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道医( 一个几近消失的古老职业,另一种赤脚医 )

  第二十八话 大头的推理
  “后来呢?”大头等着陈驼子的下文。
  “后来?没有后来了!李三娃仗着学了点皮毛方术到处坑蒙拐骗,虽然日子过得有酒有肉,但损了德行。”陈驼子吐了口烟说道。
  “我说半仙,您这故事是打那听来的?说的有声有色!”我一边开车一边插嘴。
  “哼!老夫与霍道长有缘,川蜀道会时与霍道长结识,当时李三娃在他身边,这事便是李三娃亲口所说。当然,霍道长也提及过此事。”陈驼子咧了咧嘴。
  “这么说,我们去洛阳,就是为了面会这位霍道长?”我好奇地问。
  陈驼子用沉默代替了回答。
  傍晚,离洛阳还有一百多公里,以金杯的马力,两小时是到不了的,况且我从不行夜路。我们在国道旁找了个服务站,今晚在那里落脚。我本来打算三人开一间房,凑合着睡一宿。大头却极力反对,非要和陈驼子划清界限,理由是受不了陈驼子的汗脚和鼾声。于是,我和大头住一间,陈驼子另开一间房。陈驼子倒是挺受用的,一个人睡大床,假心假意对我说:“惭愧,惭愧,又让星君破费了!”
  开了一下午的车,疲惫困乏,吃过晚饭后我便匆匆入睡。怎奈大头却迟迟不睡,开着台灯坐在床边发呆,时不时还拿笔在纸上比划着,并喃喃自语。
  “我说军儿啊,你这是诈尸呢还是卜卦呢?”我被大头搅和的难以入睡,没好气的挖苦道。
  大头对我做了个“嘘”的手势,然后继续拿笔在纸上划拉。我着实好奇,爬过去一睹究竟。只见大头在纸上画着关系图,密密麻麻,其中有我、陈驼子、赵文斌、我祖父、陈璐等。
  “做族谱呢?咱可没血缘关系,别乱牵线。赶紧睡觉!”我说罢又钻进被窝。
  “你是真糊涂呢还是装糊涂?”大头白了我一眼。
  “什么意思?”我一头雾水。
  “什么意思?你不觉的这一切很蹊跷吗?”
  “蹊跷?”我疑问。
  “就是不正常!所有的事都有些不正常!”
  “不正常?”我反问。
  “还装傻?你不觉得咱们很被动吗?像是被牵着鼻子走。或者,咱们正掉进一个圈套里。”
  “军儿,你能说具体点吗?怎么个意思?半天都没明白!”我越发感兴趣,好奇的坐了起来,想听听刘大脑袋能说些什么。
  “还用我说?你自己没脑子吗?这么说吧,咱来捋一捋这一路的经过。”大头边说边对我指手画脚,“我是开挖机的,你是炼钢的,咱两能走到一块,那是咱哥们的缘分。但是,目前看来,这缘分有点不对劲。你家老爷子给你留下一本书,叫什么医经之类的,然后,所有的事都不正常了!比方说,咱两开着烧烤店,怎么会偏偏撞上人呢?别看哥们没驾照,但是哥们有经验,以你当时起步的车速,很难将人撞骨折的。你说邪不邪?再者,撞谁不好,怎么偏偏撞倒个阴阳眼,巧不巧?先不说世间上到底有没有鬼神以及阴阳眼之类的,光是这至阳杀生器就够蹊跷的。你说你家老爷子给你留下的书里怎么偏偏就有屏蔽阴阳眼的法子?虽然哥们没见过那本书,但是就是觉得蹊跷。再说陈半仙,你不觉的可疑吗?咱们去西安,怎么会遇上这么个人物?陈驼子的能耐,你比我清楚,他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卦师呢?如此能耐,又怎么甘愿混迹在神棍的队伍里?那天他为什么会单单给我看相?什么天煞孤星,还是一对儿,你信么?”
  大头的唾沫星溅到我脸上,但我丝毫不介意,因为他的话足以让我惊讶。坦白讲,大头说的这些我都明白,但是从来没有仔细想过。大头性格和我不同,他喜欢刨根问底,凡事都要知道本末。我比较随性,顺其自然,不明白的事就不去多想。
  “你从什么时候想到这些的?”我点了支烟,望向大头。
  “从遇到赵文斌开始。陈半仙对蟾飧的认知,恐怕远比你多。这老头贼得很!”大头一本正经地说。
  “说的仔细点。”我强调。
  “其实那天,第一个从幻境中醒来的人,并不是你!确切的说,你是第二个醒来的!”
  “什么!”我无比诧异,差点被烟头烫到手。
  “那天怨面喷出毒雾后,你和陈驼子最先倒下,我离得远,没来的及反应,最后也昏过去了。但是,我在迷迷糊糊之际,看到有个人在来回走动,由于毒雾,再加上头昏,没看清那个人的样子。事后想想,那个人的动作和背影,像极了陈半仙!可能是因为我当时离得远,毒雾对我的作用小,才有机会在昏迷之前看到那一幕。之后我就彻底昏厥了,醒来后被你五花大绑。对了,我记得你说过,你在幻境中看到咱们几个在爬雪山。我在幻境中被幻化成你的模样的傗绞杀时,看到一个山洞,里面挂满了开膛破肚的尸体,每个尸体都长着白毛,不,是羽毛。你说这雪山和山洞有没有联系?”大头一边看着我说,一边抽出支烟点上。
  “你为什么不早说!”我有些激动。
  “现在也不迟!”
  我承认,自从撞到陈璐,遇上陈驼子后,我的生活便开始邪门儿。这样的生活,我也怀疑过,纠结过,但始终找不到症结所在。如果大头说的是真的,那么,陈驼子或者说关于我的所有事情都有猫腻。
  “爷爷留下一本书,孙子继承后,从此有了不寻常的经历!这样的情况,你不觉得只有在小说中存在吗?假不假!”大头见我愣神,借机挖苦道。
  “你确定那天看到的是陈驼子?”我再次求证大头。
  “我不肯定,但也情形很像他。”大头回答。
  “如果真是他,那就不好说了。军儿,我有种预感,咱们掉进坑里了。”我嘀咕道。
  大头这些天都在装傻,假意嫌弃陈驼子脚臭,好找机会和我独处,探讨这些他认为的“蹊跷”。
  我和大头交换意见,最终达成共识。第一,医经、陈璐、陈驼子,三者中必有一者有问题;第二,如果大头看到的那个背影是陈驼子,那么我们可能被陈驼子利用了,具体原因不祥;第三,陈驼子对我们无害,起码现在无害,甚至能救命;第四,我和大头似乎掉进了陷进,正在被动地被牵着走,或者被陈驼子牵着走;第五,如果大头看到的那个人不是陈驼子,那么事态就更严重了,有一股不明势力在操纵我们,动机不明;第六,几乎所有的事情,都指向一个东西,至阳杀生器。
  这一夜我辗转反侧,横竖无眠。爷爷,医经,陈璐,中阴眼,陈驼子,天煞孤星,蟾飧,至阳杀生器……哪件事是真的?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真的有人在给我挖陷阱?为什么?
  以不变应万变。在没弄清事情之前,我和大头只能继续被牵着走。我倒是要看看,这是怎么个骗局!同时我也提醒大头,今后谨慎行事,配合我眼色,我在明,他在暗,势必要搞清事情的缘由。

