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解密的“余则成”档案:《祖国,请别叫我间谍》

  李真娴脸红如花,将手指含在唇边。她头顿一下,毫不犹豫咬破。龚剑诚将水碗拿起,先让水淋湿床铺,然后将姑娘的血滴在上面,再稀释到碗里,随意涂抹,表现出房事亢奋的狼籍。不能含糊,稍有闪失,就能被CIC特务们识破,血型不同,他不能替代,这都是防止CIC调查。
  看他做了这一切,姑娘的脸颊红的要命。龚剑诚还让她背过脸,撕掉手纸,胡乱擦擦自己裤里兴奋益出的精液,再沾染姑娘的血,扔在墙角。红脸做完这些,环视四周,再无纰漏,欲离去。
  “恩人!”李真娴抱住龚剑诚,久久不愿分开,泪水在面颊流淌。龚剑诚抚摸秀发,凝视美丽面颊。
  “祝我们好运吧。”
  “能亲我一下吗?我是您的人!”李真娴恳求。龚剑诚犹豫,逢场作戏代表不了真情,可姑娘主动要求,性质就不同了。记不起上一次真情接吻是什么时候,上海滩、昆明、香港九龙还是台北剧院?他无法给出清晰回忆,林湘“牺牲”后,他厮混过的对方不少,身边女人的香吻不少,但都没有记忆了。
  姑娘扬起脸儿,微微闭上双目,长长睫毛像两扇夜莺的羽毛,遮蔽羞涩的苦难,等待恩人低头。龚剑诚紧抱她的肩,腾出手搂过她枯草样的密发,弯下腰,亲了姑娘发烫额头,真娴闭上眼睛,幸福地喘着气。龚剑诚狠了狠心,吻她的唇以示安慰。然后默默穿衣,走了出去。到门边回首,嘱咐,“你的记忆是两条命!”
  李真娴感激地望着他,真挚点头,“保重,恩人!”此刻,邻居房里传来女战俘凄惨的哀号,美国鬼子几里哇啦淫笑,女人惨叫和男人发泄兽欲的声音混杂一起,但她不再战栗。从门帘边缘望着远去的人的背影,心田泛起幸福的涟漪。虽然相识的过程短暂,却足以抓紧她的心。她抱着肩,依偎在黑暗的墙角,心头编织故事。一抹玫瑰红悄然浮上面颊,宛似花朵放前的绚丽。几分钟后,她支撑起身体,扑到食物上,开始狼吞虎咽。

  龚剑诚重现吧台。金老板娘因为输了,假意退还一部分钱,龚剑诚摆手。金彩华忸怩作态,心还在乱怦怦跳,这位爷降服烈女的能力让她神魂颠倒。
  “您怎么知道的?”龚剑诚从喉咙呼一声。
  “对不起呀,我听了您和小娘们的快活,姐动了春心呀!真是邪了门了,要死要活的贱种,原来是挑中意的爷们。”
  “金老板,这姑娘既然是我的人,规矩懂吧?”
  “懂!把第一回给您了,我还不明白?”金老板妒忌地撇撇嘴,谄媚一笑,“什么时候到姐姐屋子躺会儿,要人家见识一下嘛!”
  “好好练!”龚剑诚淫荡地捏了下她屁股,“有机会。不过,帮我看好她……”
  @luoluo宝贝儿 404楼 2014-03-27 16:25:40
  从吃完午饭就追到现在了,楼主啥时更新,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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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哈,昨天事情多,今天多补点。
  “要是美国人想要,我怎么办啊?”金彩华苦恼地问。
  “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吗?”龚剑诚突然掏出证件。CIC的人,谁敢惹?正被捏得舒服,冷不丁见证件有点粉颜变色。“感情您是CIC,您不是联军主任吗?我瞎眼,请别生气!”震惊还在后头,龚剑诚掏出手枪,吓得金彩华粉腮落下一大层白粉。“少校先生,您信不过我?”
  “你要明白,我审讯过的女人,没有活着出去的。要那些美国佬给我滚远点!”金彩霞差点吓趴下,连忙保证:“我担保,那姑娘一根汗毛不会少!”
  离开魔窟,龚剑诚心绪难平。李真娴可怜无助的身影,总在眼前晃动。可他不是救世主,救她出来要费许多周折。但答应了姑娘,就一定要做到。他评估了一下秘密妓院之行的风险,后果很严重,他越了红线。和米勒不同,他毕竟是情报部正式雇员,作为一个有品质的情报官,安德斯知道会生气的。
  越担心越有鬼,就在他的脚踏出营门时,迎面就迎来一双深怀敌意的目光。龚剑诚第六感极好,他发现那冷冰冰的目光就在对面。他吃惊抬头,眼睛扫视霓虹灯下的一个黑影的脸,四目相撞,顿时愣住……林湘!
  龚剑诚无所遁形。只好硬头皮走向吉普车。林湘今晚穿着白色风衣,下摆被风撩起,露出绿色军裙,妩媚的身姿被风衣衬托的相当完美。可龚剑诚没心思顾盼,诚惶诚恐加快脚步。但每走一步,脸都发热,好比捉奸的难堪,不仅手足无措,而且脚步有点凌乱。林少校的手插在风衣里,不可侵犯的面容青丝拂面,神情里除了敌意,还有看见贱男时女人的厌恶和鄙视。
  龚剑诚无地自容,在恋人毫无声息的注视下,窘迫不堪。他努力感知她的反应,可他什么都没感受到。对方一动不动,似乎对这一切视而不见,傲慢的面孔始终刻板绷着,注视着慰劳营大门。龚剑诚失魂落魄,他多么希望林湘能训斥几句,哪怕点点的嫉妒和轻蔑,翻个白眼或蹙眉转身啥的都行,那样他会好受。可是,什么都没有。
  林湘将头扭开,俏丽肢体依傍在标有“A8-0021”号车牌的吉普车门,貌似执行公务。龚剑诚像被抓现行的嫖客,低头惊惶迈腿,快速钻进车里,像犯了错的小学生,竟控制不住回头窥望严厉的老师。可没机会看到“老师”生气的面孔了,林湘先于他发动汽车,一溜烟飞出,消失在黑暗的汉江路。
  第三天上午,联合记者团来访问联军通讯社。“大杂烩”们两眼放电,争相恐后接受美女采访,米勒和哈里那几头色狼,犹如久旱逢甘霖,忙得不亦乐乎,拉住记者小姐的酥手近身面谕,有的紧贴红颜,尽数他们胡诌的英勇事迹。安娜招呼完,就上楼见龚剑诚。两人见面,眼眸满是愉悦。
  安娜满面春风,在办公室转悠一番,感觉很隔音。韩国女秘书礼貌敲门进入,奉上茶点,笑容可掬关门出去。安娜坐在椅子上,笑眯眯看着龚剑诚,暗示胶卷已送到北京。安娜把茶杯放到手心取暖,用目光询问可否安全。龚剑诚点头。此时喧哗声起伏,安娜凑近说道:“有件事,重点搜集一下。”
  “请说。”
  “美军高层叫嚣,若苏联和中国军队参战,可能动用原子弹!”
