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北堂】大宗师(宜昌鬼事终结篇)

  补上假期没更新的内容(周一照常更新):
  空气中的腥臭味越来越浓烈,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我一直以为金老二的本事一般。”邓瞳走到的身边,轻声的对我说。楚离的眼睛立即看向了邓瞳,把邓瞳看得身体战栗一下,他连忙改口,“没想到金师伯的竟然这么厉害,能做出这么牛逼的事情。”
  我们一路到大青山来,方浊虽然感激邓瞳,但是两人也没有说句话。倒是我这个外人,跟邓瞳聊得多一些。而且我发现,邓瞳一直很害怕楚离,故意和楚离保持距离。
  可能是性格上的原因吧,邓瞳这种二货,对孤言寡语、少年老成的楚离天生有敬畏感。邓瞳这人也奇怪,身边总是有一个让他不自在的人,以前是徐云风,现在是楚离。
  我看着那条惨白身体龙身,“金仲师兄用命换回来的,就是这个结果了。”
  老严现在不发脾气了,他是一个冷静的人,知道这个当口,发脾气也于事无补。而且值班的现场总工很可能遇难了。只是现在,都不敢提起这件安全事故。
  彩头非常的不好。在场的每个人,几乎都是跟鬼神打交道的,要说他们不去信这个,反而不合理了。

  老严的声音现在低沉下来了,“距离起吊还有多长时间?”
  “还有一个小时?”施工经理回答。
  “距离祭祀的时间还有多少时间?”
  “按照计划,还有两分钟。”
  “把祭祀的时间压缩半个小时。”老严的声音不容置疑。

  老严说完,没有等施工经理回答,关闭了步话机,把脸对向我,“方浊把你叫来是对的。”
  “我?”我茫然的看着老严。

  “这里诡道的传人有三个。”老严指着邓瞳和楚离。
  “还有一个是谁?”我左顾右盼,“难道王鲲鹏来了……没有啊,黄坤?”然后我明白了老严的意思。
  “你到这里来,就是为了顶替徐云风。”老严和方浊不同,方浊一直在避免我取代徐云风诡道身份的话题,但是老严的性格出来了,他是一个不感受其他人情绪的执行者。
  “好吧。”我回答,这本来就是我的使命。但是我还是多问了一句,“可是为什么楚离和邓瞳……”
  “如果你可以接受他们两个人跟金仲一样的结局,”老严没有多说一个字,“那也行。”
  我还能推脱什么呢。在老严的眼里,完成任务是最重要的,在他的眼里,只有计算和博弈。而我就是能够付出最少代价,能解决问题的人。
  我突然对王鲲鹏和徐云风非常的钦佩。老严的气场非常强大,即便是他现在身体瘫痪,下达的命令也无人敢违抗,甚至无法解释。这是一个极端强势的人。
  可是徐云风和王鲲鹏能让老严下跪甚至求饶,不说法术,就说徐云风和王鲲鹏的意志,也让人折服。
  我有点羡慕王鲲鹏和徐云风了。能够把老严这样的人逼到绝境,向他们妥协。他们这辈子没白活。
  我想起在荆州看到的那个颓废的王鲲鹏,真的有点不敢相信。

  我无法抵抗老严的吩咐,连询问该怎么去做都不敢。
  老严也没有打算询问我的意见,立即吩咐工作人员,把深潭上漂浮的一个小船划过来。我很好奇,在这种环境下,充气的橡皮筏更加合适,但是偏偏是船。
  我小心翼翼的把腿伸到船上,刚刚站定。老严命令楚离,“把螟蛉给他。”
  楚离掏出螟蛉,扔向我。我手忙脚乱的去接,生怕螟蛉掉入到深潭里。不过我的担心是多余的,螟蛉掉落到我面前不到两尺的时候,转换了轨迹,自己贴到了我的手心。

  不是我接住了螟蛉,而是螟蛉主动找到了我。
  这个过程,我还不能理解。但是张家岭和邓瞳都忍不住说:“好!”
  方浊看见我的眼神也很诡异。
  我突然感受到手臂一阵温暖。低头看去,发现我的整条胳膊冒出了白色的火焰,从肩膀一直到手腕,然后到手里拿着的那一把炎剑。

  我立即知道我要去做什么了,当初金仲在深潭之下,斩杀守护铜鼎的这条龙,被龙爪抓伤而亡,本就是拼着两败俱伤的结果。但是这条龙并没有死掉,在深潭之下苟延残喘,蛰伏这么久之后,知道铜鼎要被再次起吊,于是用龙头咬住了铜鼎。这是这条龙存在于地底深处的使命,它也无可奈何。

  我站在小船上,内心恍惚不定,只能看着方浊,“我改怎么办?”
  “徐云风是诡道挂名,天下的过阴人,手中的螟蛉能够斩杀任何妖魅和神兽。”方浊平静的告诉我。
  “可是我并不是徐云风啊。”我几乎在恳求方浊了。
  “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变了很多?”方浊问我。
  “没有啊,我他妈身上有什么变化,”我看了看自己,“明明是老样子。”
  “什么老样子?”方浊快速的问,“你什么时候入的诡道?”
  “金旋子临死之前,他给我的选择……”这句话在我的口中脱口而出,然后我和方浊同时沉默,过了十几秒钟。我歪了歪脑袋,“我操!”

  “徐大哥,”方浊轻声的问,“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在说话的时候爆粗口的?”
  我懵了,我从小家教很严,除了跟最好的哥们,说话是不带脏字的。
  乱了。

  “蛇属在你的身上时间越长,你就会越来越像徐云风,所以你一定要把徐云风救出来。这件事情,我是真心的在求你。对不起,我本不该把你拉扯进来,但是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方浊说完,慢慢的跪下来。

  这他妈的是怎么回事,这不是我认为的方浊啊。三本书里的方浊,她不是这样的性格啊。是的,我又随即想到,方浊给我的笔记,结尾的时候,就已经是好几年前了。这么多年过去,又是这样状态下,方浊已经不是我认知到的方浊。
  方浊说过:“时间久了,孙六壬就不是孙六壬了。”
  这句话,何尝不是在说她自己。
  我进入了圈套,从我见到方浊,然后根据《青冥志》《黑暗传》《大宗师》三本书写出小说开始,我就进入了圈套。方浊布下的陷阱,让我从内心去嵌和徐云风,然后我还要去喊魂。让徐云风的蛇属附着在我身上。方浊的意思很明显,如果我不全力帮助她救出徐云风,那么我就变成了徐云风。
  我很讨厌这样的安排!
  在我的接触到的文字里,跟我现在见到的他们其实是有区别的。他们都变了。
  方浊已经不是方浊,而更像王鲲鹏。王鲲鹏不是意气风发的王鲲鹏,而是像徐云风。而徐云风却在我身上阴魂不散。
  一切都是错位的。
  但是站在他们的角度,一切又都是那么自然。

  我知道我现在要做什么,金仲毕竟是病入膏肓,留了一点后手需要有人来个了断。最合适的当然是徐云风。关键是现在所有人都把我当做徐云风。太他妈的无聊了。

  “过去十分钟了。”老严的声音不容反驳,“你的时间不多。”
  小船慢慢的朝着深潭的中央漂过去,我没有看到小船上有动力引擎。但是我懒得去想了,这么大的工程,这点科技产品他们应该是不在话下,更何况,还有方浊,开山派马接舆的女儿方浊。

