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更新:
黄坤这一次进攻,时间非常短暂,在瞬间就以一敌七,将对方压制到了无法抵挡的地步。
但是这还不够。黄坤不愿意伤人,龙门是全真大宗,黄家是龙虎山传承,今后可能还有见面的缘分,现在把人伤了,就很难弥补关系。
所以黄坤要做的就是在他们面前显示自己的厉害,让对方知难而退,至于轩诚,那是他当时无法避免。这在以后,可能留下了黄家和龙门之间的龃龉,但是黄坤现在也无法可想,只能尽可能的不要讲仇恨扩大。
黄坤心中所想,右手开始凌空画圆,七个道士眼睛紧紧盯着黄坤的右手混元,不敢有一点疏忽。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没看清楚,赤霄宝剑是如何回到了黄坤的右手。
黄坤右手拿着赤霄,横着在身体面前挥舞一下,被荡到空中的天璇位宝剑,这才落下,被赤霄吸附在剑身之上,接着天枢、天玑、天玑位的宝剑,从龙门道士的脚下飞起,贴在赤霄宝剑上,然后是两柄宝剑从江水中破水而出,贴在赤霄的尽头。最后天权位的道士,手中拿捏不稳,宝剑被吸到了黄坤的赤霄剑身。
赤霄是陨石玄铁所铸,有强大的磁力。在黄坤的混元运用之下,七柄宝剑在赤霄的剑身上出现了孔雀翎的七剑佩戴。
七个道士看傻眼了,只是他们没有想到,完全不明白黄坤这么年轻,可是使出的本领,如同几十年的修为。黄坤刚才使出的这一招,蕴含着太极混元、孔雀翎、还有七星破解,都是在短短的守阵里学会的。
孔雀翎可以随时佩剑飞出,而龙门道士在木筏上根本没有躲避的余地。下游几十米的地方落入水中的道士抱着皮鼓在江面上呼救。
七个龙门道士忍不住看向了下游的江面,随即又把头扭回来,警惕的看着黄坤。
“你们是去救同伴,”黄坤沉稳的问,“还是继续跟我打下去。”
龙门道士脸色开始松动。
“轩诚道长在冉遗出发的那个村子里,”黄坤说,“在柳村长的家里养伤,如果你们现在赶过去,轩诚道长的伤势应该还不会导致残疾,他肩膀下一剑,是我刺的,当时形势迫切,当事情完结,我一定登门赔罪,到时候任各位责罚我对轩诚道长的冒犯。”
龙门道士相互看了看对方,都很犹豫,黄坤诚恳的说:“本次道教冥战,参与的都是外道,龙门派是道教正宗,何必要卷入这一趟浑水?”
龙门道士听了黄坤几乎在绝对优势的形势之下,说话仍旧谦恭,言语之中并没有威胁,但是每一个字都有威胁意味。这是内心极有把握的高手,才能表现出这种态度。
龙门道士其中一个年龄稍长的终于出头了,首先看了看其他六个师弟的脸色,然后对着黄坤说:“诡道沉寂了几百年,到现在,不仅是王鲲鹏天下闻名,看来阁下也紧随王鲲鹏之后,成为术士宗师。我们还是留下以后相见的缘分吧。”
黄坤十分感激,对龙门道士分别拱手,然后跳入江水中,看着龙门道士划动木筏,去救漂浮在下游的同门去了。
黄坤的水性,在避水符的显现下,到了在水中也和在旱地无异的地步。很快,申德旭和策策的快艇到了黄坤的身边。黄坤爬上了快艇。
申德旭看了看江面,对着黄坤说:“邓瞳带着冉遗过江,已经过了江心,我们在南岸等着他。”
快艇绕开了冉遗通过的路线,循着上游,提前上岸。等了一个小时之后,看见邓瞳所在的小船,距离南岸只有两百多米了,而邓瞳身后的冉遗,头颅抬升在江面之上,驯服的跟着邓瞳。
申德旭看着冉遗在江面上的头颅,嘴里问黄坤:“你说邓瞳这小子到底是值不值得信任?”
