聻派侍通门徒,讲讲那些年被我通灵过的鬼物

  第三卷第八章(彻悟)


  苏熙并没有对我说什么,她只是用充满绝望的语调,喊了一声我的名字。就是这一声喊,使我顿悟,混沌不堪的大脑,瞬间就像经过了污水处理厂的处理一般,变得渐渐清晰起来。
  我之所以说在瞬间明白了一切,其实不是苏熙这一声喊里折射出了什么,而是背后的“弦外之音”。
  没错,就是弦外之音,苏熙在喊我名字的同时,还伴随了另外一个声音一并发出。那是叫花子在又一次催促我,他似乎确实等的不耐烦了,焦躁之情无以复加。
  两道声音恰似是一同发出的,并没有前后时间间隔,相互之间互不干扰,只是苏熙的声音要显得稍大一些。就在那一刹那间,给了我一个信号,对于苏熙的到来,这个叫花子并不知情。
  或许应该说,苏熙其实根本就不存在,叫花子看不见她,自然也不知道她回来了。在叫花子的眼中,此时此刻在这个地方,只有他自己一人和躺在地上的我的尸体罢了。
  什么用灵觉干扰我的脑电波,完全就是放屁,我现在听见的所有声音,都是我的耳朵在起作用。身旁这个叫花子一直在演戏,自编自导自演,只不过终究还是没能逃脱自身焦躁卖出的破绽。
  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知觉,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直到隐隐约约看清了直立在地面的双腿,我才确信这不是错觉,而是真实发生的事。
  眼睛渐渐的恢复了正常的视力,当我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声旁一道斜射过来的光影吓了我一大跳。我连忙循着光影发出的方向看去,一个光源射点刺入眼帘,使得才恢复过来视力的眼睛又被灼烧了一下。
  我赶紧闭起眼睛休息,能感觉到眼皮外面在旋转的金星,正以庞大的数量在朝我涌来。自从进入这座地宫之后,只有一种光源可以如此聚拢,且令人感到炫目。
  虽然因为电力不足,光照有所减弱,但好歹也是个聚光的手电筒,肉眼直视灯罩内的反光碗,那种强度还是会令人感到不适。我刚才看见的光源发射点,就是手电筒发出的,相比被强光灼烧了的眼睛,我此时更加关心为什么会再见那手电筒这个问题。
  晃了晃脑袋,勉强再睁开眼睛,脑子已经乱成了一团。那手电筒早就没电了,这七天以来,我们都是靠着叫花子安放在地宫里物资中的煤油,做灯照明。
  叫花子也不笨,手电筒那玩意儿太贵了,并且还需要电池,经不起常年堆放消耗。所以他认为相比手电筒来说,还是煤油的性价比更高,也更实用一点。
  物资中根本没有手电筒,现在置于一口棺材顶部,斜照向我的手电筒只有一个解释。那玩意儿就是我和小娘们当时进入地宫时带进来的,我只是不明白早就没电了的它,怎么还好端端的点亮在那里。
  想到这里,我突然倒吸了一口寒气,连忙再一次低头,这次视线锁定的是摆在身前的双手。一眼看过去,我吓到抽经,双手力道一松,原本结在一起的敲门印也断开了。再抬头看向前方,借着照射过来的手电光余晖,离我仅有几步之遥的地方,那口棺材上赫然刻着“秦良亮”三个大字。
  浑身的神经都在颤抖,简单的环顾一圈,此时我才发现正置于棺材林中。所有的迹象表明,我又回到了当时与司徒武侍前来人鬼合力施展鬼敲门拯救小娘们的地方。
  前面是刻有小娘们大名的棺材,身旁一侧是置于棺材顶部的手电筒,双手刚刚还结在一起打出敲门印。一切照旧,仿佛时间都错乱了一般,我只感觉又回到了七天前那个令我无比揪心的时刻——我正在与司徒武侍人鬼配合,借鬼敲门之术破小娘们的鬼压床,以期开棺救人。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惊吓过度的我,颤抖的抬手去摸自己的后脖,可手还没触到脖子,却被另外一样东西挡住了。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碰到的是什么东西时,探在脑后的手掌突然被一股强大的力量压制。随即四指一吃痛,顿时撕心裂肺,我本能的想要转身去缓解手指传来的痛苦,却发现根本敌不过那股力道。
  碰到的根本不是什么东西,而是另外一个人的手,一个不怀好意的手。我极力的将腰肢往前挺去,把身子弓起来,怎奈对方丝毫没有放过我的意思,那是手指被人擒住后往手背反扭时的剧痛。
  钻心的疼痛并未使我完全丧失理智,我没有通过喊叫来缓解剧痛,以期达到心理上的安慰。心中有一个很可怕的假设,如果一切真如我所想,那么苏熙现在应该就在不远处,我可不想惊动她赶来这里。
  不管遇到的是什么样的危险,我都希望可以一个人面对,纵然现在可能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我也不想看到苏熙有事。
  手指已经麻木的没了知觉,眼角的余光极力的瞥向身侧,就跟当时与司徒武侍配合施术,维持敲门印时感觉背后有人,我看见的那道人影一模一样。
  还是那家伙,他在我逃出了“陷进”之后,终于现出原形,开始与我面对面的接触。不过可惜,他的力气还不足以硬生生的掰断我的手指,目前也只能与我僵持不下。
  卷人手指,这本就是我从小到大善玩的把戏,从来只有我卷人,哪有人卷我的时候。我沉住气逮着一个机会,双脚起跳,借着跳跃后增加的高度,瞬间手肘一翻,在空中转过身来,卸掉了对方施加在我手指上的反扭之力。
  那家伙顿时惊慌,在我刚一着地,尚未站稳脚跟之际,一掌击出打在我的胸口。一时不稳,我飞将出去,没有对抗,这时候与他分离开来,反而有助于我重新调整和组织对策。
  我连连退去,最后背靠一口棺材停住,对方显然不想给我喘息的机会,一阵风般的又冲了过来。右手被他反扭的失去了知觉,一时半会恢复不过来,好像有点抽经。我只得抬起左手护住身前,眼下不宜跟他颤抖,待他上到跟前,手挡脚踢,快速的击开他,然后翻身往旁边一滚,拉开与他的距离。
  此时争取到了转瞬间的消停,一眼看去,果然又是那个巫通师,长的就跟秦淮河以及老爹差不多。他很狂躁,看得出并不想置我于死地,只是想要将我控制住罢了。
  经过两次交锋,我信心十足,这家伙身手并不强悍,饶是我单手相抗,也未必没有胜算。等他扑空后掉转头来再次冲向我的时候,我这次没有再躲,而是冲他迎了上去。可能没想到我竟会这样,对方有些蒙,就在他错愕之际,我挡开他擒拿过来双臂,一个附身出拳,照着他的小腹就是一记狠手。
  他应击弓腰,闷呵一声,双手本能的捂住小腹,而我则往一边倾过身子,跳到他的身侧。乘胜追击是打架的基本法则,我抬脚就又是一记扫腿鞭在他的腿肚子上,他顿时膝盖一吃痛,单膝弯了下去。这是结束战斗的最好时机,我怎可放过,连忙跳到他的身后用尚还有力的左手胳膊肘勾住对方的咽喉,起脚踏住他跪在地上的一条腿,使得膝盖不能抬起。
  不敢懈怠,还在麻木的右手抵住后脖,左手没了命的勒。心中一时暗忖,耍了老子那么久,这下总算给我逮到了吧!我他娘的看你还怎么翻身。
  由于喉咙被我用手肘勒着,对方只能憋着劲,沙哑的一个字一个字的吐道:“不想那丫头有事……就……就放开我。”
  听他这么一说,我顿时有些慌神,手下力道不免减弱,被他挣脱了一丝。只听他连连喘了好几口大气,还不住的咳嗽了几声,双手掐住我的手肘,想要一鼓作气完全挣脱我。
  哪那么容易被他逃出压制,我稍一回力,再次勒紧后呵斥他,问他把苏熙到底怎么样了?
