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北堂】大宗师(宜昌鬼事终结篇)

  “我问你一句话,”徐云风说,“我真的很想知道。”
  “你问吧。”老严看着徐云风。
  “你累不累?”徐云风问。
  “不累,”老严笑着说,“不仅不累,我还很开心,我每一天都在刀口上,可是我在这个刀口上活了一辈子,都活到了快九十岁了,如果我厌烦了,会活这么久吗?”

  “你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能无耻到这种境界的人。”徐云风说,“如果我现在就溺死你,你就看不到你这辈子经营的一切的结果了。你这样就会很失望。”
  “你不会,”老严说,“而且你会让我活着看到你亲手打败我的大哥。”
  “你终于肯说张天然是你大哥了。”徐云风说,“张天然认了你这个义弟,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

  “你在这里等我,”老严说,“就打算跟我说这些无关痛痒的事情?”
  “无关痛痒,”徐云风不停的点头,“当然在心里,这都是无关痛痒的事情,我和王八、方浊我们的人生都被你扭曲成了这个样子,而且还有黄家、钟家、魏家——魏家绝户了,还有赵先生,还有金旋子,金仲,还有那些已经来过又走了、走不了的,即将来的,这些所有的术士和道士的命运,在你的眼中,都是无关痛痒的事情,你就只有一件事情是关乎你的痛痒的,那就是梵天。妈的,古赤萧是怎么把你培养成了这么一个没人性的机器。我真的不相信,你生下来就是这样,古赤萧到底告诉你什么?”
  “如果是张天然,”老严等着徐云风说完,然后慢慢的说道,“王恭厂的人出来,我们进去,所有的人都进去。”
  “那你们去解决,为什么要牵扯上我和王八?”
  “王恭厂的事情,只是一个警告。”老严说,“就是因为当年的梵天破坏了规则。”
  “那个人是谁,跟张天然一样的人吗?”徐云风问。
  “你觉得还有人会记得那个人?”老严看着徐云风,“这个问题谁都可以问,你是最不该问的那一个。”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徐云风说,“王八跟我说了。”
  “也许是六个,也许是七个,”老严说,“谁知道呢,也是相互牵制,不过之上就没有了。”

  “孙拂尘妄动了一点,”徐云风说,“就那么没了。”
  “没了,”老严说,“决不能越雷池一步。本来情况会更糟,但是幸亏有你,你就是那个补锅匠。事情从你而起,也就要由你来终。”
  “我不信,”徐云风说,“没有我,孙六壬也抵挡不了张天然。”
  “没有你,”老严说,“张天然在孙六壬面前没有任何机会。孙六壬只要感情用事,就全部崩塌。”

  “其实你早就知道我不合适,”徐云风说,“我偏偏就是个感情用事的人。”
  “感情用事的人根本就不会答应。”老严说,“你看,我没说错吧。”


  徐云风想了很久,“是的,这是一个圈套,是个圆环,我无论朝什么方向走,都走不出去。”
  老严说:“世界在变化,这个世界不需要术士了,也不需要什么法术了。”
  “没用的人,就该慢慢的收拾,”徐云风内心彻骨的寒冷,“道士和术士也该消失了,到了黄坤和邓瞳这一代,在七星阵法之后,将找不到合适的传人,门派最多流传两代,就找不到合适的人了。”
  “这个过程很早就开始了,”老严说,“黄家当年有黄旭初,黄铁焰,黄松柏,黄莲清,魏家有魏永柒,魏如喜,魏如乐,钟家的钟义方倒是生了五个儿子,可是全是窝囊废。苗家的宋银花跟红桃和三叶相比,三成的本领都没学会。白丹派的申德旭几十年,炼出鹿矫出来了吗?他的师父就没有炼丹的本事了,别说龙矫和虎矫。方浊的父亲马接舆只能在山西隐居,方浊的本事只有他的一半。方浊的师父已经被孙拂尘当了投名状。你刚才说魏家绝户,可是你知不知道,天下的民间道教,短短五十年,一成都没有传承下来。你认为这些都是偶然的吗?”

