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灯怪谈》连载,老和尚养虫鬼,泥菩萨偷灯油,揭开清朝年间的恐怖密档

  翻
  鉴正和尚没想到,浪舟在海上这一飘,又过了四个月。一行十二人,个个形销骨立,而出海一百七十多日后,浪舟被大风吹到了一处秘境,鉴正和尚瞧见了一座火岛,便先在岛上靠停。
  此地海水滚烫,火岛的山口,时不时喷出一些赤红的岩浆来。岛上草树极少,却有许多灰黑的柱形怪石。其他石头皆热烫无比,唯有这些怪石,质软阴凉。后来发现,这柱形怪石上居然开出花来,才知道,石头本属草木,只是无叶。
  药师拿利刃划破石树,发现内有白膏,此白膏药性特异,药师研究良久,说白膏覆于伤口处,可以使血肉恢复,便砍了些树根,准备带回大陆后,好好研究。
  起先,大家并没在火岛上发现兽物,估计火岛太热,禽兽不喜此地。而两天后,鉴正和尚在一个沙洞里,挖到只小龟,龟背上长些尖硬的短刺。脑袋缩在龟壳理,整个模样玲珑巧妙,甚是好玩。都说龟肉鲜美,鉴正和尚不吃肉类,其余几个倒想好好补一补,又抓了几只熬汤,滋美非常。
  大家于火岛待了十多天,吃了数十只大大小小的短刺龟,起先没察觉,后来,发现身体的骨节似乎在变大、关节处,常常疼痛。药师仔细琢磨,才说是骨头长刺。唯独鉴正和尚没吃过短刺龟,且只有他安然无恙,便推测是吃龟吃出的毛病。
  美味是美味,吃多了,却能要人命,哪敢再吃。休息了数日后,大家便离了火岛,继续寻找瀛洲。
  可万万没想到,那骨刺并没有停止生长,加之海上缺医少药,便有几个渔夫疼痛难耐,跳海自尽了。
  船上最后只剩了鉴正和尚与那药师。这药师性格坚韧,每每疼痛时,咬着软木,让鉴正和尚将他敲晕。几经波折后,骨刺终于停止生长,而药师已然成了个“角怪”,甚为恐怖。
  浪舟出海二百余天后,终于因伤病惨重,折返大陆。鉴正和尚登陆后,常与人说道海中的遭遇,自言历经惊奇之事,可无有旁证。后人便以为他诓骗欺诈,不过是个满嘴谎言的狡猾和尚。到头来,大家便把东游之事当成故事听听罢了。
  我看《苦僧东游记》时,年纪尚小,只觉得离奇好看,这回听猴子在那里说道,一股脑儿,全部回忆起来了。
  一船工听得起劲,问猴子:“泼猴哎,听说你们章家是捉鬼的,你外号鬼王爷,真的会有角怪哦?那鉴正和尚说的可信不。”
  “骨头长刺的角怪我没见过,头顶长两个小角的倒有,跟抓了两个揪似的。兄弟哎,咱这回出海,也是去寻仙岛吧,说不定能遇上鲲鹏角怪嘞!”猴子应道,试探船工是否晓得出海的真正目的。

  船工们互相看看,一人应道,“咱替龙头做事儿,洪们兄弟讲的义气,管它前头是刀山火海,也赴汤蹈火。”

  “哎呦,说的哇哇叫做什么?不就是得了什么宝藏的消息,出海寻金山岛了么。”猴子装腔作势,瞥了我一眼,“李工也贼精,说是好心带咱出海,逃避清兵追捕,我看啊,就是贪图咱是不用钱的劳力么,抠门。”
  “屁。”人群里窜出一句,那船工喝得醉醺醺,“哪来的金山岛啊——”
  醉汉话说到一半,立马有人拽了他,他一个咕噜倒在了地上,哎呀哎呀喊疼,另有一个船工附就骂他:“这也叫疼,喝醉酒,胡说八道,小心割舌头,这才是能疼死人的。”
  大家正闹得欢着呢,“叮铃叮铃……”传来了一阵急促的声音,我纳闷着,便看船工们听到铃声后,赶忙起哄着收拾收拾跑开了。再一想,才知道这是换班的铃声。木龙上制度严明,这些船工都听由李工安排。分做两班轮流督驶木龙,日夜兼程,眼下已经木龙早驶出港口,置身于茫茫大洋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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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船工颠颠地跑开后,舱房里一下子静下来,“怪得很!”猴子放低声音,忽然变了神色,特意瞟向了我。
  “怪也好,不怪也罢,眼下咱也上了船,走一步看一步呗。”何叔跟着道,却故意提高了嗓门,“还怕李工拿我们喂鱼啊!” 说着咚咚敲敲了敲木墙。
  木墙的震动声十分清脆,我一想,这隔音效果极差,隔壁屋里怎么安静如此,突然心里咯噔一下,想到隔壁屋子的人可能在偷听,而隔壁屋子里的几个家伙恰好是最后上木龙的几个怪人。难道我们的话早被听走了。正当我们狐疑的时候,对面船舱里突然咚咚敲了两声。