  随即我发现,脚下的小船并不是木头造的,而是纸板。船舱里画满了道教的符咒。管得这么多呢,这不是该我操心的事情。

  小船到了铜鼎的下方,我的眼前悬挂着这条只剩下一口气的龙,龙的身体煞白,大部分身体已经腐烂,特别是靠近伤口的身躯,环装的骨头已经显露出来。龙骨是黑色的,这个我倒是从来没有听说过。
  我的鼻子弥漫这强烈的腥臭,这个味道很难描述在强烈的腐臭之中,能够闻到一点麝香的气味,我在努力寻找我的目标。
  这明明是徐云风该做的事情,却偏偏落在我了我的身上,我心里无稽的想到这个悖论。然后我就立即明白了自己的目标在那里。龙身的鳞片之下,在慢慢的跳动,十分的缓慢,比我的呼吸间隔的时间要长很多。
  在我头顶上方一尺多,伤口之下。那个地方是龙心。
  刚好我的手尽力举起来能够摸到。
  我用手轻轻的把一片龙鳞揭开,龙身轻微的抖动了一下。这条龙已经没有任何的反抗能力了。我心里揪了一下,龙鳞下面是一层白色的薄膜,里面一个赤红的心脏,我呼吸五六次,心脏细微的跳动一次。
  我看了很久,把手臂上的螟蛉炎剑举起来,龙的伤口被炎剑的火焰炙烧,龙身抽动得十分剧烈。龙口发出了一声轰鸣声,在井坑里回荡,龙吟低沉,我能感受到悲凉。龙因为吼叫一声,空口张开了一点,整个龙身向下滑落,我正在庆幸不需要动手,龙就会掉下去。
  可是看到一只龙爪抬起来,勾住了铜鼎,上方的钢缆发出嗡嗡弹动声音。
  “徐云风!”老严的声音传过来,“你还在等什么!”
  我被老严的声音惊动,不敢违抗。只能把手中的炎剑刺入了龙身里的心脏。在刺入的一刻,我闭上了眼睛。
  然后我听到了巨大的落水声音,深潭上的水浪波动,将小船掀翻。我的身体落入水中,立即睁开眼睛,看到我自己正在朝着无底的潭水沉下去。头顶上方的水面一片光亮,光线一直传递到水下。我这才发现,我的一直脚,被龙的触须卷住,所以在不停的下沉。
  而整个龙身已经蜷曲,在我下方,以更快的速度堕下去。龙头一直仰着,看着上方。这条龙应该已经死了,但是我认为它到现在还在看着水面之上的铜鼎。

  我开始质疑方浊为了救出徐云风的目的了。在这一刻,我甚至有了更加奇怪的想法。也许是在这种极端的深邃环境,我濒死的状态下,我的脑袋变得聪明了吧。
  我想到了一件事情,如果整个书,都是方浊杜撰出来糊弄我的?
  而方浊的目的仅仅就是铜鼎,至于徐云风根本就是不存在的人,所有的一切只是因为我的缘故,故意编排了整个故事来把我引入进来,而目的只是为了我来杀这么一条龙。

  这个计划,到现在为止,是无法证伪的。

  我开始呛水了。现在我可能落到了水下很深的地方。然后我看到了一件我不能解释的情形。
  我的身体下方的龙,身边全部都是火焰。我不知道为什么水下会有火的存在。难道是我眼花了,还是我产生了濒死的幻觉。可是我明明看到,龙的尸体被火焰烧成了黑炭。
  我甚至也感受到了火焰的热度,从我脚下传来。继续沉下去,我会在水中被烧死。
  我被这种奇异的现场震惊。都忘记了死亡前夕带来的恐惧。
  “用炎剑斩断龙须。”一个声音在我的心里回荡,“我可不想跟你一起死在这个地方。”
  我的手臂无意识、不受我控制的拿着螟蛉炎剑,割开了缠绕在我脚上的龙须。然后我看着整个龙身继续向下堕落,身体瞬间被烧的干干净净,只剩下坚硬的龙骨,显出龙的形状。用更加快的速度,不停地下落。
  我也快接近水下的火焰了,我知道自己要游上去,不然我真的要被烧死。但是我的身体虚脱,完全用不上力气,就在我放弃了挣扎,绝望的等死的时候。腋下被一只手拖住,然后整个身体开始上浮。
  我在水中,看到托着我的,是邓瞳。

  邓瞳把我带出了水面。游到了工作平台旁,方浊伸手把我和邓瞳拉起来。
  我跪在地上,不停的呕吐,看来我喝了不少水。

  没有人在乎我,除了邓瞳,其他人,包括老严、方浊,他们都在手忙脚乱的指挥深潭上的船只。对他们而言,时间已经很紧急了,顾不上一个已经替他们完成任务的外人。

  “谢谢你。”我吐完了,对着邓瞳说。
  邓瞳哼了一声,跟我一样看着其他人。

  我看见水面上已经把六艘小船的船头联排捆绑在一起。六艘船在水面上看起来想极了一朵花。
  每艘船上都放着一个香炉。
  方浊、张家岭、张艾德、楚离、还有两个我不认识的人,在分别在船上把香炉点燃。接着他们都回到了平台上。
  原来他们要把祭祀的仪式放在地下。

  香炉点燃后,老严在平台上不断的连着咒文,我一个字都听不懂。
  然后我看见深潭的水不停的下降,然后空气十分的闷热。水面下降之后,深潭边的石壁显露出来,石壁上的水渍立即蒸发。原来石头是有热度的。这也好解释,在这么深的地下,温度当然很高。之所以我们没有感受到热度,只是因为潭水的存在。现在潭水下降了,岩石就开始变得滚烫。
  我看到岩石开始崩裂,露出了橘红色的金属岩面。太热了,我的呼吸开始急促。

  当小船上的香炉随着深潭的水下降到了我们看不到踪影的时候。
  老严拿着步话机,缓慢坚定的说:“起吊!”

