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张“应文”的度牒写着:“应文从鬼门出,其余人等从水关御沟而行,薄暮时分在神乐观的西房会合。”
建文帝身边一个叫程济大臣,马上为建文帝剃掉头发,换上袈裟、僧帽、僧鞋,经过这一番乔装打扮后,但从外表上看,建文帝就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僧人模样。另一个大臣杨应能,表示愿意剃度,随建文帝一起流亡,他的名字里有一个“能”字,正好和三张度牒里的“应能”对应;监察御史叶希贤也毅然说:“臣名贤,就应该是三张度牒里的‘应贤’,这也是命中定数,因此,臣也愿剃度追随陛下左右,至死不离”。也剃度改装随从。
当时在殿上有五六十人,都痛哭流涕,纷纷表示愿意随建文帝一起逃亡。建文帝觉得这么多人一起走的话,很容易引起注意,于是决定先带九个人前往鬼门,在神乐观乘船至太平门。
杨应能、叶希贤等十三人也随后赶到。于是,这二十二个人开始了逃亡生涯。建文帝交代,今后互相以师兄弟称呼,不必再拘泥君臣之礼。其中一个大臣建议,随从不必多,更不可多,人多嘴杂,增加暴露的几率。大家都觉得他这个建议很好,于是就只挑选了五个身体强壮,并且没有家室之累的五个人,其余的就遣散了。
并决定杨应能、叶希贤装扮成和尚,程济则变成道人,这三人贴身护卫建文帝,不离他左右;而另外六人负责探路,运送衣食等。第一站来到吴江县的史彬家中。当年的八月十六日,建文帝除了贴身装扮成和尚道士的三大臣陪同外,其余人都慢慢散去。十月,来到襄阳的廖平家。但很快,朱棣的密探得到风声,随后就跟了过来,建文帝和三个大臣简单商议后,便决定前往云南。
建文帝的逃亡,使已经当上皇帝的的朱棣,坐卧不安。他到处都广布眼线,发动各路人马,拼命寻找建文帝下落,其中暗中派遣一路人马,表面宣称是探访道教创始人张三丰,其实还是权力搜寻建文帝的下落。建文帝得到这个消息后,决定躲到深山里,因为那种大山里还是相对安全的地点。
永乐八年三月,朱棣又让工部尚书严震,以出使安南(即现在越南)的名义,到云南秘密探访建文帝的踪迹。说来也巧,经过严震的不断努力,慢慢逼近建文帝的藏身地点。说来也凑巧,某一天,严震竟然在山道上,和建文帝意外撞见,两人相对而泣。建文帝问他:“你准备怎么处置我?”严震回答:“皇上请便,臣自有办法”。于是就这样,严震就这样把建文帝放走了。夜间,严震在驿站里上吊自杀。建文帝见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便再次躲进白龙山。
长期的外生活,使得他身心疲惫不堪,面容憔悴、枯槁。到了夏天,又患上痢疾,但因害怕被发现,不敢出山找东西吃、更不敢去求医,有时拉的裤子都提不上,狼狈到了极点。这时,恰好有以前的大臣史彬等三人赶来照顾他,情况才得到了改善。几天后,史彬三人要离开,建文帝和他们抱头痛哭一场。建文帝还特地向三个人交代,今后不必再来了,一则因为道路艰险,二则关津盘查特别严密,容易暴露身份。
永乐十年三四月间,一直随从建文帝的杨应能、叶希贤也相继病逝,建文帝收了一名弟子,赐名“应慧”。
永乐十四年六月,建文帝脚病发作,这时,在身边的唯一一个跟着他逃亡的大臣程济,冒着危险进城卖药回来,给建文帝治疗,建文帝才痊愈。
越来越艰苦的流亡生活,使建文帝感到自己随时都会死掉,为了是自己的这段经历,不被历史湮灭,便口述流亡的经过,由程济笔录,写成《从亡传》,建文帝还亲笔写了序言,然后让程济藏在山岩中。此后几年,建文帝奔走于云南、贵州、四川之间。
永乐十八年十月,在程济的陪同下,建文帝登上了峨嵋山,赋诗一首,其中两句为:“登高不待东翘首,但见云从故国飞。”这位曾经拥有天下的皇帝,竟然落到这种地步,怎么能不感慨万千呢。
永乐二十二年二月,随着时间的流逝,对建文帝的搜捕行动,也稍稍宽松一点了。于是建文帝开始向东游历。到了十月,他在旅店遇到了、前来看望他的史彬。史彬还关切地问起了建文帝的身体状况,建文帝说自己“近来强饭,精爽倍常”——也就是说自己胃口好,精神也不错。
然后,建文帝跟着史彬下江南,来到了吴江的史彬家中,可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件差点酿成大祸的意外。
就在建文帝在史彬家,安心住下的时候,史彬的堂叔史弘,没有提前打任何招呼,突然从从嘉兴赶来,当他进入侄子史彬家时,发现一个老和尚正坐在屋里的大堂上,并且这个老和尚,让他觉得非常眼熟。
便问站在傍边,有些惊慌失措的史彬:“大师从何而来?”
史彬在慌乱中,竟然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史弘倒是没再问,而是把史彬拉了出来,然后悄悄的说了一句、让史彬吓的魂飞魄散的话:“此建文皇帝也”。史彬连忙结结巴巴的矢口否认,史弘笃定的说,自己曾经在东宫亲眼见到建文帝,并且建文帝还救过他的命,算是他的救命恩人。
史彬看实在瞒不过去了,于是只得如实相告。但他知道,自己窝藏建文帝,可是祸灭九族的罪,要是自己的这个堂叔去告发,后果不堪设想。没想到,这个史弘也是个有情有义的正人君子,并且还是个忠臣,听完连忙来到建文帝的面前,倒头便拜,并痛哭着问建文帝的近况。建文帝心如死灰般平静的说:“多亏了这些一同流亡的大臣们照顾,供我衣食,我才得以周旋于险阻之间。二十年来,战战兢兢,今日想来,可以终老了吧!”随后在史弘的陪同下,游览天台山,到宁波渡莲花洋。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几十年过去了。在这几十年里,成祖朱棣死,仁宗即位,不到一年,仁宗死,宣宗即位,十年后英宗即位。皇帝已经更换了好几个,对建文帝来说,政治环境也变得越来越宽松了,是他再现真身的时候了。正统五年(1430年),正在广西的建文帝对程济说,我决意东行。
建文帝因为出身皇家,明太祖朱元璋对于这个皇孙的教育,也极为重视,为他找了当时一流的大儒,给他上课。建文帝自己也酷爱读书,并且文采出众,而从天下至尊的皇帝,沦为亡命天涯的逃犯,这其中的落差和痛苦,一般人难以想象,这种特殊的经历,也时常让建文帝承受这巨大的心理煎熬,而诗是他抒发这种极度痛苦的一种最常用方式,所以他有很多诗作,其中一首为:
流落西南四十秋,萧萧白发已盈头。
乾坤有恨家何在?江汉无情水自流。
长乐宫中云气散,朝元阁上雨声收。
新蒲细柳年年绿,老吞声哭未休。
那种逃亡的凄凉无奈,人生的悲苦无助,命运的坎坷起伏,都在诗中表达的淋漓尽致。但意想不到的是,也正是这些诗稿,使他的命运再次出现了极大的转折。
和建文帝同住的,有个九十多岁的老和尚,这个老和尚虽然九十多了,但依旧身体非常好,并且还有些学问。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这个老和尚偷了建文帝的诗稿后,竟然跑到思恩知州岑瑛那里,大言不惭地说,他就是建文皇帝!
这可是惊天大事,岑瑛大为惊骇,哪敢有丝毫耽搁,马上报告藩司。藩司下令把和尚与其合住建文帝,一并逮捕,用快马急报朝廷。当朝皇帝很快下诏:“押解回北京”。
皇帝命御史在宫廷中进行审讯,那和自称,自己已经九十多岁了,只求速死,只有一个要求,想死后葬于祖父朱元璋的陵墓旁。看来这个九十多岁的老和尚,追求的死后的荣耀,可能觉得自己九十多了,也活不了多久了,于是想死后虚荣一下,想被人当成建文帝下葬,满足一下他这种畸形的虚荣心。
但这个老和尚,显然是老的有点糊涂了,他低估了御史的智商。
御史说:“建文君生于洪武十年,现在是正统五年,当六十四岁,何得九十岁?”一下子就把这个老和尚,问的哑口无言了,后来,经过审问才知道,这和尚名叫杨应祥,钧州白沙里人。报请皇帝后,和尚被判处斩立决,下锦衣卫监狱关押,这算是聪明反被聪明误,到老落得的个不得善终。
在确定完身份后,皇帝下令把建文帝迎入宫中西内养老,宫中人都叫他“老佛”。建文帝寿终正寝后,葬于西山,不封不树。因为很难给他一个名分,所以建文帝的墓,也就成为一座无名墓。
但是,在建文帝逃亡过程中,还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特殊经历。
其中有这么一件。
在建文帝逃亡的最初几年里,生活非常艰难。因为盘查的严,所以生活经常陷入困顿,最惨的时候,甚至连饭都吃不饱。有一次,贴身大臣杨应能、叶希贤,去弄一些必要的药材,因为刚逃到千里之外的异地,所以他们君臣三人都水土不服,经常生病,所以药材成了生活必需品。但可能是因为地势不熟,这两个人就迷路了,竟然两天都没有回来。
建文帝就整整等了两天,也整整的饿了两天。最后他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就冒着暴露的危险,从寄居的客栈里出来,准备自己想办法弄点吃的,因为身上已经没有一分钱,并且能卖的东西,都早已卖完了,他实在不知道该怎样弄点吃的。本来,他的一身装扮就是和尚,托钵化缘,是非常自然的,所以即使没钱,弄点吃的还是不成问题的。
但建文帝毕竟做过皇帝,行为举止和一般人很不一样,要他开口要饭,即使是饿死,他也做不到。他自己也下了无数次决心,但还是张不开口。
最后,没办法,建文帝找了个折中方案——自己写字作画,然后拿去卖钱换吃的。于是,他在小镇上一个僻静的角落里,拿出带着的笔墨纸砚——除了衣服外,这算是他唯一的财产了——开始写写画画起来。
这个小镇,本来就地处偏远,念书的人很少,并且还比较穷。所以,好奇、围观的人多,而却没人要买。建文帝饥肠辘辘,越写越觉得自己的两腿发软,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只好咬牙硬撑着。后来实在站不住了,他看旁边恰好有个残破的石桌,石凳,于是边把笔墨纸砚移到了石桌上,而自己也好能坐在石凳上,这才感觉稍微舒服了一点,然后继续低头写字、作画。建文帝也许没注意到,在围观的人群中,有另外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正目不转睛的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
建文帝也许意识不到,因为他成长的环境太特殊了,所以他的一举一动,坐立行走,和一般人差别很大。虽然在外流亡这么久,但从小养成的习惯,却不容易改掉。也许在一般人看来,只会觉得这个和尚行为举止有点怪,但要是遇到一个有见识的高人,则很能就能判断出,这个和尚的经历和出生应该不是一般人。
因为在古代,不用说皇帝,即使一般的士大夫,也十分重视自身日常举止,如东晋的陶侃便是“职事之暇,终日敛膝危坐”——平时即使在私下场合,坐姿也不是随随便便的。
宋朝的司马光平时“燕居,正色危坐”。清圣祖康熙皇帝文治武功,威名显赫。平日上朝时,威严的端坐龙椅,俯视着众人,殊不知这种皇帝举止修养的基本功,其实是在长期严格的要求下培养出来的。康熙帝曾回忆说从小“凡饮食、动履、言语,皆有矩度。虽平居独处,亦教以罔敢越轨”。而登基后和大臣们议政,和经讲官研读书史,甚至是在家庭聚会谈笑等私下场合,也都是“率皆俨然端坐”。
而这个观察建文帝的和尚,恰巧就是一个非同寻常的人物,所以,他已经在建文帝的举止之间,看出很多端倪来。这个和尚,也将要用一个极为微妙的方法,来确定建文帝的身份,而这个方法,就是通过一系列极度微妙的细节,来进行的。
其实,智慧的高低,能力的强弱,往往最能体现在细节上,一些智慧非凡,能力超群的人,往往是通过别人极度忽视的细节,来匠心独运的加以运用,不时就能创造出让人惊叹的奇迹来。
例如,在二战中,德国的一组训练有素的间谍,来到苏军的司令部,冒充是上级派下来视察工作的。说是要看苏军的作战计划。也许这帮间谍伪装的太好了,苏方司令部人员一开始竟没有发现。
这使这伙德国间谍很是得意。甚至其中的一位,得意的似乎有点忘乎所以了,他很放松的坐在桌旁,翘起二郎腿,用手指轻轻的在桌子上敲着拍子。但是他忘了,这是苏军的司令部。
在这里的所有人员,都是苏联军队的精英级人物,可以说这是“人精”聚集的地方。这些人的知识,智慧和观察力绝非普通士兵能比。
所以即使这个间谍轻微的用手指敲桌子,这个极其细微的举动,也没躲过一个参谋的眼睛。因为这个参谋已经辨别出,眼前这个人敲的是德军的《胜利进行曲》的鼓点。
就是这个细微的动作,泄露了一切秘密。这个参谋偷偷的向上级打电话求证。结果可想而知。这些德国间谍,被苏军一个不少的如数捕获。
这就是细节的力量。而这个须发皆白的老和尚,也要动用细节,来识别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他悄悄的走到正在专心写字作画的建文帝面前,高声颂了声佛号“阿弥陀佛”。
建文帝被这洪亮的声音吓了一跳,差点摊在地上,他的长期逃亡生涯,使他对周围的一切,都觉得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次要不是饿的实在受不了,他是绝不会抛头露面的。忽然出现的念佛声,吓得他一激灵,连忙抬头一看,发现是位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心里才稍微安定了一下。
定了一下心神,还礼问道:“大师有何赐教”。老和尚看了看建文帝面黄肌瘦的脸,微微笑着说:“同为佛门中人,今日相遇,也算是有缘,想请法兄为我画一幅画”。说话后,从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放到石桌上。
不知怎么的,建文帝看到这锭银子,忽然有点百感交集,忽然脑中冒出一句话:“一分钱难道英雄汉”。过去作为九五之尊的皇帝,金银财物多如山,珍稀佳肴盛如海,没想到今天竟然为了一口饭,一锭银子,冒险犯难,斯文扫地。
他忍不住长长叹了口气,看看桌上的银子,又抬头看着老头问:“大师请讲,你要我画什么呢?”
