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巍又气又痛,已经连哼哼的力气都没有了,小女孩又趁机在他身上咬了几口,一大块一大块的血肉被小女孩咬起,嘎砸嘎砸,小女孩在嘴里咬碎了之后,直接吞进去了。
眼镜男已经不再怕方巍逃走了,一挥手,两个小女孩松开了方巍,眼镜男蹲下来,用手拍了拍方巍鲜血淋漓的脸,笑道:“听话点,不然我要你生不如死。”
方巍两只眼睛死死地盯着这个眼镜男,根本没有半分求饶的意思。
“还挺倔的。”眼镜男笑了,反手扇了方巍一个耳光,冷冷道,“等会你就老实了。”
忽然,方巍身子一动,双脚收起,对着那个眼镜男的胸口猛地踹去,眼镜男想不到身负重伤的方巍还有力气负隅顽抗,一脚被方巍蹬开,方巍趁机一个翻身起来,猛地向着后面的巷子跑去。
男人怒火中烧,厉声喝道:“追!”
谁料方巍没有玩命逃走,反而跑到刚才那个男人放碗之处,一脚将碗踩的粉碎,黏稠的液体流了出来,方巍弓着身子站在那里,扬着头,等待着眼镜男的追击。
眼镜男都有些意外了,方巍的表现太过于反常,要知道大难不死的人,心中唯一的念想就是玩命的逃,而方巍居然摆出了要和自己干仗的架势,他……真的是不要命了吗?
方巍浑身已经鲜血淋漓,眼睛里闪着野兽一般的光芒,如同一头在绝望中准备最后一搏的困兽,他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血从身上的各处伤口滴落在地上,方巍的喉咙里也发出如野兽一般低沉的吼声。
眼镜男愣了一下,并没有马上追上来,站在原地有些踟躇,脸色阴晴不定,似乎在考虑着什么。
方巍蹲下身子,在如固体一般粘稠的鲜血中飞速写下一个繁体的“杀”字。
“血仇追杀令!”眼镜男看着这个杀字,眼神中露出了惊恐之色,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九世判身,他明明才是九世判身,为何懂得上届判师的血仇诛杀令。不可能,不可能!”
道门中有着一个亘古的传言,每一代判师杀人之后,被杀之人七日之内尸体白骨化,鲜血也会从七窍之中流出,在地上凝固成一个“杀”字,所以道门中也将这个“杀”字称为“血仇追杀令”,人是否死于判师之手,杀字就是一个标志。
当然也有人想冒充判师杀人,将人的鲜血故意做成血仇追杀令的模样,这些人毫无意外在七日中死于非命,无痛无伤,只是七日内尸体白骨化,鲜血凝成‘杀’字。
“爷爷,你要是再不出手的话,方巍就要死了。”在小巷的楼顶上,商雀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小巷里面发生的一切,急得直跺脚,豆大的泪珠从小鹿般的眼睛里滴下来,可商福面色平静,道:“等等看,这小子没那么容易死。”
“你看他都已经被咬成那样了,你就那么狠心吗?小巍子,小巍子真的好可怜。”商雀用力摇着商福的手臂,泣声哀求道。
“我们都不可能保护他一辈子,他的仇人实在是太多了,如果他自己不振作起来,迟早有一天会被人逼死的,这个贡师并不算高明,如果方巍能过这一关,对他来说无疑极好的锻炼。”
“你们……你们这些人都是冷血无情的大坏蛋,大恶人,你不去救小巍子,我去救!”商雀带着哭腔,就要从楼上一跃而下,被商福死死拉住,道:“再等等,方巍似乎要开始反击了。”
眼镜男掂量了良久,自言自语道:“我不信,我不信,我已经封了你的言灵,我就不信你能飞上天,你是我的,就一定是我的!给我上!”
两个小女孩得令,飞快地向着方巍跑去,方巍没有动,等到小女孩快要靠近自己的身子时,方巍微微侧身,用脚一勾,勾住了其中一个小女孩的脚踝,小女孩重心不稳,重重地跌倒在地上。
受了一身的伤,方巍已经找到两个小女孩的弱点,她们虽然速度极快,但其实全依赖眼镜男的控制,信息传递需要时间,再好的傀儡也没办法没有时差地实施主人的指令,她们的转向性并不好,因为她们的速度和力量都超出了自身身体所能承受的范围,就像一条在海中乘风破浪的独木舟一样,虽然去势极快,不过是借助风浪的力量,如按强行转舵的话,就有倾覆的危险。
这个细微到了极致的缺陷,一般人不可能会发现,何况方巍是在玩命逃命的过程中,怎么会有心思去观察?眼镜男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诧异,显然没有料到方巍如此胆大心细,不由得有些恼怒,厉声喝道:“杀了他。”
两个小女孩得令,两只眼睛如灯泡一样亮了,两个人重新转身,向着方巍再次以比刚才更快的速度扑了过来。
方巍强压住心中的慌乱,精准地计算着两个小女孩的步点,然后就、在两个小女孩靠近自己的一瞬间,方巍猛地一矮身,两只手同时亮出,只见在他手中多了两块尖锐的瓷片,直接划过了两个女孩的喉间!
两个女孩喉咙中发出咯咯的声音,汩汩的鲜血流出,方巍注意到,她们喉咙中的流出的鲜血并不是暗红色,而是一种深紫色,这是一种人死了之后,血被氧化,变化的颜色。
方巍喘了一口气,仰起头,毫不客气地盯着眼镜男,两个小女孩一瞬间被自己解决,现在剩下的就是眼前的这个人了。
方巍的出奇制胜,商福和商雀两人都看傻了,直到此时,商雀才猛地一拍商福的大腿,兴奋地道:“干的漂亮。”
“有点意思,看来方巍并非一个一味蛮干的鲁莽之徒,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我就看出来我家的小巍子帅到了极点,厉害到了极点。”
“看似容易,但是这一切都是方巍千般算计的结果。”商福摇头叹息道,“方巍从这个贡师手里面逃脱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计算好了全部的过程。你知道他为什么要打破贡师的碗。又在血中写那个杀字吗?”
商雀摇头。
“打破贡师的碗并非方巍一时兴起,其实他早已看出,那个碗就是控制那两个小女孩的工具。他将瓷碗打破,一方面可以得到他手中唯一能够利用的武器,更重要的是,能够掐断那个贡师和两个小女孩之间的联系,让贡师不能对小女孩如臂指使,然后他趁着在献血中写字的时候,偷偷的捡起了两块最尖锐的磁块,当时贡师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方巍在血中写的那个字所吸引,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方巍的这个小动作。”
“其实方巍早就注意到了这两个小女娃转向不灵的问题,但是他不敢笃定,所以第一次两个小女孩冲过来的时候,他并没有贸然出手,而是用脚试探,当他绊倒了其中一个小女孩的时候,其实已经证明自己的想法是对的。”
“这样的做也成功的激怒了那个贡师,所以他才会让这两个小女孩再次同时攻击方巍,当她们一齐冲过来的时候,方巍已经将距离,步点和速度全部计算好了,所以才会一击即中。想想看,如果两个小女孩的速度没有那么快,区区两块碗片能割破她们的喉咙吗?方巍这小子,平时看上去有些傻头傻脑的,遇到生死关头居然能够如此冷静,还能依据形势做出对自己最有利的判断,有点意思……”商福笑了笑道,“当然,他的运气也挺不错的。如果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岔子,他的全盘计划就都要打水漂咯。”
“商福,你考验他的时候也够了,你现在该下去救他了吧?”
“不急,再等等看,看他怎么对付那个贡师,”商福笑道:“判、贡、畜、尸、虫,他判师乃是排名第一的,又怎么会被区区一个贡师打败呢?接着看吧。若真到不得不出手的时候,我自然会救他的。”
以牙还牙
方巍身子微微佝偻着,浑身衣衫已经被两个小女孩扯得稀碎,鲜血还在止不住地汩汩流出,将他浑身染得血红一片,幸好是在漆黑的巷弄里面,不然任谁看见这样一幕都会吓得昏死过去。
眼镜男脸色不善,目光谨慎地打量着方巍,冷冷道:“你彻底激怒我了!!”
方巍嘴不能言,挑了挑眉毛,继续挑衅着眼镜男,虽然刚才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除去了两个小女孩,但在眼镜男看来,方巍不过是一点好运气再加上一点小聪明。真正拼起实力,方巍与自己还有着天壤之别,所以刚才的失误,完全是因为自己一时大意,低估了对手。
但是现在不会了!
眼镜男闷哼了一声,他的身体里面开始传出“唧唧唧唧”鸟叫一般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嘈杂,就像清晨时候的公园一样,而眼镜男此时根本没有开口,鸟叫的源头来源于他的小腹之中!
只是此时的方巍已经见怪不怪了,他虽然不知道眼前的敌人到底是谁,也不知道到底他有多强大,但是对于自己来说,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世界里面的人,他能做的事,就是在明知道必死之局中,为自己带来一丝生的希望,就算是没有半分生还的可能,他至少要死的不至于那么难看。
方巍的嘴唇发苦,失血过多的身体已经影响到了他的思维,他只觉得自己浑身的体温开始急速的下降,整个人的精神越来也萎靡不振,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一头栽下去,永远无法醒过来,但是身体传来的阵阵疼痛反而成了他的兴奋剂,让他还能够清醒地站在这里。
他已经没有生的希望,他知道,此时就算是自己叫的再大声,也不过是徒劳,要活只能靠自己,靠自己的运气。
在眼镜男的腹中鸟鸣之声响起后,那两个小孩子的身体里面也传来了鸟鸣之声,仿佛在相互应和一般,紧接着,那两个原本被方巍割喉死去的小女孩居然如同僵尸一样再一次从地上爬了起来!
