方过了江，再朝东沿着头一天2团打阻击的小高地以南展开。天将破晓，曾经被凝固汽油弹烧灼的小高地上冷风扑面。刘满仓在山坡上看到了战士们为2营教导员和另外20多个战士草草修建的公墓，上面用劈开的松树干刻着他们的名字和部队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