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幻风云录『原创武侠』


  罗冠英力大式猛,一拳紧接一拳,向李文成打来,几乎令他喘不过气,压迫之下李文成急急连挡带躲,待罗冠英猛出数拳之后,终于歇得一口气,向后退出数步,直感手臂一阵剧痛。

  片刻后罗冠英回过气来,又向李文成发出一拳,曲臂上挑,这一挑甚是迅疾,他比李文成低了半个头,这一招是他的拿手绝招,本是挑向对手下颌,这时直向李文成胸口挑来,欲将李文成一拳击倒。

  李文成不敢硬碰,连忙闪躲,罗冠英这一拳却实在太快,又是趁李文成稍歇的时机,一下子便冲到了李文成胸前。李文成知躲避不过,心下一横,运劲发力,左拳斜斜向那人刺出,这是从瘦罗汉那里学的那一招拳法招式。

  李文成拳式打出,顿觉胸口一痛,随即便觉左拳击实,正打在罗冠英脸上,这时他脚下也站立不稳,霎时跌倒在地。

  这时只听一声娇喝,一旁的秦熳飞身一脚向罗冠英踢去。罗冠英脸上挨了李文成一拳,也有些脑袋胀痛,见秦熳一脚向自己踢来,连忙抬臂挡住秦熳这一脚。

  秦熳向罗冠英踢出一脚,便往回退,将李文成扶起。本来她听罗冠英与李文成的言语,心中有些莫名惊疑,但见李文成挨了一记拳,便着急起来。


  罗冠英望着被自己打倒在地的李文成,似乎有些不可置信,蹙着眉头向他问道:“你不是那小贼?”

  李文成心中着实有气,若是平日,他也罢了,这时担心秦熳误会,便怒声道:“甚么这个小贼那个小贼,你到底指的是谁?”

  罗冠英道:“你不是‘苍龙堡’崔东青那老匹夫的小儿子崔天佑?”

  李文成指着自己的脸道:“当然不是,我叫李文成,你睁大眼睛,再将我瞧清楚些。”

  罗冠英向李文成凑近了看,嘴唇嚅了一嚅,低声道:“你好像年轻了些,脸也比他稍瘦些,是我瞧错了。”

  李文成道:“你也太横蛮了,也不先瞧明白些再动手,我若不会武功,岂不是不明不白便要伤在你手下!”

  罗冠英脸上一红,露出尴尬神色,道:“只因那小贼子实在气人,又见小兄弟你穿着与他相似,与女孩儿说笑的形貌也与他一般无二,我一时气恼,分辨不出,实在抱歉。”

  李文成哭笑不得,道:“那人惹了甚么事情,让你这么气恼?”

  罗冠英道:“那小贼子狼心狗肺。他来我们‘六合门’拜访,我们师父好心招待他,还与他们‘苍龙堡’结盟。可他见我们师父的宝贝女儿貌美,动了心思,不知耍了甚么手段,骗得小师妹的真心。那小贼子实在让人气恼,小师妹对他百依百顺,还与他私自定了亲。哪知过了不到一个月,那小贼子腻厌了,要将我们小师妹抛弃,竟矢口否认定亲之事。我大师兄一向待师妹如亲妹妹一般,看不过眼,找那贼子评理,却不料那小贼子恼羞成怒,将大师兄打伤,扬长而去。自那小贼离去,小师妹一日比一日消瘦,几次寻死,害得师父与师兄弟们担惊受怕。你说,这小贼子该不该死?”

  李文成顿时无语,只觉此刻倒霉透顶,无缘无故被他骂了半天小贼,还挨了这浑人一拳,但见他武功比自己高强,却不仗势欺人,道歉也甚诚恳,心中怒气便也消了。

  这时一边的屠修洪上前朗声道:“既然是误会,大家握手言和,喝口酒,算是交个朋友了。”随即又对李文成道:“李兄弟拳法不错,敢问师承何处?”

  李文成在“五梅山庄”见过他与人切磋武艺,知他武功不凡,这时见他向自己问话,不禁有些莫名兴奋,忙抱拳道:“说起来惭愧,我只是自己胡乱练些拳法,倒没有师父愿意收我。”


  屠修洪脸上露出不信的神色,想他怕是不愿坦诚师门,也不追问,又向李文成身边的秦熳问道:“敢问姑娘尊姓大名?”

  秦熳淡淡道:“我叫秦熳。”

  屠修洪见秦熳并未询问自己姓名,顿觉无趣,道了声:“在下‘五虎门’屠修洪。”便讪讪坐下。

  篝火正旺,众人将自己猎来的野味剥皮刮肠,插上木棍架在火上烧烤。正在这时,又有马蹄声渐渐靠近,不一会,只见一人全身灰衣,立马定在远处,火光忽明忽暗,看不清那人面容。那人朝篝火边的众人打量一番,又提马离去。

  那灰衣人才走,又听见一阵“得得”的马蹄声传来,黑暗中二骑向众人这边奔行,行至火光近前,马上二人翻身下马,往火堆边走了过来。

  二人正要与众人说话,其中一人突然神色大变,眼睛直向屠修洪那边几人张望,又转头与身边一人窃窃私语。这时,屠修洪身边的蔡文蔡武兄弟站起身来,只听蔡武道:“余二郎,是你!”

  那人听得蔡武叫唤自己姓名,立刻从背后拔出刀,屠修洪等三人见状,霍地站起,气氛霎时紧张起来。余二郎大叫道:“蔡武,上次你以多欺少,怎地,这次又想以多欺少?”他长着一张枣核脸,尖细眉,上眼皮微微下塌,神情甚是狡滑,这时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面的林子不住地张望。


  蔡武大声道:“余二郎,你霸占市集,不容别人做买卖,还仗着会点皮毛功夫,将人打伤,那次被我打伤,只怪你自己学艺不精,还有脸找甚么由头。今天就与你单打独斗,不把你折在我剑下,我就不姓蔡。”

  余二郎向后退了几步,骂道:“放屁,那里一向都是我们的地头,你凭甚么来管?”

  蔡武从身边拾起长剑,跳出来道:“我就是看不惯你仗势欺凌他人,怎地!少说废话,剑上分个高低。”

  余二郎有些狐疑,却道:“打就打,单打独斗,我还怕你不成,你说话可是算数?”

  蔡武道:“当然说话算数。”

  说罢,持剑走到余二郎面前。余二郎面露恨色,还不等蔡武站定,便抢步直逼,“唰”地一刀向蔡武砍去。蔡武早有所备,这时不避反迎,长剑横打,刀剑相交,迸出星星火花。

  蔡武荡开余二郎刀身,挺剑直刺,二人顿时斗作一团。相斗半刻,余二郎便显见不敌,已是招架得多,还手得少。蔡武东刺一剑,西刺一剑,将余二郎逼得狼狈不堪,眼见就要败下阵来。

  蓦地一声大啸自林中响起,众人只觉眼前一晃,一人不知从何处飞出,抢入二人相斗阵中,只见他剑鞘一挑,正中蔡武剑身。

  蔡武只觉手臂一热,手中剑顿时把持不住,脱手飞了出去。


  刁不发听屠修洪说得自己名头,脸上甚是得意,口中却道:“大侠之名不敢当,屠兄弟的名号,在下也是久仰了。”

  余二郎见刁不发与屠修洪客套起来,便指着蔡武急道:“这小子便是蔡武。上次几人合伙欺负小弟,将小弟打成重伤,这次若不是刁大哥及时赶来,小弟只怕要死在这小子剑下了。”

  “余兄弟,刚才我瞧他也算是手下留情,不然你早伤在他剑下了。”刁不发道。

  余二郎不敢应声,心中却恨得牙直痒。原来这余二郎也是地方一霸,平日欺行霸市,鱼肉乡里。某日欺凌一位挑鱼上街叫卖的乡民,恰巧被蔡武等人遇见,将他痛打一顿,他便怀恨在心。一日恰逢刁不发路过家门,余二郎知他名声,便有心巴结,大鱼大肉招待,不时哭诉自己遭遇,称蔡武恃强凌弱,欺辱于他,想让刁不发为他讨回公道。现今正遇蔡武,哪知刁不发却似不愿为他出头,怎能不气,心底顿时将刁不发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刁不发哪里顾得余二郎的心思,朗声对他道:“余兄弟,咱们在荆州寻了几日,也未瞧见邪教妖人的影子,莫非都是江湖谣传。”

  余二郎心中颇是不愿理会,却也不敢不答,便道:“依小弟想,怕是听说刁大哥要来,那些宵小之辈都躲了起来。”


  “那是当然,刁大哥名震江湖,区区几个妖人,听到刁大哥的大名,早就吓得屁滚尿流了!”旁边另一人也大声吹捧道,那人脸皮发红,腰圆臂粗,倒有几分悍相。

  “哈哈哈哈。”刁不发纵声大笑,对二人的吹嘘拍马,甘之如饴,笑罢他道:“我听说荆州一代邪教猖獗,祸害了不少性命,可惜世风日下,道义沉沦,这等惨事也无人来管,一向听说荆州人杰地灵,英雄辈出,依我看只怕是名不副实!我刁不发满怀侠义之心,特意来此,便是要为民除害的,也想为江湖道义尽一分力,将那些妖人一一伏诛。”

  他声音颇是洪亮,倒似故意说与众人听。李文成本来只与秦熳轻声曼语,这时见刁不发语气傲慢狂妄,浑没把荆州一带的好汉放在眼里,不禁心中暗自摇头,本来豪放不羁的气概他颇喜欢,但屠修洪嘴里这位大侠的言行太过倨傲不恭,却不似自己心中大侠的风范。

  刁不发这番话将一干众人惹怒,蔡武早已忍耐不住,大声对刁不发道:“阁下大言不惭,你怎知无人来管?”

  刁不发斜眼瞅向蔡武,道:“你就是蔡武?刁某刚才用剑鞘挑落你手里的剑,也只用了三成的功力,已是手下留情了,难道你还想生事?”


  蔡武道:“哼哼,你不过是趁我不妨罢了,谁要你手下留情?”

  刁不发高声道:“蔡武,你武功虽然不错,不过比起刁某,恐怕还差得远,刚才刁某手下留情,你竟然不知好歹,看来刁某出手太客气了,你很不服气啊?”

  蔡武道:“既然你这么瞧不上我们咱们的英雄好汉,我蔡武倒要向你讨教几招,免得笑话咱们荆州无人,你也不须嘴上逞能,服不服咱们手底下见真章,我倒要瞧瞧阁下手上的功夫是否和嘴上的功夫一样厉害!”

  刁不发高声道:“看来你真是不知好歹,我余兄弟的事还没找你算账,你竟然找上门来生事,我就成全你。”

  他嘿嘿地冷笑几声,仍旧坐在地上不动,一副丝毫并未将蔡武放在眼里的模样。原来刁不发在随州一带名头甚响,一般江湖中人遇到他也都客客气气,刚才露了一手武功,又自以为手下留情,一番豪言说出,不想蔡武竟然顶撞,只觉面子大是挂不住,不由心中恚怒,直想将蔡武大大羞怒一番。

  余二郎见刁不发与蔡武一触即发,心中一喜,添油加醋道:“蔡武,你这无知小辈,给我刁大哥提鞋都不配,哪里够资格与大哥动手!”