  一时间,所有的声音同时消失。只有死一般的沉寂。
  水分部

  润六,小馀二十四,起两刻七分,尽四刻不尽

  铜壶里的水,一滴滴的落下来,但是听不到任何的声音。陈平闭着眼睛,水分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的变化,每滴下一滴水珠,就有一万六千八百单七个变化。
  在这间暗室里,陈平的身后站了四个老人。
  东园公唐秉、夏黄公崔广、绮里季吴实、甪里先生周术。
  周术的手里拿着一个镜子。

  “当年我离家投军抗秦,从魏王、从项王、从沛公。颠簸流离,奔走天下,在千军万马之中,也没有扔下这些铜壶。”陈平在黑暗里慢慢的说,“很多次我都要放弃了,但铜壶里的水滴变化告诉我,我得撑下去。并且告诉我下一步该怎么做,去投靠谁。”

  “郎中令已经是权倾天下,连太后都把江山托付给郎中令。”吴实说,“当年的波折,到了如今,也有了回报。”四个老头看着陈平手里的赤霄宝剑。
  “所以你们也来要回报?”陈平仍旧没有睁开眼睛,他不敢看铜镜,铜镜是一个让他感到恐惧的事物,“当年的儿戏,也难得你们惦记到今天。”

  “我们还帮助太后守住了太子。”崔广说。
  “哈。”陈平干笑了一声。

  商山四皓把头低下来。
  “你们只是太后给皇上找来的借口,敷衍戚夫人的理由而已。”陈平说,“皇上那里还有另立太子的权力,韩信死后,皇上自己的性命都在太后的手里。”
  “所以找我们来,是你的意思?”唐秉问。
  “是张良提出的建议。”陈平把眼睛睁开,“而我,已经准备好了皇上驾崩的准备,一切的准备。”

  “看来我们今天来错了。”唐秉说,“皇上已经驾崩,就轮到我们了。”
  陈平走到了商山四皓的身前,“我问一件事情,你们得告诉我。”
  “郎中令请讲。”
  “赤松子是什么样子?”陈平问道。
  商山四皓相互看了看,一时间不敢回答。
  “他是不是黑色脸孔,卷曲头发,貌若夜叉?”

  “郎中令见过赤松子仙人?”唐秉问。
  陈平点头,“我见过。”
  赤松子就是什利方。这个问题纠缠了陈平很多年,现在他终于得到了答案。
  “你手上的铜镜,”陈平问周术,“就是赤松子交给你的?”
  周术点头。
  “故意让你们跟汉王对赌天下,也是赤松子教授你们的?”陈平追问。
  商山四皓,知道他们如果现在回答错一个字,立即人头落地。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陈平不着急,吕后既然把商山四皓送到自己的手中,一定是知道了商山四皓是赤松子的使徒。不然也不会命令陈平用赤霄宝剑斩杀商山四皓。陈平把赤霄宝剑托在手上,这是太后最后一次试探自己的忠心。
  也是张良的穷途末路,太后只会选一个人,不是陈平,就是张良。现在太后已经对张良起了杀心。商山四皓死了,张良也活不了。

  “郎中令猜的不错。”唐秉回答,“的确是赤松子嘱咐。”
  陈平长长的呼出一口气,眼睛盯着唐秉,“我不杀你们。”
  商山四皓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不明白为什么陈平在知道了真相之后,还要放过他们。
  陈平看着商山四皓,是的,他们只知道赤松子,不知道什利方,张良也一样。
  “我来替汉王兑现当年的赌注。”陈平说的话,让商山四皓更加的惊诧。
  “天下一分为二。”陈平看着赤霄,“与汉王共享天下。你们打算怎么分?”
  “不敢有此想法。”周术认为陈平在试探他们。
  “告诉张良,从此天下阴阳两道,朝廷在阳,你们去建立一个遍布天下的教派,统领天下术士,控制天下坤道。”

  商山四皓明白了陈平的意思。他们不知道的是陈平也对什利方兑现了当年的承诺。

  商山四皓拿着铜镜,即将告辞。
  “先别走。”陈平掏出一个陶瓶,“太后召见张良之前,让张良喝了这个。”
  商山四皓面露狐疑。
  “张良逃得了太后布下的兵士吗?”陈平问。
  “逃不掉。”

  陈平笑了笑,“张良辟谷多年,就是害怕太后赐酒毒死他吧。这次太后一定会让他喝下毒酒。”
  商山四皓听了,连忙下跪,“多谢郎中令。”
  周术问:“可是郎中令怎么知道太后的毒酒,是什么毒?”
  “是我配的毒酒。”陈平轻声的说,“喝酒之后三日毒发,三日的时间,够你们逃离长安,奔往衡阳。”

  “可是我们四人的性命,”唐秉问,“郎中令怎么向太后交代。”
  “那是我的事情。”陈平摆手,“比这个艰难十倍的障眼法,我也做过。”

  商山四皓告辞,陈平看着他们的背影,“坤道本是诡道的术法,转告张良,如果坤道现世,必定要为了天下太平,如果他要做,就嘱咐传人,这个术法,就叫黄天太平道吧。”

  “一定听从。”商山四皓再次跪拜,后退着离开。
  陈平的眼睛一直在看着周术手中的铜镜,这个可怕的东西,有着极强的诱惑,在引诱陈平。得铜镜,可得天下,阴阳两道都能镇服。陈平不敢,他放弃了。他知道自己比不上秦朝的始皇帝。始皇帝就是因为铜镜失了国器。他拿了,只会死的更难看。

  (笔者:四百年后,张良十三代子孙,张角张良张梁提出了“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的口号,率领天下数十万信徒,发动了黄巾大起义,后失败。旁系张良十六代子孙张道陵收拢太平道信徒,创立五斗米道,自称龙虎天师,占据汉中。在张鲁的发扬下,五斗米教,改称正一,一统太天下术士,道教奠定。就此中国宗教进入到佛道并世的阶段。至于什利方和赤松子是否同一人,一直是中国神话研究学者的长期研究课题,直到如今,也没有定论。笔者采信肯定的说法。)

  陈平提着四个老头的首级,走到了猪圈里。吕后和惠帝等候已久。
  吕后满意的看着陈平,微微颔首,“食彘。”
  陈平把四个人头扔到猪圈。
  惠帝虚弱的问:“那里有彘?”
  一个没有四肢的动物,慢慢的在地上腹行,爬到人头跟前,张开嘴把,啃噬着人头,狼吞虎咽。
  陈平对惠帝说:“陛下,这就是人彘。”
  水分部完
  黑暗传

  两根缆索,分别挂着铜鼎的两耳。铜鼎平平的悬吊在空中。地面上的龙门吊开始工作,两根缆索在慢慢的提升。

  在短暂的寂静之后,我的耳朵听见了所有人都呼出了一口气。意外在老严的指挥下解除了,铜鼎按照计划,在预定的时间下开始起吊。所有的人员都在开始进入甬道,去往升降机,开始撤离地下。
  首先上去的是工程公司的工作人员。人数本来就不多。而运输井坑是有两个升降机的。剩下一个升降机足够把我们剩下的人转载到地面。
  但是老严和张家岭都没有离开的意思。这个地下深处,对于术士来说,是终生都难以接触到的地方。
  整个井坑都埋下了黄色炸药。铜鼎被吊到地面之后,他们会引爆这个井坑。这是方浊和老严对上层的承诺。
  从此以后,大青山工程将不再有人提起。这个工程结束了。和世界上很多类似的工程一样,秘密的开启,秘密的完成,然后尘封在仅有的几个人记忆中。永远不会公布于众。

