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笑傲江湖【原创】

  第十四章 内讧横生

  刘正风府邸。

  东方不败骤然现身,救走了曲洋、刘正风等人,立刻使在场众人炸了锅。

  华山派掌门岳不群、泰山派掌门天门道人、青城派掌门余沧海、嵩山派费彬、丁勉、陆柏三人,以及在场的丐帮帮主解风等人,立刻齐聚一起,商议对策。

  由于刘正风擅自结交魔教中人此事属于五岳剑派内部事宜,一时之间,余沧海、解风等人自感并非五岳中人,不便率先开口,更因此事由嵩山派而起,岳不群、天门亦是一时无语。

  费彬盯着岳不群、天门等人,率先打破沉默:“今日之事,诸位以为如何?”

  丁勉抢先说话:“今日刘正风勾结魔教、证据确凿,今日一战,更使我武林正道伤亡近百人!如此奇耻大辱,是可忍孰不可忍!诸位执掌武林名门之牛耳,是我江湖正道的中流砥柱,此事该当如何,还请诸位掌门说话!”

  岳不群、天门皱皱眉,没有说话,余沧海倒是冷冷“哼”了一声,开口道:“嘿嘿!费师兄、丁师兄,你们两个倒是精明!方才如何清算刘正风之时,也不见你们嵩山派询问我们几个的意见!怎么,这会眼见出了个东方不败,觉得事情棘手了,就把这烫手的山芋扔给我们几个了?”

  “岂有此理!”陆柏拍案而起:“余沧海,你这话是甚么意思?”

  “没甚么意思!”余沧海一脸鄙视地瞥了嵩山派三人一眼,“余某就是觉得,既然此事是你们嵩山派惹出来的,如何善后,也理所应当是你们嵩山派的事!否则,你们嵩山派难免落得个‘欺软怕硬’之嫌,传出去怕是于左盟主脸上不太好看!余某可是一片好心,却不想被当作驴肝肺!”

  “你……”陆柏眼睛一翻,似要喷出火来,却是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好了好了!”费彬摆摆手,“陆师弟,余掌门并非那个意思!眼下大敌当前,左盟主又不在此地,我等还是同心协力、速速谋划应对之策为上,切莫因为些许意见伤了和气!”到底是嵩山派的第二号人物,费彬心知此时不宜与在场众人撕破脸,当下连忙出言调和。

  “哼!”余沧海瞪了陆柏一眼,转向费彬道:“费师兄所言倒也有理!余某也不是得理不饶人,此事就这么过去了!”

  “如此甚好!谢过余掌门了!”费彬冲着余沧海点点头,表示谢意,罢了转头盯住岳不群、天门又道:“二位掌门师兄明鉴!今日之事,我嵩山派未曾事先知会几位,是费某的疏忽!在此费某先向二位赔罪了!”

  说罢,费彬起身,抱拳对着岳不群、天门鞠了一躬,起身又道:“但今日之事,二位掌门师兄亦是亲眼所见,刘正风勾结魔教,这是不争的事实!尤其是方才,刘正风那叛徒、以及曲洋那魔头,分明便是东方不败救走的,若非刘正风早已暗中投入魔教,东方不败又岂会救他性命?”

  “这话倒也有理!”天门点点头,表示赞同。

  “不错!”丁勉亦是点头附和:“依丁某之见,只怕我们这一次,是落入东方不败的圈套了!丁某方才一直在想,此次刘正风金盆洗手,会不会便是东方不败事先安排好的?刘正风与曲洋二人,实际上只是诱饵而已,东方不败这个大魔头,想藉此引诱我江湖正道齐聚衡阳,趁机将我等围歼!”
  “这个倒是大有可能!”一直未曾开口的丐帮帮主解风突然接过话来:“魔教心狠手辣、诡异多端,故意抛出刘正风作为诱饵,好吸引我们大伙前来衡阳,这倒也是魔教的一贯作风!”

  “解帮主所言极是!”陆柏立刻出言附和,边说边有意无意地瞟了余沧海一眼:“众所周知,眼下魔教的势力即将囊括西南,下一步,便是傻子也猜得出,东方不败要向湖南下手了!诸位,依陆某推测,那东方不败甚是自负,会不会是已经不把眼下西南和湖南的门派放在眼里了,不屑专一对付,是故借着刘正风的由头,给咱们江湖正道来个一锅端?”

  “姓陆的!你这话是甚么意思?”余沧海闻言勃然大怒,他如何听不出陆柏话里有话,照陆柏的意思,分明便是将青城派视为废物,这教他如何忍受?当下便翻了脸:“你们嵩山派莫要欺人太甚!惹急了老子,教你们几个吃不了兜着走!”

  “哼!”陆柏一脸不屑,看都不看余沧海一眼:“陆某也是实话实说,不服气的话,你余大掌门,倒是领着你们青城派去跟魔教大战一场啊!陆某倒是很有兴趣知道,东方不败要用几招才能把你余大掌门毙了!”

  “狗日的!你们嵩山派这帮龟儿子实在欺人太甚!”余沧海暴跳如雷,立时便要对陆柏出手。

  “余掌门!稍安勿躁!稍安勿躁!”一旁的岳不群赶忙拉住余沧海的衣袖,“眼下大敌当前,我等还是速速谋划应对之策为上!”

  “岳掌门言之有理!”费彬点点头,扭头向陆柏使了个眼色:“陆师弟,还不赶快向余掌门赔罪?”

  陆柏脸上肌肉不自觉抽动几下,向余沧海拱了拱手,算是赔了个罪,却是不肯出言致歉。

  余沧海虽说恼怒,但也不糊涂,心知单凭青城一派是无法与东方不败相抗衡的,再者陆柏所言,实在是话粗理不粗!别人不清楚,他余沧海自己却是清清楚楚,都怪当初自己自不量力,擅自干涉日月神教的内事,东方不败当年的警告,如今尚自在耳边环绕。眼下西南地区,便只剩下了青城派,东方不败下一个目标便是自己,这已经是江湖上公开的秘密了!

