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之杀---蛊毒术、暗杀术、机关术的巅峰对决!

  众人分坐两辆马车,行了约半个时辰,便来到一座清新雅致的竹楼边,四周依湖伴林,微风徐徐,似是中原文人墨客的清修之所。男子带李时珍师徒走向竹楼,还未上阶梯,就听几声惨叫,两个人从竹楼上滚了下来,一个中年男子气势汹汹的站在门口,大吼:“妈的!死庸医!给我拉下去狠狠打!往死里打!”话音未落,便有几个壮硕的武士出现,将两个面无人色的大夫拖走了。
  中年男子兀自余怒未消,看着李时珍等人吼道:“喂!你们几个是干什么的?”带人前来的男子急忙媚笑道:“哈管家,这是刚揭了榜文的大夫,名叫李时珍,有点本事!”中年男子哼了一声“什么李十针、李九针的,还不都是废物庸医!上来吧!治不好小姐有你好瞧的!”聂云傲和梁纪顿时气冲斗牛,正要上前理论,却被李时珍一把拉住。李时珍摆摆手道:“医者勿怒,病人为大。”便径自走上竹楼。聂云傲无奈的笑笑,正准备上楼,一旁梁纪却拉住他道:“云傲哥,待会若师父治不好那小姐,咱们立即翻窗脱走!”聂云傲想了想道:“好吧,包在我身上,到时你可别离我太远。”
  三人进入竹楼,顿觉内里设置颇具中原风情,虽无金玉饰品,却挂满名家字画,而古琴、围棋、香炉、瓷瓶等器具件件古朴典雅,摆放位置亦颇具匠心,毫无华贵耀眼、拥挤堆叠之意,再加上若有若无的丝丝檀香气息,令人一进屋子便深感赏心悦目,舒适自在。
  内屋中的大床上躺着一个少女,面黄肌瘦,闭目沉睡,几个丫鬟在旁边细心服侍。哈管家小声问道:“小姐今天好些没?”几个丫鬟都是愁容满面,摇了摇头。哈管家无奈,回头说道:“喂,你们几个快给小姐瞧病!”李时珍正待上前,忽然从屋外进来一个侍从,对哈管家耳语几句,哈管家顿时眼前一亮:“你们三个赶紧到内室里躲避一下,快去快去!”说罢便带人匆匆离开。
  李时珍等人无奈,也只有先躲进内室再说。刚一进屋,便听哈管家笑道:“五毒教梁圣女,黑龙寨符蛊师大驾光临,亲施妙手,小姐的病可算有救了!二位请!”
  聂云傲趴在窗缝上看去,当先一位是个美貌少年,剑眉朗目,肤白如玉,面容严肃,显得俊朗秀气,英姿勃勃;后面跟的正是山中斗蛊时所见的符良,此刻他面带微笑,举手投足更现文人雅士风范。哈管家跟在最后,满脸堆笑道:“两位,小姐病了三个多月,许多名医都看不好,今天总算请到五毒教和黑龙寨的高手为小姐诊治,实在不胜荣幸!”美貌少年说道:“我们圣教教主为参加两月后的蛊王大会,正在闭关修炼,不能亲至。但既然是大土司请求,那我就过来看看吧!”语气虽冰冷,声音却甚是娇嫩。原来是个小姑娘啊!聂云傲心道。
  男装少女坐到小姐床边,食中二指一翻便为小姐诊脉,手法竟颇为利落,李时珍看了不由得点了点头。半响,那少女紧皱眉头,起身说道:“教主托我给土司大人带话,小姐所中之毒绝非本教所为,下毒者另有其人!且此毒极为怪异,我无法辨识,恐怕只有等教主出关方能诊治了!”符良听了冷笑几声。那少女怒道:“你笑什么?”符良道:“我笑五毒教高傲自大,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那少女怒道:“好,那你来试试!”符良笑道:“自当效命!”他走到小姐床前,右手平伸,念了几句咒,突然,从他手臂上伸出几条藤蔓,与小姐身上几处大穴轻轻接触,半柱香后方才慢慢收回。符良抖了抖手臂,藤蔓已消失无踪,他叹了口气道:“小姐所中绝非蛊术,我……无能为力!”
  男装少女嘲讽道:“说起话来牛气冲天,做起事来却软不塌塌,就是个爱吹牛的呗,真是猪鼻子插大葱——装象!”符良大怒:“你说什么?!”“哎呦?还生气了?不服就跟我过几招试试?”少女讥笑道。
  符良气极,对着男装少女怒目而视,身上竟冒出无数藤蔓,忽伸忽缩,朝向对手;少女微微冷笑,周身泛起淡淡的红色烟雾,斗室之间立即奇香弥漫,诡异无比。
  两人正待交手,只听哈管家大喊:“二位……二位且住!听我一言!”哈管家深知这两人如果动起手来,竹屋众人恐怕无一能活,虽然自己已经吓得双腿打颤,但还是得上前阻止。
  “二位都是土司……大人的贵客,在这里打起来,土司大人的面子……需……需过不去,再说小姐……有……有病在身,两位……切……切莫误伤了小……姐!”哈管家颤声道。
  男装少女冷笑道:“可惜我不能参加蛊王大会……喂!你小子若是侥幸从教主手里逃得性命,咱们再约期比试!记住姑奶奶的大名:梁娜!先走一步,告辞!”说完便飘然而去,身法如同雨燕掠林,飘逸至极。聂云傲看了则暗暗心惊,此女的轻功明显就是隐龙暗杀术中的飞絮纵跃法,本门功夫不传外人,可自己却从未见过这个姑娘,真是好生奇怪。
  符良皱了皱眉,转身拱手道:“哈管家,失礼了!在下与五毒教有些旧怨,适才忍不住发作,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哈管家颤声道:“不……不要紧,只是小姐……的病……”
  符良道:“哈管家莫急,天下第一神医李时珍已入苗疆,土司大人可请李神医来为小姐诊治,保管药到病除!”哈管家听到李时珍的名字,但觉耳熟,一时却想不起来。
  “符公子,好久不见!”李时珍笑道。三人从内室走了出来。
  符良大喜:“哈管家,我来给你介绍,这位就是李时珍李神医,那位是神医高徒杨云傲……”他转头看了看梁纪,正欲介绍,却记不起名字,顿显尴尬。
  李时珍立时道:“他是小徒梁纪!”
  符良一窘:“失敬失敬,还有位小英雄呢!”梁纪点了点头,算是应答。
  聂云傲笑道:“符公子你好,其实我本姓聂,名云傲,上次欺瞒于你,实在抱歉。”
  符良一惊,对方难道就是传说中“隐龙三杀”的老二聂云傲!?怪不得这般厉害!隐龙门之事神秘莫测,符良也只是从师父口中偶尔知晓。他不敢当众辨认,只道:“久仰久仰!”
  李时珍走到床前,为小姐诊脉,然后又翻了翻她的眼皮,细看了舌苔,便站起身来,在屋内踱步思考。许久,李时珍对聂云傲道“云傲,你来把把脉。”
  聂云傲上前诊脉,只觉脉象颇为怪异,时阴时阳,忽强忽弱,竟无从判断,他立时起身:“弟子惭愧,实在不知何病……”
  李时珍叹道“此毒怪异,确难判断……梁纪,拿药箱来!”梁纪赶忙递过药箱,李时珍从中取出葫芦、木杯和银针,将葫芦里的药酒倒入杯里,摇匀,用银针在小姐指尖扎了一下,几滴鲜血便滴进杯中。
  说来奇怪,血滴入杯后,药酒竟发出“呲呲”之声,冒出淡淡灰烟,并立即分为截然不同的两半,一半淡黑,一半浅白,界限分明,煞是怪异。
  众人见了都觉惊奇,一起看向李时珍。李时珍端着酒杯,思索片刻,问道:“云傲,此毒制法奥妙莫测,就我所知,当今之世除隐龙门以外恐无人再有此神技了……”
  聂云傲听了纳闷,说道:“隐龙毒经中未曾记载此毒……”他心想:苗疆与隐龙门相隔千里,素无瓜葛,难道有人要请隐龙刺客来与大土司为难?但如此对待一个小姑娘又是为何?
  李时珍想了想,对哈管家说道:“此毒极为厉害,救活小姐容易,彻底根除极难,可否让我一试?”
  哈管家见符良对李时珍极为推崇,不便得罪,而且小姐实在病势沉重,不可再拖,便道:“请先生尽力,一定要保住小姐性命!”
  李时珍点点头,从药箱里拿出个小瓷瓶,倒出三枚丹药,说道:“此乃九转灵神丹,有补元续命之奇效,是以数十种珍稀草药经九年反复熬制方才炼成,得之不易,我此生不过制得二十余枚,小姐吃此三枚,可保性命无忧。”
  哈管家赶忙小心接过,亲自喂小姐服下。小姐服药后,脸色忽而转红,随即大汗淋漓,忽而转白,浑身寒冷发抖,脸色忽红忽白变换数次,便听“啊!”一声大叫,小姐竟一下子睁眼坐了起来。
  众人惊喜交集,哈管家激动的老泪纵横,扑到小姐腿旁“小姐……你……你没事了吧?”