  老严还没有离开的意思,现在我觉得老严不仅仅是作为一个术士而想多留一会了。如果不是这个理由,那么就还有别的原因。
  这个原因就是……还有隐患。
  我刚刚想到这里,眼前发生的一切,就证实了我的推测。
  原本是深潭的水位,现在已经是空空荡荡,下方是无底的深渊,但是暗红色的光芒,已经从地下映射上来。
  老严想看着深渊之下,但是身体不方便。张家岭把老严的胳膊扛到自己的肩膀上,两个老哥们,同时探身看向下面。
  我和方浊、楚离、张艾德、邓瞳也都随着看向下方。
  深渊之下的暗红越来越明亮,炎热的空气迎面扑来。不多时,我已经看到了红色的熔岩正在以极快的速度上升。
  邓瞳大声喊:“你们还愣在这里干嘛,怎么还不走。”
  老严和张家岭两人对邓瞳的提醒充耳不闻。两人都死死的看着井坑之下。
  我也一样。
  熔岩蔓延到了我们站立的工作平台下方不远的高度,然后不再上升,跟刚才深潭的水位保持一致的高度。
  片刻之后,然后我我看到了我这辈子见过的最炫目美丽的事物。
  熔岩表面岩浆翻滚,突然从岩浆下部,飞出来一只五彩斑斓的飞鸟。飞鸟在我们的面前扑扇着翅膀,无数的岩浆溅射到众人,所有人都本能后退躲避。邓瞳的头发燃起来,他边骂边把火苗拍熄。

  我看着飞鸟已经飞到了我们头顶上方,仰着脑袋不断的上升。看来是要追上铜鼎。
  不过这点应该早就在老严和方浊的预料之中。在飞鸟和铜鼎之间的井坑部位,突然冒出了几十道水柱。他们计算的很精确,就在这个部位安置了几十个喷水口。这个技术本身很简单,不过能掐在这个时机,应该是经过了充分的计算。才选定了这个位置。让铜鼎能通过,而刚好这个生于火焰的五彩飞鸟追不上。
  水柱的水浇到飞鸟的身体上,立即蒸发,井坑里的温度快速上升,弥漫着白色的蒸汽。我闻到了浓烈的硫磺味道。
  飞鸟无法强行冲过水柱的高度。在井坑的岩壁上胡乱的冲撞。然后越飞越低。一直落到了我们的面前。

  现在我看到了飞鸟已经不再是彩色,它的身体一小半变成了坚硬的黑色岩石。上部的水柱还在不停的把水浇下来。
  我看见了飞鸟身体彩色的部位,被水淋到之后,就从彩色的羽毛变成了黑色的石头。石头是飞不起来的。只能落下来。这个是常识。
  现在飞鸟的身上已经大部分变成了黑色的石头,刚才美丽炫目的颜色,被黑色的石头不断的侵蚀。飞鸟的头部和身体上的羽毛,一旦丧失了鲜艳的颜色,就变得十分丑陋。
  飞鸟应该是有意识的,它知道铜鼎的离开,跟它面前的几个渺小的人类一定有关系。飞鸟冲向我们,两个还没有变作岩石的利爪抓向老严和张家岭。
  但是在接近老严的时候,整个飞鸟的身体在巨大的水帘之下,完全变成了岩石。飞鸟直直的摔落到下方,坚硬的身体,落在熔岩的表面,然后缓慢的被熔岩吞没。
  上方的水还在不断的落下,整个井坑的温度已经跟桑拿房一般。所有人都热得面红耳赤,口干舌燥。
  老严终于下达命令,“我们走吧。”
  我虽然被刚才奇幻的景象震惊,但是也知道现在应该离开了,于是所有人都通过甬道,走到了升降机。然后又是无穷无尽的爬升。
  升降机上升的速度与下降的速度保持一致。我突然明白了,这个速度并不是随便就能设定的。这个速度考虑到了人在地下与地面气压差的适应时间,还有人体对加速度的不适反应。
  也许作为年轻人,会更接受更快的速度,但是老严不行,他已经九十多了吧。而整个起吊工程的指挥,必须要由老严的来指挥。
  大青山工程虽然很庞大,但是细节上已经做到了淋漓尽致的完美。

  这就是为什么要老严来做项目经理的原因。他这辈子的算计,不就到了每个细节都不放过的地步吗。

  我们到达地面的时候,铜鼎已经被龙门吊提升到了地面的上方。
  超大型高塔起吊机的悬臂,正在龙门吊上方,起重工人们正在有条不紊的把几根吊带绑在铜鼎上,然后解开了龙门吊钢缆的锁扣。

  高塔起重机的悬臂吊住了铜鼎,铜鼎在龙门吊的上方,也就是距离地面四十米的高度,在空中位移。
  “铜鼎到底有多重?”我问方浊,“为什么要用这么巨大的机械来起吊。”
  “铜鼎在地下只有两吨。”方浊告诉我,“现在它有七十吨。”
  我惊呆了。
  “凌晨三点的时候,也就是现在丑时,是最轻的时候。”方浊说,“如果是白天的未时,会达到两千吨。”
  我没有回答,只能傻傻的愣在原地。
  “是不是跟你之前的认识完全不同,”方浊问我,“背离了物理常识,同样一个物体,在不同的空间和时间,质量会有巨大的变化。”
  “我更好奇的是,”我尽量的让自己接受这个现象,“你们是怎么知道的。”

  铜鼎的重量会改变。我无法用能理解的世界观来认知这个事情。但是我很清晰的看到停在龙门吊下的巨大卡车,这个 卡车在我刚刚来的时候,只是散落的模块和设备,现在已经全部组装完毕,组成了一个五十多米长的大平板车。整个车身之下都是轮胎,如同一个千足虫趴在地面上。
  现在高塔起重机正在小心翼翼的把铜鼎卸装到平板车的中央部位,平板车上的钢板是一整块,为的就是均匀的分散铜鼎的重量。
  现在铜鼎只有一百多吨,但是在最重的时候,能够达到两千吨。
  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正要问方浊。
  方浊知道我要问什么,提前告诉了我答案,“我们没时间了,不然就在每天的凌晨运送。但是那样的话,半年都走不到湖北。”

  “我们要不分日夜的赶路?”我问方浊,“可是?”
  “可是一路上回遇到无数的障碍对不对?”方浊对我苦笑,“我没有别的选择,只能见招拆招,当初七星阵法里,王师兄和徐大哥也是这么过来的。”

  “以我来看,”我犹豫的说,“要面对的东西,不仅仅是神秘奇怪的事物……还有人,天下那么多门派,这是你和老严都不能完全客服的困难。”

  “所以我叫来了张艾德,还有你。”方浊回答,“张天师一脉回归中原,对天下的道教门派是一个巨大的震慑力。还有徐云风和王鲲鹏两人在天下的名望……”
  “好吧,就算我现在能承担徐云风的一部分责任,”我继续问方浊,“王鲲鹏呢,他现在是躲在荆州城内的一个酒鬼而已。”
  “我了解师兄,”方浊看着我摇头,“他绝不会就这么袖手旁观的。”
  “如果你猜错了呢?”
  “那么我做的一切,也就没有任何的意义。”方浊的眼光坚定,“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王师兄不会放弃徐大哥的基础之上……徐大哥还在古道里,王师兄心里不会就此不管。”

  方浊说这句话的时候,我暗中观察她的表情,我看到了她说王鲲鹏的时候,脸色是一片的信任和崇拜,当说到徐云风的时候,她的眼睛亮了一下。我心里一直悬而未决的担忧,现在终于踏实了一点。方浊能露出对徐云风和王鲲鹏之间这中情感上的显露,是本能的反映。也许老严这样的老狐狸能够故意表演出这种细节上的情绪反映。
  但是老严已经九十多岁了。
  方浊就算是一个内心腹黑的人,做到这点,也许要六十年以上的磨练。
  我相信了方浊。既然这样,我就把话跟方浊说明白更好。