  这一次应刘正风的邀请,青城派几乎倾巢出动赶赴衡阳。一方面,用余沧海自己的话说,刘正风的面子是不能不给的;另一方面,余沧海也是有自己的打算,料想此次刘正风金盆洗手,五岳剑派与江湖正道势必会云集衡阳,届时可以趁机联络众人对青城派施以援手,否则以自己一个青城派单独对抗日月神教,那结果……这点自知之明,余沧海还是有的!虽说自己还有谋划其他的应对之策,但俗话说,狡兔三窟,多一些盟友助力总是没有坏处的!

  岂料这一次金盆洗手,竟然发生了如此大的变故!这实在大大出乎余沧海意料之外,但就结果来说,余沧海却是心中狂喜,心道:“天助我也!”东方不败一经现身,立刻便重创在场江湖正道上百人,这其中尤其以嵩山派死伤人数最多,而青城派一干弟子门人由于未曾加入围剿曲洋刘正风一战,却是毫发无伤!如此结果,不须自己多说,嵩山派自然就会跳出来牵头对付东方不败!对于这一点,余沧海自然是求之不得!在往日,江湖正道虽说对于有关魔教威胁的言论喊的沸沸扬扬,但据实而论,没有与魔教对峙的切肤之痛,再激昂的口号,那也只是喊喊而已!现如今却是大大不一样了,让大家一起吃吃魔教的苦头,对于保全青城派,还是有积极作用的!尤其是方才,余沧海瞧得清清楚楚,刘正风与曲洋的交情绝对是非同小可,而据传曲洋又是东方不败面前的大红人,这两人被嵩山派逼得险些命丧当场,东方不败又岂能不记嵩山派这笔账?再说了,说不定刘正风还真的是东方不败派在衡山派的卧底,如今被嵩山派一锅端起几乎杀得精光,东方不败能咽下这口气?说不定恼羞成怒,先将矛头对准嵩山派,为青城派多多争取一些时间、减轻一些压力,那也绝对是有益无害的!

  想通这一层,余沧海便也就势下了台阶。如今嵩山派作为五岳剑派盟主,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代表了江湖正道近一半的力量,既然陆柏也算含含糊糊赔了罪,总算也是给了自己一个面子,自己也不能与这个强援撕破脸,当下“哼”了一声:“那便看在岳掌门与费师兄的面子上,此事就此揭过!”
  费彬轻笑一声,余沧海心里的小算盘,他早已料得清清楚楚!只不过他是左冷禅的第一心腹,对于左冷禅的谋划,还是心里有数的,是故再未出言与余沧海为难。嵩山派与魔教,那是迟早会有一场大战的,眼下借着这个机会与魔教先交交手,倒也算是试探一下对方的深浅,知己知彼、对于日后盟主的大业终归是有好处的!再者,费彬也有自己的盘算,此番若是与魔教先行一战,即便是战败,那要损失也是大家一起损失,届时恐怕死伤最大的,倒还真不会是嵩山派!更何况,费彬虽然没有狂妄到自认为可以与东方不败一战,但自忖就算无法打赢,自己同门三人逃命应该不难!至于死伤些许门下弟子,费彬倒是丝毫不在意,反正此次来的除了他与丁勉、陆柏三人,其余人等也实在算不上什么门下精英,死了便死了吧,想来盟主也不会怪罪的!至于其他门派的死伤,那实在是死的越多越好,他们实力损失越大、日后嵩山派对他们的控制力便越强,说不定这次若当真能与魔教先行大战一场,倒是能为盟主五岳并派的大计扫清不少障碍!

  费彬心中计较完毕,转头向岳不群一拱手:“岳掌门,魔教是武林公敌,如今东方不败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依费某之见,我等无论如何要抓住这次机会,为武林除害!不知岳掌门意下如何?”

  “不错!”丁勉心领神会、在一旁大声出言附和,“否则我等若是龟缩不出,日后又有何面目在江湖立足?”

  岳不群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常态,做出一脸沉思状,隔了半晌,方才谨慎开口道:“方才来人,当真就是东方不败么?有谁看清了来人身形模样?”

  在场天门、解风、余沧海等人你看看我、我望望你,末了均是一脸愧色摇了摇头:“未曾看清!”

  丁勉见岳不群扯开话题,脸上有些不快,插口道:“岳掌门,到了这个时候,你还纠结这个问题干甚么?来人不是东方不败,却又会是谁?”

  岳不群苦笑着摇摇头:“丁师兄!非是岳某转移话题,而是今日在场之人,以我们几个武功修为最是高强,但我们却是连来人的身形相貌都看不清楚,可见对方的武功远胜我等!现在费师兄却要与我等商议,找对方一决生死,这不是以卵击石么?”

  “岳掌门!此言差矣!”费彬义正言辞开口道:“不错!东方不败的武功,的确是强于我等任何一人,但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方才东方不败不过是出其不意,令我们猝不及防,这才得了手!只要我等事先谋划好、届时众志成城,胜负也未可知呢!再说了,即便是我等技不如人战死当场,那又有甚么干系?贪生怕死,又岂是吾辈所为?”

  “费师兄所言极是!”余沧海重重一拍桌子,望着岳不群一脸不耐烦道:“岳掌门,我看你就别纠结这个问题了,这干想能解决啥子问题呦?我看费师兄就说的有道理,咱们团结起来,跟东方不败决一死战!”

  “余掌门稍安勿躁!”岳不群微微一笑:“岳某此言,绝非是贪生怕死!只不过,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绝不能如此草率急吼吼一拥而上,魔教诡计多端、不可不防,我等还是妥善谋划为上!”

  “岳掌门!”丁勉一脸不悦,“他东方不败能有甚么诡计?你若是怯战,大可带你华山派弟子回去!”

  “丁师兄!”岳不群脸色大是不悦、语气沉重起来:“岳某绝无此意!”
  “我看岳掌门言之有理!还是先把事情说清楚了再说!”陆柏脸一黑、插言道:“岳掌门不提这一茬、陆某倒还忘了!岳掌门,陆某倒是想问问清楚,方才贵派大弟子令狐冲出手相助刘正风这个叛徒,却是甚么意思?还有,令狐冲那小子这么做,是出于岳掌门的授意呢?还是那小子自作主张的行为?又或者说,难道这小子也与刘正风一样,与那魔教的东方不败有甚么勾当不成?”