  龚剑诚身子一震,此事严重程度不亚于爆发世界大战。安娜并不十分确定,但坚持说:“仅是风传,听说威洛比将军带来三个专家,就是来执行代号‘SIOP-62计划’,简称62计划。根据‘渔父’情报,第99中型轰炸机联队的10架能搭载原子弹的B29轰炸机在九月中旬从美国本土起飞,跨越太平洋,降落在关岛基地。上级怀疑约翰博士等三人来南朝鲜,也是为部署携带原子弹远程轰炸机的地下机库而来,‘昆仑’指示你,弄清这件事。”
  “渔父?”龚剑诚用探寻的目光看了一眼安娜,这代号还第一次听说。安娜莞尔一笑,简单回答了他的好奇。“是我上级,我在东京接受这位同志指示。”
  “哦,我不该打听,这是纪律。”
  “没关系,‘寒风’要是出了事,我陪你一起死。”安娜天真地笑笑。龚剑诚也笑了,深吸一口气。“明白了。给我一星期。”
  “要小心。”安娜关切地蹙眉,“那是最高机密,不可强求。”
  “我试试看。”
  “上面也是这意思,宁信其有吧。”
  “安娜,有件事透露给你,做采访新闻比较合适。”
  安娜很关切这类新闻。“什么题材?”
  “美军虐俘,必须揭露。”龚剑诚放下茶杯,眉头皱紧,“我把相关照片放在胶卷了。”龚剑诚将一支钢笔交给安娜,暗示胶卷在笔里。“还有件事,南朝鲜的不法商人将北朝鲜有姿色的女俘挑出来,强迫做妓女牟利,为美军服务,就在汉江边一个军营里,属于半商业半军方性质,有美国人做后台!”
  “这么明目张胆!”安娜紧锁眉头,义愤填膺。龚剑诚摆摆手,示意大可不必为此动怒。“悲惨事件太多了。如果报道出去,就揭露它,但估计很难。姑且不要捅这个马蜂窝。其实,我告诉你这事,是想营救一名朝鲜女战俘,她叫李真娴,父亲是人民军第五师团副参谋长,是八路军朝籍干部,战死在洛东江了。李真娴被俘前做过十三师团参谋部报务员,人烈性,勇敢,死不接客,我了解过了,她汉语不错,发报水平很高,想救她出来,做我的帮手,这比平壤派来人更好。”
  安娜“哦”了一声,表情难免有些复杂。两人沉默一阵,想到龚剑诚确实有难处,她闪了下眼睛,理解地说:“上级考虑过你提出的报务员,但人民军惊魂未定,根本派不出人手,即使有人来,也很难通过三八线,如能自行解决,是件好事。”
  “所以我想了这个办法,也许可行。我给她编了中国的经历。称她是军统谍报员,叫申智慧,战后逃离东北回到朝鲜。顶替锦州战役被打死的我那个部下,申智慧一直在东北剿总,起初是我的部下,后来是李仲辅。我怕有纰漏,请组织帮助完善她档案。我担心东北边防军和军政部门混有台湾特务,以陆军反谍部的风格,肯定要查。”
  “保密局会不会有她案底?”
  @秋水长天风 405楼 2014-03-27 16:53:21
  楼主文笔非常好,真心赞一个~~~~
  支持楼主继续写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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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于内心的评价就是对我最大帮助,也希望我们一起走过,这本书,我是会传到最后的。
  “估计是有。申智慧一九四四年毕业于息烽军统训练班。同学有乔楚宇,张昊,顾艳生,梅清等,这些我都留在胶卷上了。不过,台湾即使有,也只是学员登记表和派遣证副本。申智慧是低级军统人员,跟我的时候,档案由我掌握;锦州战役她战死,我经手的那些材料被咱的人缴获了。她死的时候,我在徐州,她大概划归杨震裔的电讯处管,那时候很乱,人事档案没来得及更正,国民党就败了。”
  “保密局人事处会不会有调动卡?”安娜问。
  “申智慧级别低,还不够资格。”
  “那么,在她去东北之前受训期间,军政部训练处会有档案吧?”安娜和国民党打交道多年,明白很多。
  “是啊,我担心,不过国民党撤退时没价值的档案都烧了,经过南京、上海两次折腾,这类档案带走的可能性不大。后期收拢过一些失踪特工的材料,划归何芝园第一处负责,可兵荒马乱的,这件事没做下去。我不担心这个,只担心申智慧在‘东北剿总’机要部门工作,见过她的人不少,留下合影照什么的,这类东西被美国人得到就严重了。”
  “是很复杂,我单独向‘昆仑’请示吧。”
  龚剑诚身子向后一仰,望天花板,嘴角拧起一丝苦笑,“我也在赌啊,不过比派个不熟悉汉城的北边的人做我帮手,妓院里出来的姑娘,即使被查出来了,我也好搪塞,风险小。”安娜理解他的处境,将杯子里半温茶喝干,就说:“‘昆仑’会有办法处理干净。最好有李真娴的照片。”
  “有。”龚剑诚坐直身子,从日记本里取出照片和底片,递给安娜,“刚拍的,处理一下吧。”
  安娜端详李真娴的小照,赞叹其美貌。虽那种环境拍摄,可穿白衬衫的女军人,看起来眉清目秀,安娜用表情来赞美,眼角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妒忌。见龚剑诚有些不安,安娜揣好照片底片,提到另外一件事。“‘渔父’提醒你,你身边有个中央情报局秘密特工叫米勒,你要小心。”
  “米勒是CIA?”龚剑诚一副瞧不起的模样,“我知道他,去慰劳营,就是他的主意。安德斯上校要我盯他呢,但我没发现他怎么样,这小子还是MI6的特工,是个好色之徒。”
  “不能轻敌,”安娜警觉地提醒,“‘渔父’说,米勒这个人是三重间谍,和中情局、苏联格别乌还有MI6都有双向关系。还和威洛比有旧怨,你要格外注意。”
  “哦,是这样。”龚剑诚脸孔严肃了,轻视一个不该轻视的人后患无穷,他有些后悔了。
  “中情局和CIC是相互倾轧的系统,”安娜并不外行,常和美军接触,她的评判具有权威性,“安德斯只买陆军司令部的帐,就连威洛比将军也只能辖安德斯三分,CIC有对各种间谍直接处置权,威洛比不能过问。但安德斯在情报界颇为孤独,虽然是实干家,但因为瞧不起中情局得罪了不少人。你要抓住CIC和中情局这层矛盾,加以利用。”
  “这个很重要,谢谢你。”龚剑诚很感激地点点头。

  送走安娜记者团,龚剑诚回到办公室,靠着椅子,微闭双目沉思。想米勒其人,不禁又回想昨夜去汉江美军慰劳营,他那双狐狸般的眼睛,总有层含混不清的光。安娜提醒很及时,他须谨慎了。
  傍晚时分,米勒未出现,这让龚剑诚有种不详的预感,莫非被林湘盯上了?若如此,倒也无关紧要,法不责众嘛,去妓院的人也不是他一个,CIC只会睁一眼闭一眼。可是,想到新任务,他就睡不着觉了。美国原子弹,是新中国能否参战必须考虑的重要因素,这一点就连斯大林也不敢低估。
  但这些不是他所能考虑的事,自己的使命,就是接近专家,掌握最核心的秘密。于是,他想到了约翰博士。约翰毕业于普渡大学,而孙立人一九二五年入普渡大学学土木工程,取得工程学士。约翰与孙将军至少是校友,这是接近他的突破点。打定主意,拟定电报发给台湾。

  
