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灯怪谈》连载,老和尚养虫鬼,泥菩萨偷灯油,揭开清朝年间的恐怖密档

  “有人日夜盯着咱们的动向?”我问猴子。
  “走,看看去。”猴子道。
  猴子因为潜入过龙山寺,所以对这里似乎门儿清,他先悄悄领着我爬上一棵歪脖子的柏树,老柏有十丈高,生于峰顶的乱石中,枝桠迎出悬崖,假如没有两手功夫,压根不敢挂在那枝干上,因为猴子在,我的胆也大了些,小心趴在树冠中,透过青枝,恰好可以窥见另一座山腰处,竟有一个石台,那石台极为宽敞,数十个蚂蚁人在那石台上习武。
  “瞧见没,山里头藏着一群罗汉呢,个顶个的都是高手。”猴子道。
  “龙山寺险峻,本来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方,居然潜伏着这些么武僧。这地儿看着是佛门清净,实际是洪门大后方呐。”我感叹着。
  洪门里三教九流都有,有侠肝义胆之人,也有偷鸡摸狗之徒。以前只觉得这群人大多隐藏在漕运水帮,没想到寺庙里竟也有这许多。想想也是,寺庙本来隐秘,装作和尚隐匿此处,是个极好的办法。
  “站如钉、动如风、囚如猫,抖如虎,武僧不论严寒酷暑,天天炼,不成罗汉都怪了。这地界藏龙卧虎!”猴子解释道,“走,咱先下去。”
  我跟着猴子从柏树上下来, 又往鸡棚去,果然看见一群鸡在棚子里乱跳,鸡毛乱飞,咯咯咯咯叫个不停。母鸡发骚的样子怪闹腾,我看了猴子一眼,猴子哀叹一声,“想想也是,这龙山寺哪里容得咱闹腾,入乡随俗吧,走,回去吃早斋,吃饱了好干活。”
  “干活?”我一听纳闷了,这还得干什么活啊。
  “洪门让咱们进寺庙避难,可不会白养咱们,估计啊,等下就要带咱们去修木龙船,小爷你不就是机关师么,正好派上用场。”猴子回道。
  “我倒想瞧一瞧,那木龙究竟是怎样一个家伙,居然挖空一座山来修建。”我想着,陆家擅长机关术,这一门的技艺传承有序,可谓千古第一家,而洪门造船的技艺,也是一顶一的,是得去领略下人家的技巧。
  吃好早斋,一个老僧就客客气气地说带我们去个地方。难道是领我们去看木龙?
  跟着老僧,我们几个人很快被领着进入一条暗道,穿过几座山后,已经可以听到海浪声。又约莫走了两个时辰,终于来到了那座传言中的空山。从外头看,山体厚实,山上披绿挂翠,压根发现不了是空的。
  昔日郑和出海时,那艘宝船九桅十二帆,长有四十四丈,宽有一十八丈,远远看去,便像一座小山,据说船上载了数百上千人,各司已职,船行海上,卷起巨浪,宛如神龙出没,尽显汉家风仪。逐渐靠近空山的洞口,我终于听见了一些细碎的声音,等一脚跨入洞口,整个人便呆住了。
  只见一艘巨轮像高楼陈立,周围架了十多丈高的毛竹梯架,梯架将船体笼住。远远看那梯架上站立攀爬着数百个工匠,咚咚砰砰,吱吱啊啊,敲打割锯,忽然间嘈杂万分。工匠们干得热火朝天。但见这木龙舟雏形已现,庞大雄伟,果然是个惊天巨物,似乎这座空山都要罩不住它。
  因为空山里无光,黑沉沉的,所以山体上凿开许多洞穴,里头搁了火盆,照得整个空山红通通的。有一个蜘蛛人挂在绳索上,爬在半空里,四处给火盆加油。空山顶部已经熏黑了,有股子呛人的油味儿,却反衬出那船身亮白光滑。
  这个大宝贝把我惊得瞠目结舌,我加快步子往近处走,勾住一毛竹架子就往上爬,乖乖,那感觉跟做梦似的,四处透着木刨花的新木香气。船体之高,我觉得爬了老半天才上去一点。猴子何叔倒爬得极快,但陀螺最精干,先于我们登上甲板。
  “呱喔——呱喔——”
  上头传来几声怪叫,陀螺居然兴奋地喊起来,等我一上去,只见陀螺欢叫着在甲板上翻跟头,连带着把几个船匠吓得躲起来。那船匠的模样也怪可笑,估计进山时,也是剃了头的,如今有的长发披散,有的同刺猬一样满头扎毛。想来进了洞后,没时间剃头了,不过个个都显得十分精干,不然在这个封闭的空山里修船,身体也熬不住。
  “哎呀,开眼界了,这家伙就是真龙遇见,也能给他唬住了呀。”胖罗一屁股坐下来,使劲地拍了拍木板,咚咚的响。
  何叔则拎着他的烟杆子,东走走西走走,拿脚蹬来蹬去的,试一试会不会蹬坏啰,然后吐着烟圈儿:“不错,不错,好家伙。”
