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北堂】大宗师(宜昌鬼事终结篇)

  周一更新:
  我是工地出身,在工地上干了很久。参与过的大型项目至少五六个。很明白,这是一个什么体量的项目。大型项目,就是投资超过两百亿的项目。而我眼前的这个工地里进场的人员数量,工机具设备数量,无论从那个方面来推测,都是不折不扣的大型项目!

  与我之前参与的工地项目不同,工地没有任何基建公司的标识和指示牌。甚至连HSE安全警示牌都没有一个。
  只有在工地的四周——现在我只能看到三个方向,拉起了铁丝网,铁丝网上每隔十几米,都一个高压危险的标牌。

  我也看到了方浊笔下的那个飞星观,外观和文字描述的一致,但是这个道观,并非在原地。而是被巨大的钢缆,凌空托在半空中。钢缆连接的尽头,是一圈钢柱,钢柱密集到了让人觉得这是一个圆形的幕墙。每根钢柱上都牵引着三根钢缆,钢缆密密麻麻的编织成了一张大网,把飞星观的整个建筑都抬起来。
  方浊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

  随即,我慢慢的走到了那个巨大的龙门吊之下,然后我看到了一个让我胆战心惊的场面,龙门吊的下方,是一个几十米的直径的坑洞,这个坑洞,绝非是地陷塌落而形成,而是人工挖掘出来的人造孔洞。
  我慢慢的走到了孔洞旁边,稍稍探头向下看了一眼,立即头晕目眩,不知道有多深。而龙门吊旁边放着几十堆钢缆,盘绕在地面上,占据了好大一片地面。
  我走到最边缘的滚堆旁,仔细的看着钢缆上的铭牌,铭牌上标识着一个数字——“13000M”。
  这几十个滚堆的钢缆,一共只有两根,每一根的长度,都是13000M。

  这是标准32mm的船舶用钢缆,每米的重量是六公斤,也就是说每根钢缆的自重是七十八吨,两根合计一百五十六吨。
  我明白为什么要用龙门吊了。
  随即我又担心起来,钢缆能够承担自重的应力拉扯吗。
  方浊带着我们在工地上站了一会,然后对着我说:“徐大哥,这个工程,等了你五年了。”
  我听了之后,心里一阵颤动。
  方浊带着我朝着最靠近龙门吊的那个集装箱走去。我是工地出生,我知道那个集装箱一定是项目经理办公室。我看着这么大的工程,竟然和我有休戚相关,内心里的震赫,是无与伦比的。
  当我走到了项目经理办公室门口,看到了门口上有一个小小的八卦,八卦是铁的,安放的很巧妙,如果不靠近,很难看见。
  我写了一百多万字的道术小说了,一些道教的东西,早已在我心里潜移默化。
  这个八卦十分的诡异,八卦本来应该是乾坤,震离,艮兑,坎巽的三爻八卦环绕在阴阳两仪。无论是先天八卦,还是后天八卦,只是排列的方式不同。而且只有这两种排列方式。
  我站在门口,仔细的看着这个八卦,站了很久,我发现这个八卦的排列方式,跟先天八卦和后天八卦的排列完全迥异,并且最奇怪的地方在于,这个八卦没有艮卦,而取代艮卦的位置,是一个大畜卦,大畜卦并非三爻八卦,而是六爻八卦卦象,这个八卦根本就不应该出现。

  我研究了一会,想不通道理。方浊倒是不着急,只是在旁边说:“这是崂山派的内家密门修炼八卦,用来做御鬼术的。当年王师兄能堪破,所以严师叔决定让王师兄做研究所的接班人。”

  “这么说,”我问方浊,“你也做了所长,你应该也会?”
  “我没王师兄那么聪明,”方浊笑笑,“我没这个本事。”
  这就是人和人之间的差距了,方浊是道清静派门人,而王鲲鹏什么都不是,要走到同等的高度,王鲲鹏必须要付出常人不能承受的压力,还有自身超强的毅力和领悟能力。

  邓瞳着急了,“方姐,你们别老是说些陈谷子烂麻的事情好吗,都到这里来了,我们赶紧的做事啊。”
  邓瞳还真是一个急性子。迫不及待的要进去看看集装箱办公室里到底是什么人。而我看了这个八卦,还有跟方浊之间的对话,我已经知道里面是谁了。

  我和方浊走进集装箱,邓瞳和楚离跟在后面,张艾德最后。
  我进去之后,看见了集装箱里的办公桌布局,的确是一个奇门布置,其中惊门的位置是一个大办公桌,办公桌后端端正正的坐着两个人,都年纪不小了,只是穿着道袍的那个更加老,穿对襟中式服装的那个看起来年轻一点。
  不用介绍,我知道这两人是谁。
  老严和张家岭。
  周四更新:
  因为这个八卦我在第一本书里面,讲述徐云风第一次见到老严,老严临时办公室上挂的八卦,就是这个排布。

  方浊对着老严说:“严师叔,我把他找来了。”
  老严和张家岭两人都看着我,看了很久。张家岭不断的摇头,而老严脸色平静了很久之后,才叹口气说:“这事还真的让你做成了。”
  张家岭也说:“就是他了。”
  我呆呆的站着,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开会吧。”张艾德提议。
  “恩,开会。”老严应了一声,对着方浊说,“你把事情先跟这位小徐说说。”

  然后我就知道了重启大青山工程的来龙去脉。
  时间从二零零八年五月十二日开始说起,但是徐云风和张天然进入了古道,千巧万巧,刚好就大地震动,把两人塌在了长江之下。导致张天然在必胜的情况下,突然隔断了道路。而徐云风本来是要跟张天然同归于尽,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天下的道门也知道王鲲鹏的目的达到了,一切归于平静。
  只有方浊一人惦记着徐云风在地下受苦,当即就恳求老严和张家岭,让他们帮助自己把徐云风捞出来。
  结果没想到的是,张家岭和老严一口就答应了。
  我听到这里的时候,心里想了想,也是,老严一辈子的事情达到了目的,他也没必要再做一个机关算尽的恶人,他对王鲲鹏、徐云风和房租都是有良心上的愧疚的。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当然会帮助方浊。至于张家岭,他本来就坚持要用三铜来完结这个梵天轮回,方浊的恳求,正中他的下怀,哪有不接受的道理。

  于是两个老狐狸都转了性,决定全力支持方浊。但是告诉方浊,要让三铜齐聚,必须要做两件事情。
  第一件,找到散落在海外的张天师后人,因为三铜和龙虎张天师有休戚相关的联系,有些事情,必须要由张天师后人来完成。其时,海峡两岸的经济和文化交流到了最融洽节点。双方都有让张天师后人回国的想法。方浊立即赶赴美国,找到了张艾德,把事情的缘由给说了。张艾德请示了自己的长辈之后,得到肯定的答复。立即跟随方浊回国,参与大青山计划前期准备工作。也就是带着楚离和金仲进入大青山地下,确定铜鼎的方位,并且查清楚,当年矿难的原因。

  第二件,找出王鲲鹏设定的最后一个暗星,而这个暗星,就是我了。完全没有悬念。找到我不难,难的是,要让我来相信他们的这个术士世界的存在。因为他们的存在都是普通人完全无法接受的事情,更何况,我是一个无神论者。所以方浊用了一个极端讨巧的方式。在暗中调查了我很久之后,知道我是一个爱好写作的工程师,于是在二零零九年,在双流机场等着我,交给我三本书。她知道我看到三本书里面的经历后,会忍不住把内容当做故事写出来。有什么办法比让我去写小说的方式更加让我认同呢。

  方浊的两个事情都达到了。张艾德和我都义无反顾的参与到了二次大青山的工程里来。
  但是这个计划,让金仲再也回不去了,这是方浊没有料到的事情。
  大青山计划从二零零八年重启,但是最开始并不为高层同意。方浊只能让张艾德去带领金仲和楚离师徒两人,去大青山去解决铜鼎的问题。而方浊自己,不停的游说高层,让部门同意她的重启计划。
  由于方浊太年轻,虽然是研究所的所长,她的名望远远不及王鲲鹏。王鲲鹏不出面,高层一直就没有答应这个巨大的工程重启。幸好老严和张家岭两人全力支持方浊,张家岭和老严不停的打报告,最后搬出了当年古赤萧的名头,才让高层勉强同意。

