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让我说什么好呢,我简直气得要发抖,成天到晚就跟鬼算辈分了我。可你说这算就算吧,还一个个都甩我几条街,起步就是从祖宗辈的开始跟你算!我是个人呐,有脸有皮要面子,跟你们鬼不一样不是。老这么欺负人,也不怕我去阎王爷那投诉你们?
祖宗就祖宗吧,这会儿我也懒得跟它计较了。我一没不尊重你,二没出言不逊。这我愿意待在哪,那是我的自由。你就算是个祖宗那也不能强人所难吧!所以我又将地上的烟头捡起来,本想吹了吹灰点上继续抽的。可后来转念一想,怎么越来越像个叫花子了,便又丢掉重新点了一根。
我的态度很坚决,一副没得商量的样子。你要是不说,那我就自己去查。总之人都已经留下了,空着两手就这么灰头土脸的离开了,那我还不得被小娘们笑话死。
司徒武侍气劲过了,这眼么前的倒也安分了几许,不紧不慢的又写下几个字,只不过依旧是在拿辈分压我。说的那意思,就是说叫花子既然让它留下来帮我们,那它便是代表叫花子,所以它现在不是以它自己的名义让我走,而是以叫花子的名义,在对我下达师命。
这下我着实有点犯怵了,师命不可违,那是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人之常情。它把这个搬出来,说实话,我还真就一时半会的想不出来啥招对付它。最后我一想,人家又是祖宗又是师父的跟你算了半天,没婆心也有苦口,我低个头也不吃亏不是。
当下便起身写字回它,或者说是求它,在“魂是谁”三个字的后面,我又给添了四个字——算我求你!
我这刚写完,那小黑猫突然喵的一声叫,往我身上就蹿了过来。吓得我连忙后退,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好在被绳子拴着,不然脸估计就被它抓破了相。
“哎呀!”我眉头一皱,瞅着那小黑猫龇牙咧嘴,“这君子动口不动手,你咋还动起猫爪来了?”
那小黑猫连喵了几声,在可以活动的范围内,来回的上窜下跳。我一看这情形,顿觉不妙,这哪是要动手,分明就是连口都不想动了,拍屁股走人了这是!
我连忙爬起来跳出窗户来到外面,空旷的废旧厂区,诉说着夜晚的寂寥,并没看到一个人影。司徒武侍不辞而别,我第一个反应就是那巫通师来了,它得去挡他。可人家不管是不是人,总之都是有肉身的,我这眼睛是能够看见的。
当下我屏气凝神,竖起耳朵听着周围的动静。除了那小黑猫不停的乱叫两声以外,东南角的那间独栋厂房里,似乎隐隐有什么响动传出。
一捕捉到声响,我拔腿就直奔过去。看着眼前破败厂房上那一个个黑咕隆咚的窗户,只恨自己太抠门了,应该买下一个手电筒的,这时候没有手电,我当真是非常的被动。
不过也不是我心疼钱,如果那是我自己的钱,买俩我都舍得,可那是苏熙的钱。也不知咋回事,花起来就是畏手畏脚的,就好似是在出卖苏熙一般,心中老有一种罪恶感。
就算看不见,我也还有耳朵,几乎想都没想,冲到跟前,我一个纵身跳上窗户就跃进了厂房里。那一刻血液上涌,早已冲昏了头,只一心想要弄清楚那巫通师究竟是谁,哪里还顾得上什么害怕不害怕的事。
这厂房里的灰尘着实不比那屋子里的少,我刚一跳下,脚下带着风,顿时灰飞四起,呛得我连忙抬手用衣袖护住鼻子。而与此同时,平生第二次感觉到了那种周围有阴灵之气时的阴冷寒意。
我扫视了一番整个厂房,里面漆黑一片,虽是窗户中有月光透进,可怎奈空间太大,很多地方都是视线所不能及的。我赶紧从窗口蹿到黑影里去,这看不见人,也不能让人看见你不是。
可我刚一跳进黑影之中,就因为看不见,而跟个什么东西撞上了,脚下一个不稳倒了地。连忙爬起来后,却突然发现不对劲,顿时寒流从脚底板升起,一个甩手就从屁股后面抽出了在地摊上买来的一把开过刃的匕首。
第二卷第四章(厂房惊魂)
我当下调整呼吸,大气都不敢喘,手中将匕首攥的铁紧横在身前。虽然看不见,但是撞到的是人还是物,我还是能感觉到的。
对方不说话,我也不能先开口,不然就提前暴露了自己的位置。这家伙躲在黑暗中,刚才我从窗户跳进来的一幕,她定是看的清清楚楚。眼下她不先开口,则说明心里有鬼,我是不得不防。
我慢慢往旁边挪动了两步,不想被对方通过撞倒的方位,大致判断出我的位置。回想刚才撞在一起时的细节,我可以肯定,绝不会是那巫通师。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个女人。因为刚才那一撞,手上碰触到的感觉,分明就是软酥酥的。即使大冬天穿的厚了些,可还是能区别的出来,男人胸前也没那两团肉不是。
僵持不下,空气都好似凝固了,时间就这样一秒一秒的度过。双方都在等对方先做出反应,好用耳朵去捕捉对手的动向。可就在此时,我身后另一边的黑暗中,几下明显的脚步声突然响起。这一下惊得我立刻转过了身,调转刀口,便朝那脚步声摸着黑而去。因为那脚步声不同一般,一听便知是个跛脚踩出的。只是仅仅只有寥寥几声过后,便又安静了下来,那人似乎也不动了。
我的猜想果然没错,就是因为那巫通师来了,司徒武侍才突然离开的。有一只腿脚不好使的人,走起路来的脚步声肯定是一重一轻,因为那条伤腿不能受力。不过我这一动,就把自己的动向出卖给了离我非常近的那女人。还没摸出去两步,身后突然有人抓住了我的后衣领。凭着力道的走向,能感觉出是想将我往后拖拽。