方巍倒抽了一口凉气,但是他没有后退,反倒是在楼顶观战的商雀,见两个小女孩死而复生,连忙尖声笑道:“商福,你看,你快看,那小女孩又活过来了。”
“人肉雀。”商福脸上的笑容一敛,“原来这个男人是北方降的传人,现在降头之术,以南方降为主,北方降已经似乎很少了……”
“我不管,我不管,你无论如何现在立刻马上去就方巍,要是他真有一个三长两短,我跟你没完!”
“不急,在等等,看看小巍子的潜力到底有多大。”
两个小女孩站起身后,身上的鲜血已经凝固,但是脖子间那道割痕却清晰可见,翻着暗红的皮肉,看上去有些恐怖,方巍对着一切显然有些措手不及,颜色也变得有些焦躁,但是心里却暗暗地默念当日方歌吟对敌之后,交给自己的五个字:
每临大事需静气。
方巍飞速探寻着地形,找寻一切可以有利的地形给于自己掩护,而此时他手中除了两块根本算不上兵器的磁块之外,却没有半分可以反击的工具,而自己刚才已经试过一次,对方不可能再犯同一次愚蠢的错误。
该怎么做,该怎么做。方巍脑海中飞速盘旋着,要在这几乎没有可能的绝境中,找寻一丝求生的可能。
眼镜男脸上的神情更加得意,腹中的鸟鸣之声越来越大,宛如雷鸣一般。
“唧唧唧唧。”两个小女孩的腹中同时也发出鸟鸣之声,作为应和,眼镜男腹中鸣叫之声骤然一停,那两个小女孩忽然暴起,向着方巍冲了过去。
这速度,比刚才甚至快了一倍,眨眼便到了方巍的眼前,方巍此时失血过多,身形步法都已经没有刚开始那么灵活,这一扑他根本不可能避开。
他做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动作,他不仅仅没有逃,反而直接倒在了地上,将自己最大的破绽卖给了对方。
“束手就擒了吗?”眼镜男嘴角泛起一丝得意,连商福都有些不解,难道方巍已经放弃了?
两个小女孩顺势扑到在方巍身上,两人张开血盆大口,向着方巍的身体猛地一口咬下,两块血肉又被她们咬了下来,方巍再也经受不住,惨叫一声,昏死过去。
“终于放弃了?”眼镜男笑了,挥了挥手,叫两个小女孩让开,然后走了过来,方巍直挺挺地倒在地上,甚至连胸口起伏都不那么急促。眼镜男更加放心,走到了方巍的身边,蹲下来用手拍拍方巍蘸满鲜血的脸,确定方巍已经昏死之后,这才缓缓地撕下了方巍嘴上的封印。
“九世判身,也不过如此。不过如果把你献给黄老的话,他一定会很开心的。”眼镜男用手捏住方巍的嘴,然后缓缓地从口袋中掏出一枚小药丸,便要塞入方巍的嘴里。
就在这个时候,方巍忽然暴起,用嘴死死的咬住了那个眼镜男的咽喉,他已经用了自己身体里面最后一丝力气,这一口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开。
“我就算死,也要拉着你,”方巍此时只有这么一个念头,眼镜男疼得惨声大叫,用手死命地拍打着方巍,想把他扯开,但是方巍的嘴就像在他的脖子上生根了一般,任凭眼镜男怎么打,就像一条已经疯了的野狗一样,丝毫不放口。
原本已经要出手的商福,看着忽如起来的这一幕,也被惊呆了,低声道:“好倔强的孩子。”
“商福,你还愣着干嘛,快去杀了那个眼镜男!”商雀同样看着在垂死挣扎的方巍,急的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
眼镜男疯狂的嘶吼着,捶打着方巍,方巍甚至连牙根都已经松动了,但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口,两排牙齿如同生根了一样,死死咬着眼镜男的脖子,鲜血从眼镜男的脖子处汩汩的流出,可惜此时方巍已经到了油井灯枯的地步,即便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也没有办法将眼镜男的脖子咬透。
“砰!”眼镜男疯狂的击打着方巍的头部,方巍只觉得眼前金星四冒,他已经无力反击,牙口终于松动,脑子也越来越模糊。
“可惜了,”方巍的脑海中最后冒出了这个念头,眼睛依然死死的盯着眼镜男,充满了不甘,昏死过去。
“啊!”眼镜男终于从方巍“嘴下逃生”,疼痛感远远大于自己的挫败感,自己居然因为大意,险些被这个看上去人畜无害的小子生生咬断脖子,他站了起来,猛地一把踹向身边的小女孩,发泄着自己内心的忿怒。
这一次,方巍是彻底昏死过去了,再也没醒过来的可能……
大难不死
以牙还牙,方巍在绝境中已经做出了自己所能做的,甚至超出自己所能做的一切,眼镜男用一块布先止住了自己喉间的伤口,这一次,他多留了几个心眼,用脚试探着踢了踢方巍,确定他已经昏死透了,才缓缓地蹲了下来,依然有些后怕后怕的注意着方巍的一举一动,害怕方巍再一次给他一个“惊喜”,
“一个成名已久的贡师,居然会这么忌惮一个丝毫不会道术的小男孩,”商福嘴角一扯,冷冷道,“也是够了。轮到我出手了。”
商福正要从楼顶直掠下来,忽然一阵风声传来,商福连忙身子一闪,眼中露出诧异的神情,道:“还有人跟踪!”
一道白衣闪过,快得几乎连商福都看不清来人的模样,商福瞪大了眼睛,他‘活’了几百年,从来没有见过有如此快身法的人。
白影一闪,那个人已经落地,四肢着地,如同蜘蛛一样匍匐在眼镜男的身前,长长的黑发罩住了她的脸面,但是从她的衣着身形来看,应该是个女人。
眼镜男愣住了,见到从天而降的这个人,下意识地站了起来,后退三步,慌忙道:“你是谁?”
“难道是她!”商福擦了擦自己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注视着场面上的变化。
女人没有答话,身子一步一步向着眼镜男走来,每走一步,骨节之间就会带来摩擦的声音,在夜空中显得格外刺耳。
眼镜男似乎已经察觉到了什么,开始慢慢的后退,面色越来越僵硬,在这阴冷的夜晚,居然从额头上挤下了大滴大滴的汗水。
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但是这个女人一出现就带着一种几乎来自于地狱中的寒气,那种气势已经完全将自己压倒,而她的心口丝毫没有起伏的迹象,心脏已经停止了跳动。
僵尸!
眼镜男脑海中闪过这个念头,虽然他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僵尸是哪个级别的,但是凭他的直觉,眼前这个“人”绝对不是自己所能抗衡的。
边走边退,眼镜男甚至觉得这股沁入骨髓的寒意让他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牙关忍不住打颤:“这个……朋友……如果你想……你想要的话……让给你……我让给你……”
那个僵尸止住了步伐,护在方巍的身前,似乎并没有向前走的意思,眼镜男一愣,抓住这个机会飞快地向着巷口处跑了。甚至连那两个小女孩都顾不上了。
那个僵尸果然没有追过来。它转身回头,走到了方巍的身边,围绕着方巍转了几圈,然后四肢腾空而起,又飞快的消失。
来无踪去无影。商福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眼神中闪过炽热的光芒:“不化骨。不化骨……这就是不化骨的境界,这就是不化骨的境界吗?”
商福现在已经是伏尸的最顶级,离着飞僵只有一步之遥,但是这一步,他已经整整等了五十年了。
等着那个女尸消失之后,商福和商雀飞快地从楼顶跃下,看着满身伤痕累累的方巍,商雀担忧之情溢于言表,对这商福的后背就是一顿粉拳,骂道:“都是你,都是你要考验方巍,你看他现在伤成了什么样子。”
“死不了。”商福将方巍扛在肩膀上,带着商雀飞快的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是哪里?”
“我死了么?”
方巍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小床之上,浑身上下已经缠满了绷带,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商雀的脸。
商雀看见方巍醒了,一跃而起道:“你终于醒了。”
方巍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看着商雀,道:“是你们救了我吗?”
“嘘!”商雀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道,“别做声,你伤口还没有结疤,我叫医生过来看看。”
商雀扯着喉咙向着外面吼了一声,很快听到声音的商福和一个方巍从来没有见过的中年人进来。中年人用手探了探方巍的额头,有为方巍把了把脉息,点头道:“恢复的不错。年轻人虽然底子薄了些,但是到底胜在年轻,应该再躺上一两个星期就可以下床了。”
“死不了就好。”方巍苦笑道,“我还以为这次我死定了呢。”
“你哪里会那么轻易的死掉,”商福的脸上勉强挤出来一丝笑意,“就算你自己想死,这个世界上也会有很多人不会让你死的。小伙子,做得不错。”
方巍看了一眼商福,道:“你们一直在跟踪我吗?”
商雀点了点头,“你在长沙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早就引起了很多不怀好意的人的注意,只是我们没想到他们会来得那么快。幸好我多留了一个心眼,拖着商福跟着你,不然这次你真的就有难了。”
方巍嘴角露出一丝苦笑:“玺,又是玺么,我到底跟他们何怨何仇。”
“你跟他们没仇,但是即便没仇,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商福道,“不过这一次,来追杀你的那个眼镜男并不是玺的人,听过贡师吗?”