  他巴不得刁不发为他报仇,将蔡武伤得越重越好,此时便故意拿话激怒蔡武。蔡武果然大怒,喝声道:“余二郎,你这个没种的孬货,滚一边去,我没资格?少在这里替他胡吹大气,也不怕让人笑掉大牙。”随即对刁不发道:“阁下不起来,莫非怕了我蔡武。”

  刁不发狂笑一声道:“怕你!真是笑话。我坐在地上,任你攻我三招,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让我站起来与你动手。”

  蔡武心中更怒,他从身边接过一把剑,剑指刁不发道:“既然阁下如此自恃甚高,那我蔡武就不客气了。”

  说罢长剑一振,向刁不发刺去,他这一刺有个名堂,唤作“剑指八方”,一剑刺出,剑势便似从四面八方刺向对手一般,是“蔡家堡”的绝技之一,端是厉害。蔡武见刁不发如此托大,生平头一次如此被轻视,出手当不容情,这式绝技一出,但要教他知道厉害。

  刁不发坐在地上,左手轻拍剑鞘,长剑跳起,剑柄落入手中,他抖剑挽起一阵剑花。只听得“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刁不发坐在地上,竟然悉数将来剑挡住。

  蔡武也是一怔,没想刁不发坐着也能抵挡自己这式绝招,他自然不愿坠了“蔡家堡”的名声,暗想这第二招出手须更加凌厉才行,好教刁不发躲避不过。他挪步绕着刁不发转起圈来,刁不发坐在地上,转身便不灵便,蔡武转了几圈,待绕到刁不发后背,突地直刺刁不发后心。蔡武这一刺凌厉迅猛,眼见便要将刁不发刺中。


  刁不发似乎后背长了眼睛一般,上身低斜,两脚跷起,臀部撑地,滴溜溜地一转,堪堪躲过这一剑。蔡武见刁不发杂耍般躲过这一剑,心中急躁,一连又攻出几剑,均被刁不发如法避过。

  众人均感震惊,这刁不发虽是言语有些狂妄,武功确实了得。蔡武那几剑,每次都是剑将及身,刁不发才去躲开,这显示出他武功了得,也有绝大的胆气。

  刁不发戏耍般地躲过蔡武的几式攻击,更令蔡武怒火中烧,他高举长剑,作势欲直劈地上的刁不发,这时刁不发便也再无法转圈躲过。只见他在地上单掌一拍,众人只觉地面一震,便见他坐着的身形这时离地半旋,移开数步,躲开蔡武的直劈,他身形尚未落下,手中剑已向蔡武刺去,逼得蔡武连退数步,攻势便被化解。

  “好俊的功夫!”一个声音突然在众人耳边响起,那声音平柔低沉,不徐不急,此时兵刃交击与干柴噼啪燃烧的声音却是一点也掩不住,众人只觉这话语便如就在自己身旁说出一般。

  相斗的二人停下手来,众人也四处张望,只见一男一女二人并肩立在火堆近处,一干众人竟无一人察觉这二人何时到来。


  其中那男子眉目清秀,俊美中带着几分轩昂的气度,一身蓝衫劲装,长身挺立,显得风姿俊爽。那女子与那男子并肩站着,只比他稍低,一袭白衣,容貌清丽,白皙的肤色,在熊熊火光与盈盈月色的交辉之下,泛出暖玉一般的光芒。她站在那里,火光摇曳中,白衣飘飘,恍如凌波仙子。

  那话语显是自男子嘴中说出,屠修洪见这男子突然现身,顿时脸露喜色,忙上前抱拳道:“原来是魏兄到来,好久不见。”

  那男子也向屠修洪抱拳回礼,转头又向刁不发道:“原来刁大侠在此,不知为何事在这里与蔡兄拼斗?”

  这一男一女二人一出现,刁不发脸色便已大变,他站起身道:“前日多谢二位相助,还未请教二位姓名?”他话里说着多谢,可脸上感激之色少,尴尬之色却多,狂妄之气也瞬时消减。

  那男子道:“在下魏宏风,这位是在下的师妹梅云婧。”

  屠修洪忙接口道:“原来这位便是‘五梅山庄’的少庄主梅云婧梅姑娘,久闻大名,今日得见,果然超凡脱俗!”

  那男子便是“五梅山庄”三大弟子之一的魏宏风。魏宏风在梅云婧耳旁轻语,梅云婧脸色淡然,却不失礼,她抱拳开口道:“原来是‘五虎门’高手屠修洪屠师兄,久仰了。”

  屠修洪忙道:“哪里哪里!”

  梅云婧这时也转身向刁不发道:“刁大侠好俊的功夫,这位蔡师兄也是好武功!两位都是好武之人,切磋武艺原属寻常,只是须防动了肝火,还是点到为止的好。”

  她的声音清脆温和,却是有股莫名的威严,刁不发有些尴尬道:“梅姑娘见笑了,那日见识了梅姑娘高妙的剑法,刁某自叹不如,有梅姑娘在此,刁某怎敢献丑,那就与蔡兄弟罢手了吧。”

  这时屠修洪却道:“哦,原来刁大侠与咱们荆州‘五梅山庄’的梅姑娘和魏师兄都是相识,那就好说了。”他说到“荆州”二字时故意将声音提得老高。

  刁不发更是尴尬,却不接话。屠修洪见刁不发默不作声,心下顿时了然那刁不发必有甚么难堪事情为梅云婧与魏宏风所知,心下一阵痛快,过了片刻,转头向魏宏风道:“自上次见到魏兄,差不多也有半年未与魏兄相见,今天竟然在这荒郊野外遇到,不知魏兄来此有甚么事情?”


  魏宏风道:“我想屠兄也听说了邪教妖人祸害百姓的事吧?这几个月来我们‘五梅山庄’一直在追查邪教的事,如今终于查出了一些眉目。这些邪教妖人俱是昔日‘玄魅教’残党余孽,首领叫‘毒手赤练’,是‘玄魅教’八大护法之一,据说他生性狡猾,凶残毒辣,十年前‘玄魅教’覆灭之后,却给他逃得性命,不知躲到甚么地方去了。现在他召集了一些邪教的残余旧部,在荆州这一带为祸,却真是邪行不改。前几日得到消息,那‘毒手赤练’露出来踪迹,我和师妹加急赶去,那妖人还是逃脱了,我们一路追踪,追到这附近,却失了踪迹,刚才听见这里有打斗声,便过来瞧瞧。”

  屠修洪道:“‘玄魅教’?上次我在贵庄也听青风道人提到过,据说是昔日江湖上的第一大邪教,教主阴无邪乃邪教百年难得的不世奇才,一身武功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他不仅武功高深莫测,更有大才干,厉害非常,一手将名不见经传的邪教小派‘玄魅教’变成天下第一大邪教。后因杀戮太重,终于激起武林公愤,被一代大侠郭啸云毙于华山之巅,从此‘玄魅教’便在江湖上消失无踪。没想这些邪魔外道又在荆州出没,真是阴魂不散!”

  魏宏风道:“原来屠兄对玄魅教’及阴无邪的事迹也这么了解?”

  屠修洪道:“那次听青风道人提到,便回去问了长辈,才知这些江湖旧闻。”他顿了顿,又道:“不知魏兄与那妖人‘毒手赤练’交过手么?”

  魏宏风点点头道:“已经交过手了,那妖人邪功厉害,合师妹与我二人之力,也只能勉强胜过,各位若是遇到,可要多加小心了。”

  魏宏风被誉为荆州一带年轻一辈中的第一高手,传闻梅云婧武功更胜于他,众人虽未见过,但适才见刁不发称赞于她,只怕不假,这时听魏宏风如此一说,俱想那妖人的武功岂非骇人听闻。

  这时刁不发接口道:“刁某听说这些邪教妖人聚集在此是为了一本名叫‘血影七杀功’的武功秘籍,但不知真假与否,二位可曾听说?”

  魏宏风道:“‘血影七杀功’这种武功倒是听大师兄提起过,但却不知有秘笈这回事,刁大侠是从哪里得知?”

  刁不发“哦”一声道:“刁某也是道听途说,其它却不太清楚了。”

  魏宏风沉吟片刻,说道:“若这事属实,倒也是件非常要紧的消息。刁大侠满腔侠义热忱,令人佩服,这邪教妖人狡猾厉害,‘五梅山庄’实须各路英雄相助,刁大侠若不嫌弃,可愿与敝庄合力将这些邪教妖人制伏。”


  刁不发哈哈一笑,大声道:“魏兄弟盛情相邀,刁某甚感荣幸!此番前来,也正是为了将此邪教妖人除掉,如此甚好。”

  魏宏风抱拳道:“那多谢刁大侠了,有刁大侠相助,真如虎添翼了。”

  刁不发连忙客气,这时魏宏风向屠修洪等人道:“不知各位可有发现那些妖人的踪迹?”

  屠修洪道:“上个月敝派附近发现一宗命案,后查知是邪教所为,我和几位师弟半路截住了一个邪教妖人,那妖人武功好生厉害,终于还是被我们擒住,只是那妖人性子激烈,竟将牙缝里事先藏好的毒药咬破,服毒自杀了,自此便再无发现,近来这些妖人似乎消停了不少。”

  魏宏风低头沉吟,屠修洪又道:“魏兄与梅姑娘准备要去哪?”

  魏宏风向梅云婧望去,梅云婧道:“师兄,今天时间已晚,不如在这里先休息一宿,养足精神。那妖人逃了几日,只怕也累了,想必不会逃得太远。”

  魏宏风点头称是,一众人听得梅云婧留下,都兴奋不已。“五梅山庄”的名声在这荆州一带又有谁人不晓,早传闻“五梅山庄”少庄主年纪轻轻,武技超群,想不到竟是这般美貌的一个女子,一众青年见之更是魂不守舍。这时屠修洪随来的四人走上前去,与梅云婧一一自作了介绍。

  李文成见梅云婧背影身姿甚是熟悉,听她声音,才知刚来荆州时遇见的那个白衣女子原来便是她,这时他整个心都系在秦熳身上,梅云婧如何之美貌,倒也不觉了。

  @白色伤疤 216楼 2014-01-19 01:21:07
  很欣赏文中写大雨倾盆,天地萧索那一段,确实有那种感觉。
  PS 蔡武只觉手臂一热,手中剑顿时把持不住,脱手飞了出去。后面好像少了一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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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兄看得真仔细啊,贴快了忘了,确实少了一段。

  上面缺得一段补上:






  众人一阵惊呼,只见蔡武与余二郎之间立着一人,双手将剑鞘抱在胸口,一派气定神闲的模样。

  那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身长背阔,方圆的脸,两颊鼓起,胡须勃发,鼻孔中也留出长长的鼻须来。众人大是震惊,荆州一带年轻一辈中,蔡武算是数得上的好手,竟被那人用剑鞘轻松挑落手中的剑,似毫无闪躲之机,那人武功实在令众人惊讶。

  那人立在二人中间,向众人漫视一眼,又纵声大笑,看也不看蔡武,随口道:“两位兄弟,这真是个好地方,先坐下来歇会。”

  他也不管众人是否应允,一屁股坐到火堆边。余二郎见那人到来,气势一振,挥刀便要向赤手空拳的蔡武砍去。

  蔡文与屠修洪等人立刻拔出兵刃一齐向余二郎迎上,余二郎见状,赶紧溜到那人旁边,与余二郎同来之人这时也赶紧坐到那人旁边去。

  那人见屠修洪等人望着自己,露出傲然神色,说道:“在下刁不发,各位怎么称呼?”这时他自报姓名,神态间似乎于自己名头颇是自豪。

  屠修洪听罢那人姓名,果然面色一震,道:“阁下便是单身只剑除掉‘鄂西六霸’的刁不发刁大侠么?在下‘五虎门’屠修洪,久仰大名。”

  接下来接着贴

  “咦,朱兄弟,你这是怎么了?”李文成见朱半山嘴巴张开,眼睛发直,目不转睛地盯着梅云婧,一副涎水欲滴的模样,忍不住打趣道:“你不是一直就想见到她么,那日见你时,你还是那般胆大,偷偷混进五梅山庄里,就是为了瞧她一面,怎么见了真人反而不敢上去搭话了?”