一股热血冲上来,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心想这你都先动手了,我也不能坐以待毙不是。当下猛的一个转身,挥起胳膊反手压下对方抓着我后衣领的手臂,另一只手上的匕首便要向那女人的手臂刺去。
“阿通!是我!”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对方突然压低着嗓门惊呼了一声。
饶是很小的声音,在这漆黑安静的环境里,也显得格外刺耳。伴随那细若蚊音的惊呼,我立即收住手上的力道,想要停下刺刀的动作。怎奈离弦之箭不可收,我只好缩紧手腕,调转了刀刃的方向。一把冷汗从额头泌出,刀刃在对方的衣袖上轻擦而过。
电光火石之间,对方也松了手,稍稍楞了一下,便摸着黑伸手过来挽住我的胳膊。我也没有抗争,顺着对方拖拽的力道,往与那巫通师的脚步声相反的方向走去。不约十几步后,我们停了下来,那应该是一台废旧机器的背面。两个人靠在冰凉的金属上,我擦着一根火柴用手围住,使得火光只聚拢在双手掌心之中。
“老……老板娘……真的是你!”虽然刚才听到她的声音,心中已经确定了个八九不离十。但当聚拢的火柴光,映在那张熟悉的面孔上时,我还是不由得一惊。
火柴很快就灭了,黑暗重新返回,只能闻到残留在空气中火柴棒燃烧后的焦糊味。心下思绪有点乱,我万万没想到,刚才被我差点就刺穿手臂的女人,竟然是我在深圳打工时的老板娘。
火光一撇而过,就在那短短的几秒钟内,老板娘原本高雅、得体、知性的形象,顿时随火光一起灭了去。头发乱糟糟的,面容憔悴,神情紧张,衣衫不整,就跟那六零年代逃饥荒的落魄农妇一般。
“别说话!”身边的老板娘耳语一句,轻声细语中,恐惧和无助的味道,十分刺鼻。
我想起了刚刚听见的那巫通师的脚步声,当下敌情不明,确实不该贸然闹出动静暴露自己。我便闭住嘴巴不再开口,只竖起耳朵朝后方听去。
外面静悄悄的,一点响动也没有,可此时却突然一阵阴风乍起。那种感觉摄人心魂,宛如心脏被人狠狠揪了一把,好似坠入了冰冻的炼狱一般。
我下意识的手上抓住机器上的某部部件,翻身往老板娘相反的方向,退出去一个身位。抬起手中的匕首,一切都在不由自主中完成,仿佛思绪早被那瘆人的感觉给夺走了。
是那鬼主?我稍一缓和,便回过神来,当下就这一个念头。
额的娘啊!司徒武侍那小子呢!不能回回都玩马后炮吧!这玩意儿你这时候不出来替老子挡一挡,我看你等下马后炮往哪打?心中一个惊骇,顿时方寸大乱,也不知是该跑还是该喊救命。后来一念冒出,我阿通长这么大,我喊过救命吗?这救命是咋喊的呀!有没有啥讲究啊!
“听好了。”我这边正火烧眉毛,那边老板娘突然发了话,声音听起来怪怪的,带有一股明显的沧桑感。
“哎呀!是司徒武侍大侠吧!”刚才着实吓得不轻,我这时候说话都还有些颤。
“别说话,听我说。”老板娘在黑暗中,略显苍龙的声音又传了过来。“那巫通小儿丢了皮囊,惹得鬼主对他不满,弃他而去。他一怒之下便遣小鬼绑来我的阴魂妻子,想要以此要挟我退出。现在奸计未逞,便想要鱼死网破,用鬼行尸术法,准备强行驭使那鬼主现身对付我们。”
他说的有点深奥,对我这个刚刚加入通灵界的新人来说,未免有些不能理解。那巫通师既然可以驱使那鬼主附身大个成为活死人为其所用,又怎么会有鬼主反过来将他一军的道理?这是受不得压迫,起义了,还是造反了?就算鬼行尸,他也得有个尸体啊!
“那现在怎么办?”我立即问道,并没有去询问心中的不解,想着还是如何制伏那鬼主,才是眼下最要紧的事。
“用你的断通术断掉他,要快,还有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他就施术完毕了。”
我正准备开口,告诉司徒武侍这不是在开玩笑么。断通术第一步就是要锁定施术对象,现在一片漆黑,根本看不见那家伙,我如果锁定他。还有一点是更重样的,那就是施术条件,虽然眼下是半夜外加阴气过重之地,但那玉女你能给我变个出来?
可司徒武侍没让我说话,只让我立即结好映照手印,然后借着老板娘的嘴,开始了五四三二一的倒数。我不明所以,但从司徒武侍的口气中,我听出来了事情的严重性,眼下自然也不敢耽误。一起身熟练的一个映照手印打出,在倒数的声音中,等着看它如何让我锁定那巫通师。
最后一声倒数完毕,只见整个厂房里依旧是漆黑一片,我不免一下子就愣住了。但转瞬间我就明白了司徒武侍的用意,因为我感到那股强大的阴气从身边突然飞走了,向一阵飓风冲向了我的右前方。当下没有多想,立即凭着感觉到的方位,对准了映照,十一字的映照灵语唱出。
一切都只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我这边刚解开了映照,司徒武侍又向一阵风般的回来了。还是借老板娘之口,话说人家本就是阴婚的两口子,配合的也真叫默契。司徒武侍二话没说,只让我赶快开断,说是那巫通师的术就快要完了。
我两手一摊,脸上表情极为的无奈。可转念一想,这他娘的做给谁看的呢,眼下这乌漆墨黑的。现在也顾不上会不会被那巫通师听见了我的所在,张口我就要说现在没有玉女,我上哪给你断去。可司徒武侍用它阴婚妻子之口,让我见识到了,一个鬼发起火来,那也是很可怕的。
“让你断你就断,哪那么墨迹!”