  这是美国国家图书馆藏孙立人在美国弗吉尼亚军事学院被录取步兵科时的照片。安徽人,生于1904,
  孙将军,
  朝鲜形势对我军入朝不利。日前,美第十军已转元山港登陆,东西合击朝鲜人民军残余。韩三师与林奇特遣队正接近平壤。我应考虑朝鲜战争结束前,派兵来朝,以便争取战后以平壤为基地的进攻大陆条件。我见到了美国国务院科学家弗兰克·约翰博士,此人是洛克希德首席顾问,来朝为62计划,旨在南朝鲜建核武器基地,对抗苏联出兵。但若韩国有核武,台湾地位将降低。另:约翰毕业于普渡大学,应是将军校友。
  祝将军健康
  龚剑诚讲的是实情,62计划对台湾十分不利。第二天下午五点,孙立人亲自回电。
  1020,
  干得好。情报重要。已呈国防部和总统,指示你继续搜集情报,并接近约翰博士。我和他还是同期,此人与我很好,犹太裔,二战期间在欧受难,是犹太复国主义者。喜欢篮球,可以我名义拜会,探听62计划概要。
  祝好,本月我去美国访问,有电报直接给毛人凤。
  孙立人。
  龚剑诚看罢兴奋异常。将军与约翰是同学,这就好办多了。

  @栖阳逐剑 429楼 2014-03-28 15:29:42

  
  这是美国国家图书馆藏孙立人在美国弗吉尼亚军事学院被录取步兵科时的照片。安徽人,生于19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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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孙立人是前排右一那个英俊小伙子,让大家误解了。
  深秋的汉城北风呼啸。夜晚那些无人区阴森可怖,未清理的战争废墟犹如厉鬼之影,在呼号风中催人发寒。龚剑诚开着车,顺着中央大街向东开,从东大门绕行到昌德宫附近的树林,停在距汉城宾馆仅五百米的地方。
  汉城宾馆是一座四层建筑,是幸存的政府大楼改建而成。墙体千疮百孔,但架构未垮,修缮后成为美军招待贵宾之地,保卫森严。躲在树林里,他在等待时机。这林子可见森森白骨,听说是南朝鲜军警集体枪毙劳动党人的地方。昔日繁华都市一隅,竟是鄙野乡间般的肃穆坟场,仿佛压抑的虫声之间,还可闻怨妇苦孺的低泣。
  林子里寒气逼人,龚剑诚一动不动地观察四周和前方,其实这种警惕是多余的,没人敢在夜里钻进林子。他放下手握的柯尔特手抢,开始用望远镜观察宾馆三楼亮灯的那个房间,根据先前的调查,约翰博士就住在里面。
  警戒士兵的巡视很有规律,龚剑诚暗暗掌握。晚上八点半左右,他出了树林。将车开到宾馆正门,持司令部特别证件进入一楼。值班长要他说明来意,龚剑诚道明要拜见约翰博士。为不至于被拒,特意提到台湾孙立人将军和约翰博士有约。
  这招牌果真真灵,值日官通报后,得到博士允许,龚剑诚进入三楼约翰博士的房间。博士穿着睡袍,还在工作,听说老同学孙立人的私人特使求见,匆忙出迎,老先生因为激动还系错了睡衣扣子。
  “你是……?”约翰望着访客,疑惑地问。威洛比召集的那次会议,龚剑诚曾露面,但约翰却不觉有印象。
  “台湾龚剑诚上校,作为孙将军私人代表,专程拜会博士。”龚剑诚礼貌鞠躬。
  “哦!见到你很高兴!”博士伸出大手,热情握住来客,“孙身体怎么样?”
  “很好,博士!”龚剑诚简约回答。约翰没有一点首席顾问的架子,完全学者派头,说话和蔼随意,这增强了龚剑诚与之交谈的信心。“这么晚来打搅您,太冒昧了!”龚剑诚歉意地说。
  “没关系,我也是这么晚才有空闲,希望别介意。我们见面应该在十五分钟结束,不然,值日官又该汇报了。”约翰说完,摊开手做出一副困在笼中宠物的无奈,龚剑诚笑了。
  “博士为朝鲜和平使命操劳,孙将军闻听非常钦佩,也为您捏把汗。”龚剑诚献上一顶高帽,但高度适中,约翰摆手。“和平,这字眼虽听起来舒服,可不适宜我的使命。”约翰直言不讳,淡然一笑,个中之苦只有他清楚。给龚剑诚倒一杯咖啡,两人重新坐下。交谈过程都是约翰一个人在讲,饶有兴致地说些同窗旧事。
  “孙是奇才啊,他在工程学方面很有造诣,从清华学校入美国留学,直接进入三年级和我同班。我们一起毕业,在桥梁公司当过技术绘图师,要不是他去弗吉尼亚军校学了军事,他在工程学上会有更大的造诣!”
  “是啊,孙将军常提起您,说您是他最好同学,喜欢橄榄球,篮球也很棒。”龚剑诚看着博士案头印有篮球明星乔治·麦肯的画报,就知道他多么喜欢篮球。
  “他提到这事了?”约翰爽朗大笑,“比孙,我的篮球差远了。他是神投手,我们和别的大学打球,总是靠他来赢分!”
  “在国内,孙将军也被赞誉为球场将军!”
  “名符其实!”约翰博士赞叹。龚剑诚赔笑说了几句体育上的趣事,见时机成熟,从包里拿出一对古玩,捧给博士,“孙将军捎来的双龙戏水壶,是明朝的酒壶。不成敬意。”约翰博士非常吃惊,珍贵景泰蓝柔和光线在眼底形成一汪波纹,他赞不绝口:“比我家乡的密西西比河还要清澈!”
  “是将军亲自挑选,请您收下。”
  “绝妙!绝妙的中国瓷器!”约翰夸张地在古玩周围摩挲。推脱再三,见龚剑诚诚心诚意,就爽快收下。其实,这并非是孙将军今天才邮来的,而是前些日子他通过保密局援韩特工特意给龚剑诚捎过来的,作为社交佳品,今天真派上了用场。
  约翰像抱起一个婴儿,小心翼翼收起瓷器。趁此机会,龚剑诚扫视房间。卧室有绘图工具,看来,约翰正做严密的计算。为弄清楚房间有无警报机关,他“不小心”弄翻咖啡杯,手忙脚乱去里屋与客厅之间过道,找擦拭抹布。
  “没关系,别介意!”约翰博士安慰龚剑诚。
  “太不好意思,这是您的办公室。”龚剑诚说着故意走过头,进博士卧室,却没听到警报铃响,判断卧室没安报警装置。约翰见他进了里屋,也一惊。龚剑诚快速出来,满脸惭愧地站在卫生间门口。“我总是找不到韩国人的卫生间。”
  “我来扫吧!”约翰博士善意地喊一声。
  “那怎么行,我来。”
  “抹布在盥洗盆右手,您可以看到。”
  “看到了!”按照指点,龚剑诚找到毛巾,急忙跑回。擦掉沙发上喷溅的咖啡,又送回卫生间。这一个来回,地形观察清楚了。
  @老小炮台 440楼 2014-03-29 11:37:13
  我要说楼主真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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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
  卫生间有换气扇,上面连接通风管,可以过人。趁博士忙着将咖啡杯子撤掉,龚剑诚打开速效安眠药粉,敏捷倒进咖啡壶。
  “博士,我超过了您会见的时间,告辞了。”龚剑诚守时地看下表,礼貌地说。
  “真想留你坐一会儿,可是,身不由己啊,请你原谅。”他指着外面的警卫说,“密不透风的保护,我真受不了!”