  第三卷第八章完,大家晚安,明晚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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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第九章(梦中梦)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饶是我正处于上风,也着实心急如焚。对于他说苏熙有危险一事,我不可不信,也不敢全信,毕竟这家伙是个给人下套的高手。
  我的理由很简单,如果苏熙真的被他使了坏,那他早就应该挟苏熙以令我阿通,何必自讨苦吃的亲自来与我肉搏。要说有秦淮河那般身手也就算了,一把老骨头了,还想跟我个小年轻动手,这不,偷鸡不成蚀把米,把自己给搭进来了吧!
  正在我暗自得意之时,万万没想到,这丫的竟然一手拽住我勒紧他脖子的手臂,一手伸进上衣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随即抬高递在我眼前,一个劲儿的晃了晃。
  就是那东西,让我顿时就跟泄了气的皮球,手脚一软,被他逮到一个空子就摆脱了我的钳制。这时候我被扭过气的右手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赤手空拳肉搏,我知道这年迈的老家家不是我的对手,遂也没有太过紧张。单手都能治的了你,现在双手好使,我还怕了你不成?
  我当下倒不太为自己的安危担心,他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东西,竟赫然是苏熙的手表。这年头有手表的人并不多,苏熙那块表我一眼就能认得,精致小巧又不花哨。这说明他确实已经和苏熙照过手,说小命在他手上,并非危言耸听恐吓我,而是人家确实有这样的资本。
  可我对于那块表的状态,却是产生了极大的疑惑。我明明记得,在进入地宫之后,那表就不走了没错。苏熙说是挟持她进山来的那帮劫匪,在与她扭打时弄坏了,不然我们当时也不会借用点香烟来计算时间。但后来手表在叫花子的捯饬下给修好了,我们这七天就是靠着苏熙的表在计算白天黑夜,调整作息时间。
  也就是说如果时间是对的,那么现在苏熙的那块表应该是走时的,可刚刚他递给我看时,指针却是不走的。原本应该走时的表又回到了不走时的状态,早没电的手电筒也回到了有电的时刻,这些还不够说明情况吗!
  我快速的抬手摸了一把后脖,表皮突出,肉里一粒硬物撑起,一切都跟我想象的一模一样。我举手在身前做防御状,与那巫通师对峙,脚下移步向身后的棺材林深处挪动而去。
  在确定了足够安全的距离后,我一个转身拔腿飞奔,朝着记忆里苏熙该在的地方跑去。当时苏熙身子骨虚弱,我与司徒武侍合力鬼敲门开棺,不宜被打扰,遂我嘱托她在原地休息等我们。可当我按照记忆中的路线,从刻有小娘们大名的那口棺材原路返回到当时苏熙待的地方后,却是果然不见了她的踪迹。
  这时那巫通师也随我身后赶来,我两眼寒光直射,问他究竟把苏熙弄哪里去了?他则将苏熙的手表丢给我,让我要想那丫头有命活,就不要违背他,还是乖乖听他的为好。
  现在没有勒他脖子,他的嗓音正常起来,听的出是尖锐清脆的一类,就跟当时身死脑没死时,听见的那吟唱灵语的陌生声音如出一辙。心里这时候再没了疑惑,所有的事情都水落石出,种种矛盾和不解都一下子化为乌有,思路变的无比清晰。
  “你要我做什么都答应你,但在这之前,我必须确定那丫头是安全的?”我皱眉说道,心中盘算着还是先稳住他再说,不然苏熙可能会有性命危险。
  “哈哈哈!”他突然笑了起来,“能够凭借一己之力,独自遁出傀儡术的心智操控者,你还是我见过的第一人!”他表情苦闷的轻摇了几下头,嘴里嘀咕道:“也罢也罢,看来是天不助我,不过好在我留了一手,只是没想到头来,终究还是人性的弱点最容易击溃。”
  “你在这唧唧歪歪的说什么呢?”我没心思听他感慨,只想快点知道苏熙的下落。
  “你小子意志力惊人,加之早有人在你潜意识里布下了重兵防卫,只是却不想始终心有挂念。知不知道这便是你最大的弱点,早晚你要栽在那丫头手上。”
  这是算夸我还是损我?老子心里想着谁关你屁事,栽苏熙手上也比栽你手上好,就你那点花花肠子,这辈子都别想玩过老子。我大手一挥,让他别跟我在这打哈哈,若是再不带我去见苏熙,小心我打到他满地找牙。
  “你放心,我未动那丫头一根毫毛,但你要是不肯配合我,那这辈子也别想再见她了。”他说的口气很硬,一副不容讨价还价的姿态,看的我牙痒痒。
  “卑鄙小人。”我嘀咕了一句。“你不就想让我说出那句,可以参透我密宗掌握的一代通灵禁术的话引来。”我见他对我讪笑着点点头,接着道:“你想要的不过就是一句话,我想要的可是个人,孰轻孰重?你不带我亲眼看过,确定人还好好的,我凭什么信你?难道你不觉得这样交易,对我太不公平?”
  他冷笑一声,“呵呵,孰轻孰重?问的好!区区一个小丫头,份量能重的过一代通灵禁术?真是天大的笑话!”