  “这……”岳不群一时语塞,倒还当真难以回答,令狐冲的性情他是知道的,这小子虽说平日里吊儿郎当、但骨子里还是有几分侠义心肠的,方才出手无非也只是看不惯嵩山派的所作所为而已,如何又会与魔教扯上关系?只不过,眼下他该如何解释?实话实说,那岂不是要将嵩山派得罪不浅、落得个当场翻脸的局面?不解释?嵩山派又岂会善罢甘休?岳不群心中一阵苦笑:“冲儿啊冲儿!你这小子,做甚么事都不动脑子,这下惹麻烦了!”

  思忖片刻,岳不群向着费彬拱拱手:“费师兄明鉴!劣徒方才所作所为,想来只是一时糊涂,眼下他亦已身受重伤,还望费师兄大人有大量,莫要与他一般见识才是!”

  费彬张张嘴,尚未答话,一旁的陆柏却大是不满:“岳掌门,你这是甚么意思?一句一时糊涂,就想把一切都糊弄过去么?他令狐冲是你华山派大弟子,说不定今后就是华山派的掌门,事关重大,可不能就此算了!依陆某看,此事非要调查清楚不可!”

  “不错!此事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过去了!”丁勉立刻出声附和。

  “那敢问二位,此事意欲如何了结?”岳不群也沉下脸。

  “依我看,先将那令狐冲带上来,咱们一齐好好盘问盘问再说!”陆柏大声道。

  费彬始终没有开口,令狐冲这一出,此前陆柏未提此事之前,费彬当真还没怎么在意。按照费彬最初的想法,令狐冲不过就是一个不顾大局、自不量力的愣头青而已!然而,陆柏的一席话,却是令一阵疑云笼罩在了费彬心头。令狐冲作为华山派的大弟子,一向深得岳不群器重,甚至据传岳不群还有意将女儿许配给他,日后再将衣钵相传。如此人物,行事岂能如此没有分寸?方才,在众目睽睽之下,令狐冲堂而皇之与嵩山派作对,眼下看来,只有两种可能:其一,是受了岳不群的暗中授意、有意为之;其二,便是令狐冲与刘正风根本就都是一路人,早已暗中投向了魔教,故而出手相助刘正风!

  想到此处,费彬暗叫一声“不妙!”,因为无论是哪一种可能,对嵩山派都是有百害而无一利!若是出于岳不群的暗中授意,那便说明岳不群对于左盟主早已阳奉阴违、想来私底下更是不知道搞过多少小动作,而嵩山派之前尚自被蒙在鼓里。华山派立派数百年,是五岳剑派的老盟主,在江湖正道的号召力非同一般,若是届时岳不群暗中阻挠,那对于左盟主大计的第一步——五岳并派,无疑平添了极大的障碍!此外,谁能保证,岳不群便没有夺回五岳剑派盟主之位的野心了?否则他又何必要搞这些小动作?若是一个不小心,怕是左盟主费尽心思,日后却是为他人做嫁衣!另一方面,若是令狐冲的行为并非岳不群授意,那也是不容乐观,至少说明了,仅仅是今日一天,便发现了五岳剑派中两个重要人物成了魔教的走狗,那像这样的人,究竟还有多少未曾发觉呢?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其实东方不败早已对五岳剑派来了个釜底抽薪?五岳剑派究竟还有多少人已经暗中效忠魔教?莫大今日始终未曾露面,会不会是有意为之?莫非他早已与魔教形成了某种默契,知道今日东方不败会现身,故而有意避开?还有定逸,此前会不会是故意与嵩山派找茬,然后打着受伤的借口趁机溜走?那天门、岳不群、解风、……,一张张面孔在费彬脑海中飞速闪现,他们这些人,会不会也早已暗中投向魔教、成了魔教的卧底?
  想到此处,费彬只觉身上直冒冷汗,暗道:“今日之事,看来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当务之急,与魔教交战之事似可放缓,先将内部整肃干净方为上策!看来,须得借着这个由头,先行将华山派的底细摸清!嗯,不错,就揪住令狐冲的事不放,看他岳不群如何处置,再作计较!”

  打定主意,费彬“嘿嘿”一笑,“岳掌门,恕费某冒昧问一句,令狐冲方才公然相助叛徒刘正风,是出于岳掌门的授意么?”

  岳不群脸色一沉:“费师兄,你这是甚么意思?是在拐着弯怀疑岳某勾结魔教么?”

  费彬心道:“岳不群倒是精明,一眼便看出了我的用意!”当下却是不动声色,摆出一副诚恳的模样:“费某不敢!只不过此事事关重大,费某才不得不盘问清楚!还请岳掌门坦诚回答!”

  岳不群对费彬的咄咄逼人甚是恼火,但此时又不便发作。毕竟无论方才嵩山派行事如何狠毒,终归是打着对付魔教的旗号,说到底,魔教是武林公敌,嵩山派行事纵然再过分,但只要是打着对付魔教的旗号,那也是无可厚非,任谁也无话可说的!便是让天下英雄评理,嵩山派只须说一句:“对付魔教中人,大局为重,还需要讲甚么江湖道义么?”那华山派便无话可说、立时理亏,就算是揪住嵩山派滥杀无辜的由头,那只怕也会被扣上一顶“黑白不分、是非不明”的大帽子!岳不群执掌华山派多年,对于江湖正道中这些不成文的规则还是熟烂于心的。有很多事情,纵然是人人心里都清楚事实是怎么一回事,但这个事实却是见不得光、无论如何都摆不上台面的,否则便会落得个群起而攻之的下场;有很多事情,即便是再卑鄙龌蹉,但只要打上对付魔教的旗号,立刻就会变得冠冕堂皇。

  岳不群无奈之下,只得表态道:“此事绝非岳某授意,至于劣徒,相信他只是一时糊涂,还望诸位海涵!”