“性格轻浮,”策策说,“我对这种人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感。”
“至少到现在,他经历过了这么多事情,”黄坤说,“他也没有真的跑掉,他如果真的要跑,别说柳涛,就是王师伯也拦不住吧。”
李冰镇水,长江二十五神兽中的冉遗,从江北渡江到了南岸,这是一件震撼天下道教的事情。几乎和七星阵法的摆布一样让人惊愕。
七眼泉上马接舆对王鲲鹏的态度,又变得十分的敬佩,“这么大的事情,如果是你亲自去做,我倒觉得没什么厉害之处,毕竟你的修为和地位到了这个地步。但是你竟然让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子做这么大的事情,并且还安心在这里等着他过来,你这份镇定,我服气。”
王鲲鹏没有正面回答马接舆,而是询问另一件事情:“萨满之后,张天然还有没有后手。”
“就算是有,也都是龙门道士这样的式微门派了,”马接舆说,“我知道你要问什么,我可以告诉你,你对付了萨满之后,张天然再也没有理由躲在暗处。”
“我不是这么想的,”王鲲鹏担忧的说,“一定还有人,而且不止一拨。”
“我想不出来,他还能召集什么人了。”马接舆说,“以我对他的了解,七星阵法已经消耗了他能召集来的所有高明术士。”
“一定还有人。”王鲲鹏坚定的说。
“如你所说,”马接舆看了看天色,“那现在就应该来了。”
“不是来这里找我的,是徐云风,”王鲲鹏看了看西边,“张天然做事,不会放过徐云风现在的处境。”
“老严和张家岭会扰乱徐云风的情绪?老严和张天然之间的恩怨,不就是整件事情的源头吗?”马接舆问,“更何况这两人对徐云风没有什么威胁了吧,他们的法术即便是比我高明,在徐云风面前……哼哼……我跟徐云风交过手。”
马接舆说完,把眼睛看了看方浊,“这人的本事真的很难得。”
王鲲鹏问马接舆:“萨满什么时候到?”
“绝对在冉遗到达之后。”马接舆回答。
王鲲鹏想了想,对着马接舆说:“有人得去牛扎坪。”
马接舆踌躇起来,“我答应帮你对付萨满,我现在不能走。”
王鲲鹏把头看向方浊,“疯子需要有人替他把开山拔出来。”
方浊听了,立即答应,“我现在就去。”
意外的是寻蝉并没有阻止方浊,而是说:“好吧,我跟着方浊回去。”
“你留下。”王鲲鹏轻声说,“方浊一个人过去就行。”
寻蝉不说话了,十分尴尬。呆在原地。
王鲲鹏对寻蝉的反应并不意外。但是这个细节,也逃不过马接舆的眼睛。
王鲲鹏和马接舆对视了一眼,王鲲鹏立即明白,寻蝉有古怪,这个马接舆早就看出来,马接舆也没说,既然没说出来,那么他的想法和王鲲鹏的想法就一定是相同的。
寻蝉一定是 见过了什么人,这点是十分肯定的。王鲲鹏心里想了很多可能的人,但是他到现在还没有真正的想明白,在没有想明白之前,他不能让寻蝉离开自己的视线,更不能放寻蝉到徐云风的身边。而马接舆的想法是,在现在的这种状况之下,他也不放心寻蝉和方浊在一起,毕竟师兄弟两人之间的关系,比他父女更加亲近。方浊对寻蝉没有防备,这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现在的问题是,王鲲鹏和马接舆都不知道寻蝉见到的人,到底是什么立场。
寻蝉没有坚持,而是走到了方浊的面前,用手整理了方浊的发髻,“你去吧,我不拦你。”
“师兄,你为什么改变主意了。”方浊虽然单纯,也看出来王鲲鹏和马接舆对她的提防。
“当然是有缘故的。”寻蝉说,“可是我不能说,即便是他们两人把我当敌人,我也不能说。”
周四更新:
徐云风现在不急了,反正一切都已经到了定局。他的任何一丝一毫的反抗都归于了无用。徐云风悠闲的看着张家岭和老严,“很好奇你们这些人,相互勾心斗角了一辈子,最后还是要死在一起,你们到底是好兄弟呢,还是仇人。”
“你和王鲲鹏不也是这样。”老严哼了一声,“你坏了他多少事情。”
“我可做不到把我的兄弟关在地下十几年。”徐云风也学着老严哼了一声,“倒也是,好吃好喝的管着,有人这么对我,我也把他当兄弟。”
“你现在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到底有什么目的呢。”张家岭苦笑,“其实当时我也是答应了,守着地下的铜鼎。”
“那你们兄弟之间一笑泯恩仇吧。”徐云风说,“他妈的没你们精力旺盛,跟小孩过家家似的。”
“你还是想办法抽出石头里的开山宝剑,”老严提醒,“再不抽出来,就来不及了。”
“我听说开山宝剑只能用一次,”徐云风问,“当年聂政的父亲,那个铸剑师用了一次,后来在尉僚的指点之下,韩信又用了一次。现在是第三次了,这世上到底还有没有规矩,定了规矩又不去遵守,还讲究个屁啊。”
“要论现在天下术士里最不守规矩的人,”老严苦笑,“应该就是你吧。”
“所以这把开山宝剑应该由我来用?”徐云风说,“我可没这么大的力气。”
“开山宝剑拔出来,是另有用途的。”张家岭说,“七星阵法开启了,就要有终结,开山宝剑就是终结阵法的法器。倒不是要你拿着这东西砍杀什么人。”
“不拔出来又能怎样。”徐云风追根问底。
“开山宝剑不拔出来,”张家岭解释,“当王鲲鹏开启红水阵之后,别说拿来对付对手,第一时间,就是跟你七星阵斗起来。这倒是跟你所说的挺合适,看看你们兄弟之间,各自一个阵法好好打一场。”
“说的好像挺有道理似的。”徐云风说,“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你应该是忘记了王鲲鹏的红水阵的来历,”张家岭解释,“在一千多年前,最后一次的道教的大阵。直到现在,王鲲鹏才开启了阵法。”
“这个跟七星阵法有什么关系?”
“红水阵是截教的阵法,”张家岭提示,“北斗七星是铲教最尊崇的太上北斗……这两个阵法分属铲截二宗,各自剿杀了术士无数,现在两个阵法同时出现,以你对阵法的了解,你觉得七星阵法真的在你的掌握之内吗?”
徐云风不理会张家岭,看着地面上的剑柄,站立又蹲下,一会摸下巴,一会挠头发。
现在轮到张家岭和老严两人轻松的看着徐云风手足无措。
“但凡是世间的高手,走到了最后,必定是要有龃龉,然后再你死我活的,”老严的声音十分的沙哑,“这个世界容不下两个高手,你和王鲲鹏之间,就看谁的心更冷。”
徐云风听了,指着老严说:“你闭嘴!”
老严闭上眼睛,“那看来不是你了。”
徐云风无奈的发现,果然七星阵法剩下的三个星位正在慢慢的移动杀气,方向正是指着东南方向——七眼泉的方向。
而以徐云风的能力,七眼泉上的红水阵,蕴含的力量,在地下涌动。
“邓瞳!”徐云风心里想到了这一点,“冉遗到了七眼泉,是去帮助王鲲鹏。可是现在多了一个条件,那就是邓瞳必须要不属于七星阵法,不仅如此,还有黄坤,还有方浊和寻蝉,立即会在七星阵法的驱使下,一齐对王鲲鹏造成威胁。
可是邓瞳和黄坤方浊是不会配合阵法攻击王鲲鹏的,除非有人能带动阵法。
“寻蝉……”徐云风本能的想到了方浊的师兄,寻蝉明明是要走的,可是偏偏去了七眼泉,徐云风的心里狠狠的揪了一下。
水分部
润十三,小馀十九,起四刻八分,尽六刻正分
“这个天下,容不下两个绝世高手,”陈平对韩信说,“更别说三个。”
“看来张良也逃不过你的算计。”
陈平盯着看了韩信很久,“你觉得我做不到?”