“请法兄为我画一只‘孔雀登高图’吧”,老和尚谦虚、和蔼的说。
建文帝看这个老和尚慈眉善目,气度非凡,不由得顿生好感,又看了一下石桌上的那块银子,分量不轻,如果省着点花,足够一个人生活半年的了,对老和尚的感激之情也油然而生。
“大师,那在下就献丑了,不过因为没有其它颜色,只能为大师画一幅黑孔雀了”,建文帝边说边用笔舔墨,铺开纸张。
老和尚微微一笑:“不妨事,想那后唐时李夫人,月夜独坐窗前,看到窗外的竹枝、竹叶,在月光的照射下,影子映照在窗户纸上,觉得美妙异常,便拿起笔来,用墨在窗户上照着竹影描了下来。第二天一亮,李夫人看到用墨在窗户纸上画的竹子,别具一番韵味,于是便有‘墨竹’,那竹子也本非墨色,万物自有其神韵,非与颜色有关”。
建文帝从小就喜欢读书,对饱学之士更是非常敬重,在他当皇帝的时候,身边也有很多大儒文臣,如方孝孺之类的,所以,老和尚的一席话,让他很有点遇到知音的感觉,于是在对老和尚的好感外,又多了一份亲切感。
当建文帝进入到画画状态中时,他仿佛暂时忘了自己悲惨无比的处境,和周围的一切。笔走龙蛇,刷刷点点,一幅形神兼备的孔雀跃然纸上。
在宫中的时候,孔雀是他最爱画的题材之一,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临摹宋徽宗的真迹《孔雀图》,而这样珍贵的真迹,也许只有才皇宫里,才能看到。
老和尚拿着画好的这幅孔雀,仔细的端详起来。
作为皇帝来说,学画有一个得天独厚的条件——他有机会看到、并临摹各代大师的真迹,这对画艺的提到是非常重要的,所以中国历史上,有很多皇帝画的非常好。最出名当然是杰出的绘画大师级人物宋徽宗赵佶。另外,朱棣的孙子宣帝朱瞻基,也是一位超专业水准的绘画大师。连末代皇帝溥仪,1945年被囚苏联时,还曾用自己画的画贿赂过西伯利亚看守。
所以建文帝的画,也绝不是一般的画家所能比。老和尚边看,边忍不住啧啧赞叹。不过,他可不仅仅是为了欣赏建文帝的画技,他是要寻找画中那个神秘的细节,他仔细的观察着,看到那个他希望看到的细节时,虽然提前有所预料,但真正看到时,内心还是禁不住强烈的震动了一下。
老和尚小心翼翼的收好画,此时,他好像非常激动,不过他努力的压抑着,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对建文帝说:“法兄果然画艺高超,你的这幅画的价钱远高于这锭银子,但我身上只有这些,还望法兄能移驾跟我去庙中去些”。
建文帝一听,感到受宠若惊,忙说:“多谢大师抬爱,这些就足够了,在下已经感激不尽,就不去贵寺打扰了”。
老和尚依旧和蔼的微笑着说:“那我就却之不恭受了,不过我的寺院离着很近,我看法兄面有饥色,如不嫌弃鄙寺简陋,可随老衲到鄙寺用点斋饭,并小叙一下,如何?”
建文帝实在是饿的有点撑不住了,看看周围人越聚越多,都好奇的看着这一老一小两个和尚交谈,他担心万一有朝廷的密探,那就坏了。于是便同意了老和尚的邀请,强打精神,赶紧收拾了一下,随着老和尚分开人群,往寺院走去。
老和尚所在的寺庙果然不远,拐过两个弯后,就在不远的一处半山坡上。建文帝跟在老和尚身后,快步而行,他惊异的发现,老和尚竟然行动如此敏捷,并且走这本快,气息平稳,一点都不喘,而自己年纪轻轻,以这样的速度走路,都忍不住呼呼只喘。
寺院不大,但收拾的非常干净整洁,里面只有六七个和尚,一见老和尚回来,都合掌施礼,原来老和尚就是这个寺庙的方丈。
老和尚先让人赶紧为建文帝准备斋饭,因为刚过午后,所以中午做的斋饭,有很多剩下的,稍微热了一下,很快就端了上来,老和尚为了让建文帝吃的不拘束,于是自己和其他的小和尚暂时都退了出去,建文帝一个人留在屋里。
这是建文帝在逃亡生涯中,吃的最饱,最香,也是最放松的一顿饭了。不知为什么,这个寺庙让他有莫名的安全感。
狼吞虎咽,风卷残云一般的,把满桌子的斋饭,一扫而光,连一粒米,一点菜汤都没留。吃完后,抹了抹嘴,打了个饱嗝,心中又泛起无尽的感慨,自己原打算学学齐桓公,准备东山再起,不过看到叔叔朱棣,治国能力显然比自己强很多,江山也越来越稳固,看来自己翻盘的可能性越来越小了。
可是,即使能夺回江山,那又能怎么样呢?人的幸福,也许就是这饥饿时的一顿饱饭,饥渴时的一口凉水,这就足够了。他越来越想找个地方,能平平静静的过完这一生,而不想一定要夺回江山,重当皇帝之类的了,他受够了这种整天担惊受怕的日子。
正当他胡思乱想的时候,听见老和尚在外面敲门问道:“法兄,饭够吃的吗?再给你盛一点吧”。
建文帝这才缓过神来,连忙起身离座,边开门边连声道谢的说,自己已经吃饱了,不用了。
闲聊几句后,老和尚说,后院有他一间画画用的禅房,他想让建文帝帮他看看画。建文帝当然连声应允。于是,建文帝又跟老和尚来到后院。
这个禅房,就在寺院的的最后面,并且是在一个很高的山坡平地上建的,登上这个山坡,寺院的所有房间,就尽收眼底。而院墙外,就是地势很高的山坡,这个屋子也算是紧背靠大山了。
建文帝觉得这样的地势很不平常,因为只要站在屋门口,就能鸟瞰寺院里所有人的进进出出,这是最有利的防守地形。
上了好几阶台阶,才进入屋内,因为背靠大山,只有前面的光线能多的透进来,所以屋内有些暗。
进屋后,建文帝发现没有任何小和尚在这边,连倒茶都是老和尚亲自动手。等落座后,老和尚亲手给建文帝沏上一壶香茶,老和尚走到门口,往外看了看,然后把房门关上,忽然猛地转身,紧走几步到建文帝面前,到头便拜,口中说道:“皇上,请恕老衲怠慢治罪”。
建文帝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得目瞪口呆,手中的茶杯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过来一会,他才缓过点神来,结结巴巴的说:“大师,你开玩笑吧,这那里……那里有什么皇上”。
此时,老和尚跪在地上,则显得非常平静,他恭敬的回答道:“老衲刚才从皇上的一举一动中,就知道皇上必是皇室贵胄,因为老衲也在某位王爷家住过几年,知道皇家的规矩,了解皇室子孙,一言一行皆有法度,并且自小养成,非能轻易改变。尤其是刚才皇上画的那幅《孔雀登高图》,知道皇上肯定是临摹的宋徽宗的真迹,因为,这种画如果一般人去画,都会画成孔雀的右足抬高,因为大多数人都是右手拿笔,这样画比较顺手。而只有宋徽宗的画的《孔雀登高图》,才是孔雀的左脚先抬起,因为也只有宋徽宗,才观察到孔雀在登高时,都是左足先抬起的。”
建文帝听完后更是吃惊,他不知道这个老和尚究竟是什么背景,竟然对皇室的方方面面,如此了解。
建文帝还是不想轻易相信,而是敷衍说:“大师真的是弄错了,我就是一个乡村僧,哪是什么皇上啊?至于画,民间高手云集,不惟有宋徽宗有此种造诣。”
老和尚没有接建文帝的话,而按自己的思路接着说:“皇上不必担心,我绝无意对皇上不利,如果真有大逆不道的意图,也不会把皇上请到寺中款待了,而早就直接报官了。恕在下冒犯,皇上左侧龙足上有块黑痣,如果您真的不是,可否让老衲一看呢”。
一席话,把建文帝说的哑口无言,沉默了好久,建文帝才长长叹了口气说道:“大师请起吧,大师果然是目力非凡啊,既然识破,我也无话可说,只是现在惶惶如丧家之犬,那还是什么皇上啊”。
说话后,建文帝无限感伤的哭泣起来,并且哭声越来越大,好像再发泄着什么似的,老和尚也伏在地上,陪着一起痛苦流涕。
俩人就这样痛苦了好大一阵,才慢慢停了下来。
老和尚边擦泪边痛心的说:“反贼朱棣心狠手辣,将皇上原身边大臣方孝孺的嘴角割开,然后撕至耳根,惨不忍睹啊,这都是因为方孝孺终于皇上,大骂燕贼忤逆,朱棣恼羞成怒,大捕其宗族门生,每抓一人,就带到方面前,但方根本无动于衷,头都不抬。朱棣竟把方孝孺的朋友门生也列作一族,连同宗族合为‘十族’,总计873人全部处死。方孝孺是被凌迟处死的,第一刀是先把额头的皮撕下来,盖住眼睛……哎,惨啊”。
听完这些,刚止住哭声的建文帝,一下子又变得无限悲痛起来。这次哭的更厉害,有几次差点要背过去气去。
跪在地上的老和尚,连忙爬起走到建文帝身边,不停的帮建文帝摩挲前心,捶打后背。男人的哭和女人不一样。男人一旦痛哭,总能让人感到撕心裂肺般的痛苦。这男人惨痛的哭声,在暮色逐渐浓重的屋里回荡着,更营造出无比悲怆的气氛。
为了怕别人听见,老和尚赶忙把所有的窗子一一关上。建文帝也意识到自己哭声的危险,便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为了压抑住自己的哭声,他使劲咬住下唇,直至咬出一排血红的牙印来,最后才终于平静下来了。
两人静静的坐在桌子两侧,默然无语。过了一会,建文帝才用哭的有点嘶哑的声音问:“大师还没有告诉我,您究竟是什么来历?”
