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给你们唱支歌吧。”华玉说。
她取来麦克风,回头说:“给我选那支歌,邓紫棋的黑凤梨。”
“什么玩意,什么黑凤梨。”尤素对华玉从来就没好气。
我在旁边实在是看不下去,尤素怎么这样,就算不喜欢人家,也用不着对个姑娘恶声恶气的。
我说:“华玉,我给你选。”我摆弄歌单,帮她选定了《喜欢你》。
《喜欢你》是粤语歌,平时也有人唱这首歌,一唱特别假。而现在华玉一开口,女孩嗓音清冽,有种黄昏路灯的静雅,把这首歌的意境发挥到极致。
“细雨带风湿透黄昏的街道,抹去雨水双眼无故地仰望……”华玉开始唱了,嗓音一出来,全场那么多人鸦雀无声。
她唱到了高潮:“……黑凤梨,那双眼动人,笑声更迷人,愿再可,轻抚你……”
我情不自禁把眼睛闭上,一股难言的情绪在胸口翻涌,不知为什么,我想起了我的童年,想起了离我很久的爸爸。
情绪一波涌,我就感觉嗓子一甜,一股血涌了上来,我怕破坏这个气氛,生生把血又给咽了下去。
睁开眼睛时,歌唱完了,周围看热闹的掌声雷动,拼命叫好,还有人喊再来一个。
华玉俏生生跑过来,看着尤素:“我唱的好吗?”
“真不错。”我说:“我都听哭了,听得我都爱上你了。”
华玉哈哈笑着踢了我一脚,撇尤素一眼:“你爱算什么,某人爱才算呢。”
尤素一笑,笑而不语。
场面有点尴尬,鸟爷拍拍手,对周围人说:“散了散了,晚上还有事。”
我们三个开始忙活,把器械装配到车上。华玉靠着柱子,看着尤素,咬着下唇说:“我有事跟你说。”
“等我回来吧。”尤素道:“今天晚上的事情很急。”他看着女孩,静静地说:“有什么话等我回来说。”
突然之间,华玉眼眶一红,眼泪涌出来。
我们都吓了一跳,华玉什么也没说,转身跑了出去。我赶紧捅尤素一下:“追啊。”
尤素看着她的背影,语气有种说不出的落寞:“算了。”
我们分头行动,我和鸟爷先到他家,把东西规整好,而尤素回家拿战术口罩。鸟爷调试直播的设备,他说他现在没有钱上太好的设备,目前就是靠手机进行户外直播,走流量。
“兄弟们,我来了。”鸟爷把手机打开,摄像头对着自己:“今天晚上,我就要和两个神秘的好基友,去探索一片凶宅鬼屋。那地方非常神秘,非常恐怖,前些日子我们还有过一番惊心动魄的调查……”
我躲在摄像头之外,抽烟看他,听他说到这番话,忽然暗叫不妙,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摁住他的手机,用手挡住摄像头。鸟爷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台笔记本,连到他的直播房间,可以显示弹幕。我看到房间的页面上即时出现了我的手,我已经把摄像头遮住,满屏都是弹幕,不停地有人问:怎么了。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鸟爷把直播的手机面朝下扣在桌子上,疑惑看我。
我心乱如麻,干脆把他手机关机,顿时直播页面上一片黑屏。
“你干什么?”鸟爷叫道。
我说:“我们忽略了一件大事,不能进行直播!本来我们的调查就是藏头露尾的,隐藏行踪,这一直播要暴露。”
“怕个鸟!”鸟爷梗着脖子说:“朗朗乾坤,光天化日,他们还真敢对我咋样?姥姥,借个胆儿。我就播了,咋的。”
“不行!”我恼了:“你要直播,你就别去了,我和尤素去!”
鸟爷真急眼了:“草,老马,你看到没有,现在我房间里已经有五万人了,你知道什么概念吗?今晚要是直播出彩了,我可能要挤进一线主播。你别耽误我的业务。”
“你他妈为了几个臭钱,就要出卖兄弟?!”我瞪他。
“你滚蛋,”鸟爷骂我:“少上纲上线扣帽子。我是为了钱吗?我这辈子做什么都不成,现在好不容易有个行当适合我,眼瞅着就要出头,你能不能理解理解我。”
我一肚子气:“少说这些没用的,你要直播就别去了。”
“你算干什么的?”鸟爷不客气:“那地方是你家的吗?你是君天房地产老总?行,今天我不去,那我明天去。反正我肯定的去!”
我看他,他看着我,形势剑拔弩张。我算是比较随和的人,但前提是不能违反原则,这次鸟爷有点过线了。
这时有人敲门,鸟爷把门打开,尤素拿着两幅黑口罩走进来。一进来就笑:“呦,气氛怎么不对啊。”
我忍住气把刚才的事说了一遍。
尤素想了想对我说:“老马,其实你不必这么大惊小怪。往小了说,那个地方确实值得探索一番,这也是鸟爷的契机,咱们是朋友,守望相助是应该的。往大了说,那地方如此诡异恐怖,你们小区那么多发病的老百姓,保不齐就和它有关系,这件事总的有人揭盖子,就由我们来吧!”