  
  番外篇
  第九讲 千里送鹅毛(上)
  天寒气凉,步入中秋,思念友人,故想起一则关于友情故事。我要讲的版本,或许与你听过的有所不同。
  宋仁宗时, 咸阳有个大户人家,钱粮满库,丰衣足食。户主王贺为人谦善,接济乡里。王家有百亩良田,庄稼大旱时,王贺便免去农户们的租金。王贺有个儿子,取名王志。王志年纪尚小,贪玩好嬉。王家家奴张氏有子,名张罗,年纪与王志相仿。王志无伴,常与张罗玩耍,并私下里结义。张罗性格洒脱,不拘小节,不以家奴身份而自卑。十年后,王贺故去,王志掌家。王母柳氏为人苛刻,颇好颜面。柳氏常教导王志,勿与张罗来往,有失身份。最终,柳氏将张罗驱逐出王府,乃言:“下贱者勿高攀!”
  王志自幼懦弱贪玩,长大后亦是如此。张罗被驱逐出府,王志惧怕母亲威严,不敢言语,私下里赠送张罗盘缠。张罗离开王府后,不再为奴,如鱼得水。张罗生性豪放,四处漂泊,终于盘缠所剩无几。迫于生计,张罗四处做工,勉强糊口。北宋与契丹连年开战,北方战火纷飞。宋军征军,张罗随军入伍。那夜宋军与辽军在燕云之地浴血奋战,宋军大败。宋军寡不敌众,被打的连连退却,张罗被战马踏断了腿,倒在尸首遍野的血泊中捡了条命。从此,张罗成了瘸子,四处乞讨。那个年代兵荒马乱,富人不仁,百姓没有多余的的粮,张罗是饿一顿饱一顿,时常饥肠辘辘。张罗本想回乡见王志,但顾及到柳氏的刻薄以及自己的身份,他终究留在异乡。那夜,辽军夺城,百姓纷纷逃亡,张罗腿残,无奈只能躲进深山里。
  再说王志,平日里背着柳氏花天酒地逛窑子。没过多久,柳氏病逝,张罗从此肆无忌惮,更是将青楼女子娶回家作妾。
  张罗躲进深山老林里,渐行渐远,遂迷失方向。张罗走了一天,饥饿难耐,更不知自己身处何地。夜晚,张罗躲进一个山洞里休息,由于饥饿再加上疲惫,张罗趴在洞里土堆上很快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张罗被一阵阵嘶吼声惊醒。张罗爬起身,向洞外望去,顿时毛骨悚然。只见山坡下,不知何时堆积了大大小小的几十具尸体,有老有幼,或残肢断臂,或开膛破肚。看那穿着打扮,定是燕云州的百姓。有过沙场经验的张罗知道,这些人必是辽军屠城的牺牲品。只是,这里距燕云城几十余里,山高林密,怎么会有人?莫非是百姓逃难至此,被追来的辽人杀害?不对,辽人善骑射,行军开阔地势,不识山地之术,不会为了几个难民而追至这丛山密林之中。那究竟是?
  就在张罗惊恐思索之余,又是一声嘶鸣响起。张罗闻声看去,大惊失色。一只黑牛般大小的庞然大物现于眼前。细细看去,那物耳立鼻尖,皮滑毛长,目圆齿利,腮帮一茬抖动的毛须,不是老鼠又是甚!硕鼠是见过的,可这黑牛般大小的硕鼠,张罗是闻所未闻,更别提亲眼所见。只见那硕鼠正含着一具尸体的肠子吃的津津有味,不时“吱吱”嘶鸣。张罗这回是明白了,这堆尸体是硕鼠运来的。多事之秋必有妖物,这硕鼠不知什么来路,趁燕云城大乱,将被辽军屠杀的军民尸体悄悄运往这里食用,想必活人它也是吃的。张罗大气不敢出,趁硕鼠吃的正香,悄悄溜出洞外,匍匐前进,以逃出这妖物的视线。谁料张罗刚爬出几步远,突然脚下一松,竟踩下一块松动的山石。山石不偏不倚,正好砸在硕鼠头上。正在进食的硕鼠被山石砸中,显然是受了惊吓,“吱吱”长鸣,吹胡瞪眼,翘首看去。张罗心道不妙,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不等硕鼠发飙,张罗四肢并用,一瘸一拐地向上爬去。人跑的再快,也不及老鼠溜的快,尤其是成了精的硕鼠。张罗边跑边喘气,只听得后面“吱吱”声响起,山坡如地震般的阵阵颤动,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越来越近。张罗向后望去,只见硕鼠如发疯的公牛一般朝他奔来,四只粗壮的鼠爪掷地有声,震得山坡颤抖。这还了得,若是被硕鼠蹄子踩上一脚,定会将五脏六腑一干压出。以这速度跑,不出片刻就会被硕鼠赶上,踩得粉身碎骨。
  张罗急中生智,突然想起一则关于硕鼠的故事。古代耕种和畜牧不发达,人均分配的食物有限。为了保证食物的供应,无法劳动或上了年纪的人往往会被活埋,以确保幼儿有足够的食物吃。有个矮个子人不忍心把自己的老爹活埋,就将老爹藏在地洞里,每日供饭食。一日,村里来了只巨型老鼠,其大无比,生食活人。如此庞然大物,村里竟无一人能够对付,时人纷纷逃亡。矮个子回到家,将老爹从地洞里拉出,欲带着老爹逃命。老爹大惑,问矮个子所为何事。矮个子就将硕鼠之事告之老爹。老爹听罢,笑着摆了摆手又回到地洞里。矮个子不解,就问老爹原因。老爹告诉矮个子,不论硕鼠多厉害,总有能降服它的东西,所谓毒蛇七步内必有解药。猫是鼠的克星,不论多大的老鼠,猫都有办法治他。当时人们食物匮乏,大量猎杀野猫以食用,以至于山中无猫,年轻的他们并不知道猫和老鼠是敌对关系。矮个子依老爹所言,深入山林,经一天一夜,终于用陷进捕获一只老猫。矮个子将老猫带回来给老爹看,老爹满意的点点头,告诉矮个子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第二天,硕鼠正在舔食一个幼儿的脑髓,矮个子见状,捡起石头砸向硕鼠。硕鼠怒,直扑矮个子。矮个子早有准备,趁硕鼠来袭,将怀中的老猫一把抛出去。老猫落地,见前方庞然大物驶来,立刻浑身毛立,竖耳翘尾,“喵喵”作响。一般东西见了硕鼠,定会逃去。老猫见了硕鼠,不但没有退却,反而迎敌而上。硕鼠抬脚踩向老猫,老猫身子一缩,竟躲了过去。硕鼠又是一击,老猫顺势跳来。硕鼠怒,张口咬向老猫。老猫眼疾,迅速爬上树。硕鼠不会爬树,只能干着急,不断用脑袋撞树。不一会儿,树摇枝晃,老猫在树上摇摇欲坠。硕鼠一边撞着树,一边张开血盆大口等着老猫掉进嘴里。矮个子看着眼前的这幕,心惊肉跳,心想老猫八成不是硕鼠的对手,毕竟体型在那摆着呢。突然,老猫四肢不稳,竟从树上掉下来。硕鼠张着嘴,等待着肥肉入口。矮个子心提到嗓子眼儿,认为老猫必死,正做逃跑打算。眼看老猫要落入硕鼠口中,说时迟那时快,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老猫竟突然抓住一枝树枝,荡秋千一般晃了出去,正好落在硕鼠头上。硕鼠狂暴,左右甩头,企图将老猫甩下去。老猫紧抓硕鼠脑袋,伸出前爪,对着硕鼠的一对招子挖下去。顿时,硕鼠的两个眼球滚落在地。瞎了眼的硕鼠目中无物,“吱吱”嚎叫,到处横冲直撞。老猫见状,跃下鼠身。不一会儿,硕鼠冲撞到一颗大树上,脑袋崩裂,脑浆四溢,一命呜呼。至此,人们开始尊老,并家家户户养猫。也许,正是因为传承先人的智慧,我们才能走到今天。
  