  徐云风被老严说的哑口无言。
  老严继续说:“但是只出了一个意外。”
  “什么意外?”徐云风知道老严要说什么,但还是茫然的问了。
  “吕泰是一代人杰,可惜收了两个没本事的徒弟。”老严说,“都以为诡道会在金旋子这一代消亡,或者是更加不堪的金仲。别以为我看得起赵建国和金盛,我看人,从来不看他们的品格。我只看资质和本事。”
  “你当着王鲲鹏的面,也是这么说赵先生的?”徐云风说,“王鲲鹏不跟你翻脸。”
  “需要我来说吗?”老严说的话如同尖刀插在徐云风的心口,“赵建国半条命的时候,王鲲鹏跟着我去了北京。当然他很后悔,但是他知道,他不是你,他跟着诡道,最多也是第二个赵建国而已。”

  “妈的!妈的!”徐云风暴怒起来,一把将老严的领口抓住,老严的身体轻飘飘的被徐云风拉起来,徐云风发现老严的大腿之下已经空荡荡的,两个假肢掉落在地面上。
  老严的脸色通红,被徐云风掐的无法呼吸。
  “哈哈哈,活该,张天然已经对你下手了。”徐云风嘴里这么说,可是没有任何的欣喜,手里松了松。

  “不是他,”老严苦笑,“你猜猜是谁?”
  “我猜到了。”徐云风说,“只有万永武过来的时候,要路过北京。”

  “金盛和赵建国本事一般,”老严被徐云风放入了轮椅,根本就不在乎徐云风已经失态,继续刚才的话题,“但是他们两个人都有骨气,结果收了一个好徒弟,不仅收了个好徒弟,还把你拉到了诡道里。”

  “所以诡道是唯一一个逆流而上的门派。”徐云风说,“就成了孙拂尘和张天然,还有你的众所矢的。”

  “可惜你的脑筋不好使,”老严说,“否则你答应了孙拂尘,也是挺合适的。王鲲鹏和张天然想去去不了,你能去,又不答应。孙拂尘能怎么办?”
  “所以王鲲鹏答应了孙拂尘,”徐云风说,“让孙拂尘留下我,让我和他一起来解决所有的难题。”
  “还有第二条路走吗?”老严的手掌又在轮椅的扶手上一下一下的拍起来。
  “张天然的点传师已经全部灭了。”徐云风说,“第一轮都是没用的东西,你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其实那几个点传师,不是真正的目的。”老严说,“是当年一些跑掉的人。他们都闻到你和王鲲鹏的味道,他们不会甘心的,都会千里迢迢的扑过来。这些人跟张真人没关系,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但是我和张真人都安静的看着你们,把他们全部吸引过来。”

  “七星阵法本身就是一个诱饵。”徐云风咬着牙关,“王鲲鹏跟孙拂尘说的七星阵法,意思就是要用七星阵法吸引这些人过来。”

  “你知道你比王鲲鹏差在那里吗?”老严说,“我来告诉你,那就是王鲲鹏不需要人提醒,他看到了,就知道该真么做。而你,却需要让人来点醒。”

  “所以王鲲鹏在我见孙拂尘之前,就已经算到孙拂尘的困境,”徐云风不停的点头,“他那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七星阵法把那些跑远了的人都引过来,他来对付张天然,而我要做的就是给你们做刀。”

  “你还是没明白,如果那些跑远了的术士门派,对七星阵法不感兴趣呢?”老严说,“怎么办?”
  “我没想过这么多。”
  “这种事情,王鲲鹏就不用教。”老严说,“有的鱼看不见静止的诱饵,但是诱饵动了,那种鱼就能看见。”
  “你他妈的到底在说什么?”徐云风迷惑不解。
  “没有机会,就创造一个机会。”老严说,“别的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王鲲鹏已经引来了第一个。”