  小姐神色迷茫,“我梦见自己坠入地狱……一会儿被火烧,一会儿被冰冻,可吓死我了……”
  小姐神色迷茫,“我梦见自己坠入地狱……一会儿被火烧,一会儿被冰冻,可吓死我了……”
  哈管家突然跃起,大喊一声“我请老爷过来!”便冲出了竹楼。
  没多久,只听“咚、咚、咚”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人冲入房内,熊抱住小姐,大吼道:“我的宝贝女儿啊!你可醒过来啦,吓死老子了!!”这人来势猛,力道大,差点抱的小姐喘不过气来。
  小姐笑着说:“爹,你勒死我了,女儿没事,别紧张!”
  来人此时方抬起头来,他大约五十多岁年纪,两鬓斑白,原本坚毅的面容上布满泪水,一身华贵衣饰揉的皱皱巴巴,实在难以把他和那个威震天南,统辖苗疆的大土司简维松联系在一起。
  大土司不停追问:“女儿,你怎么样了?好点没?还难受不难受?”小姐笑着说:“爹,我没事了,你看。”边说边下床慢慢走了几步。
  大土司吓了一跳,连忙把小姐扶回床上:“别……别别!宝贝女儿啊,你赶紧躺下,好好休息!”
  哈管家在旁说道:“土司大人,正是这位神医救了小姐。”
  今晚家中有事,明天更新!
  作者:大道谋国 时间:2014-05-01 04:2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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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土司泪眼朦胧的转过头来:“你们是……”
  李时珍拱手道:“在下姓李,名时珍,这位是黑龙寨蛊师符良,他们两个是聂云傲、梁纪,我的徒弟。”
  大土司对符良理也不理,一把握住李时珍的手说道:“神医啊,感谢你救我小女,我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宝贝疙瘩,她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可就活不下去了!你说,你想要什么?只要是苗疆之物,我什么都能给你!”
  李时珍笑道:“不敢当,只是小姐病势虽去,但所中之毒尚未根除,我当尽心竭力为小姐疗毒!”
  大土司奇道:“毒?她中了毒?不是得病?”他脸色忽变,一掌拍在桌子上,震得桌上茶具叮当乱响。大土司对哈管家怒道:“你立即通知罗达将军,让他布置人手,彻查此事!竟有人敢对我女儿下毒,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大土司又对李时珍道:“神医医术如此高明,就请你留下继续救治我的女儿,田亩、金银、珠宝、牛羊,所需之物你尽管说。”
  李时珍答道:“大土司言重了,我自当尽力而为!可身外之物于医者何用?我来苗疆本为采药著书,若能阅览苗疆医书,搜集珍稀草药,当不胜荣幸!”
  大土司笑道:“这有何难?包在我身上,不过是书籍花草而已,只要是我苗疆所有,全都可以给你!哈管家,你吩咐下去,立即在民间张贴告示,重金搜集各类巫医之书,并令各山寨、洞族加派人手到深山密林采集奇花异草,统统上交!”
  李时珍听了一窘,忙道:“多谢大土司厚爱,但此举太过劳师动众,所需之物我们自己收集采摘即可,何必烦劳百姓?”
  大土司手一摆,笑道:“神医不必费心,此乃小事一桩,保证令你满意!不说这些了,哈管家赶紧安排,今晚在土司府设大宴,我要好好款待神医师徒!”
  四、不速之客
  符良不愿在土司府久留,未赴宴即早早告辞离去。晚宴结束后,哈管家专门为李时珍师徒准备了一座院落,就在简小姐居所附近,便于随时诊治,还给三人配备了十几个仆人伺候。
  当晚,李时珍把聂云傲、梁纪叫到房内,悄声道:“简小姐所中之毒甚是怪异,竟是一阴一阳两种毒性相融化生,这两种毒单只其一便可取人性命,但两种混合只会互相抑制,暂不发作……。”
  聂云傲奇道:“师父,你是说下毒之人并不想立即害死小姐?”
  李时珍道:“对,小姐两毒混中,初始并无异常,只觉体弱而已,可一旦感染风寒,体内立时阴阳大乱,两毒并发,互相生克,至死方休。况且阴阳两毒混合,常人难以判断,便以为是患病所致……下毒之人包藏祸心,着实阴险!”
  聂云傲道:“若是蛊术或一般的毒药,难免会留下线索,要被大土司查明,那幕后之人定无幸理。只有这种看似疾病的奇毒,才会杀人于无形!此人畏惧大土司的雷霆之怒,所以只敢暗中使毒,但对这么个小姑娘都能下的去手,真是凶狠阴险至极……唉,可咱们该如何解毒呢?”
  李时珍道:“九转灵神丹只能补元护体,保其心脉……若要治愈还须彻底解毒,我想了个方子,叫火凛冰实散,或许可行。”
  聂云傲和梁纪都很惊奇:“火凛冰实散?从未听师父说起啊。”
  李时珍便道:“此药制作繁复,材料罕见,加之我从未用过,故而你们不知。火凛冰实散分为阴、阳两性,阴以水生七节菖蒲为主药,辅以九种阴性草药;阳以百年雷击藤为主药,辅以九种阳性草药,件件皆是珍奇之物!幸好我们多年收集,现下这些药材都已齐备,立时便可制药。记住,黎明鸡叫时乃天地阴阳中和之际,务须此时熬制方可发挥药性,熬好后待药变温,让小姐服用。”接着他又取出一张药方,说道:“此药制法极难,梁纪还小,我怕他出错,就辛苦云傲你每日早起熬药了。”
  聂云傲接过方子,肃然道:“师父放心,云傲决不负所托。”
  聂云傲回到房间,便开始按方准备。突然,桌上自己从不离身的包袱竟蠕动起来,聂云傲见了笑道:“把你给忘了,憋了这么多天可够难受的,放你出来透透风吧。”他上前打开了包袱,竟从里面游出一条大蛇。
  此蛇白质金鳞,双目晶莹碧绿,遍体珠光宝气,极为神异,正是隐龙门多年来用数百种奇毒之蛇互相杂交而生的异种,名唤“王蛇”。王蛇无毒,却又百毒不侵,平素喜以其他毒蛇为食,性情温顺,极易驯服,聂云傲的这条更是王蛇中的佼佼者。
  聂云傲温柔的摸摸蛇头,拿出一个鸡蛋喂给它:“云儿乖,吃完了出去散散心吧,记得早点回来。”大蛇极具灵性,竟对聂云傲点了点头,吞了鸡蛋便游了出去。
  如此十余日,聂云傲每天按方熬药,未曾有丝毫疏忽懈怠。小姐服食后,身体逐渐健旺,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好,李时珍把脉时亦觉毒性减弱,众人皆欣喜异常。
  一晚,月朗星稀,清风徐徐,一个白衣男子负手立于山巅,他身形挺拔仿若松柏,长发衣衫随风飘摇,如同孤高神明一般傲然俯视四野。许久,白衣男子仰天长啸,声若龙吟,他双臂一展,身形快如电闪,仿佛银鹰翱翔,向山下疾驰而去……
  罗殿镇一处大院内灯火通明,侍卫武士们披坚持锐,严阵以待,站的密密麻麻,仿若如临大敌。院中主屋里端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头戴金环,手拿法杖,身着苗疆传统贵族服饰,他就是地位仅次于大土司的万千苗人精神领袖——大祭司段天雷!
  此刻,大祭司神色极为惶急,似是在等待什么人,全然不是平素神态自若,威严肃穆的形象。忽而一阵阴风吹过,房门似乎晃了几下,大祭司不禁打了个寒颤,但觉白影一闪,那男子便出现在面前。
  男子身材颀长,宽袍大袖,身披雪貂披风,相貌竟跟聂云傲有些相似,却比聂云傲多了几分酷厉!此时,他神色冷漠,不住打量大祭司。
  大祭司使劲咽了咽吐沫,强压心头恐惧,勉强笑道:“聂先生你好,多日不见,风采依旧!不愧是“隐龙三杀”老大,我这里虽有重兵严密把守,却还是对付不了你这样的顶尖刺客啊!”白衣男子傲然道:“些许几个护卫,能奈我何?他们也配我下手?不过让他们在外面好好睡一觉罢了!哼,现在该咱两好好谈谈,说!你为何用我的毒去害一个小姑娘?”大祭司笑道:“哪有此事,聂大侠切莫诬陷我啊。”
  白衣男子冷笑道:“不必跟我装蒜!你怕事情败露,不敢找蛊师帮忙,便来求我出手。哼哼!当日你我约定,用毒方来换取碧血冥兰所在,我把方子给你,又叮嘱你隐龙门戒律,可你却把毒用在一个小姑娘身上,坏我声名,你胆子真不小啊!”
  大祭司苦笑道:“隐龙三戒:妇孺不杀,病弱不杀,义士不杀……可惜,就算隐龙门中人现在也并不遵循,更何况你早已脱离……”
  白衣男子怒道:“废话少说!此事我以后再找你算账!你曾告诉我碧血冥兰在苗疆龙灵山试炼窟中,可我遍寻此山,却未发现什么试炼窟!这是怎么回事?”
  大祭司惊道:“你竟能安然进出龙灵山?!那里可是遍布毒瘴蛊物的苗疆圣山、蛊师禁地啊!”