  “能有假,都造了三四年了,再过几个月,这船便好了,保准在海里沉不了?”猴子乐道。
  胖罗嚷嚷着:“这回不让我出海,我还不肯了呢,得花多少银子造一艘船啊,简直是坐在雪花银子上头,得,我就入洪门了。”胖罗坐着,不想起来的样子。
  等了会儿,前头忽然来了个中年汉子,束着头发,汉人打扮。这人中等身材,但显得敏捷匀称,面庞消瘦,棱角分明,眼窝里那双眼睛深邃智慧,一看就不同凡人。汉子打量了我们一圈,打定主意朝我走过来,也不说话,微微做了个请的姿势,我心里有些忐忑,但还是加紧步子跟着他走。
  中年汉子把我领进船舱,我回头看,何叔猴子他们也跟着来了。中年汉子见我面色不安,开口道:“陆家小爷这里走,你叫我李工就好。”
  一路过去有些黑,李工解释道:“这海船不供人游乐,黑点儿就黑点儿,不过出了空山,海上自然亮堂不少。”
  “你带我去哪儿?”我终于问李工,对这个家伙很是好奇。
  李工不答,已见前头有个梯道,我便又跟着下到里头,梯道不断往下转旋,这才发现,船肚里舱房并不多,昏黑中,发现舱底搁了搁巨大的怪物。那家伙十分奇特,我从未在任何典籍上见过,但按它的规制,应当十分重要,譬如人心之于人,这就像木龙的心。
  我疑惑地看向李工,李工点燃一个火把子,红光映衬下,我终于看清了大概,虽然还是不能判断到底是什么,可即使是一个蹩脚的机关师,也能猜出,这应当是个庞大的机关。木龙是出海寻岛,并非战船,所以这东西不会是武器。
  “我管他叫玲珑心?”李工道。
  “七窍玲珑心!”我轻念了一句,“人若无心即死,船若无心不成航。难道木龙航行靠这玲珑心!”
  “这东西吞木炭煤石,小爷你是机关师,等你见着玲珑心的构造图,便清清楚楚了。”李工介绍着。
  乖乖,李工也画图纸构造图,居然也是个机关师,我立马对他充满了兴趣。
  李工说完,又领大家去另外一间舱房。我紧紧跟上。胖罗边走着,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呀,那玲珑心真的能吃炭啊,不是妖怪才吃那东西么?”胖罗大声喊着。
  “才反应过来啊,跟紧了,别在这里丢人现眼。”何叔骂着,拽了胖罗一把,“你能懂什么,这保准是个大机关,我都不明白,你这辈子也甭想弄明白。”
  “不明白就不明白,明白不能当饭吃。”胖罗嚷嚷着,跟在最后一个。
  我不禁问李工:“这船还要造多久?”
  “还需三四个月,等季风来了,船体也就成了,不过那玲珑心还得继续琢磨琢磨,小爷最好能出把力。”李工冲我一笑。我明白这活不揽也得揽,瞧龙山寺的阵仗,这就是特意给我安排活计呢。
  “得,找个地儿,好好研究。”我爽快应下了,过后,心里又不免忐忑,说实在,我还真弄不明白那玲珑心到底是怎么个构造,怕到时候露怯丢脸。
  李工是这艘木龙船的总管,对船身极为熟悉,他又推开一个舱房,点了蜡烛后,便灭了火把。那蜡烛较一般的不同,点起来十分光亮。我进到舱房,才发现四处都挂着巨大的结构图,看了看舱房里的陈列,应当是李工研究设计木龙的地儿。
  “小爷,你看。”李工从柜里取出一张图纸,盯了我一眼,我发现他忽然变了个人一般,眼里透着痴迷,这眼神我很熟悉,我爹研究机关锁时,也是这般痴狂。我不禁走过去,瞧看那张图纸,登时眼睛就被图纸抓住了,扫了一遍又扫了一遍,与李工对视一眼,李工慢慢咧开嘴巴笑了下,“小爷,怎么样?”
  “这——”我拿手去触摸由墨笔勾画的玲珑心。图纸的大意我倒是懂了,那船底的吃炭怪物可以烧出水汽,然后水汽产生推力,经过一些机巧构建,最后使得木龙船的所有长橹摇动摆起。木龙船底,又造了旋扇一般的家伙,玲珑心吃炭,旋扇旋转,使得船身可以快速前行。
  这东西跟鲁班所制的木鸟有异曲同工之妙,鲁班鸟可以旋空三日不落,因为里头有个铜条作的鸟心,旋紧的铜条慢慢撑开,释放推力,三日后,推力散尽,木鸟落地。但这玲珑心用的是水汽之力,只要有足够的炭木,水汽便可以源源不绝,其想法十分大胆,而构建连接亦十分精妙。
  李工盯着我的脸,我想,这个聪明绝顶的船匠,不仅干了船匠的活,而且精通机关术。我对李工十分佩服,但他那痴狂的眼神,又总让我觉得不安。我笑了下,先应付道:“真妙,自叹不如!”