  “乖乖,这家伙,听得清清的啊。”胖罗瞪了瞪眼睛,立马回敲了一下:“小心耳朵长茧子。”
  说话间,忽然黑了一阵,“怎么都把灯灭了。”何叔纳闷着,左右看看,发现整条木龙都淹没在了夜色里。疑了疑,他也便吹灭了屋里的灯。接下来,又听到隔壁传出了细碎的脚步声,猴子就推了我一下,道:“没错了,小爷,他们都跑出去了,是开黑会呢,咱也走。”
  我心里好奇,看猴子溜出去后,跟在何叔后头出了舱房。黑暗里本来对脚下不熟悉,更奇怪的事儿,这一路走去,也不是去甲板上的,而是绕进了一条小道,进入到木龙深处。当初我跟李工参观木龙时,并没发现有这么一条窄小的密道,走了会儿,忽然闯入了一间屋子。
  “是密室?”我拽了一把何叔。
  “小爷,你看吧,木龙上的蹊跷多着呢,哪里想得到李工还造了密室呢,嘿,这心思!”何叔那语气像是夸赞李工聪明,却还有几分猜忌。我同样大为吃惊,因为普通的密室躲不过我的眼睛,而这间密室之巧妙,我之前来到木龙上多次,竟毫无察觉。
  几个推搡着,密室不大,可以感觉到呼吸声,一个个的像鬼怪隐在黑暗里,等待着秘密一般。
  “怎么回事儿啊。”胖罗等不及,嚷嚷了一句,同时,密室里亮起了一抹光,黄光照出了一张脸,我看了看,提着篾丝灯的人正是李工,李工将灯笼挂到高处,昏黄的光撒遍了整个密室。
  密室并不小,空间清朗,要藏下偌大一间密室,更显得木龙设计巧妙,必定用了许多障眼法,让人察觉不出密室的存在。我打量了四周,依旧不能完全看透密室的设计原理,心里暗暗惊叹。而目光扫看时,我又看见了一个故人。
  琴听戴着布帽,像个小尼姑,但青丝未剃,长发扎了辫子盘在头上,思量时,她已经把帽子掀下,冷冰冰的坐在那头。她身旁的有个花里胡哨的老婆子,头上戴了假发套,艳媚得很,若不细看那骨架,真似个女的。我因在水市里见过他,才知道是秃头怪。琴听她显然也是洪门中人,虽然我当初不愿意相信,可看眼下情景,当初画舫相遇就是她演的一场好戏了。我心里虽早就有些怀疑,当下知道真相却空落落的,感觉被人玩了一通。
  何叔自然也是一眼就瞄到了秃头怪和琴听,嘀咕了一句:“哟,小爷的相好,我早给你打听过了,这姑娘是听风者家的丫头,他家也就这独苗了,世代都是瞎子。”
  “嘿,真是老相好,这些怪人来到木龙山,是找个金山岛这么简单哦。”猴子补了一句,又问我:“小爷,不上去打个招呼?”
  我有些尴尬,却见琴听那双眼睛正对着我,虽然她看不见,眼珠子却明亮如珠,似乎早发现了我一般。
  此时,何叔拽了我一把,趴在我耳边小声道:“小爷你看,这几个家伙来头不小呢,喏,边角上那位,五短身材是传言中的千斤顶,拔树跟拔葱似的。他右边那位,叫白神棍,江湖跳大神的,可人家还通晓天文地理呢,祖上是朝里的钦天监。还有那个白皮大肚子,只知道叫弥勒佛,是个笑面虎。”何叔那语气,分明是说这些人都是不好惹的厉害人物,要我注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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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昏暗中,大家默了一会儿,忽然李工目光一亮,一改先前那副忠义老实的模样,说道:“终于等着大家了,也是时候告诉各位,木龙出海做什么。”
  “能是能擒龙去?” 一人应道,这人正是白神棍。白神棍绕着颚下几根长须,声音飘乎乎的。他的模样极瘦,着一件白色长袍,按何叔的说法,此人精通星宿卦算之术,是个厉害人物。而由他的表情可见,此人与李工并不相熟,倒是刚相识。
  李工看大家都等着,继续道:“我洪门驱动上千工匠,耗费巨力挖空一座山,秘密造成了木龙舟,其目的,说出来怕大家不解,木龙船出海,为的是追寻一艘传言中早就沉没的古船,‘蜃楼’。”
  “蜃楼?什么哟,当年徐福出海时的那艘古船么。蜃楼沉海都快两千年了,找它做甚。” 千斤顶疑惑道,这人五大三粗,说话大嗓门,本来安静至极的密室,被他一说,木板都震两震似的。
  而李工却神态自若,“就是蜃楼,载着三千童男童女出海的那艘古船。世人说徐福出海乃寻仙,可在这里的几位都不是凡人,消息灵通,可能听过些秘闻,是说徐福出海并非寻仙,实际目的,与先秦的一大门派墨家有关。墨家是老古的门派,而咱洪门自明亡后才由义士组织而成,蜃楼似乎与咱并不相干,但蜃楼以及墨家的秘密,却关乎着我洪门的洪运。”