  白衣男子道:“笑话!蛊师禁地又怎样?不过如此,怎能挡得住我?还不是来去自如!你说,试炼窟到底在哪儿?”
  大祭司道:“我没有骗你,碧血冥兰确实在龙灵山试炼窟中,但试炼窟的准确位置只有历代蛊王方知。两月后便是苗疆蛊王大会,会上群雄混战决出蛊王,聂大侠不想一试吗?”
  白衣男子道:“蛊王?蛊王是什么玩意?哼,你们苗疆的荒蛮小辈也配跟我比试?”
  大祭司道:“聂大侠有所不知,一旦当上蛊王,地位极为尊崇,便可号令苗疆众多蛊师,知晓蛊术众多机密。聂大侠放心,除了各寨的顶尖蛊师外,大土司和我都有资格推荐高手参加蛊王大会,以聂大侠身手,定能轻易夺魁!”
  白衣男子道:“听来倒有趣,那我就去抢个蛊王玩玩,告辞了!”转身欲走。
  大祭司还未答话,突然从内室冲出五个人来,将白衣男子团团围住。
  白衣男子冷笑道:“怎么,还想留住我不成?”
  大祭司笑道:“岂敢,他们不过是些寻常蛊师,仰慕隐龙三杀的本事,非要出来领教一下,我管不住也劝不住呢。”
  白衣男子大笑“哈哈哈!急着找死又有何难?你们五人齐上吧!”
  四人立即散开,一人走上前来,拱手道:“我们五兄弟都想和聂老大比试一下,苗人不愿以多为胜,我叫黎旺,先来试试聂老大高招!”
  白衣男子笑道:“好,请了!”
  黎旺面色严肃,马步扎稳,突然长吸一口气,脸庞顿时变的通红,他双掌相对置于面前,猛一吐气,一道烈焰喷涌而出,直扑白衣男子!
  白衣男子万料不到对方竟会喷吐火焰,怔愣之间,火便烧到面前。幸亏他纵横江湖十余年,大小百余战,临敌经验极为丰富,危急中一个后仰,人就躺在地上,又接连翻滚窜至角落。但黎旺乃御火门中顶尖蛊师,操纵烈焰之术登峰造极,他口中所吐火焰长两丈有余,如同火龙一般,盘旋飞舞,白衣男子闪到哪里,火龙便呼啸而至。更难得的是黎旺控火精准,他攻势虽急,可屋内的各种摆设却丝毫未遭焚毁,实在神乎其技。
  白衣男子连换多般身法,始终无法摆脱火龙追袭,顿时大怒,心道:我若不显本事,要被这几人小觑了。只见他足尖轻点,犹如惊鸿掠地,飘然退后数丈之远,避开了火势,接着中指一扣一弹,一道黑烟箭射而出,竟穿透火焰,射入黎旺口中,这正是隐龙绝技“弹指飞烟”!
  黎旺初时不觉,顷刻间便面色发黑,口中烈火瞬即消失,他双手紧捂喉咙张口难言,显得痛苦至极!大祭司见了急道:“聂大侠手下留情……”话音未落,黎旺跌倒在地,挣扎几下便不再动弹!
  白衣男子冷笑道:“不自量力!蝮蛇涎见血封喉,我也救不了他!”
  另外四名蛊师与黎旺交好,见其身死,皆感恼怒,立即围攻过来。白衣男子突然喝道:“着!”只听嗖的一声,四人但觉头上微凉,回头看去,顿时大惊,原来他们的帽子被四把飞刀牢牢钉在墙上!更令人惊惧的是刀身呈深蓝色,显是浸渍剧毒,帽子被刀尖所扎处已然腐烂,沿墙淌下滴滴黑水,若是飞刀再低上半分,那么此刻化为脓水的就是四人的头颅!好精准的暗器,好霸道的毒药!在场众人全被震住,无人敢动。
  大祭司当日初遇白衣男子,便已知道他本事了得,此时只是想让手下蛊师卖弄几下,杀杀对方威风,却没料弄出人命。大祭司唯恐激怒对方,勉强笑道:“聂大侠,这几个小子不自量力,胆敢得罪您,真是死有余辜!我代他们向您赔罪,您大人大量,就饶了他们吧。而且蛊王大会在即,聂大侠还应早作准备,所需之物,我祭司府应有尽有,您尽管取用!”大祭司此话甚是狡猾,他假借为别人求情,实则害怕对方伤害自己,若是白衣男子能连旁人都饶了,自然也就放过自己。
  白衣男子冷冷说道:“不必了,杀你们如同踩死蝼蚁一般,又何必再脏我的手?苗疆蛊师也不过如此,看来蛊王早晚是我囊中之物,告辞!”随即飘然而去。
  大祭司看着白衣男子离去的身影,暗道:“聂天啸啊聂天啸,你可别小瞧蛊道八门的高手,当心小命丢在蛊王大会上……”
  这日上午,土司小姐服完药,和衣躺在床上,李时珍正在为其诊脉。许久,李时珍拱手道:“小姐身体恢复不错,但毒性虽已减弱,却始终难以根除,若有大病便立即发作,还望小姐善保贵体,莫染疾恙。”小姐点点头:“谢谢李神医,我一定听您的吩咐,好好保养。”李时珍笑道:“小姐切莫叫我神医,我不过是一个普通医者而已。小姐虽贵为土司之女,却毫无架子,平易近人,真是难得。”小姐也笑了:“那我就随唐大哥,小梁纪一起叫您李师父了?”李时珍笑道:“好啊,我安然受之。”
  土司小姐芳名简仲兰,年方十六,貌美如花,心灵手巧。土司对这小女儿疼爱有加,为其多聘名师教习。简小姐天资聪颖,早已熟悉汉语,更对汉文化倾慕不已。平日里,她心地良善,与人相处平和朴实,深得苗民喜爱。这段日子来,聂云傲、梁纪天天为其熬药、喂药,早已打得火热。尤其是小梁纪,做事认真又不苟言笑,简小姐和侍女们隐约得知他身世不幸,更是加倍怜惜照顾,关系也颇为融洽。也许是异性相吸的缘故吧,渐渐地,梁纪与诸女也能谈谈说说,偶尔嬉笑玩闹、迷藏猜枚,郁结的心绪似也慢慢开启。李时珍与聂云傲见其如此,也由衷欣喜。
  李时珍正与简小姐闲聊,突觉一阵冷风吹过,屋内竟多了一个白衣男子。时值酷暑,可这男子一进屋,周身即散发出阴阴萧杀之意,竟令屋内众人深感寒意阵阵……
  李时珍久历江湖,处变不惊,问道:“阁下是……”
  白衣男子正是聂天啸,他并不回话,径直上前一把抓过简仲兰的手腕,为她诊脉。
  简仲兰贵为土司千金,苗疆无人敢对其非礼,她还是头一回被陌生男子拿住手腕,立时吓得说不出话来。
  李时珍看到聂天啸并无恶意,便也没有阻拦,只是旁边几个丫鬟、仆人却冲上来想要救小姐。聂天啸看都不看,袍袖随意一拂,上前的众人便即晕倒。
  许久,聂天啸问道:“你就是神医李时珍?是你解了我的毒?”
  李时珍答道:“在下只是普通医者,神医之称,愧不敢当。此毒阴阳缠绕,极难根除,我学识浅薄,只能勉力维持而已!”
  聂天啸道:“你能破解我的阴阳双缠之毒,无愧神医之名!我一向以为此毒无药可解,没想到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倒是小觑天下英雄了……”他转念一想:此人能破我奇毒,实在是个劲敌,不如就此除去……顿时,他恶向胆边生,手掌一抬,掌心竟成青绿色。
  聂天啸正欲出手,忽觉身后疾风大至,他不及回头,听声辨位,猛的回掌反劈,只听“呯”的一声,双掌相击,他的身子微微一晃,来人却已冲了进来,挡在李时珍身前,赫然便是聂云傲!
  两人对视良久,聂云傲低声道:“大哥……”聂天啸冷冷道:“我已叛出隐龙门,早就不是你大哥了!”
  聂云傲道:“大哥永远是我大哥,多年手足情谊云傲不敢相忘。”
  聂天啸冷笑道:“手足?情谊?天下还有几人知道这四个字的真正含义?”
  聂云傲拱手道:“不知大哥来苗疆所为何事,云傲可否助你一臂之力?”
  聂天啸道:“告诉你也无妨,我为碧血冥兰而来。听说碧血冥兰所在只有蛊王知晓,两月后我便要去夺蛊王之位!”
  聂云傲惊道:“碧血冥兰?!”
  “不错,传说中无色无味可杀人于无形的蛊灵至尊——碧血冥兰!其毒性世间第一,也是万千毒物的克星!当年爹爹曾对我提及,用毒之人若得此花必天下无敌!”聂天啸傲然道。
  聂云傲沉声道:“此花纵是稀世奇珍,难道还比你我立誓遵守的隐龙戒律更重吗?以大哥的为人,也能不顾戒律,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下毒?!”