  “我这句话只问一遍?”我对方浊说,“你只需要给我一个肯定或者否定的答复就行,然后我不会再提起这件事情。”
  “你在地下的深潭里遇险,”方浊并不傻,“你在记恨我没有救你?”
  “不是,”我摇头,“我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你作为计划的总决策人,必须要留在原地,我能理解。”
  “那你要问什么?”
  方浊的眼睛十分的清澈,我看的很清楚。但我还是把这句话问出来了,“你写给我的那三本书,对你们来说,是真的吗?”
  “真的。”方浊点头,“你说的很对,对于我们来说是真实的,完全存在的。”
  “不是为了别的目的?”
  “对于我来说,就是一个目的。”方浊说,“把徐大哥救出来。不过其他影响,我不能预测。”
  方浊的回答,让我很满意,如果她坚持只说是为了捞出徐云风,我反而会怀疑。但是她说了,可能会有别的影响,这么说来,我更加容易相信。

  “好,我没什么别要问了。”我对方浊说,“无论会出现什么不能预知的事情,至少,我愿意帮助你。”
  “谢谢你。”方浊笑起来很好看,在这一瞬间,我理解了徐云风的选择了。方浊这样的人,的确是不愿意让她受到伤害。
  巨大的模块平板车,在技术人员的指挥下,前后两个动力系统都开始启动了。这个模块平板车很长,而且需要强大的动力,所以两头的动力系统都是车头,在行驶的过程中,把握方向也很相对灵活。这中设备在大型工地上常见,我就不多说了。
  工程进入到了运送阶段。一切都是井井有条的进行。然后就是紧张的准备工作,各种工机具的调整。监测模块平板车的每个部件,每个轮胎,每一个细节。因为这中工程车,一旦启动,在路途上维修的时间成本和资源成本非常高昂,所以在行驶之前,就要检修每一个细节。检修的时间很漫长,需要很长时间,一直到了早上九点才结束。
  这时候,高塔起重机的悬臂才真正的卸力,把铜鼎所有的重量全部落实到平板车上。我看到了整个平板车的车身向下一沉。铜鼎的重量已经超过一千吨了。
  站在平板车两边的四个指挥工作人员,摇动着手里的小红旗,平板车就要开始行驶,离开大青山工程的工地范围,大青山工程的使命即将结束。
  但是事情如我们预期的一样,没有那么的顺利。

  西边的天色昏暗下来了。
  我远远的看到了一堵暗红的沙尘,从西方卷来。暗红的沙尘有十几层的楼房那么高,在沙漠上快速的移动,很快就距离我们只有几公里远。进入到了大青山工程的范围。

  我看到工地边缘的集装箱和房屋,被沙尘掠过,都轻易的卷到了空中。我甚至看到了沙尘暴里不停的有闪电闪耀。空中传来了隆隆的雷声。和闪电的凄厉劈闪。

  工地上所有的人站到了大型模板平板车的四周。身体都僵硬的面对着沙尘暴。

  方浊对着我说:“算时间,也该来了。”

  沙尘暴移动的更加进了,已经靠近了龙门吊,龙门吊在地下固定的很结实,但是上部已经在开始扭曲,巨大的风暴把龙门吊上的钢梁扭成了螺旋装。

  我听到了虎啸的声音,不是一头,而是成千上万头的虎啸一起发声。然后我看到了沙尘暴的最前方,仿佛化作了一张猛虎的脸孔,这张巨大的虎头,张开了巨大的嘴巴,似乎能把整个沙漠都吞噬。



  沙漠中的沙尘暴并不罕见,几年来,这里所有的工人应该是见识过多次了。可是现在出现在面前的沙尘暴,显出了巨大的虎头,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声。已经不是普通的自然现象。

  大型模块平板车启动了,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很多,就在沙尘暴把龙门吊彻底的拔地而起的时候,平板车在沙尘暴前方立即行驶出了几十米,我看到几个工作人员抓住了平板车的边缘,跟着平板车离开。但是原地还是留下了几个人。
  我看了看,其中一个人坐在轮椅上的。必定是老严无疑,方浊和我站在这里,那在老严身边站立的人,就应该是张家岭、楚离、邓瞳、张艾德。

  沙尘暴已经完全变成了猛虎扑来的状态。高塔起吊机也被卷入到沙尘暴中,瞬间分崩离析,散开的设备在空中飞舞,然后被抛的远远的,落到远处的戈壁上。

  现在沙尘暴已经到了老严等人的面前,我看见这几个人身边的设备,已经被沙尘暴带动起来的暴风在地上不断的滚动。但是老严等人还稳稳的在原地不动。
  张家岭和张艾德是有本领的,我心里暗自想到。但是我发现了一个事情,那就是这些人几乎都是稳稳的面对沙尘暴站立,只有邓瞳不同。
  邓瞳竟然慢慢的朝着沙尘暴的方向往前走了两步,他的身体已经距离沙尘暴显现出来的虎头不到十米远了,但是邓瞳张开了双臂,让我惊愕的事情发生了。

  沙尘暴竟然不能在继续向前移动,而是化成了卷的龙卷风,在原地旋转。邓瞳有驱使神兽的能力。我知道邓瞳驱使过冉遗。只是我没有想到在这种情况下,邓瞳真的能做到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

  沙尘暴的巨大能量集中到了一点,虽然邓瞳有影响到神兽白虎的能力,不过也做不到把白虎引导到别的方位。看来老严等人也并没有要邓瞳做到这一点。
  我问方浊:“这些步骤,都是你们计算好的?”
  “是的。”方浊也看着邓瞳,“计算好的。”
  “你们知道会有四象神兽守护铜鼎?”
  “是的。”方浊说,“张艾德和金师兄、楚离看到了铜鼎,也知道了当年上古飞星派的门人,用四象守护铜鼎。”

  我心里默默的想了一下,然后问道:“还有一个玄武,很难想象以什么形态出现?”
  “你马上就能看到。”方浊的声音十分的冷静,语气平稳。

  然后我听到了巨大的轰鸣声,声音十分的沉闷。接着我的脚下的地面一阵强烈的抖动。我看到了以龙门吊之下的深井为中心,分别朝着南北方向,裂开了一道缝隙,而深井的圆心扩大,地面坍塌,一个巨大的地陷出现。
  我记起来深井之下布置的炸药,现在我知道了,不仅是深井里有炸药,而且以深井的南北两个方向,也打了井洞,放置了炸药。
  “每隔五米。”方浊知道我在观察,“以井坑为中心,南北方向纵贯着几百米的地质裂缝,我们在裂缝里每隔五米放了炸药。”

  我已经不太关心方浊介绍这个工程的浩大了。在我眼前,我看到了这南北不断延伸的裂缝,并不是直线延伸,而是有弧度的。当这个裂缝延伸了两百多米之后,我看清楚了,两道裂缝把整个工地的地面分割开来,呈现出来的形状是一个八卦两仪。
  白虎的沙尘暴变成了龙卷风被死死的阴鱼的那头,而邓瞳、老严等人,虽然距离白虎很近,站立的范围却在阳鱼的范围里。