  人命大于天的道理,在他眼里竟是如此的不堪一提,我着实气的咬牙切齿。可怎奈苏熙在人手上,容不得我乱来,只能低三下四的好言相商。
  我从上衣扯下一块布条,拧成麻花状丢给他,说道:“按你说的,人不过就是被你藏了起来,只要确定人是好好的,我自会把那句话告诉你。不放心的话,可以将我绑了,就算我见到人后心生不轨,也插翅难飞不是?”
  他接过布绳,擒住两段拽了一下,叹道:“真是拗不过你小子,行了,把手背后面去吧。”
  我被他反手用布绳绑了,压着往棺材林外围走去,经过小娘们那口棺材时,我狠狠望了一眼。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自鸣得意的笑了笑,问我难道不知一旦成了术共体,术法中断的话,轻易就出不来了吗?我顿时一阵错愕,难怪我解了敲门印多时,却一直不见司徒武侍出棺,想来就是因为这个。
  我还在纳闷,这司徒武侍难道又准备跟我玩马后炮,非得等到事情不可收拾的时候才愿现身么!合着原来不是它不想现身,而是被困在术共体的镜像中一时出不来。想想这么个情况,我背后冷汗直下,唯一的救星都指望不上了,难道我真要用可以参透禁术的话引来交换苏熙?
  虽然我现在还不知道那句话,如何就跟一代通灵禁术的参透扯上了关系。但你不知道,不代表人家也不知道,就像一件瓷器古董,在你眼里不过是个破碗,可在行家眼里却价值连城。
  被傀儡术控制心智的期间,所经历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我不得不佩服那巫通师给人下套的本领,简直已入化境。那些栩栩如生的人物,完全符合逻辑的对话,前因后果,与我本来的心智衔接的天衣无缝。我不知道他在我心智中模拟出来的这场梦里,究竟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完全的空穴来风,但是有一点我深信不疑——禁术的重要性远非我能想象。
  我不是怀疑用参透禁术的话引来换取苏熙的安危值不值,而是这样做的后果是否严重到我不能承受的地步。或者说我是否有权利,去决定这场交易,毕竟被传为通灵界神话的密宗,经年流转了几千年,守护的就是这么一个禁术。既然叫禁术,顾名思义,那便是被世人禁止的术法,一旦重新问世,后果我不能想象。
  水能载舟也能覆舟,对方不是觊觎苏熙的身子,就是一心想要窃取禁术,这种心怀不轨之人,禁术一旦落入他们手中,很有可能会引发一场通灵界的灾难。
  我在心中暗自摇头,想着既然司徒武侍一时出不来,我也只有走一步看一步,先确定了苏熙的安危再做打算,在这空想再多也没什么用。
  继续行进,此时小娘们那口棺材抛之脑后,我忽然一念闪过,心下骇然,怎么也走不动路了。见我停滞不前,那巫通师问我又要耍什么花招。我则转身再次看向那口棺材,问他既然用铜貔貅暗使傀儡术,让我做了一场大梦,那么我这场梦究竟做了有多久的时间?
  我抬头闭眼,如大梦初醒。既然一切都是幻象,那么梦中有梦,根本没有什么七天时光。我自与司徒武侍合力鬼敲门时,感觉身后有人,便是这家伙在我后脖注入麻药,施以植入铜貔貅的手术,距离现在过去的时间,我想可能不会太久。
  第三卷第九章完,大家晚安,明晚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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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第十章(小娘们未死)


  我停在原地,怔怔的看着那巫通师,心里翻江倒海也不知是个什么滋味。相比小娘们,我认为苏熙的事,倒是可以暂且放一放。那巫通师没理由骗我,我觉得他真的只是将苏熙藏匿了起来,并且还没有加害于她。
  首先苏熙对于他来说,也是拥有大价值的,他一直想要得到苏熙的活身,不会轻易加害于她。其次目前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从我这套取禁术话引一事,苏熙在他手上是个压制我的重要砝码。在目的尚未得逞的情况下,我想任凭谁也不会傻到去把砝码弄毁了。
  事已至此,一切迷雾都仿佛瞬间散了去。什么小娘们已死,为了成就我而去化鬼死为聻的传说为现实,叫花子进入地宫要我等待七日,好等小娘们成聻出关,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做的一场大梦而已。至于苏熙在我去找铜貔貅后,尾随于我,带我去到那个事先藏有灵通兽的棺材旁,想要告诉我那句可以参悟禁术的话引,不过是这场大梦中的小梦。其实自始至终,我所经历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我从未离开过小娘们所在的那口棺材前。
  这招狠就狠在梦中还有一梦,陷阱之外还是一个更大的陷阱。当你自认为已经从陷阱里跳出来的时候,却不知只是踏入了另一个更大的而已。苏熙被假冒那茬儿,看似是我中了傀儡术被左右了心智,错把那巫通师看成是苏熙,险些上当。殊不知这才是大阴谋的开始,人为导演了一出让我在梦中如梦初醒的戏份,好让我认定自己已经醒了,彻底放弃怀疑身处的环境,其实他娘的还是个梦。
  或许就像那巫通师自己说的,有人在我潜意识里布下了重兵防卫,为的就是低档心智被邪术干扰,不然怎么可能逃得出他撒下的这张大网。当时发现苏熙有问题,觉得是自己中了傀儡术被扰乱了心智造成的,那时候出现的司徒武侍就是我潜意识里的防御体系在起作用。
  这么来看,傀儡术对于活人心智的操控,并不是完美无缺,在意志力比较强的人身上,可能无法发挥百分之百的作用。所以当觉得苏熙的古怪刺激了我最原始的本能神经后,潜意识里便派出司徒武侍来救场,引导我看清骗局。而当叫花子有古怪时,司徒武侍和苏熙便双双上阵,又一起引导我出局。
  至于我、苏熙、叫花子以及司徒武侍三人一鬼,在这地宫里和睦相处的七天时光,看似亲身经历,其实也不过就是对方操纵了我的心智后,在我脑海里模拟出的幻象。我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位诡异到了极点的巫通师,不仅通过大环套小环,使我们始终看不清他的真正面目。纵使抽丝剥茧,也一直难触隐匿在暗中他的底细,就像鬼魅一般虚无缥缈,令人捉摸不透。
  此人工于心计,高深莫测,撇开他鬼行尸等独门邪术的运用已入化境不谈,就算是比拼谋略,他也甩我们几条街。难怪叫花子一开始也被他以傀儡术操控老族长而骗了,还轻蔑的称呼人家为巫通小儿。殊不知你口中不值一提的马仔,就已经难以对付到了十分棘手的程度,更何况人家背后还有幕后黑手。