他顿顿道:“如果那栋楼的禁忌真的存在,我们三个都已经触动,很可能命不长久。临死前,咱们就做点对人类有贡献的事情。”
尤素淡淡笑。我觉得他说得虽然夸张,但还是发自内心的,不知为什么,我有点小感动。
鸟爷把右手平摊在空中:“揭盖子就由我们开始。”尤素把自己的手搭在上面,他看我。我长舒口气,走过去,把手放在他们两只手的上面。
“兄弟齐心。”尤素说。我们三个一起喊:“其利断金。”
我和尤素戴上战术口罩,对着镜子照,把脸挡得严严实实。鸟爷打开手机,调试了一下直播效果,我们三个人一起坐在摄像头前面,鸟爷在中间,我和尤素一左一右。鸟爷对着摄像头说:“兄弟们,我们就要出发了,今天晚上或许会很不平静。我现在心很慌,可为了你们,我豁出去了。看直播的朋友,扣个1。”
霎时,全屏幕弹幕滚滚,全是“1”。还有不少人留言:“一定要小心。”
直播房间的显示人数,现在已经到了七万人。我们三个互相看看,也就是说我们并不是寂寞的,至少有七万人陪在我们的身边。
鸟爷站起来,对摄像头说道:“现在暂时关机,到了地方再开,兄弟们不要走开。”
我们三个整装待发,出门没敢开自己的车,打了车过去。
来到别墅区前的岔路口,我们先躲着观察了一会儿,门岗是空的,黑着灯,那老头不知哪去了。
我们三人小心翼翼偷跑进去,今晚夜色有些沉迷朦胧,没有月亮,街道也没人,我们顺着墙边溜,一口气跑到小树林前,走了进去。
尤素把打印出来的俯瞰地形图拿出来,一边查着周围地形,然后用笔在上面进行标注。
此时夜黑风高,起了一阵冷风,树杈上出现了很多的灯笼。
鸟爷把直播打开,气喘吁吁地对着镜头说:“我们已经到了,现在开始往里走。”
我打开手电照亮,扫向树杈上的灯笼,无数的小灯笼随风左右摇摆,此时看来,非常诡谲。
手机上的弹幕都快刷爆了,不少人刷着“前方有高能”、“太可怕了”什么的。鸟爷把弹幕关掉。我们三人摸索着往里,走不多时,进树林深处。
我打起手电,看到了那一排高高的铁栅栏。
我指了指栅栏,轻声说:“翻过去。”
我一个加速跑爬到栅栏上,纵身一跳进了里面。尤素的身手没我利索,后面鸟爷托着,我在那边扶着,用了吃奶的力气,帮尤素翻过栅栏。鸟爷把手机给我,我把摄像头对着他。鸟爷对摄像头说:“各位观众老爷,看看你们鸟爷的身手。”说罢,他倒退几步,呸呸手掌,一个加速到了栅栏上,快速攀爬,眼瞅着身体失去平衡,他纵身一跃,落在地上,打个滚站起来。
我笑着对摄像头说:“你们鸟爷年轻时候干过飞贼。”
鸟爷一把把手机夺过来:“别胡说,好几万人看着呢。”他低头一看,猛地倒吸口冷气:“我靠,直播间已经十一万人了。”
我们蹲在树下,我用手电照着亮,鸟爷翻看直播平台,长舒口气:“有个人气特火的女主播正在咱们这个房间看,她的那些粉丝都进来串门了。”
“谁啊?”我随口问。
“莉莉。”鸟爷说。
我很少看网络直播,可也知道莉莉这个女孩。号称性感小野猫,不但人漂亮,前突后撅的,而且玩英雄联盟水准极高,据说以前还是什么女子战队的成员。她可是直播平台的顶梁柱,她要是挺我们,那效果无法想像,绝对是带节奏的大人物。
鸟爷蹲在那里,摸黑对着摄像头说对莉莉的支持表示感谢。
尤素在旁边不耐烦:“说两句得了,咱们今天来的目的你们都忘了?这里龙潭虎穴,多加小心,速战速决。鸟爷,你要是这么个态度,就蹲在这里和你的粉丝慢慢沟通吧,我们先进去。”
鸟爷赶紧表示不说了,他把弹幕关掉,把手机的摄像头对着前方,我打着手电,我们三人往树林深处走。
走的时间不长,从树林边缘出来,外面是一条整整齐齐的石板路。路上空无一人,月光如水。我们三个顺着路往前走,没多时,耳边出现了“哗哗”的水流声,我指着眼前的弯路说:“拐过去,就是防空洞。”
尤素低声道:“小心。”
我们小心翼翼顺着路过去,深夜四处寂静无声,不远处升腾起一片浓白色的烟雾,虚虚淡淡,如云翻滚。我来过一次,有心理准备,而鸟爷和尤素都看呆了,从来没见过这般诡异的夜景。
鸟爷颤着手,把手机摄像头对准那片烟雾,低声说:“老马,这就是你说的那些冷气。”
“对,从防空洞里散发出来的。”我说。
往前走到了山脚下,出现了那座临崖而建的防空洞。洞口巨大而阴森,飘渺出滚滚寒气,充满了一种非现实的虚幻效果。
鸟爷咽着口水说:“我草,真像是西游记里的妖精洞。”