  于是大青山计划终于开始动工。方浊在老严和张家岭的帮助下,从全国调用工程设备,以及在军队内部招标工程。
  当他们三人正在设计院进行工程设计的时候。张艾德的消息传来了。
  是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铜鼎的问题已经被解决。坏消息是金仲在勘察铜鼎的过程中,去世了。

  会议室里,当张艾德说道这里的时候,所有人都沉默起来。为诡道的金仲默哀。为了这一场纷争轮回,诡道在如日中天的鼎盛时期,付出了巨大的代价。王鲲鹏意志消沉,金仲去世,徐云风生死未卜。
  如果他们三人共同经营诡道,以三人的能力和见识,道教之中,没有任何一个门派能够与诡道抗衡。 更何况西南四大外道家族,清静派,开山派,白丹派,甚至正一,龙门,以及在岭南根深蒂固的纯阳派,都欠了诡道的人情,无论从什么角度上,都会支持诡道。

  而且王鲲鹏和徐云风分别对抗了日本的避水流、北方的萨满,东南亚的降师詹森。这种功劳,又有那个门派能比肩?

  这也是应了盛极而衰的道理吧。在坐的各位,除了我,都是道家人士。这个道理,他们都是懂的。所以都很惋惜诡道兴盛的这个机会。

  张艾德打破了沉默,对大家说:“回忆继续吧。”
  方浊点头,“你们三人在地下的事情,我们虽然已经听说过,但是徐大哥还不知道。就把当时的情形再说一遍吧。”
  张艾德点头,我看见楚离的脸色很不好看。

  张艾德也就继续说起来当时的情况。他们三人到了地下一公里多的地方,这是世界上已知人工挖掘的最深的井坑。
  井坑的底部是一个深潭,应该是地幔部位的地下水。这个是地质学上的空白,很多专家都推测过在地球的地幔深度,有巨量的地下水存在,方量可能超过地表的海水。不过这个推测,从来就没有现实依据来证明。
  而铜鼎,就悬挂在深潭的上方。是在上一次大青山计划中,被一个悬臂悬吊起来。
  当张艾德说道贼的时候,他的语气顿了顿,对着张家岭说:“这个要由张先生来回忆一下当年的情况。”

  张家岭把脸对向我,这里就我一个人没有听过这个事故,所以这个会议,实际上就是让我明白大青山整个计划的来龙去脉。
  张家岭开始说起来,“四二五矿难”之前的一个月,工程队已经将铜鼎的部位挖掘到了。工程队把在坑井地下一万一千米部位,遇到了一个花岗岩的断层,这种地质深度,是不可能出现花岗岩的。于是大家都知道目标即将达到,进行了几十年的大青山工程,即将胜利完成。
  张家岭虽然不在这个深度,而是在靠近地面的羁押室。但是每天都有人向他汇报工程的进度。
  于是在接下来的二十天里,工程队把这一层花岗岩给凿穿。
  凿穿之后,下方的情形,让工程队所有人都十分的震惊。
  下方是一个深潭,而一个金色的铜鼎就漂浮在深潭之中。按照青铜的密度,是怎么都不可能在水中漂浮的。这种违背物理规律的事情,就真实的发生了。
  也就是说到了地下这个深度,世界已经不是我们能够理解的物理常识范畴。用一句通俗的话来讲,就是魔法世界产生了。
  当时整个工程队都很慌乱,都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种奇怪的场面。
  更加让工程队震撼的是,这个地方并非是天然形成的,有确凿的证据表明,古人曾经下来过,因为在深潭之上,分别列这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个方位神兽的雕塑。
  根据当年在场的考古学家分析,四神的来源早于春秋时期。而这个四神的雕塑风格,比春秋时期的风格更加古朴。于是推断,这个四个神兽的雕塑,一定早于春秋时期。

  所以就得出了一个推论:二十世纪的现代人,花费了无数人力物力,先进科技和工具,挖掘了几十年才到达的一万米深度的地下,在至少在两千多年前,就有人下来过。不仅下来过,还雕刻了这四个神兽雕像。

  当大家都在猜测古人为什么能进入到这个地下,并且雕刻四大神兽的目的的时候。四个神兽的雕刻突然就震动起来,然后化为齑粉,岩石纷纷散落到了深潭之中。根据当时进度工程师对张家岭的描述,四个神兽破碎之后,在地下深井里,真的看见了四大神兽的幻象,四个幻象如同烟雾一样在深潭之上盘绕,然后慢慢的消失在深潭之下。

  工程队立即在深井下布置悬臂,打算用分级起吊的方式,把漂浮在深潭中的铜鼎一步步吊上地面。
  一切看起来都十分的顺利,铜鼎的吊耳被挂在了悬臂的缆绳之上。
  工程的进度,就是在当年的四月二十五日,将铜鼎起吊。并且在四月二十四日,工程队还举行了一场小型的庆祝活动。根本就不知道一场灵异的灾难在等待着他们。时间就在第二天。

  周一更新:
  到了四月二十五日中午十二点,午时至阳的时刻,悬臂开始起吊。铜鼎被拉扯上了空中,脱离了深潭。

  然后恐怖的事情发生了。
  起吊工程的工作人员,同时听到了深井里,有无数人的说话声。可是说的什么,在场的人都听不懂。然后说话的声音嘎然而止,当大家都不知所措的时候,最靠近下方的工作人员,突然发现所有的人身体开始变得透明。
  这下大家都慌了,然后其中两个人猛然就消失在众人的面前。最靠近下层的工作人员立即全部消失。
  靠在上层的工作人员,立即停止施工,开始撤离。但是已经晚了,他们在拼命的用升降机逃离的时候,深潭里冒出了一个黑色的烟雾,烟雾掠过人体,人体就融化为气体,消失在烟雾里。

  当时升降机不能将所有人同时撤离,于是最后一拨离开的人,就看见了深潭开始翻滚,留下的人,都绝望的消失。但是的情形紧张,也无法仔细的辨认有多少人罹难。

  不过事情还没完,撤离的工程人员,本以为到了井坑中部的避难所的时候,那个深潭之下的黑色烟雾,也顺着井坑,追了上来。并且幻化成了十分恐怖的事物。让所有人都极度的惊慌。

  烟雾蔓延的并不快,但是只要是被烟雾追上,工作人员就会被烟雾吞噬,在烟雾里渐渐变得透明,然后身体融化,而且出现了很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每个人看到的幻想都不一样。有的人看见的是五彩斑斓的蜘蛛,有的看到的是无比巨大的利口,有的人看到的是……龙!
  总之,在慌乱中,所有人的眼睛看见烟雾里的东西都无法统一。
  最后他们到了地下的一个大礼堂,这些推下来的人,相对年轻,是工程技术人员,因为他们在指挥施工的过程中,处在的位置更高一些,也就相对有更多的时间逃离。
  但是到了这里,整个坑洞里的电力系统崩溃,只剩下一个临时电源的升降机能够使用,一部升降机装载的人有限,上去几个人之后,其他的人都无法再离开。这个几个逃生的人,最后看到烟雾把没有逃离的人,逼到了礼堂的尽头,同时也看见了烟雾里,到处是人影,这些人影,就是刚才遇难的工友,只是他们已经变得面目全非。

  这些情况,就是逃离到了张家岭羁押室的几个人叙述的。张家岭知道事情不妙,也幸好阴差阳错,老严把张家岭发配到了大青山。张家岭跟随幸存者到了地面上的飞星观。
  张家岭曾经是古赤萧老年发掘出来的亲信,知道一些秘密。于是将飞星观内的三清雕像给砸碎。三清雕像碎掉之后,露出几块坚冰。坚冰中央蕴含着几块石头。这些石头,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
  当烟雾弥漫到了飞星观之内,石头消融,和烟雾同时慢慢消失。