  “已经来了?”徐云风吃惊的说,“这么快。”
  “其实跟你密切相关,”老严说,“可惜你自己就是不动脑筋,不对,是你根本就没有这个脑袋。”
  “曾婷!”徐云风问,“跟曾婷有关吗?”
  “申德旭手里拿的那把日本人的剑,叫和泉守鉴定。”老严看着徐云风,“是九龙宗同断当年丢在了三峡古道,后来一直藏在三峡。王鲲鹏让申德旭拿着这把刀在天权星位比划了很久了。申德旭这个小角色,凭什么拿这把兵刃。”

  “那根曾婷有什么关系?”徐云风的身体也开始战栗起来。
  “哦,曾婷不是见过你的蛇属吗?”老严说,“你被抹掉了,可是蛇属是抹不掉的。”
  “到底和曾婷有什么关系!”徐云风大喊。

  “同断的后人知道了和泉守鉴定的下落了,”老严问,“你说他会怎么办?”
  “你快回答我!”徐云风说,“我他妈的不在乎什么同断的后人。”
  “可是如果你的当年相濡以沫的女人,现在是同断的女朋友呢?”老严说,“当然,在曾婷的生活中,你是一个没有存在过的人,她只有记得蛇属……”

  徐云风没有说话了,把身体对着西方,然后大声的喊:“王鲲鹏!我草你祖宗十八代!”

  今天没了
  徐云风拿着阴阳四辩骷髅,对着初生的阳光看着,里面的牡丹和骷髅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诡异而又狰狞。
  老严说:“我跟你一次又一次见面,每次都以为不会在见面了。可是我这个老不死的,总是阴魂不散,生活在你们的阴暗中。是不是觉得我很令人厌恶。”
  “你就省省吧,”徐云风的情绪渐渐的平息,把人皮放回了身上,“这个还用你来提醒我?”
  老严说:“我倒是不在乎你们所有人的看法,我认为我这辈子做的最艰难的选择,就是当年背叛了张真人。”
  “你就是庄崇光,”徐云风说,“我早就知道了,严重光就是庄崇光。”

  “对,”老严说,“就是我。”
  “我想问的是,”徐云风说,“你是什么时候被古赤萧安排到了张真人身边?”
  “我不是古首长安排到张真人身边的。”老严说,“我当年崂山派被日本阴阳师灭门,是真的。”
  “可是张真人对你崂山派有巨大的恩惠,可是你却还是要背叛他。”徐云风知道今天,在这件事情上,他要给自己一个交代了。老严说了这么多阴险、黑暗的计划,并且毫无顾忌,如果他不给一个解释,之前就不会这么坦然的说出来。

  “在张真人出阴之前,”老严说,“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古赤萧。”
  徐云风听着老严给出一个什么样的解释出来。

  ——张天然即将出阴。当年的手下已经隐姓埋名,在那个动荡的社会里自谋出路。来给张真人出阴护法的,只有钟义方、黄松柏、龙元清、李成素、黄莲清,和刚刚赶到的金盛。何欢看到金盛一言不发的从黑暗中走了过来,本想问一下他怎么从他师叔那里脱身,可是金盛就静静的站着,看的出来,他刚才一定经历了什么事情。
  而能够撕下脸皮,到了七眼泉上与张天然逼宫的,有孙鼎,有魏永柒、魏如喜、魏如乐、何欢,还有黄松柏的哥哥黄铁焰。

  ——“这一场冥战,”徐云风听到老严说到这里,“卷入了钟家、魏家、黄家,还有诡道。还有龙门的李成素和武当的龙元清。再次之后,西南的外道家族一蹶不振。”
  老严说:“是的,当时天下的道门都已经被古首长和鲁首长玩弄于鼓掌之间。而一直不在道教籍册之内的外道,当然是首当其冲。不过当时还有一个最重要的人物跑了。”
  徐云风说:“古首长的手段真的是高明,可他也不能全盘掌握,龙虎山的张天师跑去了台湾。”
  “去了台湾,”老严说,“在一个小岛上,能翻起什么浪来。”