  聂天啸听了,脸上阵红阵白,咬牙切齿,显是怒极羞极。过去的江湖之人物,纵是十恶不赦的凶徒亦把“信”“义”二字看的很重,而聂天啸纵横江湖十余年,暗杀术名震天下,虽行事随心所欲,亦正亦邪,但一直信守隐龙三戒,颇有侠名,此刻被弟弟指责,顿觉颜面尽失,羞愧难当。
  聂天啸愣了一会,随手抛下个木瓶,怒道:“此乃我独门秘制解毒药天元安灵散,或许有效!”又转头对简小姐说道:“你记住,今后若有事,无论上天入地、刀山火海,我都替你做了!”简小姐害怕至极,哪敢回答。聂天啸说完便即转身离去,瞬间就消失不见,远远的传来声音“云傲,你要想教训我,便来蛊王大会吧!”
  聂云傲见其离去,脸色突变,一手抚胸,竟喷出几口鲜血来,他颤声道:“好……好厉害的青煞手!”
  李时珍赶紧扶住聂云傲,关切的问:“没事吧?
  聂云傲脸色苍白,闭目运气许久方才恢复,他摆摆手道:“没关系,我走到竹楼下,看见侍卫全都晕倒在地,便知有异。刚才从后突袭,大哥未作准备,匆忙中毒力不曾凝聚,只令我受了点轻伤而已,我自能化解。”当时情势危急,聂云傲对掌后不及调息,急忙越过聂天啸挡在师父身前,一时岔了真气,这点他却不愿明说。
  突然,聂云傲挣脱开李时珍,跪倒在师父面前,却不言语。李时珍心里明白,问道:“你想请我去求大土司,让你参加蛊王大会?”
  聂云傲道:“正是,我一定要得到碧血冥兰,以救表妹!”
  李时珍沉思片刻,扶起聂云傲,说道:“好!”
  五、隐龙浩劫
  傍晚,聂云傲心思烦乱,独自在林中漫步,回忆往昔,不由感慨万千,忽听身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唐大哥!”他回头一看,正是土司千金简仲兰小姐。
  聂云傲与简仲兰多日相处,早已熟识,便微笑道:“简小姐你好,傍晚林中阴冷,你还是早点回去休息吧,免得着凉。”
  苗疆女子崇尚爱情自由,热情奔放,无拘无束,不似汉家女子那般矫揉造作。简小姐虽贵为土司千金,多习汉化,但依然改不了苗女天生风情,更兼聂云傲相貌俊朗,身材伟岸,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一缕芳心早已悄悄缠绕到他身上。
  简仲兰含情脉脉的看着聂云傲,红着脸道:“没事,天天呆在屋里,闷死人了,就想出去走走……”
  聂云傲问道:“散散心也好,那天元安灵散你服用了吗?”
  简仲兰道:“李师父看过了,说确是解毒灵药,让我每天清晨服食一粒,对疗毒有效。”
  两人说说笑笑,走了一会,简仲兰忍不住问道:“唐大哥,今天那人真是你的……”
  聂云傲默然不语,许久方才答道:“他是我亲哥哥,“隐龙三杀”的老大聂天啸,我们从小便在一起……”
  简仲兰禁不住说道:“可他看着好凶啊,跟你一点都不像!”
  聂云傲低头笑笑:“这也不能怪他,以前的他……唉……”一声叹息,包含了无尽烦忧。
  简仲兰轻轻的拉住聂云傲的手,缓缓道:“唐大哥,我知道你一定有许多烦心事,说出来兴许能好受点,我也想多了解些你的事,帮你分担忧愁……”简仲兰毕竟是个千金小姐,不知隐龙门之恐怖,且事关机密,岂能告知于她?可聂云傲心烦意乱,在晚风吹拂下,他被简小姐那剪水双眸吸引,情不自禁的倾诉起来……
  隐龙门由聂政之子创立,乃是一个有着千年历史的神秘暗杀组织,总舵设在蜀中,南七北六这十三省皆有分舵。聂氏一族作为隐龙门总舵主,代代统领众多刺客,俨然已是黑暗中纵横捭阖的刺客之王!
  传说,荆轲刺秦前,曾在燕国等待一个朋友。这朋友便是当时隐龙门的总舵主聂萧寒,他们两人已约定共同出手,赴死刺秦。但因秦军逼近,燕国面临亡国灭顶之灾,聂萧寒所居过远不及敢来,荆轲只能在强援未至的情况下,提前动手,带着白痴秦舞阳前往刺杀秦王嬴政。荆轲还在易水之旁,留下了“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这一千古绝唱!其中,“萧、寒”便指的是聂萧寒,歌词中蕴含了荆轲满腔的无奈与期望。
  待聂萧寒赶至后,荆轲已刺秦失败,命丧咸阳!聂萧寒在易水旁痛哭一日一夜后,断指立誓,诛杀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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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无数把利刃、无数支飞镖、无数种毒药,纷纷对准了秦皇!但秦军势大,兵力已超百万,护卫秦皇的武士更是万里挑一的悍勇之徒,隐龙门为此死伤惨重,但仍前赴后继,死不旋踵!因为刺客们只在黑暗中行走,秦始皇也无法根除他们,只得尽一切办法加强自己的护卫,确保安全。
  于是,兰池宫刀剑狂舞、博浪沙巨椎猛掷、北阪道暗器飞旋,处处皆有隐龙刺客的身影。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无数英雄豪侠的鲜血染红了土地,浇灌了反抗暴秦的种子。终于在沙丘谷地,年逾五旬的聂萧寒率领数十死士,将利剑插入了嬴政的胸膛,实现了对荆轲的慨然一诺,而他们这些刺客,也被秦军碎尸万段。这段惊心动魄的传奇,亦湮没在历史长河之中……
  此后,隐龙门一蹶不振,销声匿迹数百年。直到唐朝时,出了一位女总舵主聂隐娘,才声威大振,逐渐广为人知。相传聂隐娘自一尼姑处学得凌厉神妙的剑法,曾去刺杀陈许节度使刘昌裔,但被刘昌裔神算术折服,反而投入其门下,为其护卫。
  当时,隐龙门聂氏一族有三大高手在争夺总舵主之位,除聂隐娘外,还有外号精精儿和空空儿的两位奇人。经连番激战,聂隐娘使计战胜精精儿,迫走空空儿,稳坐总舵主数十年,得保刘昌裔平安周全。此事还被后人改编为唐传奇《聂隐娘传》。
  恒古不变的刺客准则:一击不中,翩然远逝,人莫能窥其用,鬼莫得蹑其踪,从空虚而入冥,善无形而灭影。所以说最有名的刺客,往往就是最失败的刺客。聂隐娘虽是个例外,但她也并非以暗杀术出名,而是凭借守护之术名震天下。
  时光飞逝,刺客的杀人术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逐渐由正大光明的强行突击转为阴狠诡异的暗中伏击。须知剑术再高之人,也得近身搏杀方可取敌首级,而被刺之人,往往由侍卫层层守护,刺客武功再高,若仅凭手中利剑,绝难成功!即令能侥幸取得对方性命,刺客多已身受重伤,再难杀出重围!于是,那古人威力无比的神奇剑术慢慢失传湮没,取而代之的则是卑鄙阴险的毒药和暗器!
  在历史的长河中,隐龙门的剑术武术逐渐没落,但其暗杀术却愈来愈高深莫测、变化多端。门中历代高手甚至创造出神奇的“御毒术”、“千手观音”暗器法和“浮光掠影”迷踪步法!
  御毒术,是靠意念操控毒气毒液;“千手观音”暗器法,是用全身各个部位发射暗器;而“浮光掠影”迷踪步法,却是以极快的速度,在对方视觉死角移动,令其无法分辨踪迹。三者皆是杀人于无形的厉害招数!
  朱元璋立国之初,隐龙门也曾出过大力。朱元璋原系一介草莽,机缘巧合下认识了时任总舵主的聂景远,并与之义结金兰,立誓平分天下,请隐龙门全力助己。
  此后,隐龙刺客便在黑暗中向朱元璋的对手亮出了锋利的獠牙。在与张士诚、陈友谅、王保保等强敌的战斗中,对方无数统兵大将往往稀里糊涂的就送了性命,导致部队失去控制,就此崩溃。
  在决定天下归属的鄱阳湖大战中,正是聂景远亲自出手,湖中潜游十余里,突袭旗舰击杀了陈友谅,逆转了战场局势,奠定了朱元璋的不世霸业!
  可当朱元璋登基称帝后,聂景远对高官厚禄坚辞不就,只求带领门人重返江湖。朱元璋曾对其苦苦相劝,却无法改变聂景远的决定,只得重重赏赐了隐龙门,放其归隐。想来也许因聂景远看出朱元璋此人只可同患难、不可共富贵的豺狼本性,故采取了早早离开权力漩涡的明哲保身之举。后来果不出聂景远所料,当年共同打天下的好兄弟们,均被朱元璋诛戮一空!