寒气吹到身上,很明显能感觉到气温陡降,哈气成雾。我抚着肩膀说:“赶紧穿过去,这股冷实在受不了。”
我们三人跌跌撞撞进了防空洞,刚一进去,只听鸟爷“哎呦”一声。
黑暗中,我拿手电晃他的脸,鸟爷脸色惨白,磕磕巴巴说:“信号断了,直播停了。”
尤素轻声道:“冷静点,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越靠近我们去的地方,很可能干扰就会越严重。我们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赶紧穿过防空洞,等外面有信号了,你把前因后果和观众说明白就行了。这是人力不可抗拒的因素。”
鸟爷呼吸平缓:“好,先出防空洞再说。”
我们在洞里往前走,手电照出长长的一道光亮射在前面。黑暗中谁也没有说话,只能听到浓重的呼吸和脚步声,时间不长,走出防空洞。
外面是山区,我们站在高处。我指着下面群树环绕低声道:“电塔。”
一座银白色的电塔,从树丛中伸出来,高高矗立,塔尖向外以辐射状延伸出很多条电线。
鸟爷摆弄着手机,一脸焦躁,还是没有信号。他在原地走来走去,到处找着信号源,走到一块石头后面好不容易有了网络信号,他赶紧登陆直播房间,顿时眼睛直了。
“你们快过来看。”鸟爷叫着,我和尤素走过去。鸟爷指着手机,激动话都说不溜:“现在我的直播房间已经二十万人了。”
屏幕上滚滚白色字幕,几乎密不透风,上面有不少人喊着“高能”,还有人呼唤房主鸟爷。
鸟爷对着摄像头,把信号干扰的事跟房间里的人说了一下,希望大家能够谅解。当时就有土豪赠送礼物,有土豪表示:“打算赞助鸟爷一套最先进的户外直播设备,再强的干扰也不怕。”
这时尤素慢慢伸出右手,五指伸开,朝向电塔的方向。
鸟爷用手机拍摄着这个古怪的场面,我们狐疑地互相看看,不知道他什么意思。
好半天,尤素把手慢慢缩回来,说道:“我刚才把手伸向电塔,感觉手心麻麻的,那里确实有很强的电磁场。”
鸟爷叹口气,对摄像头说:“兄弟们,一会儿能不能拍摄就看天命了。就算拍不了,你们也别质疑我的人品,确实是没办法。”
我们三人小心翼翼翻过山坎,沿着小路跑下来,来到空地的小树林前,猫着腰钻进里面。
我辨了辨方位,正是上次我偷着进来经过的路线。我打着手电在地上踅摸,一直走到小树林的边缘,也没有发现丢失的项链。
我的心情无比焦躁,紧紧捏着手电,咬着牙,全身像是虚脱一样。项链如果找不着,我整个人真的会垮掉。
鸟爷骂了一句:“槽,信号又没了!”
尤素拉住我们,不让轻举妄动。外面响起了一阵狗叫声。
我们三个往里缩了缩,躲在树林黑影里。前方的空地出现手电的光亮,我们看到那个门岗老头带着保安牵着狼狗走了进来。
门岗老头的声音在夜色中很清晰:“这些天仔细巡逻,别在出现上次小偷进来的情况。如果再发现小偷,你们也别干了,都回家种地去。”
“你放心吧。”保安们保证。
这些人在空地转了两圈,也就散了。月光清冷,此时一个人也没有。
我们看到电塔下面的那间破庙。
尤素低声说:“这座庙的样式真的和大楼顶层的那座一模一样。”
“同根同源。”我说。
鸟爷还在摆弄手机,找着信号,他唉声叹气:“完了,这次直播算是砸了。”
“既来之则安之,”尤素说:“已然这样了,不如接受现实。专心点,咱们先去那间破庙看看。”
我们小心地又等了一会儿,看到确实没人,从树林钻出来,猫着腰一路快跑,来到电塔下面。
我站在基座,抬头上看,电塔高耸,呈金字塔形,越往上越尖,直耸进黑蓝色的夜空深处,呈现出一派后现代的迷离。“真漂亮。”鸟爷喃喃地说,他也在抬头看电塔。
我打开手电照着破庙,光线渗透进庙门,隐约看到里面的地面是石板,早已破败,裂出蜘蛛丝般的纹理,再往里就是浓浓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
“怎么办?”我低声说。
“进去看看。”尤素道。
我有顾虑:“上次那个女人就是进了庙,出来变成了白痴。”
鸟爷拿着手机晃,兴奋地说:“真他妈怪,在外面干扰那么强,而到了电塔的下面,信号反而变得强了。”
我看到手机上弹幕滚滚,一群人不停地刷着大字:进庙!进庙!
“这是群众的呼声。”鸟爷兴奋地说。他指着房间名的旁边,上面显示房间人数已经超过了三十万!