  “怎么说!”白神棍听见运道之事,便极有兴趣般,一眨不眨地看向李工。李工静了会儿,似乎心内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而接下来,他终于把这件奇异至极、难以想象的事情告诉了我们。
  事情起源与十二年前,还是那个诡异繁华的霁云城的水市。当时,潜伏在水市的信翁惯例在买卖消息,期间,他意外收到了一只海漂桶。
  所谓海漂桶,就是在海上用来传递消息的木俑。这类木桶,平时极少使用,多半是一些大船巨轮遭遇风浪沉船,或不幸触礁后,因为无法对外联系,便将求救信息等或珍贵遗物放置海漂桶中,等待有缘人拾起。虽然机会渺茫,却也是遇难者的一种希冀。
  信翁收到的海漂桶来路不凡,此桶由黑珠岛人带入的霁云城。黑珠岛位于东海尽头,并非开化之地,岛上的男女以潜入深海,盗取海中瑰宝黑珍珠为业。此黑珍珠浑圆硕大,极其稀少难得,故而售价颇高。因为岛上物资匮乏,便常有黑珠岛人暗中由闽地一处登入,带着黑珍珠来水市置换粮食瓜果。
  这一回,黑珍岛人不仅带来了极品黑珍珠,还带来了一只圆桶。这圆桶形制巧妙,一看就是个好玩意儿,所以黑珠岛人把海漂桶拿到水市里询价,碰碰运气,看看有没有识货的主。
  信翁眼睛亮,见多识广,海漂桶一出现在水市,他就盯上了。观摩此圆桶,密封严实,正是海上传递消息用的。信翁以为是哪艘大船遇难后发出的信号。若真如此,倒有机会借由此桶,找到沉船,或可发一笔横财呢。
  而这海漂桶跟一般的又不一致,圆桶的封口处,有一“墨”字阳刻。信翁看见字后,狐疑不解,以为此中可能大有秘密,于是打定主意,花了五两金子收入海漂桶。
  信翁的心思诡谲,由这墨字标记,想到了古早的墨家门派。说起来,墨家是一个已经隐没千年的神秘组织,规矩严明,且擅长机关技巧。按信翁了解,墨家隐没后,逐渐失势,如今已荡然无存了。所以这回凭空出来一个墨家的海漂桶,实在令人困惑不解。
  而信翁知道墨家擅长机关技巧,大凡重要的讯息,不可能随意让人瞧见,信翁反复检查后,发现此海漂桶果然内设机关。所以便找了李工帮忙。李工检查后,发现此桶设计巧妙,若强行拆开封口,内里的腐水泄漏,便会腐蚀桶里的东西,摧毁讯息。李工查阅许多古籍,研究了墨家一些机关术的残存文集后,这才想出了法子,打开了海漂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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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漂桶里打开后,出现了有一帛卷,出乎人意料,书写帛卷之人竟然自称徐福。
  徐福表面上是个方士,实际却是潜伏在秦始皇身边墨家中人,此人潜伏之深,责任之大,正是墨家的巨子。徐福能言善辩,巧舌如簧,说服了猜忌多疑的秦始皇,耗巨资打造蜃楼,出海寻仙。如此费尽心机,为的移民海外,使得墨家人能逃脱嬴政的屠杀,保留子孙后人,意欲让墨学不会失传。
  帛卷所述,正是徐福说予的出海实情,又说到出海数百日后,蜃楼遭遇了一场大难,当时蜃楼被海上一股离奇的巨大风旋困住,那风旋怪异至极,牢牢地把蜃楼吸走,徐福知道凶多吉少,便派了一条小船先行逃亡,那小船上带着墨家的巨子令,徐福想让侥幸逃出者把巨子令带回陆地,传于新任巨子。要新巨子率墨家众人,隐藏下来,等待时机。
  徐福自以为此番遇到大难,必死无疑了,这才有此行为。不曾想,蜃楼在风旋里被雷电劈毁后,徐福同其余部分船工人趴在木板上,竟奇迹般生还,最后漂至一海岛。
  这海岛实在美妙,岛上多有奇花异种,岛域广大,如同世外桃源,海外蓬莱,且岛上存有大量天外飞来的金石,可谓巨富,正是墨家想找寻的最佳移居之地。于是,简单安顿后,徐福画下航海图,写下途中遭遇,并将这些信息放入海漂桶送出海,希望可以被墨家人拾得。
  信翁在机缘巧合下,打开了这只墨家的海漂桶,得晓了墨家这段奇异经历。不过接下来,他在海漂桶里又捡到一个石头样的东西,更加使人惊愕。
  海漂桶里的东西叫做钟种,是一类不需要光和水的罕有的种子,跟石头一般模样,每过一年,则长一轮壳,常被有些蛮荒族类用来粗略记录年岁。
  钟种在海漂桶里生长,一岁一轮,信翁找到了钟种时,发现里头的钟种不过三轮,也就是海漂桶在海里漂了三年。
