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幻风云录『原创武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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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五.柳暗花明

  李文成在山中一个多月,风餐露宿,倒也习惯,此时累极,不多时便已睡去。待他醒来时,几丝阳光已从洞口的草木缝隙中射进来,他缓缓起身,将草木轻轻拨去,刺目的阳光顿时投了进来,他立刻便觉精神一振,这时回头向洞中望去,突见洞里散落着一堆森森白骨,他霎时吓了一跳,立刻钻出洞外。

  想到昨日那些硬邦邦的东西,必是这堆白骨无疑,李文成心头不由一阵发麻作呕。山洞外荒草茂密,朝四边望去,旁边也有不少同样的洞穴。

  他望望远方,又望望天,只觉茫茫大山之中,只有自己孤身一人,回想这些日子的逃亡,顿时有种如梦般的感觉。或许,这每个洞穴里都有一堆白骨吧,或许曾经也是一个如自己这般鲜活的生命,想到昨日与白骨同居一室,突觉生命渺渺,不禁一阵苦笑。

  李文成沉思片刻,又回到洞穴里,将散落的白骨捡起堆好,出了洞口,朝洞里拜了三拜,才转身离去。他丝毫不敢大意,仍是沿着丛林秘境奔行。想着那怪人屠千人,总觉有种阴影附在心头,他那种可怕的追踪之术实在令李文成有种深深的畏惧感。

  在山林中穿行了半日,上了一个山坡,突觉眼前豁然开朗,山下是一片开阔的野地,显然已经到了山林边缘。

  李文成犹豫片刻,终于没有下山,只沿着山脚边缘疾走。他担心再次遇到“毒手赤练”与屠千人当中任何一人,在开阔的野地,以那二人的身手,只怕根本逃之不及。

  疾行一阵,李文成突然停了下来,他似乎嗅到了某种奇怪的感觉,那是一丝似有若无的危险气机,连日来的逃亡让他变得异常地敏锐,虽然前面甚么也看不见,但这不祥的预感却分外强烈。李文成想也不想,转身朝山林里奔去。

  后背一阵“忽忽”地风声刮来,李文成疾跑中扭头一瞥,只见屠千人高大的身躯如怪鸟一般向自己扑来。

  终于还是没能逃脱他的追踪,李文成一头扎进一堆灌木丛中,在里面乱窜一阵,藏到一处草木间,草木恰好能将身形掩住。


  屠千人一阵嘎嘎地怪笑,灌木里传来“咔嚓咔嚓”的树木折断之声。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文成屏住呼吸,心中万分紧张,第一次从屠千人手中逃脱时,他似乎还并未有如此畏惧。

  过了良久,李文成眼前的草木分开,探进一只手来,李文成心头泛起一阵绝望之感,知道此刻已避无可避,心下一横,右腿突然闪电寸踢,朝屠千人下体撩去,这正是他曾经练得最为纯熟狠辣的招式“虎尾脚”,这一招他危急中奋力使出,似乎较从前威力更大了数倍。

  李文成只感脚尖一痛,便听见一声尖厉叫唤,他顾不得脚痛,一下子便冲了出去,拔脚一阵狂奔,耳边留下一阵连连惊叫。

  在林中奔行数里,直到耳边没了任何声息,李文成才累得趴在地上,猛吸几口气。他刚停下片刻,便听见山林中传来一阵尖厉的啸声,啸声充满恚怒与残酷之意。

  李文成不敢停留,爬起来又是一阵狂奔。那啸声忽远忽近,似乎在一边搜寻一边追赶。李文成心中慌乱,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闷头朝前急窜。

  啸声终于在后面响起,越来越近,李文成知道屠千人已瞧见了自己身形,心中叹了一口气,停下身来,他不想再浪费气力,转过身,见屠千人朝自己追来,直至丈余之距,便止住脚步。

  屠千人原本相貌便丑,此刻瞧着李文成,裂开嘴现出尖细的牙齿,脸上凶恶残酷之色尽露,更显可怖。他一步一步向李文成走来,似乎恨不得将李文成食之而后快。

  李文成压住心头的恐惧,轻轻移动双脚,随时准备躲避屠千人凶残的攻击。屠千人左右望了望,又向李文成瞧了瞧,嘴中发出一阵厉啸,向李文成扑来。

  李文成侧身摆过,屠千人身形不停,手掌如利刀般向李文成左肩劈来,这一掌若是劈实,只怕左肩即使不被劈得稀巴乱,也要筋骨尽断。李文成向后疾退,堪堪躲过这一猛击,屠千人凌厉的掌风刮得李文成几乎睁不开眼。

  凌厉的劲风再次来袭,李文成不用睁眼,也知道屠千人已随身附形,朝自己劈来,他临急一缩,矮身躲避,顺势朝前就地一滚,滚出数步外,屠千人一招落空,身形也向前冲出数步,这一下便拉开了距离,李文成虽避得狼狈,却也避得惊险巧妙。

  这一番惊险大胆的躲避,虽说被逼无奈,不过若论身形的快捷与灵巧,却又比从前有了不少进境。

  屠千人转过身来,一阵哇哇乱叫,身形一起,又朝李文成劈来。上次与李文成交手,屠千人似乎还有些玩弄猎物的意味,此刻则完全是全力以赴。

  李文成武功与屠千人相差甚远,双臂又刚刚愈合,虽已能活动,但要说到动手过招,却是万万不能,眼见屠千人攻来,只能游走不定,偶尔踢出两脚,不仅毫无效用,几次还差点被屠千人双手捉住。

  屠千人一连向李文成劈出几爪,李文成已无力闪躲,眼见便要失手被擒,树林中突然闪出一剑,朝屠千人后背刺去。屠千人显然早有所备,伸向李文成的右爪反身回击,将来剑磕开。

  李文成乘势躲开,退到一边去,来人正是“毒手赤练”。“毒手赤练”长剑一抖,高声道:“老怪物,你为甚么要来踏这趟浑水,你的‘铜鬼’名列‘奇功绝艺榜’之一,也算了不得的功夫,为何还要来贪图我教的秘籍绝艺?”


  屠千人眼露凶光,喉咙咕噜咕噜地叫了几声,李文成听不得全句,但也听出了“秘籍”……“我要”等含混不清的话语。

  “毒手赤练”道:“既然你不罢休,那我就……。”他话音未落,长剑已闪电般刺向屠千人,二人又斗到一处。

  屠千人似乎对“毒手赤练”的恨意更甚,他下手凌厉,招招夺命,“毒手赤练”半刻也不敢懈怠,更是打起十足的精神应付。

  李文成见二人缠斗在一起,拔腿便跑,“毒手赤练”想追,却被屠千人牵制,心中虽急恼万分,却也不敢不凝神应招。李文成运尽全力,发足狂奔,不一会儿便将二人的呼喝打斗声抛在脑后。

  也不知跑了多久,见前面有个乱林,便钻了进去。待出了乱林,眼前是一片开阔的斜坡,斜坡尽处,两支石柱狭立,中间有一个入口。李文成犹疑片刻,便朝坡上跑去。跑了一柱香的功夫,到了坡口,才发现两支石柱极其巨大,左右两边柱子三丈高的地方各刻着四个大字,合起来便是“玄门禁地,生人勿入”八个字。


  李文成顺着坡口向里望去,一条狭长的小道连着入口这一边,直通另一边,似乎有数里之远,一眼望不到头。小道两边的树木青翠茂密,郁郁苍苍,排列颇是整齐。

  这时,两个黑点一前一后从坡下的乱林中窜出,合在一起,瞬时便又分开。李文成赶紧闪入石柱后面,向两个黑点望去,黑点分分合合,起起落落,朝坡口移来。他又斜着向石柱上刻着的大字望了望,犹豫了片刻,终于踏步朝小道另一头奔去。

  当李文成穿过小道,一片杏林横在面前,他朝后望了一眼,脚下却不停顿,飞快地窜入杏林中。刚跑出数步,突地觉得眼前飘起一阵白雾,头顶的天空变得暗淡,杏林里面也变得迷蒙起来。他心中暗喜,只希望林中的烟雾越是迷蒙越好,那么身后二人的追踪便越发困难。

  李文成在林中又奔行了一阵,心里也渐渐觉得奇怪起来,明明看到前面不远的地方有一滩明晃晃的湖沼,可是他朝湖沼方向奔跑,那湖沼却总是在他不远的前方,怎么也不可及。他心中迷惑起来,转头后望,身后一团白色迷雾缭绕,辨不清方向,他轻轻转身,退了几步,当他再向前望时,那湖沼也消失不见了。

  李文成吃了一惊,他揉了揉眼睛,定睛再看,却是一座山峦横在眼前的一片杏树后,哪里有甚么湖沼。山峦顶端烟雾袅绕,似乎如此真切,却又如此飘渺,犹如幻象一般。

  这是甚么鬼地方,还真是邪门!李文成暗想。

  他立在林中,仔细倾听,林中一片静谧,静谧得听不见一丝声音,极是诡异,但想到似乎“毒手赤练”与屠千人并没有追来,心下稍安。

  李文成担忧二人来追,也不敢停留太久,便在杏林中快步趋走,很快他便发觉,无论他走得多远,似乎总在相同的地方转来转去。

  他心下顿时了然,必是这杏林作怪,不禁暗想道:“我若是爬上树顶,一棵树一颗树地纵跃过去,应该不致迷路。”

  他靠近一棵杏树,爬了上去,当他到达树顶,突觉头顶的天空豁然明朗,脚下杏树林列,哪有甚么迷雾。他小心攀爬,到了树枝边缘,便要跃起跳到另一棵树上,突然眼前晃过一个身影,李文成心中一惊,赶紧朝那身影望去,只见那身影离他约莫数十丈远的样子,在空中跃起,又落入林中,消失不见了。