韩信没有回答,只是喝光了樽里的酒。
当年三个投奔刘邦的天下俊杰,如今都在长安城内,他们当年的目的都达到了,不仅替汉王夺取了天下,并且都显示出了他们毕生的天赋和才华。汉朝已经建立,当年李斯、魏辙、尉僚追求的天下已经被三个年轻人实现。秦朝的大厦虽然土崩瓦解,但是郡县制治理天下的制度,在废墟上已经重新奠定了坚实的基础,分封制虽然在汉朝的制度里仍然存在,不过再也不会影响到帝国的延续。逐步剪除分封王的势力,将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虽然缓慢,却势不可挡,不会再卷土从来。
张良的“太公兵书”的天下九星谋略、韩信的“示形出奇纵横十九道兵法”战无不胜,还有陈平的“阴谋诡变鬼神之道”,算尽所有阴谋,终于把秦朝三个柱石的理想实现。
曲逆献侯陈平,留侯张良,淮阴侯韩信,还有无数的豪杰,他们都为这个历史巨大的变革,起到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三人之中,只有韩信对侯爵的地位十分失望。从齐王到楚王,然后到现在的淮阴侯。地位从天下共治,到了被囚禁在长安的一个府邸里。每一次转变,都是拜面前的师兄所赐。
陈平就是自己的师兄,韩信也很明白,他们都是诡道尉僚的传人,虽然陈平的年龄较长,却偏偏是自己的师弟,也是最大的敌人,更无奈的是,韩信输在了陈平的手中。
现在陈平是在韩信的府邸里拜访韩信。两人内心都各自戒备,表面上仍旧平淡,事情还没有结束,因为他们心里都明白,他们之间一定有一个要被彻底剪灭。斗争还没有结束。
韩信还有翻身的机会,而陈平今天来的目的,就是要试探韩信,韩信到底有什么样的计划。阴谋已经变成了阳谋,两人之间的残杀还有走到尽头。
周一更新:
张良的天下九星战略是有个漏洞的。韩信知道陈平过来是什么目的。
北方代地。
而这个弱点,是魏辙的《太公书》没有计算到的空缺。但是并不影响汉王针对魏王、齐王、赵王、项王,等等天下诸侯。只是到了汉朝帝国建立,火德运行天下,北方的水德玄武会是皇上的致命弱点。而水德最旺盛的地方就是代地。
所以刚刚建立的帝国,还是有这个隐忧。而这个隐忧,天下只有诡道的传人能够计算出来。韩信当然知道这一点。无论是韩信掌握的阳谋算术,还是陈平的阴谋算术,他们的结果都指向了代地。皇帝去世之后,取代者必出于代地。
皇帝亲征北方,与匈奴冒顿单于交战,一定也是陈平的布置。而现在陈平过来,就是在试探,韩信是否意识到了这一点。陈平在犹豫,韩信很清楚,一旦陈平知道自己把所有的希望放在代地,那么他的性命,也就到此为止。
虽然眼前坐着的是陈平,但是皇帝巨大的黑影,就在陈平的身后,韩信似乎能看见皇帝眼光从陈平的头顶之上,紧紧的盯着自己,一直看到自己的内心深处。
这是一个生死关头。
韩信不怕死,但是不能放弃这个最后的机会去死。
“大王对白登有什么看法?”陈平开始露出了狰狞。
“我已不是王爵,”韩信知道自己现在不能说错半个字,不能卑谦,但是更不能狂妄,“我比一介布衣都比不上。陈侯是要提醒我云梦泽的往事。”
“你我同为诡道,”陈平平坐在韩信的右首,“本该以兄弟相称。”
“不敢在陈侯面前自称兄弟。”韩信看着陈平,谨慎,继续谨慎,“陈侯在平城献出良策,让皇上突围,听说一直不肯吐露事情。”
“皇上是天下共主,”陈平说,“不太光彩的事情,就由我来承担。”
“冒顿单于的手下有高手,”韩信试探,“跟陈侯一样的绝顶高手。”
“不错,”陈平说,“是个楚国人,掌握当年蚩尤的幻术……”
陈平又一次露出凶狠的杀招。韩信很清楚,“我在楚国就国很短,对楚国的术士并不熟悉。”
“哦,”陈平点头,“还以为大王在楚地经营……”
“我已不是王爵。”韩信打断陈平,陈平身后的黑影有巨大的杀意,“我只是长安城里的一个百姓。”
“刚才说到那里了?”陈平轻声问。
“陈侯在白登遇到了冒顿单于手下的一个术士,”韩信仍旧提防,“皇上被困四十日。”
“师兄难道不好奇,我是用了什么办法,替皇上脱困。”
“你我虽为同门,”韩信说,“但同时辅佐皇上,应该同为臣属,师门一说,就不要再提。”
陈平沉默一会,“我杀了那个术士,二十万阴兵。”
“如果我没有猜错,”韩信说,“应该是项王当年坑杀的二十万秦军。”
“韩侯是故意猜错的吧。”
“那应是对方召出了这二十万秦军冤魂。”韩信说,“当年项王坑杀秦军二十万的时候,我记得陈侯当时还在项王的身边。”
陈平说:“但是赵国的四十万士兵也是冤魂。”
到此为止了。
韩信已经知道了陈平是用什么办法,让皇上摆脱了白登之围。陈平吐露了这个事情,韩信知道自己,今天的这个试探已经涉险过关。
陈平没有杀意,陈平的杀意来源于刘季。
未央宫里,皇上威严的站立在黑暗里。陈平低着头站立在皇上身后,皇上已经不是当年的汉王了,更加不是当年的沛公。
“当年你劝说项王坑杀二十万秦兵。”皇帝的声音在安静的宫殿里十分清晰,“现在你告诉我该不该杀?”