老和尚没有直接回答建文帝,而是反问建文帝一个很奇怪的问题:“陛下可知道,本朝自太祖皇帝起,与和尚有什么渊源吗?”
建文帝点点头,心想,这大家当然都知道——太祖皇帝就曾当过和尚。
两人寒暄了几句后,恰好朱元璋的祖母,领着朱元璋的父亲回娘家了,所以,刘仙师一看屋里没有其他人,就直奔主题。原来,刘仙师是来找朱元璋的祖父帮忙的。
因为经过刘仙师几十年的研究,他发现了一个天大的秘密。
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有一个深潭。这个深潭有点怪,表面上看着非常平静,但水下却有很多暗流,人只要一下水,就极容易被暗流冲走,很难生还。但因为深潭中有很多大鱼,还有人说潭中有极其珍贵的、重达百斤的红鲤鱼,所以总有人冒险进入潭中捕鱼,因此,数百年来,这个深潭淹死的人无数。而进入深潭几次,却能毫发无损的人,除了朱元璋的祖父,再也找不到第二个了。但刘仙师感兴趣的,不是什么潭中的红鲤鱼,而是一种比红鲤鱼更神奇一千倍、一万倍的东西——石犀牛。
这个石犀牛,可不是人雕的,而是天地之气,在山川,水泽等综合因素的作用下,结成的“灵胎”。刘仙师通过几十年的艰苦研究,终于找到了这个石犀牛的准确方位——就在深潭的潭底。
为了检验自己的研究是否正确,所以这几天里,每到深夜,刘仙师都会跑到潭边,仔细观察,因为只有在深夜的某个时刻,这个神奇的石犀牛,才会散发出一种特殊的“灵气”。经过几天的观察后,刘仙师才确定自己的研究没错。
那找到这个石犀牛有什么用呢?答案很简单——可以使自己的后代成为帝王将相。
朱元璋的祖父听完这些后,非常兴奋。他知道这个刘仙师不但道行深不可测,并且从不打诳语,不管是为人治病,还是给人算命,都是有什么说什么,从不坑蒙拐骗,信誉极好。
既然刘仙师说这个石犀牛,有如此神奇的作用,那自己豁出命去也值得。便忙问刘仙师具体该怎么做。
刘仙师说的这个方法,有点匪夷所思——必须用先人的遗骨。那就得先去祖坟,把先人的遗骨刨出来,然后拿东西包好,并且千万不要把遗骨露出来,然后潜入深潭潭底,找到石犀牛,等石犀牛张口时,要把先人的遗骨,迅速填进它的嘴里,这样就可以了。但犀牛的嘴只张开一次,所以,要一次性的把遗骨填进去,否则就前功尽弃了。
可是在具体操作的时候,发生了问题。
原来,朱元璋的祖父,在挖完先人的遗骨后,发现自己忘拿东西包了,想再回去找东西包的话,时辰就来不及了,情急之下,他就走进庄稼地里,弄了些叶子把遗骨包上,然后拿上刘仙师早已包好的、刘家先人的遗骨,潜入深潭中,准备把这两包遗骨,同时塞进石犀牛的嘴里。
潜入潭底后,他没费多大劲,就找到了那个石犀牛,发现果然是栩栩如生,卧在水底,像真的一样,并且通体发着莹莹的绿光。
朱元璋的祖父游了过去,当他刚准备把两包遗骨,送到石犀牛的嘴边时,忽然,那个石犀牛张开嘴,一下咬住朱元璋祖父、用庄稼叶子包好的遗骨,吞了下去。因为虽是石犀牛,但毕竟还有犀牛的天性,喜欢吃绿色的叶子。
于是,朱家先人的遗骨,就这样被石犀牛给吞下去了,朱元璋的祖父,再想塞刘家先人遗骨时,那犀牛却闭上了嘴。这下坏了,因为刘仙师说过,这犀牛只会张一次嘴。因此,刘家先人的遗骨,就没能塞进犀牛嘴里。
当朱元璋的祖父上岸,把这个情况告诉刘仙师后,刘仙师好像五雷轰顶一般,呆呆的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脸上充满了极度的失望和沮丧,过了好久,他才长长的叹了口气。
刘仙师让朱元璋的祖父再次潜入潭中,把刘家先人的遗骨,挂在犀牛的两个角上,然后写了偷偷施法,写了个咒语:“左角为臣相,右角为臣相,牛口出和尚”。
就是因为刘仙师的这个咒语,才使朱元璋有了当和尚这一劫。不过,石犀牛法力毕竟巨大,虽然朱元璋被刘仙师作法,暂时当了和尚,但他毕竟有了帝王之命,因此,即使朱元璋是在寺庙当和尚,据说每当他一个人夜深人静,打扫佛堂时,拿着笤帚,嘴里只要说:“走开、走开”,那些佛像就会自动挪开。
建文帝听得津津有味,他脸上的表情也轻松了不少,等老和尚讲完后,他不禁微笑着对老和尚说:“不知大师从哪里听来这样的故事,虽然荒谬,但也算是编的匠心独运”。
“哈哈,编的?这大千世界上,因缘际会的奇事、妙事多了,实际发生的,也许比这更让人难以置信”,老和尚说完端起茶来,喝了一口润了润嗓子,然后又压低声音,很神秘的问建文帝:“陛下,你知道这个刘仙师是什么人吗?”
建文帝茫然的摇了摇头。
老和尚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严肃起来:“这个刘仙师不是别人,就是当朝大臣刘基刘伯温的先祖啊”。
建文帝不由得大吃一惊。
建文帝知道,那刘伯温,可是爷爷朱元璋手下第一谋臣,他学识渊博,料事如神,精通经史,被人比之为诸葛亮。但因为爷爷猜疑之心极重,开国大臣都被他以各种罪名,一一除掉了。这是为了朱氏江山的稳固。这个刘伯温也不例外,被祖父打压、整治的非常厉害,并且最后,爷爷让另外一个大臣下手,把病中的刘伯温下药毒死。
老和尚接着说道:“太祖把刘伯温除掉,但因为刘家可不是一般人家,从其先祖刘仙师开始,都精于道术和阴阳命理之术,这样害他刘家,势必会遭到他们动用奇门异术,来展开报复,这次朱家一门的骨肉相残,还有陛下的这场劫难,都不能不说与刘家关系很大啊”。
建文帝不由得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他觉得太可怕了。自己本是爷爷朱元璋最疼爱的孙子,没想到竟然落到如此下场,并且自己的悲惨命运,还是和“和尚”两字分不开,爷爷也可能早有察觉,才在死前特意留下那个神秘的铁箱子,这才使自己得以活命。这难道就是躲不开的因果报应吗?
外面天已经黑了,屋里本来光线就暗,此时更是漆黑一团。两人在黑暗中说这些事,更让建文帝毛骨悚然。老和尚好像感到了建文帝的情绪变化,于是起身摸索着把油灯点着。
跳动的如豆的灯头,使漆黑的屋里,多了几分生气。而接下来,老和尚爆出了一个更大的秘密。
原来,朱元璋在刚做皇帝不久,总感到心惊肉跳,还经常做一个怪梦——梦见在龙椅上坐着的,不是自己,而是另外一个人,他甚至连那个人的模样,看的都非常清楚,并且每次都是这个人坐在龙椅上,这让朱元璋感到无比恐慌。
他命自己的心腹,找了一位命理之术高超的道士,来帮着解析一下他为何会做这种怪梦,这种梦到底预示着什么?
这个道士,果然有两下子,他经过一番推算后确定,在方圆十几里以内,有一个生辰八字和朱元璋完全一样的人,此人也有帝王之命,那个在出现在朱元璋梦里、坐在龙椅的那个人,就是此人。
朱元璋一听大为震惊,命令手下要不惜一切代价,把这个人找出来。于是,几万官兵在方圆十几里的范围内,展开了地毯式搜索。找来找去,没想到真的把这个人找了出来,这个人的生辰八字,和朱元璋完全一样。不过此人的职业,有点让人出乎意料——是个养蜂的。
当这个养蜂人被带到朱元璋面前人,朱元璋惊叹的发现,自己梦里坐在龙椅上的那个人,就这这个养蜂人!
朱元璋当然是准备立即把这个人杀掉,但道士一听说是个养蜂人,便劝朱元璋说:“陛下不必忧虑了,此人既然是养蜂人,也算是已经当上‘皇帝’了,因为他和陛下一样,有自己的‘万千子民’,不过他的万千子民是蜜蜂,并且还有很多‘蜂兵蜂将’罢了。”
朱元璋一听,觉得道士说的有理,并且马皇后也一再劝他,不要乱杀无辜,于是朱元璋便把此人放了。
但是不久以后,朱元璋又开始做同样的梦,于是,他便秘密让人,最终还是把那个养蜂人杀掉了。并且经过后来详细调查,发现这个养蜂人所在地,竟然是刘伯温的庄园。因此,朱元璋也开始对刘伯温猜疑起来,他认为这个养蜂人,肯定是刘伯温秘密弄到自己的庄园里,养了起来,以图谋不轨,不过最后查来查去,也没有切实的证据,并且那时候天下初定,江山还不稳固,所以就没有对刘伯温下手。
其实那个养蜂人,确实是刘伯温故意下的“人蛊”。什么是“人蛊”呢?就是用这种“人蛊”,可以作为诅咒另外一个人命运的“咒语”。这个养蜂人,就是刘伯温用来诅咒朱元璋的、活“咒语”——如果朱元璋不杀死这个养蜂人,那么朱元璋就会被无尽的恶梦,折磨到精神崩溃;如果朱元璋杀掉这个“人蛊”,那么朱元璋后世当皇帝的子孙,将要受到诅咒。
这是什么样的诅咒呢?中国人最怕的就是短命,和子嗣不旺,这个诅咒正好具备这两个功能,也正是这个诅咒,通缩短皇位继承人的寿命,和减少其子嗣,而使明朝气数减少一半。明朝本可历经六百年,但实际只存在了不到三百年。
这个咒语确实够毒的。
查查明朝的历史,确实有这种情况。
明朝十六个皇帝,除了太祖朱元璋、成祖朱棣超过六十周岁,其他寿命都很短。从仁宗到武宗连续七代皇帝,平均寿命竟然不到四十岁:
仁宗49岁,
宣宗38岁,
英宗38岁,
代宗31岁,
宪宗41岁,
孝宗36岁,
武宗31岁,
嘉靖达到六十虚岁,万历达到五十八虚岁,已经算是“高龄”了,其他皇帝大多在四十岁左右去世。最短命的天启,只有二十三虚岁,正德也只有三十一虚岁。
虽然说在古代,人的寿命大多不长,但如此短命也很少见。比如,明清官员超过六七十岁的,比比皆是,明朝内阁官员入阁的时候,基本都在五十岁以上,首辅经常年过七十。清朝前期除了顺治因天花去世比较早外,其他皇帝大多较长寿。为什么明朝皇帝早死?
明朝成化帝不到30岁,就叹息“老将至”,可见身体素质有多差;明孝宗即位前身体就不好,可见先天素质就不怎么样;嘉靖、隆庆、万历三代的身体都非常不好,所以走几步就会气喘吁吁;而泰昌、天启三位皇帝的身体,更是差到极点。
奇怪的是,同样是朱家子孙,朱元璋那些当藩王的儿子们的后代,却大多很长寿。朱元璋的这些儿孙中,活到七八十岁的很常见,有的甚至生育上百个儿子,唯独当皇帝的朱棣这一支,不但短命,而且子嗣也非常不旺。甚至有好几代是一子单传,还有几个皇帝是绝后了,也就是说没生出儿子就死了。
可见,问题就出在朱棣身上。他兄弟们的后代,大多不但长寿,并且繁衍能力也很强,偏偏是他这一支,出了严重问题。
这难道真的都是刘伯温的“人蛊”在起作用?那么这个“人蛊”,是通过什么样的方式产生效果的呢?