  番外篇
  第十讲千里送鹅毛(下)
  且说张罗,眼看着硕鼠追了上来,顿时心生一计,竟仿猫语:“喵……”
  张罗心知,鼠惧猫,猫鸣之声定能吓退硕鼠。硕鼠听闻猫叫,不仅毫无惊惧之举,反而更加凶悍,转眼间就赶上张罗。硕鼠嘶鸣一声,张开血盆大口,抬起双爪向张罗扑去。张罗看着这只庞然大物向自己压来,顿时心灰意冷,高呼:“我命休矣!”
  张罗闭目,等待着自己的脑袋被硕鼠咬碎的那一刻。在这生死关头,忽闻一阵猫鸣声,震彻山野。张罗睁眼,只见一只花豹般大小的狸猫正趴在硕鼠背上狠狠撕咬。硕鼠吃疼,左右甩身,欲将狸猫摔下。奈何狸猫爪子深陷硕鼠皮肉中,任凭硕鼠摇晃身躯。硕鼠暴怒,竟横身卧倒,顺着山坡滚动,欲将硕鼠压死。狸猫识破硕鼠诡计,顿时松开爪子,跃下鼠身。然而,狸猫终究是慢了半拍,一只爪子被硕鼠压住,和硕鼠一样顺着山坡滚了下去。硕鼠在山坡下停稳,晃了晃脑袋直奔狸猫。狸猫见势不妙,向右一跃,躲过了硕鼠的一击。然而,狸猫前爪受了伤,速度明显慢了下来。硕鼠又是一扑,张开尖嘴,对着狸猫的脖子咬去。狸猫受了伤,躲闪不及,眼看就要被硕鼠咬断咽喉。张罗将心提到嗓子眼,甚至都不忍看这残忍的画面。说时迟那时快,狸猫先发制敌,迅速向硕鼠暴露的咽喉咬去。只闻硕鼠一声惨叫,栽倒在地,四肢不断挣扎,咽喉血如井喷。狸猫咬着咽喉不松口,不出片刻,硕鼠不再动弹,只闻嘴里发出轻微的“吱吱”声。狸猫咬死硕鼠后,趴在地上舔了舔自己断裂的前爪,然后一瘸一拐地向山头爬去。张罗看着狸猫斗硕鼠这一幕,惊心动魄自不用说。望着狸猫逐渐远去的背影,张罗竟有些触景生情。这情形,这遭遇,像极了一个人,他自己。当年他与辽军大战,被伤了右腿,成为瘸子。如今狸猫大战硕鼠,伤了前爪,岂不与他相似?或许是感激狸猫救命之恩,或许是想起了自己的遭遇,张罗突然心绞痛,泪水夺眶。许是惺惺相惜,张罗不忍看着狸猫独自上路,便紧随其后。狸猫一路不鸣,张罗一路不语。就这样,一猫一人,一残一瘸,猫在前人在后,人随猫走。张罗随着狸猫走了半日,中途未曾休息,翻过了一座又一座山。张罗早已精疲力竭,紧靠着毅力艰难前行。看着前面一瘸一拐的狸猫,张罗心里嘀咕,它这是要去哪?不累吗?不疼吗?已是黄昏,狸猫还在前行,张罗依旧艰难尾随其后。不知过了多久,张罗眼前一黑,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恍惚间听闻鸟语虫鸣。亦不知过了多久,张罗只觉得脸如针扎,一阵刺痛。张罗睁开眼,缓缓起身,看着四周倍感诧异。自己如同置身仙界一般,只见四周云雾缭绕,芳草萋萋,仙鹤飞舞,蜂鸟翩翩。又见得那只狸猫蹲在自己身旁,正朝着自己吐舌头。方才那阵刺痛感,正是狸猫在舔自己的脸。张罗记得,自己明明昏倒在丛林之中,怎么会在这里?莫非是狸猫将自己拖至此处?再说狸猫,看着张罗醒来,立马用嘴撕扯张罗的衣衫,嘴里“呼呼”作响。张罗受惊,以为狸猫要撕咬自己,连连后退。转而又悟,狸猫救了自己的命,怎么可能撕咬自己。狸猫扯着张罗的长衫不放,张罗索性大方起来,任由狸猫拉扯着自己走。不出几步,只见前方有一潭碧湖,水清波平,清晰见底。湖里鱼虾游动,水草芳盛。更可见湖底有船只大小的怪鱼翻动,偶尔溅起一朵浪花。狸猫将张罗拉扯至湖边,自己跃入湖中,竟在水中戏水逐鱼。张罗此时才发觉,狸猫那只断裂的前爪,此时已完好如初。看着生龙活虎的狸猫,张罗大惑不解。 虽说猫有九条命,但也不能将断裂的爪子自行接好。花豹般的猫,船只般的鱼,到底是成了精怪的东西,还是这地方本身就不寻常,是个仙境?
  趁张罗惊讶之余,狸猫跃上案,一头将张罗撞入水中。张罗本是旱鸭子,被丢在水中,立马乱了方寸,一边高呼救命一边胡乱挣扎。眼看着湖没过张罗的脖子,狸猫却丝毫没有出手相救的意思。湖水没过头顶,张罗一边喝着湖水,一边心有不甘,即便死也要死的明白些!渐渐,张罗腹胀头昏,意识模糊。突然,天空飞来两大鹅,直冲水面,将溺水的张罗抓起丢上岸边。张罗趴在岸上吐了几口水,渐渐恢复神智。这到底怎么回事?张罗望着岸上的狸猫又怒又怨,不知所以。怎料狸猫转过身子,朝着张罗放了个臭屁,并“喵喵”作响。
  张罗大怒,士可杀不可辱。于是张罗起身,追逐狸猫。狸猫见状钻入草丛,张罗紧追不舍。跑着跑着,张罗就觉得不对劲。自己什么时候跑的这么快?低头看去,却见自己的右腿活动自如,完好如初,哪还有什么伤疤!张罗大悟,此猫真乃神猫也!此地实乃仙境也!此湖实乃甘露也!甘露者,雨之精也,百年罕见。张罗曾听闻,部分雨水在落入大地之前,会吸收天地精华,落在地上汇聚成甘露湖。甘露能治百病,解渴充饥。甘露之地,必是长生之地,亦是出精怪之地。也正是喝了甘露,张罗的瘸腿才痊愈(甘露,亦是无根之水的精华。无根水,乃未落地的雨水,含上天之灵气。《西游记》中曾描写到悟空用锅灰、马尿以及龙王的无根水来治疗得了相思病的某国王)。难怪湖中鱼会大如船,原来如此。
  其后,张罗常居于此,饮甘露水,以狸猫为伴,与白鹅为伍,自称“狸猫居士”。秋去冬来,花谢草枯,白鹅南飞,狸猫入穴,甘露湖凝结成冰。大雪封山,寒风刺骨,张罗的破烂衣衫已不抵严寒。夜色来临,张罗难敌严寒,一边跳一边高呼:“天罗罗地罗罗,天明快搭窝……”就这样,张罗在甘露之地过着野人般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如此十数载。
  一日,张罗偶得一梦,梦到发小王志有难。张罗与王志乃结义之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当年若不是王志接济,自己恐怕还是个阶下奴。于是,张罗别了狸猫,下山探友。由于衣衫褴褛,勉强遮羞,张罗只好用鹅毛编织了一套衣褂。此时的张罗,已非当日的张罗,他身轻如燕,力大无穷,每日饮甘露水,盘坐悟道,修得一副慧眼。
  历经数十日,张罗终于抵达咸阳。再到咸阳,物是人非,仁宗仙去,神宗变法(宋神宗时的王安石变法)。
  且说王志,母亲病逝后,王志更是纵欲贪玩,仗着家底厚,每日留宿歌妓,斗鸡押宝,好不快活。如此十余年,祖上的家底都被他败光了。为了继续作乐,王志居然坐地起价,增加租地租金,惹得农户怨声载道。
  张罗初至王府,正逢王志纳妾,府内设宴,地方有头有脸的人都来道贺。张罗入府,却被家丁轰了出去。张罗谓左右曰:“义弟大喜,为兄特来道贺,速速报去!”家丁笑曰:“汝衣衫不整,鹅毛披身,想必不是人物!莫不是叫花子诓我?讨打!”家丁说罢,竟要动手。张罗见状,大闹王府,高呼:“王志贤弟,愚兄张罗前来道贺……”王志闻声,出庭而望,一眼认出张罗。虽时隔十余载,但王志还是一眼认出张罗。张罗哪里知道,此时的王志已非当初。王志见张罗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又身披鹅毛,哪里像个“人”。出于颜面,王志谓左右曰:“我兄张罗已死,此贼人冒充义兄,居心不良,快将其打退!”家丁闻声,乱棍将张罗打出。张罗忍着棍棒之痛,拨开人群,行至王志面前,曰:“你我义尽!”说罢,张罗从身上拔下一根鹅毛,泣曰:“为兄不远千里前来道贺,独此鹅毛一根,礼轻人意重。留此一物,他日好念想。”言毕,张罗拂手而去。
  月末,王志因带头反对王安石变法,被朝廷削去田地,夺去库粮,沦为庶人。昔日妻妾弃之而去,酒肉兄弟见而避之,家丁另谋主家,真是人走茶凉树倒猢狲散。王志抬高租金,百姓早已愤恨,今日他落难,众人纷纷刁难,不与其共事。王志无地无财,走投无路,于树下结绳,欲自裁。王志从怀中取出一物,乃鹅毛,曰:“唯兄长义气,在外十余载不忘愚弟。千里鹅毛之情,愚弟难忘。亦不知兄长可好,来日有缘,兄长亦是兄长。世态炎凉,愚弟妄活几十余载。”说罢,王志吊挂在树上。忽然,一道闪电劈过,王志昏迷。
  等王志再次醒来,发现自己身无异样,一切恍如一场梦。只是,手中的鹅毛不见了。王志摸了摸周身,发觉怀中有物,乃一枚金蛋,附着一封信,上书:
  不忘结义情,愿弟早顿悟。
  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
  书信的署名是天罗罗地罗罗。