  这就是当年的“四二五”矿难的整个缘由。
  消息传出之后,幸存者被遣散,大青山计划无限期搁置。飞星观周围几十公里,被列为进去。但是张家岭被限制离开。反而被重新关闭在他的那个羁押室。
  但是这个命令,并非是针对张家岭的惩罚。而是张家岭掌握着封印地下诡异事物的秘密。但是张家岭一直在等,他知道当张天然对梵天志在必得的时候,一定会让自己出来。到了这个时机,也就是解决地下铜鼎的时候了。也就是王鲲鹏摆布七星阵法,和张天然拼个你死我活的时候。
  张家岭把他要说的事情说完。之后的事情,方浊已经在笔记上说的清楚,不用再重复。

  所有人都看着张家岭,张家岭继续说:“就我所知,当年的幸存者,在几年之后,分别失踪,是失踪,而不是意外死亡。谁也不知道他们的去向,反而只有我,成为了真正意义上的幸存者。也许是我在事件发生之后,又在这里呆了十几年吧,或者是我手里一直拿着三清雕像里的一个陨石碎片。”
  张家岭说完,把一个小小的石头放在办公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看着那个小小的石头。然后楚离也把螟蛉放到了办公桌上。
  事情有点眉目了,地下的灵异事物的克星,可能就是这两样东西,这一个螟蛉,和一个石头,其实都是当年的陨石。黄裳当年拿着螟蛉,在终南山被铲截之争后的一个老道,用陨石加持过。

  张家岭的叙述到此为止。

  方浊示意暂时休息一会,现在我知道了一个重要的信息,那就是楚离手中的螟蛉,能够压制地下坑洞里的未知事物,所以定位铜鼎的任务,必须要由金仲和楚离来完成。
  张家岭的回忆,他嘴里说起来十分的简略,但是大家都知道,张家岭当时遇到的情形,远比他描述的要恐怖的多得多。张家岭在说完,拿出手里的那块私藏的陨石碎片的时候,手在不停地抖动。他在极端的恐惧中,又在坑井的地下五百米,生活了十几年。和坑洞下的诡异事物几乎是一线之隔。而他唯一能指望活命的,就是手里的这个陨石碎片。

  我看着办公桌上的陨石碎片,表面光滑圆润,可以想象得到,张家岭十几年里,无论是清醒还是睡觉,每时每刻都是把陨石捏在手里的。
  现在张家岭愿意把陨石拿出来,让大青山计划重启,至少可以肯定,他是下了巨大的决心的。

  陨石碎片和螟蛉同时摆在桌上,都是圆润光滑,只是 一个是被张家岭十几年握在手里。一个是千百年来,被无数诡道门人紧握。

  突然螟蛉和陨石在桌子上跳动起来,同时发出了暗红色的光芒。螟蛉和陨石越靠越近,突然如同两块磁石一样紧贴在一起。然后我看到了螟蛉周围散发出一层淡淡的紫雾。随即陨石碎片,就像一个小小的冰块,在火炉上一样瞬间融化。

  所有人看到这里,除了张家岭的眼神有点不舍,都不断的点头。
  这个证明,诡道的螟蛉,就是解决大青山计划,起吊铜鼎的关键工具。


  “继续吗?”张艾德询问。
  “恩。”方浊点头示意。
  “铜鼎能够再次被我们定位,并且固定住,金仲金师傅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张艾德停顿一下,看了看楚离,“金仲为此付出了生命……”
  所有人都看着楚离,诡道长房的一脉最后的一个人,孤单的站立在会议室的角落里。
  楚离慢慢的走出了会议室,金仲是他的师父,也应该是他唯一的亲人,无论是谁,都不愿意重复自己亲人去世的过程。
  张艾德看着楚离走出去,轻松了一点,然后开始回忆当时的情形。

  但是三人到了井坑的最下方,深潭上一个悬臂挂着铜鼎。根据“四二五矿难”的时间来推测,铜鼎在悬臂上已经悬挂了十六年。
  当年的大青山计划,也是异常重要的工程,用的工具都是苏联时期的老式工具。苏制工具虽然操作上并不世界上最先进的工具,不过相对欧美的工程工具,苏制工具很笨拙,却十分的牢固和结实。所以十六年后,铜鼎仍旧悬挂在空中。

  导致金仲要舍去性命的原因是。当三人完全看清楚悬臂和铜鼎的情况的时候,他们发现铜鼎下方勾住了一个黑色的锁链。这个锁链一直是隐形的,只是张艾德和金仲仔细勘察铜鼎的方位的时候,黑色的锁链在螟蛉炎剑的光芒下,慢慢的显示出来。

  锁链乌黑,本就不容易发发现。张艾德和金仲已经看得明白,铜鼎被深潭之下的一个锁链绑缚。需要有人潜入深潭,摸清锁链的尽头,将锁链在深潭之下的锁扣给解开。
  而唯一能做到这一点的,只能是诡道流传的螟蛉。

  金仲本就是个不善言辞的人,草草给楚离交代一句,“从今日始,楚离就一个人在世上。”又嘱咐楚离,如果自己过世,就在大青山火化掩埋。然后拿过楚离手中的螟蛉,遁入深潭。
  这是唯一能够解决的途径,张艾德和楚离也无法可想。只能看着金仲下水,金仲不同于王鲲鹏和徐云风,徐王二人从小在长江边长大,水性不错。金仲的水性平平,下去之后,深潭悄然无声。

  时间过去后很久,张艾德和楚离同时看到悬挂铜鼎的悬臂,猛然上扬,铜鼎在空中升起了半米,很明显,锁链在深潭之下的锁扣,被金仲解开。
  张艾德和楚离都十分的欣喜,等着金仲回到水面。可是等了很久,金仲都没有游回来。
  即便金仲是修道之人,毕生吐纳生息,最多也比常人在水底多呆几分钟而已。而金仲入水之后的时间,早就超过了一刻钟。
  最后金仲的尸体浮上来。楚离和张艾德连忙打捞,金仲已经毙命多时。但是楚离和张艾德看到,金仲并非是溺死,而是他的后背上一个碗口大的伤口。
  张艾德和楚离两人,不知道金仲在深潭之下遇到了什么凶险的事物,无论怎样,锁链被金仲解开。铜鼎的方位被固定,方浊完全可以重启大青山计划,将铜鼎带到地面。

  楚离和金仲的前期任务也就完成。
  张艾德和楚离遵守金仲的遗言,在地面上将金仲的遗体火化,火化之后,收拾金仲的骨灰,发现螟蛉在骨灰之中。张艾德和楚离本以为螟蛉被金仲佚失深潭之下,没想到是金仲在临死之前,将螟蛉吞入了腹中。
  可见金仲抱了必死之心,但是也害怕楚离不忍心冒犯自己的遗体,把他带回老家土葬,螟蛉就发现不了,他不愿意螟蛉跟着自己入土。所以叮嘱要火化遗体,这样吞入腹中的螟蛉,就会被发现。

  张艾德的叙述到此为止。
  大家中秋节快乐,周四更新:
  金仲的去世,在每个人的心头都仿佛压上了一个巨大的石头。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方浊终于在老严和张家岭的帮助下,试图说服高层的某个领导,这个领导,与古赤萧的儿子关系密切。张家岭和老严奔赴广东,告诉了当年古赤萧和他们之间的上下属关系。古赤萧的儿子虽然没有实际的职务,但是名望很大。古赤萧之子,给那个领导打了一个电话。
  就此大青山计划重启。

  然后就是这几年时间的工程进程,为了施工进展顺利,方浊是这个工程的总负责人。老严是现场总指挥,张家岭是施工顾问。
  在老严的安排下,首先将飞星观搬迁,于是就有了在钢缆上凌空而置的整体道观。飞星观脱离井坑入口,就必须不能连接地面。这个道观本来就是一个不为人知的封印结界,不能随意放置。

  然后第二期工程开始,方浊租借了巨大的大型工具,开始挖掘井坑,这个工程相对简单和顺利,但是也用了几年的时间,扩大井坑,让龙门吊的吊索能够直接伸入到地下一万多米的深度。推翻了第一期工程准备的分级起吊的计划。而是直接从地底一次性起吊。
  最大的难度,就在于钢缆的自重和井坑的深度。
  于是调动来了一个世界上最大的高塔起吊机,然后在坑洞上方修建了龙门吊。