  我与小娘们自安东茅草屋与叫花子一别,本就商定由我们来对付这位巫通师,叫花子甚至还留下了得力干将司徒武侍来协助我们。虽然几次交锋,我们也屡占上风,不仅窥破了老族长是个傀儡的真相,还弄走了他的鬼主,逼他不得不亲自现身。但不可否认,这家伙一出手,就不同凡响,确实威慑力惊人,打得我们措手不及。
  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进入了地宫,一直在暗中监视我们,等待下手的机会。最后见小娘们铤而走险,我与司徒武侍合力施展鬼敲门,无暇他顾的档口。他先是悄悄掳走了苏熙,然后料定正在维持敲门印的我无法分神,遂在麻药的作用下,神不知鬼不觉的在我后脖植入了铜貔貅。
  他的铜貔貅是从哪里来的?答案我想只有一个——小娘们将四枚铜貔貅都揣在身上,定是在什么时候被他偷偷扒了去。铜貔貅在我看来不过就是个小摆件,可在人家手上,那便是能抵十万精兵强将的利器。我算是彻底领教了铜貔貅的厉害,也难怪当初司徒武侍会如此重视这些小玩意儿,不惜让我生吞进肚带过来交由小娘们封存。
  利用铜貔貅对我施以傀儡术,给我制造的这场梦境,确实无懈可击。但还有很多细节现在来不及多想,只是通过这样的解释,所有的矛盾似乎都能迎刃而解。
  不过醒来后就与那巫通师来了一场恶战,随后又发生了苏熙被害一事,心思乱成了一团。这会儿功夫才想起来一个致命的问题,如果我与司徒武侍合力施展鬼敲门之术的那个时间段,就是整场梦境开始的起点,那么漫长的梦境,转化为现实的时间有可能只是一瞬间而已。这点从我醒来后,双手还在维持敲门印而仍旧结在一起可以看出。
  这么一来,棺材其实还未开启,司徒武侍还在棺材里,且因为我这个术主体突然断了术,而滞留在术共体的镜像中出不来。小娘们已死的事其实尚未发生,也就是说,他的生死还不能盖棺定论。漫长的梦境时间,和现实的真实时间,相互参杂混合,使我头晕目眩,险些忘了如此重要的情况。
  那巫通师此时嘴角略挂一丝浅笑,似乎对于我一言就能命中他诡计的关键点,而感到震惊,但随即又为他自己的魔高一丈而深感欣慰。
  “不错,那小白脸确实还在棺材里,梦里七天,现实七分。”他似乎看准了我束手无策,并没有对我隐瞒的意思。“实话告诉你,小白脸还没死,不然你以为那鬼侍会冒险充当你这个半吊子的术共体而去开棺救人?”
  都怪没有早一点看清梦境的破绽,其实这场梦从一开始就有逻辑上的问题。司徒武侍大费周章的传我鬼敲门之术,要我与它一起相互配合施展人鬼阴阳术——鬼敲门救人。司徒武侍做事一向谨小慎微,如果小娘们真的没救了,它又怎会急不可耐的轻易把自己遁入到术中,成为术共体来开棺救一具尸体。
  现在想这些已经没有意义了,我倒是对于那巫通师所说小娘们还未死一事,甚感欣慰,心下不免一阵激动。既然他说梦里七天,现实却只有七分钟,想必这么短的时间,还没拖延到小娘们没得救的地步。
  苏熙就目前来看,还是安全的,最起码相较于小娘们来说,她的安危倒是还有回旋余地。先救苏熙,还是先救小娘们,这个问题似乎并不难做出决断。
  我耸耸肩往回走去,回到那口棺材前,对那巫通师说道:“我得先救了我兄弟,完事之后再与你去见被你藏匿起来的那丫头。你既然说没动她一根毫毛,我姑且就信你一回,只要等下见到人安然无恙,你放心,那句话引我自会说与你听。”
  “哈哈哈,真是好笑!”那家伙一阵诡笑,随即脸色一沉,爬上一抹狡诈在面门之上。“你小子是不是还没从梦里醒来?那小白脸与那小丫头,你只能选择一个,亏本的买卖你不做,我自然也不会做。”
  “你哪里亏了,我们的交易还是以话换人,我要救我兄弟,跟你用那丫头换我一句话怎可放在一起相提并论。”我皱眉不解,心想这家伙没干巫通师之前,是不是哪个奸商转行的。这我要救小娘们,本就与你无关,只是要你容我一点时间罢了。小娘们在棺材里自残性命,那是他自己一手策划的,怎么能和苏熙被你掳去拿来威胁我一事,放在同一场交易里跟我交换条件。
  “这么跟你说吧!”那巫通师低头朝我走来,行至跟前站定。“你心里清楚,我要话引何用。那鬼侍也告诉过你,光有禁术没有聻,也是徒劳一场。我可不想落的个跟那帮傻缺一般的密宗传人一个下场,守着个旷古奇术,却不能用。”
  我顿时毛骨悚然,合着这家伙选择在我与司徒武侍企图开棺救小娘们的档口给我下术,不仅仅是因为那时候我们疏于防备容易得手,更多的考虑,我想还是他不愿见我们成功救出小娘们吧!
  鬼死为聻一直都只是传说,连叫花子都对其奥义窥探不得,当今世上也只有老秦家掌握此秘密。全族人的牺牲才换来某种神秘力量的凝聚,秦淮河选择自赴火海而死,使得小娘们成为了鬼死为聻的唯一继承人。
  如果一代通灵密宗一直守护的通灵禁术还有价值,那么它的体现方式,也离不开老秦家掌握的聻的秘密。这巫通师野心不小,先是打断了我们解救小娘们,而后掳去苏熙做后路,再对我施以傀儡术下套。他所做的这一切,有一个前提条件必须满足之后才有意义,那便是小娘们一定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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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第十一章(鱼与熊掌)



  “你想逼死我兄弟?”我看向那长的跟秦淮河与老爹都极为相似的巫通师,若不是现在双手被反绑在身后,真他妈想上去掐死他。
  “前方一条岔路,何去何从你自己选。”他口气生冷,一副吃定了我的样子。
  我心中暗骂这狗日的,说的好听我自己选,我他娘的还有选择的余地吗?我要是选择救小娘们,这丫的即使用苏熙跟我换去禁术的话引也没用了,到最后也就是落的跟叫花子一样,揣着个宝贝拿不出手的下场。
  这么一来,小娘们是救下了,苏熙的下落他是断然不会再告诉我了。这地宫说大不大,说小也一眼望不到头,地形复杂,要想在什么犄角旮旯找个人,也着实不是易事。更何况这棺材林有成千上百口一模一样的棺材,鬼知道他是否把苏熙藏在其中的某一口中,要真是那样,找到猴年马月也还得祈求老天爷给你点运气。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伸出两根十指交叉在我面前,一语惊人。他说让我别在这耽误时间,现在苏熙还是好好的,但是再过十分钟,还有没有命他就不敢保证了。
  “你……”他此话一出,我立即就跟那热锅上的蚂蚁,急的团团转。这时候争分夺秒,不得不多做两手准备。苏熙要救,小娘们也不能不管。我试探性的问他,如果我选择要救小娘们那会怎么样?