  秦代的东西飘了三年后,居然来到了清朝?这是时空颠倒了么,实在是天大的荒唐,信翁如何也想不明白其中道理。大感疑惑,翻查大量古籍,只查到曾有人遭遇过一种魔力洞穴,洞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这已然是荒谬极了的,至今没有验证那魔洞的真实存在。而这回的事情更为离奇,两个时空共生共存,更加闻所未闻。
  信翁一时无法相信,便怀疑海漂桶不是徐福所递,于是暗中寻找收集,试图拿到徐福留下的笔迹,与帛卷核对。
  洪门人脉颇广,能人众多,恰有一人曾经盗取过墨家旧物,查人祖谱,顺藤摸瓜,几年间找了许多墨家墓穴,一次挖到座宋墓,便在里头找出只鲁班盒,又寻到了一卷徐福的竹简书。核对竹简书后,发现与海漂桶内帛卷书的笔迹相符。
  虽然竹简书可能不是徐福真迹,但年代无可伪造。也就是说,即时海漂桶并非徐福递出,那递出之人也是近两千年前的人物。且这个人物似乎察觉到了时空的蹊跷,所以不仅在帛卷中写有年份,还特意搁了钟种。
  钟种记录的年岁与现实存在的巨大差异,佐证了时空的共存。一个千古之谜由此横在了洪门面前。
  当消息最后被呈报至洪门龙头后,这个同样神秘的组织决定造一艘木龙,驶向浩淼无边的大洋,去探寻这座可能给洪门带来巨大财富的蓬莱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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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一 蓬莱金山
  李工花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把这个玄而又玄的故事说完,期间我们听愣了,无从插嘴打岔,觉得这事儿忒离奇,一个个听得出神,半晌没反应过来。
  不一会儿,却听得胖罗忽然嘿嘿笑着, “哎呦,这故事够长,编的吧,听书似的,哈哈——”
  胖罗这么一笑,气氛渐渐缓和,一个个互相张看,似乎都想听听彼此的意见。
  这时,白神棍走了出来,指头绕着长须,若有所思道:“都傻眼了吧——这事儿说起来是神奇,你们不能参悟也是常情,这宇宙之谜,时空之术,奥妙无穷,哪里可以轻易窥探的。”
  “嘿,难不成你知道里头的门道?”胖罗插话问,一副着急的模样,上下打量着白神棍,又不解地看看我跟猴子。
  白神棍慢步来到密室中间,缓了缓,才继续道:“我白家乃天象第一家,世代研究星宿天象,漫漫长空里,星宿万千,每一颗飞星都转动有序,各司其职,故而天下太平,宇宙恒稳。若天宿出现异相,譬如九星连珠,便是所谓的宇宙失恒,天下间容易有破漏之洞,那漏洞称为秘境之门。秘境或通往鬼域,或通往神境,非我等可以揣测。依我看来,当初徐福出海,海上风旋天雷不断,因是靠近了秘境之门,正是这秘境之门吞噬了蜃楼,把徐福带入了秘境。我活了大半辈子了,只听先人传言有秘境之门,哪里想,临老了,竟遇到了。” 白神棍摇头晃脑,煞有其事。
  我听后,大体明白他的意思,就说这宇宙本来有秩序,九星连珠打破了这种秩序平衡,造成了时空错乱。这等玄奇之事,想来研究一年半载,也弄不清其中缘由。我看看猴子,想讨一下他的意见,因为巫家也研究天象,猴子或能懂得一二。
  没想到,猴子忽然调笑我:“呀,小爷,你看我做什么,我哪里好看了?天象之术我只晓得毛皮,不至于被人骗得团团转罢了。”猴子嘿嘿着,又冲李工道:“这下我们算是明白了,木龙出海是给洪门找钱去。不过李工啊,咱也不懂天象医药,对墨家更不熟悉,我们几个就爱捉捉小鬼,到时候遇见海鬼,叫我一声就成,算我们报答洪门的收留之恩。”
  “嘿,还和李工客气啊,李工把咱小爷当亲弟呢,可舍不得让咱干活。”何叔马上接话,这半天功夫,何叔也不知想些什么,总见他对着弥勒佛琢磨,却也没见他琢磨出结果来,便看他忽然倦意十足,打了哈欠,就又说道: “小爷,这故事怪唬人的,天晚了,咱们回去睡觉,在梦里好好消化消化,就别打扰李工他们商量大计了。”说着又示意胖罗。
  “困觉困觉。”胖罗也嚷嚷着起来,“我是听得稀里糊涂的,睡觉没有睡饱,脑袋就更不好使了。”说话时,最早摸索着往外走,我跟猴子陀螺几个也便跟了出去。
  何叔这叫走为上的“溜逃之计”,按他意思,出海是个苦差,可别再趟上什么活计。一番折腾后,我们几个回了舱房。
  夜里风浪大,躺在榻上,我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只听得哗哗的水声。
  想着想着,猴子突然拍了拍我的肩,“小爷,想什么,还不睡呢?”