方巍摇了摇头。
“贡师是江湖中一股很大的势力,有几百年的历史了,不过是邪门歪道,也是玺追杀的对象,这个眼镜男显然是想趁着黄老大寿,把你作为礼物献给黄老来为自己洗白,不过在贡师中他应该派不上字号,从他的降术来看,应该是一个蓝眼贡师的级别。你知道为什么他一定要带着眼镜吗?因为眼睛是所有贡师的标志,他应该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商雀抢过话头道:“贡师眼睛分为黑、黄、蓝、紫、金五种颜色,你运气好,只是遇到了一个不开眼的蓝眼贡师,如果你遇到了金眼贡师这次莫说是商福,就算是你爷爷也不一定救的了你了。”
“蓝眼贡师。”方巍心中不由得苦笑,一个区区蓝眼贡师已经把自己打的毫无还手之力,道门凶险,到底还有多少人在暗中打着自己的主意,如果自己还是这样浑浑噩噩的活着,怕是要被这些不怀好意的人撕得连渣滓都不剩下,这次走运,商福救了自己,可是下次呢……
“好了,别管那么多了,你自己安心养伤,伤好了我们在慢慢聊。”商福对这方巍点头,然后走出了房间。
“没什么事情,我也先走了。诊所还等着我开门呢。”另一个中年男人笑道,“可能这几天我会来得稍微少点,别忘了吃药。”
“多谢糜哥哥。”商雀甜甜笑道,见方巍现在已经没有大碍了,她心里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
方巍等那人走了之后,问道:“他是谁。”
“糜谭哥哥。是道门中专修小帖方的专家,跟商福是好朋友。平日里开着一家小诊所,但是实际上是为道门中那些不合适去大医院的人看病。他人挺好的。”
方巍点头,也是,如果自己莽莽撞撞的真的去了大医院,怕是没等自己能够下床走路,警察就已经找上门来,看来道门中有着一套只属于他们的完整系统,只是自己以前没有深入过这个领域,所以一无所知。
道门的那扇门已经向着自己展开,一个个势力,一桩桩奇事已经在他的生活中慢慢铺开,方巍开始明白,从方歌吟带着他从大山深处走出来的时候,他已经阴差阳错地踏入了这个神秘的世界,只是他现在太弱了,似乎谁都可以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轻易捏死他。但是这又如何呢?他有爷爷方歌吟——一个中南道门中最大门派祝由一脉的四大家主之一,祝由道法炉火纯青,他有朋友商福——一个活了好几百年,僵尸中的绿魑首,一个仅次于飞僵的存在。他相信,只要自己肯努力,风云际会,在道门中他也会有崭露头角的一天。
到时候,贡师也好,玺也罢,还是那些隐藏在暗处,用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着自己的那些魑魅魍魉。
来吧,都来吧,小爷不怕你们!!
方巍的眼睛中燃起了熊熊的光,倔强而坚定。
归乡心切
方巍便在这个僻静的住所安心养伤,五天之后,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但因为伤势颇重,糜谭还是建议他多待几日,进一步观察,再作打算。可方巍回乡心切,几次准备偷偷溜走,都被商雀强行拉住拖进被窝,甚至把他的鞋子都藏起来。没有商雀在旁,方巍连床都下不了,弄得他哭笑不得,但是心中也暗暗感激这个萍水相逢的女孩儿。
商雀每日都跟方巍变着花样做着好吃的,时不时也会调侃一下他,比如告诉方巍今天喝的是人血汤,明天吃的是人肉包子,看着方巍嘴里含着食物,一脸的窘迫,商雀就会笑的直不起腰来。
半个月时间过的飞快,方巍不能在等下去了,因为,再过两天就要开学了!他必须尽早赶回去了,方巍明年就要读高三了,人生中最关键的一年半时间,虽然方歌吟对他的学习成绩没有太在意,按爷爷的意思,能够识字就行了,但方巍心中却暗暗不服气,觉得自己不比城里孩子差,只不过之前都没有用功,以他的底子,冲个一年半,就算考不上211、985,考个好一点的大学还是有希望的。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方巍的女神成绩很不错,一定是能够考上,方巍想自己也搏一搏,如果命好能够和她考上同一所大学,也许以后还能有一丝希望。
糜谭为方巍做了最后一次诊断后,告诉商雀,他已经痊愈了,谁料商雀不仅没有高兴,反倒有些黯然神伤。方巍跳下床,伸了伸懒腰笑道:“这些日子都快把我憋疯了。也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商雀忙道:“古人都说了,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才几天啊,快回去躺着。”
“好了,这些日子多谢你了。”方巍笑道,“时间不等人,马上就要开学了,要是再不走的话,赶不上高考复习就惨了。”
商雀嘴角一瘪,道:“读书有什么用,越读越成书呆子。”
“读书没用,那你天天见在家做题看书的,是为什么。”方巍笑道,“好了,等我高考完了,一定来长沙看你。”
如果说上次方巍说会来看商雀,是敷衍的台面话,这一次却是发自内心的,半个月的相处,方巍知道商雀是一个心地善良的好女孩,是值得交的朋友,心中感叹,如果她不是僵尸,该有多好啊。
方巍始终对于商雀吸血的事情不能介怀,只能选择性的从不提及。
方巍走出屋子,在这家独门独户的小院子里散步,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具体位置,只知道自己住在一个人烟罕至的地方,左右都没有邻居,平日里也很少见到人。但是这间小院却修得格外精致,像极了那些在繁华都市受够了喧嚣,有钱有闲的人在乡里建起来的别墅,安静典雅,很适合修心养性。
小院子里,种满了很多方巍叫不出名字来的树木花草,这些树上开满了黄色的花朵,一朵朵如展翅欲飞的金雀,将院子点缀得满眼金英。带着料峭春寒的微风吹拂过,朵朵鲜花摇摇欲坠,看上去甚为赏心悦目。
方巍摘了一朵,正拿在手中把玩,商雀跟了出来,道:“这些是金雀花,我花了很多心思才移植过来的,怎么样,好看吗?”
“别动。”方巍忽然叫住商雀,将手中的金雀花插在了商雀的鬓间,赞叹道:“鲜花配美人,好看,好看。”
商雀没有动,一张俏脸变得绯红,嘟嘴道:“油嘴滑舌,你的手要是再不老实点,我就把你杀了,埋在这里做花肥。”
方巍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过于亲密,于是干咳一声,试图转移话题:“还没到春天这些花就开得这么好看,看来你很花了些心思啊。”
商雀笑道:“那当然,用人的尸体填肥,自然开得早开得好,说来也奇怪,花期往年也没这么早,怎么你一来了就……咦……你脸色怎么这么怪……”
方巍吓了一跳,摸了摸脸,支支吾吾道:“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哈哈哈。逗你玩儿呢,瞧你吓得!”
方巍有些尴尬地站在那里,商雀这小丫头,真的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幸好是跟自己开玩笑,要是真的的话……可是……她真的是在开玩笑吗?
就在这个时候,商福走了进来,对着方巍微微颔首,道:“伤好了吗?”
方巍正准备等商福来了再跟他告别,点头道:“好得差不多了,这次还真的要多谢您出手相救,不然我可能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商爷爷,我打算今天就回湘西。”
商福眉头一皱,道:“这么急?”
“嗯,学校很快就要开学了,如果我再不回去的话,就要错过开学时间了,我打算等会就走,相信爷爷在家里也等急了,这几天病着,也一直没给他电话。”
“你的事情我都跟你爷爷说了,”商福道,“你爷爷现在很好,但因为现在有一些事情暂时不能过来,你在这里再住几天,学校的事情我想想办法。”
“可是我真的不能再等了,”方巍急声道,“明年就要高考了,这些日子我已经耽误了不少复习的时间,我得赶紧回去补课。”
“你就不怕那个贡师再来找你?”
方巍一听,心中开始犹豫,那个贡师定然是盯上了自己,就算自己回到学校,被他找到了,还能够按安心地学习吗?要是再发生上次的事情……方巍不敢往下细想,自己总不能要爷爷每天跟在身边当保镖吧?
“这样吧,你如果一定要走,我也不留你,明天吧。你给我一天的时间,如果你明天还要走的话,我绝不留你。”
“商福!”商雀有些不满地抱怨。
方巍想了想,一天的时间也耽搁不了什么事情,就答应了下来。
你的血一定很好喝
第二天一大早,方巍便起床收拾好自己的行装,准备向商福辞行,他一开门,商雀已经向小燕子一样飘了进来,嘴里哼着歌儿,把手中的一个文件袋在方巍眼前晃了晃。嘴里不着调地哼唱着:“啦啦啦,我是卖报的小行家,不管天明去卖报,猜猜看,是什么,这里面到底是什么,猜中了本小姐有奖哦。”
商雀眉飞色舞的表情,让方巍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妙,只见商雀“啪”的一下将文件袋拍在桌子上,道:“猜!”
“我怎么知道。”方巍摊手道。
“当当当当!”商雀摆出一副神秘的表情,将文件袋里面的东西依次拿了出来,一件一件把方巍都看傻眼了,这里面有方巍的学籍卡,转学证明以及个人档案资料,这……这商家到真的是神通广大,居然一夜之间,把自己所有的证件全部弄齐了!
“从明儿起,你就再也不用回那个破学校读书了,跟我走,姐带你读全省最好的高中!”
“怎么可能!”方巍都有些听傻了,全省最好的高中是“长礼中学”,那可是全省学子梦寐以求的地方。但在长礼读书的学生都是经过无数轮选拔后的精英,不敢说人人都能上清华北大,但考上重点大学那是铁板定钉的,凭自己这个稀巴烂的成绩怎么可能去长礼。要知道多少有钱有势的富二代、官二代,花了重金也只能买一个长礼的旁听资格!
“你不相信我?”商雀看着方巍犹疑的眼神,插着腰道,“你居然敢不信我!”
啪,商雀把长礼的学籍卡拍在了方巍的脸上,恶狠狠地道:“你居然不相信本小姐的能耐!”
方巍拿过学籍卡看了看,没错,真的是长礼的学籍卡,这商雀到底用了什么魔法,该不会是把长礼的校长吊起来打,逼着他在文件上签字吧?
依着商雀的性格,还真做得出来!
“嘿,我这暴脾气。”商雀一大早过来,就是想给方巍一个惊喜,但看见方巍一脸不屑的表情,顿时有些急了,卷起袖子要暴打方巍一顿又舍不得,在屋中来回打转,最后道:“你不信我?你不信你去问商福,看我有没有骗你。”
正巧商福走了进来,道:“方巍,商雀没有骗你,过几天你就去长礼报道吧。”
商福说话的份量可就和商雀不同了,方巍问道:“商爷爷,长礼这么难进,您是怎么把我弄进去的?”