我心中一怔,想想算了,别没断成等那鬼主来了干掉我之前,先被这司徒武侍一怒之下把我给破了魂,那岂不是冤死了。
一连三道过渡手印打出,抬手往背后结出断印,灵语一唱,断开手印。快速的一顿耍弄过后,只听那边刚才我映照的方位,顿时就响起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我便看到一个老态龙钟,但是却有违常理的矫健身姿,冲向厂房的一边,跳窗出去了。
第二卷第五章(看你还能往哪跑)
几乎没做什么考虑,虽然对于为何断通术这种情况下也能施术成功,我感到十分的费解,但我还是不顾一切的拔腿便朝那巫通师逃离的窗口冲了过去。
从黑暗里朝着有亮光的地方跑,那自然是比在黑暗里行进要快上许多。眨眼的功夫,我就冲到了窗户口。这时身后司徒武侍借老板娘之口,喊我不要去追,纵然它差不多喊破了自己阴婚妻子的嗓子,我也权当没听见。
我跑至厂区里的空旷地带,环顾一圈,终于被我发现了那巫通师的行踪。他正在翻越东北角的围墙,我提起手中的匕首,直奔而去,心想这回看你还能往哪跑。
虽然司徒武侍讲的话,我听的不是太明白,但是大概意思我了解。就是说我烧掉了大个的皮囊,那鬼主一下子没了做人的工具,顿时是火冒三丈,连自己的主人都管不住了。那巫通师没有办法,苦于司徒武侍在这制约他,没了活死人便不能继续执行掳走苏熙的计划。所以他便狗急跳墙,遣小鬼头去把司徒武侍的阴婚妻子,也就是我的老板娘给弄了过来。本是想要以此来要挟司徒武侍退出,逼它不要再帮着我们阻拦他。只可惜奸计没能得逞,老板娘被司徒武侍救了下来。眼看无计可施了,这才想要用鬼行尸强行逼那鬼主现身出来帮他。可怎奈又一次被我用断通术断掉了他的术法,所以才逃之夭夭跳窗而去。
你说我能放弃这么大好的机会么!我留下来是干嘛的?不就是为了把那巫通师给解决掉,他现在一没了打不死的活死人,二没了连你司徒武侍都敌不过的鬼主。就凭那一撅一拐的老族长身子,他还能翻了天?我这时候不追上去把这恩怨给一举了结,我更待何时?
那巫通师老态的身影刚翻过围墙,我紧跟着屁股后面就也翻了过去。跑出去没两步便追上了他,飞起来一脚照着后背,我就猛踹了上去。
话说踹完之后,我才发现那是个八十岁老人的身子骨,并且还是老族长的。顿时我就觉得,这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可是司徒武侍既然都说了,身子是老族长的不假,但不过也就和那活死人大个差不多,只是个皮囊罢了。这转而想想,心下也就没那么在意了。看着扑倒在地的那副老态身躯,我突然就纳闷了。你说你个缺心眼的,村子里那么多青壮年的身子骨你不要,怎么偏偏就要了老族长这八十岁人的。
我见他一时也爬不起来了,便喘了两口气,然后将人翻过来,一刀扎在他的脑袋边。看着老族长那张熟悉的面孔,一时间心里也很不是滋味。离家四年了,老族长又老了许多,比我刚离家那年,额头上的皱纹明显加重了好几道深沟。只是原本炯炯有神的双眼,此时虽倒映着点点月光,却也没了往昔的那份坚毅和果敢的意味。
“你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避开那双眼睛,冷冷的问道。
话刚问出口,我顿时觉得心中一阵畅快,好似仅仅只是有机会面对面的问出这么一句来,就已经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了。这巫通师从第一次小娘们告诉我世上还有这么一种人开始,在我心里就一直神神秘秘的,觉得遥远到根本不可靠近。此时心想你有什么牛的,皮囊被老子设计烧了,喊鬼主出来助你又被老子打断了术法,现在连本体都在老子的刀下了。
是,没错,我确实有些得意,甚至可以说那一刻,隐隐有些放纵。连日来被这家伙都快逼疯了,先是掳来了苏熙,后被我们救走了人,便就一直紧追着不放。我这神经被这丫弄的,就一刻都没松弛过。就算现在苏熙被小娘们带离去了昆仑山秦家祖殿,只要不除掉你这后患,我这心便一刻都不能放下。
此时此刻,一想到连叫花子都对付不了的巫通小儿,就快成了我的刀下之鬼,你说这能不让我嘚瑟么!
可是转念一想,我不免冷汗顿起,手上哆嗦了一下。为了掩盖自己突然间生出来的心虚,我强忍着爆呵了一声,再一次问他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笑,很冷的笑,笑的人脊梁骨发寒。那披着老族长身子的外衣,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存在,面对我的询问,竟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那是一种毫无人味的声音,生硬的仿佛像是广播里,没收到电台时发出的滋滋滋的电波声。这种声音再一次提醒着我,你眼下面对的,不过是个披着老族长外衣的皮囊,你的刀子根本就对他不起任何作用。你觉得人家是你砧板上的鱼肉,即将成为你的刀下之鬼,却不知人家早已是个鬼东西了,哪里还需要你去操这份闲心。
“你……你在笑什么?”我这时已经心虚的说话都打颤了。
对方还在笑,对我完全无视,这不免更加重了我的心虚,甚至催生出了一丝恐惧来。而与此同时,身后一个从高处跃下的脚步声响起,我回头一看,只见是老板娘从墙头跳了下来。
此时月下有光,比在那漆黑的厂房里看的更加清楚。老板娘穿的倒是很得体,可是浑身脏兮兮的,裤子上也尽是泥点子灰印子。原本盘起来的头发,这会儿也是散乱的披在两肩之上,清秀的脸颊,已没了往日的白皙。
话说老板娘朝我这边徐徐而来,脚下步子很是诡异。一看就知道她的阴婚丈夫司徒武侍,还没从她身子上下来。可我越看那步子迈的,越觉得不对劲。鬼上身也没这么走路的吧!那是走路么,扭秧歌呢么!