“走吧,既然来了,就看看。”尤素说:“老马,上次那个女人变成白痴,当时门岗老头说了一句话,你转述给我们听的,你还记得吗,他说‘今年就算是完事了’。按道理推算,这种事一年就一次。”说完,他来到庙口,探头进去看,然后招手示意我们进去。
没办法,我跟着一起进庙。里面的黑暗像是浓墨一般霎时把我们吞没了。
我们摸着墙慢慢走着,手电的光亮下,能看到古老的墙上画满了云海中飞翔的蝙蝠,情状和楼里的那座庙一样。
走在这座庙里完全丧失了空间感。
外面看这座庙并不大,可能占地面积不到一百平,而真的进到这里面,感觉上却好像空间无比深邃,似乎无限大。
我们越往里走,越感觉似乎进入到一个深不可测的洞窟里。
此时此刻,直播房间的弹幕已经刷爆了,鸟爷看了一眼直播的观看人数,说话都不利索:“五……五十万人。”
我们三个面面相觑,没想到影响力会这么大。兴奋之余,我又有种说不出的担忧,伴随着影响力的扩大,今晚这件事很可能会引发事先想不到的后果。
不过既然已经走到这一步,就不要瞻前顾后,畏畏缩缩,索性继续向前,挖掘出大秘密。
尤素从兜里摸出战术手电,扭开开关,他的装备比我要好,战术手电能够集拢光线,形成一束,不像我的手电那样发散。一道细细的白光射在上面,我们看到头顶很高的黑暗中,出现了一块木质匾额。
手电光射在上面,从右向左写着一行繁体字,鸟爷拿着摄像机的镜头对着,尤素缓缓念道:“稀奇寺。”
我心里咯噔一下,君天大厦顶楼的破庙里也是写着这三个字。稀奇寺,稀奇寺,还真是稀奇。
匾额两边是两根破烂的长柱,挂着一幅对联的上下联,内容和楼里那座庙一样,也是写着:幻梦如花,看看眼前实不实;烫铜热铁,问问心头怕不怕。
鸟爷对着手机说:“我和我的小伙伴弄不清楚这座庙是干什么的,哪位大神能告诉我们?”
此时弹幕密密麻麻,各路人士纷纷露出水面,都在那猜测。这时,弹幕上划过一道有颜色的字体,写的很简单:鸟爷,和你朋友快离开那里,那地方是鬼殿!
这道弹幕迅速滑过,被其他留言掩盖。
在所有人的猜测里,这条留言是最靠谱的,尤素也说过,他曾经在古籍中看过,这副对联是题在阎王殿上,再具体他也说不上来。
尤素说道:“看看发这条留言的是什么人。”
幸亏鸟爷手疾眼快,把这个网友找到了,他的ID叫乾途。现在这种情况也不能做过多的深入交流,鸟爷迅速把他设置成房管,其实也不是给多大的权力,只能算是把这个网友做了标记,方便以后找到他。
我们三人都有预感,这个人是懂行的,他应该知道这座庙的来历。
鸟爷对摄像头说:“兄弟们,我们已经到了这里,为了揭开谜底,再危险也不会退缩,大家为我们祈祷吧。”
我和尤素打着手电在前,鸟爷拿着手机在后,我们三人成倒三角的形状,从匾额下走了进去。
光线所到,能看到里面又黑又脏,虽然什么可怖的东西都没看着,但是说不出的压抑,就像一块大石头压在心口窝,这个难受,呼吸不畅。
地上的石板全部龟裂,像经过了一场大地震。到处都是蛛网和灰尘,眼前昏蒙蒙的,像是加了一层蒙板,让人非常不舒服。
“鬼殿。”鸟爷喃喃:“你们说,再往里走会不会出现一大群鬼?”
“我怕咱们继续走下去,能走到阴间。”尤素在黑暗中说。
“你别开玩笑。”鸟爷颤着声说。
这种氛围下确实不适合开这种玩笑,我们三人提心吊胆,一步步往里蹭。越往里越黑,眼前只有手电的光斑,走着走着,光亮中出现一个破败的神龛。
就是一张长长的破桌子,厚厚的灰尘,勉强能看到下面纹刻的花纹,显得陈旧和古老。在神龛上,放着一尊铜香炉,里面是烟灰,上面插着三根残香,旁边放着一些瓷碟,都是空的,布满蛛网,看样子已经很久没有人碰过。
“我在想一个问题,”我说:“为什么那个女人进了庙,出来就变成白痴了?”
“谁知道呢,”尤素说:“这里藏着很多的秘密。”
他用手电晃了晃,我们看到神龛上并没有供奉什么神像,空空如也,只是靠着墙,斜放着一本发黄的书。我们慢慢走过去,手电光落在书上。
这是一本小册子,特别薄,看样子没几页。封面右侧,用毛笔字从上至下,写着一排隶书小字,俱是繁体。看了半天,我们才认出来,写的是“济世”“悟真”四个字。
我的心怦怦狂跳,这本书是什么意思?居然在这么诡异的地方摆放着。
我们谁也没说话,两道手电光交叉落在书页上。好半天,鸟爷咽了下唾沫,颤抖着说:“直播人数已经到九十万了!九十万了!”