“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这点小事还是能搞定的。”
方巍有些心虚,偷偷瞟了商雀一眼,怯怯地道:“不是商雀用了什么……什么不正当的手段吧。”
“方巍,你说什么,你给我把话给我说清楚!”商雀气呼呼地道。
“放心,手续合法合规,我也是托了一个朋友办的。你的学籍卡和证明都是你爷爷托人送过来的,他说了要你安心在这里读书, 我和商雀会照顾你的饮食起居的。”
“我爷爷还说什么了吗?”
“还说要你好好对一个叫商雀的姑娘,她说一,你不要说二,她要你站着,你就别蹲着。”商雀抢着道。
“就这些了,想必你在这里也住烦了,等会就跟我一起回去吧。”商福说完就走了出去。
有了商福作保,方巍不能不信,商福乃是几百年的僵尸之身,定然有着过人人的本领,他能帮方巍转到长礼并非没有可能,再说了,方巍现在心里还担心受怕贡师的报复,有商福在旁边,他心里安心多了。
长礼啊啊,这可是全省最著名的中学,自己若真的能在里面卧薪尝胆一年半载,说不定真的能考上重点大学。对于方巍来说,按农村的话说,这可是祖坟冒青烟的好事,他怎么忍心拒绝?
很快,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喇叭声,方巍透过窗户,看到外面一辆桑塔纳停了下来,商雀拍手道:“是王安哥哥来接我们了。”
方巍收拾妥当,跟着商雀等人上了车,开车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彪形大汉,面目有些凶悍,看见方巍只是微微点头,再没任何表情。
商福坐在前排,商雀和方巍坐在后面,看着前面的这个接近两米的大汉,方巍有些心虚,悄悄地问商雀:“那个人是谁?”
“是商福的朋友,和我们是一路人。”
“一路人?”方巍不由得多打量了那人几眼,悄声问道,“他也是……僵尸?”
“怕了吧,告诉你,他叫王安,很凶的,每天要吃五颗人心,喝三斤人血,外加一颗红烧人头。”
方巍吓得连忙坐好,看看商雀的眼神,明白她又在吓自己,这小妮子一天到晚满嘴跑火车,真是一句都不能信。王安能够和商福成为朋友,应该是和商福一个级别的僵尸,早已经不用吸血为生……嗯,但愿如此。
前面两个老僵尸,身边一个小僵尸,方巍心中苦笑,自己这次当真是掉进了僵尸窝了。
王安车开得很快,但是也很稳,就像他的性格一样,沉默不语但是又能给人无声的安全感。兜兜转转,一行人很快又回到了那幢即将拆迁的两层老楼,方巍原本以为这辈子再也不会回来这里了,这几天发生的变故让他心中感概不已。
方巍回到自己的房间中,本想好好休息一下,但是不安分的商雀又跑过来敲响了他的房门。方巍打开门,只见商雀已经打扮一新,虽然没有化上大浓妆,但也打扮得素雅可人,黑色的风衣下露出颀长的腿,让人忍不住想要多看几眼,而在鬓角之间,还刻意插上了一朵新鲜的金雀花。
方巍这才猛然发现,眼前的这个小姑娘其实比自己小不了多少,长的也比自己认识的所有姑娘都要漂亮。
“走了,走了。”商雀拉着方巍的手就往外走,方巍愣了道:“干嘛去。”
“逛街啊。”商雀道,“你不会打算一辈子穿着这身衣服吧?”
“走了。”商雀推着方巍出门,“我可是好不容易说动商福让我出去的,你要是还不走,商福肯定又要把我关在屋子里面。”
“没有女孩子出门会戴花的。”方巍看着打扮地有些不伦不类的商雀。
“本姑娘乐意。”商雀推着方巍出门。
出了红墙巷便是繁华的街道,两人在路上边走边逛,方巍这才发现商雀是个路痴,两人根本找不到市中心在哪。好在只是出来闲逛,也并不在意,一路上商雀完全没有价格概念,走进店里,只要方巍穿着合适,便毫不客气地为方巍买下衣服。乐得店铺老板眉开眼笑,连连称赞方巍好福气,有这么一个心疼自己的女朋友。
商雀倒是不以为意,老板的马屁拍得越响,她掏钱的速度就越干脆,还没走多久,方巍已经双手提了不下五套衣服,而此时的商雀依然意犹未尽。方巍不是不想花钱,但商雀的手实在是太快,每次方巍想刷卡的时候,商雀的一沓现金就已经掏出来了,让方巍这个坐拥几百万的隐形富豪仰天长叹,徒叹奈何。
商雀自己也没有手软,一连买了好几套衣服,无一例外都是黑色的,似乎这个小丫头对黑色有着独特的偏好。
“这件不错!”
方巍拎着一大包手袋在店子里干坐着,等着商雀试衣服。忽然一个极为悦耳的声音在方巍的耳边响起,方巍抬头,只见前面试衣间的镜子前,一个身材高挑的姑娘正试着一件白色的裙子。这姑娘无论姿容身段都胜商雀一筹,看上一眼就让人不忍将目光从她的身上移开。女孩忽然转身,刚巧不巧地和方巍眼神相触,方巍的心中不由得一阵狂跳,下意识的低下头,一张脸涨得通红,忍不住生出自惭形愧之感。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个女孩仿佛得到了上天所有的恩宠,无论身形、脸蛋都是无与伦比的完美,就如同是上天下凡的仙女,世间上任何一个男子都难以匹配。
女孩儿似乎并没有因为方巍的火辣辣的眼神感到恼怒,走到收银台前,淡淡地道:“就这件吧,把我的衣服包起来。”
收银员忙碌的空档,女孩转身正对方巍,不过三五米的距离,方巍低着头,却感觉整颗心都要从胸口跳出来了。他隐隐感觉到女孩儿似乎正在打量自己,但是他又不敢抬头,害怕与这个神仙一般的女孩儿目光再次相触。
女孩儿接过服务员的手袋,嘴角露出一丝神秘的微笑,转身离开。
“你在干什么。”商雀猛地一把拍了拍方巍肩膀,“哦,你在偷看人家……
方巍吓得一把将商雀的嘴捂住。生怕那个女孩儿误会。
“不过长得可真漂亮啊……”商雀的眼睛里露出了炽热的神色,忍不住用舌尖舔了一下嘴唇,道,“这么漂亮的女孩,血一定很好喝吧?”
神秘白衣女
方巍吓得忙四下张望,确定没有旁人听见商雀的“胡言乱语”,紧张道:“别瞎说,要是被人听见肯定把你当疯子。”
商雀看着白衣女孩越走越远,回头对着方巍道:“你是不是看上她了?”
方巍吓了一跳,道:“别瞎说,我认都不认识她。”
方巍呆呆望着女孩越走越远的身影,不由得有些怅然若失:“走吧,玩了一天了,早点回去吧,别让商爷爷等急了。”
“就走啊?!”商雀有些不高兴,嘟着小嘴,“我还没有玩够呢。再逛一会吧。”
“好吧。”方巍只得答应,两人又在商场里闲逛了很久。天色很快暗了下来,在方巍的强烈要求下,意犹未尽的商雀才跟着方巍回家。
两人路痴都自信认识路,结果在路上浪费了一个多小时,最后越走越糊涂,万不得已,只能打了个的士才回家。
到家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商雀一脚把门踹开,还没有进屋就开始大声嚷嚷起来。屋中却安静地出奇,方巍紧随其后进了屋,发现商福和王安都在,沙发上还坐着一个客人,一袭白衣,方巍一眼就认出,正是今天在商场上偶遇的那个女孩儿。
她怎么会在这里,方巍的心猛地一跳。
“方巍、商雀,上楼去。”商福神情凝重,语气不容两人反驳。
方巍应了一声,心想商福定是有事要和这个女孩儿商量,拉着商雀就往楼上走。
白衣女孩站了起来,几乎比方巍还高了半寸,对着方巍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道:“你就是方巍?”
商雀上前拦在方巍的前面,面色不善地道:“你是谁?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你。”
“以后不就认得了。”女孩儿面容平静,如同冬日的湖水,泛不起一丝一毫的涟漪,款款地坐了下来。
“方巍,带着商雀上楼。”商福加重了语气。
“哦。”方巍拉着商雀的手连忙上楼,留下商福和、王安和白衣女孩在楼下。
商福手中依然端着那口老旧的茶缸,抿了一口茶道:“这就是你们龙虎山的意思?”
白衣女缓缓地道:“方歌吟背信弃义,居然把我们这么多年苦心研究的不化骨给骗走了,上面的人已经震怒,命令我这次出山无论如何也要捉住方歌吟,让他给龙虎山一个交代,你是方歌吟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你一定知道他现在在哪里。”
“就算知道,我有必要事事都跟你龙虎山汇报吗?”商福神情平静,冷冷看着白衣女子。
白衣女道:“不错,但是商福你别忘了,如果不是我龙虎山悉心栽培你,让你进入荫尸殍地,你能够在短短三十年的时间里突破伏尸境界吗?龙虎山能够成就你,同样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毁灭你。”
“龙虎山家大业大,自然不是我们这种是生是死都不知道的怪物能抗衡的,这点我自然清楚地很,但是小姑娘,今天只有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可以向你保证,再苦苦相逼,今天你就别想出这个门。”
白衣女眼皮子都没有抬一下道:“你可以试试。”
王安上前半步,却被商福的眼神制止了,商福道:“我这老头子只是城里的一个无名之辈,平日里最大的爱好就是去河边听听戏,和老头老太们一起跳跳广场舞,你们的事情,我不想问,也懒得问。就这样吧,天色不早了,我就不送你了。”
白衣女仍然没有站起身来的意思,道:“对于一个僵尸来说,两百年来是很年轻的吧。难道你就不想早日达到不化骨境界,甚至有更进一步的突破?”