  当挖掘工程结束,起吊工程即将开始,方浊就找到了我。这些年来,根据方浊给我的三本书,我已经把他们的世界和各种人物之间的关系,全部了解的清清楚楚。这个比任何人对我讲述,要来的有效很多。并且我的潜意识,已经十分的认同徐云风和王鲲鹏的存在。这就给方浊在长江上给徐云风喊魂,提供了必备的条件。

  现在我以徐云风的身份来到了大青山,然后参与到这个计划里,目的却是让三铜齐聚,把真正的徐云风营救起来。
  这个事情从逻辑上十分的可笑,对不对?
  但是这一切就这么发生了。

  所有的准备都齐备了,无论是工程极具,还是需要的人选,都到了大青山。会议结束的时候,方浊对着所有人说:“今晚七点开始放缆索,一个星期后,我们开始起吊铜鼎。”
  老严冷静的说:“如果一切顺利,我们可以提前一天。”
  “不用提前。”方浊的语气坚定,“不需要加快速度,要确保一切按照计划进展。”

  所有人都看着方浊。
  方浊把每个人都看了一遍,然后一脸的严肃,“我们没有第二次机会,所以必须要成功。”


  我坐在戈壁上,工地上灯火在被夜色吞噬。龙门吊下的工作人员不停的用对讲机与下到井坑深处的工人对话。声音传过来已经模糊,滑轮和卡扣的机械声断断续续。

  戈壁的天空很明净,繁星遍布,比在城市里看起来要大的多,感觉上更加靠近。我一直就看着天上的那个大勺子。
  时间看长了,我猛然觉得自己处在了一个很诡异的世界里,我自己也分不清到底自己是谁。有那么一刻,我真的把自己当做徐云风了。随即才反省,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

  然后我意识到有人走到了我的身边,也蹲着坐下来。
  是方浊。
  我客气的跟方浊打招呼,“明天就起吊了,你睡不着?”
  “你研究星星的姿势,跟他很像。”方浊说。
  “谁?”我问,“徐云风?”
  “不是,”方浊笑了笑,“像王师兄。”

  “有个问题,”我迟疑了一下,“我一直想问。”
  “三铜齐聚到底能做什么?”方浊把我的问题说出来了,我点点头。

  方浊说:“三铜的典故,在唐宋之前,是道教的最高信物。南北朝最后,铲截相斗,最终为的就是三铜。有一个确信的说法,三铜齐聚,能改变天地,破开混沌。当时铜镜和铜炉已经现世,铜镜被铲教夺得,铜炉在截教手中。只有铜鼎一直没有出现,而知道铜鼎下落的,就是不属于铲截二宗的飞星派。”
  “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我提醒方浊。
  可是方浊只是继续着自己的话题,看来是没有打算直接回答我,“一炁化三清,其实就是说的三铜。三天最上号日大罗,是道境极地,妙气本一,唯此大罗生玄元始三燕,化为三清天也。一日

  清微天玉清境,始气所成;二日禹余天上清境,元气所成;三日大赤天太清境,玄气所成。”
  我听了方浊说的这些道教术语,脑袋里更加乱了,“对不起,我是真的听不懂。”
  方浊说:“唐宋之后,道教对一炁化三清的解释就是这句话,只是这是后世扭曲的敷衍之词罢了,之前真正的说法就是三铜。这句话里,清微天玉清境说的就是铜镜,禹余天上清境说的就是铜炉,大赤天太清境,说的就是铜鼎。而最上号的大罗,是天外飞星。铜鼎铜炉铜镜,都是天外飞星所化。”

  听了方浊的解释,我知道明白了最基本的一点,那就是一炁化三清并非是一个道教虚无缥缈的概念和修炼方式,而是一个具象化的实体。
  方浊还在继续:“铲截之争,最后到了一战决胜负的时候,飞星派介入,铜炉飞入到大青山地下,铜镜还在铲教的手中,三铜在世上只剩铜镜,截教在关键时刻败了。从此有关三铜所有的传说全部泯灭。一炁化三清的说法变成了太上老君的三清无上论。目的就是让所有的修道之士,都忘记掉三铜。”

  “既然已经泯灭,”我问方浊,“你们又是从哪里知道的?”
  “徐大哥知道,”方浊说,“他是唯一知道的人。不过并不是别人告诉他的,是他自己想出来的。”
  “哦。”我心里不以为然。
  “你不信,对不对?”
  我默认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是徐云风自己脑袋莫名其妙的就想出来的。看着方浊沉静的眼神,我知道,方浊是绝对相信的。为了不拂逆方浊的心情,我只好接着问:“那能告诉我徐云风是怎么说的吗?”

  “徐大哥说,”方浊慢慢的沉思一会,“他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一定是很早很早了,但是也没有早到我们人类没有出现之前,至少那时候有语言,有文字,有部落和社会了。来了一块陨石,陨石的速度非常快,用我们不能想象的速度撞击到我们的世界,产生了巨大的雷霆闪电,在极短的时间里,将我们的世界化作了一丝青烟。什么都没有了,山河海洋、天地云雨,树木飞虫鸟兽,统统在一瞬间消失,一切的一切,都被黑暗吃掉……”
  “哦。”我对这种近乎于癫狂的假设,从内心里是十分的不屑的。

  “但是当时所有人的思考都同时凝聚起来,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意识。这个意识产生了一个惯性,让之前所有的一切,在意识里继续存在。”
  “打个比方,”我猜测,“如同我在照镜子,我是真的,镜子里是幻象。有一天我不在了,但是镜子里的幻象,不愿意消失,于是虚无的镜子里的我就继续生活下去,这么解释可以吗?可是镜子里的我,并不知道自己是幻象。还以为自己是真的,只是在做梦的时候,才会意识到自己的假的。对不对。”
  方浊说,“作为每一个单独的意识,是无法理会到这点的,这个秘密永远在整体的意识当中。”
  方浊这么说,我大约明白了什么意思。一个工蚁,只知道觅食,养育蚁后和幼蚁,而且性命很短,终其一生,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可是作为一个拥有成千上万只个体的蚁巢,这个整体知道该如何去适应环境的生存。大致就这么个意思吧。

  “徐大哥说,我们的世界是八寒地狱,也就是什么都没有,一切都是虚无。而三铜却不一样,三铜是唯一的真实存在。”
  我听到这里,背后一阵毛骨悚然,如果开始方浊说的假设是无法证伪的话,那么三铜就是在证实这个虚无的世界。让我感到恐惧的是,我们一直认为正常的东西,其实都是扭曲和虚无的,而真正存在的事物,却是我们无法去接受的现实。我想到了张家岭说的那句话:铜鼎漂浮在深潭的水中……
  “三铜就是当年的陨石残留?”我问道。

  “是的。”方浊点头,“所以只能用三铜齐聚的后果来要挟梵天,让梵天干涉古道里发生的一切。”
  “按照你给我的笔记里所说,梵天不就是孙六壬?她可是徐云风的好朋友。”
  “她做梵天久了,就不是孙六壬了。”方浊回答。
  “这事真的只有徐云风能想出来?”我追问,“几千年来,就没有其他人能想明白?”
  “有。”方浊回答,“什利方、韩信、黄裳,可能还有古赤萧。”


  周一更新:
  “什利方?”我想了一下,“你刚才说的假设,我倒是想起来一个宗教一直在提倡这个说法。就是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无,我们都是自己幻想出来跟自己玩的游戏。”
  “什利方就是第一个来到中土的佛教尊者,梵天也是佛教的根源吠陀教的神。”方浊低着头,“如果不是佛教渐进,天下的道门也不会统一称为道教,更不会有后来的铲截二宗。”

  “那黄裳又是怎么知道的?”我问方浊。
  “因为三铜的秘密一直在西域流传,当年西域有人在寻找三铜,其中有一个宗教叫拜火教,他们遇到了黄裳。”

  “黄裳、黄裳……他最后是升仙了,和三铜有没有关系?你交给我的笔记里,没有把他的事迹继续写下去。”我开始念叨起这个名字。这是一个奇人,和徐云风一样,也是诡道挂名。但是对诡道做出了重大的贡献。