  “谁说不敢!”朱半山红着脸站起身来,向梅云婧望了望,又向自己身上破旧的衣服瞧了瞧,右脚踏出半步,又颓然坐下。

  李文成心思细敏,见朱半山的面色神态,知他自卑身世,心中顿时有些歉然。

  朱半山突地一把将李文成双肩抓住,将他扳过身,与朱半山面面相对,他脸色郑重地道:“李兄弟,听着,我……朱半山,有朝一日,定会亲自站在她面前,将我朱半山的大名说与她听。”

  李文成见他认真的模样与杜奕衡颇有神似之处,便安慰道:“我相信朱兄弟一定会的。”

  “哎哟!”李文成直感后背一痛,知是秦熳粉拳到来,这几日的相处,他对秦熳的性子已多有了解,这时连忙转过身,只见秦熳恶狠狠地向他瞧来。

  “怎地,她很美么?”秦熳向李文成瞪眼道。

  “是很美呀。”李文成道,顿了片刻,凝望秦熳,秦熳俏脸含霜,抬起手作势欲打。

  “你更美!”李文成立刻讨好道。

  “哼,算你见机得快。”秦熳哼了一声,俏脸微扬,嘴角露出得意神色。

  十.怪物

  天上月儿露出半边脸来,洒在黑黑的云层上,映得烟云迷蒙。林中熊熊篝火晒得一干众人脸色发烫,屠修洪与刁不发等人围着梅云婧与魏宏风,畅谈甚欢。李文成与秦熳二人卿卿我我,沉醉于绵绵情意之中,直至夜色渐沉,二人都累了,才背倚背睡去。

  第二日醒来,东方已吐出白肚,薪火尚未燃尽,点点烟雾缓缓飘向林间。李文成揉开眼睛,见火堆边众人仍未睡醒,梅云婧与魏宏风却已不知去向。

  不一会,众人纷纷醒转,这时秦熳也已醒来,二人与朱半山打了招呼,便上马离去。天色放亮,二人终于找着了路,凭着记忆,寻到了那家借箭的屋子。屋主仍不在家,李文成将弓箭放回原位。

  这时已近正午,天色却是白蒙蒙一片。自二人率性出游,已有近二十来天,李文成私下离开后,还没来得及与杜老先生打声招呼,心中一直颇有一丝不安。秦熳也觉有些疲惫,她在家中得父母宠爱,便多了些刁蛮任性,只是这么多天外出不归,也未与家人说明,尚属首次,她也怕家人担忧,二人商议一番,顿觉这次出游也无须再继续下去了。
  @等在直一 222楼 2014-01-19 22:18:16
  噢耶 更新咯!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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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啊

  打定主意,二人便驱马朝江陵城的方向赶去,赶了一阵路,零零星星下起了小雨。雨势虽小,在秋日里,却显得有些清冷。二人催马一阵狂奔,又赶了几里路,雨势渐渐大了起来。正着急间,突见前面不远的地方有间寺庙,门外歇了些车马。二人大喜,连忙飞奔赶至庙门前,翻身下马,走入庙内。

  寺庙不大,看起来甚是破旧,庙里四角散落着些残缺的佛像,上面布满了灰尘,多处墙壁已然坍塌,梁上结满了蜘蛛网。庙中十几个人各围成几堆坐着,这时见李文成与秦熳进来,都向二人张望。其中几人面孔熟悉,恰好昨晚在林中遇过,便是自称“林氏拳”的四男二女六个青年弟子。另外八人穿着一身青布质地的衣裳,头上顶着白毡帽,一副商人模样的装扮。

  二人向“林氏拳”的六个弟子点了点头,找了个空地打扫干净,坐了下来。二人刚一坐定,便见庙外进来一人。那人穿着蓑衣,头戴一只大大的斗笠,他走入庙里,拍打身上的雨滴,又将斗笠摘下,露出方圆的脸来,却是刁不发。刁不发向屋里扫了一圈,找了个地方坐下,正好挨着那一行商队的众人。“林氏拳”的几个弟子一见是他,脸上不由露出钦佩的神色。

  刁不发坐定不久,见众人都不说话,顿觉无聊,便叹口气自语道:“这是甚么鬼地方,连个歇脚的屋子都找不到,害我多跑了几里路,又折回来了。唉,这鬼天气,也不知还要下多久的雨?”

  旁边一人咳了一声,接口道:“瞧这雨落的架势,怕是要下到天黑了。”那人四十多岁的模样,在一众商人中年纪最长,他额头上皱沟纵横,颇有风霜之色,显然行商多年。

  刁不发见有人搭话,便道:“哦,兄台怎么看得出来?”

  商人行商,沿途苦寂无聊,大都颇喜健谈,那商人见刁不发再问,微微一笑道:“我常年四处乱跑,刮风下雨的天气见得多了,自然也看得出来。”

  刁不发向那人打量,也笑笑道:“噢,看来兄台也是四处闯荡的人,见识倒真广博,兄台做甚么营生?”

  那人哈哈笑道:“我常年在襄州、荆州、鄂州之间跑些买卖,甚么赚钱,便卖些甚么,赚些辛苦钱,混口饭吃。”

  刁不发道:“兄台对这一带路途也是很熟啰,不知这里离江陵城还有多远?”

  那人道:“哈哈,这位兄台问我可就问对人了,还真不是吹牛皮,十二岁我便出来跑江湖,这荆楚之地方圆数百里,甚么地方是甚么村,有甚么店,载甚么花,种甚么树,那可是像身上的毫毛一般清楚呢。”


  那人哈哈一笑,又道:“这儿离江陵城还有七十多里的路途,早上出发,晚间便可赶到城中投宿。你别看这寺庙破乱,我们一年来回十几趟,只要经过这里,几乎每次都会在这小憩一番。”

  刁不发道:“这里倒是个歇脚的好去处,只是太破旧了些。”

  那人笑道:“呵呵,你莫要瞧不上,现在这寺庙看起来确实破旧,但二十年前那可是鼎盛得很呢。”

  刁不发道:“哦,怎么个鼎盛法?”

  那人道:“那时庙中大小僧弥百十来人,来往香客几不间断啦,若要到这里借宿,还真不容易!”

  刁不发起了兴致,问道:“怎么这会儿变得这么破败,无人理会了呢?”

  那人叹道:“哎,说到这儿,那可要从武宗年间的灭佛令开始说起……。”

  这时那人话匣子一开,便滔滔不绝。原来隋唐年间,佛教昌盛,“安史之乱”后,朝政腐败,朋党争斗,国势日衰,在位的帝王们仍照例宣倡佛教,僧尼之数只升不减。这些僧侣不事生产,使得唐王朝负担剧增,大大削弱了朝廷的实力。唐武宗时,为了整顿朝纲,收复失地,稳定边疆,于是决定废除佛教。

  武宗下旨敕令:“洎于九州山原,两京城阙,僧徒日广,佛寺日崇。劳人力于土木之功,夺人利于金宝之饰;遗君亲于师资之际,违配偶于戒律之间。坏法害人,无逾此道。且一夫不田,有受其饥者;一妇不蚕,有受其寒者。今天下僧尼不可胜数,皆待农而食,待蚕而衣。寺宇招提,莫知纪极,皆云构藻饰,僭拟宫居。晋、宋、梁、齐,物力凋瘵,风俗浇诈,莫不由是而致也。”

  武宗认为,废佛是“惩千古之蠹源,成百王之典法,济人利众”。会昌五年,天下所拆寺四千六百余所,还俗僧尼二十多万人,收充两税户;拆招提、若兰四万余所,收膏腴上田数千万顷,收奴婢为两税户十五万人,至此佛教再无繁荣之象。不仅佛教被禁,一切外来之胡教均被严厉禁止。

  那人与刁不发正在闲谈间,庙内又进来一人。那人身材几乎比寻常人高了一半,一只硕大的脑袋长在脖子上,左右窄,前后长,两边的眉毛挤到一起,脸上也是凹一块,凸一块,显得极其丑陋古怪,他肩上攀着一只癞皮的猴儿。

  李文成向那人望去,那人眼神也向李文成这边一扫,李文成只觉心突地跳了一下,禁不住打了一冷颤。秦熳本是胆大之人,这时向那人望去一眼,也不由向后挪动几步,一只手将李文成的胳膊握住,抓得紧紧地。


  那人全身上下,莫名地散发出一种阴冷恐怖的气息,他向庙内走动几步,李文成便不由得全身收紧,不自觉地将手搭在秦熳腰间,将她拉近身旁。

  “瞧甚么瞧,你这贼眉鼠眼狗崽子,这么瞧着我师妹,想找死么?”这时一人站起来喝声大骂,却是林旭,他见那怪人双眼盯着自己同行的两个女伴,不禁大怒。

  “你若再瞧,小心我将你眼珠子……”林旭待要再骂,那人阴冷的眼神倏地往他身上一扫,林旭打了一个寒颤,嘴里骂人的脏话顿时吞进了肚子里。

  “吱吱”一声,那怪人肩上的癞皮猴从他身上跑下来,一溜烟跳到一尊半截的佛像头上,怪人向庙内扫视一眼,找了个地方,远远地坐下,那猴儿也溜回到怪人身边。

  远远地,众人便隐隐闻到有股腥臭的味道,正从那怪人身上发出。怪人似乎对众人惊异的眼神已然习惯,他刚坐下一会,双眼便在秦熳与“林氏拳”两个女弟子身上游移,眼神里充满了狂躁残忍的味道,丝毫不去理会众人。

  李文成胸前腾起一股火,一下子将心中的恐惧压住,他盯着那怪人,便要起身,这时林旭突然站了起来,他早已忍耐不住,卷起双袖,向那怪人走去,边走边骂:“哪里来的丑八怪,不知死活,待老子收拾你一顿……。”


  李文成心里突地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他不由自主地眯着眼睛,向林旭瞧去,只见林旭走着走着,似乎霎那间走得很慢,随即停住了脚步,嘴里也没了声音,接着便见他后背破了一个洞,一只手臂从洞里钻了出来,同时,那怪人庞大的身躯斗然出现,贴着林旭身体站起,便如一个大人手臂上挂着一个小孩一般,众人正在惊愕间,那怪人已伸出另外一只手,将林旭的肩膀抓住,像撕破纸碎布一般,将林旭的身体撕开,顷刻间,林旭的手、脚、脖子便从身躯里被撕掉,只见一片模糊的血肉,四散飞落。

  一时间,庙内众人都惊得呆住!那怪人将林旭杀死,便似杀了一只微不足道的野鸡一般,他望着地上的血肉残肢,眼中露出一股令人胆颤心惊的残忍味道,一众人还未应过神来,他又突地向前疾冲,高长的身躯如厉鬼一般,一人闪躲不及,被他抓住脖子,只听“咔嚓”一声响,那人顿时耷拉下头,颈骨已被这恶魔一般的怪人捏碎。

  那怪人又杀一人,扔到地上。众人一下惊醒过来,身上带着兵刃的人纷纷拔出兵刃。
  “你……你,为何要杀死他?”一人惊恐地向那怪人道,这人与刚才被杀之人一样,都是四处走江湖的行商帮客。

  那怪人喉咙咕噜咕噜,发出一阵怪异沙哑的声音,众人根本听不清楚。

  “妈啊!”一人大声喊道,向庙门外撒腿跑去,那人已被怪人凶残的手法吓破了胆。他刚跑几步,那怪人便已移到他面前,封住了他的去路。惊惧之下,那人挥动手中的匕首,向那怪人腹部刺去。

  匕首正中腹部,那人只觉如同刺在一堵铜墙之上,再也难进分毫。怪人这时伸出拳来,一拳向那人挥去,将他脑袋打得稀烂,霎时间血浆四溅。

  庙内众人俱是大骇,这怪人顷刻间连杀三人,手法凶残无比,似乎不惧利刃,这时挡住众人出庙的去路,活像一尊地狱恶魔挡在面前。

  “在下刁不发,阁下是谁,不知这三人与阁下有甚么仇怨,阁下要使如此手段杀他们?”刁不发这时越众出来道。

  那怪人双眼如野兽一般盯着刁不发,喉咙一阵咕噜,仍旧听不出说些甚么。他咕噜几声,脚步一动,向刁不发扑来。


  “着!”刁不发大喝一声,手中长剑向那怪人劈去,霎时间剑光大盛,已劈中那怪人肩膀。那怪人微微后退两步,弓背张爪向刁不发抓去。刁不发心中大凛,这一剑他用了八分功力,即使是一根粗壮木棍,也能一剑劈成两截,却仍旧奈何不得,这时怪人一爪向他抓来,他心中忌惮,连忙闪过。