  “嘿嘿!是么?”丁勉阴阳怪气回了一句:“既然不是岳掌门的授意,那我等便放心了!只不过,如此大事,岳掌门用‘一时糊涂’轻描淡写带过,不太合适吧?”

  “不错!”陆柏大声叫道:“岳掌门!请你将令狐冲召出来!让他给在场各位解释清楚!”

  费彬扭头望着余沧海、解风等人问道:“诸位以为如何?”

  余沧海、解风等人点点头:“我等无异议!”

  岳不群见状,只得无奈扭头向远处的劳德诺一招手,唤至身前吩咐道:“德诺,去看看你大师兄醒了没有?醒了的话,将他带到这里!”

  “是!师傅!”劳德诺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过不多时,劳德诺、陆大有搀扶着一脸痛苦的令狐冲来到众人跟前,一同前来的岳灵珊找了把椅子,小心翼翼地扶着令狐冲坐下。

  “师傅!不知唤弟子出来有何事?”令狐冲虚弱问道。

  岳不群尚未答话,陆柏便气势汹汹地率先开口道:“令狐冲!你老实交待,你与魔教有何瓜葛?”

  “我?魔教?”令狐冲一脸诧异,“我能与魔教有何瓜葛?我根本不认识魔教中人啊!”

  “哼哼!是么?”丁勉嘿嘿一笑:“不认识的话,方才干嘛要为魔教中人拼命啊?”

  令狐冲此刻恍然大悟,一脸不屑答道:“原来嵩山派的几位师叔说的是我方才相助刘师叔一事啊!哼哼,刘师叔是我五岳剑派中人,似乎算不上魔教中人吧?”

  “放屁!”陆柏破口大骂:“刘正风分明便是魔教在我五岳剑派的卧底!他勾结魔教右使曲洋证据确凿,否则,方才魔教教主东方不败为何要救他性命?”

  “这我就不知道了!”令狐冲冷冷一笑,“至于方才小子自不量力得罪了几位师叔,是因为看不惯几位师叔表面上打着对付魔教的旗号、实际上却又干着滥杀无辜的无耻勾当,一时激愤而已!”

  “你说甚么?”费彬脸一沉,“令狐冲,你这话是甚么意思?是在公开指责我嵩山派么?”

  “没甚么意思!哼!依我看,就算是刘师叔真的投靠了魔教,那也是被你们嵩山派逼的!”

  “你……”丁勉此刻也是大发雷霆,“看来你就是和刘正风一伙的!”

  “不错!如此叛徒,留着何用?”陆柏霍的一声起身,双眼死死盯着令狐冲,右手有意无意向身上佩剑摸去。

  “陆师兄!岳某还在这里!”岳不群将陆柏的动作尽收眼底,此刻他也是大为恼火,自己已经再三忍让、奈何嵩山派却总是咄咄逼人,眼下竟是要当着自己的面对自己的弟子下手,自己若是再不闻不问,传出去,江湖中人难免会认为,堂堂华山派掌门是个软柿子,在嵩山派面前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当下岳不群脸色一变,态度骤然变得强硬、冷冷地向陆柏出言警告。

  费彬见状,也是冷冷盯着岳不群回道:“岳掌门,事到如今,你还要包庇他么?”

  “包庇谈不上!但费师兄如此草率便也给我华山派扣上一顶通敌的大帽子,岳某实在担当不起!”岳不群冷笑一声:“再者,就算是我华山派弟子通敌,那也该由岳某处置,轮不到别人插手!”

  一旁的岳灵珊立刻出声附和:“就是!这是我们华山派的事,就该是我爹说了算,其他人管不着!”

  “你……”陆柏气得牙痒痒,若非看在对方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怕落得一个以大欺小的名声,早就立刻出手将岳灵珊毙了。

  岳不群眼见此时气氛骤然紧张,暗忖:“见好就收!也不能与嵩山派将脸皮撕得太破!否则若是动起手来,费彬他们三个也不好对付,万一一个失手,传出去于华山派名声大大不利!”当下便突然起身,朝着众人一拱手:“诸位,岳某只有一句话,那便是我华山派立派数百年来,从来没有过勾结魔教的行为!至于嵩山派三位师兄信或不信,岳某不敢强人所难!岳某言尽于此、就此告辞!”

  说罢,岳不群转身一挥手,“我们走!”劳德诺、陆大有赶忙扶起令狐冲向外走去。岳灵珊唤上其余弟子后,也紧随着岳不群离去,临走之时,还冲着费彬等人扮了个鬼脸。

  费彬强忍胸中怒火,转身向余沧海、解风等人一拱手:“今日暂且到此,请诸位掌门先行歇息!未尽事宜,过后我师兄弟三人再来请教诸位!”

  “也好!”余沧海、解风等人见眼下此等情况,心知再说下去也是徒劳,当下也起身纷纷告辞离去。

  待众人散尽,费彬恶狠狠骂了一句:“岂有此理!”

  丁勉一脸怒火:“岳不群当真不识抬举!”

  陆柏也是咬牙切齿:“那定逸、余沧海、令狐冲也一样,没有一个好东西!”

  “哼!一帮不识时务的东西!”费彬面露凶光,将丁勉、陆柏召到一起,低声耳语了数句。

  “是!”丁勉、陆柏点点头,“我们这就去!”

  华山派一行回到客栈,草草用过晚饭之后,岳不群原本想狠狠训斥令狐冲一顿,但看令狐冲重伤在身、精神萎靡,终是没有开口,只是在为令狐冲运功疗伤之后,便自顾自回房去了。
  第十五章 有惊无险

  入夜。

  衡阳城内。

  一个身材修长、容貌俊朗却是一脸病容,撑着一把剑强自行走的青年人,此时正左顾右盼、四下张望,待得确定附近没有熟识之人后,方才加快步伐,闪身进入了街边一家不起眼的小酒肆。

  “老板!拿酒来!要你们这里上好的酒啊!”这青年人,便是华山派大弟子令狐冲。

  原来今日令狐冲原本受伤不轻,但岳不群的紫霞神功的确并非浪得虚名,在客栈一经岳不群为其运功治疗,顿时大感浑身舒畅了许多。待得独自在房中躺了一个多时辰,令狐冲却是辗转难眠,悄悄打开房门,见师傅与各位同门似乎均已歇息,不禁来了酒瘾,回房拿了佩剑,悄悄溜了出来。

  “来喽!”店小二应了一声,不多时,便端了一大坛酒和一个空碗上来,“客官慢用!”