  方浊轻飘飘的说:“当然是有关系的。”

  晷分部
  阴长二尺四厘,宽七分六厘,朱雀斜偏九分

  王中浮带着黄裳到了洛阳的周宅,就当黄裳要和自己的义兄周侗相见的时候。却发现,周宅的院子里站满了当年在长安与自己龃龉过的胡人,其中的头领,就是曾经败在自己手下的努扎尔。

  努扎尔等人看见大门打开,来了一个少年道士,和一个年长的人。对着王中浮和黄裳问:“你们是谁?是周侗的弟子吗?”
  黄裳正在好奇,为什么努扎尔没有认出自己。突然意识到,自己上次在长安遇见努扎尔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很久,并且自己的脸上长出了满脸胡须,身材也一定高大了很多。还有更重要的一点,穷奇在黄裳的身上显现之后,黄裳的容貌开始变得凶恶。不再是十七岁时一脸清秀的模样。

  王中浮看到了这个阵仗,知道师父周侗遇到了麻烦。于是对努扎尔大声的呵斥:“你们在长安呆着也就罢了,到洛阳来找我师父做甚么?”
  努扎尔对王中浮并不以为意,“我自来找周侗师傅较量,你一个小孩子,就在旁边安心的看着。”
  说毕,把身体对准了周宅里的正房大门,大声说:“周侗师傅,我在这里,从早上等到了中午,你打算在房间里躲我到什么时候?”

  看来努扎尔对王中浮和黄裳根本就没有放在眼里。他一心要比试的只有周侗。

  “我师傅既然不愿意见你,”王中浮说,“你巴巴的在这里干什么,你不请自来,也没安什么好心。”
  努扎尔不屑于跟王中浮说话,对手下一个胡人说:“把这个小孩子抓起来,逼迫周侗出来。”

  胡人拿起手中的一柄圆月弯刀,恶狠狠的走向王中浮和黄裳。胡人看见王中浮年纪幼小,故意高举弯刀,在王中浮面前虚晃,以为能把王中浮吓住。王中浮少年老成,伸手就扣住了胡人的手腕,然后将弯刀夺过,狠狠的把弯刀扔在地上,用脚踢开。

  这一下,才引起了所有胡人的注意。全部把脸朝向王中浮。
  王中浮靠近黄裳,轻声的说:“我师父一定出事了,不然怎么会放任这些胡人在家里捣乱。”
  黄裳看着努扎尔的眼神,注视了很久,轻声对王中浮说:“这人叫努扎尔,是拜火教的光明左使,我见过的。”
  “我也认识他,”王中浮说,“这人在长安非常有名,拜火教在长安的信众遍布,努扎尔是他们几万教徒的首领。”
  “他并不是在请我义兄出来,而是在等。”
  “等什么?”王中浮问。
  “我见过他施展法术,你看院中里的一个火炬,并未点燃。”黄裳又看向一个水盆,“盆内有清水,但是并未化出莲花。他在做准备?”
  “也就是说,”王中浮明白了,“他在等帮手,他并没有必胜我师父的胜算。”王中浮说完,立即朝着门外看了看,不知道还有什么来路的对手会出现。
  “不用看了,”黄裳说,“对手已经来了,应该就在房间我义兄动手。这个努扎尔十分的狡猾,他现在一定是在等着义兄和对手拼斗后,坐享其成。”

  黄裳的话刚说完,周宅里的正房里,隔着门发出了一声呼喝声,然后怦然一声,正房的屋顶破碎,一只巨雕从屋内冲天飞起,在空中不断的飞升,在飞升到了十几丈的高度之时,突然力竭,直直的从空中摔落下来。刚好就掉在努扎尔的面前,巨雕在努扎尔面前扑腾几下,然后扭曲而死。

  “我义兄驯鹰吗?”黄裳轻声询问王中浮。
  “我师父从来不驯兽。”王中浮回答,立即明白了黄裳的意思,脸色立即舒展,“对对,这是对手的巨雕。被我师父弄死了。”

  “普天下的术士,”黄裳又问,“谁最擅长驯兽?”
  “不用猜了,”王中浮点头,“辽国的萨满巫师。”
  “我在路途上听说,辽国信奉黄教,如何有萨满替辽国卖命?”
  “辽国境内有女真部落,臣服于辽国,”王中浮说,“行事手段十分凶恶,替辽国卖命,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辽国一直窥觑大宋的江山,暗中招兵买马,因此在民间首先铲除术士和道教高手。其中有一支鹿真派不断在大宋境内挑衅,不停击败大宋的能人异士。现在终于找到了我师父门上来了。”
  “那拜火教的努扎尔也一定是受了辽国的指使,与鹿真派的高手一起对付我义兄?”
  “辽国的野心,天下皆知,大宋积弱,西域来的拜火教,西藏的黄教,都已经被辽国收服。看来他们早就暗中联合,为的就是将我师父剪除。”
  “看来世间也不太平,”黄裳说,“怪不得妖魔横行。”
  “他们的作为,跟妖魔又有什么区别了,”王中浮恨恨的说,“我师父游历过北境,大宋子民,在辽国的压迫下生不如死。辽国三番五次拉拢我师父,都被我师父断然拒绝。他们见师父不肯被招揽,就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来对付我师父。”
  黄裳听了王中浮所说,他生于福建,开窍后,顺江而上,走两湖道入陕,虽然也听说过北境辽国,甚至也见过辽国人,只是没有想到辽国对大宋一直有窥觑之心。

  现在努扎尔在周宅的意图十分的明显,周侗已经是陕西成名术士,辽国既然无法收服,就派遣了萨满和拜火教两大高手来合力剪灭。西域的胡人和北境的女真都已经臣服辽国契丹,因此,女真的鹿真派和胡人的拜火教,都统一听从辽国的命令。
  而鹿真派全民在辽国的境内,对辽国的任务就更加的卖力,因此已经进入到周侗的房屋里,短兵相接。辽国的地域虽然广袤,也还没有统治到西域,因此胡人就有所保留,就在外面策应,或者是坐等渔翁之利。周侗若是输给了鹿真派,拜火教也有相助的功劳,若是鹿真派输给了周侗,周侗也必定元气大伤,努扎尔的本领高强,也就有必胜的把握。西域胡人多半经商,权衡利弊,把什么都计算的清清楚楚。

  黄裳和王中浮同时想明白了这一节。两人立即从胡人中穿过,走向周侗的正房大厅。果然努扎尔没有阻拦,等着他们进入和鹿真派的高手死磕。

  黄裳和王中浮走进大厅,王中浮已经按捺不住,对着大厅里大喊:“师父,你可还好。”
  大厅里站的人并没有院内的多,稀稀拉拉的站立了五六个人,但是地下倒是躺下了好几个,汉人衣服和女真皮袍的人各半。站立的其中一个青衫的年轻人对着王中浮说:“你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回家见你父亲去了吗?”
  “我带了一个人来见你。”王中浮回答,看见躺在地下的几个汉人,“钟师兄、马师兄、吴师兄,他们都受伤了……”
  “不碍事,”青衫的年轻人回答,“只是受了尸毒,晕过去而已。”

  黄裳明白,这就是自己的义兄周侗,心里一阵激动。周侗与黄裳结拜之时,黄裳还未开窍。也记不得义兄的相貌。不过义兄周侗留给自己的螟蛉,倒是解救了自己性命两次。更何况,周侗当年在自己是一个痴呆的时候,愿意与自己结拜金兰,并不嫌弃,这等恩情,当然是让黄裳的心里一直感激不尽。
  周侗对着王中浮问:“跟你来的这个客人,是什么来历,我现在要对付这些蛮夷,实在是没有余暇招待,如果没有重要的事情,就让客人先回去吧。”
  黄裳看见对手高强,外面还有努扎尔一干强敌,实在是不愿意在这种情形下与周侗相认,打扰周侗的心神。
  并且还有一点,屋外的努扎尔当时和自己比试过一次,虽然当时努扎尔败了,也只是太过于轻敌,没有把黄裳一个少年看在眼里。黄裳有了一次出其不意的经验,知道在面对强敌的时候,隐瞒自己的能力,获胜的把握就更大。于是对王中浮慢慢摇头。
  王中浮成年后是光大道教,创建全真派的重阳真人,该当是何等的聪明,立即明白黄裳的意图,于是对周侗说:“这是我在陕西遇到的一个朋友,仰慕师父已久,跟我过来拜访您。”