  你有这样的朋友吗?他们过得好吗?还在联系吗?你会嫌弃他们吗?帮助过你的朋友记得吗?钱财与面子都是身外之物,或许,它们真的比不上一根鹅毛。

  
  番外篇
  第十一讲 送餐员的一段往事
  八十年代出生的人是否都像我一样,怀念旧情。我出生在农村,上有兄长下有小妹,一家五口。八十年代初,农村和城市大不一样,城市严格奉行“计划生育”,农村则不然。由于经济落后条件艰苦,农村人几乎家家户户至少生两胎。中国人历来坚信人多力量大,庄户人心眼实,不懂得生财的窍门,一心一意靠庄稼,因此,哪户人家人多口众,哪户人家便生产力强。说白了,农户多生子女就是为了多添人丁,多生产多种地。那个年代国家赋税重,农民压力大,种地须交农业税,超生须交生育罚税,每户人家的成员又须要交人头税。有一年我们家庄稼收成不好,少交了农业税,于是被大队(即现在的村委会)没收了家里最值钱的电器——黑白电视。电视是我父亲给母亲后补的聘礼,当年家里穷,父亲只用一台缝纫机把母亲娶回家,后来承诺给母亲买个像样的电器。电视被没收后母亲哭的很伤心,父亲三番两次到大队说理,结果被大队会计打了一顿。我和兄长当年尚小,还不能为家里分忧。现在想想,那时的赋税与政策极不合理,无异于封建剥削。
  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不富裕,吃不饱饭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家里一年只吃几顿肉,即春节、中秋、元旦、正月十五,用脚趾头都能数得过来。那时我经常盼过年盼中秋,不为别的,只为沾点荤腥。每当吃中饭时,我总会悄悄地往兜里藏两个白面馍馍,因为晚饭不一定有白馍吃。家里一年四季几乎都是土豆炖白菜,中饭有白馍吃,晚饭就只有稀粥或者玉米面窝头。 那时确实过的艰苦,哪像现在的后生,哪个是饿着长大的?到了冬天,严寒难挡,家里往往在十一月末才生炉子。那个时候碳贵,家里舍不得烧炭,因此只在早上和晚上点炉子。有辆大同通往呼和浩特的拉煤列车经过我们村,我和兄长经常冒着严寒在铁路旁捡煤球。有时拉煤列车要给客运专列让道,会暂停行使。我和兄长趁火车停止,拎着个麻袋扒进火车匹,将车皮内的煤炭装进麻袋运回家里。那时我才不满十岁,一个人背着四十多斤的煤炭往家里运,满脸是灰,手上都是勒痕和茧子。有次被铁路寻道员追赶,慌乱之余摔下了铁路坡,磕碎了一颗牙。即使再艰苦,小时候也过的很快乐。家里只会在过年时给买一双十几块钱的棉鞋,平时都藏起来舍不得穿,只有在上一双鞋磨烂时才肯拿出来穿。一年只有两双鞋,一双是母亲亲手做的布鞋,一双是买的棉鞋。棉鞋穿到九月份才换,布鞋穿到十一月才换。有次玩水不小心把棉鞋掉进河里,回去后被父亲狠揍了一顿。
  虽然经常吃不饱饭,但也有打牙祭的时候。二宝是我发小,激灵的很。每当下大雨时,水库决堤,很多鱼虾被冲进河道,我和二宝就把家里门上挂着的纱窗扯下来当渔网,带着“渔网”到河道里捞鱼虾,每每收获不菲,最大的鱼有一斤多重。事实上,河道里捞鱼是很危险的。水库决堤时的冲力很大,如果赶上洪涝,即便是大人也会被水冲走。时常会有外村的孩子被淹死在河道里,尸体往往被卡在下游的河道窄处。有次河道水急,把没站稳的我冲了十几米远。我在河道里挣扎呼喊,一股接一股的泥水灌进口鼻中,多亏二宝激灵,用纱窗将我拉上岸。现在想想,那时是用命在换小吃。当然,捞上的鱼虾不会活过明天,我和二宝从家里拿出铁盆,将鱼虾洗剥干净,然后点上篝火,盆里加满水煮鱼虾,快熟的时候放点盐和胡椒面,那味道真绝。除此之外,我也吃田鼠。高粱地里田鼠泛滥,尤其是秋天。抓田鼠有个窍门,就是用水灌。当发现田鼠钻进洞里时,赶紧去河道打桶水,然后将水全部灌入鼠洞内。不出片刻,田鼠就会被呛出来。田鼠咬人,得揪住它的后颈,将其剥皮后用水煮了,放点味精和酱油,那味道也是一绝。当然,二宝经常掏鸟窝。五六月份鸟生蛋,二宝掏了鸟蛋后会悄悄告诉我,然后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把鸟蛋煮熟。在九零后看来,我们那时的行为有些不可理喻,甚至恶心。然而,在那个年代,几个人能喝上牛奶?谁能舒服的睡到自然醒?这个年代的人多惬意,抬头玩电脑低头看手机。那时玩的项目也不少。冬天河道结冰,父亲将两根细钢筋钉到一块厚木板上,这就是“冰车”。将木板上的钢筋磨光滑,然后把冰车放到冰上,人坐在冰车板上,用冰锥滑冰,冰车便会前行,好玩耐玩自不用说。现在玩冰车的人几乎绝迹。
  九三年我到镇上读初中,二宝好玩不好学,在家里放牛种地。那时的学费不贵,但对农村人来说也是一笔数目。我每学要向学校缴纳学杂费、住宿费等一百二十多块。初二那年,二宝来学校探望我,说是来告别的。二宝父亲有关节炎,家里负担重,所以他要到城里打工。二宝那时才十五岁,瘦瘦的弱不禁风。此后,和二宝是聚少离多。高中毕业那年,二宝结婚,媳妇是河南人,我将自己积攒的零钱全部作为礼金。二宝结婚后就很少再回来,带着媳妇去了内蒙乌海打工。我大学毕业那年二宝回老家过年,过了十五又回内蒙。十五那晚,我和二宝聊了个通宵,我也是才知道,他在矿上挖煤。虽然挣得多,但很危险。那晚,竟是我们最后的一聚。
  零二年手机刚流行,我花了三个月的工资才买了一台时下流行的诺基亚黑白翻盖机。有了手机的我到处显摆,经常给二宝打传呼(BB机)。
  零四年秋,我辞了工作开始从事自由职业。一天晚上,我正要休息,手机突然响起。我接起电话,那边却始终没有声响。当我正要挂掉时,那边突然传来一阵声音:“老肖,六矿瓦斯爆炸,死了很多人,你快来看一看!”
  “喂喂……你是……”我呼话。
  那边沉默……
  “喂……请讲……你是谁?”我再次呼话。
  “嘟嘟嘟……”话筒那头挂断了。
  我好奇地盯着手机,对方是谁?打错了?他怎么知道我姓肖?六矿瓦斯爆炸?六矿……二宝!是二宝!二宝说过他在乌海某煤业六矿!我快速翻动手机页面,想找出来电号码,打算回拨过去。居然没有号码显示!来电页面里的号码,都是昨天给我打过电话的熟人。刚刚接的那个电话,居然不在来电显示里,就好像我没有接过电话一样!是幻觉?绝对不是!是故障?可能不大!
  第二天一早,我买了通往乌海的车票,走的匆忙,只有站票。十个小时后我抵达乌海,顾不周身疲惫,我打车直奔郊区的某煤业集团。傍晚七点,经过一路打听我来到六矿。和我预想不一样,的六矿一切正常,嘈杂的机器声冲击着耳膜。当然,我宁愿自己的预想是错误的。
  “大哥,这是六矿吗?还在生产?”我问一个正准备下矿的大胡子。
  “是哩,你是谁哩?不要在这瞎转。机井不安全。”大胡子说罢,走进地下扶梯。
  “你认识薛二宝吗?”我追问。
  “薛二宝?不知道。俺新来的!”大胡子走了下去。
  也罢,六矿这么大,人肯定多,不一定都认识二宝。我转身走出矿场,打算明天上午再来看看。不知道为什么,出了矿区后,心里一直很难受,若有所失。
  我从矿区搭上一辆通往市里的煤车,司机人很好,不收我钱。
  “师傅,这六矿一直生产的了?”我不死心地问司机。
  “是哩,一直产着煤哩。哦,这以前不是六矿,六矿在西面。这儿以前是二矿,听说六矿的煤挖尽了,十来天前六矿就突然倒来这儿了。”司机说。
  我的心里突然紧张起来。
  “师傅,那以前的六矿怎么走?你路过吗?能捎我到那吗?”
  “哦,路过!咱们一会儿正好朝西拐。你去旧六矿作甚哩?天都快黑啦!那个六矿早让土填住哩!煤老板说那个六矿没煤了,尽瓦斯。”司机说着,朝我咧了咧嘴。
  我没有说话,手却不住地抖。
  十几分钟后,司机把我带到旧六矿的矿前路上,然后发动车子走了。我顺着一排排旧车辙往西走,一座又矮又平的大土丘出现在眼前。这应该就是旧六矿矿区。土丘周边除了几堵墙和一些陈旧的设备外,再无他物。
  我心里隐隐不安,感觉这堆土里有我要的答案。不知为何,我发狂似得抛着那堆土丘,手指破了,指甲里满是泥土。一个硬物阻止了我的抛挖,是一只厚布鞋。我看着这只挖出来的布鞋,撕心裂肺。它是那么的熟悉,这种鞋底,这种样式,尤其是鞋里的那只双花鞋垫……我们村里的人都会纳鞋底,尤其是婚嫁时日,长辈往往会给新郎新娘各纳一对双花鞋垫。我坐在地上眼泪盈眶,泣不成声。就这么,我坐了一夜。
  二宝早在十天前就没了,是有人故意将六矿填埋以掩盖事故。那晚那个电话,究竟是谁打的?
  离开六矿,我拨通了某安监部门的电话,随后,又向某报社发出消息。
  五天后,某报社头条:乌海某煤业井下矿发生瓦斯爆炸,至少有十六人遇难,目前找到九具残骸,矿企法人涉嫌隐瞒重大事故,已被刑拘……
  如今我已实现用文字吃饭的理想,算是充裕。那些曾经的朋友兄弟,一起吃田鼠掏鸟窝的发小,你们在哪里?过的好吗?
  
  第二十九话 高人
  第二天,金杯加满油后继续前行。一路上我直犯困,昨晚辗转反侧,一直在思考大头的话。副驾驶上的大头给我点了一只烟醒脑,并一再提醒我眼看前方脚不离刹车。陈驼子坐在后排一言不发,像是在盘算什么。
  依陈驼子意思,车子停在洛阳老城区。下车后陈驼子带着我和大头绕弯,依旧不多言语,表情凝重。看情形这老头来过洛阳,而且对这里很熟。一个蜀山的道士为什么会住在洛阳?陈驼子和他什么关系?这里面有什么隐秘?
  陈驼子带着我们左拐右拐,一个又一个弯儿。大头有些毛躁,直呼:“半仙呐,咱能不遛弯吗?这都走了几公里了!我这腿快报销了!”陈驼子闻言转身,瞥了大头一眼,随即又警惕地看了看我们身后。
  “咱不玩谍战了!走直线不行吗?您这老友到底在哪?”我说。
  “很快就到了。”陈驼子言语平静。
  我紧跟着陈驼子,在一个老街区又转了两个弯。突然,陈驼子停下脚步,由于惯性,我撞上了他的后背。
  “就是这儿了。”陈驼子看着街道右面的一间门帘房喃喃自语。
  我抬头看去,“张记棺材铺”赫然映入眼帘。棺材铺?合着兜了这么多圈就是为了找间棺材铺?传说中的霍道长是做棺材的?大头和我四目相对,表示也很吃惊。
  棺材铺门儿是合着的,陈驼子走到玻璃门前,“啪啪”地敲了起来。不一会儿,门开了,里面走出一个秃顶老头。
  “都准备好了?”秃老头一边迎接陈驼子进门一边问。
  “嗯。”陈驼子嗯了一声走了进去。
  “二位贵客请进。”秃老头朝我和大头招手。
  “咱认识?”走到门口好奇的问。
  “来就是客。”秃老头很客气的把我和大头迎进去。
  穿过走廊是一间工作室,里面摆着两具棺材。再往后走是一个扶梯,直通地下室。想不到这小小的门面里竟有这般空间。地下室里陈驼子正和一个大胡子老头窃窃私语,大胡子老头方脸浓眉,额高颊宽,想必就是陈驼子说的霍远。见我来了,陈驼子朝我摆了摆手示意坐下。我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因为我知道,陈驼子会给我一个交代。
  “这位是霍道长,老夫和你提过的。”陈驼子指了指大胡子,然后又指着秃顶老头说,“这位是丘道长,泰山竹派后裔。”
  蜀山游道,泰山竹派!我只能用震惊形容我的感受。相传,道界有四个流派不入中原,销声匿迹。蜀山人杰地灵,常有散道修行。蜀山无道派,每个道士都是自成一家。故此,世人将蜀山上的道士统称为蜀山派。昆仑,自古的仙地。有方士在昆仑修行,神秘莫测,故昆仑方士被称为昆仑派。泰山竹派,即左连川所创。左连川善驯兽驭尸,被其他教派排挤,故而不入中原大派。小茅山派,古谈津后人张有仪所创,隐秘世间。昆仑,蜀山,这两个派系只存在于传说中,未见道教典籍记载,我只在武侠志怪中听过。
  “霍道长,幸会幸会。敢问您的那枚宝物还在否?”大头突然开口,不知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是?什么药?”霍道长看着大头问。
  “哦,我叫刘志军,陈半仙的跟班儿。您的黄皮子眼还在吗?”
  “你又揭我的底!”霍道长白了陈驼子一眼,然后对大头说,“旧事勿提……”
  “他们都知道吗?”秃子丘道长盯着陈驼子问。
  “正打算告诉他们。”陈驼子说。
  “告诉什么?全部?”霍道长没好气得说。
  “还不是时候。总得让他们知道个大概。毕竟,有些事蛮不了了。”陈驼子一边说一边指着我和大头。
  “您说吧,我正等着呢。”我知道陈驼子说的“他们”指的就是我和大头。霍道长,丘老头,棺材铺,至阳杀生器,这些疑问在陈驼子不解释清楚前,我和大头是绝对不会再配合他走半步的。
  “其实,这一切都是安排好的。”陈驼子点了支烟,看着我说。
  “安排好的?什么安排好的?”我好奇地说。
  “你一直被监视着!”陈驼子语出惊人。
  “我?被监视着?”我指着自己的脑门。
  “不光是你,还有他!”陈驼子 指了指大头,接着说,“对,你们被监视着。我们一直监视着你们,不,是保护着你们。从小到大,你都在我们的视线内。现在看来,关照你的人不止是我们。”陈驼子说罢,看了看霍道长和丘老头。
  “什么意思?说清楚点!”除了惊讶,我满脑子疑惑。
  “你只需要记住四点。第一,你不是普通人,有件事需要你们,到时你们自然知道。第二,我们对你们无害,相反,可以保护你们。第三,你们所有的疑问,老夫都会告之,只是现在不是时候。第四,整件事情看起来像个圈套,但事实上,但事实上,你们和我们都被盯上了。”陈驼子说的一本正经。
  “少卖关子!说清楚了!别扯什么一二三四的!”我有点愤怒,拉起大头说,“军儿,咱回去卖串!”
  陈驼子见我要走,立即阻拦:“胡闹!出去吃枪子吗!”
  “让他们走!不成器的东西!中了人家的套儿都不知道!”霍道长见陈驼子阻拦我们,立刻大怒。
  “什么?中套儿?”我止住脚步。
  “世上哪有什么至阳杀生器!一根烧火棍罢了!什么狗屁中阴眼!徐家人的套儿!”
  “烧火棍?徐家人?”大头瞪着两眼珠子。