  那怪人一击落空,踏步伸爪又向刁不发抓去。刁不发脚步闪动,持剑连刺,剑剑都中那怪人身上要害,怪人竟恍若不闻,只衣衫破了几片,身上却丝毫无损,他招招向刁不发身上抓来,每一爪均是凌厉异常,瞧他刚才杀人的手法,若给他抓上一记,只怕身上便会留下一个血窟窿。

  刁不发脚踩虚位,堪堪将那怪人袭来的招式避过。他见精巧的招式无法伤得了那怪人,剑招顿时一变,直劈斜砍,大开大合,一招一式都运足了劲力。

  那怪人赤手拨撩,硬夺狠抓,将来剑尽数挡开,一双肉掌竟比刀剑还要厉害。他只偶尔护住双眼要害,每击出一招,刁不发便要闪避,根本不敢招架,这般打法,任他再巧妙的招式也无用处,只是有败无胜的局面。

  没过多久,刁不发便频频遇险,他剑法精锐,自闯荡江湖以来,少遇敌手,自以为算得上是武林中数一数二好手,这时却给这怪人杀得连连后退,毫无还手之力,自是大为震骇,心中暗想这怪物究竟是哪里冒出来的,武功竟这般厉害。

  一人见刁不发与那怪物缠斗,起心便想溜走,他刚往庙外跨出几步,那怪人竟丢下刁不发,往他袭来。

  只听一声惨叫,那怪人一拳已将那逃跑的人头骨打碎,瘫倒在地,眼见活不成了。

  “这怪物想将我们大家全部杀死,大伙并肩上啊,与这怪物拼了!”那年长的商人持刀大叫道。

  行商走江湖的人,通常四处闯荡,总会遇到危险,所以大多学了些武艺,这时眼见那怪人如此厉害可怕,竟想杀尽众人,都起了拼命之心,拿起手中兵器一齐向怪人身上招呼。

  李文成与秦熳手上并无兵刃,不敢上前,便站在拼斗的众人身后,全神戒备地盯着那怪人,丝毫不敢松懈,生怕他向二人袭来。

  众人齐上,那怪人竟也有些忌惮,偶尔也会躲避砍来的兵刃,刁不发便觉压力骤地轻了许多。李文成在一边瞧着,见机在地上寻找落下的兵刃,也要加入围斗,他知若不齐心协力将这怪人杀死,只怕这庙中所有人都性命堪忧。


  这时,那怪物身上挨了一记重棍,他一声大叫,犹如枭鸣一般刺耳难听。众人正惊异间,那怪人右掌闪电般地将那持棍之人手中铜棍劈中,左臂前探将那人胸前抓住。那人一声哀嚎,手中铜棍飞出,砸在一支卧倒的佛像上,他胸前这时鲜血汩流,染红的一大片。

  “吱”地一声叫,铜棍正好砸在那只癞皮猴脚边,它尖叫一声,灵巧地躲开了。那怪人向猴子瞧去,见它无事,随手拨开砍来的一刀,凝爪直击,向刁不发疾下杀手。

  刁不发连退两步,挽剑向那怪人双眼刺去,那怪人竟不闪避,左手猛出,将刁不发刺来的长剑剑身抓住。刁不发长剑受阻,刺进不得,便要拔脱,哪知那怪人臂力惊人,刁不发夺之不动,不由心中大急。

  怪人丝毫不理会身后攻来的刀剑,右掌向刁不发直劈,掌风呼啸,凶猛凌厉,便要将刁不发斩杀。

  刁不发危急之中放开手中长剑,身子向后平仰,一记“铁板桥”的功夫,将那怪人志在必得的一击躲过,他顺势倒地后滚,逃得了性命,不过后背也惊出一阵冷汗。

  待他翻身跃起,只听一声大叫道:“刁大侠,接棍!”

  刁不发闻声,见一少年向他抛来一只铜棍,他将飞来的铜棍接入手中,运劲向那怪人砸去。抛棍的少年正是李文成,他将飞落的铜棍捡起,见刁不发手中没了兵刃,便将铜棍抛了过去。

  那怪人对刁不发手中铜棍显然颇是忌惮,也不敢再招招硬挨,连连躲避,躲避不过,便曲臂硬挡。

  刁不发见状,忙运棍直劈横打,招招向那怪人的要害击去,虽远不如运剑那般精巧纯熟,但却正好克制了怪人那般厉害可怕的横练功夫。怪人一时间对刁不发奈何不得,又被众人围斗,气息渐渐转粗,不禁哇哇乱叫。

  众人正感惊喜间,怪人突地抛开刁不发,向一人直撞过去,那人不敢阻拦,连忙退向一边。怪人跌跌撞撞地奔跑几步,却没有跑出庙外,他在门口停住,转过身来,面向众人。众人一时惊诧,不知那怪人竟要作何,也无一人上前出招。

  怪人双眼赤红,缓缓地踏动脚步,骨节中发出微微响声,他脚下踩着方位,越踏越快,骨节的响声也越来越密,越来越响,犹如几面皮鼓同时击奏一般。

  这怪物的外壮横练功夫已到了上乘境界!众人心中不禁怦怦直跳,寒意又从心底直冒上来。刁不发大叫“糟糕”,呼啸一声,持棍凌空向那怪人劈杀过去。

  这时怪人猛地一动,竟是迅捷异常,直向半空之中的刁不发弹去,众人只听得一阵金铁交击之声,便见刁不发从半空中落了下来,踉跄倒地。众人大惊,忙上前将他扶起,见他身上没有伤痕,这才稍稍放心。

  那怪人落在地上,稍作停歇,眼睛赤红地盯着众人,盯得众人直感背脊嗖嗖发凉。

  “这位大侠,咱们一起上!”那年长商人道。

  众人都是一般心思,齐齐扬起手中兵刃攻上。那怪人倏地前扑,向一人抓去。刁不发见那怪人这一扑之势猛不可挡,便凌空跃起,垂棍直点那怪人后脑。

  怪人微微闪避,利爪在袭去之人身上留下一道血痕,刁不发手中棍尖落到怪人肩上,怪人只身子缩了一缩,便又挺起。那人死里逃生,赶紧向一旁滚开。

  那怪人见一击不中,突地反身左掌风行电掣般地向刁不发拍到。刁不发只觉一股劲风袭来,凌厉至极,生平仅见,他眼见抵挡不住,手中铜棍猛地向前一送,身形向上纵出。

  怪人使臂一拨,铜棍竟飞了出去,这时刁不发凌空翻滚,跃过那怪人头顶,向庙外跑去,口中大喊道:“各位支持片刻,待刁某去找人来救!”



  那怪人反身追去,刁不发离去之心何等急切,转瞬之间便出了庙门,那怪人追到门口,眼见追之不及,便转身回来。

  众人眼见这一切,俱觉心也沉到了谷底,刁不发一走,只怕无人能扰其半点锋锐。

  果然,那怪人纵身前趋,向一人抓去,那人躲避不过,持刀猛砍。怪人左手将刀身抓住,一夺之下,那人便拿捏不住,这时怪人右臂手起爪落,向那人头顶罩去,眼见那人性命难保。

  正在这时,只听得一声“叽叽吱吱”的惨叫声,那怪人急忙顿手,焦躁地向惨叫声寻去,只见一个少年将自己心爱的猴儿抓在怀里。

  少年便是李文成,李文成见刁不发逃走,心中也是惊怖惶恐,他急中生智,见铜棍落地之时怪人向癞皮猴儿瞧去的眼神极是关切,便在心中决意赌上一睹。他在众人身后缓慢移动脚步,向那癞皮猴儿渐渐接近,瞅准一个时机,猛地转身一扑,正将那猴儿抓在怀中,那猴儿便发出一声惨叫。

  怪人大急,猛地向李文成纵步冲去,李文成心中惊惶,眼见那怪人扑将过来,大声喊道:“不要过来,否则我杀了你这猴儿。”

  他手中用劲向猴儿狠戳,那癞皮猴儿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怪人果然停住脚步,不敢再进一步,眼中惶急之色尽露。

  李文成见这招有效,心中大感庆幸,却也不禁冷汗淋漓。他将那猴儿抓在怀中,赶紧远跳,与那怪人拉开距离,生怕怪人一怒,扑来向他攻击。

  怪人稍一移动脚步,李文成便大声呼喝,猛戳那猴儿一下,怪人果然不敢靠近。李文成离得远了些,心下稍安,便将那猴儿拽得紧紧地,双眼盯着那怪人一举一动。

  怪人见猴儿被李文成制住,心下焦急,喉咙咕噜咕噜叫个不停,几个含糊不清的字语重复地嘶吼,但见他面目凶恶狰狞,便知定是凶话。怪人嘶吼一阵,挥动双臂,向近旁一人扑去,他脚步刚动,便听猴儿发出凄厉的惨叫声,怪人马上便又止住攻击。

  李文成与那怪人互相盯望僵持,只要怪人向自己靠近,或是向其余人发起攻击,李文成便向癞皮猴儿狠戳。这一招极是有效,那怪人果然不敢妄动,他焦躁一阵,渐渐地安静下来,坐到地上,紧紧盯着李文成。

  此时众人也都是心惊胆颤,不敢独自离开,生怕触怒怪人,抛去猴儿性命不顾,向自己袭来。

  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四下一片死寂,李文成似乎听到了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声,他死死地抓着癞皮猴儿,紧盯怪人的双眼已经开始发累,眼前也有些恍惚了。

  正在惊惶难安之际,李文成耳畔陡闻异声,他打了个激灵,那异声如吟似啸,渐渐逼近。

  此时怪人也竖耳倾听,丑陋的脸色不禁有些动容。这啸声未止,又一阵啸声响起,那啸声清亮高昂,两声长啸交织在一起,如同两只嬉戏欢快的云雀,盘旋前飞,越飞越高,直冲云霄。

  啸声直至庙外,这才止住,庙门口出现三人,众人只觉眼前一亮。三人中一女子白衣飘飘,宛若仙人,身边的男子也是俊美轩昂,正是“五梅山庄”的梅云婧与魏宏风。二人身边还有一人,却是刁不发。

  那怪人转过脸来,梅云婧与魏宏风也吓了一跳,再向地上瞧去,只见残肢断臂四处散落,血流满地,直令人作呕。二人顿时脸色大变,立刻执剑在手。

  梅云婧挥剑一指,向怪人喝道。“你这妖人是谁,怎地如此凶残!”