  “小爷过谦,咱做匠工的,都知道陆园的机关术独步天下,还有一本得鲁班真传的《机芯籍》,照我看,这《机芯籍》就是一本图集,上头收集了最精巧的机关构造图。”李工收回他眼神,又盯着图纸看,“以后咱一起来完善玲珑心,小爷你主,我副,做你帮手也行。”
  顶
  “哟,那敢情好,以后这船怎么造,由陆家做主啦。”猴子插了一句,他对那玲珑心是没什么兴趣,眼睛在屋里四处瞟,走来走去,掀开几张图纸,便见那图纸后头全是些典籍。我也不由过去瞧了瞧,随手抽出一本来,那书倒不稀奇,可书页已被翻旧了,上头旁注了许多图形文字,必定是李工的笔记,我心想,我虽是陆家人,水准也不过尔尔,较李工还差一头,这李工简直是天才,怪不得这艘木龙船,选了他来设计督造。
  “怎的,小爷,咱联手来造木龙?”李工又一次问我。
  我想了想,回道:“你带我出海转转,我便应下来做你的副手。”
  “好,小爷既然谦让,我就厚着脸皮做个主位。”李工拍了拍我肩膀,露出谦逊的笑脸。我觉得李工只要一放下图纸,倒像顶好的兄长,彬彬有礼,温文儒雅,而他的眼光里,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当然我不认识他,可他却像是早认识我了。
  我们参观了空山木龙后,李工叫老僧引我们去另一处隐秘的山窝里。我明白,龙山寺应该回不去了,正如同陆家修陵,你一旦知道了秘密,就需要为秘密付出代价,木龙船没出海之前,这些参与修船的船匠,都会被困于此地,不得外出。
  山窝是船匠们集体歇息的地方,四处搭满的茅草棚子,简陋得很。大家经过这一天的折腾,脚累得发酸,寺庙里的斋饭呢又没油水,我们几个都饿得咕咕叫了。何叔第一个发起了牢骚:“住得差,还没肉吃,人都得少活十年。咱得在到山里捉个兔子什么的,也解解馋。”
  “这敢情好,搭个火,烤着吃!”胖罗极力支持,“不过夜里怪阴森的,别撞见鬼就好。”
  “不有捉鬼的么!”何叔骂胖罗;“说你傻,还真傻。”
  这老僧走在前头,不理会我们几个,末了来到一处木屋前,吩咐道:“几位是贵客,才选了一处木屋。以后的活计,李工会安排的。”
  我们几个分了分床铺,当天晚上就捣鼓着上山捉野味去。到了这地儿,已经没人会拦着,此地三面环海,必须得走龙山一条道,只要卡住山道,除非有翅膀,压根就出不去。我们几个都是爬山的高手,带着清兵留下的弩箭,悄摸着就上了山。
  “胖罗跟紧,小心着,别吓跑了野猪。”何叔上山后,很快挂到一棵树上,东西探看,那认真劲儿,对打猎十分有兴趣。
  野兽灵敏,听着人声,就会先逃跑躲藏,所以我们一路上小心谨慎,刮风时,才压着那嗦嗦叶声,快步移动。
  来到一处地界后,陀螺突然停下来,这老哥鼻子最灵,估计闻到了野兽气息,他趴倒在地,黑暗里如同一块石头。我跟了猴子也爬上大树,在树顶静观其变。等了好一会儿,底下还是没动静,估计野兽狡猾得很,发现了什么。
  我在树上往周围眺看,这里位置高,可以看见谷里的屋舍。夜深人静,那些船匠们疲累了一天,估计休息了,唯独有一处灯火通亮,恰是李工的屋子。我心里慨叹,莫非这老哥还在忙乎,夜猫子不合眼?
  正想着,底下有了响动,打眼一瞧,有只小野猪跑了出来。小家伙肉嫩,不像老猪皮糙肉厚,咬不动,味道好着呢。此时何叔胖罗他们也都架好了弩箭,准备射击。没成想,山谷里嘭的起来一声,小野猪吓得四脚哆嗦下,随后屁股一扭,哧溜跑了。
  “我的奶奶,什么声音,到嘴的肉哇。”胖罗喊道,简直气得跳脚。
  我连忙往谷里看,便见底下一团火,“不好,是李工的房子被炸了么。”仔细一看,果然是李工的小木屋。
  “有奸细不成!”何叔说着跳下树,急慌急忙地,“走,先回去看看,这响动,估摸要炸死人。”
  一行人连忙下山,回到谷底时,见到船匠们都在提水灭火,好在人多,这火倒是转眼就给灭了。
  我怕李工出事,下山后就打听李工,最后在一个草棚里发现了他。李工烧得满脸黑,晕晕乎乎的。 他看见我时,半眯的眼睛,猛打了几个咳嗽,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有人放炮仗!”
  “炸糊涂了,什么炮仗哦,是炸山时留下的炸药!”一船匠嚷嚷着,“这歹毒家伙,小木屋都烧毁啰!”
  李工摸了摸额头,“我还得赶图呢,图纸——”说完愣了半天,才慢慢清醒过来,摇头叹气道:“糟了,糟了,图纸烧了——咱谷里保准混进了奸细!”
  李工这么一说,大家都紧张地交头接耳,猜说奸细的事儿,自然就有人朝我们看过来。
  “哎哎,我们当时可不在谷里,别往我们身上乱瞟,是你们船匠里头有内奸呗。”胖罗连忙说道,“对,一定是朝廷派来监视你们的!”