  他明显一怔,对我这么选感到始料不及,啧了啧舌根,脸一沉说道:“那就怪不得我了,那丫头必死无疑。”
  我现在双手被他反绑,苏熙是交易的筹码,小娘们是他跟我做交易的前提条件,按理说占尽如此优势的情况下,他不该给我选择的权利才对。但他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啥,只好告诉他,我就选小娘们。
  “你真的要这么做?”
  “是的。”我很肯定的点点头。
  小算盘我也不是不会打,这种情况下,选择哪一个、放弃哪一个,都是万万做不到的事。可你思路得会转弯,鱼与熊掌不可兼得的时候,就得看先选谁对接下来时局的走向会更容易把握些。
  毫无疑问,如果我现在放弃小娘们,扔下他选择离开去救苏熙,那他必死无疑,这个连一丝侥幸都没。可要是现在救他,虽然会耽误解救苏熙的时间,可好歹多少也还有一线希望。其实我选的不是小娘们,而是一个希望,一个可以增加双赢几率的选择。
  反过来我还有另一手打算,真到万不得已的时候,大不了鱼死网破。老子命也不要了,救不了人,我也不能让你好过,大家同归于尽得了。可你要想走此极端,总得要有跟人家拼命的资本吧,连双手都被反绑了,难道要学狗去咬人么。只有选择先救小娘们,才能让他给我先松绑,至于后面怎么办,我相信人定胜天。
  “那小白脸没死的秘密我也告诉你了。”那巫通师看我背过去,把被绑的双手伸向他,冷冷的说道。“你小子还挺能打,我一把老骨头自知抡拳头不是你对手,给你松了绑就等于认同你用话引换你兄弟一条命了。”
  这都什么时候了,这丫的还在这小肚鸡肠,他娘的给我气的,简直火冒三丈。以目前的形式来看,每浪费一秒钟,局势都会发生不可逆转的变化。那可是苏熙和小娘们两条人命,到这丫的嘴里,就变成了用来交易的货物一般,并且还不给钱连货都不让你验。
  他那话中的意思,无非就是说,我给你松了绑,老子一把老骨头也干不过你,变相的就等于是让你救了人。这路让你选了,人也让你救了,钱总得付了吧。他想在给我松绑之前,就让我把话引告诉他,这不是奸商是什么?
  我也懒得跟他废话,趁他自认为胜券在握,心理没有防备之际,一个不注意我抬起来就是一脚。不偏不倚,那一脚可谓势大力沉,宛如大锤撞钟,脚底踏在胸口,一脚我就给他个老家伙踹飞了出去。
  趁他倒地的空隙,我往地上一滚,收气、缩胸、弯膝、紧屁股,反绑在背后的双手扯紧布绳,一套缩骨功打出,转瞬间就将双手调转到了身前。我使劲的扯,我没命的咬,我继续缩骨,最终在那老东西站起来朝我冲过来的那一瞬间,摆脱了被绑的双手。
  老东西眼睛都看傻了,怎奈冲过来的时候太猛,一时刹不住脚,自己要往我拳头上撞,你说这能怨我么?咱跟他也不客气,练了那么多年的乱七八糟拳,暴雨梨花般的往他身上便招呼。
  从小到大,这架是没少打过,可那都得畏手畏脚掌握点分寸不是?像这样把人往死里打,那还是头一回。咱也没经验,更顾不得姿势好不好看,总之就是一个字——疯!
  老东西一上来还能跟我较较劲儿,在吃了两记重拳之后,估计就被打蒙了,完全不能招架,只得抱头鼠窜。手里没有家伙,赤手空拳就能打死人的那是鲁智深,咱可没那本事。见他逃了,我也不追,一时半会想要制住他也不太容易,关键时间咱耗不起。
  “小子,你等着,你就等着给那丫头收尸吧!”老东西看我不追,慌忙逃命,丢下一句狠话,瞬间就没了人影。
  我承认他这一句狠话足够份量,但我没有后悔的时间,犹豫不决,只能落得个鱼没捞着、熊也跑了的下场。眼下啥也不顾了,冲回棺材前,深吸一口气,稍稍平定了心神,便再次结出敲门印,等被困在术共体镜像中的司徒武侍来继续接力开棺。
  那种人鬼阴阳术法启动后,身体宛如有股力量游丝的熟悉感觉升起,我暗自庆幸一向做事靠谱的司徒武侍果然没掉链子。由于没说一定要面朝棺材结印,所以我为了防止老东西跟我玩回马枪,掉过头来又在我集中精力结印时偷袭我,便背靠棺材也好及时查看周围的情况。
  司徒武侍早就说过,小娘们把自己关进棺材之后,与秦淮河一起人鬼合力,对棺材盖板实施了鬼压床,人力是绝对无法开棺的。纵然现在心都急到了嗓子眼,但也必须这么做,必经之路,你是不走也得走。并且我这么做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骗老东西回来捣乱,不然他气急败坏的跑去对苏熙下手,到时候岂不是回天无术。
  以目前的情况,除非跟老东西讲好,否则我无法安定下来结印,鬼敲门之术也无法持续施展。想要凭借鬼敲门的抗压力量,去博弈鬼压床的压迫之力,就必须坚持一定的时间。这就像拔河一样,势均力敌,肯定要你拽过来、我拔回去,反复较量个十来会合才能分出胜负。
  但是小娘们现在与秦淮河的鬼压床已经完毕,之所以人力还是无法开棺,那是因为鬼压床是持续不可控性的人鬼阴阳术,术法的效力是有一定持续时间的。从秦淮河当时用鬼压床压制那鬼主带着苏熙的身子,移魂换位出棺时的情况来看,鬼压床的术法持续时间也不过就是半个小时左右的样子。我与司徒武侍赶到之时,就已经错过了一些时间,外加那老东西给我下套造了一场大梦又过去了七八分钟,而后也耽误了许多时间到现在,我寻摸着离术法自行解除的时间也差不了多少了。
  没错,我根本没想过用鬼敲门去开棺,我只是在拖延时间,等术法自行解除后人力开棺。这会儿功夫在这人模狗样的摆出施术救人状,不过就是给那老东西看的。小娘们要救,苏熙我也不能放弃,说什么也不能把老东西真的打跑了去加害苏熙。
  果不其然,刚开始结印没过多久,远处光影之外的黑暗中,就隐隐现出了老东西的轮廓。那家伙为人谨慎,害怕有诈,不敢轻易过来,只是远远的躲在那里想着先观望一番再做打算。
  我装着并未识破他,一副全神贯注维持结印的样子,就等他上钩。我不知道他所说的苏熙只有十分钟有命活的话可不可信,只知道他不光光是想要获得禁术,也想获得苏熙的身子,并且是一个活生生的身子。他给苏熙设置了什么机关我信,但你要说他就为了跟我赌气,而不过自己的使命,轻易的让苏熙没了性命,我却不信。