是通过一个藏得很深的卧底,在起作用。这个神秘的卧底,表面上是全力帮助朱棣造反成功,把建文帝赶下皇位,其实最终目的,是为了从总体上,大大缩短明朝的气数,并导致其骨肉相残,把朱元璋原来的皇位继承计划破坏掉。并且这个卧底,也是个和尚,还和刘伯温家族很有渊源。这个神秘的和尚叫姚广孝。
姚广孝是苏州人,他家世代行医,并且姚家在那一带也算是个大族,与刘伯温的先人刘仙师,来往也很密切。
姚广孝自小聪明过人,博览群书,后来跟一个叫道衍的和尚出家。姚广孝精通儒释道三家,并且还擅长《周易》与阴阳之术。
这一天,姚广孝正和好友在河南嵩山少林寺谈经论道,恰巧碰到了当时最有名望的相面大师珙。珙一看到姚广孝,就大为惊讶:“现在天下已经太平了,怎么还会有相貌如此奇异的僧人?你看这一双三角眼诡异非凡,面似一只生病的老虎,骨子里却透出一股杀气,这肯定是一位精于权谋的高人,将来一定能建立千秋伟业。”
姚广孝听后,不但不生气,反而一阵窃喜。他连忙拉住珙的手,并引为至交。
洪武十五年(1382年),已经47岁的姚广孝终于觅得机缘。这一年,朱元璋的结发妻子马皇后不幸病逝,朱元璋在天下广寻高僧,分配给各个皇子,让高僧们在众藩王的封国里修寺诵经,为马皇后祈福。姚广孝受人推荐,也在应征之列。当朱元璋安排这批高僧与众藩王见面时,姚广孝一下就相中了被封燕王的四皇子朱棣。
姚广孝看到燕王朱棣相貌堂堂,气宇轩昂,最具帝王相,便自荐跟随朱棣。朱棣见姚广孝三角眼,体态臃肿,反倒有些不情愿要他。姚广孝走到朱棣面前,悄悄地对朱棣说:“贫僧若能为殿下所用,定能为您奉上白帽子。”朱棣感觉和尚话里有话,“王”带“白”帽不就是“皇”吗?于是便把他拉到内室详谈。姚广孝纵论古今,分析时局,鞭辟入理。朱棣听得连连称是,当即向朱元璋请求把姚广孝许给自己。
此后不久,姚广孝便随燕王来到北平(后改为北京),名义上住持庆寿寺,实际上经常出入燕王府,成为燕王最重要的谋士和心腹。
助燕王运筹兵机。
洪武三十一年,朱元璋病逝,将皇位传给孙子朱允(建文皇帝)。姚广孝感觉机会来了。他想方设法帮朱棣树立信心,怂恿他尽快起兵夺取皇位。
虽然朱棣觊觎帝位已久,但如果真要造反,心里还是没底,不敢轻意付诸实施。否则造反不成,王爷做不成不说,恐怕还要惹来灭门之祸。
姚广孝劝他尽快发兵,他却心事重重地说:“现在建文皇帝并没有失去民心,我起兵不得人心,结果难以预料啊!”姚广孝说:“我一直研究天文历法,深知现在天下应是殿下你的,天道在我们这边,不必担心民意。”但朱棣依然下不了决心,每天兀自长吁短叹,一筹莫展。
两人在一起看书作对,朱棣随口吟出一句,“天寒地冻,水无一点不成冰”,姚广孝在旁脱口而出:“世乱民贫,王不出头谁做主”。他的意思是,民心现在也不在建文帝一边,由于建文帝大力消减藩王势力,天下大乱是迟早的事,据说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已经流传着这样一首童谣:“莫逐燕,逐燕日高飞,高飞上帝畿!”这首童谣的意思就是说,不要逼迫燕王,否则燕王必将高飞,最后作皇帝。这也就是“逐燕日高飞,高飞上帝畿!”的意思。
在姚广孝不厌其烦的劝说中,朱棣心中开始有点动心,但仍有所顾虑。
姚广孝运用自己高超的智慧,积极帮朱棣在军事方面做好准备。日夜不停的打造兵器,操练将士。由于打造兵器会发出铿锵的响声,将士操练也容易引人注意,姚广孝便在燕王府开凿了地下室,上面建有房屋,周围修筑厚墙,并在城墙四周埋下大大小小的缸瓮,来消除噪声。他还让人在燕王府内饲养鸡、鸭、鹅,因为这些家禽聒噪的叫声,能最大程度的遮掩打造兵器、和士兵操练的声音。
与此同时,姚广孝天天与朱棣商量起兵策略。一天,两人正商量到紧要处,忽然暴雨如注,狂风大作,把房顶上的瓦也给掀掉了,碎片落了一地。燕王心中一惊,面带惧色地说;“这恐怕是不祥的征兆,我们是不是还是不起兵的好?”姚广孝听后,哈哈大笑,说:“殿下,此祥瑞之兆也!您没有听说过‘飞龙在天,从以风雨’吗?您就是真龙天子,一要行动,当然是要有风雨相随,并且房上的瓦片掉下来,是天意昭示您,房上应该换上皇宫的那种金色瓦片了。”
在姚广孝一再的劝说下,燕王朱棣才渐渐鼓起勇气,起兵推翻了侄子建文帝,使明朝的江山,掌控他手中。可以说,没有这个姚广孝,就没有朱棣的造反,如果没有朱棣造反,朱棣就当不上皇帝。那么,明朝的江山,就会理所当然的在建文帝的子孙中传递,如果真是那样,明朝的江山气数,将要长很多。
但因为朱元璋的祖父,没有把刘家先人的骸骨,成功放入石犀牛嘴里,所以刘仙师注定要想方设法报复朱家。虽然朱元璋成为天子,早已是定数,无法改变,但刘家还是通过种种方式,对朱家子孙和朱氏江上,进行着微妙的破坏。
在听完老和尚的一席话后,建文帝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遭受的这番万劫不复的劫难,背后竟然有如此复杂而令人难以置信的原因,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不知不觉,已是近午夜时分,远处传来隐约的更鼓声,和尚都讲究“过午不食”,所以两人在吃完中午的斋饭后,晚饭就不再吃了,虽然建文帝不是个真正的和尚,而不过是用和尚的身份,来掩护自己的逃亡罢了,但“过午不食”的戒律,他在这一两年内,也试着去身体力行。
虽然没晚饭,但两个人的反而更加清爽轻盈,虽然已经深夜,但两个人依旧谈兴正浓,没有丝毫的倦意。
虽然老和尚讲了这么多,但建文帝还是没有从中听出,这个老和尚的身世和来历。于是仍然执拗的问了一句:“大师您虽然讲了这么多,但还是没告诉我,您到底是什么来历”。
老和尚这次没有再绕弯子,而是斩钉截铁的回答:“我不是别人,而是姚广孝的师弟”。
听完这句话,建文帝差点从椅子上跌下来——姚广孝,正是这个人,才使他叔叔下定决心造反的,这个和尚就是这一切悲剧的罪魁祸首,而这个和他有深仇大恨的人的师弟,竟然是这个老和尚!
但无论怎么看,建文帝都没发现这个老和尚,对自己有什么恶意。老和尚也看出了建文帝的担忧之色,于是笑着说:“陛下请不必担心,我俩虽是同门师兄弟,但素来不和,我尤其厌恶他,追求功名利禄的世俗之心不死,而当年同门学艺时,我们俩各有所长,他精通谋略、和排兵布阵的帝王之术,而我则擅长逃脱,险中求生之法。师傅当年也正是因为我们天赋各不相同,才因材施教,教授了我们这些不同的本领”。
“逃脱之法,险中求生之法?这些是什么法门,还望大师赐教”。
老和尚微微一笑,解释说:“人世多艰险,如何能化险为夷,在险中自保,全身而退,毫发无损,这可是大学问啊,也是成就一切事业之最重要法门,试想,如果不能化解危险,而使自己提早送命,则一切志向、抱负,则就无从实现了”。
建文帝边听,边若有所思的点着头。
老和尚接着说:自古以来,真正能从一介草民而成天子的,不过两个人,一个人汉高祖刘邦,另外一个就是本朝太祖皇帝,而那刘邦,家里还有田地,并且自己也当过小吏,所以,真正能从微末草民,而短短几十年内,变成拥有天下的皇帝者,也只有本朝太祖皇帝一人而已。
为何本朝太祖爷能从最底层,经过无数贴身搏杀,和历尽无数艰险,不但没有送命,还能当上皇帝呢?当然可以说是命数,但命数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末,太祖爷在逃生求存方面,必有其过人之处,才能有如此命数。
我曾听一个曾经和太祖爷、一起打过仗的老兵士说过,那时候太祖爷也和他一样,不过是普通一兵,但他在诸多细节方面,却和其他士兵很不相同:比如,在行军或作战间隙休息时,不管多累,太祖爷总背靠一堵矮墙,或者石壁休息,而永远不会把后背暴露在外面,正因为这个细节,使他在很多次的偷袭中,幸存下来。
还有其他一些细节,例如,他总是右手紧握腰刀刀柄,几乎连吃饭、睡觉时,都保持手不离刀柄,并且一没事,就会反复练习如何用最快的速度,拔出腰刀,来防卫自己,反击敌人。有一次,太祖爷当时还是个小头目,一天他和其他三位小头目来到一处军营,没想到,这个军营的士兵,早已叛变,刚等太祖爷他们四个一出现营门口,七八个叛军忽然拔刀就刺,那三个小头目虽然武艺不必太祖爷差,但没等他们拔出刀来,他们已经被叛军刀剑刺穿,唯有太祖爷,因为平时养成的良好习惯,竟然以惊人的速度,右手拔出腰刀,防守住了刺来的刀剑,然后快速砍倒两人后,翻身上马,成功逃脱。
后来,我像前几次一样,把这个很有趣的细节,写邮件告诉给杨辉时,他依旧是很快写信,并且写了篇论文似的文章,来论述习惯养成,和精神调动,在生存中所起的巨大作用,邮件全文如下:
反复练习的技能,关键时刻能救命。
先讲个真实的案例,这个案例出自一本叫《战场》(on combat)的书,此书是美国研究士兵(或者其他执法人员)作战心理状态的权威著作:
作者的父亲是名警察,这位父亲从来都枪不离身。并且这位警察父亲每次和妻子散步时,有个一般人不太理解的习惯——永远都让妻子在他的左边。并经常和妻子练习,如遇到紧急情况时,让妻子拉一下他的左臂,然后他迅速掏枪。这些习惯确实很怪。
某一天,这位父亲和妻子像往常一样在逛超级市场。忽然,妻子注意一个人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眼露凶光的看着他们,并好像在掏武器,于是下意识似的拉了一下丈夫的左臂,而丈夫也习惯用右手迅速地拔出枪。原来那个准备袭击他们的人,是这位父亲早年曾经抓捕的一个罪犯,刑满出狱后,特地回来报复。因为这位警察父亲的平时的训练,使他在此时能及时的掏出枪还击,就是这个习惯,救了自己的命。
人在危险状态下,准确的说不是用大脑在反应,而是用长久的习惯和本能在反应。因为根本没有时间允许你思考。并且在面临巨大的危险时,人体在高压力下会处于极度的紧张状态,这种状态下,人体的很多行动,根本不受理智的控制了。
作者的父亲是名警察,这位父亲从来都枪不离身。并且这位警察父亲每次和妻子散步时,有个一般人不太理解的习惯——永远都让妻子在他的左边。并经常和妻子练习,如遇到紧急情况时,让妻子拉一下他的左臂,然后他迅速掏枪。这些习惯确实很怪。
某一天,这位父亲和妻子像往常一样在逛超级市场。忽然,妻子注意一个人站在离他们不远的地方,眼露凶光的看着他们,并好像在掏武器,于是下意识似的拉了一下丈夫的左臂,而丈夫也习惯用右手迅速地拔出枪。原来那个准备袭击他们的人,是这位父亲早年曾经抓捕的一个罪犯,刑满出狱后,特地回来报复。因为这位警察父亲的平时的训练,使他在此时能及时的掏出枪还击,就是这个习惯,救了自己的命。