  令狐冲满满斟了一碗,一饮而尽,之后又是要了一份熟牛肉,自顾自享用起来。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令狐冲一脸惬意地将最后一块牛肉丢入口中,又舔干净碗里的最后一滴酒,这才响亮的打了个饱嗝,叫了声“痛快!”,方才结了账,摇摇晃晃出了酒肆,朝着客栈方向慢慢走去。

  约莫走了一里地,街上行人渐渐稀少,令狐冲哼着小曲、拐进一条小巷,堪堪走了几步,立时止住了脚步,小曲也不唱了,只是一脸警惕地望着前方。

  只见前面数十步之外,一个浑身黑衣蒙面人,冷冷地盯着令狐冲,手里提着一把闪亮的长剑,缓缓地举了起来。

  “阁下是甚么人?拦住在下,有何贵干?”令狐冲问道。

  “哼!我是甚么人不用你管,你只要知道,今日便是你的死期就是了!”蒙面人冷笑一声答道。

  “你是陆师叔?”令狐冲听到来人声音甚是耳熟,似乎是嵩山派的陆柏。

  “你倒也不糊涂!”陆柏轻蔑地笑了一声:“反正今晚就是你的死期,便叫你做个明白鬼也好!”说罢,缓缓向令狐冲逼了上来。

  “卑鄙!”令狐冲恨恨地骂了一句,却是顿感心慌意乱。嵩山派的手段,他今日是亲眼见识到的,想来是今日自己将他们得罪的惨了,是故陆柏要来杀了自己泄愤。

  令狐冲强自镇静下来,自己眼下重伤未愈,想来今夜定是凶多吉少!但话又说回来,就算自己未曾受伤,也绝对不是陆柏的对手,眼下陆柏连自己的身份都不加掩饰了,可见对方是铁了心要杀自己,看来,不可力战、须得想个办法速速脱身才是。
  原来今日华山派堪堪离去,费彬便下定决心要先给华山派一些惩戒,顺带着也对余沧海等人来个杀鸡儆猴。考虑到华山派隶属五岳剑派,令狐冲又是在大庭广众之下给嵩山派难堪,若是放任自流,嵩山派盟主权威何在?当下费彬便拍板:丁勉、陆柏悄悄跟上华山派,找个机会,先暗中将令狐冲杀掉,叫那岳不群先心疼一番,吃个哑巴亏!

  丁勉、陆柏换了夜行衣,蒙住相貌,悄悄潜伏在华山派住处附近,原想待夜深之后神不知鬼不觉地潜进客栈,一剑结果了令狐冲。却不想,未到深夜,便恰好瞧见令狐冲一个人鬼鬼祟祟溜了出来找酒喝,丁勉、陆柏大喜过望,当下商议妥当:陆柏跟上令狐冲,找个人少的地方下手;丁勉则继续守在客栈,若是岳不群察觉外出相救,便由丁勉出手拦截。

  陆柏自负武功远高于令狐冲,待得瞧见令狐冲大吃大喝之时,心中冷笑一声:“也好!便让你做个饱鬼!”当下便只是静静候着,待到令狐冲出了酒肆,方才现身拦截。陆柏自信令狐冲今夜必死无疑,当下便也没有可以隐瞒自己的身份。

  “姓费的,你也算是名门正派中有头有脸的人物了,如今却是趁夜来为难我一个身受重伤的后辈,你还要不要脸?你这算是甚么英雄好汉?”令狐冲一边后退、一边高声叫道,盼着附近有武林同道听到动静前来援手。

  陆柏阴深深笑了一声:“怎么?令狐大侠怕了?之前在刘府的时候,你仗着有岳不群撑腰,不是嚣张的很么?现在知道害怕了?迟了!今夜就是死期,纳命来!”

  话音刚落,令狐冲只觉眼前青光一闪,陆柏的长剑便刺到面前。眼见避无可避,令狐冲急中生智、咬咬牙,暗道:“拼了!”当下也不举剑格挡,而是拔出长剑直冲陆柏胸膛刺去,摆出一副同归于尽的架势。

  陆柏微微有些诧异,自己这一剑击杀令狐冲自然不在话下,只不过对方情急之下的拼命招式,自己若是不回招格挡,想来受点轻伤也是在所难免。虽说结果还是可以成功杀掉令狐冲,但对付一个身受重伤的后辈小子还累得自己受伤,回去非叫费彬、丁勉笑掉大牙不可。反正令狐冲这小子,今日是死定了,自己也不急于这一刻,陆柏思忖及此,回招格挡。

  令狐冲见逼退陆柏,当下也不敢过分进招紧逼,毕竟自己与陆柏的武功差距不小,眼下保命要紧,紧接着飕飕三剑快速刺向陆柏周身要害,之后拔腿就跑。

  陆柏从容躲去攻势,暗自轻蔑一笑:“小子,还想跑?只怕你没那个命了!”

  陆柏不紧不慢追了上去,突然之间,油然生出一种感觉:“就这么一剑宰了令狐冲,也太便宜他了!不妨像猫捉老鼠那样,将他折磨得精神崩溃、奄奄一息的时候,再一剑宰了他!”

  打定了主意,陆柏在追杀途中,便有意留了个心眼:只要是令狐冲往靠近华山派驻所的方向逃命,陆柏便立刻强力击杀;若是令狐冲向着相反方向逃窜,陆柏便故意手下留情让其得逞。
  过了不消一炷香的功夫,令狐冲登时明白了陆柏的险恶用心,暗自怒骂道:“老匹夫,敢情这是想把我逼到城外荒无人烟的地方,来个毁尸灭迹啊!还名门正派,用心也忒狠毒了!”