  那身形赫然便是“毒手赤练”,李文成急忙回身,藏在树间。过了一会,林间又窜起一个身影,在空中高高跃起,也不是落在树上,却是掉入林间。两个身影在空中此起彼伏,又过了片刻,再也没见二人窜起,林中全没了动静。

  李文成心中直感奇怪,这二人莫非变傻了不成,怎地不断跃起又落入林间,却不跳上树枝,白白耗费力气。

  这里定然有些古怪,李文成留了心眼,他想起刚才在林中的幻象,便小心翼翼地踏近一丫树枝,双脚盘在树枝上,匍匐向前爬行,这时树枝开始摇晃起来,待爬到树枝末端,枝身上下起伏已剧,他双手放空,用劲一沉,身形便向近处杏树的一根枝丫垂去,待那枝丫已在近前,他便探手抓去,眼见触手可及,突地枝丫消失不见,直感天旋地转,李文成只觉自己探入一片云雾之间,他大吃一惊,双脚不由缠得更紧,丝毫不敢放松。

  树枝弹回原处去,眼前云雾又消失不见,李文成赶紧裹着身子往回缩,待他再向那近处的杏树望去,只见那杏树立在那里,一切都没有变化。


  这是甚么古怪的地方,莫非这眼前的杏树都是幻象,难怪那二人跳来跳去,始终落不到树上,李文成心中直发毛,他想起入口石柱刻着“玄门禁地,生人勿进”的戒言,难道这里真是那个甚么“玄门禁地”。

  “玄门”之说李文成倒也听过,据传魏晋时期,世人崇尚玄学,热衷修仙,许多聪明绝顶之士往往避世山林,辟谷修仙,一些得道之士为防止俗人扰其修行,便在清修之地设置法障,阻其进入。直至唐代民间也常有听说“陆地飞升”的传闻,但谁也未亲眼见过。

  难道我踏入仙人禁地,被仙人施法禁锢在此地了!李文成心中惶惶。他爬下杏树,不敢在林中乱走,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头顶一片暗淡,林中烟雾袅袅.李文成自逃脱以来,还没有吃过一点东西,此刻饥肠咕噜,又累又饿,只觉头昏脑花,再也忍不住,从地上拔出一把带土的青草,放到嘴里。青草原本苦涩难咽,此刻也被李文成硬生生吞进肚里。吃了一把青草,他迷迷糊糊便要睡去。


  一阵惊叫声将李文成惊醒,他睁开眼睛,只觉暗淡的天空变了颜色,刹那间,似乎有万点星辰从天空坠落,光芒四射,映亮了整个杏林。

  又一声惊叫响起,便听见一个飘渺的声音道:“念你们一身修为不易,今日对你们略施惩戒,以后这方圆百里之内,我不想再见到你们,快些走吧!”

  李文成赶紧爬起,心道:“莫非这声音便是仙人的声音!”一时间惶惶激动,振声道:“哪一位仙人在此,小子鲁莽,遭恶人追杀,一时不慎,误入仙境,扰仙人清修,还望仙人见谅。”

  林间一片沉静,那仙人并无应声,李文成心中又是一阵惶惶,道:“小子误闯仙境,此刻出去不得,还望仙人指点迷津。”

  仍是一片沉静,李文成心中虽急,但忧心惹烦了仙人,却也不敢再出声相询了。过了一会,林中烟雾劈破,走进一只全身雪白的山羊,山羊额前长长的绒毛几乎将眼睛全都遮住。


  那山羊走到李文成身边,便停下脚步,调转身子向回走去。李文成见过方才那幻象,再见这奇特的场景,虽内心惶然,却也不再感到惊讶。他不敢稍怠,赶紧跟在山羊后面。

  说也奇怪,随那山羊走了几步,突地烟雾消散,头顶也放亮起来,再四处寻望,身边的杏树林林立立,与寻常的树林没甚么两样。在林中兜折四转,走了半响,眼前突然一亮,遍野都是绿草鲜花,一片姹紫嫣红,烂漫已极。

  回头再望,已然出了杏林。这是一片谷地,几间房屋缀在其间,四周山峰环绕。李文成生怕这也是幻象,亦步亦趋地随在山羊后面,不敢跟丢了。那山羊走到一处草地,不再走动,自顾自吃起草来。

  李文成立在山羊身后,呆了良久,见那山羊不再理会自己,顿感一阵无助。过了一会,见山羊仍无动静,心中想道:“这山羊能将自己引出杏林,定是通灵的神物,说不定能听懂人言。”这时忍不住出声道:“山羊老兄,你能带小子去见见仙人吗?”


  那山羊对李文成的话置若罔闻,仍是自顾自吃草,李文成无法,只得小心翼翼地四处走动,还好这谷地不是幻象,眼到哪里,便能走到哪里。

  李文成转了一会,便向谷中的几间屋子走去。走到近前,见屋门紧闭,也不敢冒然推门,当下恭恭敬敬地揖首道:“哪位仙人仙居于此!小子李文成鲁莽,匆忙中误闯仙居,多有冒犯。刚才幸得仙人大量,指点小子迷津,这才脱困,小子在这里多谢仙人大恩。”

  轻风缓缓抚过李文成脸面,四周仍是一片悄然,李文成轻吸一口气,转身便要离去,突见身后远处走来一人,那人缓缓而行,衣袍飘飞,竟似行云驾雾、足不沾地般无声无息。

  来到近前,李文成才瞧清那人面容,是个老者的模样,只见他须发皆白,形相清癯,眉目轩朗,徐行间姿态卓然,犹如踏风而立,那老者向李文成扫来一眼,顿如光华流转,湛然若神。

  李文成胸前一阵热流上涌,止不住地从眼眶流了出来,这便是天上神仙!李文成激动不已,双腿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拜倒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

  @子心舟 415楼 2014-03-27 23:34:16
  太慢了,太慢了,楼主你端是可恶,每次一点,叫人心痒难耐呀。着急死了。。。。。。啊呀呀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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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个,还不慢呀,一次四五千字,唉

  那老者从李文成身边轻缓而过,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径直向茅屋走去。

  过了好久,李文成才止住内心的激荡,从地上起来。他心情已然平复,见老者进了屋,也无动静,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良久之后,他向谷地边缘走去,想寻一个出口离开。突听一个声音像似在耳边道:“小娃子,不必费神了,那边的杏林是这谷里唯一的出口,其它地方都是悬崖峭壁,上面光滑无树,没处可攀爬。”

  那声音不急不徐,甚是温和,李文成吓了一跳,立刻明白是那神仙在说话,连忙转身道:“仙人可否教我,如何出得那杏林?”

  那老者道:“那杏林是按‘九宫八卦阵’的阵势排列,结合天地自然之道形成的‘迷魂阵’,寻常人等若是不知其中玄妙,贸然踏入,不是失魂而死,便是困饿而亡,所以我在谷口刻了一番戒语警示,倒不是为了恫吓于人,只是我闲云野鹤,时常不在谷中居住,若是有人偶然误入,便要冤死在这里了。”



  李文成揖首道:“还请仙人教我!”

  那老者露出笑容,瞧了李文成一眼,道:“方才那二人是你的仇敌吧?我瞧你臂上伤势未合,若是出谷,遇上那二人怕是不妙。”

  李文成道:“不是小子的仇敌,只是小子拿了一些东西,他们一心想要抢去,所以对小子穷追不舍。”

  那老者道:“俗世的恩怨我也懒得去管,你若不嫌这里鄙陋,可在这里多住些时日,待到手臂复原,我再教你出谷之法,即可离去,那二人我告诫过他们,应当不敢在这附近呆得太久,相信过些日定会自动离去。”

  李文成大喜道:“多谢仙人收留,小子怎敢嫌弃。”

  那老者淡然一笑,飘然离开。

  李文成站在谷中良久,再也未见那老者身影,便在谷中四处转悠。好在谷中一处有不少桃树梨树,果实正当丰熟,李文成早已饿坏,连忙上树,摘了一堆果子下来吃了个饱。


  夕阳西斜,谷中渐渐黑了,几间屋子门房紧闭,李文成见那老者还未回来,想着老者既未说这些房屋能进,也未说不能进,他也不敢擅自闯入,便在房屋外打坐一番,才沉沉睡去。

  第二天醒来,只见微露沾身,便抖了抖衣物,站起身来活动筋骨。那不急不徐的声音这时又在耳边响起道:“你怎么不进屋睡去?”