  
  第三十话 龙骨
  世间没有至阳杀生器?或者说,那是什么烧火棍?徐家人又是谁?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吃惊地望着霍道长。
  “你会知道的!驼子,咱们走。”霍道长看着我说,然后带着陈驼子走出地下室。
  现在,地下室就剩我,大头还有丘老头。我将目光投向丘老头,希望他能解释我的疑惑。
  “坐吧。”丘老头说罢,倒了两杯茶,示意我和大头坐下。
  “看来你的选择是对的。如果你今天走出这里,我们三十年的努力就白费了,你也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丘老头说着,摸了摸自己的秃脑瓜。
  “我知道你有问不完的问题。能说的我都会告诉你。只是,现在条件还不算成熟。毕竟,有些事情我们都没有弄清楚。”我刚要提问,就被丘老头给堵回去了。
  “所谓的至阳杀生器,实际上并非利器,而是一根龙骨,至少先辈们是这样称呼的。当然,也没有什么《布衣经》,那是你爷爷编造的,也是我们计划的一部分。”丘老头看着满脸惊讶的我,又缓缓说道,“事情的本末,要从大禹传说和五圣藏宝说起……”
  大禹治水,万众归心。水患平,天下安。不久,天下有异兽出没,诡异凶残,食人夺魄。夏禹亲征,斩妖灭兽,怎奈妖兽四起,敌强我弱,屠之不尽。夏禹求教彭祖,彭祖曰:“此上古妖兽,昆仑山西王母能克之。”其后,夏禹拜见西王母,王母暂借其神鞭。神鞭非金非木,鞭身刻有咒文。当时,异兽共有九穴,夏禹乃铸九鼎,鼎身复刻神鞭咒文,以镇异兽。历时九年,九鼎铸成,妖兽乃平。夏禹借鞭未还,西王母怒,讨伐夏禹,降嘴华夏。西王母之兵卒,皆为人面鸟身之怪,来势汹汹,夏禹不敌。不久,天降大火,祸指昆仑山。西王母拜,隐入昆仑。此后,又是灾祸,水患不断,巫师以为神鞭不祥,夏禹乃将神鞭藏掩,天下安定。后人称九鼎之处为九州,亦认为九州通幽,故九州又是九幽。而夏禹藏掩的神鞭,被称为龙骨,能御万兽。秦皇一统六国,贪恋长生之道,广招天下术士。有术士告之,龙骨能升仙。始皇帝用尽天下人,掘挖坟掘墓,终于找到龙骨。匈奴来袭,始皇筑起万里长城,一来防止龙骨被夺,二来御敌护城。为了不使龙骨之事大白天下,秦始皇焚书坑儒之际,杀害能人异士,网罗道家人物。然而,龙骨的事迹还是被后世传了下来。长生的秘密埋在昆仑山里,只要将龙骨带入昆仑山,就可羽化升仙。秦始皇对术士深信不疑,暗中差使亲信徐福带数百童男童女进昆仑山寻找长生之道,对外宣称徐福去蓬莱求仙药。没等徐福到达昆仑山,秦皇便嗝屁了。秦皇死后,徐福下落不明,至于龙骨,据说落到各代帝王手中。总之,龙骨非吉祥之物,每现于世,必血雨腥风。 以上均是传说,龙骨究竟怎么来的,无人知晓。宋高宗时,龙骨突现江湖,世人争抢,又是一番厮杀。后来,一个自称徐福后人的老者,声称知晓龙骨的长生之道,号召道教各派掌权者齐聚昆仑山,共享长生。当时前往昆仑山的有蜀山老怪卢有德,泰山左连川,小茅山张有仪,神算吴越光等。吴越光是袁天罡子弟,他在出行前卜过一卦,卦相九死一生。于是,吴越光处处小心,走在“大部队”最后。数百名道家人物前往昆仑,回来的只有六人,即卢有德、左连川、张有仪、吴越光,还有一个受了重伤的年轻人和小孩。年轻人手持龙骨,浑身是伤。年轻人死前,将小孩和龙骨托付给其余四人。后来,卢、左、张、吴四人合力闯入九幽之地,并布下陷进,将龙骨封藏。至于那位进入昆仑山的徐家带头大哥,下落不明。自从四位先圣从昆仑山回来后,就患上各种奇怪的病症,不得治。最恐怖的是,那种病会遗传给下一代,子子孙孙。四位先圣临终前,一再嘱咐子孙改名换姓,抵防徐家人。并强调,子孙后代须守护龙骨,千年后的周天劫入九幽取龙骨,进昆仑毁鬼城。为了掩盖龙骨一事,四圣后人散布谣言,将龙骨说成是一把利器,唤名“至阳杀生器”,乃无上阳物,毕竟,没有几个人见过龙骨。至于那个年轻人是谁,先圣从不提及。似乎,四位先圣在昆仑山里遭遇了可怕的经历,郁郁而终。江湖上以为是四位先圣在昆仑山谋害了其他百名道教前辈,故而时时报复。无奈,卢、张、吴、左的后人只能归隐。
  作为一名现代的开化知识分子,我怎么能被丘老头的这番鬼话忽悠。
  “编,接着编。您都一大把年纪了,咋那么能诌哩!”大头听不下去了。
  “编?可笑……”丘老头轻笑着,忽然底下脑袋,用手指着脑壳让我摸。
  摸?你说摸就摸?你以为自己是漂亮大姑娘?虽然心里很不爽,但我还是伸出手摸向丘老头的脑壳。当我用手接触到丘老头的脑袋那一刻,整个人都傻了。他的脑袋居然是软的!不!确切的说,丘老头几乎没有颅骨!
  “这……”我吃惊地说不出话,赶紧把手撤回。
  “你以为老头子我会变戏法?能把脑袋变软?我是左连川的后人,先圣染上的疾病,我自然也有。陈丹溪,吴家之后,驼子。霍远,卢家之后,左臂残废。至于张家之后,我们有四十年没见了,他大概不在了吧。四圣的后人每隔十年聚一次,小茅山的张家恐怕已绝后,终究逃不出这厄运。先圣的怪病,传到后代是不固定的,有时几种病会叠加。唉……”丘老头一边说着一边叹气。
  这么说,陈驼子一直在骗我?什么川滇运输队,什么云南牛王山,都是假的!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拍我后背。
  “别闹,让我消化消化!”我以为是大头在拍我,立马对他瞪了瞪眼。
  然而,此刻我彻底傻眼。大头就坐在我旁边,他的双手正规矩的放在桌子上,而我背后的拍打还在继续。
  有鬼?谁能悄无声息的走到我身后拍打我后背?我迅速起身,转过头来一看,顿时心里一阵毛躁。
  