  “说汉城刚光复,治安混乱,他们也没法子。”
  “是啊。还要呆一个月,”约翰慈祥地晃晃指头,“孙将军自由自在,当了陆军总司令,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倒也羡慕啊!”
  “他也身不由己,”龚剑诚感同身受地摇头,出门时一脸诚恳地说,“孙将军想念老同学,台湾离这儿多近,不也是一愿难求吗。”
  “彼此都一样!”
  “留步博士,孙将军得知您对剑诚如此热情,不知会多高兴!”龚剑诚止住了博士的相送。
  “实在不好意思。哦,对了,您在哪儿工作?”
  “我在情报部门帮美军做一些分析工作。”
  “哦!你看我这记性。”约翰想起来了,前几天的会议似乎见过。
  龚剑诚礼貌离开房间,下楼对值日军官点点头出了宾馆,心里暗喜。这时大约是九点钟,就在他打开车门,发动汽车的时候,却在后视镜发现一个黑影,一闪而过。龚剑诚很敏感,立刻觉察出影子是CIC特务处跟踪队的韩国雇员——中尉全斗熙。这家伙是林湘最得力部下,也是跟踪队长托德的干将,平时见谁都不说话,一双肿眼泡下的三角眼喜欢斜视对方,观察其弱点,因刁滑阴狠,跟踪手段高明,在CIC很受器重。是碰巧,还是这小子监视自己?事已至此,他不能躲,只能装作若无其事,大大方方出去。龚剑诚不慌不忙脚踩油门,车缓缓离开宾馆。这一路上,心都在忐忑,他思考全斗熙跟踪的用意。
  如果把他到汉城宾馆的事汇报给CIC,只需一个电话,就能查到自己拜访了谁;假如安德斯用心,不会想不到见约翰是精心策划的。但是,他作为孙立人的私人代表,台湾国防部特工,会见孙的老同学,也无可厚非,这一点倒不可怕,可怕的是,这小子如果继续跟踪,今晚的计划就要泡汤。
  计划已在运行,他豁出去了,必须甩掉这家伙。约翰博士手不离咖啡,不久,他一定会在夜里加班的时候多喝几杯。这样咖啡壶里的安眠药就会起作用,这是千载难逢搞到他的秘密的机会,绝不能错过。龚剑诚下定决心,将行动进行到底。他故意拿出夜晚兜风的架势,全然没理会全斗熙的车。他在汉城商业老街仁寺洞转悠半天,又在饭馆买了夜宵,最后开车朝汉江南奔明洞。他深知CIC跟踪人有锲而不舍的精神,一旦目标启动,不达目的他们不会罢休,所以执着地和全斗熙兜圈子。
  @海边小木屋q 446楼 2014-03-29 17:02:33
  写的真好,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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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鼓励,作者不敢偷懒!
  离开明洞,突然加大油门飞向汉江路。全斗熙不明就里,以为龚剑诚要过江,就和部下以相同速度紧跟。龚剑诚见后视镜里始终有车尾随,心下暗喜。其实,他并非打算过汉江大桥,只想给跟踪者一个朝南过江的假印象。
  甩掉跟踪,金蝉脱壳,对龚剑诚易如反掌,三个全斗熙也不是对手。车从南山小路三绕两绕就回了明洞,来在贫民区。俗话说“狡兔三窟”,龚剑诚来汉城第二天,就准备了秘密住所,这是官方绝不知情的房产。
  房子是小套院,距离商业区明洞很近,门牌是锦城街23号,原是南朝鲜特工朴永宪家的私人住宅。朴是金志勋上校派给他的助手,也是廖凯进入中国军统前最好的韩国同学,廖的朝语就是和他学的,朴永宪从安徽雄村特种技术训练所毕业后,和廖凯一起,被分配到远征军情报单位。朴永宪过去就是龚剑诚的部下,两人关系很不错。朝鲜光复后,朴永宪回了国,如今龚剑诚来南朝鲜,龚剑诚、廖凯和朴永宪再次于战火中重逢。

  
  汉城南大门市场1950
  @栖阳逐剑 401楼 2014-03-27 14:25:00
  李真娴脸红如花,将手指含在唇边。她头顿一下,毫不犹豫咬破。龚剑诚将水碗拿起,先让水淋湿床铺,然后将姑娘的血滴在上面,再稀释到碗里,随意涂抹,表现出房事亢奋的狼籍。不能含糊,稍有闪失,就能被CIC特务们识破,血型不同,他不能替代,这都是防止CIC调查。
  看他做了这一切,姑娘的脸颊红的要命。龚剑诚还让她背过脸,撕掉手纸,胡乱擦擦自己裤里兴奋益出的精液,再沾染姑娘的血,扔在墙角。红脸做完这些,环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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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sdc12530 447楼 2014-03-29 17:54:49
  真的写得很好 加油
  很多上论坛的 发言挺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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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谢鼓励:)我也知道舞文的读者都不单单来此,而多看论坛。
  一九五零年八月,龚剑诚率领第八集团军情报处第二科的统计调查组从大田撤退,被北朝鲜游击队包围,朴宪永掩护撤退,成了游击队猎杀目标。朴宪永的死让龚剑诚很难过,抗日期间两个兄弟都在东北抗联,和日寇战斗中壮烈牺牲,但因他战后回到了南朝鲜,加入了右翼民主党领袖宋镇禹的亲美组织,又在战争初期成了美军帮凶,上了北方劳动党暗杀名单。龚剑诚把他救出来时,人已不行了。临终前,他委托龚剑诚照顾汉城家里的妻子和两个幼女。


  进驻汉城后,龚剑诚就找到了朴永宪的家。可房子已半塌方,院内躺着两具少女遗体,几乎一丝不挂,浑身是血,是遭奸杀后被刺刀戳死的。人已面目全非,很难辨认活的时候应有的容颜,不用说,两位殉难的少女就是朴永宪的女儿。而在后院烧毁的木柴垛里,龚剑诚还找到一位被烧得面目全非的妇人。经遗物辨认,应是朴永宪妻子。从尸体附近散落的带英文的罐头和美国军人喜欢的Lucky Strike香烟盒断定,凶手可能是美军,但也可能是趁火打劫的暴徒们。龚剑诚很悲痛,将三个可怜的妇女安葬,后来将这处房产申请下来。
  经过战火屠杀后的汉城,民生凋敝,交战三方制造了多处无人区。这所房子相对好些,附近有几户回迁的居民。街如坟茔,人似鬼影。他暂避一时,不会有人发现。到了半夜,龚剑诚动身,开车直奔汉城宾馆方向。不过情况稍稍有变,周围加了岗哨,美军巡逻队增加一组,隔段时间就巡查,哨兵还牵来了狼犬。