商福的眼神亮了起来,很快又暗了下去:“心老了,人自然也就老了,现在,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过日子。”
白衣女盯着商福,针锋相对道:“你如果真的只想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家里就不应该藏着那么一个大宝贝了。”
商福神情一变,面露凶气道:“我的事情,轮得到你这个黄毛小丫头来管吗?”
白衣女道:“黄老的生日很快就要到了,道门中人都想为黄老准备一件称心如意的生日礼,各门各派为此大费周章。要是你识趣,把他献给黄老的话,说不定黄老一高兴,解除了你身上的禁令。到时候‘玺’的人也不会再来抓你了,你便可以安心修炼,突破不化骨境界指日可待。”
“我又不是第一次被玺追杀,你威胁不了我的。王安,送客!”商福拂袖而起,脸色铁青。
“临别赠言,好自为之。”白衣女轻飘飘站了起来,因为她在这里,房间里多了几分仙气,“商福,你大限快到了。”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王安等这个白衣女走出之后,冷冷道:“商爷,这个小丫头好生傲慢,要不要我跟出去做了她?”
“不用了,你不是她的对手。”商福说完,便端着茶杯,径直上楼去了。
商福离开之后,在门边偷听了许久的商雀贼眉鼠眼地冒了出来,指了指门外面,轻轻地道:“王哥,刚才那个女孩子是谁啊?”
王安冰冷的眼神看了商雀一眼,冷冷道:“时间不早了,我也回去了。”
“不说就不说嘛,干嘛这么凶。”商雀砰地一声把门关上,坐到房间里面独自生着闷气。
接下来几天,方巍的生活终于走上了正轨,开始投入紧张的高考复习之中。他知道,长礼中学是全省最好的高中,自己能够进到这样的学校,实在是三生有幸的大好事。不过长礼中学“学霸”如云,如果自己不努力,实在是对不起商福的一片良苦用心。这几天,他连楼都没有下,在房间里面悬梁刺股般日夜苦读,一日三餐都是商雀送进来的,虽然不是每顿大鱼大肉,但商雀每天都在变着法子做好吃的,看着方巍将所有的饭菜都吃完,商雀心中便乐开了花。
但是每天酣然入睡,方巍总会被那个周而复始的怪梦惊醒,每一次梦到方歌吟燃指救他的时候,他的心就会像刀割一般的疼痛,然后醒来,在屋里面默不作声地长坐到天亮。
见到商福的时候,方巍会旁敲侧击地问一些有关道门的事情,特别是关于判师的事情,但是商福总避而不谈,商雀虽然知道很多野史旁闻,也很乐意跟方巍分享,但当提及“判师”两个字的时候,她总是如同中邪了一般,脸色大变,推脱一个借口趁机开溜。
“唉。到底什么是判师啊?”方巍心中始终解不开这个结。在荫尸殍地中,李鑫要谋害他,正因为他的判师身份,旅店里那个追杀自己的眼镜男贡师,同样是这样理由,判师?判师?自己身上到底背负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另外一件事情,同样让方巍惴惴不安:他担心忽然有天警察会上门追捕自己。好在目前看来,一切都风平浪静,别说刑警了,就连社区的小民警也从来没有上过门,方巍的心慢慢地放了下来,看来自己应该不会有危险。
开学第一天
很快,新学期就来了。开学当天,一大早商雀就来敲门,方巍开门,发现商雀已经穿着一身长礼中学的校服眨着眼睛看着自己。
“你……你怎么也……”
“怎么?学校是你家开的?只准你去学校读书,就不准我去?”商雀开心地道,“告诉你,我也办好了入学手续,而且和你一个班哦!别想着背着我偷鸡摸狗,我会好好地监视你的。”
“你……商福不是不让你……上学的吗?”
“本来是啊,但是如果没有我来保护你,万一有坏人来捉你怎么办,本小姐只好勉为其难,做你的护花使者了。要不是商福求我,你以为我愿意啊。”
不用想,肯定是商雀磨得商福实在没有办法,他才勉为其难地答应她的。方巍心里明白,但是也不点破,心想这样也好,商雀整天憋在家里,总不是事儿,能够出去走走,交几个朋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虽然商雀是一盆黑狗血都应付不了的僵尸界耻辱——但是身边多一个人,也算有个照应,商福总不能二十四个小时都保护自己。
“那你要是去学校读书,饿了的话,不会……不会去吸人血吧?”方巍有些担心。
“放心啦,我是僵尸,又不是畜生,控制的了的,走啦走啦,王安在外面等我们很久了。”
方巍将自己的课本资料拿好,跟着商雀出门。王安的那辆桑塔纳果然就在门外等着,在王安的安排下,两人上了车。
车到长礼,一座闹市里不起眼的校门,个中却大有千秋,果然是一座百年名校,方巍和商雀走在校园里,神情一下子肃穆了起来。
两人终于见到了长礼中学的校长。
没想到校长却是是一个肥头大耳的谢顶老头,50岁左右,商人气息浓于文人气息。校长看见方巍和商雀,心里就暗暗叫苦——如果不是省里面一个很有权势的领导给自己下了死命令,自己怎么会收下这两个铁定影响明年升学率的学生。校长和方巍两人客套地寒暄了几句,说了几句“今日以你长礼为荣,明天长礼以你为荣”的场面话,鼓励两人好好学习之后,校长便把两人推给了班主任彭老师,他们被安排在彭老师的高二(五)班。
“终于进来了!”方巍走在教学楼的长廊上,心里暗暗发誓,一定要好好学习,不要让同学老师看不起。而商雀则是一蹦一跳,没上过学的她,校园里的每一件事情对她来说都是无比的新鲜。
走进教室的那一刻,商雀整个人都吓傻了,教室里每一张课桌上都堆满了小山一般的高的课本,每一个学生都将头埋在厚厚的书本里面,教室里空气沉闷压抑。对于性格活泼的商雀来说,简直就是走进了人间地狱。再看一旁的方巍,眼睛里面却闪着兴奋的光芒:这就是全省最好的学校,眼前的每一个人都是全省最好的学生,我来了,长礼!
“天啦噜!我现在只想一头撞死在墙上。”身边响起商雀的哀鸣。
方巍和商雀被安排成了同桌,只花了一个上午的时间,商雀就和班上每一个男生成了好朋友。她性格活泼好动,加上冠绝全班女生的容貌,自然被一帮宅男们惊为天人。大家争先恐后地讨好她,商雀周遭都是荷尔蒙的气味。方巍则被挤到了角落里面,幸好对于这种毫无存在感的生活,方巍早已经习惯,反而乐得清闲。
“你知道吗,听说下午的英语课,刘老师已经辞职了,新换来了一个女老师。”班里面的包打听大声宣布着他刚刚得到的消息。
“新来的?靠谱吗?英语可是主科,她能教好吗?”女生开始窃窃私语,脸上隐隐有担心。
“是女老师吗?多大年纪,长的漂亮吗?”男生们对这个问题更加关心。
“女神级别好么!”包打听加重了语气,“我刚刚从办公室过来,见过她一眼,我跟你说老子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就没看到过这么漂亮的女人!”
“真的?和林志玲比怎么样,范冰冰呢?”男生兴致高昂,脸上每一颗青春痘都泛起了红光。
“那些女明星,都是整出来的,我跟你说,我们这个新来的女老师,可是……怎么形容,那神态仪表,那一举一动,绝对的女神范。”包打听一脸兴奋,憧憬着道,“我要是这辈子能找这么一个女朋友,那死了也值得。”
“张凯,你的女朋友不是在美国等着你么,你可不能学文章,脚踏两只船啊!”一个同学怪声怪气地嚷道。
“咦,张凯有女朋友,还是外国人?我们怎么不知道?”有同学连忙问道。
“凤姐啊。”此话一出,顿时引来了全班的哄堂大笑。
“叮铃铃……”上课铃声响起,同学们纷纷停止了打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憧憬着新来的“女神”老师。
一阵清脆的脚步声响起,门外缓缓地走来一个女人,白衣白裙,优雅地步上讲台。她的出现,顿时让全班同学都惊呆了,张凯说得没错,这个新来的女教师,果然是女神,绝对的女神!
“呀!是你!”商雀忽然大叫一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惊得一直在看书的方巍也抬起头来,当他看清楚讲台上的那个女教师的时候,眼珠子都快要掉出来了:是她!居然是他。
正是那天来过商家,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那个白衣美女。
方巍的脑袋里糊成一片:她怎么会到这里?她怎么可能是自己的新任英语老师?
有没搞错!
白衣女似乎根本不记得方巍和商雀两人,缓缓地道:“同学们好,上课之前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唐婉,大家以后叫我唐老师就好了。”白衣女没有再说废话,翻开书本开始讲课。
很快,唐婉一口流利的英语就将在场的学生征服了。方巍这堂课却是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脑海中嗡嗡直响。这个女人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难道仅仅是巧合,还是她故意为之……她到底有什么目的,和“玺”的人有没有关系,还是她本来就是一个英语老师?
下课后,同学们的讨论焦点自然是离不开这个美得让人窒息的新老师,方巍却没有参与讨论,他一下午都在思考着一些之前没能想通的问题,只希望早点放学回家,找到商福,将这个消息告诉他,听听看他的意思。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上了一天的课,终于放学了,心事重重的方巍和商雀走出学校,王安的车已经来接了,方巍哪里享受过这等待遇,搞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安叔,我们原本就是走后门进来的,你要是在天天用车子接送的话,别人还以为我们两个家里都是很有钱的富二代呢。”
王安没有作声,倒是商雀道:“你以为王安整天闲着没事干来接你,这都是商福的意思,放心,长礼中学富二代、官二代多得是,我们这台桑塔纳上不了台面的。”
听着商雀这么说,方巍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暖意,商福真的是对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如果自己以后有了能力,一定要好好报答这位老人。
回到家中,方巍见到商福之后,连忙把白衣女的事情跟商福说了一遍,商福听完,微微皱起了眉头道:“奇怪了,他们怎么知道你会留在长沙?”