  番外篇
  第十二讲 良驹
  常言道,路遥知马力。也就是说,判断一匹马的好坏,只要拉出去遛一遛就知道了。事实上,马好不好,不能单从速度和耐力上判断。世有伯乐而后有千里马,很大程度上,马的好坏决定于人的眼光。唐朝的玄藏法师,自幼四川出家,为求真经不远万里西行求法。古代交通不发达,人们对路线、方向认知有限,因此,玄藏西行走了很多弯路。他先从四川到甘肃敦煌,再由敦煌转到西域(新疆、哈萨克附近),再由西域南下经西藏边界到达尼泊尔,最后进入天竺(印度)。依今天来看,玄藏完全不必走那么多弯路,只需从四川直接南下经云南、缅甸抵达天竺。玄藏法师九岁于四川大慈恩寺出家,后又到长安求法。玄藏在长安听闻天竺有佛经大法,遂发宏愿,去西天求法,不得真经绝不东移一步。要去西天,马是必不可少的工具,玄藏在长安买了一匹壮硕之马,打算乘其西去。就在此时,以为老头阻止了玄藏。老头说,玄藏的马虽然壮硕,但西域路途坎坷,沙漠纵横,不适合壮马奔走。于是,老头拉来一匹又小又弱的老马,对玄藏说:“此马虽颓,然其耐力非凡,常随老夫往来于荒漠山丘只见,老马识途矣!”于是,玄藏拿自己的壮马与老头的瘦马做交换。烈日当头,玄藏迷失在西域沙漠之中,口干唇裂,饥渴难耐。玄藏渐行渐远,望着茫茫戈壁滩,仰天长叹:“佛不助我兮?”然后,玄藏昏厥过去。玄藏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弥留之际曾见到菩萨光环。等到玄藏醒来,发现自己置身一片绿茵之中,身边有一潭湖水,水草丰盛。玄藏知道,这是老马带他来的。于是,玄藏更坚定了西去的决心。以至于多年以后,玄藏回忆西行之路时,一直认为当初的换马老头是菩萨。西域曾有国王想留住玄藏作国师,玄藏绝食以对,国王无奈只得放行。总之,玄藏历经劫难,终于取得真经。回到大唐后,李世民要玄藏写西行回忆录,这就是著名的《大唐西域记》。李世民对《大唐西域记》爱不释手,对里面的国度和风俗很是好奇。实际上,《大唐西域记》是当时朝廷对外界世界认知的依据,也是一种情报。后来,李世民派李靖将军灭了西域诸国,并设管辖西域的督护府。玄藏的《大唐西域记》为李世民提供了不少情报。今天从新疆挖掘出来扁头古尸,考古学家以为那些尸体生前遭遇了酷刑,脑袋被挤扁。实际上,《大唐西域记》中记载,西域有个国度风俗奇特,人人生来便头戴木质扁帽,使得脑袋长成了扁状。总之,玄藏对中国的佛学、经史学有着极大的贡献。正是因为玄藏,中国佛教才开始研修大乘佛教(佛教分为大乘佛教和小乘佛教。小乘佛教可以吃荤,不比严格持戒律,有些小乘佛教徒甚至能有妻有子。西藏佛教多为小乘佛教。大乘佛教则严格持戒律,不杀生、不邪淫、不偷盗、不饮酒食荤、不诓语,玄藏西行所取之经便是大乘佛教经文。习大乘佛教成佛,习小乘佛教成罗汉。)。而玄藏的这番功业,离不开那匹老马。
  所谓良驹,不一定指的就是汗血宝马。如的卢(di lu),虽然不如赤兔跑得快,但却救过刘备的命。 这匹马原为刘表手下降将张武所有,后来张武造反,走投无路的刘备正好以同为皇室宗亲的身份与刘表认了亲戚并投靠刘表,这个时候便主动请缨亲征。等到短兵相接,刘备望见张武坐骑“极其雄骏”,大为赞赏赞曰:“此必千里马也”,赵子龙即时领会了主公的意图,挺枪而出,“不三回合”,便斩将夺马。等到凯旋班师,刘表见了这匹马,也禁不住赞不绝口。刘备正愁无一报答刘表,于是欲将此马送给刘表。不料,刘表谋士蒯越认为此马“眼下有泪槽,额边生白点,名为‘的卢’,骑则妨主。”还说“张武骑此马而亡”就是证明,吓得刘表赶紧找借口还给了刘备,于是这匹战马又跟随了刘备。刘表的幕宾伊籍将此马“妨主”的消息透露给了刘备,刘备却不予采纳。后来蔡瑁欲设计谋害刘备,伊籍又向刘备报信,刘备慌忙从酒席中逃走,骑上的卢却是慌不择路走错了路,结果便来到了檀溪。前是阔越数丈的檀溪后是追兵,刘备在这个时候才想起伊籍的卢妨主的劝告,一边疯狂地抽打着的卢一边大叫:“的卢,的卢!今日妨吾!”那马忽然从水中涌身而起,一越三丈,飞上对岸,完成了的卢最富传奇意义的演出。这之后刘备更加不相信“的卢妨主”的预言了,对这匹救命的宝马无限珍爱,后来出兵入蜀之际因见庞统坐骑老弱,为了显示自己对庞统的重视而将自己珍爱的宝马的卢赠送给了庞统。谁知庞统无福消受,刚骑上的卢便被敌人当作刘备在落凤坡被乱箭射死,从此后的卢马也失去了踪迹........人们常以“人中吕布,马中赤兔”来形容吕布的反复无常和赤兔的忠心耿耿。以我看,话应该这么说,“人中刘备,马中的卢”。与吕布相比,刘备的心机更重,选择性更强更多。刘备投靠赵云阵营,搞得赵子龙无家可归流落江湖。刘备投靠袁绍,搞得袁绍被曹操灭了。刘备投靠董卓吕布阵营,搞得吕布被杀。刘备投靠刘表,结果刘表的荆州成了刘备的地盘。由此看来,刘备比的卢更“妨主”。的卢天生地长,只有赤兔可以与其并论。的卢为明主而生,不为庸主所骑。赤兔已去,明主又弃的卢,的卢不愿苟活,故而消失于天地间。赤兔,原是吕布坐骑,后被曹操转赠关云长。赤兔凶悍善奔,于万马中来去自如。关云长凭此马过五关斩六将,赤兔由此名声大噪。关羽死,赤兔绝食而去。赤兔生来为英雄,英雄去赤兔死。
  良驹泛指好马,但不局限于马,也指驴。如张果老的驴,虽然跑的慢,却能昼夜赶路,通人语,明人心。故此,张果老赶路从来是倒骑毛驴。只要告诉驴要去的地方,驴便会自行择路前往目的地,而张果老只需在驴背上看书睡觉即可。
  我年幼时,外公养了匹又瘦又小的黑马。外公是倒腾粮食的,每到秋天,外公便赶着马车载着土豆、玉米等到城里卖。城里人爱吃豆面,那年秋天,外公载着我到城里卖豆面。秋天多雨,回来的时候,正逢倾盆大雨。外公一边赶着马车,一边用衣服给我遮雨。山里发了洪水,阻断了去路。雨越下越大,外公是干着急没有辙。外公看了看四周,发现半山腰有座破庙。我对那座破庙印象很深,据说它以前是雷公庙,后来因为闹鬼便断了香火。外公解了马套,把马车留在山道上,把我扶到马背上,然后拉着马向雷公庙走去。庙宇不比寺院,雷公庙小的很,只有一间宽阔但破败不堪的正屋。外公将马拴在殿柱上,把我抱下马。“看样子雨停不了,咱爷孙俩留在这儿落脚哇。”外公一边说着,一边拾柴生火。不一会儿,一堆篝火点起。外公一边抽旱烟一边给我烤衣服,我则光着腚蹲在火堆旁吃干粮。衣服烤干后,外公给我搭了一块木板,说:“娃儿,睡一会吧。”我穿上衣服,看了看外面,天空依旧乌云盖日,闪电连连,雷声四起。外公靠在一棵柱子上眯着眼,想必他也很困了。不知道为什么,我丝毫没有困意,无聊之余就拿着棍子在地上画圈圈。突然,黑马受惊一般,绕着柱子不停嘶鸣,似乎想要挣脱绳索一样。外公闻声而起,自言自语道:“家伙是被雷惊着了……”外公一边说一边安抚黑马。突然,黑马提起后腿,朝着外公的屁股狠狠踢了下去。外公离庙门近,被黑马瞬间踢出门外。只听“哎呦”一声,外公连飞带滚落在庙院内。毕竟是上了年纪的人,虽然被踢在屁股上,但依旧疼得不轻。外公趴在地上,指着庙里的黑马大骂:“畜生……畜生……”我见状立刻跑出庙外搀扶外公。然而,就在我踏出庙门的一刹那,天空突然一道刺眼的闪电袭来,紧接着一声乍雷震耳欲聋,并伴随着身后房屋轰然倒塌之声。我转过身去,只见雷公庙已被雷电劈成废墟。这一切来的太突然,外公张着嘴盯着那堆废墟良久不语。但是我明显看到他的眼眶里涌出泪水,泪水和雨水混合着淌过他满脸皱纹滴落。不一会儿,雨过天晴。外公忍着疼痛勉强站起,在我的搀扶下一拐一拐的走到废墟前。外公发疯似得将瘦干的手伸进废墟里刨,指甲里满是黑泥。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但还是和他一起刨土。下过雨的泥土松软,大约一小时后,那只黑马被刨了出来。只不过,那只黑马已变得焦黑。在黑马旁边,又有一团焦黑物,又粗又长。外公看着那团焦黑物,脸色明显一变,迟疑片刻后又开始挖掘。终于,那团焦黑物被完全挖出来。我虽然小,但是不傻,能辨别事物。只见那团焦黑物长约五六米,水缸般粗细,形似一条巨蟒!外公望着那条巨蟒不住摇头,“额的天!原来是这东西作怪!苍天有眼,雷公灭妖!”外公说罢,又抱着焦黑的马儿痛苦,“额的好马!你救了我们爷俩……”
  现在想起这事儿,都觉得后怕。雷公庙附近经常有牛羊等牲畜丢失,恐怕都是进了巨蟒的肚子里。那巨蟒体形逆天,恐怕已成了气候,盘踞在雷公庙里吞噬过往活物,自然也包括活人。那天大雨,多半是冲着那巨蟒来的。我和外公躲在庙里,早已是巨蟒的囊中物口中食。可巨蟒偏偏没有对我们下手。为何?苍天有眼,雷公神明,巨蟒成了气候,遭来天劫。巨蟒之所以没有活吞我们,想必是要借着我们爷孙二人的活阳躲过天雷。天网恢恢,饶是巨蟒如此诡计多端,依旧没有逃过天劫。外公的黑马早已预知到危险,为了主人不被天雷击中,竟犯起“忤逆”。黑马死后,外公茶饭不思,常常独自叹息。外公爱马是出了名的,此后,外公再也没有养过马。之后几年,外公又养了一头驴。驴虽然不及马壮实,但也通灵的很。外公进城卖完粮食后,经常躺在驴车里睡大觉。等到睡醒后,发现驴车已载着他回到村里,这比现代的无人驾驶更可靠。外公去世前,嘱咐我莫吃马肉。到现在,驴马之肉我一口不沾。
  马通神,驴通灵,老马护主,老驴识途。良驹者,如此。
  