  虽则洞悉陆柏用意,但令狐冲却仍是无可奈何,陆柏的武功高出自己太多,令狐冲使尽浑身解数,但终归还是渐渐被陆柏逼到了城外。

  又过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令狐冲上气不接下气,方才与陆柏一番交手,身上又中了数掌数剑,直感头晕目眩、筋疲力尽,终于力竭瘫倒在地,一手捂着正在不停向外渗血的伤口,一边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暗叫:“我命休矣!”

  陆柏望着令狐冲惶恐等死的样子,不禁哈哈大笑:“令狐冲,等死的滋味怎么样?”

  令狐冲狠狠往地上“呸”了一口:“卑鄙小人,要杀便杀!哪来那么多废话?”

  陆柏阴森森一笑:“想痛痛快快就死么?这世间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说罢,陆柏一掌隔空直向令狐冲拍去,这一掌只运起了五成内力,有意再次重创令狐冲,却不致命,好让令狐冲多受折磨。

  令狐冲无力闪躲,硬生生受了陆柏这一掌,身体腾空向后飞出一丈,又重重跌在地上,一大口鲜血喷出,一手颤颤指着陆柏,却是甚么也说不出来。

  陆柏缓缓上前,抬脚重重向令狐冲身上踩去:“你小子不是狂么?今日老子就让你知道,得罪我们嵩山派,会落个甚么下场!”初时令狐冲尚有呻吟动静,片刻过后,变没了动静,想来是痛晕了过去。

  陆柏提起长剑,“想装晕?没那么容易!我便在你身上再戳个窟窿,倒要看看你这臭小子是真晕假晕!”说罢,一剑便要向令狐冲大腿刺去。
  正在此时,远处骤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好一个嵩山派,还自称名门正派,私下里却是在干这种见不得光的事!”

  “谁?谁?”陆柏心头无由的一阵紧张,这个声音好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却是一时想不起来。不知为何,陆柏直感此时心中一阵从未有过的恐惧袭来,不自觉地后退几步,四下张望,却是未见任何人影。

  “何方高人?如此鬼鬼祟祟,又算得上甚么英雄好汉?”陆柏颤声道。

  “哈哈哈!”声音越来越近,陆柏却是无论如何也分辨不出来人身在何处,“就凭你,也配知道我是谁么?”

  正在此时,陆柏眼前一花,一个衣着华贵、年轻公子模样的青年,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面前。陆柏浑身一激灵,后退两步,举剑遥遥指着对方,“你……你是何人?”

  那贵公子一伸手,一把纸扇豁然撑开,一边潇洒的轻轻晃动、一边轻轻笑道:“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大名鼎鼎的嵩山派陆大侠,这么快就把我忘了?”

  “你……你是?”陆柏心头一紧,突然好像犹如想起了甚么异常恐惧的事一样,浑身发抖,结结巴巴道:“难道你就是……东……”

  “还算你有点见识!”那贵公子合起纸扇、敛去笑容,“陆柏!本座让你做个明白鬼,刘正风眼下已然加入我日月神教,那他的事,我们日月神教便不能袖手旁观!今日杀刘正风家人,你也有份,想不到,报应如此快吧?”这个贵公子,便是日月神教教主东方不败。

  话音刚落,东方不败右手一杨,陆柏尚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身体便是一阵剧烈晃动,又瞬间没了动静,紧近着,“轰”的一声,陆柏身躯重重倒在地上。
  @953085358 1436楼 2013-10-08 11:19:42
  小怪兽 ,注意身体,晚上陪老婆,别半夜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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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呃。。。这个,还没老婆。。。⊙﹏⊙b汗。。。
  @真理想化 1437楼 2013-10-08 13:32:06
  楼主辛苦啦!我们虽然流言不多,但一直关注着楼主,楼主加油,相信楼主不弃楼,我们也绝不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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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嗯,不过还是希望大家能经常冒泡的。。。
  @小怪兽wl369 2013-10-06 01:50:37
  正在此时,远处骤然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声音:“好一个嵩山派,还自称名门正派,私下里却是在干这种见不得光的事!”
  “谁?谁?”陆柏心头无由的一阵紧张,这个声音好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却是一时想不起来。不知为何,陆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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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2718282 1440楼 2013-10-08 19:15:22
  怪兽兄,黑木崖到??阳多远?东方妹妹一天就能从两地打个来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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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面写了啊,东方教主在衡阳啊。。。
  各位,楼主外调集中工作,暂停更新半个月,请大家多多理解!
  
  楼主回来了,谢谢大家挂念,这个周末恢复更新!!!
  望着陆柏的尸体,东方不败冷笑一声:“就这么死了,也还真便宜你了!”当下扭过头去,再也不看陆柏一眼,目光直直停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令狐冲身上。

  “喂!令狐冲!”东方不败用脚尖碰了碰令狐冲:“令狐冲!你死了没有?没死的话,赶紧起来!”

  “喂!令狐冲!别装死了……令狐冲……”

  令狐冲丝毫没有反应,东方不败见状,心中莫名一阵惶恐,他真的伤的这么重?可别出甚么事了!呼吸不由自主紧张起来,立刻俯下身子,伸手重重朝着令狐冲脸上拍了几下:“令狐冲,快醒醒,快醒醒!”