  ——孙鼎已经在三峡古道之后,从一个年轻人成长为了一个沉稳的中年术士。在这几年里,跟随着古赤萧,一定受过不少的提点,把和泉守鉴定的力量全部发挥出来。
  孙鼎双手握刀,劈斩龙元清。龙元清那里还能够抵挡。李成素的御剑替龙元清挡了和泉守鉴定一招,他的职高攻孔雀翎四剑佩戴,被和泉守鉴定全部斩断。李成素倒还罢了。
  可是钟义方、黄松柏两人都目瞪口呆,因为孙鼎的法术进展飞速,远远超出了他们想象,现在孙鼎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初出茅庐的孙鼎了。
  黄松柏的避水符和黄铁焰的剖木符同时施展,剖木符在黄铁焰的施展下,树林里的树枝都纷纷折断,弓箭一般射向黄松柏,而黄松柏的避水符在树林中旋绕,带起了云雨,将树枝全部裹入。黄家五行符自相残杀,水生木并非相克,所以剖木符和避水符虽然斗得凶猛,一时间也无法分出胜负。钟义方施展除了蛾天丸,无数的飞蛾在所有人的头顶布满了丝网。魏永柒第一个抵挡不了,可是魏如喜、魏如乐、何欢三人一起攻击钟义方,钟义方也一时间无法将魏永柒置于死地。剩下金盛和黄莲清两人看着长辈斗做一团,不知道如何是好。

  ——徐云风想着当年外道门派之间的殊死拼搏,不禁叹气,“不知道金旋子和黄莲清前辈两人当时能有什么作为。”
  老严说:“金旋子有师门的命令在身,只能出手,跟孙鼎交手。好在他手上的螟蛉勉强能跟孙鼎的和泉守鉴定过上几招。可是黄莲清一个小孩子,看着两个哥哥打成一团,根本就不知道该帮那一个。”
  “是啊。”徐云风说,“这就是古首长安排的步骤,不需要再引入外力,让他们门派之间自行打斗就行了。而且古首长自己还是金旋子的师叔,金旋子一定讨不到什么好处。”
  “就是这样。”老严说,“可是金旋子和古首长是诡道同门,反而让孙鼎下手容情,否则以金旋子的能耐……他的听弦在孙鼎面前没有任何的用处。”
  “我算了一下当年在七眼泉互殴的这些门人的能力,”徐云风说,“他们应该是势均力敌,只要他们挺过了张天然出阴,他们就赢了,所以他们要做的并非是要战胜对方,而是拖住时间。”
  “不是还有我吗。”老严说,“我就是赶在张真人出阴之前,一举扭转的人。”
  “可是你说你说你当时还没有背叛张天然的意图?”徐云风好奇的问。
  “七眼泉一战,大家都势均力敌,但是山下还有军队,而我就是替张真人抵抗军队的人。”
  徐云风说:“你开启红水阵,引出阴兵,对付军队,坚持到张天然出阴。”
  “就是这么安排的。”老严说。
  “可是你一旦改变立场,”徐云风说,“你甚至不需要做什么,军队一上来,一切都结束了。”
  “我开启了红水阵,”老严说,“阴兵被我放出来了,但是军队没有上来。”
  “对,”徐云风说,“既然要背叛张天然,你做事就要做绝,以你的做事方式,当然是要带着红水阵里的阴兵反戈一击。”
  “一点不错!”老严点头。

  ——在外道家族之间相互比拼的时候,庄崇光走到了七眼泉的七条溪水中央,他把每条溪水的石门一一开启。然后祭起了招魂幡,地下被镇压了千年的怨灵,在地下厮杀了千年的铲教截教术士先辈,终于看到了头顶地面上的石门松动,他们都纷纷尖啸着,要从封印中突破出来,他们的怨气已经积攒了太久,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活人。只要他们他们看得见的人,就会不顾一切的扑过去,撕碎他们,吞噬他们……
  庄崇光的面前,一个几百人的军队已经全部进入到了七眼泉的范围。庄崇光的能力是,在他的七星御鬼术之下,用招魂幡,蒙住怨灵的眼睛,让说有的怨灵看不见张天然。只要看不见张天然,怨灵对付其他所有人,张天然出阴就板上钉钉。