  朱元璋对隐龙门也并不放心,只是恐惧暗杀之威,方才放其一马。但朱元璋也与聂景远盟誓,令隐龙门必须始终在朝廷操控之下,为皇室效力。就这样,隐龙门与锦衣卫一样,成为了明朝历代皇帝排除异己,诛灭乱党的利器。
  同时,隐龙门依然在黑暗中承接着暗杀生意,用一个个人头换取了大量金银财宝。而聂云傲和聂天啸同为隐龙门前代总舵主聂烈之子,再加上他们的堂妹聂梦琪,并称“隐龙三杀”。天啸比云傲大六岁,天资聪颖,才华横溢,不到二十岁就练成了隐龙绝学“御毒术”和“千手观音”暗器法,被诸位长老公认为是隐龙门百年一遇的天才,也是下代总舵主的不二人选。
  聂云傲的记忆里,自己在隐龙门的生活似乎全部都是修炼、修炼、再修炼,其过程之艰辛凄苦有如炼狱一般。因为他们都是刺客,不需要温情关爱和欢快的玩耍娱乐,只需要冷血无情和娴熟的暗杀技艺,作为宗家的聂氏一族更是如此。无论何时何地,聂云傲眼中的天空,始终是冰冷生硬的,只有和哥哥在一起时,才有那么一点不同……
  聂天啸和聂云傲自幼便在一起,吃饭、修炼、睡觉,事事都泡在一块儿。云傲就好像聂天啸总也甩不掉的小尾巴,时时刻刻缠着他。聂天啸也非常喜欢这个弟弟,处处疼爱照顾他,将自己所学倾囊相授,兄弟感情甚笃……
  说到这里,聂云傲顿了顿,似乎回忆起往事,眼中一片温柔,心也似飘到了远方。简仲兰可不答应了,双手挽着聂云傲的胳膊,不停地摇晃,嘴里嘟囔着“唐大哥继续说嘛,快说嘛!”真是可爱至极。
  聂云傲被缠的无奈,看着简小姐嘟起小嘴,俏若红霞,一副小儿女娇态,只得摇头苦笑,继续讲起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十年前,中原各地连续出现多起毒杀事件,受害者都是些江湖大豪,下毒之人手段残忍,所用剧毒极其厉害,无药可解,往往是满门百余口人一夜之间统统死绝,连妇女、小孩都不放过,人人死状凄惨可怖,家中所藏的珍奇异宝统统被一扫而空。
  两年间,毒杀灭门大案连发十六起,官府捕快却连半点蛛丝马迹都查不出来,此事终于惊动了当朝嘉靖皇帝,其雷霆震怒,下令彻查此事!
  就这样,查来查去,官府终于发现一点蛛丝马迹,就是每逢事发前,那些江湖大豪家附近似乎总有个黑衣僧人出没,事后立即消失不见。可惜天下僧人何止千万,仅凭这虚无缥缈的线索又如何查处?再加上那凶徒似乎知道官府正在追查他,从此就蛰伏不出,不再犯案。
  于是,官府怀疑起了刺客世家隐龙门。在外人眼里,隐龙门神秘莫测,以暗杀为业,又兼擅长施毒,此事不是隐龙门所为又能是谁?
  当年,隐龙门总舵主聂烈也曾派人追查此事,但却毫无线索,最终只好不了了之。
  谁想各级官府为推脱责任,竟然将隐龙门作为凶手呈报皇帝。嘉靖一怒之下,御笔亲批:“除恶务尽”四字!
  于是,朝廷调动大军开始对隐龙门进行剿杀。隐龙门本是刺客联盟,高手众多,岂容轻侮?总舵由聂烈亲控,还算隐忍,可各分舵的反击却分外凌厉,明军许多将领在睡梦中即或身首异处或毒发身亡!
  聂烈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并不想与朝廷彻底闹翻,但事态已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虽然隐龙门位置隐秘,高手众多,且战力极强,给明军带来不小的伤亡;但毕竟难与数十万能征善战的甲士正面对抗,导致总舵与各分舵损失惨重,面临灭顶之灾。
  眼看事情越闹越大,聂烈不愿千年传承的隐龙门毁于自己之手,于是在与各分舵主紧急磋商后,最终做出一个惨烈的决定。
  聂烈派人在朝中上下活动,花费巨资买通了朝廷内阁重臣和嘉靖的亲信太监,由其劝说皇帝放隐龙门一马,而自己愿意承担毒杀案全部责任,并赔偿明军与江湖大豪们的损失。
  这一来倒好,官府有了替罪羊,内阁不用为巨额军费发愁,将领也不用夜不能寐,时刻担心自己性命了,就连对庶民也有了交代。唯独隐龙门却惨遭重创,数百名精锐刺客战死,千年累计的金银财宝几乎挥霍一空,总舵主聂烈与诸位长老也在朝廷派出的钦差监督下,引剑自刎……
  聂天啸年少气盛,岂愿父亲为此虚妄之灾而赔上性命,他曾多次潜出总舵,想要暗杀朝廷钦差,但均被聂烈阻止。最后,聂烈干脆把聂天啸捆了个结实,锁在地下密室里。
  聂烈死后,他的弟弟聂尊继承总舵主之位,隐龙门从此一蹶不振,聂天啸也自密室中彻底的消失了……
  聂云傲永远无法忘记那刻骨铭心的一幕,父亲与诸位长老引剑割喉,鲜血喷涌数丈,染红了他脚下的土地,也染红了聂云傲眼前原本蔚蓝的天空,多年之后那地面依然是血红血红的……
  简仲兰听得一身冷汗,手心发凉,却不知如何安慰对方。聂云傲看看简仲兰,苦笑道:“已经过去很久很久了,久的我都已淡忘了……”
  简仲兰颤声问道:“这事……太惨了,你一定很痛苦吧?”
  聂云傲面红耳赤,双拳紧握,咬牙切齿道:“不!最痛苦的人将会是那个到处下毒害人的罪魁祸首!我们隐龙门人都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简仲兰第一次见到聂云傲如此生气,连忙道歉:“对不起,我不该乱说……”聂云傲长吁一口气,说道:“不怪你,都是过去的事了……”
  简仲兰连忙岔开话题:“那你表妹……她……”
  聂云傲微笑了一下,脸色顿转柔和,说道:“表妹,卓非嫣……”
  浩劫过后不久,聂云傲的姑姑聂琳便回来了。多年前,聂琳远嫁外地,生了一女,起名卓非嫣,后来因为丈夫去世,隐龙门又出了事,聂琳便带着独生女返回娘家。
  聂云傲对那段日子永远难以忘怀,父亲死后,他每天晚上都在做恶梦,梦里父亲的眼睛不停流血,一直流到地上,将土地染的通红通红……无数次从噩梦中惊醒,无数次哭泣到天明,直到小表妹卓非嫣的到来。
  卓非嫣年幼初入隐龙门,胆小怕生。彼时隐龙门百废待兴,聂琳身为长老,实在忙得脱不开身,又害怕别人欺负女儿,就把她交给聂云傲照顾。聂云傲刚刚失去了父兄,心情抑郁,悲愤交加,可突然多了个小妹妹,顿时把对哥哥的一片亲情全部转化到妹妹身上,就如同以往哥哥照顾自己那样照顾妹妹,两个小孩从此便开开心心的玩到了一起。
  卓非嫣,那个清纯可爱的小天使,飘忽来到正在苦海中沉沦的聂云傲面前,用她那朝阳般温暖灿烂的微笑,化解了他所遭受的无边苦痛,他清楚的记得,从表妹来那天开始,自己再也没有做过噩梦……
  两个孩子天天黏在一块儿,聂云傲即使在修炼,卓非嫣也会蹲在旁边,扶着脑袋边看边笑。而聂云傲的堂妹聂梦琪,虽与卓非嫣同龄,但自幼经受暗杀训练,被造就成了冰雪女刺客,几乎不与外人交流,对聂云傲理都不理。
  卓非嫣毕竟是外姓人,又不是刺客,隐龙规矩不能传功。但聂琳乃聂氏长老,在现今的隐龙门一言九鼎,权势极大,她丈夫又已去世,恐怕迟早会为女儿改姓,其他人便也不敢多说。
  看着看着,卓非嫣开始缠着聂云傲要学暗杀术。聂云傲年少无知,不假思索,便将一身奇术尽数教给表妹。隐龙门规矩:门人八岁以上可修炼暗器,十六岁以上方可炼毒,而那至高无上的绝学御毒术更是由长老们择才而授,资质较佳之人亦要苦修十余年方成。但聂天啸天赋异禀,十八岁就已通晓毒经,精擅御毒术,还将其偷偷传给了弟弟聂云傲。
  聂云傲也是根骨、悟性奇佳之人,数年内便已熟练掌握御毒奇术,并将此术传授给了卓非嫣。
  隐龙门毒术凶险异常,往往会损害到施术者身体,是故对修炼者的年龄、体质要求极高。御毒术是以意念来操纵毒素,无论毒物是烟气、颗粒还是液体,皆可随心所欲的御使,其修炼过程更是艰深繁复至极,一旦运气走穴稍有差错,便会导致毒素攻心,危害极大。可当年聂天啸传授时未讲危害,诸位长老又不知两人偷练,两个小孩不晓深浅,抱着好玩嬉闹之心来修习奇术,反而进境神速。想来也许是因为两人资质奇佳,又是孩童心性,天真烂漫,诸欲不染,正合了“心无所念,身无所欲”的修炼之境,终至大成。
  说到这里,聂云傲不由悲从心来,掩面痛哭。简仲兰天性单纯率真,看见聂云傲伤心,自己也跟着着急,连忙轻轻拍着他的肩膀,温柔的安慰道:“唐大哥你别哭,那些不幸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明天一定会更好的……”
  六、初窥八门
  恍惚间,聂云傲似乎又回到了那令他无比悔恨的时刻……孔雀胆、鹤顶红与血龙胆三大奇毒化作烟雾突袭而来,自己内息已乱,避无可避,绝望之下只能闭目待死,谁知表妹竟然冲到自己身前,用御毒术将毒引开,但因毒力过猛,再加她一时惶急,内息走岔,三大奇毒齐齐反噬至表妹身上……事后,自己虽然立即将表妹放入冰晶百草棺,聂尊、聂琳和众多前辈高手也想了无数办法,试遍各种灵丹妙药,但始终无法救活她……
  泪眼朦胧中,表妹卓非嫣巧笑嫣然的俏立于前,聂云傲激动万分,不自禁的抱住了表妹,语无伦次道“小妹,你没事了?你的毒解了?太好了,没事就好……”“卓非嫣”推了自己几下,就不再动,和自己紧紧的抱在一起……
  许久,聂云傲才惊讶的发现,眼前的“表妹”竟然是土司小姐简仲兰!聂云傲脸色急变,赶忙松开手臂,退后数步躬身道:“简小姐,在下……胡乱冒犯……实在是……是……”
  简仲兰红着脸看了聂云傲一眼,轻轻说了句“没关系……”就蹦蹦跳跳的跑开了。
  聂云傲怔怔的看着简仲兰离去的身影,呆呆的站立着,心绪如海浪翻腾,久久不能平静……他多年心结今日一吐为快,竟有生轻松畅快之感!