  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羊儿的聪明难以想象……天空也为我变得更蓝……
  
  第三十一话 雪狸
  竟然是一只尖嘴猴腮怪物!那怪物圆眼长耳,狐狸般的嘴巴上长着长长的胡须,油滑的皮毛裹着肥硕的身躯,如牧羊犬一般大小,方才拍打我后背的东西正是此物。那怪物盯着我不住地吐舌,仿佛视我为盘中餐。大头眼疾手快,操起椅子挡在前面,准备随时与这怪物开战。
  “莫慌莫慌,都老朋友了!”丘老头笑呵呵地说着,一把夺过大头手中的椅子。
  “老朋友?谁跟这四不像老朋友!”大头又抢过椅子挡在前面。
  大头的举动似乎惊扰了那怪物,只见它嘴里“呼呼”作响,朝着大头吹胡子瞪眼的。我静静地站在那儿,一点儿也不慌,甚至觉得它有些亲切。如果它想对我不利,刚才就可以下口。再者,依丘老头的口吻,这怪物八成是他养的变态宠物。
  “它是闻到熟人的味道哩!”丘老头放下椅子,弯腰抚摸那只怪物的脑袋。
  “这是……”我不解地看向丘老头。
  “不记得了?十岁那年,仔细想想!”丘老头朝我挤了挤眼。
  十岁那年?我仔细地观察着这只四不像,儿时的记忆片段在大脑飞快闪过。
  “黑猫?是那只黑猫?”我用征询眼光看着丘老头。
  “呵呵,还真记得!”丘老头站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
  黑猫,居然是那只黑猫!若不是那怪物眼眶边儿的一圈白毛,我还真认不出它居然是当年的那只黑猫。十岁那年夏天,我本来打算去水库游泳,结果被爷爷养的那群猫里的“带头大哥”给咬了,之后便是村会计的娃儿却淹死在水库里。用爷爷的话说,那黑猫救了我的命。我永远也忘不了那“带头大哥”的模样,浑身黝黑,长毛立耳,黑黑的眼眶外长着一圈白毛,活像被人揍过后形成的一对熊猫眼。
  “怎么可能……”我不可思议的看着丘老头。当年黑猫咬过我之后,就再未现身。这都过去近二十年了,依猫的寿命绝对不可能活到现在。再说,当年的那只黑猫可不是这副德行。
  “有什么不可能的!它又不是猫,实乃雪狸!唉,我们都老咯!”丘老头说着,扒拉着那只叫雪狸的毛发。
  居然是雪狸,我几乎难以置信。我曾听闻,雪狸者,幼年似猫,壮年如犬,老年成狐,生于阴寒之地,世间难求。雪狸是一种变态生物,在成长过程中体貌会渐渐变化,壮年的雪狸敢于斗虎,机智勇猛。据说雪狸生于雪域,世间罕见,勇猛好斗,能感知灾难,极难驯服,其肉大补,食之长寿益气。传说大清朝有个军头在青海被群狼围困,结果被两只路过的雪狸搭救。雪狸驱走群狼,军头无比欣喜,便拿出肉食投喂雪狸。久而久之,军头便饲养了雪狸。后来军头才知道,这如猫似狗的东西叫雪狸。有商人病入膏肓,愿出百金购雪狸以求延年益寿,军头心动,便打起雪狸的主意。谁知就在军头与商人讨价还价之际,两只雪狸便将他们咬死。知恩需图报,莫生歹横心,军头该如此下场。
  雪狸虽命长,但也就二十年的光景。我望着这只巨狐般的雪狸,心知它也没几年活头了。丘老头竟然能找到雪狸这种罕见凶狠之物,并且成功将其驯服,除了左家人谁还能做到?看来,丘老头还是继承了左连川的驯兽绝技。那么,问题来了,丘老头和我爷爷是什么关系?丘老头的辈分不及我爷爷,爷爷饲养过黑猫,黑猫又救过我的命,十八年后我又遇到丘老头,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隐秘?丘老头是爷爷的私生子?太扯!
  “这么说,你一直监控着我们?你和我爷爷是什么关系?”我直述疑惑。
  “哦,上一辈的事了,不要急,你会知道的。”丘老头说着,从一个柜子里拿出一堆碎肉递给雪狸吃。
  “你和这妖怪很熟?”大头凑到我耳边问,始终不肯放下手中的椅子。
  “嗯,你会知道的。”我点了点头,仿丘老头的语气回答。大头白了我一眼,缓缓放下椅子。
  雪狸吃了几块肉,“呜呜”地哼了几声,然后转身踏上扶梯,“嗖”地一下跃出地下室。
  “它去哪了?”我问丘老头。
  “睡觉!”丘老头答。
  “睡觉?在哪?天还没黑哩!”大头好奇地说。
  “棺材里!你进来时不是都看到了嘛!”丘老头暼着眼说。
  棺材?我突然想到,刚进这棺材铺时,里面确实摆着两口棺材。难道,这棺材是给雪狸睡觉用的?
  “唉,雪狸喜阴不喜阳,老夫弄了具躺过死人的棺材给它做窝。另一具棺材是老夫自己用的。”
  “自己用的?啥子意思?”大头插嘴道。
  “那种病,先圣遗传下来的那种病,到了我们这一代变得更严重,我已经见不得生阳了,只能躲在这棺材里睡觉。唉,很久没有见过日头了!”丘老头叹息着。
  “这棺材铺是你开的?”我问。
  “嗯,这是我们的据点。”丘老头点着头。
  “据点?”我好奇。
  丘老头没说话,而是向扶梯走去。
  “徐家人是谁?这一切和我有什么鸟关系?”我高呼。
  “你会知道的!”丘老头重复他的口头禅,“老夫要休息了,今晚你们在这里过夜,切勿出去。柜子里有方便面,碗筷在桌子上,将就一晚,明早我们出发。哦,对了,驼子和霍老头不会回来了。”
  “他们去哪哩?我们明天又去哪?您老把话说明白,咱能不打谜语不?”大头刨根问底。
  “他们准备材料去了。明天去哪儿,你们心里有数!”丘老头卖关子。
  丘老头走出地下室,不一会儿,“嘎吱”地一声响起,我知道他揭开棺盖躺进棺材里了。
  我和大头吃过方便面后,挤在地下室的一张小床上分析着丘老头的话。信息量太大,所有疑惑都无法自然的衔接上。经过分析,只能得出一下几个结论: 一,昆仑山有个秘密,一直影响着张、吴、左、卢四家后人;二,昆仑秘密与龙骨有直接关系;三,我爷爷必然和张、吴、左、卢四家后人有关联,这样一来,我便和昆仑秘密有关联;四,大头和我一样,都和上述四家有联系,具体不详;五,我和大头不知为何一直被人监视着,除了上述四家外,还有徐家人在监视着,徐家人是谁,具体在哪不详;六,天信派后裔小茅山张有仪的后人一直未出现,估计死了。
  这一夜注定失眠,我辗转反侧,所有的疑问在脑海里打转,百思不得解。
  
  《布道医》第二届涯涯草原书迷颁奖大会
  特等奖:季度追书冠、亚、季军奖获得者——花街三哥、风中路人走、心情好一切都好ye。
  一等奖:追书狂人奖获得者——nnsoya、冰心玉1975、緑沈、u_95877697(我说,你能不能换个中文名字)。
  二等奖:一流追书人奖获得者——alert2010、宝缘钰诗、夕殿飞莹。
  三等奖:优秀追书人奖获得者——胡不癫、fish6802、东林之善、无极泽东。
  另类奖:悄悄追书人奖获得者——此间路人、幽人逸客。
  有请涯涯草原族长兼羊村村长送餐员(智多多老羊)为获奖小羊颁奖……
  本届评奖大会不设问题宝宝奖及其他奖项,大会奖项的最终解释权归羊村村委会主任智多多老羊。


  主办方:涯涯草原羊村村委会

  
  节目预告:
  诸位中秋团聚。
  本村长决定中秋送“小礼”一份,以倒诸羊胃口。《番外篇之人性》中秋见……
  中秋后继续《番外篇》,之后又是我和大头的故事……
  请认真深思每一篇文章背后的含义……
  小说源于生活,故事起于经历,你怎么能确定我写的东西就一定是杜撰的呢?难道你从未见过不可思议的事情吗?至少你小时候经历过那些不能说的事吧?或者,你压根就忘了?
  虚则实,实则虚,阴阳交替虚实难分。不要在意文章的虚实性,不收稿费的文字背后必然隐藏着最质朴的道理。不理道,自然无道理。至于作者是谁,做什么的,无关紧要。毕竟,你这辈子都猜不到作者是谁,在哪,做何营生……又或者,作者正身着黑衣站在你背后注视着你呢?
  子夜已至,村长又开始守夜了……
  