  这个八卦的形状,怎么可能是自然形成的地址现象呢。地下的缝隙,用八卦的方位延伸,绝不会是大自然自身的演变。
  飞星派,到底是一个什么样门派?
  我脑海里想着两千年前的术士,他们用的是什么样的工具,挖掘到了地下一万多米的深度,并且还在地下挖出了几百米长的八卦裂缝。
  想到了飞星派,我把目光转向了被老严和方浊凌空托起的飞星观。我在短短的时间里,看到了太多的非自然现象,现在又多看到了一个,却仍旧让我极端的震惊。
  飞星观的名字不是随便起的。因为飞星观真的能飞起来。
  飞星观整个道观慢慢的在空中漂浮旋转,绑缚着飞星观的所有的钢缆全部崩断,飞星观的四面伸出了巨大的脚掌,落在里地上,飞星观的身体的身体上缠绕着一个巨大的蟒蛇,在飞星观身体上不断的游动,但是始终不离开飞星观的整个建筑。

  上古神兽沉睡的时间长了,也就变成了岩石,变成了河流,比如冉遗。只是我没想到,也有变成道观的神兽。
  现在我看到的玄武就是这样。老严和方浊没有让飞星观落地,就是为了现在吧。玄武落地,就活了。
  而这个玄武是被当年的飞星派镇服封印成了道观。
  张家岭!
  我看到玄武身上的砖瓦砾石纷纷的掉落,然后露出了龟壳和头部。我懂了,为什么张家岭要留在大青山,一个人孤单的留在这里。
  只有一个原因,张家岭并不是在探究地下深渊里的神秘事件——他的能力达不到这一步。但是他能琢磨另一件事情,那就是地面上的飞星观。他做到了,他琢磨出了当年飞星派指挥玄武的法术。

  这就是他为什么在七星阵法的最后一再坚持要三铜齐聚破局的缘由。因为他掌握了驱动玄武的方法。这就是张家岭的底牌。

  玄武慢慢移动到了阳鱼的边界,和阴鱼的白虎已经靠近。
  玄武身上缠绕的巨蟒高高的扬起了头部,把白虎的脖子部位缠绕。

  八卦中央阴鱼和阳鱼之间的裂缝在扩大,正中心的井坑也在迅速的坍落。
  邓瞳和老严等人已经离开。朝着我和方浊的方向走过来。
  而我,就看着玄武和白虎同时陷入到井坑之下,井坑变成了一个黑洞,把巨大的玄武和白虎吞噬下去。首先是整个玄武和白虎的龙卷风下方落下去,龙卷风的上部还在地面上旋转。
  接下去,整个龙卷风都被井坑吸入带地下。
  完毕之后,除了地面上一片狼藉和全部是螺旋状的地面痕迹,飞星观和沙尘暴都同时消失。
  我只能听到地面之下,还有些许的电闪雷鸣。随即都一片沉寂。
  老严等人和我汇集在一起。我们一起看着大青山工程的原址。地面还在塌陷。不过并非是无穷无尽了。坍塌的砂砾已经把整个井坑填堵上。而八卦形状的裂缝仍然存在,成为了一个险恶的地址现象。
  周四更新:
  大青山计划结束了。
  这个工程从此不会再有人提起。建国后,几乎两代人几十年的努力,在方浊和老严手下,把铜鼎捞了出来。这个工程的计划和实施,直到完成。永远只会存在于国家某个隐秘的档案室里,永远的封尘下去。
  我们从沙漠开始,一路向东,离开沙漠,朝着内地前行。
  模块平板车的行进速度是每小时二十公里,一天二十四小时不停的行驶,除开一些临时的因素,每天能行走四百公里左右的距离。
  我们随行人员,全部坐在另外安排的中巴车上,没日没夜的跟着,睡觉也只能就在座椅上休息。上厕所都是统一安排,为的是不影响行进速度。也许是这个计划临近了终点,所有人,包括我,都没有睡觉。精神都十分的紧张。
  老严作为精神领袖,坐在驾驶座位的后面,一直闭着眼睛,但是只要路途上有任何的风吹草动,他始终比我们警觉的更早,当我们看到了某些意外的时候,老严已经又重新把眼睛闭上了。
  意外因素也就是一些冒失的车辆切入到平板车的行驶路线之前,并且围观。这些事情都被方浊的外勤部门解决了。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楚离双臂抱着两腿,蹲坐在车的最后一排。下巴搁在膝盖上,保持这个姿势,从出发开始,就没有动过。
  方浊和张家岭两人不停地商量,和驾驶平板车的司机交流。计算行驶速度和路途的长度,估算时间。
  张艾德和邓瞳两人还挺聊得来,和其他人相反,这两人一路上嘴巴没有停过。两人还攀起了亲戚,张艾德是龙虎天师的后人,邓瞳说自己的同门兄弟黄坤的祖上是朱元璋的侄孙子,在龙虎山学的艺,这么算下来,两人也算是有点渊源。
  邓瞳这么七扯八拉,旁人听了也就是笑笑,可是张艾德倒是挺吃邓瞳这一套,客客气气的跟邓瞳算辈分。要不是算下来,两人的辈分差了十几辈,邓瞳可能就要拉着张艾德结拜了。
  一路上算是顺利,没有什么波折,沉默的沉默,说话的人也不是那么讨人厌。我始终作为一个旁观者,看着眼前的各位,他们都是另一个世界的人,我本能的知道,我很快就要和他们分开,永远不会再有交集。

  过黄河的时候,耽误了一点时间。
  可能是方浊和当地的政府并没有彻底的协调,当地政府不让平板车过黄河大桥。认为模块平板车的自重太大,桥梁承受不起。
  方浊的路线是早已经定好的,不可能改变路线。
  交涉了许久,当地政府桥梁管理局,才同意平板车通过。这个意外,耽误了好几个小时。错过了晚上十一点,过黄河的机会。
  把铜鼎运送到鄂西的路途,需要过几十个桥梁。但是方浊和老严不在乎其他的桥梁通过,他们只在乎两个桥梁的通过。一个过黄河,一个是过长江。

  方浊和老严两人开会,一个小时后,两人决定,不在原地等待二十四个小时,等到明天的吉时再走。而是立即通过桥梁。当模块平板车经过这个黄河上游的大桥的时候,方浊和老严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因为黄河在这个河段,是更上游漂浮过来的尸体全部聚集的河道——其实当地政府不愿意让平板车通过,这才是真正的理由。超载云云都是借口。他们至少是知道一点端倪的,所以耍了一个花招。

  平板车在凌晨四点过黄河,当整个平板车的车身,全部处在大桥的桥面之上的时候。平板车的动力系统失灵了。平板车停在大桥上,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前面已经说过,这种模块平板车是有两个动力系统的,一前一后,便于调整方向。如果其中一个坏了,另外一个也可以作为备用动力,带动货车。
  可是现在两个系统同时失灵,而且就在黄河的大桥上,这绝对不是偶然的小概率事件。这是人为、必然的发生的事件。