尤素晃动手电,光亮落在这排字的旁边,靠近页脚的地方还有一行细如蚊蝇的楷体小字。他看了一眼,马上回头,严肃对鸟爷说:“把直播关了。”
鸟爷眨眨眼说:“为啥啊,现在正是紧张时刻。”
“我让你关就关!”尤素严厉地说,他从来没用过这样的口气和朋友说过话。
鸟爷叹口气,把直播掐断,此时弹幕已经满屏都是网友们狂发的“不要关。退订。”等字眼。
“为什么关?给我个理由。”鸟爷瞪着尤素。
尤素做个手势,让我和他一起把口罩摘下去。他用手电照着那行小字:“自己看。”
我和鸟爷凑过去看,我一字一字念:“成化辛丑正南题于文华庄赠予潜虚子老友共勉。”
念完之后,我和鸟爷互相看看,这串字很长,我的古代知识也不算太好,勉强大概能理出个意思。成化应该是明朝一个皇帝的年号吧,我之所以知道,是因为看藏宝栏目,经常会提到成化瓷器什么的。
辛丑就是辛丑年,成化皇帝的辛丑年时,有一位叫正南的人,在一个叫文华庄的地方,写了这本小册子。然后他把小册子赠予给了一位叫潜虚子的朋友,进行共勉。
我把想法说出来,尤素点点头:“大体意思是不错了。鸟爷,你查一下百度,看看成化辛丑大概是哪一年。”
鸟爷打开手机里的百度,查一下说:“成化皇帝执政的时候,是1465年到1487年,一共22年。而1901年是辛丑年,六十年一个甲子,你们推算吧,倒退九个甲子,应该是1481年。”
尤素说:“你们知道这个正南是谁吗?”
“谁?”我问道。
尤素道:“中国古代有一位驱魔大神,姓钟名馗字正南。”
我一听他说什么驱魔大神,顿时就有了预感,钟馗名字一出来,我当时就傻在那。
鸟爷好半天没缓过神,大喘气道:“你的意思是这本小册子是钟馗写的?!”
“从书页的字面理解确实是这样。具体怎么回事,我哪知道。”尤素说。
我声音沙哑:“难道历史上还真有钟馗这么个人物?”
尤素摆摆手:“有没有这个人现在不做讨论,鸟爷,知道我为什么让你关掉直播吗?”
鸟爷狐疑摇摇头。
尤素郑重说道:“我觉得这里面水太深了。这个地方不单单是电塔辐射电磁波那么简单,还藏着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尤其眼前这本古书,看直播的这几十万人里,你怎么知道就不会藏着哪路高人?!一旦他们知道这件事,觊觎这里秘密,我们很可能打开一个潘多拉的宝盒!”
鸟爷颤着声说:“你说我们太莽撞了?”
尤素道:“一会儿出了庙,你和直播间的观众说一声,就说信号干扰没法直播。我心里非常不安,总觉得要出点事。”
鸟爷点点头:“好吧,这样也好,留个悬念。没有结局的恐怖要比有个恐怖的结局更恐怖。”
我笑了:“估计明天鸟爷就成名人了。”
鸟爷苦笑:“让尤素这么一分析,我也觉的咱们这事做的稍有些孟浪,唉,算了,已然这样,或许就是天意。”
“天意……”尤素看着这本发黄的小册子,喃喃说:“不错,天意。鸟爷,把手机收起来吧,我看着眼晕。”
鸟爷叹口气,把手机放回裤兜。
尤素深吸口气,伸出手指,没敢大动这本小册子,而是小心翼翼轻掀开一页,我用手电在旁边照亮。
里面是竖着写的繁体字,龙飞凤舞,张狂无比,别说,还真有点大胡子钟馗的豪放意思。
这种字体这种排序,我从来没见过。历史书,电视里,网络等等,都没有出现过这种古老的书写风格。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中国的古代书籍还有这样的,感觉自己的历史常识完全和真实的历史割裂了。
上面的字我和鸟爷几乎一个都看不懂,还得说尤素,他的古文底子很扎实,平时没事还练练字,抄抄繁体书,他看得非常仔细。鸟爷看得心痒难耐,捅捅他:“写的什么,念念!不会是什么武林秘籍吧?
尤素斟酌一下说:“好像是什么口诀,挺押韵的。”
我和鸟爷催促,让他赶紧念。
尤素用手电照着这本古书,一字一顿缓缓念道:“人生虽有百年期,寿夭穷通岂预知。昨日街头犹走马,今朝棺内已眠尸。妻财抛下非君有,罪业将行难自欺。大药不求争得遇,遇之不炼是愚痴。”他顿顿说:“第一页就写了这些。”
“什么意思?”鸟爷问。
我说:“听起来好像红楼梦里的好了歌,大概表现人生无常之类的吧。”
尤素点头:“差不多。看口吻也特别符合钟馗的身份,他作为驱魔大神,行走阴阳,对于生死肯定见识得特别广。这么看来,大概能推断出这本小册子的书写背景,大概在1481年明朝成化的辛丑年,在文华庄,钟馗亲笔书写了小册子,赠予一个叫潜虚子的人,从第一页内容上看,好像钟馗是在奉劝潜虚子。”
刚说到这,忽然外面“轰隆隆”几声雷响,尤素停下话头。深夜天空惊雷滚滚,我们谁也没有说话,好半天,鸟爷道:“我记得咱们去君天大厦楼里探险的那天,外面就下了大雨。”
尤素看着黑森森的庙外,喃喃:“难得真的有天人感应?”