  龚剑诚已有准备,这情形似曾相识,只不过高鼻深目的美军替代了记忆中的日军。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瓶,打开后将里面的粘稠液体涂在鞋底。那是胡椒、胶水和酒精混合溶液,狼犬鼻子会受刺激,无法继续觅踪。龚剑诚做完一切,越过宾馆后的树林和隔离带,飞身跳过去,隐蔽在树后。
  十分钟后,龚剑诚爬上宾馆三楼,从窗户进入走廊。两个值日美军因是内岗,相对松懈,一个酣睡,另一个不在,估计去弄夜宵去了。汉城宾馆因有三位重要的科学家下榻,故而其他美国客人都被请到其他旅馆住,因而楼内上下异常肃静。侧耳谛听,轻微鼾声从博士房门的缝隙传出,药物起了作用。龚剑诚环视左右,用了不到三十秒时间打开门。
  他蹑手蹑脚,踱到中厅,在盆栽植物后站了一会儿。博士歪身偎在沙发上酣睡不醒。龚剑诚小心踱到卧室门外,审视一番,从背囊里拿出一个午餐肉罐头大的袖珍型电子管收音机。这是美国特工专门配置的移动式谍报器材,可以当收报机使用。内置多个大型电池,A型电池负责加热电子管灯丝,B型90伏特的电池给电路供电,在当时已是相当先进的电子工具了。
  插上耳机后,试探将收音机挪向前方。龚剑诚很有经验,博士的工作如此机密,必然会有防窃报警器。而当时美国最先进的报警器也无非采用无线反馈报警原理,部件也由两大部分组成,即防盗入侵探测器和微型无线报警发射机组成。
  而报警器是必须通电的,只要通电,就会产生电磁场,收音机则会受到强烈电磁干扰,而发出“撕拉撕拉”的电流干扰声。龚剑诚缓慢地朝前走,耳机里很快就听到了那种强烈的电磁干扰声,引起警惕。
  对于一位顶尖情报员来说,这就够了,前面是“雷区”,龚剑诚的手缓慢缩回,关闭了收音机。他凝视手表,特配的指南针也在晃,说明电磁场强度很大。他观察了一阵,最后判定,缩进门框的铁门藏有磁感线圈。龚剑诚暗吸一口气,若不是训练有素,险些触发报警器。这种特殊线圈通电后,产生磁场,在卧室门附近形成切面闭合磁力线。一旦有人越过那道门,磁力线会因切割磁力线变化,电阻变化,控制机关激发感应电流,触动电铃。首先必须找到开关,关闭电源解除报警器才能行动。他开始寻找装修的痕迹。
  既然是电路装置,必然有低压分线盒之类的东西,那会被物品包裹伪装。巡视一圈,看见一副油画。他轻轻走过去,将画框微微抬起,发现画框后的墙壁有个凹进去的方盒,应该就是这里。
  找到了分线盒,再循导线查找,终于在书架处发现终端电源口,就隐藏在自由女神铜像里。女神手擎火炬,站在厚重的铜座上,龚剑诚将女神抬起,见导线穿过铜座,进入女神的袍子。他松了口气,找到了控制按钮。
  轻轻转动女神冠冕的七道尖芒,只听“咔哒”一点动静,油画框后面传出回声。磁力报警器解除。龚剑诚快步走近磁力门,用收音机再测试磁力感,没有反应,门禁失效。进入里屋,迎面是一张大桌,上有制图板和各种制图仪器。图板上放着几张构图奇特的大型图纸,上标他不懂的神秘符号。没时间辨认,拿出“莱卡”F2微型相机,对图纸连续拍照。而后依靠听觉,打开屋角一尊厚重的金属保险柜,取出一卷图纸和两本装订精致的蓝色小册子,上写“美国国防部最高绝密”。

  
  日本生产的德国莱卡F2相机,微型,特工使用。
  快速拍照后,刚要将文件和小册送回。就在这时,外面忽然传来脚步声。龚剑诚一惊,立刻藏好相机,隐身在窗帘内。脚步声持续二十秒,在门外站住。又过几秒钟,有人敲门。“博士先生?”
  原来是值日官,大概见博士屋子有灯光,他们要进来。这突然的变故降临,龚剑诚确实预料到了,但没有办法。进来时不能关灯,关了灯,拍摄的相机闪光,会被楼外执勤的人发现,即便不被人看见,也因灯光闪烁,引起狼犬的警觉。龚剑诚紧张地屏住呼吸。觉得窗帘后难免被楼下的人发现,就趁警卫士兵没进门,穿过电磁门,溜进了卫生间。
  “博士先生?”敲门人自言自语,“睡着了……”的确,安眠药作用,博士现在和昏迷差不多了,军官的几声低语根本不能唤醒。外面的人徘徊不定。这时另外一人过来,大概手拿香肠啤酒,说话时满嘴咕哝。“嗨,博士先生怎么啦?”吃香肠的人问。
  “睡了,灯没关。”两人同时在门口犹豫,为该不该贸然进来发愁。片刻,一个人回去拿来钥匙,轻微的门锁响了,两个军官进了屋。龚剑诚的神经紧张到极点。他准备反击,将消音器安装在柯尔特手枪枪筒上,打开保险,应付突如其来的不测。
  空气沉闷的几乎凝固,龚剑诚静静等待。两个军官谨慎走近外间客厅,悄然凑到博士身边,见其半躺沙发上依旧鼾声如雷,相对无言,耸耸肩。
  “博士真是太疲倦了。”一个人嘀咕,为是否叫醒博士犹豫不决。龚剑诚的心跳到嗓子眼,他不怕死,只担心一旦事情败露,敌人就会修改62计划,那组织上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
  两个美军朝卧室望望,显得进退两难。其实他们也不敢进,那道电磁警报器控制权不在他们手里,这是高度机密的要地。其中一位歪歪头,举香肠和啤酒瓶做撤退手势,“没事,我们出去吧。”
  “是啊,工作这么晚,总有顶不住的时候。”原先坚定要弄醒博士的那个人似乎被感动,倒也像是发牢骚。两人带上门出去了。
  龚剑诚轻舒一口气,悬着的心落下。他收起枪支,擦擦额角上渗出的冷汗,又等待片刻。走廊传来吃喝交谈声,危机过去,龚剑诚将枪掖进口袋,转身进卧室,对小册子其余部分拍照。做完一切,又将图纸和绘图工具一一摆按照原位置放好,小册子放回保险柜。他看下手表,在博士房间里逗留接近十五分钟。
  原路返回不可能了,走廊有美军在吃喝。龚剑诚轻轻退出,旋转自由女神像机关按钮,恢复电磁感应器的动力。然后倒退而行,边走边用硼酸剂喷涂踏过的地板,消除脚印。退到卫生间后,爬进了通风道,进入大楼主通风管。当他站在宾馆小花园后的锅炉房时,巡逻哨兵和狼犬刚好过去。两分钟后,龚剑诚越过林间,消失在茫茫夜色,驱车回到锦江街23号的家中。
  清晨,太阳出来的时候,街道上无人,街上巡逻的密探和韩国警察都吃早饭去了,龚剑诚将吉普车从家附近的林子开出,饶了一大圈,开进美军司令部后勤基地,然后步行回“汉城通讯社”办公地。

  秘书姜智媛总是来的很早,见主任眼睛熬得很红,就殷勤地给他倒了一杯咖啡,然后拿出自己买来的饼干,给龚剑诚吃了几块。龚剑诚很感激她的无微不至,但这几天太疲乏了,他想打个盹。姜智媛出去了,门轻轻地戴上。
  可还没闭上眼睛,老远就见凯文斯少校低头过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龚剑诚心里一动,这位干瘦的绅士很少踏进自己办公室,不过今天例外。龚剑诚想到了安德斯的“吩咐”。
  自从安德斯要他“关照”这些“杂种”,龚剑诚就有意接近凯文斯人。不过发现,这位落魄少校大叔,历史就和脸上的皱纹一样复杂而沉重,身上的伤疤和低等的勋章一样多,他熬到少校实属不易。凯文斯进门就喊:“龚主任,出大事了!”