人在危险状态下,准确的说不是用大脑在反应,而是用长久的习惯和本能在反应。因为根本没有时间允许你思考。并且在面临巨大的危险时,人体在高压力下会处于极度的紧张状态,这种状态下,人体的很多行动,根本不受理智的控制了。
有这样一个案例,同样是发生在美国:
一个美国警官,某天独自在家摆弄枪,但不小心走火并击中自己的腿部,顿时血流如注。如不及时止血可能就会没命了。在害怕,紧张,疼痛等生理和心理因素下,意想不到事发生了——他想拨911求救,但他每次拨的却是411!为什么呢?因为他平时经常拨411而从没拨过911。在这种极度的状况下,身体的动作已经不听大脑指挥了,它们只按平时积累的习惯来反应。最后这位警官不得不对411的接线人员说“我是一名警官,不小心用枪击中了自己,请帮我联系911?????”。
所以,当一个孩子独自在家时,如果同样遇到紧急危险的状况——不如说一个人正试图破门而入时——他如果没事先练习过拨打911的话,他就很难在这种状况下,去完成这个平常看起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动作了。
一个参加过越战的美国士兵,曾经这样描述自己的作战经历:
在战场上,当面对种种危险时,我总能做出正确的反应,这连我自己都感到吃惊。这些战场上的反应,好像都是完全出于本能,根本没有去想该这样做。而事后回忆起来,这一切都是我平常长久训练的结果。
只有提前练过,关键时刻才能发挥出来。一位美国老兵说的好:你不要期望自己在战场完成从来没练习过的动作。我们经常说的“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也是这个意思。但平时训练的动作必须要考虑实战,如果训练对实战考虑不足,则会“后果很严重”。
美国的FBI曾经流行过这样一种训练:连续射击两枪后,迅速把枪插入腰间的枪套,然后再掏出来射击,如此反复。一开始,没人觉得这样的训练有问题——既训练了射击,又训练了拔枪的动作,一举两得,多好啊。
但不久,这种训练方式的恶果出现了:一位接受此种射击训练的FBI警员,在和罪犯对射中,他打完两枪后,没有连续射击,而是不自觉、但又很自然的把枪插入腰间,就像平常的训练那样!在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就是这个动作要了他的命。
通过杨辉的邮件,我发现朱元璋在应付突发危险方面,确实技高一筹,从现代的科学视角看,这些做法都是非常有效的。不仅如此,通过邮件里的那些事例,让我了解到,人体在面临危险时,能产生巨大潜能。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天赋和能力。汉朝大将李广,在被匈奴俘虏后,竟然能逃脱出来,而明末的吴三桂,则能带领几十个骑兵,从几万后金士兵包围中,把自己的父亲救出来,这对一般人来说,有点不可思议。而朱元璋在危险中的求生能力,和解脱能力方面确实很有天赋。
老和尚对建文帝说,他在京城那几年里,他还结识了大臣汤和。汤和与太祖是一个村的,还是光着屁股一起玩大的发小,所以,他对朱元璋也是最了解的。汤和曾告诉老和尚这样一件事:
在他们凤阳那一带,曾经有一种鸟非常神奇。这种鸟,外形非常像孔雀,却只有巴掌大小,而叫起来的声音,却和画眉相似。
这应该是最令人惊艳的一种鸟,绝对算是鸟中的西施、貂蝉。他们村里有个老头,年轻时曾经近距离见过一次这种鸟,于是便像着了魔一样,几十年来,几乎不干别的正经营生,而整天痴迷的到处找这种鸟。
当地传说,这种鸟是妲己死后化成的,所以就美艳动人来说,没有什么鸟能与它匹敌。他们那一带,有一个大财主,家有良田千顷,并且骡马成群,非常富裕。那时候,一头牛、一匹马的钱,甚至就够娶个媳妇的了,可以想象,这个财主家有多富。
但传奇的是,这个财主家,原来穷的家徒四壁,并且好几代都是给地主家扛活的,直到这个财主二十岁前,还是给人家扛活,年头忙到年尾,天明忙到天黑,能勉强填饱肚子就不错了。更别说发家致富,娶妻生子了。
但不知怎么的,在某天,他忽然捕到这种极少见、极珍贵的“妲己鸟”,并把这种鸟敬献给元朝的蒙古贵族,而那个贵族又把这种鸟敬献给当时的皇上,见到这只鸟后,不光皇帝惊奇无比,整个朝廷都震动了。因为没人想到,世上竟然还有如此美妙绝伦的鸟。皇帝自然爱不释手,每天有时间就观赏这种鸟,但还总觉得不过瘾。并专门为这个鸟配了十多个宫女、太监来照料。
当然,这个财主因为献鸟有功,也被赏了良田千顷,命运一下子来了个咸鱼大翻身,从扛活的穷小子,变成了富甲一方的大财主。因为这件事,使这种鸟也成了好运的象征。
建文帝听到这里时,忍不住问老和尚:“大师说的这种鸟,我怎么没听说过呢,如果现在还有的话,一定会闻名天下的,如果是那样,我虽然孤陋寡闻,但也应该听说才是”。
老和尚欠了欠身,拨了拨旁边的油灯头,屋里的灯光顿时亮了不少,他盯着油灯头,幽幽的说:“沧海桑田,世事变迁啊,大千世界就像这跳动的油灯头,随时都在变化、摇曳,陛下可知道,根据史书记载,齐鲁之地,在宋朝时还有老虎,并且那里很多地区林木茂密,但到了本朝,林木虽然还有,但比之宋朝时候,已大大减少,并且那里老虎已经绝迹了。那妲己鸟也是如此,本来就极其稀少珍贵,已经完全灭绝几十年了,也渐渐被世人忘却,所以,陛下没有听说过,也是很正常的”。
然后,老和尚仍然接着讲他从汤和那里,听到的关于这种妲己鸟的故事。
既然这种妲己鸟如此神奇和珍贵,当然会有很多人,想方设法去捕捉它,因为一旦捉到这种鸟,那就比得到几千两金子,还有价值的多。
但这种鸟不但数量少,并且出现的时间非常短,只在春分后,十多天内出现。别的季节几乎不出来,没人知道它们的窝到底是什么样,或者它们到底栖息在什么地方。
到春分那天,捕这种鸟的人,会把一根装满艾草灰的竹子,半截埋在地下,半截露出来。因为春分到来的那个时刻,地气会有明显的变化,而涌动的地气,会把竹子里的艾草灰吹出来。捕鸟人看到艾草灰被吹出后,马上会赶往半山腰的梧桐树林,因为那也是妲己鸟最爱去的地方。
为什么不提前过去,在那边等着呢?而非得等地气发动后才过去呢?因为通过当地捕鸟者、几十年的摸索发现,这种妲己鸟,只有在地气发动后,才飞出来活动,如果提前埋伏到那个梧桐林里,妲己鸟就不会飞过去了,这些鸟极为敏锐,并且行为极为怪异——如果一个地方,在它们飞去之前,已经提前有人的话,它们就绝不会飞过去了。
但一个地方,如果人是“后来者”的话,它们则可以忍受、和人同时出现在同一区域内。因此,人们决不能提前去那边的梧桐林,如果早去的话,即使人们埋伏、伪装的再好,妲己鸟也能探测出来,它们就不会再出现在那个林子里了。因此只能等地气发动后,才能过去。
更奇怪的是,如果人“后到”那个林子的话,那些妲己鸟,会对这些“后来”的人,表现的非常大胆,有时甚至会飞到捕鸟者、面前的石头上,和捕鸟者对看。那种姿态里,仿佛有点挑衅、有点蔑视似的。
按说这样不怕人的话,应该好捉才是。可是这种妲己鸟,还有另外一个非常厉害的本领,那就是“行动奇快”。亲眼见过这种鸟的汤和说,这种鸟,快的根本让人看不见它行动的过程,因为它的移动几乎是瞬间的,从一个地点到另外一个地点,好像不需要时间,瞬间就能到达似的。
所以捕鸟者常常会有一种错觉——看着一个美丽无比、袖珍孔雀一样的妲己鸟,就在你眼前的石头上,挑衅的看着你,这么珍贵的鸟仿佛就在触手可及之间,于是用手中的网,猛地罩下去,眼睁睁的看着那鸟分明被网住了,可当你欣喜若狂,定睛看时,那网里却是空空如也,啥也没有,而那个本以为已成“网中之物”的妲己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飞到另外一块石头上,仍旧充满得意和挑衅的看着你,于是一种被戏弄的恼怒,还有没有捉到的沮丧,会强烈的涌上心头。
这就是每个妲己鸟捕手,最典型的心理活动过程。好像一个让你垂涎欲滴的绝世美女,在主动挑逗你,而等你心痒无比,凑上去、并感觉自己马上就能得手、无比兴奋时,却发现,她根本就是在耍你、戏弄你,实际上你永远也得不到她,那种感觉,对男人来说,绝对是特别的煎熬和失落,还有一种被戏耍后的恼怒。
捕鸟人都说,这种妲己鸟,无论从美艳无比的外貌,还是喜欢挑逗男人、戏耍男人的本性,都和传说中的妲己,真的很像。
除了那个财主,还从未有人成功捕捉过任何一支妲己鸟。于是,很多人也想从那个财主那里学习捕鸟秘诀,毕竟他是唯一一个成功捕到过妲己鸟的人。无论谁打听,这个财主都装的神秘兮兮,他对这种问题的回应,永远是一副神秘兮兮的得意表情,加上一句:“天机不可泄露”。让那些千方百计想得到答案的人,有种想揍他的冲动。
其中有一个人,非常有心计,为了得到那个财主真正捕鸟秘笈,便花了几年的时间,做了无数的事,才慢慢和财主成了很亲密的朋友,有一天,在酒醉后,那个财主才向他吐出了实情。原来,那只妲己鸟并不是财主亲手捉的,而是一个道士捉到后送给他的。事情具体是这样的:
一年夏天,当那个财主还是穷小子的时候,上山砍柴。天气酷热难当,所以他没往山深处走,只在家附近的山间转了转,却没想到,恰好遇到一个老道士好像中了暑,到在山路上四肢抽搐,口吐白沫,幸好离他家不远,所以他连忙把这个道士,背到自己家中,又是给道士打扇扇风,又是用冰凉的井水帮他降温,过了好久,道士才慢慢缓了过来。
因为道士身体虚弱,所以在他家修养了好几天,这个财主没发财以前,算是个心地良善之人,对这个道士好吃好喝好招待,虽然家里很穷,但也是拿出最好的食物给这个老道士用,让这个老道士非常感动,于是说要送给他一份“大礼物”,作为报答。
在某天的午后,财主回到自己的破家中,发现老道士手中,拿着个用庄稼秸秆编成的、很精巧的笼子,并且笼子上罩着块黑布。
等道士慢慢揭开黑布时,财主震惊了——笼子里是只巴掌大的小型“孔雀”,美艳无比,并且还发出清脆悦耳的叫声,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妲己鸟吗?当时,财主的头脑兴奋的一片空白,他知道这只鸟对他意味着什么,会彻底改变他的命运——或者说,连他后代的命运也会被彻底改变。
他的感觉像是在梦里一样,他连道士是怎么把鸟放下,然后告辞离开的,他都没有意识到。
直到过了一两年后,财主在回味这件事时,才不禁从心头生出种种疑问:“妲己鸟不是只出现在初春的几天吗,那道士是如何盛夏能捕捉到?并且,这种鸟反应极快,从没有人成功捕捉,那道士又是怎样做到的呢?”