陈平不敢说话,他不能建议皇上不杀韩信,皇上对韩信的忌惮已经到了寝食难安的地步。但是陈平也不能建议皇上杀掉韩信,杀掉韩信,皇上会后悔,皇上毕竟是沛公,是汉王,汉王是韩信的知己,是朋友,是共席天下的兄弟。
韩信的不能死,一旦死掉,这个裂纹就会绽开,接下来的是谁?
张良?还是自己?
陈平和皇帝两人都沉默了很久。
终于皇上说话了,“我很想回去沛丰邑看看。”
陈平松了一口气,现在他又变成了沛公。沛公是不会杀掉韩信的。
沛公在故乡看见了当年的旧人,沛公哭了。沛公老了,在恋旧。这是好事,这样会少死很多人。当皇帝回到了长安,下令陈豨带兵镇守代地。
听到这个消息,陈平吐出了一口气。皇帝终于还是没有痛下杀手。但是在皇宫里,陈平看见了吕后的一双眼睛,锐利、冷酷。陈平也在怀疑,张良是否已经知道了代地水德的秘密,不然吕后为什么这样的看着自己。吕后和张良有私下的联络,张良比自己聪明,至少比韩信聪明。
陈平向皇上举荐陈豨镇守代地,是他在向吕后示好。吕后一直都不喜欢陈平,吕后真正的亲信是张良。张良也知道如何保全自身。吕后到底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态度,陈平很惶恐,这决定着他的命运。
韩信也送了一口气,陈豨是吕后的亲信。但是陈豨还有一个身份,陈豨是韩信的追随者,韩信很早就在暗中教授陈豨兵法,“阴谋诡变示形出奇鬼神之道”。
韩信以为谁也不知道陈豨和他之间的关系。
韩信错了,张良知道,陈平也知道。
陈豨去了代地。
终于吕后肯见陈平了。
“张良不同意,”吕后的声音比皇上更加的冷漠,“你同意吗?”
“如果我不同意,”陈平把身体伏下来,就如同当年他向尉僚伏下来一样,“我当然不会举荐陈豨。”
“听说你和淮阴侯有一个共同的师父。”吕后说,“是尉僚?还是魏辙?天下绝顶的术士,同出一门,如果要是手足相残,的确是一件很痛惜的事情。”
陈平把额头狠狠的贴在地面,“绝无此事!”