  周侗苦笑,客人来的还真不巧。心里只想让来人离开,只是没有想到这个人是自己的义弟黄裳。
  鹿真派几个高手,其中一个大汉对着王中浮说:“你一个小孩子,我们不与你为难,你们走吧,今后你长大了,本领高了,再来找我们给你师父报仇。”
  这个大汉既然搭话,应该就是路鹿真派的首领,他这么劝说王中浮,倒不是鹿真派真的安了什么好心,而是周侗的本领和手段厉害,刚才已经连续破解了他们的尸毒和巨雕,知道在周侗手里讨不到好处,正在等着屋外的拜火教进来围攻周侗,可是拜火教迟迟不肯援手,周侗这边却又来了援手。
  说出这种话来,也是权宜之计。击败了周侗,他一个小小的弟子,能有什么出息,之后慢慢寻找收拾便是。

  王中浮立即转身,拔出手中的长剑,背对着众人,嘴里对着周侗喊:“师父,你尽管收拾了这个几个猎户,我替你挡着外面的胡人。”
  鹿真派的大汉大怒,脸色通红。嘴里念念有词。
  周侗立即谨慎起来,对着王中浮和黄裳说:“你们小心,这几个猎户要化出他们的熊瞎子来对付我们。”
  大汉听了更加的恼怒,女真的萨满崇拜森林中的黑熊,作为他们民族的神灵,最忌讳被人说起熊瞎子这种污蔑的言语。
  女真的大汉对着门外呼喝,“明教的哪吒,你到底还在犹豫什么,再不动手,周侗要是跑了,我们南院大王可绕不过你们。”

  大汉的话说完,几个女真萨满喉咙里立即发出荷荷的声音,脸上立即冒出了黑毛,接着裸露的胳膊和脖子上的黑毛也快速的生长出来。然后他们的身体上部弯曲,四肢着地,脸部的鼻子收缩,嘴巴冒出了白色的牙齿。
  这种变化为猛兽的的法术,是鹿真派的绝技。化为熊罴和巨雕还不是最厉害的本领,真正的女真萨满顶尖高手,是能够化作白虎,最为厉害。

  周侗一直担心的努扎尔和联手,现在看来王中浮能勉强抵挡门外的努扎尔,心里踏实很多,就能专心对付女真萨满。王中浮虽然是他的最小的弟子,但是天资出众,实在是他最得意的徒弟。

  萨满的黑熊不再耽误,一齐猛扑向周侗,将周侗围绕起来。黑熊的利爪不断的往周侗身上招呼,周侗不敢怠慢把身体蜷缩起来,不断的在黑熊的间隙里躲闪。

  门外的努扎尔听到了熊的吼叫,知道萨满已经使出了最后的招数,如果在不出手,就真的让周侗给跑了。
  努扎尔一声令下,教众将火炬点燃,一起开始高声念起圣火令。然后努扎尔把面前装满清水的金盆给端起来。金盆里顿时长出莲花,莲花蔓延,莲蓬生出,根茎变作莲藕。
  黄裳看到这里,不免好笑,轻声对着王中浮说:“你不用费心了,去帮你的师父吧。”
  “这是拜火教的高手莲藕化人的法术。也叫做摩尼教灵珠子。”王中浮对黄裳说,“莲藕术的八臂哪吒非同小可,你对付得了吗?”
  “对付得了?”黄裳轻松的说。
  王中浮说:“也对,你连深潭下的老妖怪都能对付,我不该担心。”
  “那倒不是,”黄裳说,“我与人交手的次数很少,碰巧这个努扎尔,曾经是我的手下败将。”

  明天会更新的
  周一(抱歉昨天有事,拖到今天)更新:
  努扎尔的灵珠子已经显出身形,莲藕化出三头六臂,就要闯进门来。黄裳在长安已经跟努扎尔交过手,当时还是一个寻亲的少年,无意中都能击败努扎尔,现在黄裳在终南山里已经遇到过两个道教前辈,分别是铲截二宗的幸存高手。
  一个赐予他铜镜,一个用陨石加持了他的螟蛉。这两个恩惠,黄裳马上才明白对他的修道有多么的重要。

  努扎尔的莲藕化出三头六臂,浑身火焰,手持三种不同的兵刃。势不可挡的到了黄裳跟前,摩尼教教众在后方一起呼喝,高唱摩尼教的祝火祷词。结果努扎尔到了门口,被一柄黑色宝剑的拦住去路。

  努扎尔那里会在意这把宝剑,就要用红缨枪把长剑挑开。结果红缨枪从中折断。努扎尔这才停了停,知道遇到了高手。
  黄裳也发现手中的螟蛉现在变成了铁剑之后,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看来深潭之下的老道士,将黄裳手中的螟蛉,用陨石加以变化后,螟蛉多了一番变化,成为了一件趁手的宝剑。并且十分的厉害。
  努扎尔随即用乾坤圈击打黄裳,在王中浮和其他人的眼里,努扎尔的气势凶猛快速,可是黄裳眼里,努扎尔的动作看的十分清楚。黄裳自己并不知道自己已经发生的变化,只从拿到铜镜之后,他的双瞳已开。两眼能横跨阴阳两界,任何事物在他的面前都能看到移动的每一个细节。

  黄裳抬手,宝剑轻巧的穿在乾坤圈中央。在旁人看来,这是一件精巧到了极点的动作,黄裳稍有偏差,就会被乾坤圈击中手臂。
  螟蛉的宝剑在乾坤圈内荡了两下,乾坤圈被劈成两半,掉在地上。

  努扎尔已经没有了退路,莲藕灵珠子身上的红菱化作火焰,熊熊燃烧的烈焰朝着黄裳卷席而来。黄裳心里正在想着是不是该退却避让的时候,他发现手中螟蛉所化的宝剑,也冒出了炙热的火焰,而且剑身也变成了白色!
  灵珠子和螟蛉炎剑相互碰撞,火星四溅。灵珠子和螟蛉炎剑上的火焰,都伸出了一丈多长,两道长长的火舌,在空中相互缠绕碰撞。但是火焰一赤一白,分的清清楚楚,一目了然。如果不是灵珠子和螟蛉两个法术在生死拼搏,这个场景,煞是好看。

  努扎尔已经没有办法了,他看着面前的这个年轻人,越看越眼熟。突然惊呼起来:“是你。”
  努扎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螟蛉炎剑的剑身,飞出了一个巨大的蝙蝠。蝙蝠在空中盘绕,然后直直的冲向了摩尼教的教众。蝙蝠的身体也带动了火焰。这些摩尼教信徒本就是崇拜火焰,可是现在被蝙蝠的烈火逼得四处逃散。

  努扎尔立即对着黄裳大喊:“不打了不打了,我输了。”
  黄裳还没有回答,旁边一个声音对着努扎尔说:“你不请自来,现在又说走就走,也太不把我周侗放在眼里了吧。”
  黄裳听见周侗的声音悠闲,知道今天没有危险了。于是受了螟蛉。莲藕灵珠子破碎在地上,原来只是一个莲蓬和十几颗莲子。

  努扎尔再一次被黄裳击败,但是这次,他不同于在长安第一次交手后,愤愤不平。而是眼睛死死盯着黄裳手中的螟蛉,露出了热切的目光。

  黄裳不再理会努扎尔,转头看着周侗和王中浮身下,鹿真派的几个萨满已经被捆缚在一起,看来连绳索都是他们自己身上带来的。

  黄裳把眼光看着周侗。周侗走上前,拍了怕黄裳的肩膀,“我弟弟变成大人了。”
  王中浮在一旁解释,“我可没告诉师父你是谁?”
  黄裳问周侗:“哥哥还记得我的模样?”
  “你的模样早就变了,当年你嘴里流涎水,眼睛分的老开,现在不是了,相貌虽然凶恶了点,但是五官都长正了。胡子再也把嘴巴遮住。我那里认得出来?”
  黄裳猛然明白,把手里的螟蛉举起来。
  “是啊,”周侗说,“我不认得你的人,难道还不认得这个螟蛉吗。”