  李文成转身望去,只见那老者正站在身后,忙道:“仙人未曾吩咐,小子不敢。”

  那老者哈哈一笑,随即沉吟片刻,道:“老头子我久不理凡尘俗世,倒是有些不通人情了。这些茅屋你随便住便是,不用听我吩咐。”说完又指着其中一间茅屋道:“这间屋里有些谷物与青菜,你可以做熟来吃。”

  李文成楞了一楞,心中道:“都说神仙不食人间烟火,为何这神仙屋里竟存着些谷物,只怕这传闻多不是真的。”


  他径直走到屋里,那屋中厨具倒是齐全。挑了些黍米与青菜,李文成忙活一阵,便将饭菜煮熟了。他刚想出门,去叫老者来吃,那老者已像是未卜先知一般,飘然进屋,自己端碗盛饭便食。李文成顿时安下心来,也自个盛饭吃起来。

  谷中高大的树木不多,遍地都是鲜花盛放,四面环山,挡去了不少烈日,因而颇是清凉。李文成呆了数日,谷中物事已熟了许多。谷里除了那只白色的山羊,还有一只黑色的大水牛。谷的南面有一块田地,那老者每日早上,必在那里耕作一番。谷的西面,养着一大群蜜锋,李文成只去过两次,不敢久呆,他怕一不小心惹得蜜蜂群起攻之,那就糟了。

  那老者有时也会去西面放蜂,当他放蜂时,嘴里不时会放出“呜呜”的声音,那些蜜蜂似乎立刻便会变得极通人性,随着老者的指引,在谷内起伏飞舞,很是壮观。

  到了中午,那老者便会进入中间的一间屋子,一呆就是半天,待到晚间,才从屋里出来,日日都是如此。那间房屋也与其他屋子不同,其他屋子都是以茅草结庐,那间却是靠近山脚,依山石而筑。


  李文成很觉疑惑,难道修仙便是这样修的吗?这与他想象中仙人修仙的方式大为不同,不免心生好奇。那仙人似乎性子超然淡薄,极好相处,每日吃些饭菜,便会呆在屋里一直不出,李文成有任何行动也不约制。

  这一日,终于忍却不过,李文成推开门,见那老者正坐在一张木椅上,面前摆着一张桌子,上有一副象棋棋盘,他手中捏着一个棋子,正凝神思索。李文成进来,那老者也未抬头。

  以前读书时,教书的老夫子颇喜象棋,李文成若有空闲,也常陪老夫子下棋,棋艺虽算不上顶尖,也算得上极好。此时他正是无聊,见那老者独自思索,便走到棋盘边,瞧着棋面。

  棋面是一个残局,红黑双方各有七子,红方双车三兵一炮一帅,黑方一车四卒一象一将,四卒已兵临城下,红方先行,须以一着连绵不绝的攻击致胜,否则必然落败。乍看之下,红方似极有胜机。李文成瞧了一会,顿时被棋局迷住。这一局构思精巧,陷阱四伏,若一招不慎,便被会被黑方扭转乾坤。


  看起来似乎那老者已推演的几盘,均已落败,此刻手中拿着“炮”子,犹疑不定。李文成一时心痒,便道:“小子可以试上一试么?”

  那老者抬头微微一笑,说道:“小娃子也精通这个?”

  李文成道:“小子只是若有涉猎,算不上精通。”

  那老者道:“呵呵,那好,我一个人下,没人陪着,正好无聊,你也可以来试试。”

  李文成接过棋局,下了几步,突觉自己所预想的局势完全错误,不一会儿便败下阵来。他一连又下了几局,均以落败告终。那老者兴致甚好,与李文成你来我往一步一步推演起来,到了日落之时,二人终于将棋局破解。


  那老者大是高兴,一阵哈哈长笑,李文成听得他开怀爽朗的笑声,突地只觉似乎脑中那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松开,也禁不住长笑起来。自与屠千人相遇被迫逃亡以来,李文成一直神经紧绷,说话行事小心谨慎,生怕一个不慎便会让自己陷入危险的境地,这时候终于能够开怀大笑了。

  这会儿心神敞开,李文成也大胆起来,说道:“小子一直以为这棋道的博弈胜负只是俗世之道,世俗之人才会喜爱的,实在想不到老仙人也热衷于此。”

  那老者哈哈道:“小娃子见识不凡,竟能说出这番话来。象棋源于上古伏羲从先天八卦中推出,深含天地运合之道的要理,怎能说是俗世之道?”

  李文成忙道:“小子妄言了,不过小子还是不懂,象棋又怎么会跟天地之道的要理相合?”

  那老者道:“何为象棋,象者,演象之棋也。易经有云:‘易有太极,太极生两仪,两仪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两仪有七说,其中一说即是阴阳之说,而象棋的红黑双方,相互博弈,意味着有死活之分,活为阳,死为阴,可应对两仪之说。”

  他顿了顿,向李文成问道:“阴阳之内为何?”

  李文成茫然地摇了摇头。

  那老者又道:“阴阳之内为九宫,数用九而不用十,正是变化之所由。直走者卒五、炮二、车二、将一,十成数在形而下,分内外为九外一内,得之者内也,而变化者九也,含五与四。斜走者象二、马二、士二,三才也,六者居阴位守四象,逢变则展阴阳。阳,走气路,象太极,故斜,形而上之道。阴,走力路,象器,故直,形而下之路。”

  这番道理说得似是而非,李文成只是摇头,不明所以。

  那老者微笑道:“小娃子是不是觉得,说了这么多,这与天地之道又有甚么关系?”

  李文成点点头。

  那老者道:“这九宫易数即是对天地之道的析解,而象棋棋路,正合九宫八卦易理。两人对弈,棋路运转,往来变化,均逃不脱形而上与形而下的转变。两人对弈如此,两人对战是如此,两军对垒也是如此。”

  李文成立刻有了兴趣。

  “常言道,兵者诡道也,两人对敌,局势相若,若要制胜,需出奇招。”老者微微抚须。

  这句话深合李文成之心,他不禁连连点头。

  “对弈也是如此。但是若布局相左,则态势难为,任你正道诡道,也难有所为,这时便需借势,那么何为势,势,即是营造之局也。通盘之局面,黑红之对比,乃全局变化之势,实将帅心力之比较,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人我环境,均涉微妙,故棋道也赖天道。”


  李文成又听得茫然一片,便道:“刚才那番道理实在过于玄妙,小子一时难以理解。”

  那老者点点头,颔首笑道:“下棋于我只是闲暇时的玩物,但这天道一理,却是穷尽了我大半生的精力,你听不懂,也不足怪。刚才你与我推演的那盘残局,你有甚么感受?”

  李文成道:“那残局布局巧妙,简单看来,红方似乎极易制胜,实则陷阱四伏,每一步棋子必然要有讲究,否则一步下错,定输无疑。”

  那老者点点头,道:“与你在杏林中的感受相比却又如何?”

  李文成吃了一惊,想起在杏林中的遭遇,每一眼见到的幻象便似这残局里的陷阱一般,不禁大汗淋漓,似乎若有所悟。

  “那谷口的杏林便是依‘九宫八卦’的奇门遁甲术而列,原是一个高人所布,一日我云游到此,觉得这里是个好去处,只是那杏林的杀机厉害,为了在此长居,便将那杏林作了些变化,除去了不少煞气,如今阻些野兽闯入,倒是有极好的用处。”那老者道。


  “老仙人一个人在这里生活,会不会觉得孤独寂寞,或是,会不会有凡人的烦恼?”李文成问出藏在心中许久的疑问。

  那老者哈哈一笑,道:“老头子我也是一介凡人,非是神仙也。”

  李文成心道:“原来他不是神仙,不过以他的气度风姿,却与神仙无异。”

  老者接着道:“偶尔无聊倒是有,孤独寂寞却也不会。老头子我每日沉迷这易数之术,也不会觉得有孤独寂寞的念头了。”

  李文成道:“敢问前辈怎么称呼?”

  那老者道:“姓名不过是一个俗世的符号,不说也罢!”

  李文成忍不住又道:“那前……前辈在这谷中呆了多久?”

  那老者仰头思索片刻,说道:“想来快有三十年了吧。”他叹了口气,接着道:“最初精研这些奇门异术,却是为了行杀戮之事,后来发觉天下之势已易,非强力所能改变,又从中明白了天人化生,万物滋长的要道,便索性抛却凡尘琐事,四处云游,才到此处。”


  那老者说完,朝屋内四处望了望,李文成这时也不禁朝四处望去,这一望令他吃了一惊,只见屋中只有屋门与一些容易灌风的地方用草木装点,其余地方都是石板铺垫,刻了不少图符,有日月星辰,山川大泽,花鸟虫兽,排成各种图案,连墙上都是。李文成直看得眼花,刚才进屋时全神贯注在棋局上,却没有注意这些。

  在谷中又过了悠悠数日,李文成与老者每日都在一起,渐渐了解更多,也不禁对他越来越是崇敬。除了奇门遁甲的异术,那老者也精通驭兽之术,谷中的山羊,黑牛,蜜蜂,还有谷外飞来的鸟雀,都能随时听他指挥。老者胸中包罗万象,天文地理,经史算术,无所不通,当得上是一个旷世奇人。

  虽然李文成在谷中未见他使过武功,但想他曾提及对“毒手赤练”与屠千人的告诫,言语中轻描淡写,必定是一个非同寻常的高手,又时常见他行走间足不沾地,看似悠闲却瞬间数丈开外的本事,实在是惊世骇俗,若不是他自承不是神仙,只怕任何一人见了,都会奉之若神。他有时心中也会拿以前曾经见过的所有高手与他相比,发现根本是天与地的差别,无法可比。


  每日进出石屋,里面刻着的那些图案,李文成也能辨得清楚,最能引起他兴趣的便是石墙上的一副人体图,图中是一个赤裸的人形,全身上下刻有密密麻麻的小点,用细细的箭头标注了名称。之所以能引起李文成的兴趣,便是这些名称中有不少却是熟悉。

  李文成问那谷中老者,才知是人体经络穴位图。他想起每日练习的内功心法口诀中,便有几处提及,只是他依着道人的指示练习,不须明其义理,这些日见到这张图解,心中的疑问也渐渐明了。

  最令他惊异的是,“血影七杀功”的秘籍经文中也有不少地方提及了这些穴道名称,两相印证,原来那些生涩难懂的经文,竟然有许多地方也可以明其要义了。

  自他见了那人体经络图之后,行功炼气时,那些经络穴位常在脑中交织反复,一会儿是道人教他的内功心法,一会儿是那“血影七杀功”的经文,心中反倒烦躁无比,难以回到从前胸无杂虑、物我两忘的境地了。


  这一日,李文成耐不住心中的困绕,便向那老者问其缘由。

  那老者听罢,便道:“你从前练功时,心中纯净,是以能够静下心来,现在脑中杂念太多,炼气时刻意引导,却是分了心神,这时需平心静气,不要强行运功,否则容易陷入走火入魔的境地,那就危险了。切记,以后练功,须得摒弃一切杂念,不要为外物与意念所扰,自然而然便可。只有你功力达到一定境界,才能气随意动,运转自如。”

  他说罢伸手搭在李文成的头顶,李文成只觉一股暖气自头顶流来,顷刻间只觉全身无比舒畅,过了片刻,那老者松开手,道:“你的内功心法应属龙虎山‘天一道’一派,这门心法你练习多久了?”