那个挖空心思,用几年时间和财主套近乎,试图寻找捕鸟秘笈的人,真也够势利的——当得知并非是财主本人捉住的鸟后,就好像一下子和财主绝交了,再也没登过财主家的门。
这件“做局套捕鸟秘笈”的事,也在当地成了笑谈。
但谁也没想到的是,那个不起眼的穷小子朱重八(朱元璋的小名),竟然是村里几百年来,第一个捉到这种妲己鸟的人,不光别人没想到,连朱元璋自己也绝没想到。
到朱元璋十多岁的时候,元朝的天下已经很不稳了,各地造反运动风起云涌。这一乱,治安也就不好起来,打家劫舍的土匪,更是遍地都是,并且经常来村子里抢掠、骚扰。于是,村子里抽出一些人拿着铜锣,在山坡上站岗放哨,如果发现远处有土匪来,铜锣一响,村子里马上关上寨门,做好防护措施。
这一年的初春时节,正好轮到汤和和朱元璋值班,两个人拿着铜锣,坐在那长满梧桐树的山坡上,警惕的往山下张望着。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年景不好,或者是天下动荡等原因,在接连十多年,妲己鸟似乎已经绝迹,再也没在这个树林里出现过。再加上战乱,饥荒的原因,已没人还有心思来这里捕鸟了。
已是午后时分,天气不冷不热,“春面不寒杨柳风”,在这温暖的春分,和芬芳的花香中,两人仿佛暂时忘了饥饿,悠然的蹲在地上,眼睛边盯着山下,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
忽然,两人听见一阵叽喳的鸟叫声,那种声音是那么的悦耳动听,让人五脏六腑都感到舒服、妥帖。这还是他们俩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这么好听的鸟叫声,正当他们准备观察是什么鸟发出这种声音的时候,一只鸟落在他们俩面前——这只鸟只有巴掌大小,但却无比艳丽,那多彩的羽毛,优雅的姿态,美的夺人心魄。
这时,两人无比惊愕的对望了一下,以他们俩的默契程度,他们都知道在对方的心底,此时会同时冒出三个字来:妲己鸟。
这种鸟,他们从小到大经常听大人提起,但从未见过,不过围绕着这种鸟的美丽和传奇,他们俩都是耳熟能详的。而此刻,这种传说中的鸟,竟然意想不到出现在他们俩面前,这让他们恍若在梦中一般。
当朱元璋的注意力,被这种艳丽无比的鸟,完全吸引过去以后,他忽然觉得,周围的世界忽然都变了——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并且周围所有运动着的物体,都变得运动的非常缓慢,朱元璋抬头看了一下天空中其他的飞鸟,他惊奇的发现,那些鸟飞行的速度,为什么突然变得比蜗牛还慢!而眼前不停蹦跶着的妲己鸟,速度也变得极慢,这让朱元璋有种想伸手抓住它的冲动,并且他觉得,既然这只妲己鸟,行动如此迟缓,他能毫不费劲的一把就逮到。当朱元璋这样默默的想着,手已经下意识般的、急如闪电的伸了出去,竟然一把就把那个妲己鸟握在手中。
而所有的这一切,都在瞬间完成,快的让旁边的汤和,根本都没看清楚朱元璋的动作,等汤和再定睛看的时候,无比惊奇的发现,那只妲己鸟,像变魔术一般,已经被朱元璋握在手中。
当意识到自己已经抓到妲己鸟的时候,朱元璋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怎么可能呢?一直听大人说这种妲己鸟,动作是如何快到不可思议,除了那个道士以外,从未有人成功捕到过这种鸟,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这种鸟的反应和动作,实在太快了。我怎么可能抓到这种无比珍稀的鸟呢?并且,为什么刚才,我明明看到这只妲己鸟,行动是那么迟缓呢?
傍边的汤和,因为无比的震惊,嘴巴大大的张着。朱元璋看了看他,仍然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恍若在梦中,他问汤和:“你是不是看到这种妲己鸟,刚才蹦跶的非常慢,然后我随便一伸手,就抓到他了呢?”
汤和咽了口唾沫,稍微缓了一下神才说:“没有,我可没看到那个妲己鸟蹦跶的慢,它一直蹦跶的极快,我都看不清它的动作,并且我连你伸手都没看到,虽然我目不转睛的盯着看,我最后只看到,这只妲己鸟,不知怎么的,就被你握在手里了,简直像变戏法一样。你是在偷练什么拳术吧,要不然怎么能出手这么快的,这下好了,你竟然能捉到这种妲己鸟,看来是时来运转的日子到了……”
朱元璋也是无比的兴奋,他知道一只妲己鸟,意味着什么。但除此以外,他忽然觉得,自己太神奇了——在被人眼里,动起来快速无比的东西,如果他精神一集中,就会觉得特别慢,并且自己那时的反应和行动速度,也会奇快无比。拥有这种过人的潜力,让他感觉非常好,因为冥冥之中,他仿佛感到自己和别人很不一样。
不过,命运和他开了个玩笑,这只妲己鸟,并没有为他赢得巨大财富——像那个财主一样——而是空欢喜一场。
他和汤和捉到这只鸟后,并没有敢声张,因为世道这么乱,如果一旦别人知道了,非得玩了命的来抢不可。等到傍晚的时候,换班的人来了。为了不让换班的人发现他们捉到这只神奇的鸟,朱元璋用手轻攥着这只鸟,然后把手塞到上衣里盖住,但这只鸟凄厉的叫声,仍然会从衣服下面传出来。因此,他让汤和一个人留在岗哨上,自己准备在换岗的人到来之前,就提前回家。
安排好一切后,朱元璋心情无比兴奋的往山下走,他激动的浑身有点发抖,想着自己一家,穷的连锅都揭不开了,没想到今天忽然得到这么一笔“意外之财”,他每次去集市上,总被那炸肉盒子的香味,撩拨的心痒难忍,口水直流,每次都会想,如果能每天都吃上这么一个肉盒子,那这辈子就足够了。
而今天这只妲己鸟,使他这个愿望有了实现的可能,他可以每天都能吃到那香喷喷的肉盒子了!甚至吃到更好的东西,不过他实在想不出来,除了肉盒子,还有什么更好吃的呢,因为在他的生活经历中,能接触到的食物,实在是太有限了。
俗话说乐极生悲,可能因为朱元璋是过于激动,在这个几乎从没摔过跤的山坡上,他忽然一脚踏空,重重的摔个狗啃屎,他脑子里一片空白,差点没摔晕过去,嘴和鼻子的血,混合着泥土,麻木里夹杂着火辣辣的疼痛,不过当他刚缓过神来的时候,已经顾不得疼了,他首先想到的是手中的那只妲己鸟,但忽然发现,自己已经是两手空空,在摔倒的瞬间,那只妲己鸟不知什么时候,从他手中已经飞走了。
朱元璋躺在地上,锤胸大哭起来。这是长这么大,最让他痛苦的一次,眼看就地狱般的苦日子就熬到头了,自己一家都要时来运转了,没想到却还是一场空,那种希望破灭后的失落感,让他痛彻心腑。
当天夜里,他甚至拿了条麻绳,准备上吊自杀。不过想来想去,最终还是放弃了轻生的念头。但当时朱元璋没有意识到的是,他的这种神奇的、能捕捉到妲己鸟的能力,其实比捉到一只妲己鸟要珍贵的多,也有价值的多。正是靠这种能力,使他多次在重重危险中化险为夷,最终以超强的生存能力,没在最底层的士兵生涯中送命,后来才有了他生命的一切可能。
这种能力是如何帮助他逃命的呢?
有一次,朱元璋和陈友谅作战时,带领部队走过一个山谷。这个山谷就是那种“棺材”地形——进口大,但越往里越狭窄,并且两边是陡峭的山崖。
致命的是,当队伍在谷底行进到一般时,遭到埋伏在山谷上陈友谅部队的袭击,一颗颗巨石从山上滚下,于是朱元璋部队很多士兵,被砸成了肉饼,惨不忍睹,山谷里顿时响起了凄厉的惨叫声,马的嘶鸣声,呼救声,山谷瞬间变成了人间地狱。士兵们已经完全被吓蒙了,他们拼命在谷底乱跑,头脑稍微清醒点的,还知道往山谷口冲,打算赶紧逃出去,而很多士兵,则完全被失去了意识似的,像没头苍蝇一样乱跑,任凭将领们的大声呵斥和命令,也毫无作用。
朱元璋开始也非常慌乱,不过因为他久经沙场,练就了过人的心理素质,使他能很快恢复平静。当他抬头往上面看时,发现他头顶有块巨石,正从天而降的落下来,但就在看到那块巨石的一瞬间,他忽然觉得,周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那块石头也突然变得像一颗慢慢飘落的雪花,下落的那么缓慢。朱元璋立刻翻身下马,往前猛冲了几步,感到很轻松的就躲过去了。
不过当他停下来看时,那块石头已经落下,但他周围那几个亲兵,都没有躲开,被砸的非死即伤。本来朱元璋是在最中间,也是说他逃脱的可能性是最小的,而那几个亲兵们逃生机会本来更大,不知为什么,反倒是朱元璋最先冲了出来,而他们在边上的几个,却没来的及跑开,可见朱元璋的反应速度,要比他们快很多倍。
朱元璋看形势异常险恶,所以不敢有丝毫的停留和马虎,他集中精神,眼睛紧紧盯着那些轰轰隆隆滚落下的巨石,在别人看来,那些简直快到无法躲避的巨石,对他来说,则慢的像慢慢散着步的猪。于是,朱元璋对于这些可怕的、毁灭性的巨石,能很轻松的一个个闪避而过。朱元璋丝毫没感觉到巨石的速度有多快,也没感觉到自己的速度有多迅速,他只是像他小时候、捕捉妲己鸟的那次,集中精神,仿佛自己置身于另外一个空间一样,在那个空间里,原本运动非常快的物体,在他的感觉中,则莫名其妙的、变得非常缓慢起来。
这次袭击,造成朱元璋部队重大伤亡,尤其是被袭击时,恰好处于山谷中部的那些人,几乎全部被砸死,或者被砸成重伤,只有山谷两端的部队,因为能迅速从山谷中撤离,所以伤亡较小,而被袭击时,朱元璋恰好在山谷的中部,他周围的人,几乎都被砸伤砸死,唯有他,毫发无伤。
自从这次战斗后,人们纷纷传说朱元璋有大罗神仙护体,刀枪不入,火烧不死,水淹不死,甚至有人偷偷的说,这个朱元璋不简单,有“帝王之命”。这也算因祸得福,朱元璋虽然损失了很多人马,但自己在队伍里的威信,反而得到了巨大提高,这对一个带兵打仗的人来说,意义非凡。
建文帝边听、边越发对这个老和尚肃然起敬,他忽然觉得,这个老和尚,就属于人们所说的那种“世外高人”,有着过人的智慧和洞察力,更有常人无法企及的谋略和思维方式,他竟然比自己更了解爷爷朱元璋,并且通过这种种事件,分析出了朱元璋具有的神奇能力。
也许在被人的眼里,朱元璋是个天威难测的君主,而在他的眼里,则更像是个慈爱的爷爷,虽然对这个孙子要求非常严苛,但严苛里总透出浓浓的爱意,尤其是祖孙俩私下相处时,朱元璋更显出对这个孙子的疼爱和喜欢。
朱元璋为了子孙能顺利继承江山,开始大肆屠杀那些和他一起打江山的大臣们。那些和他一起创业的元老们,都被他一一干掉,但唯独留下发小汤和,并且对汤和很器重,汤和最后也得以善终。
当时人们私下纷纷传说,朱元璋之所以不杀汤和,是另有原因,并且当时民间,还流传出这样一个故事:
说朱元璋小时候,经常领着村里的小孩做游戏。有一天,他们在一个土丘上,玩起了“做皇帝”的游戏。就是一帮小孩们,轮流扮皇帝,接受接他小孩跪拜。朱元璋在土丘上坐着的时候,其他小孩跪拜他、并高呼“万岁”时,朱元璋在土丘上做的四平八稳,没有任何异常。可轮到别的小孩扮皇帝时,朱元璋只要一向他跪拜,那个小孩就会一头从土丘上摔下来。轮到汤和时,他也被这样摔下来了,于是汤和怒声高喊:“你朱重八什么鸟皇帝,等我长大以后,非把你推翻不可。”朱元璋听完后,也大声回应汤和;“大胆,竟敢如此放肆,给朕推拉下去砍啦。”马上两个小孩,拉着汤和走到高粱地里,并摘下一片高粱叶,假装是鬼头刀,对着汤和的脖子便砍了下去,没想到,这片薄薄的叶子,竟然在汤和的脖子上,划出一条口子。
因此,人们都说,小时候汤和已经被朱元璋斩过一次了,所以,在成为大臣后,汤和就躲过一劫。
建文帝还记得自己曾经拿这个故事,向爷爷朱元璋求证,旁边的人都吓得脸色苍白,生怕朱元璋对于这种无稽之谈,会大发雷霆,没想到朱元璋听完童言无忌的孙子的这些话后,不仅哈哈大笑,连眼泪都笑出来了。
所以,建文帝对于爷爷朱元璋的记忆,毫无残暴无情之感,在他眼里,朱元璋不过是个慈祥的祖父罢了。
不过,老和尚为何要把爷爷的这些事告诉给自己呢?