  夜半时分,聂云傲独坐居所练气养神。突然,王蛇所待的包袱又开始蠕动起来,比平日闹腾的更欢。聂云傲见状笑道:“你天天出去疯玩,怎么还这么急啊!”忙打开包袱,将王蛇放了出来。
  聂云傲拿出鸡蛋,笑道:“云儿乖,来,先把饭吃了再走。”但王蛇叼住鸡蛋却不吞咽,而是急急游了出去。
  聂云傲大奇,这家伙素来贪食,而且从出生便跟自己待在一起,感情深厚,今日竟然忍着不吃,且游走甚急,一定有事!
  聂云傲好奇之下,立即施展轻功跟了过去。虽然王蛇极具灵性,但毕竟还是动物,只顾自己飞速游走,却不知主人在它身后远远跟着。
  约莫半炷香功夫,王蛇游到一处密林中,在一团闪闪发光的东西面前停了下来,聂云傲眼前一亮,原来那里竟盘踞着一条通体雪白晶莹的大蛇!
  只见云儿游到那条白蛇身旁,将鸡蛋吐了出来,跟白蛇耳鬓厮磨了会儿,便一起分享鸡蛋。吃完后,两条大蛇互相缠绕,卿卿我我,甜甜蜜蜜起来……
  聂云傲瞧了暗笑,好你个云儿啊,竟然瞒着我把老婆都找到了,厉害!不过,王蛇平时喜以其他蛇类为食,素来也只与同类王蛇交配,云儿竟然跟这条大白蛇在一起,真是匪夷所思,看来那白蛇也非等闲“蛇辈”啊!
  聂云傲看了一会,暗觉自己在这里“偷窥”颇为不妥,云儿警惕性很高,万一被它发现可真够尴尬的,于是立即返回,开始为参加蛊王大会而精心准备。
  第二天,大土司听了李时珍相求,未加思索便即答应。连日来,大土司遣人送上无数奇花异草和药学典籍,很多都是珍稀之物,聂云傲没费多少劲,便挑出几大包药材,在附近找了个偏僻小屋,开始闭关练功。
  随着简小姐病情减轻,药量也适当消减,亦无需再日日服药。李时珍便让梁纪代替聂云傲清早熬药,自己则在旁指导。多日来,见梁纪细心谨慎,未出差错,李时珍也就放下心,继续翻阅苗疆各类医药典籍,实验各种药材。
  这一日,梁纪配药时发现几味辅药色泽稍差,未寻见师父,便去找聂云傲商量。待到聂云傲闭关修行的小屋附近,他想起聂云傲对众人反复交代,绝不可到其修炼之地,更万万不可偷窥其修炼之法,否则后果极为严重!梁纪与聂云傲相处多年,早已亲如兄弟,并未把这话放在心上,况且是有事寻他,更无所顾忌。
  小屋附近还站着几个侍卫,他们知道梁纪是李时珍徒弟,便也没有阻拦。再走几步,梁纪发现了聂云傲所布置的几道药障,常人经过嗅到即晕,可他毕竟跟随李时珍多年,这点药障随手破去,扬长而入。
  走到小屋跟前,梁纪孩童心性忽起,便轻手轻脚的慢慢接近,趴到窗台上偷看。
  只见屋内摆设甚是简陋,唯有一桌、一凳、一榻而已。此时,聂云傲正盘膝打坐,闭目冥想,其身体右侧不远处摆着一个香炉,左侧则并排摆着五个香炉,炉内未插线香,只是放了些许各色粉末而已。
  梁纪看了半天,颇觉无聊,正欲离开,却见聂云傲左手突然抬起,食指一挑,左侧一个香炉内立即飘起一缕红烟,笔直上升,凝聚于空中,不消不散。随后,聂云傲左手食指轻摇,红烟便缓慢的向右飘去,快到右侧香炉时,他右手食指疾弹,右侧香炉中立即窜出一道白烟,迎击而去,竟将红烟一击即散,白烟紧接着又迅速退回,在香炉上方圈圈盘旋。梁纪瞧着两烟相斗,颇觉有趣,再看此时聂云傲的右手食指也是在微微画圈,似乎正在操纵白烟,不由得诧异万分。
  须臾,聂云傲双目猛然睁开,左手五指齐齐一弹,左侧五个香炉竟分别冒出赤黄蓝绿紫五道烟气,聚于空中,只见他左手如挥五弦,忽弹忽挑,忽伸忽缩,五道烟气也随之而动,忽上忽下,忽旋忽绕。聂云傲左手越动越快,猛的向右一挥,烟气或直击或旋转,或弹射或绕行,一起向右袭去。聂云傲待五烟齐至,右手方动,动作却甚是笨拙,五指缓握成拳,又慢慢张开,忽握忽张,右侧那道白气也随之慢慢的转成一个又一个大大小小的白圈,圈圈连环,相接相生。五道烟气刚至,便与白圈撞在一起,立时化为乌有,白圈却依然运转如意,毫发无伤。
  此时,聂云傲左手五指运转如飞,梁纪竟完全看不清他的动作,感觉聂云傲仿佛长了无数只手指一般,那五道烟气也随之加快,从不同角度向白圈袭来。聂云傲右手依然以不变应万变,以慢对快,抱残守缺,运空挡强,无论五道烟气如何攻击,都被白烟画圈阻挡化散。
  斗室之间,聂云傲盘膝而坐,双掌伸缩,十指纷弹,碧烟纵横,色彩缤纷,便如无数仙女在疾风迅雷中纷纷散花一般,煞是好看!
  梁纪越看越过瘾,却忽觉身体逐渐麻木,四肢不听使唤,口不能言,目不能视,稀里糊涂的便从窗户上掉了下来,失去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梁纪缓缓醒转,慢慢张开眼睛,发现他竟睡在自己卧室床上,旁边坐着聂云傲,一副又好气又好笑的神情。
  梁纪迷迷糊糊的问:“我……我怎么了?中毒了吗?”
  聂云傲佯装怒道:“你说怎么了!你中毒已深,无药可救,非死不可!”
  梁纪一下子被吓醒,出了一身冷汗,猛地坐起来,颤声道:“不!我不能死!我还没有为爹爹,为村子报仇呢!要死也等我报了仇再死!”瞬间他便泪流满面。
  聂云傲心里一阵酸楚,也不再与梁纪开玩笑,拍了怕他的肩膀,沉声道:“没事了,我已解了你所中之毒,刚是跟你开玩笑的,以后可别再偷看我练功!”
  梁纪擦了擦眼泪,急忙问道:“真的?”
  聂云傲笑道:“不信你自己诊断一下吧。”
  梁纪赶忙自行把脉,又深呼吸了几次,确定身体无碍,方才放下心来。不过,他想起刚才的事,还是有些气恼,忿恨的瞪着聂云傲。
  聂云傲看着梁纪一副恼羞成怒的样子,也觉愧疚,便道:“好了好了,我给你赔礼道歉还不行吗。”
  梁纪忽然想起一事,立时激动不已,急道:“云傲哥,你能把那操纵烟气的法门教给我吗?如果我学会了,或许能用它来报仇!”
  聂云傲笑容顿敛,正色道:“那可是隐龙绝学御毒术,不传外姓!我虽叛离本门,但不可坏了隐龙规矩!”
  梁纪听了,便不再说,只是深深叹了口气,满面失落,顿觉复仇之事越发渺茫……
  聂云傲过意不去,只得开导他道:“你可知我当年怎样修炼的吗?这门秘术与武学中的“四两拨千斤”类似,旨在发挥人体自身潜力,用意念来操纵毒气,但过程却是异常艰深繁杂。当年,我在一个小山洞里,每天面对香炉枯坐,聚精会神,苦练御气,两年才有小成,三年方能运转自如,换了你,你能呆得住,吃的了这苦吗?”