  就在庄崇光即将把红水阵里的怨灵放出来之前。他看见了古赤萧,传说中道教和术士界横空出世的古赤萧。
  庄崇光的招魂幡,即将展开,他的宝剑已经举起来。
  一个首长从军队的人群里,背着双手,走了出来,走到了庄崇光面前。庄崇光的手停顿了一下,红水阵最后一个封印没有打开。

  ——“如果你在这一刻没有犹豫,那么张天然出阴就成必然。”徐云风说,“也就后来这么多事情了。”
  “你是算沙的,”老严说,“你告诉我,这件事情,差了多少砂砾。”
  “六进四出。”徐云风说,“在普通人的感觉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差别。”
  “就这个六进四出,”老严说,“一切都变了。全部变了。”
  “你能描述一下古赤萧的模样吗?”徐云风问,“我很好奇他到底长什么样。”
  “你找一张十大元帅的图看一下不就行了。”
  “不,”徐云风说,“古赤萧必定不是照片和图画上的样子。”
  张天然看着徐云风,看了很久,“他长得什么样子,我不能说。他出生在那一年,我也不能说,他的任何私人信息,我都不能说。”
  “不是不能说,”徐云风摆手,“我想到了,而是你根本就不会知道。但是就算是你以为你知道的,也是假的。”
  老严问:“那你问我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印证一下而已。”徐云风说,“我的目的达到了。你继续。”

  ——庄崇光迟疑了一下,看着面前的这个首长。
  “庄崇光?”
  “古、古赤萧?”
  “你急不急?”
  “很急。”
  “给我一分钟。你缺不缺一分钟。我不动手,他们那边这么打下去,打到天亮都没问题。”
  “那我的时间就还够。”
  “你听我说一件事情,一分钟就足够。”
  “好。”


  ——徐云风问老严:“你这么多年,应该想明白,在那种关键时刻,你为什么会无条件的相信古赤萧的话了吗?”
  老严说:“你说给我听,我看你是不是真的知道。”
  徐云风说:“他一定语气和神态,那种掌握了世间万物,宇宙洪荒冷静,表现出来的气势,会渗入都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里。就算是天下所有的事情都是假的,你也不可能认为,他会说半句假话!”
  “对,”老严承认,“正是如此。”
  ——古赤萧对着庄崇光问:“三峡古道一战,最后张天然是不是跟日本的阴阳师同断说过几句话。”
  “当年的冥战十分惨烈,每一个情形,每一句话我都记得清清楚楚。”庄崇光提醒古赤萧,“你得快点说。”
  古赤萧说:“当年同断战败之后,跟张天然说过什么?”
  庄崇光立即回忆起起来当时同断说的话:什利方当年和诡道宗师陈平约定过一个契约,中土最厉害的术士,要做梵天。
  “你为了这件事情……看来梵天是一个凌驾于所有术士之上的存在。”庄崇光说。
  “时间不够,你可以这么理解。”古赤萧说,“所有术士的最终目的,最强的那个杀掉与自己能力相若的同伴,当年的路中一、张元旭等人,哪一个不是最顶尖的术士?”
  庄崇光开始犹豫了,这件事情是同断的的确确向他提起过的。但是他从来没有仔细想过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庄崇光脑袋里转的飞快,知道古赤萧没有欺骗他,“对,路中一是张真人的接引人,而张元旭是正统道教的首领,还有一些民间的术士,都在同一时间消失,或者病故。”
  “在一九二四年到一九二五之间,七八个顶尖的术士宗师全部消失或者病故,不然以我和张天然的能力,怎么能够有走到如今地位的机会。” 古赤萧说,“可是他们其中一个并没有死,而现在,活下来的那个人,已经在开始寻找下一任接替者了。”
  庄崇光看着古赤萧,“同断当年到中国来,他要见的是赤霄宝剑的主人,也就是你。为的就是这件事情,可是偏偏你没有出现。”
  “对,同断也知道,有资格的人是四个。”古赤萧说。
  “时间过了一半了。”庄崇光说,“你还没有说服我。”
  古赤萧的语速变快了一些,“最厉害的术士做梵天,而四个人中,只能有一个进去,如果我死了,最厉害的人是谁?”
  “当然是真人。”庄崇光说,“难道不是?”
  庄崇光立即明白了古赤萧的意思:最强的那个人,杀掉与自己能力相若的同伴!这是必经之路。而现在天下最强的术士几乎已经都聚在了七眼泉里。不仅有张天然和古赤萧两个顶级的术士,还有仅剩的外道高手钟家、黄家、魏家,还有自己。
  “张真人宅心仁厚,”庄崇光说,“我的命是他的,至于其他人,他这么做,一定也是被逼无奈,我没有反对的道理。”
  “如今在世,本领最大术士,有四个,能力相差无几。”古赤萧说,“最弱的一个,是我的师兄吕泰。最强的就是我,我也没时间对你谦虚了。你承认吗?”
  “真人在四七年见过你,然后就假死蛰伏,”庄崇光说,“如此看来,你当年是强过他了。”
  “如果我死了,”古赤萧说,“那么有资格接替梵天的是谁?”
  “当然是张真人。”庄崇光说,“我刚才已经回答过了。”
  可是庄崇光看见古赤萧在摇头,“你能够支持张天然灭掉我们这里所有的术士,作为投名状,我不反对。但是如果他就算是杀了七眼泉上所有的术士,可他仍旧达不到那个地步呢?”
  “怎么可能?”庄崇光说,“你自己也说了,最弱的是你的师兄吕泰,最强的是你。你死了,当然就是张真人。”
  “不对,”古赤萧说,“我说的有四个人,你少算了一个。”
  “是谁,谁在一旁观望,渔翁得利?”庄崇光开始明白了。
  “还用问吗?”古赤萧说,“能力不如我,但是超过张天然的,现在还活在世上的,还有谁?”
  庄崇光的心里顿时气馁,“张真人带着几大外道,加上我和孛星孙鼎,才勉强击败了同断。如果论单独比试,张真人不如同断。”
  “我记得你幼年的身世孤苦,还有崂山派甲午之战几乎折损了所有的门派高手,甚至后来你的师父和同门师兄弟,都被日本人屠戮。现在决定人选的权力在你手上。”古赤萧开始沉默。
  七十一进六十八出……
  三十二进四十六出……
  古赤萧问:“你让同断来做梵天?”
  十九进十二出