  怪人向二人发出一阵低吼,站在原地不动。

  这时魏宏风轻声道:“师妹,刁大侠说这妖人厉害,让师兄打头阵,探探他的底。”

  梅云婧点点头,道了声:“师兄小心。”

  只见魏宏风身形一飘,便到了怪人身边。他手中长剑抖动,一下子挽了五六个平花,向那怪人刺去。

  怪人犹自不动,待到剑光及身,突地哇哇乱叫,猛地退开几步。魏宏风一击便退,飘飘洒洒地回落数步,姿态极是优美。那怪人退开几步,猛地前纵,五指如利钩一般向魏宏风划去。

  刚才魏宏风那招“枝击落梅”乃是“梅花剑法”中的一招绝技,此招的练法极艰难,主要练空明二劲。首先习者在地上竖起六根约寸许厚的槐木板,一字排开,每根木板上画一个等剑宽的圆圈,槐木比一般树木要硬许多,习者须一剑刺穿六根木板,刺中的地方要是圆圈以内,此法为练明劲,每日练习百遍,通常练至三年方可功成。其次练习空劲,习者须一剑穿刺在头顶前方飘落的六支梅花,梅花既轻且飘,更难刺穿,其中身法、步法、剑劲都须配合精准,资质高者,也非得下数年的苦功不可。此招连成,可虚可实,令人防不甚防,端是厉害非常。

  魏宏风的剑法深得“五梅山庄”庄主梅秉阳真传,这招“枝击落梅”他早已练过无数遍,尽得其中精髓,这时使出来进退由心,洒脱自如,若换作常人,挨了这一剑,只怕早已剑劲入骨,倒地不起,但那怪人只是退开几步,便即攻来,实在身坚如铁,魏宏风心中顿时大为震骇,这一剑看似使得轻松潇洒,实则他已用尽了十分的功力,瞧那怪人锐利的反击,恐怕只是将他刺痛,却没能伤得了他。

  魏宏风被誉为荆州年轻一辈中的第一高手,他虽样貌俊美,好胜心却极强,见怪人利爪攻来,也不愿弱了势头,他双脚纹丝不动,长剑一展,只见剑光闪动,便听见“叮叮叮叮”的交击声响起。那怪人赤手将魏宏风的来剑尽数挡开,但终究忌惮魏宏风的剑势,不能再进一步。

  李文成在一旁瞧着,见魏宏风剑法飘逸洒脱,竟不惧怪人,心中畏惧也去,一时瞧得入神,竟忘了使弄手中的癞皮猴儿了。

  二人相斗一阵,那怪人一身横练实在厉害,渐渐给他占了上风,魏宏风身形飘忽如风,剑劲锐利,怪人虽然攻得凶猛,终究有些忌惮,一时也拿他无法。二人拼了五十来招,魏宏风渐觉气息有些窒滞,身形也缓了下来,一时间险境频迭,众人放下的心又自悬了起来。

  “师兄小心。”梅云婧见魏宏风形势危急,双足一点,持剑刺向怪人后心,瞬间便飘至怪人近身。

  那怪人哇地一声怪叫,背心已中了一剑,霎时向前跌出一步。众人都觉一喜,那怪人强悍至极,虽然向前跌出,右臂仍如利刀一般,将魏宏风逼退。


  梅云婧忽地向怪人蹿近,左手疾出,闪电般地向怪人头顶、后心拂去,霎时间,连点这两处十数多个穴位要害。

  那怪人猛地转身,一下子将梅云婧的左手拿住。众人大惊,这一下出人意料,李文成此时也来不及向癞皮猴儿身上戳使,却只见梅云婧手腕一抖,便从那怪人掌中脱落出来。她身子一向后飘,大声道:“师兄,这怪物背后没有罩门!”

  众人这才长舒一口气,刚才如此凶险,这“五梅山庄”少庄主真是艺高人胆大,以那怪人的功力,那一抓若是捏实,只怕左手不保。

  “师兄,风雪照梅花!”梅云婧向魏宏风道。

  “风雪照梅花”是“梅花剑法”中的一记招式,最适宜合击,二人时常对练,都知对方心意,魏宏风挥剑使出这记剑招,向那怪人攻去。梅云婧身子也纵跃起伏,如穿花蝴蝶一般翩翩飞舞,剑尖洒出点点雪花,将怪人罩在其中。

  那怪人困在二人交织的剑网之中,哇哇乱叫,三人一阵狠斗,猛地只听怪人大叫一声,双手曲臂磕在梅魏二人的剑上,两人身形一颤,向后飘开。

  怪人反身奔纵,向一处墙壁撞去。只听得“轰”地一声,破旧的墙壁被撞开一个大洞,那怪人乱叫着飞逃出去,墙壁上留下点点血迹。


  这时梅云婧与魏宏风二人脸色煞白,眼望怪人逃走,却也追赶不得,原来二人虽硬生生地将那怪人的横练硬功击破,却也为他的刚劲所伤。

  李文成见那怪人逃去,心中大大松了一口气,手掌便也一松,那癞皮猴儿“吱”地一声,从他怀中逃开,一溜烟跳出庙外。

  刁不发连忙上前,走到梅云婧与魏宏风身旁,关切问道:“两位没事吧?”

  魏宏风道:“没事。”

  刁不发向魏宏风道:“魏兄弟可知这怪物究竟是甚么人,竟这般厉害?”

  魏宏风摇摇头道:“我也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他的武功实在太可怕了,比那邪教妖人‘毒手赤练’也要厉害得多。”

  这时那年长的商人接话道:“我在江湖行走多年,倒也听说有类似这般的人物与这怪物的形貌手段极像。如果我猜得没错,这怪物恐怕便是昔年横行陕甘一带的凶人‘千屠人魔’屠千人。据说这凶人练了一身厉害的武功,全身刀枪不入,他凭着这身武功横行陕甘,杀人无数,恶行令人发指。秦岭的阮老拳师与他结怨,一家二十八口人,被他尽数杀死,他将人杀死了还不罢休,更将死人腌在盐缸里,制成人干,作了口粮吃掉。这凶人的恶行为江湖中的正义之士所知,义愤不过,便找这他质问,哪知都被这凶人以残忍的手段杀害。若是女子遇到这凶人,下场更是悲惨。”


  他说话间不由向秦熳等几个女孩瞧过去,几个女孩直感心中发抖,那人又道:“这凶人杀人越多,凶性越强,杀起人来已经毫无顾忌,只要心意不顺,便随意择人杀掉,一时间江湖震荡,人人闻之色变。他杀人太多,无论黑道白道,均有不少仇家,武林中一干与他有怨的人也结伴起来,对他围追堵杀,势要将此人除掉,哪知这凶人受了几次狙击,受了重伤,便躲藏起来,从此销声匿迹,没了踪影。”

  众人见过那凶人凶残的手段,听得那凶人竟吃人肉,只觉恶心发呕,一阵后怕,想不透这世间竟有如此凶暴之人。

  “这凶人这般残忍好杀,比起那些邪教妖人实在更加可恨,只是不知为何这凶人躲藏了这么多年,却突然来了荆州?“毒手赤练”的事,已弄得人心惶惶,再给这凶人一搅,荆州怕要更加乱了!”梅云婧眉头紧锁道。

  魏宏风也道:“这凶人若长留荆州,那可是一个大害,一定要想个法子将他除掉。”

  这时刁不发道:“这凶人武功可怕,可是更可怕的地方在于,他杀人没有缘由,这庙中几人,根本与他毫无仇怨,他一出手便致人死地,没有半点征兆,可是一旦他要藏起来,又很难找到,实在是件头疼的事情。”


  梅魏二人点头称是,刁不发又道:“两位如此年轻,武功却又如此之高,实在令人佩服,‘五梅山庄’果真名不虚传!但刁某还有一事不明,想向两位请教。”

  梅云婧道:“请教不敢当,刁大侠太客气了!有甚么疑问,还请赐教。”

  刁不发道:“两位剑法高超,刁某是远远不及。但若论功力深浅,刁某自问可以略胜二位,但不知为何我的剑招破不了那凶人的硬功,而两位却能?”

  当初他从庙外夺门逃出,也不是真心搬来救兵,只是恰巧在路上遇到梅云婧与魏宏风二人,便向二人叙说了庙中发生的事。他心中想着若是三人回到庙中恰巧能遇到那怪人,便可见识这二人真正的武功底细,若是二人不敌,加上他三人联手,将那怪人击败,于自己名声也是大有增益。

  梅云婧这时道:“这凶人练的功夫是铁布衫金钟罩一路,这等横练硬功,有三个法子可破:一是找到他功法的罩门,便可散去他的硬功;二是以强破强,若是功力比他更深,或是用极重的兵器,也可破去他的硬功,敝庄的‘五梅神掌’便专破这种横练功夫,只是小女子修习这门功法尚浅,目前尚还未达到这种境界。三就是,天下间任何硬功的修习,一呼一吸之间护体的硬度必有强弱,若能把握这稍纵即逝的时机,趁着弱时击之,便可破去。我们用的正是第三种法子。”


  刁不发面色一整,心悦诚服道:“想不到梅姑娘年纪轻轻,不仅武艺高超,武学上也有这般见识,刁某受教了。”

  梅云婧忙道:“不敢当,这也是从前听家父说起。”

  刁不发顿露恭敬神色,稍谈片刻之后,梅云婧便对魏宏风道:“师兄,我想先回庄中一趟。那‘毒手赤练’的事就交给师兄了,晏侍卫等人也都在这附近不远,你与他们会合,继续追踪。我回去庄中与大师兄他们商量一番,查清楚那怪人的底细,如何?”

  魏宏风点点头道:“嗯,师妹说的是,我也可通知在外的庄中侍卫,密切注意那怪人动向,遇到他不要鲁莽动手。”

  梅云婧道:“恩,那好,师兄小心。”她与众人打了招呼,便与魏宏风飘然离开,刁不发也随后转身离去。

  此时天色暗了下来,雨也停了,地上尸体狼藉一片,有几人悲伤地哭出声来。众人清点人数,“林氏拳”门人与商队各死了两人。还是那年长的商人见识多,他镇定地吩咐众人将庙内打扫干净,四具尸体拼捡入袋,然后葬入林中。处理完毕,众人再也不愿在这庙里多呆片刻。

  商队众人下一站便是江陵城,与李文成正好一路,他们便结伴同行,连夜赶路。那年长的商人名叫卫蔡,他见李文成遇事机敏,对他也是相当看重。这一次若不是李文成临急将那癞皮猴儿抓在手中,使怪人不敢轻举妄动,赢得时机待梅魏二人来救,只怕商队众人都已命丧他乡。

  沿途交谈中,李文成得知卫蔡他们这趟生意穿越荆州,便去夏口,沿途也要经过汉县。李文成想起家中父母,便托付卫蔡,要写封书信,让他交与家中父亲,卫蔡欣然应承下来。

  这一次秦熳当真受了惊吓,一路上李文成不住地安慰。直到第二天天亮,众人才赶到江陵城,李文成将秦熳送到府门,又在市集买了笔墨与纸张,写了一封家信,报了近况,托给卫蔡。

  告别卫蔡,李文成终于回到绿竹轩,他向杜博老先生说了这次出游的缘由与经过,老先生也只是口头责备了几句,叮嘱李文成以后行走江湖要注意安全云云。

  多谢各位!!!
  十一. 风云突起

  凉秋九月,荆南地一片草枯叶黄的景象,这一日李文成正为杜博研墨,“绿竹轩”有人来访,原来却是卫蔡,他给李文成带来了一个心急如焚的消息:父亲病重了。
  李文成连忙与杜老先生辞别,收拾了东西,又催马赶到“百川道场”,与杜奕衡等几个朋友说了情形,见着秦熳,二人自是一番难舍难分,别了众人,他又马不停蹄地往家乡赶去。

  父亲李德裕得的是肺痨,这病在家乡十之九死。李文成寻了无数大夫,问询父亲病情,知道这病难治,他家虽几代行医,却主治跌打损伤,对这类痨病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

  李文成偏不甘心,他每日悉心照料,四处打探治疗的法子,找到些药方便试。到了冬日,李德裕的病竟有了些许好转,第二年初春的天气刚刚转暖,他的病又开始反复发作,咳嗽得厉害,有时竟咯些血丝出来。

  李文成忧心不已,每日除了采药煎煮,便是陪父亲聊天,终于黄天不负有心人,李德裕这病渐渐又有了好转,到了三月,竟奇迹般地痊愈了。李家全家当然高兴万分,少不得庆贺一番。

  李德裕得知儿子省试不中,却四处流浪,心中颇不愿意,他希望李文成休整一番,来年再考。李文成性子执拗,却不愿再走文举之路。

  原来这大半年中李文成虽每日为父亲治病操劳,心中对秦熳的思念却更加浓烈,待到夜半无人时,常常思索未来。如今他也不想着定要富贵尊崇,受人仰慕,只想日日与秦熳在一起,便心满意足了。

  唐代中叶,府兵制已经败坏,唐初即有的募兵制逐渐兴盛起来,募兵的方式通常有几类,唐朝地方兵中各地轮番到边境戍守的戍卒,称“防人”,三年一代,自备资粮。在戍卒中召募长期从军的健儿,称“长征健儿”,资粮等均由官给,称为“官健”,唐代后期,藩镇割据,军中兵员也都是来自这一类。部分地方还建立民众武装,称团结兵、土团、团练等,一般选殷实丁户或身体强壮者充之。

  秦熳远在荆州,也是显达之家,李文成心中思量,这混乱的世途,手无缚鸡的书生自是不如学好一身本领来得安稳可靠,既然自己喜欢习武,为何不考个武举,若能中了状元,也可与秦熳的家世般配,再不济也可在荆州地方上募个军中的差事,与秦熳靠得近些,以后再作打算。