无数的黑影在陈平的身边,有的在哭泣,有的在嘿嘿哂笑,更多的是静静的沉默。陈平站在渭水之旁,身边没有一个随从。
什利方已经死了,或者是假死,或者回到了西域,什利方说过的那个叫天竺的地方。现在陈平知道张良的身后也有一个类似于什利方的人,那个人也有部分的传说,被少数的人知晓,被称呼为赤松子。
陈平陷入了沉思,在授业恩师尉僚和魏辙之上,更有什利方和赤松子的存在。现在陈平很难不去设想,什利方和赤松子可能是同一个人。
如果是这样,那么张良的目的,就和自己一模一样。无论张良和自己,谁能走到最后,什利方或者是赤松子都立于不败之地。
什利方和自己交换的是要建立一个异于帝国政权的组织,这个组织将控制所有人的精神,包括皇帝自己。
这是千古以来从未尝试过的形式。现在陈平和张良,都有同一个终极任务,那就是他们之间,只有一个人能做到从未有过的组织的开创者。
“天下大道,太平享之。”当年什利方对陈平说过,“太平道,道教。”
“道教。”陈平难免苦笑,“将天下所有的术士和奇人纳入门下,形成统一的组织,名号为太平道。”
这是一件几乎无法完成的目标,只能由掌控者至高无上的权力的人才能去尝试,现在有三个人选,自己、张良,还有韩信。
从目前的形势来看,韩信已经被抛弃。不,从一开始,韩信就被抛弃。
诡道门人陈平,将要去完成这一件震古烁今,开创一个新局面的任务。陈平知道自己已经没有第二个选择。
韩信以为他要赢了,可惜他输了。
陈豨果然在代地反叛。这是韩信的计划。韩信看准了北方玄武是破局天下九星的关键所在,并且彻底的信任陈豨对自己的忠诚。
韩信就等着陈豨的这个信号,他已经悄悄在长安城内,召集了几千兵士。对于天下战无不胜的战神来说,这个兵力够了。皇帝已经带领大部分军队去往了代地。
韩信的计划,几乎是无懈可击,滴水不漏。
如果这个世界上没有张良和陈平的前提下,的确如此。可惜事实却并非如此。
去往代地的陈豨,并不是陈豨。
这个变动,韩信不知道,皇上也不知道。天下人都不知道。
但是张良知道,陈平在被吕后召见的那一刻,也立即知道。
陈豨即将前往代地镇守的前一天,在吕后居住的长乐宫里。
“张良不同意,”吕后的声音比皇上更加的冷漠,“你同意吗?”
陈平看见吕后的身边放着一个血肉模糊的头颅。不需要陈平去确认,那个头颅就是陈豨。吕后已经开始了她的计划,吕后的意思很清楚,平定天下的三人,只有一个人能跟着她走下去。付出的代价,就是背叛自己的战友,背叛皇上!
张良没有答应。如果张良答应了,跪在吕后面前就不会是陈平。
陈平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
跟皇帝两军对峙的人,根本就不是陈豨。但是这个对皇帝没有任何的威胁,一个死人能有什么威胁呢。如果皇上知道了吕后的布置,假的陈豨会变成真的陈豨,而长安城内的军令调动,皇上交给了樊哙,皇上太相信自己一起起兵的兄弟了。忘记了樊哙的妻子,是吕后的妹妹。
韩信和皇帝两人的命运已经同时被终结。陈豨在代地的反抗,天下九星北方玄武代地的缺陷,是张良故意留下的一个陷阱?
这么庞大的计划,可能在多年前,齐王韩信被迁徙到楚王那一刻,就在开始谋划了。张良到底有什么把柄在吕后的手里?
陈平只有这一件事情没有想明白。
皇帝亲征,吕后代政。朝廷之上,陈平看着文武百官的每一张面孔,萧何、曹参、周勃、郦商……还有樊哙,陈平知道这些人都已经跟自己一样,被吕后掌握在手心里。那些没有跪在吕后脚下的将领,黥布、卢绾、彭越……韩信不寒而栗。
陈豨只是一个最合适的人选而已,陈豨的叛乱就是吕后对皇上的致命一击。
现在陈平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个,那就是韩信的终结。
吕后带着陈平到了长乐宫。无数的编钟,摆放在长乐宫的这个宽阔的宫室里。
现在只剩下了站在编钟之间的韩信和陈平。
陈平看见了吕后身边的萧何,萧何已经不再避讳,陈平最后的犹豫也烟消云散。
“见天不杀,见地不杀,见兵不杀,见人不杀。”这并不是皇上与韩信之间的约定。而是皇上赐给韩信保全性命的道法天罡罩。这个法术是谁教授给皇上的呢,已经不重要了。那个人已经死了。
周四更新:
而破解这个天罡罩的人选,除了陈平,实在是没有更好的人选。
韩信被关进了一个木笼子里,旁边的力士把木笼子提到了半空中,距离地面四尺。
——不见地。
一群宫女拿着尖锐的竹竿走进来。
——不见兵,不见人。
还有最后一步,不见天。陈平把一束黑色的绫缎放在了韩信的面前。
吕后把一柄宝剑扔在了陈平的面前,陈平跪下,把宝剑拿起来,这是他的旧物,赤霄宝剑,
天罡罩破了。
韩信身边守护的六丁六甲已经被赤霄宝剑击退。
“我从未想过要反叛沛公。”韩信看着陈平的眼睛。
“我知道,”陈平转身,“这就是必死的原因。”
韩信把黑色绫缎扔在地上,伸手把自己的眼睛挖出来。
十几根竹竿同时刺入木笼,每一根都从韩信的身体贯穿。
在代地的皇上知道了韩信谋逆,已经被吕后平定。消息传开后,陈豨的部下哗变,代地的军队顿时土崩瓦解。送在皇帝面前的,是一具没有头颅的尸体。
皇上大笑了三声,然后当着身边的随从,还有所有的将领,嚎啕大哭。
韩信死了,刘邦再也没有可以真正对抗吕后的实力。
皇上回来了,召见了陈平。
陈平看到皇上瞬间老了,他也命不久矣。
皇上看着陈平只问了一句话:“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吗?”