  “一年有余了。”李文成道。

  那老者沉思片刻,道:“适才我探你的内气,却是十分奇怪,若以内气的厚密来计,你不像只练过一年多的样子,似乎已练了七八年之久,但以内气的精纯来论,四肢百骸间却又疏密不均,又不像是练过那么久的样子。你必是有一些特别的境遇,才会如此。”

  李文成想起“毒手赤练”在他身上施加“搜魂指”的那一番奇怪境遇,心中一直疑惑,这时便如实相告当时情形,以证心中疑问。

  那老者点点头道:“嗯,这就难怪了。这种情形便如人们在某些危机时刻,便会迸发出不同寻常的力气一般,那‘搜魂指’刺激了你体内蕴藏的潜力,而你在那逆境之下竟能保持心头没有妄念,正合了内气修习时无为的要旨,这反而助了你的内气修习,你是因祸得福了。”

  李文成饶了饶头,又道:“前辈,请恕晚辈愚钝,那厚密与精纯却是何解?”


  那老者呵呵一笑,道:“内气与外力虽在运劲方式上有所不同,却可同一理解。就如砍柴,倘若一个人从未砍过柴,但他力气够大,一斧子砍下去,也能将柴劈开,这便是指厚密。倘若一个人砍柴十年,他无须多大的力气,只须劈到点上,轻而易举便能将柴劈开,这便是指精纯。”

  这老者能将深奥的道理说得这样明了易懂,实在有非凡的见识,李文成心中不禁又添了一层敬佩,稍顿之后,他又问道:“那些邪教中人拼了命争夺这‘血影七杀功’的秘籍,是否这秘籍里记载的是一种高明的武功?”

  那老者道:“这‘血影七杀功’确是一种厉害的武功,我记得年轻的时候,在江湖中有些薄名,一个名叫血婴灵的青年人向我挑战,那青年人正是修习这门武艺,他的武功的确非同凡响,那时候我也正是年轻气盛,与他大战一场,费了不少功夫,才将他击败,所以也记得清楚。不过功法虽有高低之分,却也在乎于人。

  我瞧这秘籍的内功心法确实另辟蹊径,各家各派内功的修习虽各有不同,但都是以练十二正经中的经脉为主,循序渐进,而这‘血影七杀功’却是以修炼奇经八脉为主,以老头子我对经脉的了解,这种练法违反常规,有逆天道,道法有云:‘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这武功虽然厉害,其中必藏着极大的隐患。”

  李文成道:“前辈教小子这些道理,小子受益匪浅,实在感激得很!”

  那老者哈哈笑道:“你的性子与我年轻时倒是挺像。”

  十六. 邪道魔功

  转眼三个月过去,谷中的天气渐渐清冷起来,李文成手臂上的伤势已完全恢复。每日淡泊宁静的日子令他变得胸无杂虑,虽然老者并没教他任何武功,可是他却明显感觉身形脚步变得更加轻盈,而且拳法较从前相比,更多了许多意想不到的精进与领悟。

  那两套罗汉拳法均是十八招,李文成将它们使出,一招一式的连接,没有一丝滞怠,尤其是瘦罗汉的拳法,他自己也能清楚地感觉到,其中前十五招使出来,已经尽得了拳法中奇幻难测的精髓。而那胖罗汉的拳法,似乎不合他的性子,进境极慢,只能将前两招使得甚有威势,想要再进一步,总觉差了一些甚么。

  这一日,那老者对李文成道:“你的伤势已好,也不须在这荒谷里呆了,我这便教你出谷的法子。”

  李文成不舍道:“前辈一人在此,小子心中不舍,愿意在此陪您直至终老。”


  那老者轻轻抚摸李文成的头,哈哈笑道:“老头子我身子健壮,怕是还有些年可活,你俗心未尽,终有一天也会离去的,大好年华,不必在这荒谷中浪费,男子汉大丈夫,年轻时总要做一番事业,才不枉在这人世间走一遭,不像老头子已垂垂老矣,看尽人间世情,在这里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也没甚么遗憾了。”

  李文成知老者心意已决,顿时流出泪来,这几个月里与老者日日相处,心中自有种说不出的亲近感。

  老者教了李文成出谷之法,二人分别,李文成出得谷去,寻了半日,终于出了山林。他仍然有些担忧,怕再与“毒手赤练”和屠千人二人相遇,小心隐藏着行迹,经过月余的辗转流浪,才回到江陵。


  初冬的竹林仍然被一片绿色覆盖,丝毫没有林外那些草枯树凋的景象。“绿竹轩”还是那个“绿竹轩”,只是庭院中已空无一人,留下一些桌椅板凳,上面布了薄薄的灰尘。

  李文成心中惊惶,不知道杜家究竟发生了何事,急忙跑去找到铁头与丘二,才知道杜奕衡一家已于三个月前离开江陵,因为走得匆忙,杜奕衡也没有说清离开的缘由,只是将李文成留下的金银细软与马匹兵刃托给了丘二。

  杜家离去,秦熳情变,李文成只觉江陵再无留恋之处,与铁头与丘二二人喝了一番酒,只喝得天昏地暗,待他清醒过来,已是次日午时。

  与二人辞别后,李文成出了城,纵马一阵狂奔,只见浮云缥缈,山水茫茫,便觉天下之大,竟不知何去何从。

  赶了一阵路,李文成只觉自己总是不自觉地绕着江陵城四周的地方打转,终究不舍离去。

  “纵然她不再喜欢我,我又何必如此气量狭小,恐怕这一走,从此便再也见不着她了。”想到此处,李文成心中一痛,再三思量之下,他决定回一趟江陵城,见秦熳最后一面,与她说声道别。


  当李文成驱马回到江陵城,正往“百川道场”赶去时,只见前面数人骑着吗,背上均别着弓箭,正说说笑笑。他赶马过去,定睛一瞧,这几人眼熟,都是“百川道场”的子弟,忙上前打了招呼,那几人见是李文成,都有些讶异,便也问候一番,李文成问道:“各位师兄,秦师姐还在道场么?”

  其中一人道:“秦师姐不在道场,她……她还在城东的‘伍方林’,我们也刚从那里回来。”

  李文成道:“多谢。”

  “伍方林”在江陵城东面,大约四十里路,那里有一座废弃的军营,已经无人居住,常常有好武的年轻人去那里骑马练箭,戏耍玩乐,李文成也曾去过一次。他依着记忆,拍马往“伍方林”赶去。

  赶了一阵路,前方不远的地方有个集镇,李文成只觉肚子饿了,便进集镇找了一间酒家叫些饭菜吃起来。正在这时,屋外匆匆进来一人,那人用一块白布包裹着半边头,白布外沁出红红的一片,脸颊处也留着几抹干掉的血迹。


  只听一阵惊呼,不远的一张饭桌上站起三人,均是劲装打扮。那人直朝这桌食客走去,这时三人中一个青衣汉子上前道:“谭大哥,是谁伤了你,咱们兄弟几个找他算账去。”
  那谭姓的受伤汉子走到桌边,一把坐到凳子上,喘了口气, 摆摆手道:“好险好险,差点将性命都给丢了。”

  旁边一个年纪较长的灰衣汉子道:“谭兄弟且慢动,老哥帮你看看伤口。”

  那灰衣汉子肩上悬着药囊,这时从药囊里拿出一个小药罐,上前将谭姓汉子头上的白布小心揭开,敷上药。

  谭姓汉子便要说话,灰衣汉子道:“谭兄弟不要急,这伤口是怎么回事,是谁将你打伤的?”他又用白布将谭姓汉子头部缠好。


  谭姓汉子道:“这事要从今日早上说起。宋大哥,咱们不是说好了在青华禅寺聚首的么,今日一大早,我便先到了青华禅寺,当时各位兄弟都还没来,我无意中得到消息,听说崔天佑到了白洲湖。各位兄弟也都知道,江湖传言,那‘血影七杀功’的秘籍在‘苍龙堡’的崔天佑那小子身上。我见当时来不及通知各位兄弟,又不想失去这个大好机会,便一个人赶了过去。哪知这一去,就差点回不来了!”

  李文成听到这个消息,心中顿时一震,暗想道:“那‘血影七杀功’不是明明被我藏起来了么,怎么会在那个崔天佑的身上,这又是怎么回事?”

  他心头满是疑问,这时那青衣汉子连忙问道:“谭大哥,接下来发生甚么事了?”

  谭姓汉子道:“原来白洲湖那里早已聚集了两拨人马,在那里大战起来,其中好手不少,我想自己一个人势单力孤,本想回来叫上诸位兄弟,但又怕失去大好良机,便藏在一边,伺机等待。结果那两帮人拼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只剩下那崔天佑奄奄一息地落在旁边。我当时心想:这么好的机会,不能这么错过了。便跳出来将崔天佑抓在肩上,扛起他就跑。”


  他喝了口水,又道:“还没跑几步,一个黑影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一剑便向我斜刺过来,那个来势真是迅猛,幸好我躲得快,不过脑门这里还是被划开了一个口子,差点就没命在这里见到各位兄弟了。当时我可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那黑影剑法厉害,出手那般毒辣,我心里想怕是再也没机会与各位兄弟一起喝酒了,哪知那人自负得紧,以为已经将我杀死,便不再管我了,当时我见形势险极,索性躺在地上装死。”

  青衣汉子问道:“谭大哥,那黑影又是谁来着?”