我抬眼再往上看去,这才发现是怎么回事。只见老板娘双手叠在一起,虽然看不清楚,可我也知道,那是司徒武侍在结印。而她现在扭扭捏捏的身形,便是一种术法在施展时所要催动的身体语言。
随着老板娘的临近,那巫通师也不笑了,虽然依旧面无表情,但从眉宇间也能看出,司徒武侍的法术,正在令他感到害怕。我拔起刀子按住老族长身子的一条手,咬着牙狠心的一刀扎了下去。那一刀我是用了全力的,刀子刺穿掌心深入土里,犹如一颗钉子,将老族长的身子固定在了地上。
没有一丝鲜血流出,但是刀刃上,与肉体接触的部位,还是能够隐隐看见一丝血迹的。我这样做是为了不让他跑掉,我不知道司徒武侍在施什么样的术法,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施术对象必然就是这披着皮囊的巫通师。所以我才下此狠手,将他扎在地上,好配合司徒武侍的术。
纵然明知我手起刀落,扎的并非老族长。可心中还是燃起了强烈的罪恶感,脑子里一瞬间,那些小时候在村子里跟老族长学认字的情景,快速而又全面的闪过。
但我相信,即使老族长在天之灵也会原谅我的。我想他也不希望自己死后,尸首被人拿来利用吧!眼下不解决他体内隐藏的鬼东西,老族长八十多岁的身躯,便永远不得安宁。
我躲开到一旁,眼睁睁的看着司徒武侍借用老板娘的身子施术。我能明显看出和当时它上苏熙身子时的不同,老板娘的身子运用自如,丝毫没有拖沓。不管是结印还是脚下步法演变,行云流水般的畅顺,仅仅只是比小娘们全力施展傩通术时的光景,略显迟缓一丝罢了。
就在我等着看司徒武侍的好戏时,突然间它就停了,我转眼看向被我钉在地上的巫通师,发现他一点异常也没有。当下便凑到老板娘身边,小声的问司徒武侍刚才施展的是什么术法,为什么那巫通师一点反应都没。我还以为会叫他痛不欲生,是什么可以强行收了这鬼东西的高术呢!
“好歹也是密宗门中的新一代传人了,能不能不要这么丢脸!”司徒武侍回道。
啥意思啊这个,我丢什么脸了,我刚才一刀扎下去,有多威风你没看见吗?你自己施术没成,弄的人家一点情况都没有,我还没嘲笑你两句,你倒反过来戏弄我丢人?我当下隐隐有些不悦,让它把话给我说明白了。
“鬼借用活人的身体,能催动其动弹已是不简单了,何来借活人身子施术一说,这你都不知道,在老秦家白待了二十年吗?”那司徒武侍当真把自己当成我祖师爷了,催动着老板娘的身子,双手反背在身后,学着叫花子教训我时的样子。
我心下一怔,顿时反应了过来,这鬼附身仅仅只能动人的身子,不能运人的气,怎么可能施展出什么术法来。一念至此,多少确实觉得有些丢人。这个道理简单至极并非是我不懂,只是这两天事太多,发生的又太快,一时脑子有些跟不上使唤了。
我挠了挠头皮,便又岔开话题,问它那么刚才在那又是扭秧歌又是打手印的,在干嘛呢?它没回我,只是走到那巫通师面前,低下头看着老族长苍老的面孔,说了一句令我毛骨悚然的话。
“我知道那大个不过是个二阶活死人,而你才是真正的一阶活死人。刚才给你看前三分之一的术,就是想让你回去给你的主子带个话,我密宗并非不是没有办法对付他,只是不想让秘术重现世间罢了!”
第二卷第六章(放它走)
司徒武侍这话一出,不但我惊呆了,就连那巫通师也是猛然一颤,即使依旧面无表情,震惊之色也已经无需言表。
我估计令那巫通师惊颤的应该是后半句,而我惊呆了却是因为前半句。你密宗有啥了不起的术法不稀奇,这个我也早在看到叫花子施展侍通术的的时候就已经能猜到了。可你现在跟我说什么一阶活死人,二阶活死人,我现在抓到的这个用着老族长身子的家伙还是个活死人。那他娘的到底谁才是真正的巫通师,这算啥,俄罗斯套娃?到底还有完没完了!
司徒武侍借用老板娘之手,把我扎在掌心的刀子给拔了出来,转而言语一冷,告诉那披着老族长外衣的鬼东西可以滚了。
我一听不乐意了,心说你丫的跑来是帮我的还是帮谁的?当着人家面训我一顿,完了把我的刀子拔了,这就要把人给放了?不知道我留下来是干嘛的啊!准备了好几条三十六计,一个没用上,这小子自己送上门了,我这会儿能放了它?
拔了刀子,老族长的身子便坐了起来,踉踉跄跄的撑起了身子后,扭头就要走。我连忙追上去,司徒武侍却用老板娘的手拽住我,让我莫要留它。我大手一挥,心想我留它作甚,吃饭、喝酒、聊天!就算你不肯出手帮忙,我对付不了那鬼东西,可我总得把老族长的身子要回来吧!
“你可以走,但是身子必须留下!”我面对那一瘸一拐的身影,冷冷的说道。
它转过身来,用老族长一对深陷的眼窝子瞪着我,好似气场一下子就提升了一般,完全没了刚才的狼狈样。我也毫不示弱,用锋利的目光瞪回去、后来瞪着瞪着一想不对,我跟鬼瞪什么眼珠子你说。当下便抽出皮裤带手上猛的一抖给甩开来,心想先把身子捆起来,我看你是走还是陪身子一起留下。若是走,老子也不拦你,只留下身子。若是不走,等天亮了太阳一出来,老子这十八般辟邪术法,就让你挨个尝个够!
这时司徒武侍又上来拦我,我哪肯就范,推推搡搡之下,它一急竟然用老板娘的身子一把抱起了我。我决然没想到它可以赋予一个妇人之身那么大的力气,我竟丝毫无法挣脱。想来是不是那大个活死人力气惊人,可以横冲直撞,也是因为那鬼主的缘故。说不定那可怜的大个,生前也就是个老实巴交的人。现如今被我火化了肉身,当真是罪过一桩,等以后闲下来,定要给他立个牌位。
扭打之际,那一瘸一拐的身影早已跑了没影。我被面朝着按在老板娘胸口,势大力沉简直都快无法喘息了。我顿时心想,这丫的是缺心眼吧!哪有把别的爷们往自己娘们怀里一个劲按的道理,这年头鬼的思想觉悟和开放性已经这么高了!
人都走远了,司徒武侍还不肯放开我,我早已被它捂的没了锐气,当下便哼唧哼唧的让它赶紧松手。它稍微泄了点力,我借势挣脱出来,大口大口的喘着气。
这我还没发难,它倒先下手为强,抬着老板娘的手,就指着我的鼻子骂。说我真是险些坏了大事,如果不是它机智,耍出三分之一的秘术吓住了对方,我现在早就没命了。
我一听愣住了,也没心思去体会还残留在鼻子周围的妇人体香了。当下眉头一皱便问它,那家伙连鬼主都没请出来,还被我踹翻在地,如此处于弱势之下,我咋就要没命了?