  “哪里睡得着。”我转过身来,对着猴子。
  “嗨,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想的,过好今晚才是正事儿。”猴子咧嘴笑笑,“我都琢磨不透的事儿,你能想通,假如有秘境之门,那门外头不会还有什么神仙道人吧。”
  “睡不着也好”,何叔突然坐起来,“小爷,你仔细琢磨下,我怎么觉得李工的故事没说完,他还没说那鲁班盒是怎么得来的,按他说来,鲁班盒里装的不是航海图的话,而是墨家巨子令,巨子令乃号令墨家的令牌,可墨家早不存在了,打开鲁班盒又作何用?他这故事啊,半真半假,还有隐情。”
  一提到鲁班盒,我想到了我爹,我爹假装无法打开鲁班盒,并“以死封口”,这到底为的是哪般。我的脑袋里轰轰的,一时转不过弯来,手心里不断冒汗。
  猴子察觉到什么一般,突然握了握我的手,“睡吧小爷,甭听老叔瞎唠叨。”又对何叔道:“老叔啊还唧唧歪歪的,小心都被琴听听了去,那姑娘可是千里耳,就是你不开口,心思也能让人听了去。”
  “嘿,那丫头也是个小妖精,不过——这就睡了?” 何叔“哎”了声,说着慢慢躺下,不久,我闻到这老家伙又抽起烟来,思索什么一般。
  第二天,风和日丽,天海一线,船工们拉起八张大帆,海风呼呼,木龙像吃了力,乘风破浪。木龙由李工掌舵,在海上靠司南辨别方向,若到了夜里,则以“牵星术”辅助,确定木龙的方位。我睡不着,大早便起了来,跑到在甲板上晒日头。
  正休息着,恰巧遇到昨日那个弥勒佛,这人一下子坐我旁边,眯着眼道:“陆家小爷啊,果然一表人才,还有你家那个老叔,我怎么瞧着像旧相识?”
  “旧相识?” 我心里咯噔一下,想着老叔都不甚晓得弥勒佛的来路,这人却说何叔是旧相识。其中莫不是有蹊跷。便试着问:“怎么个相识法?我老叔可不知道你是何方神圣。”
  “哟,我啊年纪大了,可不在水里泡发了么,哪里还有人能看出当年是个白面书生嘞。” 弥勒佛笑嘻嘻地摇头:“岁月吃人,你家老叔可不也改头换面,以前是浓眉大眼的主,居然几十年不见,变成小眼小睛,一副狐狸相!”
  “狐狸相!”我听着怪怪的,想到何叔是盗墓出身,几十年前正是他闯荡墓穴的时候,莫非眼前这人是他同行?便问:“说起来李工掌舵,秃头怪治病,千斤顶有力气,白神棍算天象,琴听给咱盯着海上的动静,您老有什么神通,怎么被派到这木龙上来了?”
  “我呀,我来给大家逗趣的呗,你看我像弥勒佛吧。” 弥勒佛笑得肚皮一颤一颤,眼睛眯成条笑缝,一副慈悲乐天的模样,“龙头是怕你们在木龙船上闷坏了,所以让我来给这儿添些喜气。”
  “嘿,看你还不信任我,没意思。”我正说着,附近起来些响动,扭头一看,是琴听的声音。
  “下钩,提——”又传来一句。
  我跟弥勒佛好奇,便循声找去。终于在一个角落里发现了琴听和一个船工。那船工正把刚钓上来的鱼装入水桶。黑黝黝的脸笑成了花,我看他水桶里蹦跶着一群鱼,看来收获颇丰。
  船工见了我们,一脸夸张道:“哎呦,你们不知道,琴姑娘神机妙算呐,姜太公钓鱼不用鱼饵,愿者上钩,琴姑娘也有这本事。”
  “真的?”弥勒佛抓起鱼钩来看看琴听,仔细地打量了琴听的脸,念道:“洪门里说是有个听风辨物的高人,辨善恶,辨真假,比阎罗殿的谛听还灵,却没想到姑娘这么年轻。”
  “把我比成妖怪了。”琴听应道,不改她的刁钻,“我只是知道水中的鱼在哪里,帮船工一个忙。对了陆乙,你还在旁边做什么,等下有条大鱼,你帮这小船工一把。” 琴听忽然招呼我,我一愣,便走了过去。
  “磨磨蹭蹭,快,鱼过来了。” 琴听督促着。
  此时,我也觉出了水下的动静,连忙跑两步,同那船工一起抓着钓竿,听得琴听一声“提”字,钓竿一头忽然变得十分沉重,我对弥勒佛嚷道:“乖乖,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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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这么一嚷,弥勒佛左右一看,立即抓了张网撒下去,接着把网收紧,努力往上拉,不会儿,一条三尺长的大白鱼就被网了上来,劲道十足,掉在船上使劲蹦跶着。
  船工拎着木锤子,上去就啪啪两下,把大白鱼给打晕,装入了桶里,嘻嘻道:“谢琴姑娘了,这条肥,晚上够咱吃的了”,喊话间,船工屁颠屁颠地把鱼拿去厨房烧汤,转眼没了人影。
  这会儿,我倒有些尴尬,和弥勒佛依着歇了一歇,却琴听高声道:“一条鱼也能累成这样,你不来找我,是怪我骗了你么。”
  “哪里哦!”我应着,心里却想,这丫头片子脸皮倒厚,骗了人却还理直气壮的。又看弥勒佛在旁边嘿嘿笑着,直想踢他一脚,不过弥勒佛倒识趣,嚷嚷着去厨房溜达溜达,拍拍屁股,很快就走了。
  我和琴听站在一起,阳光打在她脸上,她扬着俏鼻子,那模样又好看了许多,我见弥勒佛远了,才问她,“嗨,怎么你也上船来,不远万里出海寻岛,就不怕有危险么?”