  六进四出。
  庄崇光把手中的宝剑放下了。

  古赤萧身后响起了一阵叮当的声音,他的手里应该有铁器,这个声音,就铁器相碰发出来的声音,一个士兵走到他的身边。古赤萧说:“任务完成了。”
  庄崇光呆呆的看着军队前锋转为殿后,后队转为前锋,有条不紊的整齐撤离。古赤萧当军队撤离了一半的时候,走进了队伍里。庄崇光看见古赤萧的双手在身后环抱,背上一个螟蛉挂在后心。古赤萧的手掌是用铁链捆绑在一起的,而且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古赤萧的手臂就一直在背后。

  庄崇光失魂落魄,把招魂幡扛在肩膀上,手里软软的持着宝剑,宝剑的剑尖拖弋在地面。庄崇光慢慢的走回了树林,四大外道的门人仍旧在相互厮杀,孙鼎的和泉守鉴定已经被击落在地面上,孙鼎坐在地上,不断的喘息。龙元清和李成素躺在地上不知道生死,魏永柒的身体上布满了飞蛾,钟义方正在与魏如喜、魏如乐、何欢缠斗。黄松柏和黄铁焰两人正在比拼五行符。只有金盛仍旧一动不动。
  庄崇光对金盛说:“你跟我来。”然后没有理会其他人,金盛跟着庄崇光,从其他人的身边慢慢的走过,一起走到了张天然的身前。
  “我听到军队下山了。”张天然没有抬头,他的魂魄即将出来,没有多少时间了。
  庄崇光轻声的问:“我和其他人是不是都得死掉?”
  “是的。”张天然迟疑了很久,“古赤萧说的?”
  庄崇光说:“当年你为什么不在古道里,杀了同断?”
  张天然无言以对。
  今天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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