我将心中疑惑问出,向司徒武侍讨个说法,一副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了,我就跟你没完的架势。我问它为什么要白白浪费了这么大好的机会,整天跟人周旋也不嫌累的慌,像我这样给人一举解决了岂不省事!刚才只要强行留下老族长的身子,管那鬼东西是什么一阶活死人还是二阶活死人。只要没了皮囊,还不是跟那鬼主一样,屁都不是!
司徒武侍狠狠地点了点我的鼻子,欲言又止,然后让我先回那小屋子里去,再慢慢跟我说。
那小黑猫一看老板娘进了屋,顿时就跟被电打了一样,一下子就跳了起来,喵喵喵的直叫。我听着心烦,就用匕首割断了绳子把它给放了。它跑的倒还挺快,蹿上屋子北边的窗户,喵一声就没了踪影,恰似老鼠见了它一般。我心想这小黑猫还是识货的,知道老板娘体内的司徒武侍不是善茬儿,那是能躲就躲。
完了我往地上的枯树叶上一坐,点上一根烟先给自己压压惊。刚才的一出戏,前后也就十几二十分钟,当真是惊心动魄。现在静下来想想还是有些后怕的,如果当时断通术没成,那鬼主一来,估计这回算是小命不保了。因为按司徒武侍说的,那藏身在老族长身子中的鬼东西,刚才明显是想要鱼死网破啥也不顾了。
可我这就纳闷了,既然说我小命不保,则说明那鬼东西也是很厉害的。并且活死人大个只能挥挥拳头,为什么同为活死人的老族长,却可以施展各种术法。我想起叫花子当时施展侍通术通灵马修的时候,也不是个活人了。为什么他们都可以操控活人身子施术,难道老族长现在的状态,就跟叫花子一样,用司徒武侍的话说,他娘的连鬼都不是了!
如此这般思忖,我便又继续从那鬼东西究竟是谁开始问司徒武侍。现在它有了老板娘的身子,可以开口与我对话,这交流起来自然是没那么费劲了。可是它却没有立即开口,而是借花献佛的给老板娘整理了一下秀发。又理了理衣衫,拍去裤腿上的泥和灰。借去我的匕首,将一根折回来的枯树枝削去表皮做成发簪,盘起凌乱的长发插上发簪固定住。
一番简单的打理之下,老板娘高雅而又知性的姿态瞬间就回来了。仿佛一个在农村住了几天的妇人,又回到了城里,褪去了那份土气。
我看着司徒武侍在那做着这些,顿时感觉到了一股温馨之意窜上心头。心想它一介鬼侍罢了,竟也有如此侠骨柔情的一面。这家伙生前为人时,可能也是个多情种。现在成了鬼,还不忘娶个阴婚妻子再续儿女情长。既然如此心疼这阳间的阴婚妻子,又为何屡屡让自己的徒弟去传话。
我暗自摇头,暗叹这又是一段孽缘吧!
此时想起苏熙,仅仅只分开一天不到,我竟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思念。还在那里感叹别人,说道孽缘,我和苏熙又何尝不是!我不知道叫花子说的我以后会明白的,是指的什么事,也不清楚所说的牺牲,又是从何说起的。当下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惆怅,顿觉和司徒武侍同病相怜,竟别有一番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屋子里很阴冷,烛光摇曳,我下意识的紧了紧大衣。这时它似乎发现了我在看,不免有些尴尬,停下手来踱了两步,说我真是个会捅娄子的主。
我知道他是为了掩盖自己的不好意思,心想这鬼也会难为情么!不过他的语气,倒是瞬间就将气氛烘托了出来,我也不拆它的台,问它怎么知道我小时候叫娄子王?
它用老板娘明亮的眸子瞪了我一眼,责怪我还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竟然还有心思在这戏谑。
原来当它得知老族长那一阶活死人,在接连失去了大个皮囊和鬼主之后,狗急跳墙遣小鬼去掳它的阴婚妻子过来,想要以此要挟它的时候。它便预先从半路截杀了那小鬼,夺下了老板娘,并且以附身的方式带她一起来到纺织厂见我。
此时想起苏熙,仅仅只分开一天不到,我竟发现自己是如此的思念。还在那里感叹别人,说道孽缘,我和苏熙又何尝不是!我不知道叫花子说的我以后会明白的,是指的什么事,也不清楚所说的牺牲,又是从何说起的。当下心中不免升起一丝惆怅,顿觉和司徒武侍同病相怜,竟别有一番天涯沦落人的感觉。
屋子里很阴冷,烛光摇曳,我下意识的紧了紧大衣。这时它似乎发现了我在看,不免有些尴尬,停下手来踱了两步,说我真是个会捅娄子的主。
我知道他是为了掩盖自己的不好意思,心想这鬼也会难为情么!不过他的语气,倒是瞬间就将气氛烘托了出来,我也不拆它的台,问它怎么知道我小时候叫娄子王?
它用老板娘明亮的眸子瞪了我一眼,责怪我还没有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竟然还有心思在这戏谑。
原来当它得知老族长那一阶活死人,在接连失去了大个皮囊和鬼主之后,狗急跳墙遣小鬼去掳它的阴婚妻子过来,想要以此要挟它的时候。它便预先从半路截杀了那小鬼,夺下了老板娘,并且以附身的方式带她一起来到纺织厂见我。
因为这屋子被我布了外通局,既然招邪,它司徒武侍能够感知到,敌人肯定也能感知到。所以它便让老板娘躲在外面把风,可谁知被追过来的老族长预先发现了,将其拐到那破厂房里,设局引司徒武侍上钩。
鬼行尸其实不光光是一种术法,它是对于制造活死人整个过程的一种统称,由通、求、供、和配尸、行尸五个环节组成。而刚刚在厂房里,被我用断通术强行打断的,其实只是鬼行尸中的一环——配尸!
司徒武侍说到这里的时候,我打断了它,心中有个疑惑不吐不快。这叫花子交代的明明白白,玉女是必备条件之一,一旦缺失,术法必败。当时那破厂房里哪有什么玉女,除了老板娘以外,连个女人都没,就更别提什么玉女了。而老板娘显然不是玉女,这点我可以很肯定。撇开都快到四十岁了不谈,人家可是生过孩子的母亲,她和老板有个儿子。
所以我便问司徒武侍,为什么在那样的环境里,我的断通术竟然会施术成功?