“龙虎山的势力范围在江西,但在长沙也有不少耳目,唐婉知道方巍在长礼上学并不奇怪,奇怪的是,她为什么也要在长礼任教呢?难道紧紧是因为接近方巍吗?这样做代价未免也太大了点。”王安皱起了眉头,沉思道,“难道是龙虎山准备在长沙搅出什么大动静不成?”
“玺从龙虎山挖了不少资质优秀的年轻弟子,龙虎山早已经和玺有了过节,难道他们这么做是针对玺的吗?也不对,黄老寿诞在即,龙虎山虽然和玺貌合神离,但是并不敢公开得罪黄老,。龙虎山弟子不急着给黄老寻找寿礼,反而屈尊降贵地去一个中学当老师,这件事情真的太过奇怪了。王安,你联系一下,看看龙虎山最近到底在忙些什么。方巍,你暂时不要轻举妄动,该怎么上课,就怎么上课,唐婉装作不认识你,你也不用理他,特别是你,商雀,不要再给我惹麻烦了。”
商雀嘟着嘴,闷闷不乐地上楼,上了一天的课已经把她给憋坏了,现在回来还受无妄之灾,她只能把气撒在方巍身上,对着他恶狠狠地道:“都怪你!”砰砰砰上楼了。
“我也要去复习功课了!”方巍跟着商雀上楼。
几个小时过去,王安去而复返,进门见方巍商雀没有在场,走到商福的身边小声道:“我查清楚了,这次龙虎山来长沙的人不多,就是唐婉身边的几个人,他们的目的并非完全是方巍。”
“怎么说?”商福道,“应该是上次方巍触动了言灵,风声传到了道门之中,现在玺的人开始大批进驻长沙,我打听到这次应该有八到九个家族潜入长沙,听说领头的人是上古八姓中的后起之秀,具体是谁我还要进一步打听。”
商福倒抽了一口凉气道:“还有什么别的消息?”
“还有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王安压低了声音,道,“魏家宗主似乎也不在湘西了,但现在下落不明,很有可能也到长沙来了。”
“什么!魏慈那丫头也来了!”
“嗯!”王安重重地点头,道,“没想到方巍这小子居然引动了这么多势力,你说我们要不要暂时不要方巍上学了。”
“不可以,如果我们这么做就是主动示弱,他们会更加会肆无忌惮,欺负到我们头上来了。你有四罪十恶的消息吗?”
王安摇头。
“快去打听!”
王安应了一声,紧接着就离开,商福独自一人坐在沙发上,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喃喃道:“一判引动天下劫,这一次长沙要热闹了……”
商福想了想,缓缓地向着地下室走去。通过昏暗的隧道,商福在这上百口棺材中停了下来,然后缓缓地向着一口通体漆黑的棺材走去,在这口棺材前面沉思了良久道;“老祖啊,老祖,今日九世判师已至,您也该醒醒了……”
第二天方巍和商雀在王安的“护送”下继续去上课,而唐婉也像不认识他们两人一样,每次上完可之后就径直离开教室,和方巍和商雀完全没有交集,方巍也乐得轻松,只要唐婉不找自己的麻烦,他也不会主动去招惹她。
日复一日,方巍在长礼中学渐渐已经上了三个月学,经过几次摸底考试,方巍的成绩提高了不少,从刚开学班上倒数第二名连升了十个名次,班主任对他的态度好了许多,当然这是方巍没日没夜拼命学习挣来的。但让所有人意想不到的是商雀,她刚开始所有科目全部交白卷,三个月不到成绩已经稳居中游,昨天的摸底考试居然比方巍都多考了几十分,让所有老师和同学大跌眼镜。
方巍这才发现,商雀简直就是学习天才,所有的科目她几乎能够做到过目不忘,甚至无师自通,只还过以前她凭着兴趣有一茬没一茬地自学。现在在学校系统学习,她超人的学习天赋彻底被激发出来,连教了一辈子尖子生的老教师也啧啧称奇,说一辈子没遇到过这么聪明的学生。
方巍对商雀自然羡慕嫉妒恨到了极点,心想依着她的天赋,可能只需要一年就能考上方巍梦寐以求的大学,但是联想到她是僵尸,也就释然了。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卵用!!
这是商雀拿到自己成绩单之后所说的话,经过一段时间热情的学习之后,她开始散懒起来,每天上课基本上就是睡觉、走神或者自己和自己玩一些方巍根本看不懂的游戏,与勤奋好学的方巍成了鲜明的对比。
读书之外,学校还有暗流汹涌,商雀的美貌引起了学校许多男生注意,在她的抽屉里面每天不是张三的苹果就是李四的情书,商雀都会把苹果留下来,情书则当垃圾一样扔了,她每天只黏着方巍一个人,几乎寸步不离,仰慕商雀的男生都恨他恨得牙根痒痒。方巍只好以商雀的堂哥的身份来搪塞,男生们态度大变,都来争相讨好方巍,目的只为了让方巍在商雀面前多说自己几句好话。
读书的时间平淡而安逸,方巍的生活充实而紧张,除了每次上英语课不得不面对唐婉之外,其他的一切对于他来说都是梦想般的生活,前几个月的遭遇也在他的记忆里渐渐淡了。
一天下课,铃声响起,唐婉收拾了一下手中的教材,对着角落里面的方巍瞟了一眼,清冷地道:“来我办公室一趟。”
方巍心中咯噔一下,他最害怕的就是唐婉主动找上自己,看来她还是忍不住了,方巍求看了一眼商雀,商雀站了起来小声道:“要不要我陪你去一趟,如果她敢对你怎么样,我就当场结果了她?”
“算了吧,就你那两下子。”方巍对商雀实在是没有信心,道,“她应该不敢对我怎么样,我去一会,你在这里等我。”
“我去叫王安?”商雀难掩眼中的担忧。
“不用了!王叔也辛苦,必要麻烦他了,放心吧,这些事情我应付得来的。”
就这样,方巍在全班男生的艳羡眼光之下走出了教室,可是他心中只有苦笑。到了办公室,唐婉坐在椅子上似乎已经等候多时了,方巍发现办公室里面只有唐婉一个人,心中暗暗叫苦,他把门大开之后,才走到唐婉附近,和她保持一个安全距离。
“把门关上!”唐婉冷冷道。
“这……这不用吧?”方巍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唐婉单独找自己是福是祸。
“关上!”唐婉命令道。
方巍没有办法,只得把门关上,但他偷偷留了一个心眼,并没有把门关死。
“坐。”唐婉永远都是惜字如金,但是正是因为这样,才更加衬托出他凌然不可侵犯的女神气质。
方巍哪里敢坐,站在那里手足无措,唐婉从头到脚将方巍打量了很久,尖锐的眼神似乎早已将方巍扒光,方巍只感到一阵脸红外加心惊肉跳。
“你不该来这里!”唐婉缓缓地道,“方歌吟犯了一个大错,如果你现在在湘西,魏家或许还能让你多活几年,但你走出了湘西,便破了当年方歌吟和道门所达成的协议,我敢说你连今年都别想活过。”
方巍见唐婉把话挑明,索性道:“你为什么回来学校,是不是针对我?”
“没错。”唐婉坦诚道,“我的确是因为你才来这里。”
见唐婉回答得这么直白,方巍反而一时愣住了,唐婉接着道:“你以为凭着两个不开眼的伏尸就能护你的周全吗?天真。”
唐婉站了起来,走到窗外,将百叶帘打开一个缝隙,叫方巍过来:“你看下面。”
方巍透过百叶帘,居然发现了在楼下一个人正站在那里。
是他!
这个人就是当日追杀自己的那个眼镜男,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他一直在跟踪自己?
唐婉缓缓地道:“他叫仇雪风,是北方的蓝眼贡师,师从节正,他算不不上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人,惯用的手段也下三滥得很,但是他师父确实一个金眼贡师,不到万不得已,我们也不想招惹一个金眼贡师。”
方巍看着仇雪风的时候,仇雪风似乎也感应到了一般,将头抬了起来,眼镜上闪过一丝凌厉的光,吓得方巍连忙将头缩了回去:“他怎么会在这里!”
“你觉得呢?”唐婉缓缓地道,“黄老的寿辰很快就要到了,他想洗罪,而你则是他最佳的晋身之资。他已经潜伏在这里一个多月了,只是一直没有下手的好时机。”
想起当日仇雪风的种种手段,一阵寒气从方巍的脚底板里冒出来,当日是自己走运,商福救了自己一把,但是下一次呢?这个贡师手段高明,可以操控死尸,如果自己落到他的手里,下场会怎么样呢?
“我该怎么办?”方巍喃喃自语,“对,先通知商福,看看他有没有办法。”
“你一辈子就打算靠别人的保护过活?”唐婉的嘴角泛起一丝讥笑,“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永远能够得到别人的庇佑,商福之所以出手帮你,只不过看到你现在还有利用价值罢了,僵尸?天地怨气所生,无情无义,他们会真心诚意地去帮你?”
“商爷爷不是那样的人?”方巍辩解道。
“是吗,你了解他吗?你知道他的前世今生吗?你知道他为什么能够在区区两百年的时间里面炼成绿螭首的境界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却还在为别人辩解,玺为什么会追杀他?你想过这其中的理由么?玺虽然可恶,但是他们还自认为代表着道门的正义,你要知道,商福的手里,冤死之人,何止成千上万!”
方巍心里不由得联想到商家地下那座巨大的墓场,想起了商雀吸血时候那恐怖的眼神,想起了商雀用人肉填肥的玩笑,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难道自己一直都在与虎同眠,陷入死境而不自知?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唐婉缓缓地道,“死后能成僵尸的人,生前必然怨气冲天,僵尸因怨而生,为怨而活,你可以不相信我,但你多少要为自己小命考虑一下。”
这个时候,方巍早没了主见,只能看着唐婉求助般地道:“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很简单。”唐婉走到了床边,再次透过百叶窗盯着楼下的那个眼镜男,道,“杀了他。”
“杀了他?”方巍吓了一跳,这可是一条人命啊,怎么从唐婉口中说出来却不过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这个女人的心到底有多狠。
但是方巍心里清楚,仇雪风既然能追杀自己第一次,就能追杀自己第二次,如果自己不杀了仇雪风,就一定会死在他的手里,你死我亡,为了求生,他没有第二个选择。
可是仇雪风乃是贡师,自己毫无道术,怎么可能杀得了他,方巍弱弱问道:“你会帮我吗?”