  “瞎嚷嚷什么”何叔敲了敲胖罗,让他闭嘴,又道:“图纸烧了么,再画一张呗,人不是没死么!”
  “烧掉的是玲珑心图,那玲珑心图一时半会儿很难复原,里头精细着呢。”一船匠叹了句。
  李工努力撑起身子,接话道:“最怕是延误工期,耽搁了出海的时辰。”
  “那——赶紧重画一张!”我应道,“我来帮忙。”
  李工听了眼睛一亮,好奇地看着我。其实白天我在舱里见到的玲珑心图后,心里就惦记着了,很有兴趣,继续道:“李工受了重伤,我就给搭把手吧,这十来天应当能给它复原。”
  “嘿,小爷你也忒好心了,看他们还把咱当奸细嘞。”胖罗左右看看,对着那些船匠们道:“瞧瞧我家小爷这胸襟,还奸细呢,奸细就在你们自己人里头。”
  胖罗这么一咋胡,大家面面相觑,雅雀无声了。过了会儿,才有船匠分析道:“进山前,就怕有奸细混进来,便都定了规矩。一个人盯仨,你盯着仨人的行踪,也有仨人日夜盯着你,这奸细会是谁?”
  “反正别怀疑我们头上,我当时可在山里,别屎棚子,尿盆子都往咱身上扣。”胖罗大声嚷嚷着,那理直气壮的,生怕被人欺负了。
  歇了会后,李工已经爬起来, “假如有奸细,就怕留给咱造船的时间不多。”李工皱了皱眉,抹了把黑脸,又对我道:“小爷咱眯一会儿,借在你屋里歇息下,然后连夜开工,咱三五天就得把图纸赶出来。”
  三五天?我想着,真是个不要命的人,方才差点被炸死,过会儿就要开工。我愣了愣,只能连说好,好。
  自己顶
  顶
  晚上这一闹腾,大家都没好好睡,我们让出个床铺给李工,这家伙说是眯一会儿,一睡下却没起来,我反而清醒得很,拿着船匠送来的笔尺,凭着对玲珑心的印象,已经开始描绘。
  第二天日头晒到床上了,李工才迷迷糊糊醒了,跟犯了错一般,慌忙洗了脸。坐到案子前,便开始同我一起重新描绘玲珑心的构造图。
  因为怕何叔猴子他们打扰,我早把他们赶出去溜达了。屋里就我跟李工二人,主要由李工来画,我做他地帮手。巧不巧,我俩似乎心意相通,搭配得当,这半天画下来,十分地顺手。不时的,只有船匠进屋,将新测量的船身数据递来。见我跟李工画得仔细,一声不吭,大气不敢出。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突然听见有人咚咚敲门。
  “要把咱小爷饿死不成,饿出病来。”何叔已经进了屋,对李工道,“咱小爷还长身体哦!”
  何叔怪没好脸色的,李工也不同他计较,笑着:“对,对,吃饱了有精神。”
  说话间,猴子给我端来了好吃的,“哟,猪肉!”我一闻,方觉得肚子饿扁了,咕咕地叫,猴子道:“早上才剃毛的,就昨天那只。”
  我听着肚子叫唤的声音,大口大口吃起来。不想李工吃得更快,扒拉两下就好了,这下惹了何叔:“嘿,李船匠,这不明摆着不然咱小爷好好吃呢,你——你再吃一碗,等着小爷。”
  “呀,叔哦,是我不好!”李工倒急着认错,坐下来再吃了几口。反弄得我不好意思,我吃个七八分饱,便站起来先去做图。何叔终于不拦着了,他们几个本想来插把手的意思,看了两眼,估计看花了眼,觉得自个儿一窍不通,才知趣走了。
  “呀,叔哦,是我不好!”李工倒急着认错,坐下来再吃了几口。反弄得我不好意思,我吃个七八分饱,便站起来先去做图。何叔终于不拦着了,他们几个本想来插把手的意思,看了两眼,估计看花了眼,觉得自个儿一窍不通,才知趣走了。
  第十九章 木龙出海
  我跟李工二人一头扎在图纸中,便没日没夜的忙乎。玲珑心由李工设计,他很快凭着记忆,画出了个大半,不过这天研究图纸时,他盯着图纸愣了愣,我跟过去看,开始还不以为意,之后便瞪大了眼睛,再将图纸重新检看了一遍,不禁纳闷道:“怎么会,此处的构建压根连不上啊,李工你没记错么?”