  李德裕拗不过儿子的性子,只得由着了他。大哥李文立自小喜爱舞枪弄棒,东学西练倒学了不少把式,见李文成有心于此,自是高兴,嚷着要教他枪法棍法,哪知不过十来天,李文成便无招可学,大哥李文立那些把式完全不是他的对手,常常过不了三招便败下阵来。

  李德裕见李文成颇有天赋,便也不再反对。乡下常有些搭台的戏班子演出,李德裕有时瞧着,见戏里常常讲到大唐将军郭子仪的故事,心想那大唐将军郭子仪也是习武起家,年轻时便中取武状元,借着“安史之乱”建功立业,官至拜相,这份功业也是大大的了不起。

  他想通这节,便托熟人的关系,为李文成交了些银两,拜了一个县里有名的枪棒教头为师,学习马术枪法。过了一个月,那教头却再也不愿教他,说他数逆忤上,不敬师尊。

  李文成心里虽然对这教头的教习之法有些异议,但也只是口中恭敬请教,却被他戴上不敬师尊的大帽,自是不服。那教头大怒之下,便要对李文成动武,却被李文成三招两式挑落下马。

  李文成败了那教头,心中闷气,便骑马扬鞭四处寻访,见了武师道馆便上门挑战,却无一人过了他十招之数,再有人听说他前来登门挑站,纷纷辞病不出。

  在荆州时李文成曾见过那怪人及“五梅山庄”梅魏诸人的武功,知道自己这般武艺,实在不足为道,想着那些教头武师们不过是徒有虚名,颇感失望。他心中思念秦熳,再也等之不及,便与家人作别,带着家中给的十两银子及客栈老板徐尚根遗留下来的一些财物,携了枪剑,骑马往江陵而去。

  到了江陵城,便去“绿竹轩”拜见杜老先生。杜奕衡知他回来,自是高兴不已,李文成说了心中想法,杜奕衡道:“这还不容易,丘二有个堂哥在军中挂个甚么副使的头衔,我们去找他问问。”

  二人找到丘二,丘二欣然答应,让李文成准备些银两,当晚三人便到丘二的堂哥家中进见。丘二的堂哥名叫丘世章,乃是当地团练副使,当李文成说明来意,丘世章哈哈大笑,向三人讲叙了当下之势。

  如今唐王朝威严尽失,各地藩镇拥兵自重,武举考试时废时兴,不易中取,他劝说李文成先在地方上谋个差事,日后再图。李文成一番诚心请教,他慷慨拍胸道:“既然李兄弟是我丘二兄弟的朋友,那就是我的朋友,若是愿意在团结兵里谋个差事,丘哥决不让李兄弟吃亏,这事包在我身上,招募那日你只管前来便是。”

  李文成将随身备好的三两银子送出,丘世章半推半就收下银两。

  招募当日,李文成早早来到校场等待。团结兵招募入试便考四项:枪术、马术、射箭技巧、负重。轮到李文成上场,他耍了一套枪法,赢得了众人喝彩,待他准备要展示马术,丘世章便道:“李兄弟枪法精湛,咱们军中正需要这般的人才,当是求之不得,其它就不须考了。”

  过了两日,李文成便被通知招募入职。江陵城地方兵团安防宿卫的兵力约二百人,由校尉阎泽统领,辖两旅四队,分别为甲乙丙丁四队,每队各五火,李文成被分在了丁队四火,封了个火长的小职,手下管着九人,负责城中及周边治安巡查,每十日一休。他手下九人大多都是老兵油子,只有一个新兵与李文成年纪相若。

  这一日轮休,李文成抽了一个空闲,往“百川道场”行去,行至以前秦熳常常经过的路边等着。想到心中人儿即将出现,他按捺不住地有些欣喜,又有些惴惴不安。

  不多时,秦熳果然款款而来,她一身绛衣,仍是那般美态,见李文成忽至,脸上闪过惊喜之色。

  一年之后,再次与魂牵梦绕的伊人相见,李文成禁不住如初见一般怦然心跳,忙走上前去。二人并肩而行,默默走了一阵,路上行人来来往往,二人却一时无语,似乎生出一丝说不出来的距离,从前的浓情蜜意竟是不见,倒有了些冷淡,这大出李文成意料,他一时也不知道说些甚么才好。

  又行一阵,李文成终于忍不住道:“这些日子我不在,你都做些甚么呢?”

  秦熳这时也笑了笑,道:“和以前一样,也未做些甚么。”

  李文成感觉秦熳似乎有些变化,至于甚么变化,他也说不上来,见秦熳笑容依旧,心中顿时涌起一丝暖意,或许是自己想得多了吧。

  又是一阵沉默,李文成只觉胸口有些堵,他念头急转,轻吸一口气,换了轻松的语气道:“你怎么也不问我这些日子在做些甚么呢?”

  秦熳终于露出灿烂笑容,朝李文成瞥了一眼,说道:“你又再做些甚么呢?”两人相视一笑,霎时气氛好了许多。

  二人笑过,默然片刻,秦熳这才道:“你爹的病情怎样了?”

  李文成道:“肺痨。”

  秦熳很是惊讶,说道:“肺痨?我听说这病极难治疗,想不到竟给治好了,哪位大夫这么厉害?”

  李文成道:“倒不是哪个大夫特别厉害,我找了好多有名的大夫,治了一阵,都说这病没得救了,不敢再治,怕坏了名声,我心想反正没救,索性死缠着向他们各讨了些药方,自己回家试着治疗,不想却给治好了。”

  秦熳不禁皱眉道:“那些大夫真是可恶!还好你爹的病治好了,不然,哼哼,他们难辞其咎。”

  李文成笑笑道:“这倒也不能怪他们,肺痨这病本来也难治,要是没他们的药方和意见,怕是也好不了的,我倒是遇到过些真正可恶的大夫。有一次我带我爹去寻一位我们那儿颇有点名气的大夫,那大夫倒是喜欢故弄玄虚,每次开的药方不清不楚,到了收钱的时候呢,银子倒是罗列得清清楚楚。”

  稍顿,李文成又道:“还有一次遇到一位大夫,我每次带我爹去问病,那大夫总是询问父亲经常吃些甚么,我当时不明白,后来终于明白了,你道为甚么?”

  秦熳问道:“为甚么?”

  李文成故意笑了笑,道:“他就是想依据病人吃的甚么,然后断定可以向他收多少银子。”

  秦熳大觉有趣,顿时“咯咯”笑了起来。这些日子李文成为父亲治病忙碌,跑了不少地方,见识了不少人事,也听了不少乡间俚语、奚落调笑的话,有些好笑的,便也不觉地记了下来。

  李文成见秦熳脸上的欢颜尽回,心中也更多愉悦,尽择了些好笑的事说,引得秦熳欢欣大笑,一时间两个人又恢复了从前说说笑笑的样子,只是秦熳眉头时不时闪过一丝烦恼。李文成不知秦熳在烦恼甚么,也没有开口去问,但那丝烦恼却似阴影一般刻在他心头,令他颇觉难受。

  盛夏的一日,天空颇是沉闷,一如李文成的心情。回到江陵差不多也有月余的时间,从杜奕衡口中得知,在他回家乡的那段时日,秦熳常与韦廷玉一起玩乐。

  得知这些消息时,李文成只觉心中冰凉,他怎么也没想到,才不到一年的时间,与秦熳的关系便风云突起,急转直下,难怪几次约见秦熳,她不是心不在焉,便是中途有事离开,即便刚回江陵相见时的那阵甜蜜欢笑,也不复再现,想起这些,李文成心中便不是滋味。

  这一日有个富户在江陵城最好的酒楼开席,邀李文成做客。原来前些日一群地痞恶霸在那富户家门口闹事,李文成正好巡查经过,将那群地痞的头头拿住狠狠揍了一顿,揍完之后还出言欲拿他法办,那地痞头头被李文成吓着,哭丧着发誓不敢再去闹事,李文成才放他离开。李文成为那富户解了围,为了答谢他的相助之情,那富户便盛情邀请李文成在酒楼做客,李文成推脱不过,便应了下来。

  @安逸晨2013 265楼 2014-03-17 15:21:10
  这个帖是重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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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兄弟好啊,是的,原来的帖子前面写得太差了,所以重新开贴写了

  李文成早早起来,心中烦闷,想到那富户有约,便将杜奕衡、铁头、丘二还有手下的那个新兵叫上,只待好好大吃一顿,忘却心中烦恼。

  五人来到酒楼,那富户已早早在那里等着,领着众人上了楼,进了一间用挂着帘子的包厢。包厢内甚是干净,颇有些贵气,那富户也甚豪爽,叫了一满桌的佳肴与美酒,生怕怠慢了李文成。

  席间那富户不停地趋奉恭维,向李文成敬酒,说道:“李捕头年纪轻轻,却有这般本领,实在令人好生敬佩,来,李捕头,我敬你一杯。”

  “干。”李文成也不多言,与那富户一饮而尽。

  那富户道:“李捕头,咱家刚从徐州搬来不久,人生地不熟,以后还请李捕头多多关照。”

  李文成本不喜与不太熟识的人应酬,这时更不说话,只是碰杯饮酒。杜奕衡见李文成连饮几杯,知他喝着闷酒,便接过李文成手中酒杯,一饮而尽,对那富户道:“这等小事,也不需我李兄弟出手,只须与我们这几位兄弟说上一声,包叫那些混蛋不敢再来。”

  那富户连连称是,忙向杜奕衡几人敬酒。

  正在觥筹交错间,只听一阵“蹬蹬蹬蹬”的声音,从楼梯间上来几人,进了隔壁的一间包厢。那几人坐定,隐隐约约便有交谈声不时传来。

  李文成已喝得半晕半醒,只听隔壁一人道:“前些日府上失了一幅画,老爷为此焦心劳神,两天两夜没吃饭了,夫人见老爷如此,更是担心,托我请求龙帮主帮个忙。我知道龙帮主手下活络,很有些路子,还请龙帮主出手相助,查一查这画的去向。”

  李文成听罢顿时留了神,前几日江陵城中发生一起大案,司户大人秦叔同府上有一幅名画被盗,据说价值不菲,这案子虽不是李文成所属这一队主管,但治安巡查,也是他的职责所在,江陵城里出了这等大事,正好也发生在秦熳家中,他自然想知道得更加清楚。

  另一人声音颇洪亮,说道:“龙某是个粗人,却不知失了幅画,有甚么着紧?”

  那声音道:“这幅画是一代画圣吴道子的画作《十指钟馗图》,据说价值白银千两,不过价值如何倒不是最紧要的,只因这画正是老爷从刺史大人那里借来的,如今丢了,怎能不急!”