  梁纪低头不语,既然无法可想,便对修炼毒术失去了兴趣。
  聂云傲摇头道:“你根骨资质俱佳,又聪慧机敏,远胜于我,修炼毒术必定事半功倍,但无良师指导……可惜啊可惜!”
  梁纪忽道:“云傲哥,你这么大本事,那蛊王大会肯定能轻易夺魁了!”
  聂云傲叹道:“唉!哪有这么容易?殊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夺魁绝无可能,只是尽人事博天命而已……大哥当年修炼御毒术,只用了一年便可随心所欲,远胜于我!”
  梁纪惊道:“一年?!那他不是胜你三倍了?”
  聂云傲正色道:“是啊,我绝非他的对手,此次参会只想助他成功,分得一些碧血冥兰做药罢了。再说苗疆卧虎藏龙之地,能人异士不知凡几,那位符良公子我就未必能胜!”
  说曹操曹操就到,他们正谈着,门外忽有人高声喊:“聂兄在吗?符良前来拜访。”
  自从几人在简小姐居所再次见面后,符良便经常来访,找聂云傲饮酒烹茶聊天,畅谈天下奇闻异事,两人竟颇为相投。只因聂云傲临时起意参加蛊王大会,闭关修炼时不及通知符良。以致后来符良多次拜访,都没能找到他。
  聂云傲赶忙迎了出去,一见符良便连声道歉。符良倒不介意,他见梁纪在屋,便附于聂云傲耳边轻声道:“我有要事相告,借一步说话!”
  聂云傲听了,进屋嘱咐梁纪好生休息,便跟符良走了出去。
  两人行至一片幽静的竹林中,符良停住脚步,沉吟良久道:“聂兄真要参加蛊王大会?”
  聂云傲道:“正是,突发此想,未及告知符兄,实在抱歉!”
  符良道:“你我一见如故,亲如兄弟,又何必道歉?我只问你,你对苗疆蛊术了解多少?”
  聂云傲叹道:“说来惭愧,我来苗疆不过一年,对蛊术所知甚浅,猜想其也许与隐龙毒术相似……”
  符良摇摇头,说道:“非也,隐龙门毒术乃至尊正宗,苗疆化毒之术远非敌手,但蛊术博大精深,绝不仅仅只是毒术而已,聂兄听说过蛊道八门吗?”
  聂云傲奇道:“蛊道八门?从未听说。”
  符良说道:“操虫、驱兽、行尸、融木、御火、化毒、通灵、精怪,并称蛊道八门!”
  今晚更新到此,休息。
  符良见聂云傲不解,便对其详加释疑,“操虫,是操纵各类虫蚁,虫蚁虽小但却无缝不钻,无物不食,以多为胜,所过之处,寸草不生;驱兽,是驱使豺狼虎豹等各类猛兽,兽性狂暴,专以利爪尖牙撕裂吞食对手;行尸之术,妖邪诡异,是用灵符,药物复活死尸,并控其行动,死尸刀枪不入,水火不侵,周身是毒,择人而噬,极为恐怖;融木,是将花草树木化为蛊物,并借助蛊力发挥花木天性,亦奇亦毒,本门木化人身之术便是其中一个分支;而御火乃操控火焰,精擅此术者可随心控火,灵动自如,有焚毁万物之绝大威力,不过御火一派自“烈焰神女”江氏之后,多年未曾有所发展,人才凋零,如今已趋式微;而化毒是指炼毒、下毒,苗疆懂得此术者倒是极多,即使乡妪村妇也有些家传门道,只是精擅者少……”
  聂云傲突然插口道:“那化毒一门,就类似于隐龙门了?”因符良对刺客集团隐龙门颇为了解,且两人分外相投,聂云傲也就不再对他隐瞒。
  “化毒之术阴险毒辣,杀人于无形,乃卑鄙微末小道,岂能与隐龙正宗相提并论?!而且此术毕竟不成体统,上不得台面,难以正面与其他门派的蛊师对决。多年来,苗疆的化毒师们虽人数众多,但已然堕落到只会在暗地里下毒害人,不敢面对面斗蛊的地步,早已被我等蛊师视为末流,不屑与之为伍!但近年来,五毒教突然兴起,竟涌现出不少高手,创制出许多邪术,并依靠强大的实力统领化毒一门!”符良答道,言语中不时流露出对五毒教和化毒术的厌恶之情。
  “原来如此,那通灵与精怪又作何解?”聂云傲问道。
  “通灵之术,又称幻术、迷魂术,它可以迷乱对方心神,控制人的行动,甚至令被施术者瞬间力大无穷,身轻如燕,不畏百毒,极具神力。传说最高深的通灵术能够操控百人,更能使人获得十龙十虎之力,或使人化身为异物妖魔……可惜我辈毕生未得一见!不过通灵术与化毒术相似,也是会者众多,精者稀少,倒不足为虑。精怪一门,是指与那些世间罕有的灵兽缔结契约,使灵兽为己所用。但精怪与驱兽、操虫不同,后者是将猛兽虫蚁视为奴仆,由己操纵,前者却是将灵兽视为与己平等,甚至有的灵兽地位还要高于契约者,要契约者付出一定代价,方可实现其愿望。这一门现在已很难见了,毕竟灵兽罕遇,再高明的精怪师穷其一生也不一定能遇到灵兽,更别提去缔结契约了……据说除八门外,还有一外门叫做黑死灵降术,极其隐秘,威力强劲,但不知其详……”
  符良顿了顿又说:“传说许多年前有一位前辈蛊王,术力之高旷古烁今,甚至能够召唤神龙护体。他花尽毕生心血写成一部“八门秘典”,记载了苗疆蛊术全部精华,可惜业以失传多年……”
  聂云傲感叹道:“看来,苗疆蛊术真是恢弘博大,渊深莫测,今日听闻,着实令人钦佩!”
  符良道:“聂兄不必自谦。我的木灵明心术有识人之能,知道你的本事亦是非同小可。我来只想提醒你万事小心,此次参加大会之蛊师绝非一般,实力均不在我之下。尤其是要留意五毒教主,传说此人蛊术之高以臻化境,号称五毒教历代教主中的最强者,被公认为下代蛊王的不二人选。我师父功力胜我十倍,但仍在上届蛊王大会上败于五毒教前任教主,致使蛊力全废,郁郁而终……”
  聂云傲正色道:“感谢符兄教诲,云傲谨记在心!”
  符良拱手道:“符良还有一事相求,恳请聂兄答应!”
  聂云傲亦拱手道:“符兄待我如此至诚,云傲岂能不报?兄但有所求,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符良恳切道:“争得蛊王之位乃我师父遗愿,我势在必得!蛊王大会上,我将向聂兄讨教,希望你不要手下留情!”
  聂云傲惊道:“符兄你……以符兄蛊术之高,云傲万万不是对手,何必再比?”
  符良一躬到底,说道:“隐龙三杀”名震天下,若能与你一决高下,符良平生足矣,恳请聂兄答应所求!”
  聂云傲连忙扶起他,说道:“承蒙符兄如此看得起我,我一定全力以赴,也请你多多指教!”
  符良展颜笑道:“既如此,咱们就各自准备,蛊王大会上见个高下吧!”
  这两天太累太忙,明天更新。
  
  七、误修聚灵
  梁纪在聂云傲那里吃了大亏,再不敢去找他了。除每隔几日早起为简小姐熬药外,梁纪便无事可做。而简小姐身份高贵,时常要学习琴棋书画和手工女红,她的丫环侍女们又忙忙碌碌的伺候照应,都没时间陪梁纪聊天嬉闹。无聊之下,梁纪只好一个人到处闲逛。众人知道他是大土司的贵客,也就任其乱闯,无人敢管。
  一日中午,梁纪游兴大发,远途逛至一座山峰脚下。他见此山景色幽雅,层峦叠嶂,又不甚高,便起意攀登。山路宽阔,梁纪却未见其他苗人,虽觉奇怪,但也不曾多想,殊不知自己已闯入了苗疆八门禁地“扶游山!”
  不到半个时辰,梁纪便登上峰顶,眺望四周景色,见郁郁葱葱如浓墨泼洒,风卷林抒如海波飘摇,顿觉神清气爽,不由得连声大吼,一吐胸中浊气!
  突然,附近树林中传来一个娇嫩的女声:“你是谁呀?竟敢跑到这里来,是不是不想活了!”
  梁纪听出对方年龄不大,他经历非凡,哪里会害怕一个小姑娘?于是,梁纪故意大喊道:“你又是谁呀?竟敢跑到这里来,是不是不想活了!”
  那女声气结,又喊道:“坏蛋!学我说话,真讨厌!你有本事过来,看我不好好收拾你!”
  梁纪聪明伶俐,又曾与土司府许多年轻姑娘熟识,自然“经验”丰富,他存心逗对方,便道:“好!小爷我过来了,看你怎么收拾我!”