  谭姓汉子道:“那黑影就是‘毒手赤练’!”

  只听灰衣汉子惊呼道:“‘毒手赤练’!他怎么还没死?这下要夺得秘籍可有麻烦了。”

  这时另外一个马脸的汉子道:“管他是谁,‘毒手赤练’又能怎样,我们兄弟四人特意从中州赶过来,岂能空手而回。”


  谭姓汉子接着道:“我当时还不知道他是谁,只是担心他会在我身上补上一剑,不敢睁开眼来看。那黑影背着崔天佑没走多远,也被一帮人截住。我听一人喝道:‘毒手赤练,放下我师弟’,才知那黑影就是‘毒手赤练’。”

  灰衣汉子道:“那人叫他师弟,莫非这帮人是‘苍龙堡’的人,难道他们从襄阳赶到这边来了,要是这样,还真颇有些扎手。”

  谭姓汉子道:“我当时心中也是这样想的,不过后来听其他人的口气,好像‘苍龙堡’也只来了他一人,其余诸人却是从‘五梅山庄’请来助他的。‘毒手赤练’也真了得,一个人与‘五梅山庄’的人呯呯砰砰斗在一起,一时间杀得难解难分。”

  那马脸的汉子道:“哦,这‘五梅山庄’是甚么来头,在咱们中州一带却没有听说过。”

  灰衣汉子道:“‘五梅山庄’在这边可是大大有名,荆襄一带素有‘南庄北堡’的说法,北堡指的是‘苍龙堡’,南庄指的便是这‘五梅山庄’。‘苍龙堡’靠近中州,我们还听过它的名声,这‘五梅山庄’远在南边,年轻点的人没听说过也不足为奇,不过据说这‘五梅山庄’比‘苍龙堡’实力更强,在荆鄂一带武林中的地位便如“信义盟”在整个江湖上的地位一般。”


  青衣汉子不可置信道:“这‘五梅山庄’偏居一隅,就算有些名气,又怎能与名震天下的‘信义盟’相比!”

  灰衣汉子道:“比当然是不能比,我只是作了个比方罢了,天下之大,能人异士甚多,各位兄弟不要以为除了中州之外别处便没有厉害人物了,所以大家以后还是谨慎行事为好。谭兄弟,说说接下来发生了甚么事情?”

  谭姓汉子这时便道:“当时‘毒手赤练’正与‘五梅山庄’的人正杀得难解难分,突然一阵哗哗地吆喝声响起来,我感到奇怪,赶紧偷眼瞧了瞧,湖边一下子涌来了数百人,都是山贼模样的装束。那群山贼一来便与对战的双方混战,我见场面混乱,其他人无暇顾我,便趁着混乱之际逃了出来。”

  灰衣汉子问道:“最后那崔天佑为谁所得?”

  谭姓之人道:“当时情势十分混乱,我爬起来没跑几步,便有一群人来追我,我那时想早些与各位兄弟会合,急着逃脱,也不知最终怎样了。”

  青衣汉子站起身来,向灰衣汉子道:“大哥,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赶紧瞧瞧去。”

  灰衣汉子点点头,付了帐,几人便匆匆出了门。


  李文成吃完饭菜,出了酒家,刚跨上马背,突见街道上一人迎面晃过,李文成的心不由突突地跳起来。

  那人脸上刀疤纵横,腰间挎着长剑,李文成的脑子一下子活了起来,虽然只照过一面,李文成却印象深刻,凭着直觉,他认定这人多半便是在张三儿家中将他打晕的人。

  李文成拽过马头,赶紧在那人身后不远跟着。那人出了市集,李文成怕被他发觉,便缓缓地掉在后面,只是眼睛紧紧将他锁住。跟了一截路,迎面是一个小道,李文成小心跟着,穿过小道,那人身形一拐,被树林遮住,李文成立刻拍马赶了过去。

  当他赶到小道尽头,只见路边树枝摇曳,半个人影也没有。他心中一紧,顿感不妙,突地,头顶一阵异动,他头也不抬,倏地一下猱身翻落下马,眼角瞥过,只见一人正向下扑击,那人一击落空,落在马背上,口中“咦”了一声。

  “你是谁,干甚么跟踪我?”那人跳下马,眼神向李文成直逼过来,待将李文成瞧了清楚,蓦地嘿嘿地笑了起来:“我正要找你,想不到你自己送上门来了。”

  “你……,你是谁?看来我猜得不错,你既然认得我,一定是那日陷害我的那个人。

  ”李文成双眼紧盯着他,问道:“你为甚么要陷害我?”

  那人嘿嘿道:“你到阴曹地府去问阎王爷吧!”说罢,右臂倏出,呼的一掌,当胸拍到。

  李文成当身斜滑,同时左臂一颤,向那人脑袋击去,那人吃了一惊,他变招也是极快,收臂上抬,撞向李文成的左臂,李文成左臂被他格住,拳头仍然刮过那人脑门,刮得那人脑门起了一条辣辣的红印。

  这时李文成也连退两步,只觉有股绵绵的阴劲,直冲左臂,顿感一阵酸麻,但见自己一击而中,也不由精神大振。

  那人显然恼怒,布满刀疤的脸上更显阴狠。他突地踢出一脚,又急又快,却似毫无声息,这招若是用来偷袭,实在厉害,只怕万难提防。


  好在李文成全神戒备,向后避开。那人一招得势,后着连绵不绝打来。李文成且挡且避,只是那人拳脚阴锐,不出几招,李文成便左拙右支,难以抵挡了。

  李文成见势危急,知道再这样被动防守,必死无疑,不如主动进攻,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

  他心念一动,那人已一掌向他劈来,他不由身子微收,这时运劲于腕,右臂陡起,看似要去格挡那人打来的一掌,那一瞬间却又摇摇晃晃,向那人左脑击去。这是那瘦罗汉拳法中的第一招,这一招似守实攻,出人意料。

  那人见李文成的左臂与自己相触,不觉有丝毫力道,自己掌劲已经前击去,心中正喜,突见李文成右拳摇摇晃晃向自己打来,委实难辨虚实。

  那人吃了一惊,见这招怪异,虚实难知,也不敢硬接,连忙向后退避。李文成这一招也是使得大胆,幸而他练得熟极,倘若稍有偏差,收闪不及,便要被那人打中面门,这时他临危巧变,顿也显示了极高的武学天分。


  李文成一招奏效,将那人逼退,不待那人缓过劲来,又乘势攻去,霎时间奇招迭出,连连向那人打到。那人劲力原本比李文成高出许多,但李文成的拳法变幻难测,一招得势,接着攻势不减,他勉力抵挡之下,冷不防被李文成击中几拳,却是痛得厉害。

  那人怒极,猛地轻喝一声,一个腾空倒翻,与李文成拉开数步远,李文成怕他缓过劲来,箭步上前,施出从瘦罗汉身上学来的绝招,向那人打去。只见那人拳法一变,突地旋风般打来,李文成见对方拳势劲急,自己若不收手,虽能打中对方,对方的拳法也能击中自己,李文成知他劲力比自己高出许多,这般两败俱伤的打法,终究是自己吃亏,便向旁闪避。

  那人将李文成逼开,手中招式更不停歇,向李文成打来。这时李文成也夷然不惧,施出拳招,与他抢攻。


  二人拳来脚去,一个阴锐快疾,一个变幻多端,一时间竟斗了个旗鼓相当。交手已过数十招,那人见自己使出看家本事,空手之下仍然奈何李文成不得,不由恼急,他猛出一脚将李文成逼退,右手往腰间一撩,“铿”地一声,已执剑在手。

  李文成见势不妙,赶紧奔到座骑旁,座骑上绑着一柄长枪,旁边挂着佩剑,露出剑柄,他一下子将剑拔出。

  只见剑光闪动,那人已朝李文成刺来。李文成平常多将心思放在拳法的研习上,剑术却是稀松,只像模像样地学过些把式,这时剑锋已到,慌忙中持剑迎上。

  霎时只觉手腕一颤,李文成手中剑已被磕掉在地。慌乱中,李文成只觉眼前星星点点,他刚往右边一闪,便觉左肩一痛。

  那人直持长剑,剑尖已刺中李文成的左肩肩骨。

  显然,那人也并未料到李文成的剑法如此不济,手中剑式仍收着劲,不敢放开刺出,生怕中了李文成的圈套,所以这一剑刺得不深。


  李文成知道单凭剑法,与他相差甚远,只怕没有一丝机会,但此刻若任他宰割,却心有不甘,说甚么也要拼上一拼。

  霎那间李文成脑袋里转了十七八个念头,或许持枪还可以一拼,他的座骑上绑着的长枪,是他在家乡时,为了学习枪棒,父亲特意为他买的一柄。

  李文成咬了咬牙,向后退去,那人的剑刃脱出了他的身体,随即又是一阵刺痛。

  他顾不得肩上刺痛,往旁边一滚,捡起地上的剑,顺势站了起来。好在座骑也旁边,李文成挥剑将绑着的长枪割开,一把握入手中,将剑扔到地上。

  李文成横枪在前,眼角看着左肩流出的细细血丝,一声不吭。那人并没有趁胜追击,只是持着剑任由李文成退开,也不知在想些甚么。

  李文成此刻半点信心也没有,见那人眼睛紧紧地盯着自己,便道:“你到底是谁,到底想要作些甚么?”