  李工咦了声,拿着鲁班尺又上下扫看两遍,当时,我就见他额头冒汗,脸色透青起来。别小看一个构建的问题,机关这玩意儿,牵一发而动全身。只要一个构建搭不上,那就是前功尽弃,制作出来也是废物。
  按理,如此精细的活技,李工不该出错,而看他的表情,像是才发现这错误似的,所以连手指都略略发颤起来,不由抹了一把汗。
  “船体之大,机构复杂,少说也得画几百张图,画晕了不稀奇,咱得想法子把构建连上就成。”我宽慰道。
  “玲珑心的设计不难,咱重新设计一回,也可以把那构建的问题解决啰,可——如今已经造得八九不离十,不可能再做更改。”李工长叹一口气。
  我知道李工指的什么,现在缺的是一个好办法,来弥补构建的缺失。“这玲珑心真就废了?”我皱紧眉头,实在有些不甘心。而且,按眼下的情况,可不是废了这么简单,李工的麻烦大着呢。
  “没办法,没办法!”李工摇摇头,“这罪责我得自己担起来,等下我去找兄弟们赔罪。”
  我知道这事儿非同小可,脑筋一转,嘀咕道:“说不定就有可能!”说着与李工对视,李工的耳朵也是一激灵,然后好奇地盯住我的眼,他想了好一会儿,疑惑道,“那——你的意思是等一等?”
  我点了点头,虽然我心里没底,可当时就想到了《机芯籍》,那里头有专门来治“疑难杂症”的妙方,或许就能帮上李工的忙呢。只是眼下怕人知道我有这东西,才偷偷藏在了猴子身上,必须得找个没人的地方,去瞧瞧两眼。
  因为发现了漏洞,这天夜里便没再赶工。早早地躲被窝里休息去了。睡到半夜,我拿手悄悄捅了捅睡在隔壁的猴子,猴子倒机灵,眼睛睁开来看着我,我在他耳边嘀咕一阵,猴子听明白了,打量了一圈,悄默着起来,两个便溜了出去。
  “小爷,山上有个坟窟窿,抓野猪时发现的,是个空坟,咱躲里头看去。”猴子道,说着已经跑进林子里。
  “躲坟里!”我想想虽然瘆人,左右是个办法,抓紧跟着上山。
  爬了一阵,终于看见那坟墓,移开了石门,便同猴子钻进了空墓里。两人将石门关好,洞里一下子黑暗无边,我浑身一个激灵,念道:“这就入土为安了,人死了躺在这么黑乎乎的地方,怪别扭的。”
  “你可以露天啊,草原上就有天葬的。”猴子道
  “那更惨,叫鸟给吃个精光。”我说着动了动身子,换个舒服的姿势,便问猴子,“《机芯籍》带了吧,拿出萤石,我得看一看。”
  “你说吧,好好的能给人炸了,这重新画一张图纸吧,还整出毛病来!”猴子有些不耐烦,“李工的事儿怪多!”一边叨叨着,一边从怀里拿出《机芯籍》,慢慢展开。我没功夫理猴子,发现他这两天也变得絮絮叨叨,总说李工的不好。
  取出萤石后,我抓紧翻看《机芯籍》,微绿的光芒下,一切显得诡异神秘,我嗦嗦翻找着,仔细搜索和那构建相关的机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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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样子,上头也没画。”猴子嘟囔了一句,挤了挤我,凑上来看图纸。我晓得他看不懂,又把他挤开了。翻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汗湿额头,坟墓里闷得慌,我憋着一口气,仍旧耐心找着。
  “还没发现啊,李工那儿延误就延误了,咱不费心思了。”猴子说着,要破坟而出呢,正当这口子上,我突然找着了那一页机关图,乖乖,居然和咱遇到的麻烦一模一样,恰好有解决的法子,不禁道:“别,再等一会儿就好。”
  “看样子,上头也没画。”猴子嘟囔了一句,挤了挤我,凑上来看图纸。我晓得他看不懂,又把他挤开了。翻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汗湿额头,坟墓里闷得慌,我憋着一口气,仍旧耐心找着。
  “还没发现啊,李工那儿延误就延误了,咱不费心思了。”猴子说着,要破坟而出呢,正当这口子上,我突然找着了那一页机关图,乖乖,居然和咱遇到的麻烦一模一样,恰好有解决的法子,不禁道:“别,再等一会儿就好。”
  猴子看我的兴奋样儿,估计已经晓得情况。我连忙扫了扫,将结构图背下来,然后松了一大口气,“得,这下好出去了。”说着,本来准备出去,可又一想,自己是头一回查看《机芯籍》。不如看看有没有跟鲁班盒相关的。如此,又翻到记录机关盒的一卷。上下翻找着,发现《机芯籍》里对机关盒的构造,以及开盒子方法有十分详细的介绍,几乎囊括了所有最机密的盒子。可唯独没有鲁班盒,我疑惑地在那一卷里翻来翻去,忽然间掉出一星细纸屑。
  “咦,小爷你看,哪儿破了。”猴子也看到了那纸屑,同时他探手往书里掰了掰。
  “乖乖,这一卷里被撕掉几页!”我心里一震,且瞧这纸的撕口并没有那般老旧,一想,极可能是我爹撕的。
  猴子料想的应该和我差不多,他看了看我,“小爷,这几页纸不对劲,我虽然不懂机关术,可这几页纸上按理记录着某类机关盒的解法呀。”
  “鲁班盒的解法,我爹知道解法?”我愣在那儿,一时没晃过神,“假如是鲁班盒的解法,我爹难道早就解开过鲁班盒?”