  他给苏熙设下的机关,一定是与时间有关,这家伙太谨慎了,凡事都要力求万无一失。如果到了点,他不去给苏熙解套,估计苏熙真的会有性命危险。而刚才他离去有一小会的时间,我想很可能就是去给苏熙解一下套的,好重新争取一轮时间来好好对付我。
  背后的棺材盖板突然又作响了一声,术法重启后与仍在起作用的鬼压床开始了拔河。这一声响也成了解除老东西戒心的一味良药。棺材有了动静,证明我确实在专心施术,对他来说,这就是个偷袭的绝佳机会。
  第三卷第十一章完,大家晚安,明晚继续
  今晚无更,明天补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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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第十二章(互拍)


  低眉颌首,我始终一副全神贯注集中精力维持结印的样子,为的就是骗过那巫通师。眼下背后棺材盖板一响,足以证明我的确是在全力施术,就算老东西再谨慎,这光景也不会再心生戒备了。
  一切都如我所料,眼角的余光窥视下,远处黑暗里的人影轮廓渐渐清晰,饱满的人形现出。老东西蹑手蹑脚的辗转腾挪,借助棺材掩护,朝我这边迅速的靠近过来。
  这注意力一分散,极度扭曲手指的敲门印便开始吃紧,我赶紧又集中精力,不能让老东西上钩之前看出破绽。等我再次稳定了敲门印之后,老东西也已经来到了我跟前的一口棺材背后。他就藏在那里,不动声色,等待对我发起突然袭击。
  我之所以敢于留下来施术,一副不管苏熙死活的态度,是因为看透了老东西绝不敢任凭我在此施术而不顾。他是想要小娘们死,算盘打的也确实挺好,只可惜遇上了我。逼死小娘们,用苏熙的性命迫我道出禁术话引,到时候术也到手了,聻也有了,真可谓是如鱼得水。
  可你要知道我重启鬼敲门术的后果,成功开棺救下小娘们一命事小,一旦术法完毕司徒武侍从术共体的镜像中出来事大,这一点老东西不会看不明白的。我料定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眼睁睁的看我在此施术而去加害苏熙,除非他想被出来的司徒武侍弄死还差不多。
  眼下那巫通师没了鬼主,老族长那傀儡也被我们取走了铜貔貅而无法操控,不得已才亲自出马。可我也算看出来了,这家伙长此一来耍的我们团团转,甚至连叫花子都被他骗了,但他自身实在是没什么太大的本事。他的手段全部都在于鬼行尸和傀儡术上,只要用不了这两招,他基本就是个废物。
  一旦司徒武侍出关,在这地宫里想弄死他也就是分分钟的事,这点他比谁都要清楚。我不能让他看出我的真实意图,否则什么苏熙、禁术,我觉得对于他来说,都没有保命要紧。我可不能就这样看着他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逃走,他是连日来与我们直接交手的敌方大将,现在趁他势单力薄之际,不一举拿下还更待何时。
  身后的棺材盖板还在不时的吱吱作响,我知道那巫通师就快要沉不住气了。果不其然,伴随又一声嘎吱作响发出,他从棺材后面跳了出来。一股劲风迎面压来,早已时刻做好准备的我瞬间就卸了手上的结印,抬眼看去,暗叫不好。你说这老不死的,来就来吧,还跟我客气,竟然带了东西。
  那是一块棺材板,照头就劈将过来,躲无可躲。一棺板拍在头上,两眼顿生金花,我脚下一个不稳,连忙侧身往旁边倒去,也好及时规避下一波攻击。
  生死关头,人往往能迸发出几倍于平常的力量,老东西出手迅猛,几乎让我无法喘息。救了小娘们,顶多是错过了得手一代通灵禁术的美梦,最起码苏熙的身子还在他手上。可关键是我一旦救了小娘们,也就等于放出了司徒武侍,到时候别说苏熙的身子了,就是他自己的小命也将难以为继。要么打断我施术,要么被司徒武侍弄死,你说这当口,他能不跟我玩命的来么。
  “小贼!”老东西爆呵一声,便追着我打。“刚才不是挺威风的吗?要不是你师父骗走了我的鬼主,你和那鬼侍又夺了我用来行傀儡术的铜貔貅,就凭你那小拳头,还想打到老子身上来?”
  我刚着了一记猛拍,脑袋瓜还晕乎乎的,反应跟不上,只能四下逃窜,期间又好几次被他打中。这老东西记仇,刚才赤手空拳吃了亏,这会儿功夫仗着手里的棺材板,着实是嚣张的不行。也可能是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或者有些得意忘形,竟在那开始胡言乱语起来。
  “那小白脸那么对你,你还如此袒护他,真是个没救的娃儿!”他在我后面紧追不舍,我故意不跑开,只与他在小娘们棺材周围周旋。“我带你去见那丫头,然后你给我禁术话引,我放人,这不是挺好的事么。非得临时起意转变心思去救那小白脸,你说你小子那脑袋是不是被驴踢了。”
  “说你傻你还别不信,你小子就是个没长心眼的家伙。为了那小白脸,竟然要放弃自己心爱的姑娘,世上怎会有你这样的怂包。”
  “你为了那小白脸甘愿放弃那丫头,但你可知道,夺你所爱之人正是他。”我一听,感情还有这茬,遂也不打断他,仍旧陪他转圈圈,暗忖且听他还能说出什么来不。
  “你以为你们兵分两路的计划我不知道?你留在安东为了牵制我,好让他俩顺利逃过我的视线,殊不知我才是把秦宏(老族长)留下来牵制你与那鬼侍的,其实我早已尾随他俩来了这里。”他说到这,我不免讶然,脚下迟缓了一下,又吃了他一记板拍。
  “若不是那小白脸带的路,我又怎么可能找到这秦家祖殿的真正所在。只可惜当时我本已经可以得手那丫头的身子,却不想低估了那小白脸的道行,他竟看穿了我下的套,硬是趁我不备,上了那丫头……”
  “够了!”我站定,胳膊肘挡下照头劈过来的一板,随即抬起来一脚踹出,蹬开与老东西的距离。他也毫不示弱,立即又举着棺材板冲上来,嘴里还叫嚣着:“咋了,老子说的都是实话,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那丫头被破了身,现在你知道自己有多傻了吧!”