  那人嘿嘿地笑起来:“我不是说过吗,就想要你的命,你到了阴曹地府那里,阎王爷自会告诉你我是谁的。”他似乎也意识到,自己一剑在手,李文成根本无法相抗。

  李文成知道多说无益,紧紧地盯着那人手中长剑。

  那人咳了一声道:“你本来不必死的。”

  “死”字还未出口,剑光闪动,剑尖已递到李文成面前,阴冷的剑锋,刺得他眼睛直发酸。

  李文成兵刃上的造诣虽然极低,但他经过多次生死相搏,此时的眼光已非同一般,那人剑法虽快,李文成却也能瞧得清楚。

  他侧身微退,手握枪柄,枪身一挺,向那人扎去。

  枪身原比剑身要长得多,他这一枪也颇是迅疾,很快便到了那人身前,那人一个倒纵,退开数尺远。李文成挺身向前,耍了个枪花,向那人攒刺。


  此时李文成心中有些急迫,他一式占先,便不想让那人缓过神来,原本这一枪有个名堂,唤作“丹凤穿花”,只是李文成久不练习,也未精研,火候不到,枪尖还未近到那人身前,那人已晃过枪头,欺身逼近,抖腕斜削,直奔李文成喉咙而来。

  这一剑若是刺实,只怕性命立时便会没了,好在李文成临急应变极强,他左手松开枪身,身体侧仰,只单手握紧枪尾。手中长枪那一刺之势仍未消停,带着他朝前奔去。

  这时只觉左肩又是一痛,他知道肩上又吃了一剑。

  那人大概以为这一剑定能将他刺中,却未料到李文成临急之间竟使出这样的怪招,这一剑便刺偏了。

  李文成向前冲出数步,与那人拉开七八尺远。他不等自己缓过气,反身便是一枪,他这一式“回马枪”本来颇有威力,此刻使来,却只是一个虚势,但叫那人不敢逼近。

  那人刚欲抢攻,见李文成突然一枪刺来,果然后退几步。


  李文成拔腿便跑,跑了一阵,眼角瞥见不远的地方有一座庄院。此时那人已跃身迫近,无奈之下,李文成只得反身迎敌。

  此刻李文成只想拖得一时半刻,也许庄院中走出人来,说不定会有救,或者觅个机会,逃入庄院里面,或许还有一丝生机。

  他不等那人脚步踏实,已挺枪向那人直刺过去。

  这一刺颇得时机,显然,李文成在生死相搏的战斗中,已磨炼出了不少临敌间寻觅战机的本事。那人脚未踏实,见李文成刺来一枪,吃了一惊,此刻他避无可避,运劲挥剑向枪身砍去,那人身在空中无法借力,这一剑虽将枪身劈歪,他也一个趔趄,摔落在地。

  李文成不等那人缓气,一连几枪,向那人扎去。

  那人也是了得,在地上左翻右滚,狼狈地避让李文成的枪锋。此时生死时刻,李文成连刺不中,心中不免焦躁起来。


  突地那人一个倒翻,迎面挺立,反向李文成削过来。

  李文成心里一声叹息,枪身一扫,格开来剑,与那人正面相迎。

  虽说“一寸长一寸强”,可是李文成终究差些火候。他的枪法都是些大开大阖的招式,适用于战场格杀,若用于高手之间的马下争斗,终是少了灵活。

  转眼间,二人已相斗数招,李文成频遇险镜,肩上的伤口渗出的血越来越多。

  庄院中依然没有人走出来,李文成喘着大气,全神戒备地注视着那人手中长剑,等待剑势的来临。他的头已经开始发晕,这时剑光已到,若是刚才,李文成还能看清剑势,此刻只能看见一片剑花。

  他仰面便倒,剑尖滑过脸面,只差毫厘。

  倒在地上,他心头泛起一丝无力抗拒之感,似乎闻到了尘土的气息,他摊开手只想就此睡去。

  霎那间无数个画面在他脑中流转,就这样放弃了吗?这九死一生的时刻,强烈的求生欲望刺激着李文成的全身,他撺动指头,触手间发现满是土灰,不由心中一动,抓起一把土灰,向那人洒去。


  那人持剑正要向李文成的左胸刺去,突觉眼前一花,漫天的灰土袭来,不由自主地缩手遮挡。

  剑尖在李文成的胸膛拖了一个口子,幸好那人回手恰时,李文成的伤口不重。他见那人双袖掩面,知道机不可失,弓身向那人踢出一脚,踢得那人踉跄几步,往一边退去。

  李文成握住长枪,翻身挺起来,不敢停歇,猛地向那不远处的庄院跑去,那人似乎眼里渗进些灰尘,没有立刻追来。

  庄院有些败落,院门破烂地半掩着,李文成也顾不得许多,冲入院中,院里甚是宽敞,长满了野草,除了青砖砌就的正屋,数间房屋与之相连,没有屋门,看起来没有人住。

  李文成跑进正屋,屋内墙壁上开了数间小门,与那些房屋相通。李文成见一间屋子门口狭小,只能容一人侧身进入,便钻了进去,将门掩住。

  门外传来细细的脚步声,脚步声到了李文成所在的屋子门口,便停住了。

  @梦呓天机 443楼 2014-03-28 20:12:24
  来消磨消磨时间。话说此帖的质量与人气有点不成比例呀,楼主别气馁啊,爱写字儿的人都应该有点孤芳自赏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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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欣赏啊,如今写武侠已不合时宜了,我这纯粹兴趣爱好了,还是能够坚持下去的,只是写得有点慢。
  @大末稍 457楼 2014-03-29 12:25:55
  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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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文成紧握手中的长枪,他选了这间屋子,便是期望借助屋门狭小,易守难攻的优势,给那人致命的一击。

  “嘭”地一声,屋门被撞开。

  李文成没有动,门外并没有人。

  安静了片刻,门外人影一晃,那人布满伤疤的脸出现在李文成的眼中,便欲进来。

  李文成运尽全力,“倏”地一枪扎去,去势劲疾。那人显然没有料到这一枪之威,正佝身在那狭小的门口,这一枪刺来,他退势虽疾,终是在身上留了一道伤口。

  “现在我杀你也不冤了。”那人冷冷的声音传来。

  李文成紧紧握枪守住门口,一声不吭,那人吃了一枪之亏,也不敢再轻易闯进来,二人在门口僵持。

  “我看你能捱到几时,我就守在这里,饿也要饿死你。”那人道。


  “我与朋友早就约好今日在此地会合,过不了多久他们便会来到这里玩耍,我倒要瞧一瞧你能守多久。”李文成胡诌道。

  对面没了声音。

  蓦地,那人长剑和身形同时出现在门口,李文成猛地持枪扎去,突地手腕一抖,一股凶猛的阴劲从枪身传了过来,他把持不住,长枪落到地上。

  那人竟然拼尽全身功力,恃劲强攻。他的劲力虽然高出李文成许多,但枪重剑轻,何况他位置不佳,全身劲力自然打了折扣,长剑也随着右臂被弹开。

  李文成见他右臂洞开,不假思索,右拳运劲直击,向那人右臂打去,这一式拳招精沉刚猛,来自胖罗汉的拳法。只听“喀咂”的碎裂声,从那人骨骼里发出来,他手中剑落到地上。

  李文成一拳击出,身子与那人相平,他反身一扭,左臂摆拳,正打在那人脑袋上,将他打到在地。


  这两式连击,惊险绝妙,前一招来自胖罗汉的拳法,后一招却是灵机闪动。他本殊无把握,只是情势危急,这时使了出来,没想却有这般威力。

  李文成将长枪拾起,抵住那人喉咙,心中却暗自庆幸,能将他打倒,运气倒也占了大半。

  “快说,你到底是谁,为甚么非要杀我?”李文成喝道,手中枪尖刺入那人喉咙半寸。

  那人咳嗽几声,却嘿嘿笑了起来,嘴中喃喃道:“我孟仇大仇已报,这一生死而无憾了。”

  “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甚么这么急着杀我?”李文成道。

  孟仇向他瞟了一眼,又嘿嘿地道:“你若不回来这里,本也不必死的,可惜你破坏了我们的计划,非死不可。我看你年纪轻轻便有这样的身手,如果现在不杀了你,以后只怕更难了。”

  “甚么计划?”李文成枪尖又刺进半寸,想到自己无端入狱,莫名其妙地便有秘籍留在身上,只觉这一切定是与这个计划有关。


  孟仇剧烈地咳嗽起来,却不再望着李文成,口中道:“师父,你的恩情我孟仇也已报了。我这一生受尽白眼羞辱,早就累了,也早活够了。”

  他喃喃说完,喉咙往前一送,被枪尖刺了个透穿,这时丑陋的脸上竟然露出轻松的神情。

  虽然前一刻孟仇便欲杀死自己,但此刻李文成心中却并无快意,他望着孟仇的尸体,内心里生出一丝莫名的情绪。

  怔了半刻,李文成将长枪拔出来,正要出门,突地院外传来一阵脚步声。

  李文成赶紧将门掩上。


  一阵“咯咯”地笑声传来,李文成心头一颤,这笑声如此熟悉,难道是她?李文成正要推门而出。

  “秦妹妹,慢些跑,跑快了我可追不上了!”一个声音道,李文成只觉一阵胸闷,那声音却是韦廷玉。

  “我就要快些……,咦,这里是甚么地方?”这声音正是秦熳。

  “这里以前用来秘密关押犯人的地方,如今已经荒了,应该没有人来。”

  “哼!甚么没人来,我就知道你的鬼心思。”

  “我甚么鬼心思都没有,只有疼你怜你的心思。熳儿,你快过来嘛!”

  “不,偏不……,讨厌。”一阵嘤嘤的呢喃软语,便听“簌簌”的声音传来。

  李文成似乎听见了自己心脏碎掉的声音,他再也忍不住,将门推开。


  “谁?”韦廷玉惊道,衣衫不整。

  秦熳也衣衫凌乱,眉目间泛着红晕,她见是李文成,有些羞涩,有些惊讶,又有些陌生,她眼神望向韦廷玉,又望向李文成,轻声道:“木……文成,怎么是你?”