  猴子顿了顿后,给了我一个肯定的眼神,而我更加不解了,额头不断地冒汗,又拿起《机芯籍》来,对着书卷反复琢磨,起先才发现被撕去了几页而已,可这回特意翻了翻,根据缝线的新旧程度,竟发现《机芯籍》何止少了几页,竟少了有大半本,所以看着完整,不过拿缝线给重新缝合了。
  “不对,《机芯籍》只有半本,另外半本被我爹藏起来了?”我嘀咕道。
  “半本?”猴子接过《机芯籍》,琢磨了下,也发现了蹊跷,“这事儿古怪了,大爷不都死了么,还藏下半本做什么?”猴子突然甩给我一个眼神:“小爷,你说大爷的墓会不会是空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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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爹没死!”我心惊了下,有点难以置信,想到当初出陆园墓地里出来,正是钻的一空墓。
  猴子看我紧张,皱了皱眉道:“嗨,都是猜测,这样吧,咱先出去”猴子说着,就拿手去推石门,却是一把没推动,像是有人在外头把石门堵上了。
  “小爷,咱占了人家的墓,不会是恶鬼回家时不高兴了,把咱堵了吧。”猴子瞟了我一眼。
  “你不说这墓本来就是空的么,没埋过死人?”我疑惑道。
  “我说埋过死人,你还敢跟我进来啊。死人早被恶狼刨出来吃了。” 猴子突然满脸怪笑道:“小爷啊,咱俩看来得死一起了,还真有缘分。这样吧,不如你先死,我把里头的好位置让给你,我睡外头去。”
  猴子叨叨着,竟给我安排起了后事。我白了他一眼,继续推了推石门,果然被死死堵住了。看了猴子一眼,道:“咱还是躺一块儿得了,下地狱时有个伴。”
  “你倒贼。” 猴子咧嘴笑一笑,话说完,再转过身子,突然拿脚蹬石门,他的腿力极猛,似乎压着节奏,又急又烈,石门发出了几声闷闷的响后,哗啦就被蹬开了,一阵冷风扑进来,我不禁打了个大喷嚏,双手一扒,就钻出了坟墓。
  “呀,这灰头土脸的,在里头捣鼓什么玩意儿呢。”一个骂咧咧的声音立马凑到跟前,抬头看,正是何叔那张脸。
  我便毫不在意拍了拍身上的土,迎上何叔道:“叔出来遛弯啊,怎的,胖罗李工他们没来?”
  “别打岔,他们哪有小爷这么多鬼心眼,死睡着呢,就我好心来看看,怕你憋死在墓里头。”何叔拿萤石往洞里照,“怎的,那一个躲里头还不肯出来啊,都被我捉奸在墓咧,羞什么羞。”
  “裤衩子掉了——怕你看了长红眼泡。”猴子估计要先把《机芯籍》藏好了,等了会儿,这才爬出来。
  何叔那眼睛贼亮,手也不安分,他一定是有所察觉,上来拽住我的衣角抖了抖,要搜身的样子。
  我躲了躲,“叔,你找什么呢?”
  “看看咱家小爷,是不是少了块肉,被那泼猴给欺负了。”何叔虽然偷偷跟上山,可我们在墓里说的话,他估计没听清楚,所以也只是怀疑我藏了《机芯籍》。
  “嘿,叔啊,小爷有事儿也怪不得我,他硬说朝廷的奸细住在墓里,要自个儿来墓里看看,”猴子说话间,趁何叔不注意,卷了裤脚就往山下跑去。
  何叔一看不对劲,急忙跟上猴子:“泼猴,你也别瞒我,我还猜不准你的小心思,拐着我家小爷上墓洞里捣鼓,你不会也贪图什么吧。”
  我生怕猴子露馅,突然喊了一句:“不好,有鬼跟踪!”
  “哪儿呢?”何叔着急往草丛里看了眼,片刻间,就觉出不对了,“走你的跟屁鬼。”又抓紧去追猴子,可这一会儿功夫,猴子早溜得没影了。
  等我回到木屋时,胖罗李工他们还睡着,猴子已经躺好了,就陀螺坐在角落里,巴巴地盯着我,我被他吓了个激灵,然后钻进被子里去。何叔则是气咧咧地把胖罗闹醒,胖罗睡得迷糊,醒来滚了两圈,滚到一旁,何叔就占了那位子,特意睡我边上,看着我呢。
  漫长的一夜终于过去了,天亮时何叔反倒打起了呼噜,估计昨个儿一夜太劳神,想了一整夜呢。而我起床后,早早叫醒了李工,约他去木龙船上走走。撇开猴子何叔,两个人来到了木龙的舱房,二话不说,我展开了玲珑心的图纸,先在那有破绽处勾画起来。
  李工开始觉得诧异,但并不问我在做什么,他看我全神贯注地量画着,也细细琢磨起来。半个时辰后,我终于舒出一口气,把画纸一展,递给了李工。
  接下来的又半个时辰里,李工的眼睛就没有离开过图纸,最后瞪了瞪我,连连道:“妙妙——太妙了”夸赞之时,突然间他又愣住了,“小爷,你是怎么想到这法子的,实在精妙,可即使早有思路,也得细细琢磨一段日子,居然这么快就画好了?”