唐婉缓缓地摇了摇头:“你必须亲手杀了他,别人才知道你的厉害,别人才会怕你,才不敢来惹你。世上没有救世主,没有人能帮你一辈子,你只能靠你自己。”唐婉的语气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这次对你来说不仅仅是劫,也是机。杀了他立威,你方巍就算到道门中真正立起了字号。”
瓮中捉鳖
方巍从唐婉的办公室里面走出来,早在外面等候多时的商雀连忙跟了上来,关切地道:“那个姓唐的没有把你怎么样吧?”
方巍看了商雀一眼,道:“没有只是谈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放心她现在的身份是老师,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这就奇怪了,这个女人是不是有病,怎么有事没事的找你。难道她看山你了?”商雀笑嘻嘻道,“说说说,是不是这样的。”
“别瞎猜。”方巍没好气的道,“快回教室,不然下堂课就要迟到了。”
商雀总是觉得方巍从唐婉处出来之后神情总是怪怪的,好在她心机不深,这个念头只是在脑海中闪过一会变消失了,跟在方巍的身后乖乖的回教室里面上课去了。
接下来几天,方巍还是按照以前的节奏生活,上课、下课、放学、回家,唐婉也在没有找过方巍,两人和普通的师生关系一般除了课堂四十五分钟外再无交集。
但是方巍总觉得,无论是在教室里,在路上还是在家里,总有一双眼睛在身后盯着他,让他脊背发寒,这个人就如同一个阴影一般,吊在方巍的身后。
而方巍和唐婉的那番谈话,方巍一个字都没有跟商福提过。
这天放学之后,方巍和商雀照例在校门口等王安的车,但是从来不迟到的王安却今天却吃吃没到,商雀连忙打电话,才知道王安的车堵在路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到。
“这样吧,我们坐公交车回去,一样的,省的麻烦王安了。”商雀道。
方巍摇头道:“那可不行,王叔是一个很守信的人,他这次迟到心里肯定悔死了,要是你还不坐他的车,他肯定会更不高兴的,我们还是等吧。”
“等到什么时候,”商雀苦笑一声道。
方巍道:“堵车这种事情可是谁都拿不准的,这样吧我们还是回教室里面,我正好还有几张卷子没做。”
方巍既然这么做了,商雀自然不会反对了,两人返回教室,教室里面居然还有两没有回去的同学在埋头苦读。方巍对着他们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回到座位上开始认真地做题。而商雀则是在旁歪着头,专心致志等看着正在做题的方巍,当方巍皱起眉头的时候,商雀总是能够快速找出题目的死结,飞快的告诉方巍答案,这个数月前连鸡兔同笼都不会的商雀现在居然成了方巍的半个家庭教师,让方巍仰天长叹命运不公。
天不知不觉的黑了,但是王安却迟迟没来,商雀一连打了几个电话催促,但是王安始终没有接电话,商雀再也不想在等了,开始催促方巍,方巍也知道再这样一直等下去也不是办法,做完最后一道题后也起身准备回家。
“我们走了,李路,王亮。你们两个还不打算走吗?”商雀对着教室里面还有还在做题的两个同学叫道,但是那两人就像没有听到一样,依然低着头在耐心的解题。
“这两小子,搞什么鬼。”商雀有些奇怪地,对着两人走去,从身后恶作剧的推了李路一把,可是就在这时候,李路的身子居然僵硬地向着一边倒下,跌在椅子上发出了重重的声音。
“糟糕!”方巍连忙上前,用手一探李路的鼻息,发现他早已经气断身绝了。
“怎么回事?”连商雀的脸色也变了,连忙跑到了王亮那里,用手一推,王亮也直挺挺地倒下了!
这两人居然都已经死了。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死了,什么时候死的,商雀脸色大变,一时间手足无措。
方巍喝了一声道:“商雀,现在不是着急的时候。快想想我们进来的时候,他们是不是活着的,现在只有我们四个人在这里,我们两人的杀人嫌疑最大。”
“对,赶紧走,赶紧走。”商雀吓得脸都白了,拉着方巍就走,方巍道,“这里到处都是摄像头,我们能够跑到哪儿去!”
王亮和李路的猝死,来的毫无征兆,这两个人平时身体都不错,还是运动健将,怎么可能猝死,就算猝死又怎么会两个一起死,一定有鬼!
难道是他?
方巍想起了那个带着眼镜的蓝眼贡师,心里一寒,而就在方巍和商雀两人手足无措的时候,忽然门猛地被人推开了,来的正是那个蓝眼贡师!
说曹操曹操到!
“是你,是你!”商雀马上认出了那个蓝眼贡师,指着他骂道,“王亮和李路是你杀的吗?”
“跑啊!”方巍一把抓住商雀的手,向着后门没命的跑去。
“想跑,上一次让你跑了,这一次我布下了天罗地网,你跑得了吗!”蓝眼贡师用手一挥,王亮和李路顿时眼镜一亮,面无表情地站起来,对着商雀和方巍逃跑的方向追去。
长长的走廊上,所有的教室灯光都熄了,微弱的光将方巍和商雀的身影拉的好长,咚咚咚的脚步声传遍大楼所有的角落。
方巍往后面一看,蓝眼贡师带着王亮、李路越追越近,连忙加快脚步,带着商雀向着最近的楼道走去。
“该死!”方巍楼道才猛然发现,一道铁门已经将去路堵死,而在方巍的记忆里这道铁门只有在寒暑假的身后,为了防止小偷才会关上,这一定是蓝眼贡师设计好的圈套!
“上去。”方巍拉着商雀往回走,回到走廊上时候,王亮和李路距离自己只有不到几十步的距离。
方巍的教室在最高的七楼,学校为了防止学生从走廊上不小心跌落,在走廊上加上了厚厚的防护窗,而在这一层东南西北四角各有一个出口,方巍不用猜,肯定这四个出口都已经被蓝眼贡师锁死,这样,方巍和商雀成了名副其实的瓮中捉鳖,就算是商福能够及时出现,也不可能短时间冲开四扇铁门和厚厚的防护栏。
方巍急的额头上的汗水都掉了下来,拉着商雀和蓝眼贡师在这走廊上玩起了猫捉老鼠的游戏,一连跑了几圈,方巍体力几乎耗尽了,但是在身后的三人不仅没有落下来,反而越逼越近。
这一次蓝眼贡师已经吸取了上次失败的教训,他自信,这一次方巍绝对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绕了几圈,方巍终于停了下来,他知道这样下去就算不被蓝眼贡师捉住,也会被他累死,忽然走到一个门口的时候,方巍猛地一扯门把手,这门居然没有锁死,带着商雀飞快地闪了进去,将门反锁。
蓝眼贡师微微一愣,他刚才明明将所有的门都已经锁死,为什么方巍还能逃进这间房,不过就算方巍逃进去了,自己不过要多弄一番手脚,他不信方巍敢从七楼窗口直接跳下去!
“怎么办。怎么办。”商雀一进去就急声道,“这个人是贡师,他肯定已经在王亮和李路的身上下了降头,我们……”
和商雀的焦急不同的是,方巍一进门就飞快地将房间里面的桌子堵住前后门口,然后将窗户打开,对着商雀道:“如果到了万不得已的身后,你敢跳吗?”
“我到没有问题,我死不了,可是你!这里可是七楼,下面是水泥地,你跳下去会死的!”
“万不得已,我们只能这么做,我宁肯是也不会落在他的手上!”方巍眼中闪过一丝倔强,“不过,我们至少还有三到四分钟的时间,我们一定要活着出去!”
商雀看着方巍决绝的眼神,仿佛一瞬间时空交错,回到了那个晚上,方巍在山穷水尽的情况下,徒手杀死了那两个攻击他的小女孩,虽然这个男子,长得不帅,也谈不上聪明,但是他不管自身出于何种死地都不会轻易认输,他真的能再一次置之死地而后生吗?
“我先给商福打电话,”商雀知道现在自己帮不上任何忙,唯一能做的就是这件事情。
“咚咚咚”门外传来重重的声音,王亮和李路正在用自己的身体不断撞门,蓝眼贡师阴森森地声音在门外想起:“方巍,你以为这一次还会有人来救你吗?你出来,我或许可饶你一命!”
白鬼蜡
怎么办,商福虽然此时已经全力赶来,但是远水解不了近火,方巍和商雀此时已经危在旦夕,这门迟早会被破的。
门外的撞门声,向催命的声音一般响起,不堪重负的木门开始露出了裂痕,商雀急的团团转,喃喃自语道:“这次真的死定了,商福他们肯定是赶不上了,七楼,我虽然跳下去没事,但是你……这样把,我先跳下去,你看准了跳,跳到我身上,也许我们还能逃脱一劫,但是这么高哪有这么准,该死,该死……方巍,你在干嘛!”
和商雀的抱怨不同的是,方巍从一进入这间办公室开始,就在不住的忙活,首先是先将所有的重物全部搬到前后门处,这样不仅能能够抵挡蓝眼贡师破门的速度,反而还空出了一大块的空地,方巍居然在这个万般危险的情况下,坐在了空地里,仿佛他对这屋中的一切都熟悉无比,随手便从一个储藏室里面拿出了一把银色的小刀,在手上猛地一割,鲜血顺着方巍的手臂流了下来,在地面上慢慢地摊开,方巍不做声,盘膝坐在那儿,鲜血的流速十分快,很快就流满了半个平方的面积,而方巍的脸色也由于失血渐渐变得惨白起来。
“方巍你在干嘛!”对于方巍的异动,商雀有些奇怪,但是更让他担心的是方巍的这种自残手段,他到底在干嘛!