  凯文斯一改含辛茹苦的愁容,幸灾乐祸地汇报,“CIC那个混账死了。”
  “哪个混账?”龚剑诚马上意识到与自己有关,站起来问。
  “全斗熙,您还记得?”凯文斯向来说话简约,有时词不达意,常被误解为结巴,但今天老毛病没犯,说话嘎嘣脆。那绺总梳不上发迹的棕色卷发抖了起来,不知那个韩国人的死何以让他这么激动。
  “啊——我记得,见过几次,是个难缠的家伙。”话轻松,可龚剑诚心头骤紧。凯文斯一大早上来就提全斗熙,让他涌起不详的预感,脊梁骨冒出冷汗。莫不是昨天夜里的事发了?他赶紧求解下文。“那小子不是CIC跟踪队的干将吗?听说连睡觉都睁着一只眼。”
  “这回连那只眼也永远闭上了。”凯文斯高兴地拿出一盒烟,递给龚剑诚一支后,自己也吸上,“被狙击手给干掉了!”
  “狙击手?”龚剑诚诧异地捏着香烟问,“汉城有人民军吗?”
  “该轮到这小子,”凯文斯毫不掩饰厌恶之情,“他没少跟我。妈的!今晨有人发现了他的尸体,就在汉江边上的一条巷子里,子弹打的可真准。听说被打死的还有他两个手下。”这句话像一道电流,瞬间掠过龚剑诚周身,震惊,麻木,随后是电击一般的快感,好比浑身虱子的人脱光了内衣,此时正在洗蒸气浴。全斗熙死了,对自己极为有利。
  为吐喜悦,凯文斯又拿出一盒骆驼香烟,给龚剑诚了。
  “不算贿赂,我是高兴,没人分享,主任向来跟大家一条心,所以……”凯文斯耸耸肩,两手指掐烟卷,形象地比划说:“我要向那个枪手致敬!枪枪致命,都打这儿。”说完,夹烟卷的手指向头部。
  “听谁说的?”
  “我一个朋友。”凯文斯没露姓名,但坚决的手势代表不容置疑。
  “抓到凶手了吗?”
  “抓?上帝知道这三个家伙大半夜去江边去干什么。全斗焕没少杀劳动党,亲手活埋过人民军家属,死在他手里的人不止几百,连一两岁孩子他都不放过,这种人死了活该。”
  凯文斯吐一口烟雾,以如释重负的轻松姿态,描述现场细节。龚剑诚对此不感兴趣,他最关心是谁“帮他”除掉了全斗焕。脑子里掠过昨夜的点滴记忆,全斗焕跟踪自己,被甩了之后,就不见了。该是那个时候被打死的。
  不过,龚剑诚只担心一件事,就是全斗熙看到自己去汉城宾馆,会不会死前报告给了托德。这是平安与危险的分水岭,如果他报告了,自己将被动。想到这里,龚剑诚的心紧缩了,真不知道这小子去地狱之前,是否打过电话……这是赌博。不过喜人的是,全斗熙死了,人死无对证。龚剑诚的嘴角浮上一层浅浅的得意。

  凯文斯吹着口哨离开,龚剑诚照例去司令部情报处,取中央情报局《每日电讯简报》。刚离开情报部,就在走廊遇到脚步匆匆的米勒,这老兄看起来心神不定。
  “米勒?”龚剑诚站住。米勒差点撞到上司,嘴歪眼斜表示歉意。未等龚剑诚询问他忙什么,米勒就跟上脚步,凑近说:“全斗熙被人打死了,您知道吗?”
  “知道了,情报部的斯通中校刚才做了通报。”
  “那小子该死,”米勒贼眉鼠眼,回头看看,呼出一口气说,“成悬案了。”
  “走,上车说吧。”龚剑诚暗示米勒,两人出大楼上了吉普车。
  “主任,知道那小子怎么死的吗?”米勒对此事反应神态和凯文斯大不一样,不是幸灾乐祸,而是古怪的焦虑。
  “都猜测是北方游击队的狙击手干的。”龚剑诚说。
  “没那么简单。”副驾驶的米勒将手指横在鼻子下,吸了两口气。“全斗熙带两个家伙,拉上妓院老板娘金彩华,还有你泡的那个妞,去江边了。”
  “什么,金彩华,还有那小妞?”龚剑诚脸腾地红了,通报里可没提李真娴和金彩华,他紧张地看着米勒,“到底咋回事啊?”龚剑诚十分担心真娴。但不能动感情,嫖客对妓女,表现一般性的惊讶已属过分。
  “那妞倒没事,轻微受伤,金彩华却给人打死了。”米勒遗憾地摆摆手,脸上挂着一丝愤怒和凄楚。他和金彩华关系不错,睡过觉,龚剑诚不怀疑他的悲伤,是因为动了感情。
  “小妞在哪儿?”龚剑诚不再掩饰,就侧过脸问。
  “被林少校带去审了。”
  “林?……不会供出我们吧。”龚剑诚听到林湘,视觉扭曲,还有点耳鸣,谁都可以糊弄,但林湘调查,他刚刚积蓄的侥幸和得意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他听不到米勒的说话,神经绷紧,假如李真娴经不住拷打,招了供的话,一切就都毁在这丫头手里了。林湘——李真娴,这两个本不相干的女人,现在交集一起,让他的生命出现一条虚妄之光。他有点战栗,仿佛此刻看见了老虎凳和钉指甲的锤子上,鲜血迸离的弧光。真娴,能挺住CIC的酷刑吗?
  龚剑诚难以掩饰内心的虚弱,他觉得汗水在额头上汇集成小溪。不用说,从妓院遇到林湘,到夜访约翰博士再遇全斗熙,都是林湘在做鬼,她一直都在监视自己。米勒也耸耸肩,沮丧地说:“那小妞在刑讯房只不定叨咕些什么呢。”
  “是啊,我的大把钱打了水漂。”龚剑诚眼盯米勒,“老兄,对你不算坏吧,金彩华不会开口,我那小妞也不认识你。”
  米勒苦笑。龚剑诚把烟扔给他。米勒拿出一支衔在嘴上,吸了几口,也把一支点着,塞给龚剑诚。星火忽闪,龚剑诚和米勒都在想对策。龚剑诚扭头问:“老兄,金彩华死了,你怕个啥?”
  “我倒不怎么害怕。慰劳营今天被查封了,说是一个美联社记者捅了出去,军方还在遮掩。也许是为这事吧,林少校把好几个嫖妓的美军都带走过堂了。”
  “那些姑娘呢?”
  “说是送回战俘营了,鬼才知道,也许毙了。”
  “少管闲事吧。”龚剑诚评价说,“以后那种地方还是少去。”
  “我倒不想这个……”米勒心不在焉地任由香烟自燃,“我他妈昨晚昏头了。”米勒唉声叹气,后悔莫及的样子。
  “怎么了?”
  “昨晚我让金彩华缠上了,上了床。还给她一支派克金笔。”
  米勒几乎语无伦次,龚剑诚静听,要害就在这里。“笔在她身上……?”