  黄裳立即要跪拜,被周侗托起。黄裳说:“哥哥,我找的你好苦。”
  周侗也心里恻然,“是我的错了,我本该去福建寻你,只是一再耽搁了时间。”

  两人说着话,王中浮把鹿真派的几个萨满推到了努扎尔的面前。王中浮得了师父不能伤人性命的吩咐,心里愤恨,把几个萨满的腿都给打折。让他们受个教训。知道洛阳的术士周家,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王中浮看着努扎尔说:“看着你刚才没有乘人之危,跟这几个女真人一起出手,你带着你的信众回长安吧。下次遇到你作恶,我们师徒就不会在轻饶你了。”

  努扎尔听了,恭恭敬敬的给周侗和王中浮拜了拜,“周师傅的风采我是佩服的。但是我到大宋来,并不是为了要跟大宋的术士为难,而是另有使命。”
  “放你走就罢了,”王中浮不耐烦的说,“你还在这里啰嗦写什么。”
  “事关重大。”努扎尔说,“超过个人恩怨,国家仇恨。为了这个事情,摩尼教全部教众粉身碎骨都在所不惜。”
  周侗看见努扎尔说得郑重,咦了一声。看见努扎尔的眼睛一直没有在黄裳手里的螟蛉移开,“你说的是这个螟蛉,有重大的关系?”
  “正是。”努扎尔立即回答。
  “可是螟蛉是我们门派传递了几千年的信物,除了斩鬼杀妖,也没有太多出奇之处。”
  “螟蛉上的白热赤焰,”努扎尔说,“与太阳同辉。怎么能说是没有出奇之处。”

  努扎尔这句话说了,黄裳立即想起来深潭之下的老道说要赠送自己一个大礼的情形。眼睛睁的老大,然后把怀中的铜镜也拿了出来。
  努扎尔见了,立即跪倒,对着铜镜膜拜。
  周侗也知道这个铜镜绝非等闲的物事,询问黄裳,“弟弟从哪里得到这个宝物?”
  “终南山上,无为宫,通天殿的一个老道士赠送给我。”黄裳诚实的回答。
  “无为宫隋末就破败,道路损坏,隔绝了几百年,”周侗说,“从来就没有人能够上去,你怎么就爬上了无为宫了?”
  “你们都说是绝路,可我看见的是坦途。”黄裳回答,“为了找我的赐名道士,我顺着道路就上去了,除了一个凌空在悬崖上的桥梁,我走上峰顶的通天殿也一路平安。”
  周侗看着黄裳,“我也无话可说,当年我爹看出你是穷奇转世,就希望能转化你的天赋,一个是希望螟蛉能压制你的本性,一个是让我做你义兄,教授你道家正宗,化解你心中穷奇的无尽戾气。可是还来不及我们见面。你已经没有回头之路。”


  努扎尔是黄裳的两次手下败将,看到了铜镜和螟蛉炎剑之后,知道只要是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在,无论如何,摩尼教在他的手上中土东进。既然如此,只好对黄裳说:“从今日始,你不仅要荡尽天下厉鬼,还要对付西域来的各种教派,你也知道景教和回教、北方的萨满,还有藏地的喇嘛都将成为你的一生都摆脱不了的敌手。你准备好了吗?”
  黄裳看了看周侗,又看了看努扎尔,脸色苍白,“我从家乡北上,唯一的目的就是找到当年给我赐名的仙人,感激他当年对我父亲的电话之恩,还有我被山贼掳走之日,放过我和父亲的恩惠。见到他之后,我就投身功名,光宗耀祖,并未想到其他。”

  努扎尔和周侗同时苦笑,事情到了这个境地,什么事情都不能隐瞒了。两人看着黄裳手里的铜镜。不断的摇头。
  过了一会,周侗说:“你穷奇转世,天下术士震动,阴间百鬼呼号,出生当日就惊动了陈抟老祖。除了你自己,还有谁不知道你的真正身份。中土的术士,都知道东南方向必出一个道教宗师。”
  努扎尔也说:“当年天外飞星,只有铜镜还在中土流传,我们摩尼教奉光明使命,来寻找铜镜,却被你抢了先手。我也只能认命。”

  黄裳还在犹豫,王中浮走到了黄裳的身边,“大丈夫即受天命,还有什么可以推迟的。”
  黄裳看着周侗,“赐名给我的仙人是华山的陈抟老祖?”
  周侗点头,“你与他还有一面之缘,只是还在几十年后。”
  黄裳看着努扎尔,“当年天外飞星,到底与我手中的铜镜有什么关系?”

  努扎尔凝神静气,对着黄裳说:“当年天外飞星,陨石堕地后,裂为三块,被中土的术士收集,化为三铜。当年中土的术士知道天外飞星是不祥之物,于是重新把三铜埋入到地下。后世,又把铜镜和铜炉挖掘出来,用于铲截二宗相争。可是飞星破碎不仅是分为三块。还有八万碎片飞散到天下各处。化为八万厉鬼。这个八万厉鬼在天下肆掠已久,必当在如今,被道教斩鬼宗师全部斩杀,你手中的螟蛉,就是这个道理。”
  周四更新:
  黄裳一脸茫然,王中浮把黄裳手中的铜镜拿过,对准了黄裳的脸庞,“你自己看看。”
  黄裳看着铜镜,铜镜里一个狰狞的怪物显现出来,毋庸置疑,这就是上古十二大傩最凶恶的穷奇!

  努扎尔说完,对黄裳拱手,“摩尼教在今日无法是你的对手,当你升天之后,我们摩尼教众,一定会卷土从来,收集天下散落的碎片,最终将一统中土。告辞。”
  努扎尔说完,带着手下的教众离开。
  周侗和黄裳终于相认,在家中相互叙述各自的经历。王中浮受了周侗的指派,带着鹿真派几个败将,奔赴辽国。
  (笔者:王重阳送鹿真派几个萨满离开洛阳之后,也再没见到周侗与黄裳。在辽国疆内,感受百姓艰苦,于是在女真族内传播道法,挑动女真族抗击契丹。后来王中浮一直在北方传教,终于信徒遍布中国北方,受了七个徒弟,创建了中国最有实力的门派全真教。王中浮被后世称为王重阳。王重阳在女真族兴起之后,本以为天下平定,没想到女真对大宋的野心,并不弱于辽国。这也是王重阳一生中最大的憾事。)

  回头在来说周侗和黄裳相认之后。周侗唏嘘,自己已经收徒无数,这些弟子,虽然都大豪杰大英雄,但是没有一个人能延续他家门的诡道传承。就是他自己,也已经归于道教正宗,身份尴尬。黄裳听了,知道周侗的意思,于是告诉周侗,自己既然已经是穷奇转世,铜镜在手。应该可以帮助周侗把诡道的香火延续下去。
  周侗告诉黄裳,诡道是坤道法术,现在黄裳铜镜在手,掌握着天下术士的命运。诡道杀伐过甚,黄裳决不能火上加油,让铲截二宗之间的斗争重蹈覆辙。
  两人商量多日,最后终于破除陈腐规则。周侗开启祭坛,做了一件诡道千年没有尝试的事情,即邀请黄裳做不记名传人,不入诡道牌位。替周侗收一个关门弟子,延续诡道香火。螟蛉得了八万厉鬼之后,还给诡道传人,至于黄裳斩杀厉鬼,修炼成阴阳四辩骷髅,也是后话。

  从此,中土术士黄裳是穷奇转世,天下闻名。黄裳拿着手中螟蛉,在努扎尔留下的名册下,游走天下,斩杀厉鬼。人到中年,又考取功名,名列朝廷百官之位。在皇帝的支持下,收录天下道籍,把因为铲截二宗相争佚失的道教秘籍一一寻访。终成扬扬万册之《道藏》,为道教万世不朽之功。