  令狐冲此刻受伤甚重,方才早已在陆柏的折磨下彻底昏死过去,此刻莫说脸上被拍几下,便是有人一剑刺下去,想来也只能死的糊里糊涂。东方不败思忖片刻,一扬手,将令狐冲背了起来,身形一闪,快速向衡阳城方向奔去。

  不消片刻,东方不败便将令狐冲安置在城内一家不起眼客栈的客房之中,顾不得歇息,伸手便搭上了令狐冲的脉搏。

  这一搭,东方不败登时大惊失色,此时令狐冲的脉搏似有似无,微弱的难以察觉,显然一只脚已然迈进了鬼门关,再往令狐冲脸上望去,只见他双眼紧闭、脸如白纸,身上渐渐已经有了一丝难以察觉的阴森之气。

  见此状况,东方不败脸如死灰,刹那间只觉一阵头晕目眩、心跳加速,当下气急败坏抓住令狐冲大叫道:“令狐冲!你怎么会成这样?你起来!起来……令狐冲,你醒醒……你醒醒……令狐冲,我不许你死!”一番话叫的语无伦次,全然不像那个令江湖中人闻风丧胆、一招便将赫赫有名的嵩山派陆柏击毙的堂堂日月神教教主。

  东方不败慌乱片刻,强自凝聚心神,一咬牙,心道:“如今之计!只得赌一次了,先用内力护住他的心脉,保住性命再说!”打定主意,当即盘膝坐下,将令狐冲轻轻扶起,放在自己身前,双掌按住她背心,大股内力缓缓输入他体内。

  东方不败内力何等深厚?大约过了半个时辰的工夫,令狐冲头上开始缓缓冒出丝丝白气。隔着衣衫,东方不败也感觉到,令狐冲的体温渐渐温暖了些许,呼吸也稍稍规律了些,虽然依旧甚是微弱并难以察觉,但终归是有了些起色,东方不败见状大喜过望,立刻加快催动功力。

  如此连续不断的运功疗伤,足足三个时辰之后,令狐冲的身体难以察觉地微微一动,东方不败立刻感觉到了,当下方才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着的心弦稍稍缓解了些许,右手继续抵着令狐冲背心运功,左手轻轻向前伸去,搭住令狐冲的脉搏。
  这一搭之下,东方不败露出了一抹欣慰的笑容,此时令狐冲的脉搏,已明显比之前恢复了许多,不敢说是大有起色,但至少可以确保,已经将令狐冲的半只脚从阎王殿里拽了回来。

  令狐冲明显有了起色,令东方不败大是振奋,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从中倒出三颗红色的药丸,轻轻送入令狐冲口中化开,左手重新搭上令狐冲背心,缓缓合上双眼,继续专心运功。

  这一夜,东方不败始终未能合眼安睡,不断催动内力,以真气为令狐冲疗伤,直到第二天听得鸡鸣声,东方不败才缓缓睁开眼睛,向窗外望去,此时,天空依然泛起鱼肚白。

  这时,东方不败渐渐感到一阵筋疲力尽,她功力虽强,但如此彻夜未眠、消耗近半功力将一个濒死之人救回性命,又谈何容易?再次伸手搭上令狐冲脉搏,发觉脉象虽说仍是微弱,但已全然恢复了生命之力。东方不败心中一宽,紧绷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放松了,这才突然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心力交瘁,于是缓缓收回内力,扶着令狐冲在床上躺下。

  东方不败顾不得调理养神,只是深深呼吸几口,便急忙在令狐冲身边坐下,拉出被子为令狐冲盖好,却见令狐冲脸上此时已经隐隐有了几道红润之色,呼吸均匀,这才彻底放下心来,心道:“有专治内伤的白云熊胆丸,加上我的内力,令狐冲这小子的命,想来是保住了!湖南分舵的陈慕寒这次倒是不错,不知从哪弄来的这个恒山派的灵药,倒是叫我事半功倍了!对了,这个白云熊胆丸,看来还得再弄一些来才是!”

  想到这里,望着令狐冲熟睡的样子,东方不败心中突然莫名感到一丝诧异:“这是怎么回事?东方不败啊东方不败,你这是怎么了?他与你非亲非故,跟你也只不过是萍水相逢而已,你又何苦费尽心思、消耗自己如此多的内力去救他?你知不知道,对习武的人来说,你以内力为他续命,便是在用自己的命去换他的命了!这么做,值得么?与一统江湖的千秋大业相比起来,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华山派弟子,你为什么要为他做这么大的牺牲呢?……就此停手吧……”想到这里,东方不败苦笑一声:“说得不错,救他一命,已是仁至义尽了,是该停手了!”
  正在此时,只见令狐冲身体突然微微一动,慢慢睁开了眼睛,有气无力道:“我……我死了……死了么?”

  “令狐冲!”见令狐冲醒了,东方不败大是惊喜,登时将脑中的想法抛到九霄云外去了,激动地叫道:“令狐冲,你醒了!太好了!”

  令狐冲眼前一花,待得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吃力地露出笑容:“是董……董兄弟啊?我……我还没死?”

  “不要胡思乱想,你不会死的!”东方不败轻轻责备道。

  “那是自然!”令狐冲艰难一笑,“我堂堂令狐大侠,怎么会那么容易死……只不过,董兄弟,我……我这会怎么……感到浑身一点……一点力气都没有……动也……动不了……昏昏……昏昏沉沉的……就好像快要……快要死了一样……”

  “别说话了!”东方不败不由自主柔声道:“你受了很重的伤,现在当然极度疲惫了!你再睡一会吧,睡起来就好了!”

  “……好……那董兄弟……我再……”话音未落,令狐冲脑袋一歪,便又沉睡过去。

  望着令狐冲熟睡又苍白憔悴的脸庞,东方不败不知为何,一股浓浓的酸楚在心中油然而生,不由自主地伸出右手,在令狐冲的脸上轻轻拭下。碰到令狐冲脸庞的那一霎那,东方不败仿佛触碰到了甚么可怕的毒蛇猛兽一般,一个激灵,手迅速缩了回来,直感脸色发烫、心跳加速,赶忙再次向令狐冲望去,发现他毫无知觉继续熟睡,这才如释重负。东方不败大口大口喘了喘气,心道:“为甚么?为甚么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的心里就有一种没由来的难过!为甚么?为甚么方才看到他快要死了,我会感到仿佛我的五脏六腑要从我身体里剥离一般恐惧!为甚么?为甚么我不能说服自己不救他?”