  “对。”
  “这事不妙。”米勒脸色灰暗起来。
  “是啊,上面肯定有我指纹。”米勒蔫了。
  “你真倒霉。”
  “妈的,当时我递给她,她说记什么,刚快活完,手上都是汗和那粘糊糊的玩意,指纹一定很清晰。”
  龚剑诚一笑,“你这家伙够点儿背,出汗的手指再加点精液,指纹清楚的可做标本。”
  “是啊,就凭我和金彩华的情人关系,全斗熙被杀,安德斯不会放过我。CIC有先进的侦测手段,查到指纹只是时间问题。”米勒垂头丧气地说。
  “那钢笔——你怎知就在现场?”龚剑诚问。
  “我见到调查组的人了,说是有支钢笔,是重要物证。”
  龚剑诚闻言“哦”了一声,眯缝起眼睛,帮米勒想对策,其实也在想方设法让自己逃脱。“不妙啊。CIC会认为你和金彩华有纠葛,姓全的带走她,你怀恨在心,就在背后干了他。但也不成立,你总不会也把情人金彩华也干了吧。”
  “有时事情,没你想的这么简单!”米勒怨恨地嘟哝,很不坦然,心中似有别的隐情。“他不会放过我,二战那时候,我和安德斯就有过节。”米勒多了一句。
  “因为什么?”龚剑诚问。
  “算了,说这没用。”米勒灰心丧气,砸下车窗铁板。
  “老兄,事实是你没作案,你杀人,总得有那么准的枪法吧。”
  “安德斯那家伙会听我解释吗?”米勒没好气地嚷嚷,“不可能无关,CIC指纹鉴定很快出来,你我都有指纹档案在人家手里。”
  “你是狙击手吗?”
  “唉,问题就在这儿。”米勒垂头丧气,烟蒂烧到手指还不觉得痛,他狠狠捻下烟头,蹙眉说,“不瞒你,我枪法不错,在马尼拉和新加坡,我杀过十三个特工。”龚剑诚略微一惊,没想到这家伙是神枪手。“即便如此,枪支呢?”
  “难吗?”米勒扭头反问。龚剑诚意识到自己的话实在苍白,战争中的汉城,别说弄一杆步枪,就是机关枪也不是难事。
  “可动机呢,你为什么要杀全斗熙和他两个部下?”龚剑诚替他辩护,“就因为个老鸨金彩华?谁信呢!”
  “说什么好呢……”米勒叹口气,“你不了解金彩华,她过去跟苏联特工很密切。”龚剑诚心头一震,感觉发生的一切不可思议,难道枪击事件是安德斯一手操纵的?
  “我不知怎么办了,主任。要是因为这个送上法庭,我他妈一辈子就完了!”米勒带着哭腔,恳求拿主意。
  “我帮你,不然不仗义。”龚剑诚说。
  “怎么帮?”米勒焦急地摸着大鬓角。
  “我说,笔是我给你的。”
  “可,上面有我那玩意……说出来,谁信?”
  “那怎么样?”龚剑诚牙齿间龇出冷笑,“和妓女一夜情有人信,但若说因此谋杀三人,鬼才信。”龚剑诚“义气”并非头脑发热,他想好对策,米勒被CIC传讯是板上钉钉,正好借助这个机会,救李真娴。违反国际法的战俘妓院让美军名声扫地,CIC不会声张,趁李真娴被遣送战俘营之前,得把她救出来。
  米勒觉得龚剑诚的话虽然是歪理,但法不责众,有龚剑诚垫背,他也可以脱手。他挠挠鬓角,眼边鱼尾纹更深苦言道:“办法不算好,把你牵进去,这——”
  “你进去,我逃不了干系,谁让我们一起淌浑水了呢。”龚剑诚用斩钉截铁的语气驱散他的顾虑,“到这鬼地方来,说不上明天脑袋就搬家。我不是摩门教,你也不是禁欲僧。哪个美军情报人员没干过女人?”
  “是啊!”米勒义愤填膺地挥舞拳头,接茬骂:“从日本娘们被窝爬出来的第八集团军,哪个没强奸过朝鲜妇女!”
  “所以,老兄,”龚剑诚伸出食指强调,“要联合起来揭露他们,别老看联合国军的人不顺眼。”
  龚剑诚这番话感激得米勒不知说什么好,重重握住龚剑诚把握方向盘的手,无限感激说:“老弟,真正朋友,将来用得着老兄我,说话!”
  “别高兴了,那支钢笔兴许会搭上我俩的脑袋。”
  第二天下午,米勒返回汉城联军协调通讯社时,被门前等候的托德上尉逮捕,被立即投入CIC反谍处地下二层的秘密监牢。
  两天后的下午,米勒被提审过堂。地下室二层,有一间宽敞幽暗的刑讯室。被血水和人体油脂污染的墙壁犹如结痂的油画布,在柴油机电力灯光下显得阴森恐怖。刑讯室四周,挂着刑讯工具。由于常熏烤人肉,作呕的气味通过风道飘散到街上,附近百米都能闻到焦臭的气味。受刑者嚎叫和惨绝人寰的撕裂皮肉的叫喊声,大白天能传出去老远,看家护院的南朝鲜宪兵无不为之胆寒。
  “请坐,米勒先生!”林湘站在桌后小黑板前,轻柔地命令。她今天穿着墨绿色紧身套裙,长发披肩,双手抱着胳膊肘,灯光将她的倩影阴刻在墙壁,犹如戴着美女面具的海妖。
  米勒凭着多年特工的本钱,熬过了两天折磨,虽然对付他的刑具十分客套,可也掉了他十镑的脂肪。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冷峻的美丽女魔,米勒有些心惊胆战,他最害怕见到这个女人,担心传闻中的女魔会把他当成试验品。
  林湘抱着肩冷冷看他一眼,米勒哆嗦起来,意识到很难离开这里了,这个有着纳粹集中营年轻魔鬼伊尔玛·格蕾泽蛇蝎心肠的东方女子,很可能对他要动大刑。她的军衔可不是靠脸蛋和胸脯换来的。“美女见到门格尔可以起死回生,见到格蕾泽却死路一条”,他想到了那句令人胆寒的传说。
  林湘的脸藏在阴暗的背光处,好比“浮世绘”里的秀色女鬼,看似微笑,实则要喝血。米勒口干舌燥,浑身疲软,伤口疼痛。不过即使到这步田地,人也没怂,怎么说也是在日军特高课监狱灌过辣椒水的。
  “给我支烟。”他要求。林少校打个响指,美军宪兵过来,点上一支骆驼牌香烟,塞到米勒嘴里。
  “你们无权羁押我。”米勒因烟草熏呛,眯缝起被打肿的眼睛说。
  “米勒先生,”女魔从黑暗中浮出来,双手依旧抱肩,轻松踱步,高跟鞋踏地声变得有节奏。“四天前的夜里,CIC中尉全斗熙带金永汉,和跟踪队的‘老刺猬’朴吉勋,在汉江大桥以东一公里处被狙击手打死。车上两个女人一死一伤。你是特工,对此有何评论?”林湘的话锋犀利,目光停在米勒的脸上不动。
  “请教我?”