  “赴汤蹈刃,死不旋踵。”琴听道,她的声音清晰有力,郑重其事的样子,但那张脸还十分的稚气, “陆乙,咱们这次出海寻找秘境之门,可以说是亘古未有的奇事。人活一世,庸庸碌碌可就白活了,你不要计较我骗不骗你,我终究不会害你。”
  琴听年纪虽小,说话一套一套,在画舫中时,她有几分凄楚可怜,如今看她的神态,冷傲俏丽,完全无半分哀凄。想来也是,她虽然眼盲,可有着异乎常人的听觉,又聪明绝顶,估计常将他人游戏在股掌之间,那份成熟傲气,是极其罕有的。
  我冲琴听笑着,“得,我没你胆子大——我呀,就是胆小,求一安乐。以前的事儿我也不怪你,如今到了洪门,咱反正是亲兄妹了么。”
  “你别和我扮猪吃老虎,这招就逗逗信翁,我没他好糊弄——不过,我也不会将你有《机芯籍》的事儿告诉他们。”琴听笑着,“这是你落在我手里的把柄,我现在还舍不得用。”
  琴听的脸色露出一种古怪的神色,她明明是洪门的人,能替我保守《机芯籍》的秘密?
  现在想想,当初在画舫里受她蒙骗,我给她透露了《机芯籍》的口诀,而今她倒以此为把柄了,正当我懊悔不已时,她却拉起裙脚小步走开,说要给新种的花苗浇水去了。
  二十二章 蔓莎珠华
  我们坐木龙出海,起初还有几分新鲜,但没两日便已然无聊透顶。这一趟航程,说是要百来天,但实际海上风云莫测,便是迷失在海中也不无可能,不晓得要走多久。
  一日复一日,整天颠簸在浪里,时间长了,望着那浩渺无边的海水,就如同陷入巨大的梦魇,孤舟飘零,不知何往。且出海乃是一个大苦差,不仅要忍受飘荡带来的眩晕,还要承受水土不服产生的恶疾。虽然木龙上的船工许多是渔民出身,但远航与捕鱼不同,木龙走了十多天后,已有人陆续病倒,好在有秃头怪坐镇,船上也备足了药,才没出现严重的病号。
  而这些日子里,连陀螺都时不时躲在角落,以吓唬船工为乐。我们几个为了解闷,便在这木龙上开了个说书摊子。一到晚上,就有各路人马登台说事,有的说邻间乡里哪些鸡毛蒜皮的吵闹,有的说青楼密事,每隔三四天,猴子则给大家说道江湖鬼事,他一开口,整艘船上的人都伸着脑袋听他娓娓道来。
  走江湖的人嘴皮子大多灵活,猴子就是个能说的主,模样又俊朗俏皮,船工们没一个不喜欢他的,才十来天功夫,大家都开始叫他的诨名鬼王爷,求着他多说几个故事。
  这天夜里,木龙撤了帆,停泊在海上,大家迎着海风,喝了些酒。先有几个老船工兴致高,唱了两段戏,“况且况且”的小碎步满地儿跑,大抵是醉酒迷糊了,又学起猪叫狗叫来。胖罗最爱看这些东西,趴在我肩上,一边啃着个大白萝卜,一边嚷嚷着:“嘿,穷乐和,穷乐和……”
  “你有钱,肥得冒油,我都被你压酸了。”说着把胖罗推开,抖了抖肩。舒展舒展身骨,然后窜两步跳到琴听身边,问她:“丫头,你能听到我的心跳不?”
  “把手伸过来。” 琴听回到。
  “我是说心跳,你难道要给我号脉不成。”话这样说,还是将手递了过去,叨叨着,“也不知怎么的,见着你,我心里扑通扑通的,这也不怪我,这木龙上只有你一个女的,我总不能对着猴子胡思乱想吧。”
  “爱怎么想,怎么想,与我不相干,咱们互相逗个乐,解个闷罢了。”琴听的手指按住我的脉,笑着,“我昨个从秃头怪那里学了两手,你这脉象往来流利,入盘走珠,按说是滑脉,有喜了。”
  “嘿,你这丫头片子。”我连忙把收手抽回来,“得让你上台说道去,你这两片滚刀嘴,才是最厉害的。你耳朵这么灵,一定偷听了不少秘密。”
  琴听脸色一冷,大概被我说恼了,我想着没必要惹她生气,正想讨饶,腿根上一阵刺疼,“哎哟哎哟”叫起来,是琴听掐我呢。
  这一喊,惹来周遭一阵笑,把半睡着的何叔也吵醒了,何叔机灵,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事儿,就喊道:“是看上我家小爷不成,在木龙上结亲得了,省得我到处给他说媒,还省聘礼呢。”
  我想,这下琴听要更加羞恼了,不料她自顾自地说道:“我就是当了姑子,也不同小爷好,与其嫁与他人做怨妇,不如自己逍遥来得痛快。”
  我看琴听那认真的模样,不像是玩笑,这丫头片子不知和满人有什么仇恨,一心想着建奇功立伟业。应当与他们听风者一族的没落大有关系。我只从何叔嘴里探得一些消息,说他们听风者乃古越异族,因为天赋异禀,怕为人所用,所以隐居在深山老林中,极少涉足江湖。这两年,才凭空冒出来琴听这丫头片子,说是来水市买眼睛的,要秃头怪给她治好盲目,便做了秃头怪的女徒弟。
  这一头大家闹腾着,那一边的眺望台上,站着三个人,夜里高空朗星,猴子同白神棍李工几个在观察天象。海上与陆地不同,空阔无边,没有亭台楼阁,山岳遮蔽,一抬头,满目繁星映入眼帘,宛如白玉碎珠。我见今夜星空如此清朗,想着那白神棍或能算出些什么来,于是移步过去,想看看他们做什么。
  才踏上眺望台,就觉得气氛诡异,看那白神棍正拿着炭笔在计算些什么,想挤进去看,就问他道:“神棍,要九星连珠了不成?”