它被我问的怔住了,一时没了言语,支支吾吾的顾左右而言他。我顿觉不对劲,死咬住这问题不放,一定要它把实情说出来才肯罢休。
第二卷第七章(真正的巫通师)
司徒武侍无奈,只好对我道出实情,说是断通术之所以需要有玉女在场,不过是要借用玉女的纯灵之气罢了。而它在焚烧场附身苏熙时,蚕食了不少苏熙的玉女之灵,在我施术的时候放出,才使我施术成功的。
我这下火大了,苏熙从小受鬼物缠身,本就身子骨弱,你还去蚕食她的灵气,这不是雪上加霜么!虽然不知道那所谓的玉女之灵是什么,但是活人有气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活人的气,不单单包括自身阳气,还有精气、内气等等。这些气轻易是不能丢的,一旦被蚕食,对身体多少都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司徒武侍自知理亏,见我对它咋呼,也没有说什么。只说它蚕食苏熙的玉女之灵,本是为了用来对付那鬼主的,不想最后却用在了我的断通术上。还说这种灵气被蚕食,确实会在一定的时间内影响身体的气血。但只要不破身,好好温补,短则三五个月长则一年半载的,便能恢复,叫我也不要太为此事担心。
饶是它如此说,我这心里还是有些愤愤不平,想着以后还是少让司徒武侍上苏熙的身子。苏熙人好,又善良,最主要的心地纯洁,可以说浑身都是能够对付鬼物的正能量。谁知道你今天要玉女之灵,明天又会要索取些什么?
我又点上一支烟,让司徒武侍继续说下去,今天原本可以一举干掉对苏熙的威胁,它却偏偏放跑了人,我这心里到现在都还有些不平衡。并且我想,既然事已至此,眼下把情况弄清楚了,到底是留还是走,才能做出下一步的打算来。
可是这家伙竟然得寸进尺,提醒我尽快断掉对苏熙的情愫,否则最后受伤害的,必然只能是苏熙。
这丫给我气的,这是什么逻辑?合着我断了对苏熙的情愫,你们就可以随意的伤害她?就算断了男女之情,她也还是我阿通的朋友吧,为了朋友我也不能让你乱来不是。话说他叫花子作为师父操心操心也就算了,你丫一个鬼侍,在这咸吃萝卜淡操心!这关你什么事么!
“你咋什么事都管呢!”我叼着烟没好气的道,“这阴婚妻子都来陪你了,咋都还堵不住你嘴呢!”
“你小子也太没大没小了……”
我连忙打住它,喊了它一声爷,这会儿功夫,是真不想再跟鬼扯辈分了,我怕了还不行么。
谈话继续,我这会才知道,原来巫通师和鬼主的关系,并非像侍通师和鬼侍那种主奴关系,它们其实是合作的关系。鬼物想要重新做人,哪怕只是个活死人,也总好过在世上虚无缥缈的晃荡要强。而巫通师想要活死人为自己所用,这便让双方都可各取所需,在利益的驱使下相互勾结。
这么一来那鬼主看大个皮囊被我烧了,自然心灰意冷不愿再跟着那巫通师后面混了。但是假如巫通师骗它说又有新的尸源,请它过来一试,那么鬼主还是愿意出来试试的。
刚才在厂房里施展的,就是鬼行尸中的配尸一环,那家伙想叫那鬼主出来,去撞老板娘的身子。鬼主一看竟然是个活人,自然不必你说,首先它就会把人弄死再试试手脚可算利索。所以这一招足已震慑司徒武侍,逼它就范,好让它知难而退交出苏熙。
哎呀!我从嘴里拿下叼着的烟头,心想合着原来我到头来才是个救兵,如果今晚要不是我在场,打不断那家伙的术法,你丫的阴婚妻子就玩完了吧!
“既然这样,我们都成功了,你为什么不让我要回我们老族长的身子。”我问道。
“你能要的回吗?”它回道,言语中暗含嘲讽之意,好似我在痴人说梦一般。
经它一说,我才明白其中的缘由。其实它也是今晚才知道的,那个用老族长身子的家伙,根本不是真正的巫通师。它不过也是个活死人罢了,它是通过傀儡术嫁接,由真正的巫通师操控的一阶活死人。
其实我忘了一点很重要的一条,当下不免一阵后怕。那就是司徒武侍并不是要放走老族长,而是得知了它并非是真正的巫通师之后,忌惮那个在附近操控老族长的幕后黑手。那家伙隐藏的如此之深,连叫花子都被骗了,还以为真正的巫通师就是用老族长身子的那家伙。却不知一环之外还有一环,真正的巫通师利用傀儡术嫁接灵觉和气给老族长,使它能够施展术法,从而由它施术控制大个。
司徒武侍的用意很简单,仅仅只是个傀儡,就已经如此难以对付了,那真正的巫通师,定是个不同一般的邪术高手。敌人在哪、是谁、底细你都完全不知,强行剥除人家傀儡的魂,这必然触及到了对方的底线。战事一开,我们一丁点敌情都没掌握,自然是极其被动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它要施展三分之一的某种秘术出来的原因,为的就是虚晃一枪,先震住那巫通师,然后再放掉人家的傀儡,给个台阶大家都好下台。
我问它那是个什么样的术法,它却摇摇头,说那是密宗的命根子,连它也不知道,当今世上只有叫花子一个人掌握此术。其实它刚才施展的那三分之一,是叫花子在临走之前教给它的,告诉它在遇到十分棘手的危机时,便可拿出来吓唬人。
拿来吓唬人!我心中一阵惊悸,合着刚才唱空城计呢!怪不得你丫的宁愿牺牲点阴婚妻子的色相,也要把我抱的紧紧的,这不把我抱紧了能行么!
既然现在又冒出来个躲在暗处所谓的真正的巫通师,那么老族长一事究竟要作何说法了呢!那巫通师看上了老族长的身子,将其作为自己的傀儡利用,这么一来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就出来了。在村子出事那晚,老族长的身子,究竟是属于他自己的,还是那时候他就已经成了一个傀儡了?