  李工果然是行家,他有些怀疑我,但我不能告诉他实情,笑道:“可不想了一整晚呢。”
  “不对,按你作图的前后顺序,以及手法,像是从哪里背下来的结构设计。”李工认真地分析着,一句话把我堵在那头。
  “背下来的?没错,我啊,以前背过的一些图呢,我爹严苛,打小就逼人背这玩意儿。”我解释着。
  “原来如此。”李工点点头,却是话中有话。我一时觉得,自己做什么事儿都被李工看在眼里一般。
  因为不想在这问题上纠缠,我故意转移话题问:“李工,你看我也尽心尽力的,可到现在,我也不知道造木龙为的什么,出去找宝贝?”
  “反正你们也得上船,迟早得知道。” 李工笑了笑,“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
  我有点不明白,可眼下怎么打探,也不会有结果,干脆先不问,静观其变,然而,我也不是傻子。这两天所以跟着李工,多少是想打探到些消息,消息没有打探清楚,但我发现了木龙的另一个秘密。
  李工对外说,这船三四个月之后才能出海。但依我的判断,如今船体已经差不多完工,别看船身四处架着毛竹架子,一副忙碌的模样,都是些虚头花招。玲珑心这边日赶夜赶,顶多十来天也能完成。估计李工是怕有奸细,所以特意隐瞒了真正的工期,木龙应该会在所谓“完工”前,提早出海。
  画好玲珑心后,我也歇了,李工独自搬到船舱里睡,说是继续督工。我当然知道,他已经开始安排出海工作,所以先把我们撂一边。
  有个夜里,我就把木龙的情况何叔猴子他们,何叔以为空山就对着海,届时,拆了毛竹架子,船底架上滚轮,便可以立刻推船出海,实在是诡计多端。
  胖罗问我:“按小爷说的,这船没有季风,也可以凭玲珑心产生的推力,航行大海,随时都可能开船哦,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么?”胖罗担忧地看了看各位,“那咱真要上船?”
  “怎么,你又不想去了。”猴子问胖罗。
  胖罗犹犹豫豫的,“哪里是不想去,可小爷说没准明天就出发,我心里倒些慌,这船真不会沉?沉了咋办?”
  “你个乌鸦嘴!”何叔骂胖罗,而听胖罗这么一捣鼓,我也有些担忧,茫茫大海,无边无际,李工他们到底是去找宝藏呢,还是有其他目的?至今,寻找金山岛的事儿都是咱们自己的猜测,并不晓得到木龙底驶向何处。
  就这样,一天天等着,五天后的一个深夜。我们还在木屋里困睡,突然发现外头有动静,因为有戒备,所以大家一下子便醒了来。几人出到门外,只见空中飞起几盏孔明灯,孔明灯是诸葛孔明研制的信号灯,借风而行。当下看那孔明灯的走向,高高越过几座山头,飞往龙山寺去了,显然是给寺里报信。
  “要出发了!”我不由念叨,才说完,见有黑影跑来,那船匠似乎是李工的副手张工,张工迎上来就喊:“晚上出海,走——”
  “真走啊。”胖罗左右看看,一副慌张的模样。
  “嚷嚷什么,收拾东西去!”何叔吩咐胖罗。
  我们整理了下,没一会儿功夫,便跟着张工往空山去了。等我们赶到空山,木龙已被推到海上,一行人忙着往船上装东西。除了一些器具,另有蔬菜家禽。因为一离开陆地,不知何年何月才能靠岸,所以船上自行栽种蔬菜,圈养家禽。
  着急上了船,此时可以听见船底隆隆的声响,船顶则有一根烟囱吐着浓烟,可见船工正给玲珑心喂煤石。 李工正站在船头,他遥看了下孔明灯,对众人道:“龙山寺里的人快到了,人一到,船就出海。”
  我凑近问李工:“来的哪些人?”