  那龙帮主道:“哦,原来如此,既然是夫人交代的事,我龙某一定尽心尽力,不敢怠慢。”

  那人道:“这是夫人的一点心意。”

  “不不不……,这怎么使得?我龙某也不是不知恩义的人,想当年若不是夫人为我说情,只怕龙某早已不在人世了,哪还有这些年的风光。只要夫人一句话,我龙仁雄自当鼎力相助。”那龙帮主道。


  那人道:“唉,龙帮主说这话就见外了,你吩咐属下做事,总是需要些银两打点,何况这是在帮我们老爷和夫人的忙,怎么能让你白白破费,何况上一次托你将那姓李的小子教训一顿,也还没谢过呢。”

  那龙帮主道:“这等小事,何足挂齿,上次要不是韦公子凑巧相阻,定让那姓李的小子缺手断脚。”

  那人道:“那姓李的小子倒不讨厌,只是夫人见不惯小姐与他来往密切,想给他些教训罢了,让他晓得自己的斤两,知难而退,从此离开荆州。你知道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食人之禄,忠人之事,当然会想些法子替主人将事情办得妥帖。不过幸好,龙帮主手下出手也不重,没将他伤得怎样,小姐知道这事后,还找夫人大吵了一架,我也跟着吓了一跳。”

  李文成听到这里,脑袋“嗡嗡”一阵响,一时间心乱如麻。

  那隔壁的几人举酒推杯喝了一阵,便起身离开。李文成忙假装有事将帘子拉开,见那几人中有一人面孔熟悉,赫然便是秦府的管家。

  此刻李文成早已喝得面红耳赤,那管家也只见过李文成一面,此刻哪里识得他,只匆匆撇了一眼,便走下楼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李文成一颗心直往下沉,他一直以为是张镜找人打的他,却不料原来另有其人,竟然还是秦熳的母亲。

  我与她素未谋面,哪知她竟然找人害我,若不是那次韦廷玉相救,当真便会被打断手脚。想着此处,一阵怒意涌来,瞧那管家说的话,原来秦熳早知此事,却一直不说,想起最近秦熳对自己的态度,一时间恨意顿起,恨不得马上离开荆州。

  李文成喝着闷酒,一时间脑中思潮翻滚,想着她那般爱闹,那般刁蛮,那般可爱,好起来又那般温柔,顿时胸口发痛。

  我能舍得失去她吗,我能甘心失去她吗,李文成心中恨意方起,想起秦熳的笑容神情,不觉又心软起来。

  她不是那种能藏得住心事的人,想她时常烦恼,应是另有隐情,她母亲定是嫌我李文成身份低微,配不上她家,才不让秦熳与我往来,最近几次她与我相遇,虽然总是心不在焉,但也还笑意吟吟,必是对我还有许多欢喜之情,李文成心里又自我安慰。

  酒尽人散,李文成满腹心事,喝得醉意醺醺,执意不让众人相扶,别过之后,趁着酒劲,独自一人脚步踉跄地向秦熳寻去,想找她说个明白。


  李文成行到一间宅院边,侧靠在墙面上,远远地便见秦熳走来,这时她一脸异样的神情,眼中透出一种兴奋的光芒,这光芒李文成熟悉,曾经也那样熟悉,然而此刻兴奋的秦熳却并未注意到路边的他。


  李文成身是醉的,心却是醒的,他见秦熳那般神态,胸前顿时涌起一阵苦涩。

  迟疑片刻,李文成走了过去,迎到秦熳面前。秦熳吃了一惊,脸色有些微微发红,道:“你怎么在这里,喝了酒的么?”

  李文成道:“我来找你。”

  秦熳道:“找我有事么?”

  “嗯。”李文成稍顿,此时酒意上涌,他鼓足勇气,声音有些颤抖地道:“我能问你一件事么?”

  李文成眼神苦楚,秦熳不禁有些小心道:“甚么事?”

  “你……你这些日子为甚么……不愿理我了?”李文成几乎有些哽咽,以他心思细腻、只凭感觉知事的性子,本是决计不会亲口问出这番话,这时喝了酒,便终于说了出来。

  秦熳迟疑了片刻,小声道:“没有啊,只是有些事情忙着。”

  “哼,有事,你个千金大小姐,会有甚么事忙?”李文成不禁暗自怨恨,他见秦熳的神态,猜知杜奕衡所说定是事实,心中不免大生怒意。

  “甚么事情?”李文成压住怒火道。

  秦熳顿时有些不耐烦,也大声道:“甚么事不须你管!”

  李文成忍不住冷冷道:“是与韦廷玉出去玩耍吧。”这是他第一次与秦熳这番语气说话。

  秦熳性子暴烈,哪里听得这些,她双眼一扬,生气道:“我与谁玩,关你甚么事?”


  “那是不关我的事,想他韦廷玉家世好,人又生得好看,武功又高,想与他攀上关系的人多去了,自不是我们这种寻常人家的子弟能比。”李文成也止不住心中怒气,开口讽刺道。

  “你……你。”秦熳指着李文成,胸口一起一伏,显然极是生气,“他就是比你好,怎地?”

  李文成醋意大炽,大声道:“他好?他哪里好,不过是仗着出身好,长了一身臭皮囊吧了,我可不稀罕。”

  “你这人真没良心,亏他还救过你。”秦熳怒道。

  “谁要他救,只管将我手脚都打断算了,就是没人可怜没人理,也不须他来救。”李文成气苦道。

  “你,你给我走开。”秦熳气极,一把将李文成堆开,怒气冲冲,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李文成胸中也是憋着一股怒气,无处可泄,闷闷地低头疾行,行了一阵路,渐渐地酒也醒了不少,怒气也消了,心中开始后悔起来。

  第一次与秦熳争吵,没想竟吵得这般激烈,以前对她总是万般呵护,捧在手心都怕化了,欢喜还来不及,那敢对她发半点脾气,这次酒后失控,却让事态更加糟糕了。本来秦熳对他已是半冷不热,这么一闹,以她激烈高傲的性子,怕是再也不会理睬他了。

  想到若是失去秦熳,李文成只觉心也似被掏空了一般,难受至极,他不敢再往下想去,只是后悔不迭。

  “怎么办呢,怎么办呢,我该怎么做秦熳才会回心转意呢?”李文成暗自焦急:“对了,她家中不是丢失了那幅《十指钟馗》的贵重名画么?我若是能将那副画找到,或许她能原谅我,说不定她父母也会对我另眼相看。”

  想到这里,李文成心中一喜,隐隐觉得事情会有转机。

  江陵城中游手好闲的惯偷不少,李文成做了一个多月的火长,也多少有些了解。城南的张三儿是那伙惯偷的头,平常领着那些偷儿们四处钻营盗窃,城中家家户户几乎都摸得清楚,也从中知道了不少隐秘事情,寻常城里发生甚么大案要案,捕头们都会找他问些情况,他也乐得提供些线索,两边讨好,不至于犯案入狱。

  不如先从这张三儿身上着手,或许能打听到一些有用的线索,李文成心想,他打定主意,便向张三儿家中走去。

  这时天色将晚,日光已现西沉之势,李文成来到张三儿家的院门前,只见扉门紧闭,他敲了敲门,无人回应,他又喊了几声,仍然无人回应。李文成见此情形,敲开隔壁几户人家询问,有的不知,有的却说那张三儿早已回了家,也未见他出过门。

  李文成又来到张三儿家门前,用力地拍了几下院门,门闩拴得并不紧,木门应声而开。
  院子里杂乱地放着些物事,地上也有些脏乱,李文成径直穿过院子,走到堂门前,堂门虚掩着,李文成又喊了一声:“张三儿。”

  四周静静地,没有人应声。李文成推门而入,一股淡淡的血腥味窜入鼻中,他不由心中一紧,右手伸向腰边,将剑拔了出来。此时天色已晚,屋里甚是昏暗,但屋中情景隐约可见。循着血腥味,李文成小心翼翼地握着剑,向一间侧房走去。

  房门微微掩着,露出一丝缝隙,李文成用剑尖顶着房门,将门缓缓推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他瞥眼便见一人躺在地上,上半身倚在墙壁,耷着头,一动不动。

  李文成大吃一惊,想也没想便向后连退几步,突然,后颈泛起一丝冷飕飕的凉风,他猛地转过身,只见一个人影站在背后,相距不过尺许,依稀可见脸上纵横可怖的刀疤。李文成执起剑,便要向那人腰间削去,突地只觉胸口一痛,双眼发黑,顿时倒在地上。

  耳边一阵嗡嗡作响,李文成终于有了一丝知觉,他不自觉地动了动手指,突地只感浑身胀痛,全然动弹不得。

  一阵呼喝的声音传来,李文成脑中刺痛,听得模模糊糊,似远似近,他想张开眼皮,又一阵剧痛传来,禁不住大叫一声,耳中模模糊糊又听得一阵呼喝声。

  过了半刻,李文成渐渐醒转过来,只觉全身湿漉漉地,又黏又痛,难受至极。他慢慢张开眼,只见自己双手双脚被铁链拷住,眼前情景让他惶然失神,几疑是在梦中。他用力地想要抬起双臂,刚微微一动,便觉全身如散了架一般,一阵剧痛传来,忍不住“啊”地哼了一声。
  “醒了,醒了。”李文成听见有人呼道。浑身疼痛难耐,他慢慢地挪动双腿,想要坐立起来,瞧瞧究竟发生甚么事情,为何自己变成这幅模样。他忍住痛,将双手放在地上,慢慢地半撑着坐了起来。

  只见面前两排各站立着数人,束衣肃目,面容庄重。一人穿着官衣官帽,坐在正堂之上,前面摆着一张方长的桌子,桌子漆黑,那人手抚惊堂木,一脸威严,正怒目瞪着李文成。

  “堂下何人,报上姓名。”那官人惊堂门一拍,喝声道。

  李文成全然不知道发生何事,只觉脑袋欲裂,一时也想不起来自己为何却在这里,便道:“这是哪里?”

  “大胆,公堂之上岂容你胡言卖傻,来啊,拖下去打他二十大板。”那官人喝道。

  “大人且慢,再打怕是要将他打死了。”这时一人道。

  “恩。”那官人道,“堂下之人,速速报上名来,老实交代如何杀死张三儿,如何将画盗走的?本官免去你的皮肉之苦。”

  “啊?”李文成听了那官人之言,忍不住惊呼,脑袋里一阵轰轰作鸣,渐渐想起一些事来。

  “我不是去找张三儿吗,怎么会到了这刑堂之上?”李文成摇了摇头,脑袋里浮起一串串画面。他想起自己到了张三儿家中,闻到了血腥味,然后他进了一间侧房,在侧房里见到一人躺在地上,这时突然有人出现在他背后,然后就是一阵昏迷,再也记不得甚么了。
  “大人,卑职乃是阎将军属下丁队四火的火长李文成,本是去张三儿家中查案,却不知怎么到了这里,还请大人明察。”李文成道。

  “哦。”那官人皱了皱眉头,道:“你是阎泽的下属?那你为何杀了张三儿,还将他盗来的画取走。”

  “大人,冤枉。卑职没有杀张三儿,也没有拿画。卑职去张三儿家查案,还未遇见人,就被人打晕了。”李文成大声道,他知道此刻非同小可,如果杀人的事被冤在自己身上,只怕连命也保不住。

  “大胆,你还敢狡辩!”那人喝道,“明明是你杀了张三儿。我来问你,你是不是到了张三儿家中,见画卷名贵,想据为己有,便用剑将张三儿杀死,在与张三儿搏斗中,张三儿也将你打伤,你重伤不敢出来,便躲藏在张三儿里屋的衣柜中,想等待时机溜出去,是也不是?”

  “不是的,大人,不是的……。”李文成急忙辩道。

  “大胆李文成,你还不承认,来人,呈上证物。”那官人道。

  一个差吏模样的人将一柄剑丢到李文成面前。

  “这是不是你的剑?”那官人厉声问道。

  李文成仔细端详,点了点头。那官人喝道:“既然是你的剑,你还敢顽辩,那张三儿身上的剑伤正与你的佩剑剑口吻和,那么,人就是你杀的,你还有甚么话说。”


  “大人,冤枉啊……,大人,请明察。”李文成大声疾呼,一时间心神大乱,想不透其中关节,自己为甚么会被冤枉。

  “李文成,你速速交代,将画藏到哪里去了?”那官人道。

  “大人,我没有杀张三儿,也没有偷画,请大人明察。”李文成疾呼。

  “真是冥顽不灵。来人啦,将他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那官人一声令下,几个差吏将李文成架住,往堂下拖去,将他按倒在地,一个差吏抡起一支八尺来长的木板,向他臀部打去。

  李文成只觉一阵撕裂的疼痛,传遍全身。结实沉重的木板一板一板地打来,无比的痛楚已让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只觉身体似乎越来越轻,渐渐向上飘去,越飘越远,飘过了一片漆黑的夜空,直至甚么也听不见。

  打完二十大板,差吏将李文成拖到堂上,那官人见李文成已奄奄一息,便道:“将他押下去,择日再审。退堂!”