司徒武侍的用意很简单,仅仅只是个傀儡,就已经如此难以对付了,那真正的巫通师,定是个不同一般的邪术高手。敌人在哪、是谁、底细你都完全不知,强行剥除人家傀儡的魂,这必然触及到了对方的底线。战事一开,我们一丁点敌情都没掌握,自然是极其被动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它要施展三分之一的某种秘术出来的原因,为的就是虚晃一枪,先震住那巫通师,然后再放掉人家的傀儡,给个台阶大家都好下台。
我问它那是个什么样的术法,它却摇摇头,说那是密宗的命根子,连它也不知道,当今世上只有叫花子一个人掌握此术。其实它刚才施展的那三分之一,是叫花子在临走之前教给它的,告诉它在遇到十分棘手的危机时,便可拿出来吓唬人。
拿来吓唬人!我心中一阵惊悸,合着刚才唱空城计呢!怪不得你丫的宁愿牺牲点阴婚妻子的色相,也要把我抱的紧紧的,这不把我抱紧了能行么!
既然现在又冒出来个躲在暗处所谓的真正的巫通师,那么老族长一事究竟要作何说法了呢!那巫通师看上了老族长的身子,将其作为自己的傀儡利用,这么一来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就出来了。在村子出事那晚,老族长的身子,究竟是属于他自己的,还是那时候他就已经成了一个傀儡了?
关于这一点,司徒武侍跟我很干脆的摇了摇头,说这个现在它心里也犯疑惑。毕竟它也是今晚跟老族长交过手之后,才发现他原来不过是个傀儡而已,真正的巫通师还另有其人。但是它又话峰一转,说叫花子从来不会轻易的下结论,既然说了残害村里人的直接凶手就是老族长,那么当时村子事发那晚,老族长应该还是有自我意识的。
我听了头大,这怎么就那么复杂呢!如果叫花子说的一点不假,村子那晚勾走全村人魂的就是老族长,并且他还用自己的孪生弟弟来冒充自己,成功的抽出了他的真身。那么现在他身子里寄存的鬼主,又是何方神圣,他又为何要将自己的身子给别人用?
“现在可以告诉我,老族长身子里的魂,究竟是谁了吧?”我将当时与它鬼画符交流时的问题,又提了出来。
“你小子为何对这个问题死咬着不放?”
“那你又为何死活都不肯告诉我,这其中有什么必须要隐瞒我的理由吗?”我针锋相对道。
“这个你以后会知道的,我现在不告诉你,也是为了你好。”它说着便岔开话题,“现在还是想想如何去对付眼下新出现的棘手情况吧,我一个鬼侍,外加你个半吊子,怎么才能与那巫通师相抗。”
我回味着它说的话,心里隐隐有些不安,觉得那魂究竟是谁这件事,可能远比我想象中的要有隐情的多。并且它说的明白,这事还跟我有着莫大的关系,这让我心中一个极其不安的念头突然蹦了出来。不过很快我就将那念头压了下去,暗自摇头,心想那是绝不可能的。
我叹了口气,心中暗忖。既然它不愿说,我强逼它也没什么用。索性先将这件事暂且放放,听它的还是先想办法对付那真正的巫通师要紧。
“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我又点上一根烟,心里乱糟糟的,感觉这事就没完没了了。可再难我也要坚持下去,否则危险不除,苏熙便一日得不到安宁。我管你是什么样的存在,拥有多么恐怖的邪术,只要敢动苏熙一根毫毛,老子就跟你死磕到底。
“我已经派我徒弟去查了,眼下也只能等消息。”它说完,告诉我它要先离开一会儿,让我留下来照顾老板娘。并且还说这地方刚刚才暴露,一时半会对方也不会料到我们还留在这,然后特地嘱咐我不要撤掉布下的外通局。
第二卷第八章(武侍徒)
别把外通局撤掉?我想了想,觉得这丫的还是有些头脑的。如果我们还留在此处,按照常理,自然要撤掉外通局的。所以我们故意不撤,对方一感知发现这里还有外通局,自然不会想到我们还留在这里。这叫什么,反向此地无银三百两!通常都是我阿通善于玩的把戏,没想到它一个鬼侍也懂。
司徒武侍交代完了就离走了,老板娘身子一哆嗦便回过了神来,看着我一脸的茫然,半晌问我怎么会也在这。我心想怎么跟你说呢,只能以一言难尽搪塞了她,并且生了个火堆给她取暖。
我拿出剩下的白酒让她喝一点,这样可以驱寒暖暖身子,然后便问了她一些厂里的情况,两个人有一句没有一句的闲扯了一会。毕竟是我之前的老板娘,俩人岁数也摆在那,这谈起话来总觉得不自在,最后说着说着她就睡着了。而我心事重重一点睡意也没有,便添着柴火等司徒武侍回来,看能不能带来什么好消息。
等到天都亮了,也不见它回来,老板娘还没醒,估计这一天的也被折腾的够呛。我没叫她,翻身出去买了早点。回来俩人吃了早饭,老板娘便问我究竟在干什么,怎么好好的工作不要了,跑回老家来躲在这荒凉破败的地方。
我当然知道她的潜台词是想问她的阴婚丈夫在干嘛?遂也不跟她多说,只问她是等司徒武侍回来再走,还是现在就走?其实我这话已经很明了,这事与你无关,我也不想刚刚送走个苏熙,现在又来为你提醒吊胆的。
司徒武侍走之前,也没让我送她走,可我知道那是它为了能有个身子跟我沟通。但我们不能为了这个,就一直把老板娘留在身边,这对她来说太不负责了。
老板娘虽算不上马皇后,可也差不多了,你说这里鬼物横行的,这不是打着灯笼找枪口往上撞么!