“咱们怎么办?”我问。
尤素沉吟一下,他快速走到神龛前,伸手去摸那本书。鸟爷提心吊胆地说:“你不会要偷书吧?”
尤素苦笑:“我怎么敢,只是想看看后面写的什么,既然已经来了,那就获取更多的线索再说。”
他翻到第二页,我用手电照着亮。
第二页就不是诗了,字体有大有小,笔走游龙,不拘一格,看那样子好像是钟馗在写随笔感想。尤素一个字一个字的辨认:“夫神仙一道……岂谓非学非求可得,悟真一书,乃道门成仙成佛之首领……其间玄妙金丹口诀,乃圣师阴间所传,余有幸听之,实为道根宗源……余参详数百年,始知一穷,不啻云开见日,恍若暗步逢灯,乃知天地通中妙理,方悟阴阳生死之奥,仙道佛道只在觉悟修炼之间……余写此书,赠潜虚子老友……”
看到这,这一页就写完了。
我和鸟爷都听傻了,我磕磕巴巴问:“啥意思啊?”
尤素打着手电,照着泛黄的页面:“从字面意思上理解,钟馗好像在阴间得到了什么人的指点,然后参详了数百年,悟到了什么。这一悟不打紧,他说自己明白了天地的妙理,知道了生死的奥义,他把这东西书写成册赠予了潜虚子。”
“我靠。”鸟爷眼珠子瞪得比牛眼还大:“这么牛,这本书果然是秘籍。”
说着,他伸手要拿。尤素手疾眼快,一把握住他的手,厉声道:“干嘛?!这东西是你我能看的吗?!你怎么不想想,这样一本书如果真的是通晓生死的秘籍,怎么会这么毫无防备地放在这里,早多少年就让人抢了。”
“也是。”鸟爷点头。
这时外面响起嘈杂的脚步声,还有一连串狗叫。我们还听到熟悉声音,正是门岗老头,他在外面说:“好好搜查,任何死角都不要放过,今晚有点反常。”
我们三人迅速从里面出来,来到庙口,趴在窗棂下面,探头往外看。
此时已入深夜,外面光线晦暗,天空飘满乌云,头顶隆隆的雷声,却偏偏不下雨,空气极其沉闷。空地上有十几个保安,有的牵狗,有的打手电,一片混乱。门岗老头正在指派任务,这时有个保安上前,用手一指我们藏身的庙:“那里搜不搜?”
门岗老头气笑了,好像说了一句什么话,因为太乱没有听清,后面那一句我们到是听清楚了,他说:“……你要是够胆子,不怕死于非命,就进去看看。”
那保安是个小年轻,讪讪一笑,嘟囔说:“我还想多活两年呢。”
不多时,这些保安散开,狗叫声渐渐远去,整片空地只剩下门岗老头一人。他背着手,转过身,面向小庙。
我们赶紧把头缩回去,心怦怦跳,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
门岗老头突然做了一个举动,把我们都吓坏了,他居然“噗通”一声跪在庙门前。此时雷声不断,黑暗的天空打了道闪,霎时照亮庙口和这一片空地。
老头面色惨白,他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嘴里不知在念叨什么,然后对着庙重重地磕了三个头。站起时,闪电余光湮灭,瞬间我们看到他的脸色凝重,似乎心事重重至于极点。
他背着手,慢慢远去,身影消失在树林里,显得无比落寞。
我说:“这老头装钟馗,这间庙又和钟馗有关系,这两件事有没有什么联系?”
鸟爷抚着肩膀说:“总觉得不对劲,心里这个压抑,要不然咱们撤得了。”
尤素看我:“老马,你的意思呢?”
我叹口气:“我吐血这件事得赶紧解决,实在不行,明天我就去找门岗老头,当面锣对面鼓说清楚,认打认罚我都忍了。还有我爸爸给我的项链,我估计可能也在这老东西的手里。”
尤素说:“那行,走吧。”
鸟爷咋咋嘴:“感觉这就是一场闹剧。”
我们刚要走,突然外面天空一道暴闪,“咔嚓”闷响,打了个惊天的响雷。
雷声巨响,似乎直通心间,感觉心跳都要停了。我自问自己也算是条汉子,可被这雷打的居然一屁股坐在地上。
这时庙的深处突然“嘭”一声响,好像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地上。
我打着手电照向尤素和鸟爷,他们两个面色惨白如纸。鸟爷指指里面,声音沙哑:“进去看看。”
我们一起走进庙的深处,这一看不要紧,浑身的血似乎都凝固。
庙里的那张香案不知怎么一条腿居然断了,歪歪斜斜的,这张桌子本来就破,这一失去平衡,上面的香炉瓷碟,林林总总全都砸在地上,满是香灰,一片狼藉。
“怎么会这样?”尤素睁大了眼。这些倒还没什么,最关键的是我们看到那本古书居然落在香灰里,书页本来就脆,似乎都破了。
鸟爷这个心疼:“还不如刚才给K走呢,现在糟蹋也是白糟蹋。”他走过去把书捡起来,尤素在旁边提醒他小心。
鸟爷小心翼翼把古书拿起来,这本书落在地上的时候,恰是书页翻开的。他这一拿起来,我们都看到了翻开的这一页,手电光亮落在上面。
这一页很奇怪,大面积留白,在中间画了一张非常简陋的草图。
鸟爷刚要把书合上,我突然说:“等等!”