  “来的都是些能人异士,大家一起举事,方能乘风破浪。”李工道,黑暗里,他的眼睛透亮透亮,里头沉着迷梦一般,我也被他的眼神给勾住了。
  突然猴子来到我跟前,“别是妖怪吧,要是妖怪上船,我可就给他收了。”
  “来了。”李工念叨,指了指前头,便见五个穿着和尚模样的人从黑暗里钻出来,黑暗里看不清模样,但个个都有像老江湖。
  当时,海上风浪大,正打着雷,似乎特意选择了这么个雷电之夜。天顶惊雷阵阵,大船底下,也是隆隆之声,似乎有一张巨大的铁嘴,咔咔吃咬着煤石。很快,我们各自在钻入舱房。李工同船工们将木龙开出了海湾。
  木龙在海浪里稳稳穿行,驶远后,雷声也歇了,我一人悄悄到甲板上,见海上冒出一轮昏月,海水隐约浮动,哗——哗——水声不断,想到这次出海,看着是惊心动魄,好玩得很,可实际上,是件极冒险的事儿,不晓得木龙到底去往何处,又扭头回到船舱里,想找猴子要一壶酒,暖一暖身子。
  第二十章 海上鲲鹏
  等我进到船舱里,猴子他们倒乐呵呵着,暖着小酒,呼朋唤友。木龙才出海,他已经开始拉帮结派,周遭围了一大群船工,他给大家说书呢,猴子口齿伶俐,最擅长起哄,我也捡了个位置坐下来。
  “大伙子看过《苦僧东游记》不?茫茫东海里,传说有一个叫蓬莱的地方。山中长满了灵芝仙草,那些东西集天地灵气,吃了长寿养颜。秦始皇为了求长生不死,下令让术士徐福携带着三千童男童女,乘坐蜃楼出海寻仙,想用诚心感动仙家,求得长生不老药。可是啊,秦始皇直到死翘翘了,也没等来徐福。徐福这家伙带领着数千男女,不知跑哪儿去了,无影无踪了。”猴子说得眉飞色舞,我一听,心里愣了愣,不知他又打什么主意呢。
  “到了唐朝末年呢,就有一个和尚,叫鉴正,整天琢磨着要去世外蓬莱看看。鉴正和尚乃名门之后,家里有些祖产,卖了老宅和田地后,他请来能工巧匠,造了一艘‘浪舟’。浪舟形制非常巧妙,落雨时,船上可撑开一个漏斗,接住雨水。而船底呢,悬着只鱼网,饿了,他随时拉起来,尝一尝海中美味。”
  “呀,和尚还吃鱼哦?” 一船工突然扬了扬手,示意猴子是不是讲错了。
  猴子往那船工嘴里丢了颗青豆,掉出眼睛道:“跟你一样,是假和尚呗。”
  又说这《苦僧东游记》,我倒是也看过的。
  说那浪舟上有药师、渔夫、匠工等一十二人,在鉴正和尚的组织下,驶入东海,开启了寻仙之旅。一行人在海上遇到五十八种怪鱼,有梭行飞鱼跃水而出,离海数丈高,似银鸟飞刺。又有黑背白肚的海猪,时而跳跃欢叫,声音尖亮悦耳,颇为温顺乖巧。那海深无底,浩渺波涛下,更不知藏了怎样闻所未闻的东西。
  一日,浪舟漂于海中,船上的人正在吃食生鱼。突然听见远处传来轰轰巨声,像有庞然大物在游行。鉴正和尚站起来,取出眺远筒。这眺远筒模样古怪,是个银皮琉璃心的东西,不仅好看,更是个神奇物件。因内部有几片纯净的琉璃,转动银壳后,能见到远处的景象。鉴正和尚把眼睛凑近盯瞧,发现两里外浮动着一座墨岛,有巨蛇之类围着墨岛游转。
  是海龙,还是海蛇,那墨岛又为何凭空凸起,悬浮此处?鉴正和尚十分好奇,目不转睛地看着。
  忽然,听得一声长啸,看白浪飞溅,浪淘里腾起半条青龙,分明见其身有片片青鳞,日头下,寒光耀目。
  青龙扑腾而起,立刻扎入深水。下潜之际,周围生出许多水旋,可见其身之大,其力之猛。再一想,青龙乃潜逃之势,该是何等凶恶的东西,能令青龙如此害怕?
  道家典籍《逍遥游》说: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
  “大鹏吃龙!”鉴正和尚惊呼。
  其余人听了,皆瞠目结舌,来问鉴正和尚看见了什么。而鉴正和尚呼喊之时。海上已然升起一山也似的鱼背,鱼背猛然抖动,散出片片肉羽,鲲鱼化成鹏鸟,卷动巨翅,只一下煽动,活络胫骨似的,猛又拳成鱼身,呼呼地往下游。
  只看鱼龙相斗,蹈海一般,海面上炸起大大小小的虾鱼,仿佛海水煮沸,鱼虾跳逃呢。这一下搅动,生起风浪,连浪舟也不安稳了,船身摇晃得厉害,稍不留神,就要掉入海中。
  鉴正和尚忙让伙伴撤下船帆,躲入船屋内,而自己却抱着船桅,不肯入屋。真个胆大之人,宁死也要看鹏龙争斗。浪花扑来,差点将鉴正和尚扑下去,他干脆将自己绑在桅杆上,瞪着眼睛远眺。
  争斗激烈时,青龙又跃出水面,嗷嗷撕叫着,如震天雷般,把云絮抖散,天上啪啪的落下一些雨。瞧阵势,青龙原本来觅食的,见那墨岛皮肉浑厚,正要啃咬,哪知墨岛为鲲鹏所化,装成圆肉,特意引青龙上钩。
  此刻鲲鹏计谋得逞,突然张开尖喙,咬住青龙,鲲鹏在溅飞的珠雨间扑出海面,伸展肉翅,跃飞入空。
  青龙垂垂欲死,大鹏翩动翅膀,优雅之至,全然不像海中凶猛的模样。不过三五下,大鹏已遥飞。
  转眼,水面平复,竟了无痕迹了,鉴正和尚呼和一声:“阿弥陀佛。”慨叹息不已。
  途遇海龙、大鹏,实乃天下奇闻。其余人虽没有眺远筒,没有亲眼瞧见青龙大鹏,听鉴正和尚娓娓道来,却也觉得颇为可信,以为仙兽既已现身,那仙山蓬莱也该在附近。十二人出海有三十余日,渺渺大海,探寻瀛洲,何其困难,直到这天,众人才打起了信心,继续寻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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