  黄裳接受了周侗的嘱咐,延续诡道。周侗也周游天下,收了无数弟子,都是宋朝有名的豪杰。但是两个金兰兄弟,加上王中浮,再也没有相见。三人从此再无交集。但是同时为宋朝有名的术士。

  黄裳老年,一直寻访义兄周侗,但是一直不得消息。直到自己七十六岁,才听说义兄周侗一年前死于一个术士冉怀镜的手上。黄裳在终南山找到了冉怀镜。要给周侗报仇。
  冉怀镜本就是一个偶得了灭荆宝剑的术士,年轻气盛,做了参将,与当时的王重阳不睦,在当时抗击金国的决策上有分歧。冉怀镜心高气傲,遇见了周侗,听说了王重阳的授业恩师是周侗,就要与周侗比个高下。周侗其时已老,精力衰弱。与冉怀镜比试之后,伤了元气,回到家中,几日后去世。

  王重阳当时深陷抗金的泥沼,无法抽身报私仇。黄裳在七十六岁的高龄,用手中的螟蛉炎剑,击败冉怀镜的灭荆。冉怀镜要做一代术士宗师的目的,就此破灭,只能远赴山野,悄然隐居。

  黄裳在终南山镇服了冉怀镜,就一直呆到八十六岁,终于在临终之前,见到了他的赐名仙人——陈抟。在陈抟的点拨之下,羽化飞升。成为宋朝道教宗师。
  晷分部完。



  我站在深潭边,看着几个装卸工被救生索拉回到了操作平台。
  铜鼎就在眼前不远处的地方。鼎身古朴,但是金光耀眼。铜鼎的两耳已经挂上了吊带,吊带挂扣着两个钢缆。钢缆从地面一直垂直的悬放到这里——地下一万多米的深度。

  大青山重启计划的最后一个环节,起吊工程,就在今天,就在此刻。
  今天凌晨一点半,我们所有人都准备好了,从距离井坑二十米的通道井下降。
  解释一下,因为重启工程是把整个飞星观地下的井坑重新挖掘修缮,调整了大青山地第一次工程的全部设施,让整个井坑全部变成了一个笔直的深井。所有的工程目的只有一个,让龙门吊能够顺利起吊铜鼎。因此,在老严的提议之下,工程队在井坑圆周旁二十米处,重新挖掘了一个同样深度的运输坑洞。专门为原井坑做人员运输和物质运输。
  毕竟时代在进步,工程科技也在发展。重启工程的效率,远高于第一次大青山工程。
  我作为工程环节里重要的人员之一,与方浊、张艾德、楚离、老严、张家岭、邓瞳站到了升降机里。
  我原以为在进入到地下之前,方浊和老严会在地面上举行一次仪式,祭拜天地,我从前在工地上干活,工程结束,试车之前,业主和工程公司都会有这样的例行仪式,而且很重视,可是方浊并没有这么做。
  到了凌晨,我们直接进入到了运输井坑的升降机。
  升降机的底板上铺了一层红毯,四周也是挂着红色的帷布。看来还是要讲究一点彩头的。

  升降机平稳的向下落去。我几乎感受不到任何的移动,只有眼前的显示屏上不断的跳动数字,我的身体,立即感受到了细微的失重感,但是很快,这个失重感就消失。几秒钟我们就下降到了二十米,然后就是无穷无尽的下降过程。
  在下降了一分钟之后,我看着读数,知道升降机的下降速度数字在每秒八点五米到九点三米之间跳动,这个速度非常快了。远远超过我们平时乘坐的民用电梯。

  整个下降的过程整整二十三分钟十九秒,我没有计算时间,时间在电子屏幕上显示的清清楚楚。
  我第一次到了这么深的地下,说实话,人到了这种极端的地理环境下,身体就会有一种特别奇怪的感受。说不上来到底是害怕还是焦虑,或者是些许的兴奋。总之,我总觉得地下的世界和我在地上的世界完全不同。
  却又想不出来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听说过一件事情,说是一个煤矿矿井下,一群作业的煤矿工人同时陷入癫狂的事故。后来分析,这些煤矿工人,同时看见了灵异事件。最后确定,他们是同时癔症发作。我听说这件事情的当时,认为这个调查结果有点扯淡,现在我觉得,这种事情是真的很有可能发生。
  也许在空间上,人的对世界的理解就可以做到完全不同的认知,我也听说过某些宇航员在外太空也看见过无法解释的神秘现象。
  现在深潭之下有一个工作平台,略高于水面。然后井坑里的垂直方向,每隔两百米,就有一个指挥观测台,工作人员一级一级的观测铜鼎的起吊进度。按照这种大规模的起吊工程,应该还有一个随时待命的维修平台,不过方浊并没有安排。因为方浊和老严都说过,铜鼎的起吊工程,不容有半点失误,没有第二次机会。所以根本就不需要有维修的必要。

  铜鼎提升一万多米的垂直高度,不能有任何的意外,从概率的角度上来说,无数的细小的细节,最终会堆积到一个崩溃阈值,这是不可控的因素。所以无论整个工程计划的有多么周密,每一个环节设计的多么完美,但是一万多米的起吊长度,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施工隐患。
  打一个比方,就是任何工程在施工的过程中每一个环节都正常的计划下,会允许一定的小概率失误。这个是无法避免的数学因素。
  对不起,我不该对大家说这些太理性的工程用语,毕竟我是一个施工技术员出身。看待任何事情,都会用自己的专业去分析。更何况这也是一个工程。

  好了,大青山工程毕竟是一个处理超自然的神秘事件计划,现在我眼前看到的一切,再也无法用理性的思维方式来解释。

  铜鼎的下方悬挂着一个白苍苍的东西,一团模糊。我正在努力想看个究竟,身边的老严拿出步话机,“把探灯打下来。全部照明开启。”
  一道雪白的灯光从井坑的上方刺破黑暗,停滞在铜鼎的下方。
  同时全部的井坑一片光明,原来全部的井坑都布满了照明灯,把整个井坑影射得灯火通明。

  我已经被眼前的事物吸引,不再关心整个井坑的光线。因为我看清楚了铜鼎之下那个苍白的东西到底是什么。
  这是一条将死的龙,龙头巨大,张开的嘴巴,能够把铜鼎的下部紧紧的咬住。龙头之下的身体蜷缩在铜鼎下方,而下半部拖在下方,大部分没入深潭之中。
  我刚才还在思索这纯理性客观的世界,而现在我见到了一条龙!
  这个世界,在地下一万多米的深处,给出了我两个对立的认知。
  我他妈的竟然看到了龙。

  我想,即便是方浊老严这些顶尖的术士,见到这条龙,心中的震撼,一定也不会比我少半分吧。
  我回头看着他们,果然所有人都一脸的惊诧。
  只有老严非常的愤怒,对着步话机厉声的质问:“昨晚是谁在值班?施工经理回答?”
  “现场总工王世兆。”
  老严的厉声问:“出现了这么大的意外,为什么没有人报告,王工回答!”
  没有人回答,看来是负责人逃避了。
  “王世兆?”老严再次询问。
  步话机里传出施工经理的声音,“王工……王工……不在岗位上……”
  “安全经理叶飞回答!”老严暴怒起来,“马上!”
  “王工没有离开井坑。”安全经理在步话机里回答,“按照工作流程安排,他不能离开现场。”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起吊工程还没有开始,看守现场的现场总工消失了。大家全部把眼睛看向深潭。
  我心里无稽的想到,果然跟我想的一样,这么重大的工程,竟然一开始就出现了安全事故。

  突然我听见了一点点抽泣的声音,在我的左后方。我扭头看去,看见楚离忍不住在抽动鼻子。他的眼睛通红,死死的盯着苍白的龙。
  我顺着楚离的眼睛看过去,看到了龙的身体上贯穿了一个巨大的伤口,这个伤口是致命伤,可能本来并不大,只是受伤很久之后,被水浸泡,也无法自行愈合,于是裂成了现在的尺度。
  我鼻子也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腐臭腥味。
  我知道楚离为什么这么激动。这条伤口是金仲用螟蛉刺伤的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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