我走过去,书接在手里,翘起一只脚,把书摊在膝盖上,然后用手电照。我越看越眼熟,对尤素说:“你打印出来的这片山区俯瞰图给我。”
尤素从兜里摸索出来,把图展开。我把两张图上下放在一起,光斑中能很清楚地看到,两张图虽然样式不同,大小也不一样,可仍能分辨出,地形极为近似,就像尤素说的,真像是一泼翔让炸弹给炸开。
我看他们,他们两个回看着我。
鸟爷声音充满不可思议:“这是怎么回事?这本书可以写于明朝,到现在六百多年,为什么会和这里的地形如此吻合?”
尤素很仔细地对比两幅图,说:“其实也不难猜。这片山应该不是自然形成的,而是多年前有意修出来的,参照的就是钟馗的这幅草图。”
“为什么这么干?”鸟爷问。
尤素没说话,仔细看着,好半天才道:“你们看,钟馗这幅图下面还有几句诗。”
我们凑过去看,这些字细若蚊蝇,笔划张狂无比,字体极难辨识。尤素把战术手电的光调的更亮,仔细照着,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认着:“悟真诗诀十四……东三南二同成五,北一西方共四之。戊已本居生数五,三家相见结婴儿……”
“什么意思?”我问。
尤素没答话,眼睛像长在这页书上,凝神思索,他想起了什么,用手电照着这片山区的俯瞰图上。
“说话啊,怎么回事?”鸟爷催促。
现在我们已经不自觉的把尤素当成了核心大脑,他也确实有这样的本事,对事物的分析和见识,我和鸟爷所不及。
尤素说:“诗是配在画下面的,这里就有点意思了。你们看到这首诗有什么感觉?”
鸟爷不耐烦:“能不能别卖关子。”
我说道:“诗里尽是方位词和数目字,好像在说明一个方向。”
“对!”尤素重重道:“你们看啊,第一句,东三南二同成五。”说着,他用手电在山区的俯瞰图上,用光亮点了几个位置:“东三,南二,看到了吧!”
我和鸟爷对视一眼,暗暗吃惊,这个方位的标记恰好是山区里那几座电塔的位置。
我说:“不对!咱们看到的是四座电塔,而诗里似乎在说五个地方。”
尤素声音有些颤抖,他咳嗽一声道:“这说明,有一处风水的眼位被有意掩藏了。”
鸟爷问:“这个眼位在哪?”
尤素继续念:“第二句,北一西方共四之。这句话存疑。按字面理解,这个掩藏的风水眼位应该在北面……第三句,戊已本居生数五;第四句,三家相见结婴儿。”他沉思。
“这个‘婴儿’是什么东西?”鸟爷问:“这里还有孩子?”
尤素沉吟:“中国古代的这些口诀传承,非常隐晦,很难从文字中得其真要。要不然现在满网络都是修真小说,你们看有几个人修成了?都是以讹传讹,胡说八道,真正的好东西反而丢失了。反正我觉得不能从字面去理解这个婴儿,很可能是什么隐喻。”
我说道:“我觉得这句话里我们用得上的字眼,应该是‘戊已’两个字。”
尤素让鸟爷用手机上网,查查这两个字什么意思。
鸟爷打开手机百度,查了一查,脸色变化:“戊已,五行代土,大凶之兆,为五黄大煞。”
尤素缓慢摇摇头:“不能这么理解,这两个字应该是用天干来代表方位。子丑寅某,辰巳午未……”他喃喃念叨着,然后展开山区的俯瞰照片图,仔细看,用手电在上面圈了个圈:“如果我猜的没错,书页上记载的这个方位,应该在这。这应该就是那个被隐藏的风水眼位。”
“怎么办?我们去不去看?”我说。
尤素看鸟爷,鸟爷说:“去!老马,你现在中了招,要那个糟老头子帮你驱邪,可这么去那老头子不定怎么刁难你,我们莫不如就挖掘一下这里的秘密,可以作为谈判的筹码。”
我听鸟爷这么说,心里有些感动,拍拍他的肩:“太危险了,你们回去吧,我自己去。”
尤素呲牙:“又说这个。就你那脑子,没我和鸟爷帮忙,你能探出什么秘密。这件事已经发展到这儿,如果不探个究竟,就算让我们回去,晚上也睡不着觉啊,今天索性都搞个明白。”
鸟爷抬起下巴,示意地上的一片狼藉怎么办。
尤素摇摇头:“没法收拾,他们自己解决吧。”
钟馗的这本古书让鸟爷小心翼翼揣起来,已经捅了这么大篓子,不差这一本书。
鸟爷发狠说,如果到时候那糟老头不把我吐血的病治好,不把项链还给我,他就把书烧了。
我们从庙里出来,外面没有月光,阴沉无比。已经没有雷声,可是乌云滚滚,说下雨又不下,气压极低,让人喘不过气。
周围一片沉寂,没有人没有狗叫,像是突然间,所有人都消失了,只剩下我们三个。
尤素走在最前面,一边看着手里的图,一边定方位。我和鸟爷保持警惕,小心地走在后面。我们谁也没有说话,气氛压抑,耳边连个鸟叫声都没有。
“你们觉没觉得奇怪?”尤素突然停下来。
我和鸟爷正闷头走着,被他这么一说,吓了一跳。鸟爷问怎么了。
尤素想了想说:“怎么就突然之间庙里那条香案倒了?“
我看着他:“你什么意思?”