  东方不败呆了半晌,始终是觉得不得要领,只得苦笑着摇摇头:“算了!不去想了!”正在这时,只见令狐冲熟睡的脸庞流露出一丝痛苦之情,心中又是骤然一阵紧张:“不好!莫非是他的内伤又发作了?”来不及多想,当下一把抓住令狐冲的手,紧张道:“令狐冲!你不能有事,你一定不能有事!”

  待把过令狐冲的脉象,东方不败这才发现,原来是虚惊一场,直到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正紧紧拉着令狐冲的手,自己的手心、正与他的手心紧紧相贴,东方不败一个激灵,迅速将手抽了出来。

  想起方才的场面,东方不败的心砰砰直跳,赶忙将目光从令狐冲身上移开,将头扭向一旁。但没过多久,却又不自觉扭头过来,下意识地便想再次握住令狐冲的手。

  正在此时,东方不败的手停滞半空,脑海中,正在两个念头在激烈争论,一个说:“男女授受不亲,你身为堂堂日月神教教主,这样拉着他的手,却又成何体统?”另一个说:“不是的,他刚刚才捡回一条命来,可不能功亏一篑,我是想,是想看看他的体温,别又出甚么问题!”“是吗?你方才已经把他救活了,以你的功力,怎么可能再出变故?”“可是……可是他伤的太重了,我的真气也只能保他一时!他现在重伤之余,无法以自身内力护住心脉,我若不警觉一些,难保他不会内伤复发,到时候恐怕会有性命之忧!”……
  内心斗争良久,东方不败一咬牙,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自言自语道:“对,他虽然现在已经睡下了,但要是没有我的内力继续为他疗伤,难保他的伤势不会反复,为了不惊动他,通过手掌运功疗伤是再合适不过的了!我救他,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我是东方不败!东方不败是甚么人?想叫甚么人死,甚么人就绝不能活;不想叫甚么人死,那便是阎王爷也不能收!否则,还有什么面目叫东方不败?对!就是这样,我不是为了救他,我是为了要阎王爷也承认不是我的对手,东方不败这个名字是名副其实的!所以,我不是非要握住他的手,我是要给他运功疗伤,这只是权宜之计而已!”想到这里,东方不败的手,犹犹豫豫伸了出去,拉过令狐冲的手,再次缓缓将内力通过掌心传了过去。

  如此又过了七八个时辰,令狐冲再一次清醒过来,一睁开眼,便看到东方不败双眼布满血丝望着自己,手边传来的阵阵暖流直入奇经八脉,身子暖洋洋地,直感舒服无比。令狐冲心里一阵感激,明白是东方不败救了自己,当下虚弱开口道:“董兄弟,辛苦你了!救命之恩,令狐冲自当铭记于心,日后必当相报!”

  东方不败轻轻一笑,装作一副很自然的样子,松开令狐冲的手道:“小事一桩!不必放在心上!”

  令狐冲道:“董兄弟何出此言?救命之恩,又岂能是小事?”

  东方不败闻言不悦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啰嗦?我说是小事一桩,就是小事一桩!你再喋喋不休纠缠此事,信不信我揍你?”

  “啊?”令狐冲愣住了,“这也使得?”

  “如何使不得?”东方不败上下打量令狐冲几眼,漫不经心将手掌放在令狐冲面前晃了晃:“你不信?不信就试试!”

  “不……不用了!”令狐冲强打起精神,陪着笑脸道。

  话音刚落,房间里传来一阵“咕噜”“咕噜”的声音,令狐冲大是尴尬:“董……董兄弟,这个……我……我昏过去多久了?怎么……怎么有点饿了?”

  东方不败哈哈大笑:“饿了?那倒不错,至少说明你现在没有性命之忧了!你已经昏迷十几个时辰了,能不饿么?你等等,我出去叫人给你弄点吃的!”说罢,起身便要向屋外走去。
  令狐冲突然好像想起了甚么,硬撑起身体问道:“对了,董兄弟,我是……我是怎么……怎么脱险的?那个……那个陆柏……”

  “死了!”东方不败头也不回冷冷道。

  “甚么?”令狐冲大惊,随即一阵猛烈地咳嗽,紧接着又是两大口鲜血喷出,似乎牵动了内伤,却又丝毫没有意识到一般,只是虚弱问道:“怎么……死……”

  “令狐冲!”东方不败气急败坏转身扶住令狐冲,“你乱动甚么?你好不容易才捡回一条小命,这会就不想要了么?我警告你,本公子受了十几个时辰累,消耗了大半功力,才将你救了回来,你要是敢让本公子前功尽弃,本公子便将你华山派杀的鸡犬不留,来出这口恶气!”

  “董兄……你……你别生气……”令狐冲虚弱道:“我只是……只是想……”

  “行了行了!我告诉你!”东方不败不耐烦打断道:“算你小子命大,昨天夜里,我睡不着就出城走走,碰巧看见陆柏要杀你!看在咱们有过那么点交情,我也正好闲着,就顺手把陆柏给杀了,之后又顺手把你救回来了!”

  “陆……陆柏……武功高……强……你有……没有……”令狐冲上气不接下气又道。

  “你哪来那么多问题?”东方不败脸色愈加难看,“陆柏武功高怎么了?武功高我偷袭行不行?”说罢,强行将令狐冲身体扭了过去,在他身后盘腿坐下,双掌抵住他的背心,一边再次将内力输入令狐冲体内,一边说道:“令狐冲!你识相的话就闭嘴,别干扰本公子运功!否则,本公子对你不客气!”

  过了大约一炷香功夫,令狐冲渐渐恢复过来,东方不败这才罢手,扶着令狐冲再次躺下盖好被子,说道:“行了!你现在甚么也不要想,也别说话,就好好躺着吧,我出去给你弄点吃的来!”说完,起身向外走去。

  “董……”

  东方不败回头狠狠瞪了令狐冲一眼:“我方才的话,你没听到么?”

  “不……不是……”令狐冲挤出一副求饶的表情,“董兄弟,我想说的是,你……你顺便……顺便帮我再……再弄壶酒……回来!”

  东方不败闻言哭笑不得,气道:“喝!喝!就知道喝!喝死你!”一甩手出了门,“咣当”一声,狠狠将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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