  李文成心乱如麻,几乎喘不过气来,秦熳连忙整理衣衫,轻声又道:“你身上的伤是怎么了?我们从铁头那里知道你没事了,都为你欢喜呢。”

  “不劳你们费心。”李文成嘶哑地从口中吐出这句话,几乎便要晕倒,他强忍着挺直身躯,不待二人再说,一下子冲出了庄院。

  倘若以前还心存侥幸,此刻内心最后一丝的幻想终也破灭。

  这痛苦难当的一日!刚刚死里逃生,转眼便遭受如此沉重的打击,他只觉似乎天已坍塌,地也沦陷,万物只剩蒙蒙灰色。


  一时间泪如雨下,李文成漫无目的地狂奔。可恶的老天爷,为甚么要让我瞧见这一切,这一对无耻的狗男女。

  一幕幕画面在脑海里翻滚,她大笑的脸庞依然似在昨日,“看你的样子,话也说不清,果然像个木头。”无耻的女人,凭你也配叫我木头!

  狂奔着到了一处山腰间,北风呼啸,将泪水刮满了脸面,“如果想当我的好徒弟,光练好武还不行,我弹的曲子,你也须学会。”可恨的女人,你以为你是谁!

  又跑到一处河水边,一头将脸泡在河水里,冰冷的河水刺得脸颊发疼,“云水只能偶尔相逢,终究是要分的,这便是缘分吧。”

  “我不要这样的缘分。”变心的女人,少在那里惺惺作态!

  李文成爬起来,继续狂奔,疯狂地大声吟唱:
  “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既然无缘,何需誓言,
  今日种种,似水无痕,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
  ”

  不知跑了多久,或许半日,或许一夜,或许一天,终于累了,李文成倒在地上,痛苦充溢全身,他已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累极的身躯仍然抵不过翻滚的思潮,他想睡去,却无法入眠。

  他痛恨自己,他想忘却一切。盘坐在地上,他想要行功打坐,脑子却纷繁芜杂,一会儿是道人教的内功口诀,一会儿是秦熳的脸庞,一会儿是秘籍心法,溃乱地在脑子里盘旋。

  突地喉咙一甜,嘴角溢出鲜血来,李文成只觉胸口闷极,他散开功架,两只脚抬起,后背倚在地上,才觉稍稍好了一点,他见这样有效,干脆将头倒立在地,双腿悬空,这时胸口又好了许多。

  头顶在地上,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突地某个念头在他脑中停留住,这个姿势正与“血影七杀功”记载的某段经文相合,原本受了谷中老者的话,李文成也从未尝试,此刻只觉了无生趣,心想试一试也无妨,便依着那“血影七杀功”的心法,催动内息。片刻之后,便觉全身暖洋洋地,说不出的轻快舒畅,此刻他只盼能忘却一切,这法子行之有效,便全神贯注地凝气而行。


  也不知到了何时,李文成竟不自觉地睡去。待他醒来,一轮昏黄的明月挂在天上,他只觉身上冷极,此时正是初冬,寒冷也不稀奇,但他直觉这寒意不是来自外界,而是来自体内。

  实在受不住这股寒意,李文成一连打了几套拳法,才算熬了过去。到了天明,他便像个野人一般,漫无目的地在荒野里乱行。待心中思绪一起,烦恼来时,李文成便将头立在地上,依着心法运气,渐渐觉得心旷神怡,全身血液都暖了起来,又过一会,身子轻飘飘地,好似饱饮了烈酒一般。

  待他行功一遍,只觉精神勃勃,全身似乎也变得轻灵。这感觉如此快意舒畅,李文成竟越难舍弃,每当思绪再起,便行功一遍。只是到了夜间,那股冷意也越来越强烈,即便是打拳,也渐有抵受不住之感。

  这一日子夜,李文成被冷意惊醒,他忙爬起来打拳,打到一半,寒意丝毫不减,竟越来越重,他只觉血液似乎都要凝结,突地一下栽倒在地,手脚已经麻木,想要爬起来,也万分困难了。


  这是要死了吗,李文成心中苦笑。全身越来越冷,寒意充斥四肢百骸,手脚已不能动弹半分,只有脖子还能左右摇摆。李文成抬了抬头,见脖子以下全身已结了一层薄冰,连他自己也吃了一惊。

  死便死吧,李文成心想。

  正当他意识渐渐模糊之际,突觉嘴上黏糊糊的,他睁开眼睛,只见一只獾鼠正在他嘴巴上嗅来嗅去,喷出一阵阵热腥气。

  突地一股强烈的渴望自颅内传来,他似乎能感觉那獾鼠皮肉里跳动的血液.

  那獾鼠在他身上跳来挑起,似乎在正寻找下嘴的地方,这时两只爪子踩在李文成脖子上,咽喉正对着他的嘴巴,李文成早已耐不住那强烈的渴望,猛地一仰头,咬住獾鼠的咽喉,一股猛烈的血腥味从獾鼠的咽喉流入他的嘴里。


  说也奇怪,当那獾鼠的生血进入李文成的体内,他身体里的寒意也渐渐退却了,僵硬的手脚开始恢复力气。獾鼠拼命挣扎,李文成紧紧咬住不放,待那獾鼠停止挣扎,再无生血传来,才松开了嘴。躺了一会,他发觉全身已完全恢复力气,便从地上爬起来,活了活手脚,脑袋里禁不住地乱想。

  折腾了这么久,他早已疲惫不堪,这时想了一会,也理不出甚么头绪,干脆不去再想,
  躺倒在地拨了厚厚的烂叶树枝盖住身子便睡。

  第二日醒来,他躺在地上,只觉全身暖和,一点不觉冬天的寒冷,想起昨日子夜发生的那一切怪异情景,再联想这一连几日的夜晚,他发现了一个规律,每次发冷都是在子夜之时。

  这情景定不是偶然,难道是因为修习“血影七杀功”的缘故?想起谷中老者所说,这“血影七杀功”果然邪门。这一日到了黄昏,李文成也未再行功运气,只是心中烦丝难断,想起那修习后的快意舒畅之感,只觉如同上了瘾一般,实在难以割舍,忍不住又倒立身体行功运气起来。

  待运功完毕,李文成生怕那日子夜发冷僵硬的情形再现,便在林中抓了几只野禽。到了子夜,果然身上开始发冷,李文成将一只抓来的野兔生血吸尽,这一晚才安安稳稳睡去。一连几日,李文成都想停下这邪功的修习,但均抵不住诱惑,终于作罢。


  这一天,冬日的曦辉将李文成刺醒,他已不知流浪了多久,也不知到了哪里,只觉自己躺在一处官道边,来来往往的车马不少。他爬起身,自顾自地走起来,突地只听一声喝骂:“哪里来的小乞丐,不长眼睛,想作死啊,挡住老子的路!”

  李文成抬头一望,只见一个锦衣大汉骑在马上,马匹再前一步便能踏到李文成身上。锦衣大汉一脸怒容,抡起皮鞭便向李文成打来。李文成踉跄两步,堪堪避过皮鞭,顺势坐倒在地上,向那人望了一眼。

  那人似乎更是恼怒,跳下马来,挥起皮鞭又向李文成打来。

  “啪”地一声响,李文成没有动,皮鞭抽在身上,一阵辣辣的生疼,可是他却只觉心里好受多了,不禁又向那锦衣大汉淡淡地瞧去一眼。

  “日你个先人板板的小崽子,老子打死你。”锦衣大汉怒不可遏,一连几鞭,抽在李文成身上,抽得李文成额前流出血来。


  那锦衣大汉抡起皮鞭正要再打,突觉皮鞭一重,已被人抓在手里,他转身向后瞧去,脸上怒气顿时消散。

  “原来是‘五梅山庄’的晏大哥,小弟有甚么地方得罪您了么?”

  “你倒是没有得罪我,不过一点小事何必下这么重的手,我晏明有点看不过去。”那人道。

  “这小崽子实在气人,瞎着个眼睛乱走,若是被我的马踩死了,今天岂不晦气。既然晏大哥说话,那就算了。”锦衣大汉道,他赶紧跨上马,挥鞭离去。

  这时鲜血流过眼睛,李文成只觉面前一阵模糊,隐隐见到一个肩宽背厚的大汉向自己走来,他将眼前的鲜血拭去,瞧出那人正是救过他性命的晏明。

  晏明显然已不认得李文成,见他衣衫破烂,伤痕遍身,不禁神色一动,上前将他脸上的血迹擦掉,说道:“这位小兄弟四处流落真是可怜,祁兄弟,你先将这位小兄弟带回我的住处,我办完事便回。”

  一个声音道:“好的,晏大哥。”

  李文成只觉被人架起扶上马背,随着“塔塔”的马蹄声响,耳边一阵阵风声吹过。
  @白色伤疤 458楼 2014-03-29 19:15:26
  顶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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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麟 456楼 2014-03-29 11:46:3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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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_0~~
  @子心舟 455楼 2014-03-29 02:00:42
  楼主呀,啥时候男主才能雄起呀?总是被欺负,看的纠结的。。。。。。完了,完了,现在天天等着更新了。。。。。我已经陷入里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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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了快了,呵呵!!
  十七. 兵者诡道

  迷迷蒙蒙地睡了一觉,待李文成醒来,发觉自己躺在一间小屋里,窗外天色已近黄昏。他从床上爬起来,四处瞧去,屋内虽然简朴,却也颇是干净。

  李文成正四处打量之际,便听一阵脚步声传来,门“咔”地一声被推开,一个又高又瘦的中年女子走了进来,那高瘦女子一身的婢女装扮,见李文成站在室内,立刻用手捂住鼻子,皱眉道:“这祁方也真是多事,弄个小乞丐来做甚么,万一身上的臭虫虱子跳了下来,那可弄脏晏爷的屋子了。”

  李文成见自己一身的破烂衣衫,真连乞丐也不如,心中苦笑一声,拱拱手道:“小可衣衫污损,弄脏了屋子,不敢烦劳大姐您了,让小可来打扫吧。还不知大姐怎么称呼呢?”