  “嘘”,猴子连忙制止我,对我一招手,我便挂跳到他背上,将脑袋挤到到缝隙里去。
  只见李工手里撑开着一张日月星宿图,星星点点,眼花缭绕。白神棍一边核对星辰,一边在纸上画些弯线,如同勾勒星宿的轨迹。我一下子明白了,这白神棍在推算天象呢,当初找了他来,就是因为他能预测风雨,推算凶吉。虽然这家伙也擅长诓人,但瞧他的架势,这演算天象之事,绝不是蒙的。
  我大气不出地看着,白神棍消瘦的脸上已经冒出豆大的汗珠,脸色亦有些苍白,似乎耗费了巨大精力。可想演算天象也是个极为伤脑劳神的活计。
  炭笔在纸上继续滑动,迅疾却有序,突然间又停住了,凝看白神棍,汗珠子流聚到他鼻尖,一滴落入纸中,晕开了。可白神棍却依然纹丝不动,我的目光紧紧锁住他手中的炭笔,咽了咽口水,等待着这次演算的结果,但听白神棍念道:“九十七日后,卯时二刻,白昼交替时分,星宿珠联,虽不是九星连珠,却有八颗之多,亦属千年罕见。”
  白神棍神色紧张,不似开玩笑,话罢,脸颊竟颤抖起来,脸色渐渐泛红,转眼尽是喜悦兴奋之色了:“嘿,假如不是海上空明,不见得能这样清晰地观察天宇,这回真是捡着了,偏让我算了出来啊。”
  “嘻,算出来啦?照你说,咱能遇到秘境之门?”猴子说着把我从他背上拉下来,冲着白神棍念道:“你不会蒙我们吧。”
  我听了白神棍的话,同样十分吃惊,似乎不远处,一头神秘的大门在海尽头缓缓打开。乖乖,假如秘境之门打开了,能把咱们带到哪里去呢,不可思议,又看着李工。李工却是神色镇定,在思忖什么一般,而没等他开口,我左右张看间,发现木龙缓缓漂行,居然漂到了一处十分怪异的地界。
  底下船工也瞧见了,有人喊起来,“小心前头有海藻——”那船工嚷嚷着,方才围在一起玩闹的人都站了起来,朝那片海藻看去。
  等木龙再靠近一些,却发现,压根不是什么海藻,见到的是一些妖异的海上花,火红一片,艳美夺目。我跟李工他们连忙赶到船头,想看清楚到底是什么东西,居然在海里开出花来。
  人赶到时,秃头怪早就提着他的花裙子站在哪儿眺看呢,“哟哟,哪里来的东西——”
  猴子问道:“秃头怪,那东西难不成是鬼花吧?”似乎认得这东西,一脸诧异。
  “你小子眼尖哦,血蝴蝶,曼珠沙华的异种,这花啊,吸尸体的精气嘞,开出花来大朵大朵,死香死香的,漂亮个很。” 秃头怪嘀咕着,跟念经一般,有些焦躁不安又有几分兴奋,“快快,捞起来看看。”她使唤了两个船工,船工用竹竿捞近后,拿网给网了上来,秃头怪自己连忙跑近了端详。
  乖乖,就见几个船工捞上来一只木桶,那鬼花就长在木桶里。先前只闻得鬼花的浓香,靠近后,发现鬼花虽然奇香,而那木桶里却发出出阵阵恶臭。
  “里头有什么东西哦?”看船工们推搡着不敢抬,千斤顶过去一把将木桶拎起来,直接倒扣,抖了两抖,哗啦掉了来一团东西,那家伙黑臭一团,只听得一船工先哇哇叫道:“呀,是个人,闽地的渔民呐,咱,咱这是遇到鬼了——”
  我浑身一凛,退后两步,只觉得一股恶心。不过,瞧秃头怪的样子,他并不怕死物,居然还特意朝前嗅了嗅,卷起她的花裙子,绕着那团东西仔细看着,一边嘀咕:“这味道,死了快百来天了,整个人被塞进木桶,跟人彘一样,这又香又臭的做什么,死香臭。”
  秃头怪虽这般说,却是弓着腰,把鼻子凑得更近了,显然,他嗜好这种味道,贪婪地吸取着。大家见此状都有些吃惊恶心,唯恐粘上臭气,退避开去。
  海上平白无故漂出这么阴恐的东西,实在吓人。正当我们疑惑着,方才还闻得起劲的秃头怪噗通一下坐倒下来,但见他神色慌张,苍白的脸上冒冷汗,像中毒一般,听他骂道,“哪路天杀的,这里头有迷香。”说话间,秃头怪直接从档下掏出个药瓶来,往甲板上抖,船上很快弥漫开一股臭气,味道极浓,刺激人的眼鼻,立马熏得想喷泪,可是不一会儿,人就精神百倍起来,估计这臭味可以抵抗迷药,使人消除困乏。
  “小爷,有人设局!”猴子喊道,“快躲起来。”大家听了,都万分警觉,连忙抄起家伙什。