“会不断的发生。”陈平木然的回答,“会一直重复。汉王,你输了。”
从此,高祖不再亲政,吕后掌握朝政。
陈平又看到了张良,突然意识到张良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长安。
算沙部
七眼泉上,卯时即将过去,寅时马上到来。太阳就要从东方升起。
“来了。”马接舆和王鲲鹏同时说道。
但是两人说的并不是同一拨人。
萨满和冉遗同时到了七眼泉。
七眼泉冷寂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热闹起来。寻蝉看着天空中飞过来了一头老鹰,在太阳升起之前,老鹰的身影如同幽灵一样七眼泉的上方一圈又一圈的盘绕。
马接舆看着老鹰,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萨满的先行者,马接舆的老对头来了。
山下的冉遗移动着小丘一样的身躯,慢慢的挪动到山顶之上。
黄坤和策策已经提前跑到了王鲲鹏的身边,看到王鲲鹏、马接舆、寻蝉三人都抬头看着天空。来不及向王鲲鹏跪拜,立即把手中的赤霄宝剑拔出来,警惕的看着还在空中滑翔的老鹰。
老鹰更加放肆,猛地从天空中自从而下,在距离王鲲鹏等人头顶几米的地方,突然转向,远远的飞开。
但是除了策策忍不住用手护住了自己的头部之外,王鲲鹏、马接舆、黄坤身体一动不动,眼睛都没眨一下。
老鹰试探之后,察觉到了这几个人稳重的力量,呼叫一声,然后朝着北方飞去。
冉遗到了。
邓瞳手里拿着金线,走到了王鲲鹏的身边,“师父,我总算是可以不用在那个破山里呆着了吧。”
“如果你愿意,”王鲲鹏说,“你现在就可以走了。从此诡道和邓家之间的渊源,全部一笔勾销。”
“可我不就是诡道的门人吗?”邓瞳只害怕徐云风,却对师父并不太敬畏,“你不是在过河拆桥吧。”
冉遗到了七眼泉,立即把不停的用前肢刨着地面。地面下有泉水,是红水阵的七道黄泉。冉遗的力量巨大,红水阵再不开启,封印的黄泉就要流淌到地面。
萨满的老鹰去而复返,从东方飞来,而且不再是一只。太阳升起,一轮红日冒出了山头。日头之中显现了几个黑点,然后黑点越来越大,越来越多。
这是无数的老鹰,朝着七眼泉列队飞来。而且还有无数的飞鹰加入到队伍之中,数量之庞大,令人无法想象。
瞬间成百上千头老鹰将七眼泉上的天空覆盖,这次,它们不再谨慎的试探,而是如同龙卷风一样,在王鲲鹏等人的上方盘旋。
冉遗停止挖掘地面,上古神兽发现了异类的存在,于是扬起头颅,对着这些老鹰。
老鹰在空中聚集收拢,蓄势待发。
然后一只老鹰首当其冲,朝着山顶俯冲过来,之后的老鹰也全部蜂拥而至。鹰队变成了离弦的弓箭一样,冲向七眼泉上的人和冉遗。
“男人拿出佩剑,不要闭眼。”马接舆大喊,“女人躲在后面。”
马接舆嘴里说着,与王鲲鹏两人都把手里的木剑举起,剑尖正对着前方上空,老鹰扑来的方向。黄坤的赤霄,邓瞳拿着灭荆,如法炮制。寻蝉手中无剑,站到了王鲲鹏的身后,策策犹豫了一下,走到了黄坤的身后。