尤素说:“我们本来要走的,突然听到香案倒塌的声音,改变计划回去查看,然后就看到这本书倒扣在香灰里,张开的书页恰恰就指示我们那处隐藏的风水眼位置。”
我和鸟爷都明白过来,鸟爷喉头不停地耸动,好半天才说:“应该巧合吧。”
尤素看着手里的地图:“我总觉得不对劲,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推动着我们向前。从一开始,我们似乎就进入了一个不得不前行的怪圈。”
“天意!”我指指黑压压的天空:“每当我们有所发现的时候,都会天象大变,不是下雨就是打雷。”
鸟爷脸色有些苍白:“老马,让你说的我怎么感觉有点害怕了。”
尤素沉吟,说道:“如果我们就此回去呢?现在就回家睡觉,不去探了。这个天意在驱使我们去发现什么,我们索性和它背道而驰,看看会发生什么。”
鸟爷看看他,又看看我,沙哑说:“恐怕停不下来了。”
尤素点点头:“停不下来了。不单单是老马吐血的原因,鸟爷你做了直播,明天肯定会影响巨大,整件事的局势像滚滚车轮一样碾压过来,我们都在局中,谁也跑不了。”
我担忧地看着他们,叹口气,心里非常难受。
鸟爷忽然哈哈一笑,拍着我的肩膀:“老马,害怕什么,咱哥们福大命大造化大,既然是天意,就看看老天爷给咱们准备了什么礼物。”
我展怀一笑,我们都笑了。
尤素领路,我们一路向前,这一路也怪了,几乎不见人影,不知道那些巡逻守夜的保安都哪去了。
看看表,现在是晚上十点,眼前出现一大片杂乱的草地。大晚上黑灯瞎火,手电光量也就照着前面两三米,周围沉寂无声,目光所到,是一片片乱草。
“小心点啊,怕里面有蛇。”我提醒他们,我是从农村出来的孩子,知道这个厉害。
我们在草里一路向前,大晚上的没有参照物,只能估摸出一个方向。幸亏我们都穿了长裤,手电光下,能看到草丛里有许多蚊蝇。
“到没到?”鸟爷呲牙咧嘴地问。
尤素在前面走着,头也不回:“你们想想,如果是天意,不管我们怎么走,都会看到想看到的东西。这就是宿命。”
他话音刚落,一下站住,打着战术手电往前面照。在我们前方大概十来米的地方,杂草丛生中,有一座废弃的老屋。没有门窗,黑森森的,墙上爬满了爬山虎。
我和鸟爷走到尤素的旁边,鸟爷颤抖着说:“我是真有点害怕了。”
“过去吧。”尤素说。
越往前走,地上越是颠簸不平,起起伏伏的土弯,我差点绊一脚。
我们来到这栋老屋大概三四米的地方,用手电照着,它呈四四方方形,是水泥糊成的,仔细一听,里面隐隐有流水的声音。看这样子不像是住人的房子,更像是做特殊用途的地方。
我们正要往里进,看到门口生着大蜘蛛网。我是农村出来的,没见过这么大的蜘蛛网。这个蜘蛛网铺开了,好家伙能有好几平米,横在两颗大树中间,手电光斑下,一只巨大的花蜘蛛趴在最上面。
要进这栋老屋,要么把蜘蛛网捅破,要么就得从它下面爬过去。
我们觉得这里十分妖异,可又说不出所以然。这个蜘蛛网能铺如此之大,看样子蜘蛛花费的工夫不能少了,不管出于什么考虑,我们都不想破坏它。
没有办法,我们三人趴在蜘蛛网下面,小心翼翼钻过去,来到门前。
我用手电往门里照,屋里面积大概在七十多平米,遍地杂草,周围是黑森森的水泥墙壁,正中间有一口水泥砌成的井,上面盖着井盖。能听到井盖下是哗哗的水流声,水流互相撞击澎湃,估计是条地下河。
我们跨进门里,刚进去,鸟爷惊了一声:“没信号了。”
我拿出手机,果然信号全无。我退后一步,走出大门到外面,信号霎时又恢复满格。我再一脚跨进门里,信号又没了。
别看这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对信号的干扰极强。
尤素摸摸厚厚的水泥壁,说:“这里修成这样,就是要屏蔽电磁信号。”
“外面那么多电塔,又拉着电线,电磁感应肯定特别强。”我说:“这栋废屋如此设计,似乎就要在这片山区开辟出一块净土。”
“可这里什么也没有啊。”鸟爷说。
“不对,有东西。”尤素说。随着他的目光,我们一起看向屋子中间的这块水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