  同时,琴听也发现了什么,“海盗,海盗来了,有人在凿水舱的船板,附近还有小二十人正往船上爬。”
  胖罗瞪着眼睛四处张看,紧张得要死。嚷叫着:“不会吧,海盗刚才藏在了花丛里?”说话时,突然瞥见一个红毛长发的家伙趴在一角落里,不由大喊:“在那儿呢。”
  转眼,四处又爬上来好几个,白神棍跟弥勒佛吓得退两步,李工吩咐道:“该躲的先躲起来,兄弟们,灭了这群红毛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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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琴听他们就已经藏好了,何叔怕我受伤,骂道:“小爷还不躲进去,最怕你这种不上不下的三脚猫功夫,帮个倒忙。”
  我听了一愣,正要反驳,不想胖罗倒机灵,拽着我的领子道:“小爷,我护着你进去,这外头有他们收拾呢。”估计他自己怕死,要趁机躲起来。
  我被胖罗拖进船舱,跟琴听他们躲在一起,然后急着透过门缝往外瞧。
  眼见二十来个红毛鬼子都爬上来了,使的尖锐的刺刀,虽无章法,但凶厉得很,红毛鬼子张扬舞爪的,趁着几个船工紧张不备,直接将人撂倒了,刺刀一扎,就把人给刺死了。
  “这群恶贼,杀千刀的。”白神棍气得大喊,他虽手无缚鸡之力,但嘴不饶人,同我一样透过门缝看着。
  外头恶斗得激烈,猴子跟陀螺战在一处,猴子啪啪的就把人甩到海里去了。而陀螺则如跳蚤一般各处跳窜,他那模样本来吓人,又是在夜里,两个红毛鬼子被他吓得爬上长桅,陀螺一路追着,抓住一个丢下来,另一个被他咬住,疼得哇哇叫,随后就跌落,摔死在了船板上。
  还有那千斤顶,也是一员虎将,手法狠辣,拎起一个就往海里砸。跟捉鸡似的,玩得海盗团团转,没一会儿功夫,二十来个红毛鬼子就被收拾得差不多了,一个个跌入海中,找他娘去了。
  “哟,还真有两下子啊。”白神棍看得起劲,觉得已经没什么大事儿,正要推门出去呢。
  琴听忽然叫道:“别,还有人。”
  “你听到什么了?”我忙问琴听。
  琴听默了会儿,仔细分辨声音的来处,念道:“左右有两条船包抄上来,那船上不少人,手里应当拿着火枪。” 琴听说着,汗珠子挂了下来,她抓住我的手道,“船底下也有人在凿洞,听声音,快要凿穿了。”
  琴听的声音微颤,我晓得她绝不会听错,果然,外头很快嘭的响起一声,正是火枪。一个站在边上的船工恰好被打中,脑袋开花般,整个人直愣愣地倒了。我不是没见过死人,可见着船上的兄弟死了,心里被针扎似的,怒上心头。
  “这狗贼,我灭了他们去。”说话间就想出去帮忙,却被琴听给猛地拽回来,她倒是有劲,骂道:“不许你走,那枪子不长眼,你去了只能添乱。”
  我又一使劲,琴听却是拽死了我,“陆乙,你再动,我咬死你。”她这嘴巴就凑我手上了,我刹那愣住,出了一头汗,又冷静下来。
  火枪一声接一声响起,船板上转眼间倒了好些个,琴听惊得咬住我的手腕,中了邪一般,眼睛瞪得有神。我只觉得手腕上疼得火辣辣的,烧心。再看船板上,那红毛鬼子很快已经射杀了十几人,猴子陀螺他们像是抵不住对方凶猛的火力,被追得四处跑。我担心他们的安危,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
  可不一会儿,我就发现猴子跟陀螺的逃亡路线十分怪异,竟然极有阵法。眼见陀螺一路逃跑,红毛鬼紧紧相追,便听得突然一声惨叫,红毛鬼的一挣扎,脑袋居然掉了下来,地下滚了个血球,人继续冲了两步后才倒下,极为恐怖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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