而冉遗的头颅也对着鹰群,头颅的嘴巴张开,露出了两根巨大的獠牙,獠牙的末端,也对准了鹰群的方向。
漫天的鹰群呼啸而下,把巨大的冉遗,还有六个人统统覆盖。
在王鲲鹏、马接舆、邓瞳、黄坤的眼前,无数的老鹰不断地冲到面前,然后被他们手中的木剑和宝剑的剑气破开,然后偏过,绕到从六人的身后,重新飞到天空。
这个过程整整持续了半分钟。
当老鹰飞过,重新在空中盘旋。邓瞳的脸上被老鹰抓了好几道血痕,头发散乱,头皮也少了一片,头顶鲜血淋漓。黄坤的一只眼睛受伤,策策用手帕将黄坤受伤的眼睛包扎。马接舆和王鲲鹏全身上下没有任何伤痕。
而冉遗的身体在无数老鹰冲击之后,身体表面无数的裂口。只是冉遗在地下千年,皮肤表面都是岩石一样坚硬,并没有伤及根本。
地下有十几只受伤的老鹰,扑扇着翅膀,还在勉强要攻击,被邓瞳用灭荆宝剑一一刺死。
“咚——”
摄人心魄的鼓声来了。
冉遗听到了鼓声,顿时狂躁起来,头颅在空中狠狠的扭转,发出嚎叫。
王鲲鹏把头对向黄坤,“把赤霄宝剑刺入地下,用你的开山符破开地面,红水阵开启!”
“不能开!”马接舆大喊,“牛扎坪的开山还没有拔出来。”
“等不了了。”王鲲鹏大喊,“顾不了这么多了。”
“红水阵一开,”马接舆对着黄坤大喊,“两个道教大阵同时出现,势必无法收拾。”
黄坤在犹豫。
“你还在等什么?”王鲲鹏大喊。
“再等等,再等等,”马接舆说,“等你师父终结七星阵法。”
黄坤手里的赤霄宝剑,高高的举起,开山符已经显现,黄坤脚下的地面正在裂开。
“动手!”王鲲鹏再次催促。
道教已经不是千年前鼎盛时期的道教了,铲截相争的几百年里,无数阵法被当年的道士布置,无数的道士在阵法里魂飞魄散。导致了道家大阵是道教不能触及的忌讳。
而现在王鲲鹏和徐云风同时掌控红水阵和七星阵,而要面对后果,也超出了两人的设想。
牛扎坪上老严和张家岭看着徐云风,“要不再试试?”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宝剑之上,牛扎坪上的杀意弥漫,锋芒直指七眼泉。
“如果七星阵真的和红水阵同归于尽,”徐云风无奈的说,“我也只能听天由命。开山宝剑,我拔不出来。”
“我来。”方浊气喘吁吁的跑了到山顶,“我能拔出来。”
黄坤的开山符祭出,地面顿时裂开。七道黄泉立即从地面之下涌起。无数的怨灵在黄泉下哭嚎。
马接舆的眼睛看向西方牛扎坪方向。
“果然如此。”马接舆绝望的说道。
七星阵是铲教大阵,红水阵是截教最后一阵。两宗的仇恨全部蕴含在阵法里。现在两阵并出于天下,七星阵再也不受徐云风控制,所有的力量立即猛扑七眼泉的红水阵。
红水阵里的怨灵已经感受到了七星阵的锋芒,怨灵们哭嚎转而变得愤怒。天玑冉遗就是他们第一个目标。还有邓瞳和天璇的黄坤。
红水阵里的怨灵伸出无数双黑色手掌,攀附在沟壑的地面上。然后一具又一具湿淋淋的尸体爬上来,对着邓瞳和黄坤张开了黑色的嘴巴,细小的飞蚊从这些尸体的嘴巴里飞出来,无穷无尽,把邓瞳和黄坤包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