  那中年女婢年纪几乎比李文成大了一倍有余,见李文成虽衣衫脏污,举止却颇是不俗,脸色稍霁,说道:“你倒是怪乖巧的,我是这庄里负责打理房屋的总务,这里人人都叫我蔡姑,你一会随我过来,我去拿套衣服给你换上,免得弄脏了屋子,又要我收拾。”


  李文成应了一声,拿过扫帚将屋子打扫了个干净,便随蔡姑往屋外走去,一边走一边问道:“蔡姑,这里是哪儿?”

  蔡姑道:“这里啊,就是‘五梅山庄’了,算你走运,遇见了晏爷,可怜你才让祁方带你进了山庄,寻常人想求都求不来的。”

  李文成道:“晏爷就是救我回来的晏明晏大哥吗?”

  蔡姑道:“那是当然了,除了他还有谁,晏爷可是我们山庄里八大侍卫之首,出了名的仗义好汉,你遇着他,可当真是你的福分!”

  二人正闲聊间,来到一处整洁的厢房,蔡姑从里面拿出一套粗布衣服,递给李文成道:“拿去将你身上那些烂衣物换掉。”


  李文成道了声谢,回到小屋,将衣服换上。虽是些杂役的装着,却也合身,他正将衣服穿好,这时房门打开,进来两人,一人正是晏明,另外一人矮矮瘦瘦,身子却挺得笔直。

  晏明一见李文成,便露出笑容道:“小兄弟,你醒了,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李文成顿感温暖,连忙抱拳道:“多谢晏大哥关心,小弟身上的伤不碍事的。”

  晏明又道:“小兄弟怎么称呼,怎地四处流浪?”

  “我……我叫李无心,汉县人,本是孤身一人来江陵投奔一个朋友,路上遇见凶人,身上落了些伤,衣物钱财也都丢光了,只好四处流浪。”李文成顿了片刻道。

  晏明“哦”了一声,微微点头,说道:“这世道也不安生,李兄弟孤身一人来投奔朋友,倒是有些胆量。”他说罢指着身边那矮瘦的汉子道:“他叫祁方,今日送你过来的正是他。”


  李文成忙道:“多谢祁大哥。”

  祁方也不说话,只微笑着点点头。

  晏明又道:“小兄弟以后有甚么打算?”

  李文成道:“小弟暂时也没什么打算,只想凑足了盘缠,回老家去。”

  这却是的心里话,此时无处可去,他倒真有回老家休歇一阵的打算。

  晏明道:“李兄弟若是不介意,我可替你问问庄中的柳执事,安排你些差事,赚足盘缠才好回家。”

  李文成抱拳道:“那就烦劳晏大哥了。”

  以前晏明便救过他的性命,这时又热心地助他,更觉有兄长一般的亲近感,他刚才没有说出真名,只是因“血影七杀功”秘籍的缘由,怕惹出麻烦来。他本也无甚去处,这时倒更想留在这威震荆鄂的“五梅山庄”见识一番。


  到了第二日,晏明果然为李文成讨了一个柴房烧火煮饭的差事,一个月二十文的薪给,李文成也无甚计较,便去了柴房。柴房里除了李文成,还有个面如黑锅的中年人,是负责做菜的厨师,唤作财叔,他左手断了两根指头,言语不多,身子硬硬朗朗的,看起来比起一般人却是强壮许多。

  在柴房做了一些时日的伙夫,每日挑水烧饭,与财叔混得熟了,偶尔闲聊几句,白天的日子倒也过得清淡。只是到了夜间,李文成便变得格外小心,“血影七杀功”的修习已令他欲罢不能,即使一日不练,那冰冷的寒意也照例来临,李文成不敢掉以轻心。

  他睡觉的地方与财叔同在一个房间,只用木板隔开,有甚么风吹草动,整个房间都能听得清楚。每当子夜来临,李文成便溜出庄外,将事先捉好的野禽抓出来吸干鲜血,他深知这情形若是让人撞见,非给当成妖魔鬼怪不可。


  不知从何时起,李文成发觉山庄的气氛开始变得紧张起来,庄内的侍卫们进进出出都带着刀剑,脸上的神情也变得凝重,庄子四周添了不少巡逻的护卫。一车一车的资粮从庄外运往庄内,山庄里也搭起了许多临时帐篷,涌来不少邻近的村民,拖儿带女住进帐篷里。到了夜间,李文成潜出庄外猎兽,也能觉察树林周边潜伏着的阵阵杀机。

  这一日中午,李文成闲来无事,便在山庄里四处转悠,转到一处拐角,便听见不远的地方传来一阵嘈杂声,李文成心生好奇,循着声音走了过去,只见一片栅栏边,躺着三个人,地上淌了不少血迹,其中一人胸口插着箭,脸色苍白,嘴里不时低哼呻吟,身边站着几排人,脸上也都忧色甚重。

  只听一人焦急的声音道:“快想办法救救徐大哥,再晚只怕就来不及了!”

  一人埋怨道:“钟大夫迟不走早不走,正好这个紧急的关头回老家,这可怎么办?”


  “兄弟们,走走走!咱们追过去,宰了那群‘飞马帮’的小毛贼,为徐大哥出口气。”有人恨声道,他这一说,一众人顿时群情激愤。

  一个年纪稍长的长须大汉洪声道:“各位不要妄动,‘飞马帮’人多势众,近月来连连袭击多个村庄,就连‘蔡家堡’、‘五虎门’这样的大庄也被他们侵扰,损失了不少粮食,所以不能小视了他们。这几日侵袭我们山庄附近的乡民不说,今天竟敢来攻打咱们‘五梅山庄‘,着实让人气恼,不过虽然伤了我们三人,他们也吃了不少苦头,暂时应该不敢再来侵扰,大家不要鲁莽行事,待少庄主回庄再作打算,当下能将老徐救过来才最是紧要。”

  李文成走上前去,见那三人中除了中箭那人受伤较重,另外二人都是刀伤,伤在胳膊,他心下有了计议,便大声对那长须大汉道:“各位,我会治些刀伤骨折的病症,可否让我试上一试?”


  长须大汉叫许宗元,是山庄里的大执事,掌管庄内诸多事务,在庄中拥有极高的威望,除了庄主梅秉阳与少庄主梅雪莹外,属他权力最大,连梅秉阳的三位嫡亲徒弟,也须让他三分。

  许宗元朝李文成望去,见他的装束打扮,便道:“你叫什么名字?怎地面生得紧。”

  李文成抱拳道:“我叫李无心,是新来的伙夫。”

  “伙夫?哦,是柳执事介绍你来的么?”许宗元道。

  “是。”李文成道。

  “你给别人治过这种伤么?”许宗元蹙眉道。

  “随家父学过一些,也曾治好了不少人。瞧这位大哥的伤势只怕拖不得,不妨让我试上一试。”李文成道。

  许宗元脸上虽有疑惑,但这时情势紧急,也是无法,只能死马当作活马医,便道:“嗯,姑且让你试一试。”

  李文成俯下身,仔细瞧了那中箭人的伤情,只见入肉的箭深约有三四寸,插在左胸处,离心脏只差寸许,虽不至立刻致命,却也极是危险。李文成知道要取出箭矢需极慎重,稍错一步都会毙命。

  @子易_横刀立马 477楼 2014-03-31 08:53:50
  mar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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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久不见啊,老兄
  @公子麟 480楼 2014-03-31 14:45:43
  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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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好!
  @梦呓天机 478楼 2014-03-31 13:02:40
  刚把胃口吊起来就完了…楼主你太厚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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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不慢啊,都快20万字了,我这只能是这个速度了。
  @hejian6532253 491楼 2014-03-31 21:50:49
  写得很好,支持。感觉主角的名字太普通了啊。姓得普通,名也普通,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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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赞赏啊!主角的名字是我故意这么起的,希望就跟他的性格和情节的发展一样,在不动声色中慢慢渗透。
  @白色伤疤 475楼 2014-03-30 23:16:47
  突然发现孟仇这里是不是埋了个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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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的,白兄看过了后面的情节,应该会连起来的。
  @一个年轻老头 476楼 2014-03-31 01:09:03
  我也是 武侠 迷…楼主大才啊…开头平平,平淡无甚趣味,没想到随着情节发展,犹如潺潺流水流入大海,一发不可收拾,越来越精彩,不知不觉已经上瘾,每晚都等楼主更新…有个小意见就是速度慢了点,哈哈…我好贪心,另外感觉主人公的性格不太凸出,没有鲜明个性,不会让人特别喜欢,当然只是个人感觉!我比较极端,比较喜欢那些个性分明的人物,比如东方不败,莲花争霸中的白玉冲,令狐冲这种类型,要么淳笨如郭靖也蛮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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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你的评价啊,速度这个真没办法快起来。主角的性格目前确实还不太明显,其实我是想写一个性格复杂的人,怎么说呢,有点像你说的莲花争霸中的白玉冲,但阴柔却不阴毒。
  希望在后文中将主角的性格慢慢展现出来,写出他对未来的迷茫,对欲望的追求与自制,对权力的复杂心理。当然这只是我的想法,能不能写出来还要看我的能力啊,有可能想是一回事,写出来让人感觉又是一回事,以后还请多多提意见啊。
  @公子麟 496楼 2014-04-01 16:25: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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