  中巴车上没有开灯,大家都静默着等着维修人员报告情况。黄河水在我们身下流过,水声清晰入耳。黑暗中总觉得有什么蠢蠢欲动。

  在寂静中,老严突然说:“有朋友来了。”
  老严的话很简短,可是在黑夜里,我的心里猛地收紧了一下。在座个每个人,都是身负绝技的术士高手。按说和这些同行,就算是处在任何环境下,都不会赶到害怕。但是事实刚好相反,因为我能够感觉到所有人都跟我一样,有焦虑和恐惧,这种情绪是能够相互传染的。
  “下车看看。”张艾德首先提议。
  “别下车,”张家岭阻拦,“把所有的车窗都关好。司机挂档,慢慢倒车,倒二十米,不,倒十六米。”

  中巴车慢慢的后退,移动缓慢。
  我的背后开始冒汗,觉得焦躁和恐怖弥漫在空气里每一个地方。什么事情,能让老严、方浊、张家岭都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的妄动。
  没有了王鲲鹏步步为营的缜密,没有了徐云风横扫一切的勇气,方浊和老严毕竟还是做不到把一切都掌控的层面。
  想到这里,我内心里觉得很悲哀,一方面又为徐王两人赶到骄傲。

  这个世界永远都是为个别人来书写历史。因为他们值得起这一份责任。所有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他们身上,把恐惧也递交给他们。让他们去一并承担。这就是术士里真正的宗师了吧。

  车停了。
  老严看着车窗之外,对着张家岭说:“我们两人下车,其他人在车里等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下车。”
  张家岭把老严背起来,走到车门,车门打开的一刻,一阵冷风刮进来,卷着雪花。
  原来外面下雪了。我冷得瑟瑟发抖,忍不住牙齿科科的敲击。
  老严和张家岭下车了,我靠近车窗,想看看他们要去什么地方。但是他们并没有走远,而是走到了桥梁上人行通道上。
  张家岭把老严放在桥面上,老严坐着看着黄河的上方。
  我在车上看着老严的背影,老严的身体僵硬,在他身前,黄河上游的方向,空中漂浮起了几个星星点点的磷火,磷火越来越多,让我的眼睛能够看到更远。
  然后我就看见了黄河的上游,一艘轮船慢慢的竖立起来。露出了船底的龙骨。
  我的身体不再受我的控制,我冲下了车门,方浊也没有拦住。我跑到了老严的身边,两手扶在桥梁的栏杆上,一艘巨大的轮船,按照轮船的体积,绝对不能出现在黄河的上游,这艘船的吃水量,在这个河道,是绝对无法航行的。因为船只竖起来的部分,已经几乎和桥梁等高。而且这艘船,是木制的。
  “你不应该下来的。”老严在我的身边说。
  “为什么?”我知道这么问很无聊,但还是忍不住问了。
  “因为你下来了,”老严说,“就证明你在被徐云风取代,方浊也就不用那么辛苦,直接让你变成徐云风就行了。费那么多事干什么。”
  “听说方浊十九岁就被你带到了研究所。”我问老严。
  “是的。”
  “这么多年,”我轻松的说,“反而不及我刚认识她几天更了解她。”
  老严在沉默,我接着说:“是的,方浊在书里面告诉了我他们之前的很多事情,但是如果不真的见到真人,怎么能相信这些事情是真的呢。”
  “看来你很有信心。”老严说。
  “方浊要的是古道里那个跟她一起出生入死,有情有义的徐大哥。”我看着面前的木船,“而你,却总是想着那个天赋异禀,法术高强的徐云风能不能帮你完成你和张家岭的心愿。”
  “我老了,”老严点头,“你说的对。我们这代人的规则,在你们身上并不适用。无论我多么努力,也无法让你们这辈人跟我们一样。我早就该知道这点了。”

  “看来我下来是对的。”我问老严, “这条船,在拦着我们?”
  “铜鼎是术士的大器,会惊动山川五岳的阴魂。黄河和长江两个坎,我们过不去。桥真的会断。用渡船我们更有办法,可是到哪里找合适的船只运送铜鼎?”
  我指着面前的木船船底, “这个木船到底有什么讲究?”
  老严说,“黄河上溺水的尸体与长江不同,长江溺水者的尸体,先沉后浮,尸体大多能被家属捞起,入土为安。而黄河的溺水者尸体是先浮后沉,冤魂在河底游荡,遇到沉船就依附上去。时间久了,黄河下的沉船都不能被打捞。无数的沉船被黄河的泥沙淹埋,淤积在河底。但是集尸多的沉船,怨气也就更大。船上的冤魂多了,也就慢慢有了能耐,把黄河当做自己的地盘。要吞噬金银才能不兴风作浪,毁人船只,破坏桥梁。现在铜鼎过河,惊动了黄河下最大的集尸船,如果是徐云的能力,当然不在话下,可是现在他不在对不对?”

  “你早就知道这点。”我明白了,“不过你也有办法对付。”
  “我有。”老严回答,“王鲲鹏会保铜鼎过长江,他一定会做的。可是过黄河,只能我来了。我刚才跟方浊,已经商量好了,用我的命来保铜鼎过长江。”
  “王鲲鹏保铜鼎过长江,”我立即想到,“那么在这里的,唯一能胜任的人选就是徐云风……这还真是一个悖论。”
  “所以你不能下来。”老严说,“除非你完全被徐云风取代。”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看待你了。”我轻声对着老严说,“现在你挺有人情味的,幸好我见到的不是从前的你。”

  说了这么多,老严的意思我已经完全懂了。铜鼎能破局,这是老严和张家岭的目的。方浊要用铜鼎破局来捞出徐云风,所以他们的目标一致。所以就有了大青山重启的工程。
  但是悖论来了,铜鼎要过黄河和长江,按照现在能够真心出手,并且能力达到的术士人选,分别是徐云风和王鲲鹏。
  如果徐云风在我身上彻底回魂,老严和张家岭的目标不受影响。方浊的目的就落了空。
  因此,过黄河就不能让我来出手。因为只有真正的徐云风能保铜鼎过黄河。老严心软了,他知道如果这么做了,我身上一直隐藏的蛇属就完全取代我,诡道挂名、过阴人徐云风是回来了,我这个叫徐玉峰的工程师就是天下一等一术士高手,我的生活就此完全改变。可是方浊在乎的那个徐大哥就永远回不来。
  我和方浊都不愿意这种事情发生。
  没想到老严为了这种感性的事情做出牺牲,我真的没有想到。
  黄河的集尸怨气强烈,老严保铜鼎过河,就只能同归于尽。他没有封印集尸的能力,但是以他的身份和能力,把老命搭上,争取铜鼎过河的时间,还是有把握的。
  只是这事,放在老严的身上,实在是太违背他的性格和行事作风。

  我们面前的这艘颠覆起来的木船,就是黄河的集尸。我无奈的想到,其实术士的本领即便是这几年,也在走向没落。没有了徐云风和王鲲鹏,老严和方浊,连一个桥都过不去。说起来,也是十分的悲哀。
  老严叹口气,对我说:“我七星御鬼术已经散了,又是一身的残疾,七星阵法结束后,我的威望也被王鲲鹏取代,没人会在乎我这个半死不活的瘫子。好在我还有点茅山术的本事在身上,也知道集尸船的龙骨方向在哪里,我活着也是个累赘了,不如送个人情给方浊吧。”