怎么说都是出过国留过洋,读过书的文化人,别人的话外之音自然能够听的出来。老板娘干咳了两声,说要不这就回去吧,突然失踪了,她丈夫也该着急的。虽然嘴上如此说,可我明显从她的眉宇间,看到了一丝忧愁和不甘。当下心里不免一咯噔,这结了阴婚的女人竟然对鬼产生了情愫,实在是天下一大奇闻。
我装着糊涂,顺着她的话说,这便要送她去汽车站。临走之前还教给她一些辟邪的方子,怕她回去后再遭小鬼闹腾。
送走了人后,我去市场又买了一只品相不错的小黑猫带了回去。谁知这一等就是三天,天天都窝在那阴冷的破屋里,心急如焚茶饭不思的。整个人被弄的,就跟那叫花子的德性差不多了。
因为一直布着外通局,不断的有孤魂野鬼来闹腾,要不是我体内有锢魂术护心,早就被玩死了。后来到了第三天,我发现河母之灵已经与我浑然一体了,感知的敏感度提升了许多。这是个非常好的兆头,我想着再这样锻炼下去,我走上通灵之路的基石必将越来越坚实。
而我此时,隐隐发觉,司徒武侍走之前让我不要撤掉外通局,很有可能也是出于这方面的考虑。毕竟就向它说的,一个鬼侍外加我这么个半吊子,实在是难以对付那巫通师。要想尽快摆脱半吊子,我第一步就得与河母之灵尽快的融为一体,熟悉通过它去感知灵。
司徒武侍虽只是个鬼侍,但是也懂术法。它只看一眼,就能将小娘们傩通术的十四道手印完全记住,并且只用一个手印就提高了傩通术将近五分之四的施术世间,从而极大的提升了傩通术的实战效果。这些都足以说明,它对于术法的造诣还是很有火候的。我估计叫花子把它留在我身边,一是为了制约那鬼主,好让我们与其周旋拖延时间。这另一方面,很可能也是想通过它的手,来传我一些基础的术法。
我这时才想明白,叫花子那晚跟我说断通术是他能亲手交给我的唯一术法,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了。很明显,他的意思便是以后我可能都要跟司徒武侍后面学习术法了,而他已经没有能力再亲手教我了。
可这丫的跑出去都三天了,也不知道干啥去了,你说有这三天的功夫,都他娘的能传我多少术法了。现在倒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天天和一只小黑猫为伴,度日如年不说,半吊子还是半吊子。
这我在第三天晚上终于按耐不住了,想着那巫通师不会是发现了苏熙早已不在此地,跑去昆仑山了!而司徒武侍来不及通知我,现在也已经追着那巫通师去了。若真是这样,我还在这里荒废时间,朝着变成叫花子的方向努力发展,那不纯属虚度光阴么!
思来想去,我正准备撤掉外通局,想用这样的方式故意暴露自己的位置给那巫通师。如果他不来,则说明他已经不在这里了,那么我留下来也就没有意义了。至于把他招来后该如何对付,我倒是没多想,只一心挂念着小娘们和苏熙那边。
就在这节骨眼,屋子里阴冷之气又顿时提高了,我原本已经拿起了屋子中央的乌龟壳,这会又放了回去。不过转而想想,可能又是哪个孤魂野鬼来的吧,如果是司徒武侍的话,感觉不会这么弱的。
可墙角的小黑猫却跳了起来,上蹿下跳的显得很是猴急。我一看眉头顿时竖起,这是被附身了么!一连三天了也没碰到一个可以附身小黑猫的,没想到准备撤局了,却来了一个硬货。
不过这来的也不知是个什么路数的,只叫我觉得是哪个神经病院跑出来的,那丫的上了小黑猫后就跟疯了一般。一个劲的扯的绳子笔直,把猫脖子都快扯折了,两颗小猫眼都被勒的凸出来,看的怪瘆人。那绳子是尼龙的,轻易是扯不断的,那家伙一看如此,顿时猴急的又回过头去张开猫口便去撕咬。
我怕这疯子会咬人,也不敢靠近,最后看我不准备搭理它,而绳子又咬不断。似乎是泄了气,这才多少老实了下来。消停了一会,我定睛朝地上看去,暗叹这疯子竟然也会鬼画符!只见它在地上扒拉着灰尘,写下了“放,快”两个字。
干啥啊!这是想让我割断绳子,把这小黑猫给你带走?这小家伙比上一只听话多了,怎么说也跟我共同度过了三天的苦闷而又焦急的时光。不说有多深厚的感情吧,我也不能随随便便把它往火坑里推不是。
那家伙看我无动于衷,气的猫胡子都直了,前爪一阵扒拉,又写出三个字来。
“武侍徒。”
我一看傻眼了,随即赶忙抽出匕首,一刀就给绳子割断了。那家伙催动着猫爪,绳子一断就跟那脱缰野马一般,窜起来一道黑影就在我眼前划过。我都没看清是啥回事,它已经跳出了窗外没了踪影。我回过神来,拔腿也跳出窗,然后跟着小黑猫后头追出了厂区。
那三个字表明了现在附身在小黑猫身上的,正是司徒武侍的徒弟。它一开始扯绳子就是为了让我放了它,好带我去啥地方。
眼下弄懂了状况,甩起来双腿,跟着小黑猫后头一口气跑了一二里地。就在我实在是跑不动了的时候,发现竟然来到了一个私家大院的门前。院门紧闭着,上面还有蜘蛛网,一看就知道是很久没有人居住了。
我正在揣摩把我带这来是要干啥?这时小黑猫却一个蹿跳就跃上了墙头,趴在上面对我喵的叫了一声。我喘了口气,借着墙根旁一棵松树,也攀了上去,和小黑猫一起跳进了院子里。
果然我猜的没错,院子里一副破败之像,水缸里的水都绿了,发出阵阵恶臭。地上左一块右一块的苔藓,杂草都从水泥地里钻出了头。屋子也是斑驳不堪,比我在县纺织厂里住的那单间还要破旧,因为墙体都已经开裂了。我甚至都有些担心,这破屋子被我大吼一声,说不定就能震倒了。
小黑猫跳进院子之后,直接就跳上了西北角的那口水井,用砖砌成的井口上,在那对我瞄瞄直叫唤。我走过去,也不知道这司徒武侍的徒弟究竟要干什么,凑上去才发现,它已经在砖头上,用猫爪划出了一些印字。
“下井!”
我一看顿时楞了,探头往井里瞅了一眼,心想这是想让我投井自杀么!你丫的没看见这井水没枯啊,虽然深不见底,但是下面水波反射上来的粼光还是能看得见的。我随手从地上捡起一颗石子丢下井底,虽然过的时间有点长,但是最后那入水的噗通一声,还是证明了下面确实没枯。
这时那小黑猫在体内司徒武侍徒弟的催使下,对我喵了一声,然后就毅然决然的跳入了井中,我连喊都没喊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