  想套的话已经套出来了,没必要再跟他废话,我眼瞅着又是一棺材板呼过来,也不躲,只是举手用胳膊肘去挡。老不敌少壮,老东西现在有家伙在手,占尽了上风,但是论出手的速度,他怎么也比不了我。既然对方有家伙,我就只能贴着他打,这样才能使其丧失手中武器的威力。挡过老东西的板劈之后,他原本以为我会跳开闪躲到一边修整,谁知我竟然不退反进,贴上了他的身前。
  那棺材板劈出去一时收不回来,我抬手用胳膊肘勾住他的脖子,跨身到一侧,一只脚岔出到他的身后小腿处,猛的一用力就将他绊倒在地。他抓着我的衣服死都不放手,我也懒得跟他扭打,抬起一膝盖磕在他的面门。后脑勺由于重击,撞击在地面上发生瘆人的闷响,老东西一吃痛,我顺势扭住他的手腕,夺下了棺材板。
  真是罪过啊,好在我没读过圣贤书,啥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我就权当自己压根不知了。好家伙,那叫一个劈头盖脸,棺材板在我手上舞的虎虎生风,打的连我自己都怕。话说老东西一把老骨头了,哪里架的住我抡圆了胳膊往死里拍,在他杀猪般的嚎啕声中,我看见了一张鼻青脸肿的脸,上面还点缀着条条血红。
  胜券在握,咱做人也不能太绝,老东西已然被我降服,根本没了还手之力,我下手的力道也就放轻了许多。骑在他的身上,看着他一头一脸的血,我这心里也翻涌起一股怜悯。可是转念想想苏熙,小娘们,还有老族长以及安东那口古井下的地下空间里瘆人的尸体,我又忍不住的动了几下手,这老不死的千刀万剐也不值得人同情。
  “你……你……你这小子,还有没有一点人性,年纪轻轻咋就如此歹毒。”老东西几近气绝,一边抱头躲避我的板拍,一边嘴不怂的在那叨叨。
  “我呸!”我不免加重了一把手上的力道。“就你个邪魅无耻之徒,还配跟我讲人性,那玩意儿你有么?”
  我一边打,一边还跟他探讨什么叫人性,更是给他罗列了一系列的反人类罪。跟这种歹人也犯不着废话,但我有另一层打算,其实我是在拖延时间,在等待一个时机。看似我是得意忘形,其实早已心猿意马,注意力已然集中到了调动河母之灵上去,暗暗的在感知着四周围的鬼阴变化。
  就在我快没了耐心的时候,感觉终于来了,非常的及时。一察觉到了之后,我便不再跟老东西废话,把心一横照他拍去。老东西也不知道我在发什么神经,嘴里骂着娘,双手抱着头。我见他护头,便用棺材板的侧边往他手指上去砸,那种剧痛不是一般人能够受的了的。十指连心,疼的他不得不缩手,其实我的意思很明确,就是要把你打昏死过去。
  “我去你大爷的,你他娘的晕不晕,晕不晕,晕不晕……”我改连击为重点攻击,提起全力,一下比一下重,每一下都是照着脑门去的。最后暗叹这老东西抗打能力还挺强,足足挨了五六下的重拍才昏了过去。
  “嗨嗨嗨!别跟老子装死!”我见人已经昏死过去,不放心,又是呵斥又是扇嘴巴的,直到确信了真的是昏了才罢手。
  累的半死,但是哪里还有休息的时间,我拿过当时绑我的布绳给老东西上了绑,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便起身走到小娘们那口棺材跟前。
  第三卷第十二章完,等下还有一章
  第三卷第十三章(放出司徒武侍)


  虽说刚才鬼敲门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但成效还挺显著,想必是司徒武侍全力以赴的结果。我用目光丈量了一下棺材盖板与棺身的开缝大小,已然近似有巴掌宽了。
  回到倒地不起的那巫通师身边,我捡起那块差点没拍死他的棺材板,起身之前检查了一下他的鞋底。我在先前趁他不备摆脱了反绑的双手,给他来了个措手不及,就在当时打跑他之前,我在他鞋底做了手脚。看着被做过手脚的鞋底还是好好的,我一阵欣慰,暗忖能不能找到苏熙就看这个了。
  不过在去找苏熙之前,我必须得先把小娘们救出来,从逼近死亡关口的情势来看,小娘们显然比苏熙更加的危险。我拿了那块棺材板走回去,照着被我和司徒武侍用鬼敲门强行撑开的缝隙,把木板插了进去。
  其实我一直在用河母之灵感知的,便是秦淮河从术共体中出来后的那一刻。只要能够感知到他出来了,便说明他与小娘们配合的鬼压床彻底解除了。眼下秦淮河就在周围,我苦于无法跟他沟通,但我知道,现在这口棺材已经是人力可以打开的了。
  借着棺材板撬动的力量,嘎吱一声巨响乍起,盖板脱落倒在地上,扬起一阵尘飞。手电光本已十分微弱,再加上空气中弥漫的厚厚尘埃,一时竟失去了视线。我抬手用衣袖护住眼睛,等了片刻,才从穿透过飞尘的手电光中,看清了棺材内里的情形。脑袋瞬间就嗡的炸开了锅,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直到伸手进入扒拉了几下,才确定了里面确实什么也没有。
  小娘们竟然不在里面,这是我绝然没有想到的,一下子整个人都怔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好。为了开棺救人,其中曲折,可谓连翻几座山,跌宕起伏,不想到头来,竟是这么个结果。
  等飞尘差不多都落定了,我凑近了棺材内里,用手电光在里面仔细寻找了一番。里面不但没有任何线索,空空如也还好似从来就没安放过任何东西,连股异味都没有。只是目光往旁边一撇,棺材侧壁上,只出现在那巫通师给我下了傀儡术后制造的幻觉中,才有的那两句小娘们遗言,竟赫然映入眼帘,惊的我背后直起鸡皮疙瘩。
  “阳世五百年兴一王,阴曹一千年出一聻;岁岁百鬼鸣,朝朝阴阳律,赳赳老秦已历千余年,而今谁是阴曹聻境主!”这句的下面紧接着一句:“哥,不要怪我,你知道我从小就胆子小,缺乏担当,听说接下来要面对的,都是些惊世骇俗的狠角儿,所以还是留给你去吧!”