  “我该怎么帮你。”说实话,我真的不太愿意这么做,可是老严已经把话说绝,他又是一个雷厉风行的人,决定的事情,让人无法拒绝。
  “用你的蛇属,”老严说,“把我抛到木船底的船舵方位,剩下的事情,我有我的办法。”
  老严说完,从怀里拿出了一个莲花灯,“这是我最后的家底了。其实是用来给我续命的。莲花灯灭了,我也该死了。”
  我看着老严手里的莲花灯,里面的灯油几乎已经干涸。灯罩是一个琉璃罩子,里面的灯火黯淡,勉强没有熄灭。

  我决定听从老严的安排了。
  我把精神集中在蛇属上,身体顿时察觉到了空气中的各种恶臭,这些恶臭都是来自于集尸船上的腐烂尸体。我就要把老严托起来,送到集尸船的船舵方向。

  “算了。”张家岭把我和老严拦住,“就把做英雄的机会让给我吧。”

  我和老严都看着张家岭。老严的脸色煞白,“你又是发什么疯了。”
  “两张一严,本来就是你的本事最大。”张家岭说,“我把看到破局的机会,就让给你吧。”
  “你什么时候变得不怕死了?”老严问张家岭。
  “我想了,我下去了还有点机会。”张家岭轻松的说,“你一个瘫子,就必死无疑。”



  我诧异的看着张家岭和老严,这两个老头子是怎么啦?
  他们现在的表现,与他们之前的行事作风完全相反,两个当年自私自利,出卖兄弟,出卖同门,出卖下属的老狐狸,现在竟然会用自己的生命去冒险。
  我实在是看不懂这些人,也许他们心里在想什么,我是永远弄不明白了。至少一点,可能是王鲲鹏的七星阵法过程中发生的事情,触动了他们吧。
  我回头来想,张家岭我不是很熟悉,但是他们都年轻过,甚至老严在年轻的时候,还叫庄崇光的时候,也是热血澎湃的少年,为报师门的仇恨,可以把自己卖给张天然。
  他们一辈子尔虞我诈,临到老了,死期将近,反而在怀恋当年的气血方刚吧。
  张家岭不再啰嗦,想我点点头,他脱掉了上衣,从桥梁的栏杆翻过,投身于桥下。如同一个自杀寻死的人一样,义无反顾。

  “劳烦你,把我挪一下。”老严对我说。
  我把老严扶在肩膀上,把他的身体靠在了桥梁栏杆。我和老严都看着桥下的黄河。在我们面前竖立起来的木船慢慢的没入河水。
  然后我看到了黄河的河面上,满满都是木船。这些木船全部都是半沉半浮,在河水里慢慢的移动。
  而张家岭,我看到了他的能力。
  张家岭的确能在水面上行走。这个和黄坤的避水符还不同,这是极为高明的水性。
  我和老严同时看到黄河的河水在迅速的退缩,河水在几分钟内,减退到了不到一米深。所有的集尸船都搁在了河床之上。
  黄河的水瞬间干涸,这种场面,虽然是我无法理解的范围,但是我已经不再去思考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发生了。我在大青山已经见到了那么多无法解释的超现实现象,现在看到这些,已经没有之前的震撼。
  我只是跟老严一样,默默的看着桥下的黄河上。无数的集尸船全部跟棺材一样的搁在河底。河床上的泥浆在慢慢的蠕动,我看见一个身体从泥浆里慢慢的冒出头来,接着是旁边的一个,又一个……短短的时间内,整个的河床泥浆上冒出了无数的头部,这些头部之下的身体也都慢慢的直起来。
  老严在我的耳边轻声的告诉我,黄河上的捞尸人,若是在黄河上捞到了浮尸,七日内没有家属来领,就会把浮尸重新放下,任其在河道里漂浮。这些尸体沉入河底之后七日,就会还魂,游荡在河底,变成了无依无靠的游尸,他们的口里还仅存着一口阳气,让他们的尸骸,在河底漫无目的的行走,见到了沉船就钻进去。而找不到沉船的尸骸,就只能把自己的尸体掩埋在河底的泥浆里。以图不被黄河里的鱼虾鳖蟹吃掉身体。
  这就是集尸船的来历。
  河床泥浆里的肿胀残破的尸体都站立了起来,他们的都被头顶月光吸引。把头部全部扬起来,看着天空的月亮。突然我也忍不住的要把头仰起,看着头顶的月亮,仿佛月光照射在身体上能够感受无无比愉悦的温暖。
  老严把他的手狠狠的拍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立即惊醒,摘下了草帽。
  “蛇属,”我看着老严,“为什么和这些浮尸一样,被月光吸引?”
  老严摇着头说:“缺少魂魄的人,就需要月光来补充自己的气魄。这一点,无论是蛇属,还是浮尸,都没有任何的区别。”
  我难以接受这个藏匿在身体里,属于死亡的物体。这本属于徐云风的东西,还是让他快点回到徐云风的身上吧。我内心里急切的想着。

  现在河床上,无数的浮尸之中,只有一个活人,就是刚才跳跃下去的张家岭。张家岭的身体轻盈,在泥浆里飞快走到了最大的那条集尸船下,他在拆集尸船的龙骨。
  拆了几下,无数的浮尸都被张家岭惊动,纷纷围聚到了张家岭身边。但是张家岭并不在意,而是继续用双手抓着龙骨,用力的掰动。
  龙骨断了,集尸船就无法对桥梁产生威胁。铜鼎就能顺利的从桥梁上通过。河床上的其他集尸船被浮尸举起来,一步步的朝着最大的浮尸船移动。
  当集尸船靠拢之后,船身就开始连接起来,那些浮尸把自己的身体紧紧抱着两船之间的舷板之间,几十条集尸船开始连接起来。然后在浮尸的推动之下,慢慢的竖立。当这个连接起来的船队,再次竖起来,就一定会超越桥梁的高度。
  然后无数集尸船上的浮尸就会爬上桥梁,然后全部钻进铜鼎之中,当铜鼎的重量达到了桥梁无法承担的地步。桥梁就会断裂。
  结果就是铜鼎会落入黄河之下,再也没有任何术士能够把铜鼎从黄河的河道之下捞起来。黄河之下所有的浮尸,就会从上下游不断的蜂拥而至,钻入到铜鼎之中。黄河的浮尸就会成为黄河流域的大患,而且以现在当世的术士,以及黄河局的高人,都无法解决这个困境。

  我们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河底张家岭的身上。现在张家岭的身影已经完全看不见了。无数的浮尸已经把张家岭团团围住。如果张家岭失败了,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事情,我得让蛇属把我全部占据。我很难接受。
  连接在一起的集尸船猛地一下,从河底竖立起来,无数的浮尸在集尸船下叠起了罗汉,然后把联成串的集尸船举了起来。
  现在集尸船已经出现在了我们的面前,无数的浮尸挂在船上,都窥觑着铜鼎,我看着他们浮肿腐烂的脸,黑洞洞的眼眶里,白色的鳝鱼钻进去,然后从破损的胸口里钻出来。

  张家岭看来是失败了,我面临着艰难的抉择。
  我把脸部看着老严,“真的要这样吗?”
  老严闭着眼睛,“是的。没有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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