  番外篇

  第十三讲 人性(一)
  今年夏天真热,嗜血蚊虫更是肆无忌惮。傍晚,师叔老耿坐在院外喝着小酒品着花生豆,我在屋子里看“动物世界”。
  电视里,一只刚产崽的母狮带着几只幼狮拼命掩藏,结果幼狮还是没能逃出雄狮的魔抓。雄狮找到还未断奶的雄性幼狮,张口便将自己狮崽子咬死,整个过程不带犹豫。母狮奋起反抗,不敌雄狮,任由雄狮咬死她的雄性幼崽。
  “在非洲,一个狮群中通常只有一只雄狮。雄狮是狮群中的国王,一般不参与狩猎,坐享雌狮的劳动成果。雌狮产崽时会远离国王,因为国王不允许狮群中有第二只雄狮。国王会通过嗅觉尽可能的找到雌狮产下的雄性幼崽,并咬死它们,即便他们是自己的骨肉。食物匮乏的季节,国王甚至会吃掉幼狮。然而,在雌狮的保护下,总有侥幸逃脱的雄性幼狮,或许几年后,成年后的雄性幼狮会回来挑战老国王,成为新的国王,享有诸多配偶……”赵忠祥解说着。
  “畜生就是残忍,自己的骨肉都吃!”我感慨着。
  “残忍?我们又何尝不是呢!”老耿拎着酒瓶走了进来。
  “我们?”我好奇的看着老耿。
  “这有什么奇怪的。隋朝时,骨肉相食。百姓饿的连树皮都啃完了,只能吃人了。旧社会不就是吃人的社会嘛!九十年代的朝鲜,不是还在吃人吗?朝鲜地少山多,政策不开放,旱季收成不好,老百姓饿急了,不忍心吃自家孩子只能和邻居换着孩子吃。”老耿说罢抿了口酒。
  “这……”我一时无语。
  “所以说,人和畜生在某些时候是没有区别的,甚至不如畜生,乌鸦还懂得反哺哩!”老耿拿起遥控换了个频道。
  “起码,现在这种人几乎没有了。”我肯定的说。
  “嗯,人吃人应该是没有了。但是,人性的贪婪与残忍是不会随着社会的进步而消失的!”老耿说。
  “哦?怎么讲?”我看着老耿问道。
  “唉……给你讲个我亲历过的往事吧!”老耿点了支烟语重心长地说。
  我搬了个椅子凑近老耿,等待着他的下文。
  零二年,老耿在广州工作。广东人好吃,对食物有着特殊的讲究。过去的人是为吃什么而犯愁,现代的人是为怎么吃而犯愁。吃腻了山珍海味的有钱人,开始追求变态般的食谱,食死胎。有些人做完人流手术之后,便将死胎就在医院里。医院里有专门处理死胎的工人,他们悄悄地将死胎卖到黑市上,黑市再将死胎转手到有钱人手里。人肉是什么味道,老耿不清楚,但他见过吃死胎肉的人。那年冬天,老耿应熟人请托,答应为一个老板“看病”。再说那位老板,姓王名高,长得肚圆脑肥,满脸横肉,此刻正躺在床上呼呼喘气。经家人介绍才知道,这位王老板一个月前突生怪病,腹胀。中医西医看遍了,无人能医此病,后经熟人推荐,这才请了老耿。老耿看着那气球一般圆滚的肚子,唏嘘不已,这得吃多少东西才能涨肚成这样?话又说回来了,普通的肚胀一般医院就能治疗,王老板这肚子怕是有些名堂。老耿将手放在王高的肚子上,摸着没什么异常,接着又轻轻地拍打了几下,王高立马鬼哭狼嚎,痛的死去活来。怪哉怪哉,按理说,王高的肚子里没长肿瘤之类的赘物(医学影像可以检查出),怎么可能如此痛苦?老耿翻了翻王高的眼皮,顿时手抖。“果然如此”,老耿自言自语。只见王高的眼白处,有颗谷米般大小的黑点,一般人很难察觉到。那黑点是什么?眼瞳!也就是说,王高的一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任何人的眼睛里只有一个瞳孔,除非是天生二目眼,否则都是身怀异物。老耿陷入沉思,究竟是什么样的怪物能附着在王高体内,使其眼生双瞳腹胀如球?莫非是……老耿搭起王高的手腕把脉,坏了!王高居然有喜脉!若不是老耿亲口所言,这种荒诞之事我是绝对不会信以为真的。喜脉,只有怀孕的女人才会有,王高怎么会有?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他肚子里有东西,甚至是个怪胎!老耿将手放在王高肚子上,轻轻按压,手心处居然传来轻微的震动。
  “哼……”老耿冷哼一声。
  一切都证明了老耿的猜测,根据老耿多年的经验,方才那阵轻微的震动,正是胎动!可是,这男人怎么可能怀胎呢?世人有所不知,这怀胎可不分男女老幼。怀胎有两种,一种是正胎,一种是鬼胎,故有“各怀鬼胎”一说。目前来看,王高便是怀了鬼胎。那么,鬼胎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不如从唐朝的一则故事说起。
  唐朝吕洞宾得道飞升前,途径大浦镇。大浦历经两年洪涝,庄稼颗粒无收,百姓饥荒难耐,扶墙而走,虽不至于饿殍遍野,但也一片惨相。树皮被啃光了,地里的老鼠也被吃光了。如此光景之下,吕洞宾发现村里竟有一人长得贼眉鼠眼,肚圆脑肥,油光满面。吕洞宾大惑,在这饥荒的世道,怎么会有人如此发福?吕洞宾靠近那人,顿时闻到一股尸怨之气。“这厮莫不成烹食人肉?”吕洞宾心里嘀咕,一把拽过那人,撩开他的眼皮一看,立刻火冒三丈。只见那胖子的眼白里,张满了密密麻麻的小黑斑,黑斑惧光,居然在眼眶里收缩且乱转起来,不是瞳孔又是甚?吕洞宾大怒:“好个贼子,居然肉食乡里!”那胖子自知是遇到高人了,作势要逃。吕洞宾哪容他逃窜,默念咒语,飞剑出鞘,直劈胖子脑门。路人以为吕洞宾使妖术草菅人命,正要报官。不料吕洞宾将胖子开膛破肚后,一些如青蛙般大小的黑色怪物裹着绿色汁液从胖子胃肠里爬出,恶臭难闻。那怪物长着人一样的四肢,脑袋圆滑,像极了婴儿。吕洞宾指着那些怪物对百姓说:“此鬼胎也,人之戾气所化!此贼食人肉,吸尸髓,腹内聚集戾气而生鬼胎,久之必成妖!”其后,吕洞宾痛斩爱马,将马肉分给乡里吃,又散尽财物为百姓置办米粮。为了退却洪水,吕洞宾三战龙王,屡战屡败。之后,吕洞宾纠集了何仙姑与韩湘子,又受仙人指点与张果老、曹国舅等人汇合,凑齐八仙后在铁拐李的带领下再战龙王,大胜。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渡过东海飞登仙界,虽有四海龙王及如来阻挠,却得老君相助。
  事实上,人肉有毒。人的情感复杂,怨念深重,戾气深入骨髓,剧毒无比。死人有尸毒,活人有戾毒,无论是那种毒,都是怨气所化,害人性命。人肉吃多了,毒素便会聚集在肠胃里,久则生虫。所生之虫为“鬼胎” ,其貌如婴儿,毒且怨。鬼胎阴毒,嗜血,须以人肉供养,久之成妖。也就是说,人肉吃多了后会生鬼胎,鬼胎属阴戾之物,它寄生在宿主体内后会使宿主性情大变,喜食人肉。这样恶性循环的结果就是,毒素在宿主体内越聚越多,在毒素的滋养下鬼胎越长越大,最终鬼胎取代宿主而成为妖物。
  老耿看着眼前的王高一筹莫展,在他看来,这王高必然是吃过人肉,并且是经常吃。通常,鬼胎和人的器官组织融为一体,一般的医学器械是难以检查出来的。老耿劝退了屋子里的其他人,使得他与王高独处。
  “你老实说,是不是吃过人肉?”老耿表情凝重。
  “你……什么意思?”王高像受惊一样。
  “你回答我即可。是不是吃过人肉?”老耿重复。
  “没有!怎么问的这么恶心!”王高理直气壮。
  “唉,既然你不愿说,那我就爱莫能助。”老耿说完,拽门出去。
  几天后,王高的家人又来求救老耿。王高病重,竟然开始四处咬人。老耿知道,这是鬼胎饿了。家人将王高绑起来,等着老耿“出手”。老耿将王高带到密闭房里,以一桶桐油灌入王高口中,然后在房里点起碳火,碳火中混合着朱砂与公鸡毛。不出片刻,房间里烟雾缭绕,焦土味刺鼻。桐油可以润滑肠胃,使鬼胎与身体组织分开以便排出。碳火和朱砂、鸡毛生出的烟气属清阳之物,能驱戾气,鬼胎闻之,必然会四处乱窜,最终从肠道排出。如果一个人的体内有多只鬼胎,难么神仙难救。多个鬼胎会冲破人的肠胃,使人开膛破肚。王高被烟熏得连连咳嗽,痛苦不堪。果然,几分钟后,王高一个响屁嘣出,只听“卡啦”一声,从裤裆里流出一团屎尿,臭气难闻。老耿拿着根棍子扒拉着那团屎尿,只见一只巴掌大的黑色东西在蠕动。老耿二话不说,一脚踩了下去。几日后,王高的大肚子慢慢缩了下去,终于正常。
  “后来呢?”我看着老耿刨根问底。
  “后来?没有后来了。那个王高,终究是在劫难逃,死了!”
  “死了?怎么死了?您不是治好他了么?”我好奇。
  “唉,狗改不了吃屎。你喜欢吃饺子,如果我不让你吃饺子你会怎么办?”老耿看着我问道。
  “偷着吃!”我回答的干脆利落。
  “这不就对了!人肉是最美味的,吃过了就上瘾,几个人能抵挡得住?一些医院将孕妇流产的死胎冷冻后以高价悄然卖出,死胎经过黑市的流通便进了有钱人的肚子里。记吃不记打,王高命该如此。”
  “不是说,有人肉吃王高就死不了吗?”我问老耿。
  “道理是这样的。但是,天下哪有那么多死胎供他吃?一但他体内生出多只鬼胎,便对人肉的量有着更大的需求。最后只能打自己的主意,结果可想而知,自作孽啊!”
  “您是说……”我惊讶无比。
  “是的,他把自己吃了。王高死的很惨,虽然我没有亲眼目睹。欲念太强,他把自己的两只手生吃了,一直吃到胳膊处。唉,报应不爽。”老耿抿了口酒继续说,“广东盛传吃胎盘、死胎大补,实乃妖言惑众,自掘坟墓。有需求就有生产,堕胎、弃婴、食胎,真是道德沦丧人心不古。”
  “唉,真残忍……”我感叹。
  “残忍?哦,也对,是比较残忍。与吃死胎相比,我倒是觉得那件事有过之而无不及。”老耿抿了口酒,抬头看向窗外,像是在回忆什么。
  “哦?又有故事?”我赶紧给老耿酌满酒,托着下巴等待着下文。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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