  这都什么情况?我吃惊的心神紊乱,任凭大脑如何运转,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两句话和梦里看见的一模一样,如果那只是老东西给我制造的一场梦境,又为何会真真切切的出现在这里。幻觉就是幻觉,现实就现实,幻觉中出现的字句,怎会跑到现实中来,还是出现在这口原本应该埋有小娘们的棺材里?
  我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将虚幻和现实的分界线理的一清二楚,这两句话的出现,又一次让我泛起了疑惑。我觉得现在唯一能够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的,就只有飘荡在周围的秦淮河了。可苏熙现在也还不知被那老东西藏在了何处,秦淮河又刚死不久,鬼力尚浅,还不足以强行冲撞我的身子。
  想到苏熙,我也觉得时间耽误不起,如果真如我所料,那老东西给她设下了什么关于时间的机关,那么距离她下一次遇险,还剩多少时间,我实在不敢轻易下结论。
  虽然没看见小娘们,却看见了梦里出现的那两句关于小娘们留下的遗言,我一时间竟又产生了到底有没有从梦里醒来的怀疑。既然可以梦中有梦,那么自然也可以梦中梦里还有梦,这就像剥洋葱,你知道究竟有几层?
  我试着伸手去摸后脖颈的伤口,发现麻药竟然已经褪去,手指触碰后微痛的感觉来的很快、很真实。下意识的缩回了手,我看了一眼被反绑双手倒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那老东西,赶紧过去搜他的身。可是摸遍了他全身,我都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麻药。
  没有麻药,要想徒手拆掉缝线从肉里取出铜貔貅来,无异于天方夜淡。亏我在梦中,还拿自己跟刮骨疗伤的关二爷比,惹得苏熙佩服的五体投地,不想这会儿光景,真他娘的要效仿人家关二爷了。
  老东西身上虽然没有麻药,却有针线,我取了针头便往后脖颈的伤口上去挑。脱下外套将衣袖咬在嘴里,免得到时候疼的咬伤舌头。一憋气便挑断了缝线的结头,那种缝线穿肉抽丝一般的感觉,酥麻的令我浑身打颤,额头不一会就泌出了豆大的汗珠。疼倒不是太疼,关键是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痒让人无法忍受。可我实在是受够了这种分不清现实与虚幻的痛苦,宁愿肉体上承受剧烈的疼痛,也不想精神上受到反复无常的折磨。
  我能感觉到伤口正在大量的出血,背后都被浸湿了,最后在近乎虚脱的情况下,总算是拆掉了所有的缝线。因为我和老族长不同,我不是一具死尸,所以那巫通师在给我植入铜貔貅的时候,是不能伤及到我要害的,仅仅只是在皮下组织植入。这也就是为什么,我光凭手感就知道后脖颈有个被硬物撑起来凸起的包,那正是铜貔貅并未深入肉里造成的。
  这样的好处便是不用我伸手扒开伤口去肉里把东西掏出来,如果真要那样,就算我再有种,也会自行疼的晕死过去。眼下只是歪了歪脖子,忍着剧痛拍了拍,那枚铜貔貅就自然而然的掉落了出来。
  我知道取出铜貔貅并不代表我就一定逃出了傀儡术的操控,这一切有可能都是心智被干扰后出现的幻觉。什么剧烈的疼痛,掉落的铜貔貅,再真实也可以被模拟出来,就像当时在梦里我取过一次铜貔貅的情况一样。但我坚持要这么做的目的,是因为如果我当真还是处在梦中,那么我需要一个鉴别的对象,而后脖颈现在正往外不断流血的伤口,就是再好不过的衡量标准。
  有了这样的鉴别依据,可以使我更从容的消除心中疑惑,看清所处环境究竟是虚幻还是真实的。现在铜貔貅已经取出,四周围的环境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我却也不急着做出判断,一切都得用时间去证明。为了保险起见,眼下我还不能放松,苏熙和小娘们两条人命摆在这里,由不得我去赌。
  我还是要按照目前所处的环境就是现实来想办法,双管齐下才是最终结束这一切的王道。我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觉得要先把司徒武侍放出来再说,不然没有他,我确实寸步难行。思定之后,没有犹豫,能不能救下苏熙和获得小娘们的去向,就看是否能够跑的赢时间了。
  由于缺乏施术条件,否则我一记断通术耍出来,何必要如此大费周章。以目前的条件,要想尽快放出司徒武侍,没有捷径,还必须要乖乖的把鬼压床施完。
  我从衣服上扯下一块布条箍住整个脖子,简单抑制了一下出血的速度。这说干就干,我强行调匀了呼吸,冷静下来后结出敲门印,继续和困在术共体镜像中的司徒武侍合力施术,只有把中断的术法完结掉,它才可以出来,其他别无办法。就算现在再心急,我也必须要沉得住气,认准了一个方案就别犹豫。
  这次没有明确的目标,鬼敲门术法的对象只是空气,等于空放术法,压力要小上许多。这在无形中也加快了术法的完结时间,大约过了几分钟,一种放了个大长屁的感觉涌现,就跟高压锅卸阀差不多。我想这应该就是术法完结的征兆,遂松了口大气,解开了手中的结印,一屁股瘫坐在地上。
  与此同时,皇天不负,四周围阴寒之气乍起,仿佛温度都骤降了好几度,那正是司徒武侍出关后带来的强大鬼力释放。我用手指搓了搓人中,长嘘一口气,对着前方空气里漂浮的强大阴寒之气说道:“别管我,快去先救苏熙,不然……她可能性命不保!”我指了指倒在的地上的那巫通师,“他前不久刚刚才去苏熙的藏身之地去过一次,从来回所用的时间上来判断,离此地并没有多远。我在与他扭打时,趁其不备摁了一极小的石子在他鞋底的鞋纹之中,你顺着地面在尘灰上找有个点的脚印,顺藤摸瓜便可找到苏熙。”
  或许司徒武侍也知道事态紧急,它没有废话,听完我说的之后,贴着地面就飞走了。而我还感到在它之后,秦淮河也跟了过去,虽然秦淮河的阴寒之气要细微的多,但我仍旧能捕捉到一丝微弱的气息。
  这时候的我已经无力起身,想着司徒武侍可以冲苏熙的身子,救她应该没有大问题。我就背靠着一口棺材坐在的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忍受着后脖伤口传来的剧烈疼痛。
  那疼痛无比的真实,但我知道一切都可以造假,唯独一样那巫通师造不了,而我很快便要等到那个完全可以戳破现实与虚幻分界的时机。
  第三卷第十三章完,大家晚安,明晚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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