“没想到大师对太祖事迹如此了如指掌,作为太祖的不肖子孙,我自愧不如,大师的讲这些事我都会谨记在心,也愿太祖在天之灵,能保佑我……”
刚说到这里,建文帝忽然见老和尚用手中的筷子,在空中轻轻一夹,就夹住一只飞着的苍蝇,屋里的灯光是如此的昏暗,而苍蝇飞的是那么快,没想到这个老和尚竟然能轻松就能夹住,难道他和自己的爷爷朱元璋一样,也有那种“见快为慢”的感觉能力?
老和尚看建文帝嘴巴微张,吃惊的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不禁哑然一笑,轻轻的点了点头,说了句:陛下猜的没错,老衲也有太祖的那种能力,我在学艺时,师傅摸了我的一下骨相和脉搏,就知道老衲有如此能力,但我这种能力深埋在本性之中,很难表现出来,这与太祖爷不同。他是自然就能调动这种能力,我则不行,师傅说我必须通过自己的刻苦修炼,才能把这种能力发挥出来。于是便教我打坐、调息、入定之法,不过这只是基础,要想真正掌握这种能力,必须经过生死攸关的惊吓,才能把这种天赋激发出来。
在打坐调息练了很久以后,一天,师傅忽然把我叫到面前,让我去后山的一个山洞里,取一把他藏在那里的剑,我当然是欣然领命,但没想到的是,师傅是在骗我,其实那个山洞里,根本没什么剑,而是栖息着一只猛虎,当我来到那个山洞里,刚想进去找剑,没想到一只猛虎,猛地出现在我的眼前,并且虎视眈眈的与我对望着,我当时吓得要死,浑身的血像倒流一样,我觉得自己马上会被这只看上去很饿的老虎,撕得稀烂,而变成一堆尸骨,想着那种惨状,我吓得当时就吐了起来,老虎大吼一声,果然猛地像我扑了过来,说起来也怪,就在老虎跃起的瞬间,我忽然觉得周围一切声音都消失了,老虎的动作忽然也变得非常慢,我看着它腾空慢慢的向我这边扑过来,我感觉我只是速度并没很快的一躲,没想到竟然就闪开了,接着我一直觉得这个老虎好像出了问题似的,老是慢慢腾腾的,我不费劲的一次次地躲开了它的进攻。
不知过了多久,这个老虎竟然无奈的悻悻的走开了,它也许不明白,为什么就在嘴边的猎物,它怎么就捉不到呢?当老虎消失后,我这才缓神过来,发现自己的衣服都被汗水湿透了,当时只是觉得身上有点发软,并没有感到太累,但等我回到寺里后,竟然昏睡了整整三天三夜,并且三天后醒来,觉得自己浑身的每块肉、每个骨节都在酸疼。
建文帝听完,不禁惊奇的莞尔一笑说:“没想到大师也是个奇人,竟然能从虎口中逃脱,这种能力,可比的上是宋时的武松了。”
老和尚也摆了摆手说笑着说道:让陛下见笑了,不过陛下说的武松虎口逃脱能力,还有其打虎的事迹,恐怕都是那些说书人瞎编的,据史书记载,那武松不过就是一个江湖卖艺的,当时杭州知府高权见武松武艺高强,人才出众,就破格提拔,让他当了都头。所以说武松肯定不是因为打虎,才当上都头的。有人考证过,宋朝时的中原地区,真的有过老虎。但是赤手空拳打死老虎,那就纯属无稽之谈了——陛下可知,那老虎的头盖骨极硬,连一寸多厚的铁板,老虎都能用头撞出坑来,我们寺院大门上的铁板,在夜间经常有老虎用头来撞,所以我深知老虎的头盖骨有多硬。那武松仅用肉拳砸虎头,怎么可能就把老虎打死呢?
后来杭州知府高权因得罪权贵,被奸人诬谄而罢官。武松也因此受到牵连,丢掉了饭碗。
接任杭州知府的是太师蔡京的儿子蔡轲,这小子一上任,就胡作非为,鱼肉乡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弄得当地老百姓怨声载道。武松更是对其恨之入骨,决定豁出性命刺杀蔡轲。一天,他身藏利刃,隐匿在蔡府门口附近等待时机。当蔡轲出现时,武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上前去,向蔡轲猛刺数刀,使这小子当场毙命。武松也没能脱身而被捕获,后惨遭重刑死于狱中。这就是历史上真实的武松,单说他在险境下的逃脱能力,不要说和太祖爷比,就是和老衲比,他也不足挂齿。
夜已经很深了,但建文帝和老和尚依旧谈兴正浓。这次和老和尚深夜促膝而谈,是他这几年的流亡生涯中,最愉快、最平静、也是最有安全感的一个夜晚,除此之外,他几乎无时无刻不处在惊恐中,即使睡着,也往往是恶梦连连,还经常从恶梦中惊醒。不知为什么,自从来到这个寺庙里,并和老和尚交谈后,让他心里有种特别的安定感。
“今天能与大师有缘相识,算是三生有幸,说真的,真想就此在大师贵刹中安定下来,并拜在大师门下,以了此一生,免的亡命天涯,整天过提心吊胆的日子”。建文帝的这些话,是发自内心,他确实厌倦了这种逃亡生涯。
老和尚听完,轻轻的叹了口气:“陛下,率土之滨,莫非王土,暂住在鄙处尚未不可,但是要是长久住的话,恐怕燕贼的耳目会追踪而来,陛下现在最大的忌讳,就是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所以陛下一定要励精图治,学越王勾践,十年生聚十年教训,重夺江山。”
建文帝听完老和尚的这席话后,良久无语,只是苦笑了笑。他在内心之中,很感激老和尚的这番鼓励,这让他感到很温暖。但以老和尚的智慧,应该明白,他再想夺回江山的可能性已经几乎没有,这天下越来越稳固,而他这个昔日的皇帝,逐渐被忘却,更没有什么资本,和自己那个历经百战、老奸巨猾的叔叔斗。
老和尚见建文帝低头不语,满面愁容,心里不免升起无尽的凄凉,还有些许的同情,一代帝王竟然沦落至此,怎能不让人感慨万千呢?
过了一会,老和尚突然说:“我特请陛下来敝处一聚,是为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建文帝眼睛一亮,忙问:“大师请讲,是什么事情呢?”
“我想把平生所学的生存逃脱之术,传授给陛下,让陛下以后面对种种险境时,可以应付自如,更加游刃有余的应对各种危险,陛下也有太祖爷的种种能力,只是没有释放出来,望陛下在我这暂住几日,我教给陛下如何把这种种能力挖掘出来”。
建文帝听完,不由得兴奋起来,如果真的拥有爷爷那种种惊人的能力,在以后的逃亡中,肯定是个“利器”,自己的生存能力、和逃脱种种危险的能力,为变得强大无比起来。这也许比千军万马的保护更有用,想当年自己贵为天子,拥有的何止“千军万马”,但最终还是落的个无立锥之地。
于是,从这天后,建文帝就安心悄悄的住在这个寺院里,并且他住的是后院、老和尚那个建筑独特的禅房,住了两三天后,建文帝才发现,老和尚这个房子,之所以依山而建,是因为房子里有暗道通到后面山的山洞里,一旦前门被包围,他可以从房中的地道,直通后山的山洞,轻松逃生。
为了不让出去买药的贴身大臣杨应能、叶希贤担心,老和尚还特意让一个小和尚去他们住的客栈等。以便两个人回来后,能迅速知道建文帝的去向免得着急。
也就是在第二天,当杨应能、叶希贤急急忙忙回到客栈,一看建文帝不在,两人急的有点抓狂,后来店老板说有个小和尚正等他们两位,于是,这才跟了小和尚来到寺院里。两人看到建文帝平安无事,这才松了口气,君臣三人就这样,在这座寺庙了,一直住了有三个月的时间。
在这三个月里,建文帝每天跟老和尚学调息、打坐,并且把老和尚教给他的种种逃生技巧,谨记在心。比如,当被一帮人围住的时候,要想冲出去时,最好先扔出去一件东西,比如砖头或者椅子之类的,然后随着扔出的东西往外冲,这样就比较容易逃脱。当然,这些是一般人都能用的、最基本的逃生技巧。
而建文帝收获最大的,就是他也拥有了祖父朱元璋那种“化快为慢”的能力,并可以自由的把自己调整到那种状态,一旦进入那种状态,他的行动速度、和反应速度,就会快的惊人,但他自己却感觉不到快,这在应对各种危险时,非常有用。
还有,经过老和尚一系列特殊的训练,建文帝惊奇的发现,整个世界在他眼里都变了——他忽然觉得,自己能感知到很多事物的细节,比如地上一片普通的叶子,过去建文帝和一般人一样,是不会去注意的,但经过老和尚的训练后,建文帝会清楚的感觉到叶子上叶脉是什么样,并且这还不是故意去观察,而仅仅是扫一眼,那种细节就能感受到。
老和尚对建文帝说,他所教授的种种逃生技能和训练法门,不但建文帝可以用,并且可以一代代的传下去,因为他的后代们,也都会拥有这样的天赋,只要用适当的方法挖掘,都可以把这种能力释放出来,让他们受益一生。老和尚还给了建文帝两本厚厚的书,并说所有的方法,都在这两本书里,这两本书可以作为“传家宝”,一代代的传下去,能够让后世子孙,在乱世中安身立命,避凶化险。
建文帝不禁感动万分,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正是这些人,在他逃亡的过程中,鼎力相助,不但不求任何回报,甚至还甘愿冒着被株连的危险,想方设法的帮助他,才使他苟且活命。而这个老和尚,不但考虑到他的生存,还考虑到他的后世子孙,这怎能不让建文帝感动呢?
建文帝在逃亡的过程中,曾长期在大臣史彬家住,史彬对建文帝称得上是忠心耿耿,不但精心照顾建文帝的饮食起居,还把自己的女儿送到建文帝身旁服侍,建文帝和史彬这个女儿,秘密生了两个儿子,从此,建文帝在民间,也有了一支秘密后裔,为了避免起疑,这两个儿子姓赵。
而教小潋书的这个赵先生,就是建文帝的后人,当然祖上那种种神奇的能力,他也继承下来,不但如此,他还博览群书,擅长谋略,并且他和云谷禅师,交往非常密切,并从云谷禅师学习了多年的佛学,所以是个非常了不起的人物。
那个云谷禅师,料定李员外死后,李家将面临一场劫难,他知道李员外是个善人,并且两人也是几十年的交情,李员外把云谷禅师,当做生命中最重要的良师益友,因此,看李家有难,云谷禅师也绝不会袖手旁观。但想来想去,唯有这个赵先生,是最适合帮李家度过难关的人选,于是他就把这个赵先生介绍的李家教书。
李员外把云谷禅师当成神人一样,既然是云谷禅师介绍的人,他哪敢怠慢,肯定是非若上宾,不但金钱方面可劲给,在礼貌上更是周全,别看自己八十多了,但对待三四十岁的赵先生,却像对待自己的老师那么尊重,这些都让赵先生非常感动。
看到李家当前的形式,他知道李员外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家业,可能就要被张氏这个老太婆,给毁掉了。
其实他也和小潋一样,已经密切注意到了张氏的种种行动,在整个李家,也许只有他和小潋知道张氏大概要干什么。
一天深夜,赵先生打了一会坐后,起来在灯下看书,这是他一贯的生活习惯,因此他每天都睡得很晚,一般都要到凌晨。看了一会后,他感觉自己有点困,他抽动鼻子闻闻了,以便能从地气中感觉一下到了什么时辰。因为每天的不同时刻,地气都不相同,所以,即使眼睛被蒙住,很多人还是能从气味判断到底是白天还是午夜。而赵先生在这方面的感觉,则更为敏锐,他只要稍稍闻一下,就能准确判定到底是什么时辰了。
赵先生“闻过”地气之后,觉得已经是该休息的时候了,于是吹灭灯,钻进蚊帐里躺了下来。已经是夏末秋初了,虽然白天天气仍旧很炎热,但晚上却凉爽异常。从窗子往外看去,发现外面天晴的很好,皎洁的月关也从窗子里透进来,水银般的撒了一地,在虫鸣声中,更显出也得静谧。
忽然,赵先生听到轻轻的敲门声,他连忙坐起来,倾耳细听,没错,是敲门声,并且有一个声音,轻轻的问道:“先生,你睡了吗?”
是小潋的声音!