  “算吧。”
  “玩女人吧,南朝鲜人喜欢在湿地做爱。”米勒勉强幽默一笑,嘴巴疼起来,下颌骨被打松脱,咧嘴只能饱餐骨折的痛苦。
  “浪漫。”林少校莞尔一笑,放下双臂交缠姿态,低头拄着米勒受刑椅的把手,一股沁人心脾的香味扑鼻而来,熏得米勒咳嗽。
  林湘将一只脚抬起来,高跟鞋的跟踏在米勒的裤裆上,慢条斯理地说:“档案记载,米勒上尉曾射杀过多名特工,有德国人,也有日本人,当然也有无辜的自己人。您大概用的不是这杆枪吧!”说完狞笑,使劲踩他的命根子。顿时,米勒犹如白驹过隙,半秒钟的舒服之后,就是无尽的剧痛。
  “我不知道你说这些干什么。”米勒坚强地挺着。
  “我想请教狙击手前辈,大半夜同时射杀行驶车上的三个人,胜算有多大。”
  “不容易。”米勒咕噜一声,没敢看林的面孔。
  “可也容易。”林芳打了个响指,“勘察出来了,全斗熙的车刚好转弯,车速很慢,我不怀疑他们在那里要轮奸一个被强拉进妓院的朝鲜女兵。这时候射杀,容易得手。”
  “您——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就是请教,男人们想漂亮女人发疯,集体要脱裤子,这种情况对狙击手非常有利。”
  “当然,下手容易多了。”
  “正确,我也这么想。听说米勒先生在朝战前就在汉城混,好像还和全斗熙,那个老板娘金彩华关系不一般吧。”说完转脸问远处记录的雇员,“少尉,档案是这么写的吧。”
  女少尉叫艾美·查普曼,美韩混血儿,立刻站起来,回答:“是的,少校,南朝鲜情报院档案记载,米勒先生在一九四八年三月到今年五月,一直在南朝鲜活动,五月中旬去了釜山,战争爆发前,他返回汉城,期间去过三八线以北,和苏俄驻平壤的援助人员往来频繁。全斗熙当时就是汉城保安局的密探,跟踪过米勒,留下了十几页的跟踪日记。”
  “很好。”林芳对艾美小姐点头,少尉坐下,米勒满头大汗,没想到CIC能查到他老底。
  “林少校,您别是——怀疑我杀人吧?”
  “我可没这么说,可你在两天的审讯中,从未提到认识全斗熙,你和他有仇,为什么隐瞒?”林湘咄咄逼人,米勒腿肚子哆嗦。“我……我是神枪手,可多年没摸枪,手生了!”
  “理由很有新意。”林湘嫣然一笑,优雅转了个身,“抛开这事,我问你,这几天你在干嘛?”
  “什么都没干。”
  “您活的很滋润,不错吧!”米勒明白,狡诈地转一下眼珠,“汉城光复,您不也比以前漂亮了吗?”
  “比不了您啊!全斗熙生前跟踪记录上有这样的记载,您在汉城光复后的日子里,常光顾销魂的地方,金彩华为你拉皮条,你和她也很不错。”
  米勒面露懊丧,颧骨肌肉因猛然愤慨而痉挛,干脆索性嘴一撇,认栽,狠狠地偏过头,嘟哝说:“我每天去慰劳营。那算啥?不是有很多美国兵都去吗!”
  “好,钢笔是怎么回事?”女魔将一支黑色派克金笔从文件袋里拿出来,朝米勒晃。她的动作不夹带任何狂妄,但审讯无疑给她带来了愉快,笑容在钢笔后看起来更甜。
  “什么钢笔?”
  “别告诉我,上面的精液不是你的。”
  米勒眼巴巴地望着那支笔,涌起无尽悔恨。抬起头,惴惴不安地说:“林少校,这笔不是我的。”
  “谁的?”
  “是……龚剑诚少校的!”
  “龚剑诚?”林湘也异常诧异,或许没料到这结局,不由怔了一下,掂着钢笔在手,迟疑不决。然后操起电话,“上校阁下,我需要到您那儿汇报要紧的事。”说完,撂下电话,“崔中尉,看着他!”
  林湘吩咐南朝鲜雇员,然后走出去。不久,安德斯上校与林湘,以及司令部情报部内务调查科的萨温中校进了刑讯室。米勒见了,心里发慌,脸色更加难看。

  一个小时之后,龚剑诚走进来。林湘冷冷看龚剑诚一眼,拿起钢笔,问龚剑诚:“托德上尉大概对你说了吧。”
  “说了,笔是我的。”龚剑诚用目光指指。林少校转过身,把钢笔递给崔中尉。她略微迟疑,背对龚剑诚,教训口吻道:“慰劳营是什么地方,你不会不知道吧?”
  “您是女人,不理解男人的苦衷。”
  “放肆!”林少校转过脸,“我不否认有慰劳营这么个灰色地带,但你是情报部的主任,带头违反军纪,有失操守。”
  “有必要非说出理由吗?”龚剑诚不卑不亢,还挑衅地一笑。
  “龚少校,作为一名聘用军官,你会遭解职,明白吗!”林少校目光凌厉地逼视对方。
  “求之不得。那我就可以回台湾了。”
  “龚剑诚,你太放肆,太不知深浅了!”林湘恼怒地喝道,“我没下结论你和案子无关!”
  “怎么,想莫须有?”龚剑诚掸掸身上的灰尘,吊吊眉毛挑衅说,“总不至于我把全斗熙和‘老刺猬’干掉吧。”
  “这不是你说了算。我要调查你去慰劳营的动机。”林湘显然被他小动作激怒了。
  “我萌生了一个冲动。”龚剑诚大言不惭地说。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冲动?”安德斯忽然不露声色地问。
  “想找人,我女友。”龚剑诚貌似诚实地回答。未等林湘反驳,米勒就不干了,指着龚剑诚对林湘说:“他撒谎,当初他可没那么说!”
  “到底怎么回事?”林湘制止米勒,质问龚剑诚,“你不会被女战俘迷昏了头,才胡说八道吧?”
  “林少校,请你注意用词!”龚剑诚急了,瞪眼珠子,毫不相让,“侮辱我人格,我要去司令部控告你!”
  “好啊,”林芳那张阴冷的脸涨的通红,“你的女友怎么可能朝鲜,又是人民军!”形势对龚剑诚忽而不利,米勒也如抓住了救命稻草,跟着叫嚣:“龚剑诚是北边的探子?”

  龚剑诚瞅了米勒一眼,心说,这小子露出本来面目了。他不慌不忙,认真说:“我在中国东北的时候,有个未婚妻,也是我的女部下。在釜山的时候,听朴永宪上尉说我女友没死,四八年回了平壤,加入了人民军。米勒说,慰劳营来了个很漂亮的女战俘,我想去碰碰运气。”
  “运气怎么样?”林湘鄙夷地问。
  “茫茫人海,只是一个泡影。”龚剑诚情绪低落地回答。但米勒不干了,跳脚喊:“他说谎!他睡了那小妞!”
  林湘回手给了他一巴掌,打的米勒眼冒金星。“闭嘴!”林湘喝道。米勒不敢说话了,林湘步步紧逼,看着龚剑诚。“既然你没找到女友,如何解释给金彩华的那些钱?”
  “我受骗了。金彩华说帮我找找,但须付她一笔钱。”
  “不,他没这么说,龚剑诚撒谎!”米勒再次跳起来,针锋相对地咆哮。不过这一次林湘没有打他,而是继续盯着龚剑诚。“到底是怎么回事?”
  “求人办事,我总得出点血吧。”龚剑诚无奈地说。
  “少校,别听他一面之词,”米勒想戳穿龚剑诚谎言,带着椅子站起来吆呼,“龚剑诚和那小妞都是北边的探子!”
  “放肆!”林湘回身给了米勒两个耳光,怒斥道,“咋呼什么?你的证词有价值吗?以为CIC是什么地方?拿我林芳当傻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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