  梁纪根本不把对方放在眼里,大摇大摆的走进树林,没走多远,便见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彩衣少女,俏立树旁。
  梁纪朝少女走去,想要询问这山林情形,可刚走几步,忽觉左脚一紧,接着便是一股大力袭至,直接将他头下脚上的提了起来,悬吊空中!
  梁纪吓了一跳,连忙拼命挣扎,但绳子粗长结实,根本无法挣脱。
  少女笑的花枝乱颤,蹦蹦跳跳的过来,看着梁纪道:“小鬼,刚才不是很牛吗?现在怎么样?不害臊!羞,羞,刮脸羞!”
  梁纪气极,吼道:“混蛋,使阴招陷害本大爷,有种就把爷爷我放下来,咱们大战三百回合!”
  少女笑道:“三百回合?好啊,不过我还没吃晚饭呢,听说烤人肉味道很不错,我还是生把火试试吧!”说罢还对他做了个鬼脸。
  梁纪吓得魂飞魄散,半天才强自镇定下来,想来这个陷阱应该是少女所布,四周又没有别人,只能放下面子祈求对方饶恕了,于是便客客气气的道:“女侠,……对不起,刚才多有冒犯,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这段戏文上听来的话,杀伤力倒是蛮强。虽然少女也听不大懂,但“女侠”这顶高帽戴的舒服至极,口气瞬时软了下来“你到底是干什么的,为什么擅闯禁地?”
  梁纪忙道:“我……我来自中原,是个采药的!”
  “中原?你是汉人?那你能看懂汉文吗?”少女一听,兴奋的蹦了起来,激动道。
  梁纪忙道:“会,我从小就读私塾,能识文断字……”
  少女直接打断了他,说道:“那我可以放你,但你必须教我认字练功!”
  这会儿小命悬于人手,只要能不变烤肉就是叫梁纪当驴当马都愿意,他忙不迭的答应下来,但求对方赶紧放过自己。
  少女正准备揭开绳索,突然一顿,说道:“不行,不能就这么放了你……”梁纪稍稍放下的心瞬间又提到嗓子眼,颤声道:“女侠……”
  少女笑道:“要是把你放了,你转身就跑,我可追不上你!要不这样,我在你身上下点小蛊,保险一点!”
  想起自己在苗疆的经历,毒虫、人棍、开膛、破肚等种种惨象再次浮现,立时吓得梁纪肝胆俱裂,险些屎尿齐流。他凄声道:“女侠……饶命……千万别下蛊……”
  少女笑笑,解脱绳索,将梁纪慢慢放下。然后踮起脚尖,拍了拍梁纪的脑袋,说道:“好了好了,我还求你教我呢,不会害你的。”梁纪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说道:“谢谢,女侠大人不计小人过,以后我再不会胡说八道得罪你了!”。
  少女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饶!刚才我一不小心,还是在你头上下了几个小蛊。不过你放心,姑姑说了,这都是黑死灵降术的普通蛊物罢了,发作很慢,而且她也有解药!”
  这段话很短暂,却让梁纪由悲到喜,由死到生转了个来回。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说道:“女侠……求你给我解药,你让我教什么我都答应你!”
  少女道:“解药不急给,我虽然会点汉语,但不认识汉字,而且我们这里能认汉字的人几乎没有,我找不到人教,今天遇到你算是运气了,来看这个。”她掏出一本手抄册子,封面上工工整整的写着五个正楷:黑死灵降术!
  梁纪数年前曾见过此书,但现在这手抄本却与原版不同,均是由女性手抄的正楷小字,端庄秀丽,并非以前龙飞凤舞的大篆。他慢慢翻看此书,忽觉头部似乎有数股热气在体内到处乱窜,窜到哪里哪里便如火炽一般。“啊!”梁纪立即发出一声惨叫。
  少女忙道:“忍一忍吧,姑姑说这个不太疼啊。”
  梁纪忍痛问道:“那你姑姑有没有说,如果不服解药会怎么样?”“说了啊,一种是身体会逐渐缩小,两年后便缩的像婴儿一般!还有一种是皮肤逐渐变薄变透明,两年后就全部融化了……”
  话没说完,梁纪顿觉天旋地转,差点晕倒,幸得少女一把扶住。少女道:“别晕啊,只要你好好教我,我就给你解药!”
  梁纪心中已经把对方祖宗十八代的女性亲属都问候了一遍,兀自不解恨,但也不敢公然表示出来。他只得认认真真的拿着书本,一个字一个字的念给少女听。
  梁纪越念越心颤,因为书中所载诸般秘术,均邪恶阴毒,令人惊悚!其中,咒杀、噬魂、巫毒等法门,无不是杀人于无形的厉害妖术;活尸、养鬼、炼魔等邪技,更有屠城灭镇之巨大威力!
  梁纪随李时珍行医多年,其医术亦非同小可,但仍觉书中许多奇思妙想发人所悟。如对人兽虫等生物的身体改造、器官移植、形态变幻之技法,虽异想天开,但细细思索之下颇觉有些道理,对行医问药也有所助益。
  这些降术所需素材也是千奇百怪,连白孔雀翎、黑玫瑰花瓣、阴阳合欢草之类异物都只能算普通而已,更离奇的还有双头蛇牙、九尾龟壳、七色鹿茸、千年参王等等,甚至婴儿脑浆、壮男心脏、处女双目等等,即连李时珍见闻之广博,收藏之丰厚,有些亦难寻觅,而那些人体器官,更是不可思议至极。
  继续看下去,梁纪发觉许多邪术与故乡所遭之灾相似,顿时惊怒交集,瞬间忘却一切,向少女厉声喝问:“你……你说,这书是从哪里来的!?”
  少女吓了一跳,答道:“这书……是我从姑姑那里偷来的……”
  “姑姑?女的?那她有没有去过中原?”梁纪继续喝问。他早就怀疑那怪僧与村中劫难有关,但没有确凿证据,此刻发现线索,立即捉住不放。
  “姑姑当然是女的啦,她可是苗疆很有名的人物呢,蛊术很厉害,权力也很大,不过她从来没有到过中原,因为姑姑对我可好了,我天天都能见她的!”
  “这本书还有谁看过?!”“这个……听说这书流传了近百年,看过的人应该不少吧?”
  梁纪仔细凝视少女的眼睛,她眼神清澈如水,未含丝毫杂质,不似作伪。梁纪叹了口气,看来这线索也没什么用了。
  少女突然反应过来,对着梁纪脑门弹了一记,佯怒道:“你小子长本事啦,不想活了?竟敢盘问姑奶奶我?别废话,这书可是从姑姑那里偷来的,晚上还得还回去,你赶紧好好给我讲!”
  梁纪想起自己身中蛊毒,不由的服了软,只得连声道歉,又认真教了起来。不过他忽然想起一事,如果村中浩劫真与此书有关,那么书中定有线索!而且自己所中也是蛊毒,那书里应该有破解之法!梁纪心中暗喜,在教授过程中便着意背记。
  黑死灵降术语句古朴,蕴含深意,且因其所含各种降术都是一脉单传,外人根本不知详情。当年轩辕蛊王走遍苗疆,耗费数十年光阴,方才收集了大部分降术,并汇编成册。对诸般至邪至阴的降术,轩辕蛊王也涉猎不多,只是写出了修炼方法和自己的一些见解,并未详加说明,其中疑难极多。幸得梁纪久随李时珍,对人体的结构、穴位,以及百草的药性、药理颇为了解,方才勉强看懂,一句一句解释给少女听。而且梁纪天资聪颖,记性甚好,又有一定医理基础,便暗暗将书中内容铭记于心。
  可少女就没这本事了,往往一个词一句话都要梁纪翻来覆去释义半天,她才显露出一副半懂不懂的样子。几个时辰下来,梁纪累的半死,少女却没学会多少。
  少女见天色渐暗,便对梁纪道:“小子,今天就算了,以后你必须每天都到这里来,什么时候把我教会了,我就给你解药!记着保密啊,要是被别人知道,到时……哼哼!听到没有?!”梁纪心里暗暗叫苦,也只能勉强答允。
  少女又道:“还有啊,你不是大夫吗?书里提到那么多药材,你要是见到了,都乖乖的给我交出来!不然小心挨揍!”说罢,还晃了晃小拳头,转身就走。
  梁纪回到住所时天色已晚,他在床上辗转反侧睡不着,脑海里反复浮现黑死灵降术的篇章文字。想来想去,一篇“聚灵吸星降”忽然清晰闪现!因其他诸如噬魂、活尸、养鬼等降术,所需材料极难寻觅,有些甚至需要人体脏器,梁纪根本无法可想。唯独修炼这聚灵吸星降的素材并不罕见,尽在李时珍收藏之中。况且其练法主要是导引体内气息,与李时珍所授的五禽戏、归元功颇为相似。说干就干,反正练不成也没什么坏处,万一练成了或许能化解自己身上的蛊毒呢,可不能光指望那小姑奶奶发慈悲!于是,梁纪每日下午去深山教少女认字学法,其余时间全部用来修炼这聚灵吸星降。为此,他还认真翻阅李时珍的医书笔记,并与各种药材异草对照参考。梁纪不敢对师父说实话,李时珍又不知其真意,还道他勤奋好学,不由欣喜不已,对梁纪多番夸奖,而梁纪只有苦笑应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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