赵先生连忙穿好衣服,下地后他没有点灯,而是径直走过去把门轻轻开了一条缝,借着明亮的月光,赵先生仔细一看,发现没错,正是小潋。
他看到小潋小心翼翼的、紧张的往四周张望,仿佛怕被人看到似的,便连忙让小潋进屋。等小潋闪身进来后,赵先生没有立即关门,而是静静的往外观察了一会,以确定到底有没有人跟踪小潋。最后没发现任何可以的迹象,他才轻轻的把门紧紧关上,并且从里面拉上了门闩。
赵先生转身回来的时候,并没有点灯,而是凑着窗户里透进来的月光,轻轻的问小潋:“公子,你这么晚来我这有什么事吗?”
小潋忽然扑通一下,跪在赵先生面前,激动的颤声说道:“请先生帮我,我们李家即要遭受一场浩劫,我爷爷一辈子辛辛苦苦建立的家业,也将要毁于一旦,他老人家在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的。我拼死也要保住爷爷的这份家业,只可惜我势单力薄,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知道先生学识渊博,足智多谋,并且爷爷跟我说过先生非凡的出身,知道先生有一身超群的本领,所以,还望先生出手想帮啊”。
小潋说完,跪伏在地上,呜呜的轻声哭起来,无论多聪明能干,但他毕竟还是个孩子,第一次独自面对如此压力,还是有点不知该如何处理,同时,他也感到一种莫名的恐惧。这些都让他感到非常无助和煎熬。
赵先生走过去,轻轻的从地上把小潋扶起来,他没有千言万语,也没有慷慨陈辞,只是非常简单、但却异常坚定的说了一句话:“公子请放心,老爷待我恩重如山,现在李家有难,我绝不会袖手旁观,如有需要,赵某万死不辞”。
听完赵先生的这句话,小潋觉得一股暖流,从心底涌起。这就是所谓的君子吧,平时绝不会高调的表忠心,更不会甜言蜜语的去讨好别人,但关键时刻,却会挺身而出,甚至连自己的生死都置之度外,爷爷没有看错人。
张氏的工程进展的很顺利,无数的黄金、白银、珠宝、翡翠、古玩等,正陆陆续续的被运往一个神秘的地点,而这个神秘地点就在大山深处。小潋几次想跟踪寻找,但一直都没有机会。因为是奶奶张氏的两个心腹,负责直接把这些外地招来的工匠,带到那个神秘的地点,小潋想不到从哪个环节下手。
经过几天的思考,小潋终于决定从参与修建的、外地来的工匠身上入手。他派了几个心腹小厮,没日没夜的轮流隐蔽、守候在官道路口,密切关注着那些从外地往来的工匠们。其实这些工匠很好认——因为他们都是在深夜里,被从一百多里外的集合地点,从官道上带到大山下,并且每个工匠都是被蒙上眼睛,用几辆很大的、有密闭车厢的马车,载过来的。这样做其实就是为了避免工匠们,知道施工的具体地点。
小潋原准备让这些心腹小厮们,直接偷偷跟踪这些工匠们上山,不就能马上探知奶奶“阴宅”的修建地点了吗?但试了几次,发现这行不通,因为在通往那个地点的、所有可以走的山路上,都有一层层的岗哨,严密把守着,根本无法躲过去。
所以,小潋又准备从那些完成一批工程后,被送下山的工匠们身上入手,那些被送出来的工匠,也同样是在深夜中被蒙着眼睛送下山,并且连夜送到一百多里外的中转地,然后再让他们返回各自的家乡。
小潋让小厮们追踪这些放回来的工匠,并且不惜重金,准备让这些工匠们,说出他们施工的地点,但令小潋失望的是,没有一个工匠能记得哪怕是一点,关于施工地位置的信息,因为他们都是在城里,就被蒙上眼睛,然后被塞进马车上的密闭车厢里,并且在出城以前,马车会在城里瞎转一阵,为的是把这些工匠们的方向感,彻底搞乱,即使在上山的过程中,眼也是被蒙着的,一直到了施工地点,眼罩才被拿下。通过这些措施,工匠们根本不知道具体的施工地点。
但小潋没有放弃,他锲而不舍的让小厮们、追踪每一批被送出来的工匠,希望在这些工匠们中,会产生奇迹,哪怕有一个人,能模糊的记住点大概路线也好啊!这座大山,方圆有几百里,如果没有一点线索,而盲目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追踪的过程很艰苦,小厮们经常要跟踪这些工匠们,去到工匠们上千里外的家乡,然后费无尽的口舌,有时还要花很多银子,试图从这些工匠们口中,得到相关的“地理信息”,但总是无功而返。
不过,过了几个月后,从外面回来的小厮们,传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听到这个消息后,小潋不禁毛骨悚然,但对于这样的结果,却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什么惊人的消息呢?
据负责追踪的小厮们回报,最近一批被放出来的工匠,在大概过了四五天后,马上暴毙而亡。这批工匠,和上几批一样——即使是同一批,也是来自不同地方,是从很多不同的区域招来的,并且这些区域,还不在同一方向上。但综合这些不同的区域的跟踪反馈,这批工匠都有一个共同特点,在放出四五天后,他们都神秘的暴毙了,最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上几批工匠没发生这种情况啊,他们在返回家乡后,都平安无事,为什么单单是这批工匠,全部都死掉了呢?
并且死的非常奇怪——在被放出来的时候,他们还都是好好的,没有任何异常,为什么一过四五天后,竟然一个个都奇怪的死掉了呢?
这很可能是奶奶张氏他们做的手脚,但这究竟用的是什么的方法呢?他百思不得其解,当然只能去问赵先生了。自从前两天夜里,赵先生明确表态一定要帮助他时,小潋仿佛有了主心骨,他再也不那么畏惧那个尼姑庵的庵主,还有心狠手辣的奶奶了。
虽然已经立秋了,但“秋老虎”却好像在发威,外面依旧非常炎热,并且刚过中午,外面的一切在太阳的炙烤下,好像都散发着令人烦躁不安的、灼热的气息。树上的禅在聒噪而单调的叫着,一如典型的夏日午后。
小潋压抑住想马上见到赵先生的急切,装作漫不经心的、沿着宅子中的树荫,往赵先生住的跨院走。赵先生住的跨院,是这所大宅子里最偏僻、最安静的所在,甚至比张氏住的后院都要偏僻、安静很多。而这些,都是赵先生最想要的环境特点。
就在小潋低着头往赵先生的院子走时,忽然听到一个老妇人喊他:“小潋,大热天的不在屋里睡午觉,上哪里去啊?”。
小潋吃了一惊,赶忙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奶奶张氏,还有那个尼姑庵的庵主,她们两人正坐在不远处的一个亭子里,在乘凉吃西瓜。
小潋不得不硬着头皮走了过去,给张氏请了安:“别光给我施礼啊,还有旁边的庵主呢”。
于是小潋也只好也给那个庵主深施一礼。
“哈哈,这是你孙子吧,长得挺英俊啊,这应该是你们家长的最好看的男人了吧”,庵主轻浮的调笑着,张氏听完后,也不禁咯咯的陪着笑起来。
说实话,不知为什么,小潋总是觉得,这个看上去只有三十多岁的庵主,总是能让他心跳加速,尤其是她那体态,那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总让小潋忍不住想多看几眼。虽然小潋在理智上一再告诉自己,这个庵主可不是啥好东西,应该是最会迷惑男人的那种,但在感性上,小潋还是忍不住对这个风骚的庵主,产生难以抑制的好感,甚至可以说有某种迷恋,在前几天的春梦中,竟然还梦见了这个风韵无穷的庵主,在梦中和自己行好事。小潋醒来后很自责。
另外,他怎么也无法相信,这个庵主竟然会和自己的奶奶年龄差不多,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太太!难道她会长生不老、永驻青春之术?
忽然,小潋又听那个庵主娇笑着说:“姐姐,可否舍得把你这个宝贝孙子送给我练男女双修之术呢?”
张氏边咯咯的笑着说:“哈,妹妹要的男女双修的男人,恐怕不是我孙子这种吧,再说他还太小,妹妹身上海螺脉的修炼,恐怕最需要梁朝太子萧统的三儿子那样的男人吧”。
说完后,两人又咯咯的笑了起来。
小潋读过很多史书,他当然知道奶奶说的那个萧统的三儿子,根据《周书》记载,南北朝时萧统的三儿子可算是个怪人——对女人的气味特别讨厌,史书上记载说这个萧统的三儿子“又不好声色,尤恶见妇人,虽相去数步,遥闻其臭。经御妇人之衣,不复更着”,这个人一般不愿意见到女人,因为他遇到女人时,离很远就能闻见女人身上散发的某种气味,一种他非常不喜欢的气味。在小潋看来,这不过是种特殊的洁癖。
小潋在脑中快速的思考着:原来这个庵主,之所以能永葆青春,可能和她练男女双修有关,但为什么非要找有洁癖的男人呢?有洁癖的男人难道有什么特殊之处。
他忽然有想到历史上,另外一个有严重洁癖的人——倪云林。
倪云林生于无锡,其祖父是大地主,富甲一方,赀雄乡里。父亲早丧,长兄是当时道教的上层人物。在元代,道教的地位很高,有种种特权,既无劳役租税之苦,又无官场倾轧之累,其上层人物还有额外的生财之道。倪云林从小得到长兄的抚养照顾,因此生活极为舒适,这也养成了他不同寻常的生活态度——清高孤傲,极好清洁,不问政治,浸习于诗画之中。
爱好干净并没有错,但是如果像倪云林这样嗜洁到矫情,难免为洁癖所累。
倪云林家中有个清秘阁,是其藏书室,一般人绝不让进。据史料记载,倪云林的文房四宝有专人照顾,每天都要清洗好几遍,就连书房门前的两颗梧桐树都有专门的佣人负责清洗。不过由于洗得太勤快,这两颗树竟然夭折了。
有一次倪的母亲病了,他求江湖上的某位“仙翁”为母看病,仙翁要求上清秘阁看看,倪是孝子,只好同意。在清秘阁,仙翁乱翻一气,到处吐痰。为此,倪终生不再进清秘阁。
倪云林的洁癖也让朋友哭笑不得。明人王锜在《寓圃杂记》中写道,倪云林晚年客居在富人徐氏家中,爱七宝泉水,徐氏命人日汲两担,“前桶以饮,后桶以濯”。这里的前后之分,不难揣知其中暗藏的情由——担子前面那桶水用来煎茶,后面那桶水洗脚,只因他害怕担水仆人的屁气弄脏了后面那桶水。
后来徐氏登门拜访倪云林,晚上留宿在倪住处,这让倪十分不放心,他担心朋友把他的屋子弄脏,以至于失眠。夜半时分,倪听到徐氏咳嗽了一声,这可把他急坏了,一宿都睡得不塌实。第二天一早,他赶紧让仆人寻找痰迹,仆人找遍了屋里屋外都没找见,又怕他打骂,于是找了片烂树叶来糊弄他,当作徐氏前晚的“罪证”。倪云林捂着鼻子,闭着眼睛,命仆人把树叶丢到三里地之外,还让仆人扛水洗树不止。真是把名人的矫情做到了极致。徐氏见此状,只能悻悻离去。这个精彩的故事经由画家傅抱石生花妙笔,变文字为图像,更加栩栩如生。
不过,就算是再爱干净的人,总是要进厕所的。倪云林家的厕所自然很不一般——厕所下面有木格,中间塞满鹅毛。方便时,污物落下,马上就被飘起来的鹅毛覆盖,一点异味都没有。
因为洁癖,倪云林对女色很克制,竟然单身了大半辈子。有一次他看中了一位歌妓,于是带回家来过夜,但又怕她不洁,于是让歌妓洗澡。洗完以后经过严格检验,还是觉得不干净,要她再洗,洗来洗去,天都快亮了,他也只得作罢。
女人不干净,权贵、金钱在他眼里更是不干净。太尉张士诚的弟弟张士信,派人送来绢和金币求画。倪云林当场撕绢,说他不能成为权贵的画师,由此得罪了张士信。张求画不得,怀恨在心。有一天张士信遇到倪云林,借口倪对他无礼,便命人抓住他要杀头,旁人求情,张士信便命人打了倪云林几十鞭子以解恨。倪在挨打时一声不吭,后来有人问他为什么,他说:“一出声,便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