  迷迷糊糊中,李文成被两个差吏拖进一间牢房,当他再次醒来,已不知过了多少时日。李文成躺在地上,一股潮湿又腥臊的气味袭鼻,腹中也是饥饿难耐,他稍稍挪动下身子,剧痛便随之而来。

  不知躺了多久,李文成感觉身上没那么痛了,他四处瞧了瞧,见牢房的栅门前放着一只破碗,这时他肚中饥肠如被捣鼓一般,实在难受,便一点一点地挪动身体,向那破碗接近。破碗里是些残渍冷饭,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三下两下便将碗中冷饭一扫而光。

  吃了些东西,也渐渐恢复了些精神,李文成躺在污垢遍地的牢房里,脑中翻江倒海。他始终不明白,也不甘心,怎么稀里糊涂就变成了犯人,到底是谁在陷害他。

  李文成想到了秦熳,想到了杜奕衡,想到了杜老先生。或许杜老先生会有些法子吧,李文成心想,只是我呆在牢房里,他们知道么,我又呆了多久呢?

  这一切,李文成怎么也想不明白。

  牢房里昏暗脏污,屎尿遍地,李文成能记得的便是他已呆了三天三夜,这时身上被打烂的伤口已结了痂,虽然仍觉疼痛,但是却可以站立起来活动手脚。这三日里,除了监牢差吏的喝骂,夜里的蚊子相伴,没有任何其它的音讯。

  到了晚上,李文成照例躺下来睡觉,他已习惯了这腥臊恶臭的牢房,只是这时心潮起伏,怎么也睡不着。

  他躺在地上,左右翻侧,总觉后背不适,这不适之症前几日也些察觉,只是以为伤痛作怪罢了,这时伤口也都结了痂,痛也消了不少,明显感觉似乎有甚么异物搁在那里一般。

  李文成爬起身来,向后背摸去,果然有个扁长的物事缠在后背腰间,用一根细绳围着腰身系住。他顿时大愣,实在不记得甚么时候自己将甚么物事系在后背,这时便将那物事解了下来,牢房里昏暗不明,又是晚上,根本不能视物,但李文成能约莫猜出是一个极薄的四方扁长的包裹。

  李文成心中突突地乱跳起来,这怎么可能,他极力地在脑中回忆,但是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自己甚么时候放了这东西在后背。

  这一夜无眠,李文成翻来覆去,待到天刚亮,晨曦从窗外投进来,李文成马上爬起身,将那包裹打开。里面是一幅画卷,画中一人威严狰狞,一手十指须张,一手持剑斜顾,望之那人却如破画欲飞,极是生动。画边题词:十指钟馗。

  “轰”地一下,脑袋如炸开了一般,李文成只觉全身瘫软无力。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李文成喃喃自语道,他瘫软了半刻,突然意识到这情形十分危机,若是让人发觉这画卷正在自己手中,只怕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李文成赶紧将画卷放入包裹中,他不顾疼痛,用手在地上挖了个小坑,将包裹埋在坑里,再用土掩上。牢房里本脏污不堪,李文成将画卷埋在坑里,这时也看不出有甚么异样。

  这一日过去,依然无人询探,只有狱卒送了两次饭。李文成一颗心落了又起,起了又落,直至晚上。这晚月光皎洁,透过窗户,将牢里也照得明亮。


  四下一片安静,李文成心中一动,将那包裹从坑里取了出来。画里人物画得虽好,此时李文成却无心欣赏,他呆呆地望瞧画卷,脑子里却想着到底是谁在陷害他,是谁将他打晕,是谁将这画卷放入自己后背,照理说被抓住之后那些衙差们必定已将自己全身上下翻了个透,怎么会没有发现这画卷在自己后背,可是只呆在这牢房里,李文成纵然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甚么。

  “咦,这是甚么?”李文成拿着画左右摸索,无意中发现这画卷与平常画卷有些不同,画卷四边极薄,中间却厚,犹如多贴了几层纸一般。

  李文成仔细端详,发现画卷的一边似乎微微开了一丝小口,若不仔细观察,却也不大能瞧得出来,他好奇心顿起,用两指将画卷的一边捏住,轻轻搓揉,那口子竟越开越大。

  他索性将开口打开,里面竟然还有东西。他将那东西抽出,是一张似纸非纸,似皮非皮的书卷,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李文成借着月光仔细端凝,上面的文字写得极其晦涩难懂,李文成耐着性子将那些文字通读了几遍。

  他越读越觉奇怪,文字前段极其难懂,似经似诗,后段文字竟是些克敌制胜,杀人取命的招式。这令他吃了一惊,又将前段文字仔细览读,虽然文意极其难懂,但他却也能隐隐猜出,那是些行功炼气的法门。

  李文成将皮卷上的文字读了数遍,又将画卷左翻右翻,再也看不出有甚么异样,便将皮卷重新置入画卷中,放进包裹里,再埋入土中。

  又过了些日,李文成已经能行走如常了,他等了又等,盼了又盼,仍然无人来探,他几乎要发疯了,叫唤,吵闹,撞墙拍栅,却只换来狱卒几声喝骂,或许那些狱卒也见怪不怪了。

  这一日,牢房里终于来了几个差吏,将李文成带了出去。
  @白色伤疤 275楼 2014-03-18 19:19: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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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兄好啊!
  十二 螳螂捕蝉

  来到公堂上,几个差吏将李文成按倒跪在地上。李文成抬头望去,坐在堂上的仍是前些日主审他的那个官人,旁边却多了一人立着,那人相貌寻常,身着宽袍大袖,一派儒生的模样。

  李文成心中惴惴,那丢失的画卷藏在自己身上,不知道这事情是否已为人所知。正在惊疑间,只听那官人道:“李文成,你老实交代,张三儿是不是为你所杀,画是不是你拿走的?”

  李文成忙道:“不是的,大人,请听卑职叙说,那一日卑职喝了点酒,听说城里出了大案,卑职邀功心切,便想独自去找那张三儿问些线索。当卑职到了张三儿家门前的时候,他家的院门还是闭着的,当时卑职敲门,却没有人应声,便去问了张三儿隔壁的几户人家,卑职听说那张三儿仍在家中,心中一急,便硬将他家院门推开闯了进去。当卑职走进他家屋内的时候,便已经发觉了一些异常。”

  他顿了顿,又道:“他家正门倒没关紧,当卑职推门进去,便闻到了一丁点细微的血腥味,卑职当时也有些惊疑,心里想着是不是会有些甚么事情发生,果不其然,在左边的一间侧房里,卑职发现里面躺了一个人,那人一动也不动,且当时有股很浓烈的血腥味从房间里传出来,也不知道那人是生是死,卑职一时惊吓不过,便要退出去,这时候背后突然就冒出一个人来,那人像鬼魅一般快,还未等卑职缓过神,就被他打晕了。”

  那官人道:“哦,那你可否看清楚了那人的面容长像?”语气却柔和了许多。

  李文成道:“那时屋里昏暗,卑职瞧得不太清楚,只依稀记得那人脸上有些刀疤,武功极高,卑职根本看不清那人用了甚么手段,便已晕了过去。”

  那官人道:“你说张三儿不是你杀的,可是他身上的剑伤却与你随身的佩剑剑口吻和,却又如何解释?”

  李文成正要开口,只听得一人道:“贾大人,下官有一事与这嫌犯相问,不知可否?”那人正是立在一旁的那个儒生。

  “范先生尽管问。”那官人对儒生道。

  范姓儒生转过头向李文成望去,说道:“李文成,我来问你,那张三儿你可曾识得?”

  李文成见那儒生向自己投来目光,不由心中一凛,忙道:“卑职不识,只是知道有这样一号人物,不过依卑职猜想,在卑职晕倒之前见到的那个躺在地上不动的人应该就是张三儿。”

  范姓儒生道:“那你可知道张三儿死之前与哪些人有来往?”

  李文成想了想,摇摇头道:“卑职……卑职不知,只是听说出了这案子,恰好又知道那张三儿是这城中偷儿的头头,当时邀功心切,便想去找他打探些消息。”

  范姓儒生又向李文成望了几眼,转头向那官人道:“贾大人,下官有几句话说,不知当讲不当讲?”

  那官人道:“范先生有甚么高见尽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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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姓儒生道:“下官瞧这嫌犯的面色,不像是说谎。还有,几日前下官也去查过了,确实如他所说,嫌犯进入张三儿家中之前,还曾问过了隔壁的几户人家。依下官的推断,如果这嫌犯想要将画卷吞掉,必不会这么明目张胆,定是偷偷摸摸地潜入张三儿家中,不会让人知道。而且那张三儿身上除了致命剑伤之外,他脖颈之处骨头断裂,有大块的瘀青,嘴巴和鼻子也有压迫出血的痕迹,这也足以致人死命,能空手将人颈骨捏断,下手之人必定武功高强。所以下官猜想,那张三儿身上的剑痕很有可能是死后再划上去的,他应该不是李文成所杀,画卷也不是李文成所偷。”

  李文成见那儒生如此说,心中顿时感激万分。

  那官人道:“范先生所言甚有道理,本官知范先生精于观人度意,莫不能中,本官甚是佩服。刺史大人托范先生前来巡案,自是对这案子十分重视,不过还请范先生放心,本官定会竭尽全力,将案情查个水落石出。”说罢又对两边的差吏道:“目前证据不明,嫌犯李文成还不能完全脱了嫌疑,暂时押入牢中待审,这些天你们要打足精神,将案情查得清楚,争取尽早破案。”


  一众差吏闻言应诺一声,那官人便退了堂。李文成回到牢中,心中舒了口气,画卷藏在身上的事显然并未被人知晓,那藏画之人究竟是何目的,李文成想不明白,也不愿再想,他已闻惯了牢内的腥臊浑浊,吃了狱卒送来的晚饭,便沉沉睡去。

  过了一日,李文成被一阵吵嚷的声音闹醒,他睁开眼睛,便见到数人站在牢门外,却是秦熳、杜奕衡、铁头等一干众人,李文成用力揉了揉眼睛,确定不是做梦,顿时心中大喜,正要爬起来说话,这时只见一个狱卒拿着钥匙将牢门打开,道了声:“李文成,你可以走了。”

  李文成有些惊愕,以为自己听错了,那狱卒嚷声道:“怎么,还不走,还想在这里多享几天福!”

  这时秦熳道:“木……木头,你没事了,可以出来了。”

  李文成赶紧走出牢门,见秦熳望着自己,眼眶发红,顿时百感交集。上次与秦熳吵架,李文成便担忧她不再理睬自己,没想到她终于来了,此刻又见她眼眶发红,显然忧心自己安危,心中自是说不出的高兴。

  这时杜奕衡等几个朋友也上来与他问候,李文成正在高兴之间,突然瞥眼见到众人后面站着一人,那人锦衣华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却是韦廷玉。


  为甚么他也会在这里?李文成心中嘀咕,却也礼貌地向他拱手一礼,这时杜奕衡道:“这次多亏秦师姐找韦公子帮忙,才将你放了出来。”

  原来是他救了我,李文成暗道,这些日他无端蒙冤,稀里糊涂地进了牢房,受了不少罪,这时被放了出来,本该对韦廷玉心怀感激之情,但他心头压了不少怨气,想起昨日那官人说过证据不明要在牢中押着待审的话,说的时候义正言辞,哪知这韦廷玉凭着家中权势为他说情,便这么轻易将他放出牢房,内心里不禁又对这官场行事大生鄙夷。

  这时秦熳又道:“木头,还不赶紧谢谢韦大哥,若不是他帮忙说情,只怕你还被关押在牢里哩。”

  李文成见秦熳望向韦廷玉的眼神,满是欢喜,不禁心头剧震,喜悦的心情顿时全无,嘴角泛起一阵阵地酸楚,他也不愿在众人面前失了风度,又向韦廷玉行了一礼,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看你的样子,这些日定是受了不少苦,走,回咱家好好调息几日,等你身体好了,咱们几个兄弟好好聚上一聚。”杜奕衡这时道。

  秦熳也道:“木头,你好好休息,过几日我便去看你。”

  李文成见自己衣衫褴褛,满身臭味,那韦廷玉却锦衣玉袍,风度翩翩,顿时心中凄苦,别着头向秦熳与韦廷玉告别,随杜奕衡一同回了“绿竹轩”。

  @如是我闻357 288楼 2014-03-19 20:36:05
  好文!难得的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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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兄台赞赏!!!
  @安逸晨2013 293楼 2014-03-20 09:45: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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