“愣着干嘛,快把你左手第二个柜子里面的东西给我拿出来!”
“哦。”商雀连忙将柜子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反应过来,越发觉得方巍的行为古怪,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个柜子里面有东西。”
“现在没有时间给你解释。”方巍飞快的将盒子打开,只见盒子里面放着七根没有点燃的白蜡和一个打火机,方巍依次将七根白蜡点在鲜血之中,微弱的烛光亮起,将方巍的脸映地有些狰狞。
“白鬼蜡!”忽然商雀认出了这个东西,大声道,“我认出来了,这个是龙虎山的白鬼蜡,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不对!”忽然商雀开始注意到这个办公室的不同,她终于认出来了,方巍带自己进来的这间办公室不是别人的,正是那个白衣女唐婉的办公室!
难道方巍刚才并非被逼无奈才进入这间办公室里面,而是他早就有预谋地把这个蓝眼贡师引来的?
门外的木板开始松动,嘎嘎的门响之声不绝,商雀此时也顾不得想这么多了,保命要紧,忙道:“你还需要什么,都告诉我,我来帮你。”
“够了!”方巍的眼神开始变得冷酷,和平时那个文文弱弱的高中生截然不同,甚至周身都冒着连商雀都能感觉到的寒意,他到底在干嘛!
“你躲到窗户后面,一旦我有事你就从窗户跳下去,然后去告诉我爷爷,要他替我报仇,我的仇人是仇雪风。”方巍冷静地宛如一块冰,两只眼睛闪着宛如野兽一般的光,一瞬不瞬地盯着门口,等待着门破的那一刻。
“我不要,我要跟你在一起,一个蓝眼贡师又如何,我应付得了!”商雀见方巍以托付后事的语气在跟自己说话,连连摇头,站在方巍面前摊开双手护住他,身子却不住地发抖。
“你不听我的话吗?”方巍飞快地道,“仇雪风是冲我来的,跟你和商福都没有关系,唐婉说的没错,我的事情,只能我自己解决,谁也不能保护我一辈子!”
说话间,只听见一声巨响,整扇门居然被王亮和李路一把推开,一扇门直接倒了下来,压在了方巍堆积在门口的柜子上面,两个人喉咙里发出“叽咕叽咕”的声音,飞快地从门上跑了进来。
“走开!”方巍猛地一把推开商雀,手中那把银色的小刀飞快地从手里面投射出来,直接钉在了王亮的面门之上。
王亮仰头跌倒在地上。
方巍暗暗的捏了一把汗,虽然这些日子他不断地在练习,但是对这一刀掷出能否中敌心中还是不敢确定,见刀不偏不倚地正中王亮的眉心,松了一口气。
没错,今天运气在自己这边!
仇雪风的身形一闪,出现在门口,看见王亮中刀,微微一错愕,但是很快镇静下来,眼镜片上闪过一道光,阴冷地道:“穷途末路,还在负隅顽抗,我看你今天怎么逃出我的手掌心。”
方巍用手一挥,七只蜡烛的光焰顿时暴涨,与此同时仇雪风也注意到屋中的情景,失声道:“白鬼蜡,你怎么会有龙虎山的东西?”
“你不需要知道!”方巍的眼神变得冰冷,看得连商雀都不由得害怕,“你只需要知道,今天便是你的死期!”
“你!”仇雪风顿时感觉到不妙,总觉得这一切发生的太过蹊跷,自己精心布下了这个局,原本是万无一失的,但现在总有一种被人算计了的感觉,不可能,不可能,自己跟踪方巍很久了,他的衣食住行他全部了如指掌,这小子不过是一个没有修习道术的愣头青,怎么可能是自己这个蓝眼贡师的对手,而那个小丫头的底细他也摸得一清二楚,她无非就是毫无威胁的小僵尸而已,而真正对他构成威胁的伏尸王安,自己已经设计将他困在道路上,就算再快也要半个小时才能赶到这里。
这一切的设计根本毫无破绽,怎么可能失败?想到这里,仇雪风的脸上露出一丝阴翳的笑,方巍到底是出生祝由,这白鬼蜡很可能是方歌吟给他的,但是就算有白鬼蜡,方巍又怎么会龙虎山的道法,这种东西在他手中的作用几乎为零!
此时的仇雪风利欲熏心,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要捉住方巍,错过今天,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上!”仇雪风对着李路大声道,“给我撕碎了他。”
李路得令,嘴里发出唧唧唧唧之声,对着方巍俯冲过来,商雀连忙飞起一脚,将李路踢开,大声道:“仇雪风,有本小姐在这里,你休想伤方巍一根毫毛。”
商雀到底是僵尸之身,蛮力还是比寻常女孩大了很多,居然能一脚将王亮踢到了墙角。
“找死!”仇雪风怒了,用力地在已经倒地的王亮的身上猛地一拍,王亮喉间连珠炮一般响起了一连串声音,咕咚咕咚,嘴里无数的虫子从他的口中吐出来了。
细看之下,这些虫子每一个只都只有指甲大小,长着一对肉翅,噗噗噗闪动翅膀,凭空飞了起来。
“人肉雀。”商雀认得这个东西,面容大变,大声叫道:“方巍,来不及了,快跑!”
方巍站在自己的血泊之中,根本没有半分要逃走的意思,冷冷道:“我等的就是你这个!”
“这些是他养的人肉雀,如果被这些人肉雀沾上,它们就会钻进你的身体里面,掏空你的五脏六腑和大脑然后成为他的傀儡,王亮和李路肯定就是被他这么杀死的!你要是不走,你也会这些人肉雀吃光的。”
“人肉雀能伤你么?”
商雀摇头道:“人肉雀以活血为生,伤不了我的。”
“那就好!”方巍吩咐道:“你站在那里不要动。”
方巍站了起来,森然道:“你们不是很想吃我吗?现在我给你们机会,只要你们能够吞噬掉这些人肉雀,我便把我的鲜血献祭给你们!”
“你要干嘛!”商雀脸色大变。
方巍没有做声,缓缓地伸出了舌头,只见在舌尖上无数的黑纹出现,方巍用大拇指的指甲缓缓地在自己的舌尖划过,一滴一滴地鲜血从方巍的唇边留了下来,每一滴鲜血滴在白鬼蜡上面,灯芯熄灭,冒起一阵青烟。
青烟升起,在白鬼蜡上面慢慢成型,形成了一个批发女鬼的模样,护在了方巍的身前。方巍如法炮制,七只蜡烛上均滴上了一滴鲜血。
七个狰狞恐怖的鬼怪出现在七根白蜡之上。
判师是刀
“这……这是什么……”仇雪风看着方巍匪夷所思的动作,整个人都僵立在那里。这到底是什么。。。
“难道是,言灵?”
仇雪风知道自己犯了一个原则性的错误,就是忽略了方巍身体中所蕴含的真正威力。
言灵。
其实这一切也不能怪仇雪风,因为他到底只是江湖五邪中的贡师,而且只是一个蓝眼贡师,对于当年判师的危险只是略知一二,否则他也不敢吃了熊心豹子胆一般独自来收拾方巍,他之所以追杀方巍,乃是因为当日在一个江姓弟子口中得到了判师现身的消息,所以才心生邪念,追杀方巍,而当方巍第一次被他轻松击败之后,他心中不免生出判师不过如此之念,如果不是当日不化骨捣乱,自己原本擒拿方巍是十拿九稳之事。
至于言灵,他根本连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上次他之所以一上来就封住方巍的嘴,不过是小心行事,其实心中根本不信世间真有一言能定人生死的奇异鬼道存在,所以这一次仇雪风索性连封方巍的嘴的道符都没有用,当然最主要的是还没有来得及,这天上地下全部被堵死了,方巍不过是他笼中之鸟,他还真的还怕煮熟鸭子能飞吗?
这就是仇雪风和江家之人的区别,江家之人出身“玺”,长者自然跟他们详细讲解了判师的威力,因此方巍一露言灵,所有江家弟子便如同遭遇鬼魅一般全部跑得一干二净,而仇雪风,无知者无畏这几个字用到他身上倒是恰如其分。
“杀!”方巍眼神一变,七只恶灵飞出,瞬间便将所有的人肉雀甚至包括了王亮和李路的尸体全部啃噬地一干二净。
一瞬间之间,形势瞬间逆转,甚至连仇雪风都适应不了自己由追杀之人变成被杀之人的角色转变,看着眼前七只凶恶到了极点的厉鬼,他的脸上露出了惧怕的神色,脑海中瞬间闪过一个念头。
跑!
仇雪风转身,头也不回地向着屋外走廊跑去,外面虽然已经有铁防护栏,但是对于他这样的高手,徒手拉开绝非难事,而且七楼的高度,他也能轻松跳下毫发不损。只是心中恼怒,这次又让方巍大难不死逃过一劫了。
当仇雪风跑到走廊上时,瞬间眼前的一切让他傻眼了。
只见在走廊上的铁防护栏上密密麻麻地不知道什么时候贴上了无数的符咒,而在楼梯处也贴上了相同符咒。
一断天瘟路、二断地瘟门、三断人有路、四断鬼无门、五断瘟路、六断披盗、七断邪师路、八断灾瘟五庙神、九断巫师邪教路、十断吾师有路行。
十方俱断!
龙虎山天罗地网符!
瓮中捉鳖!想不到要捉的龟鳖居然成了自己!!
方巍顺手捡起了掉在地上的银色小刀,缓缓地走了出来,他脸色苍白,脚步沉稳,每走一步,就如同重椎一般敲打在仇雪风的心里,退无可退,仇雪风脸色一连几遍,看着方巍,道:“兄弟,误会,误会,这一次只是误会而已……”
“误会……”方巍身边七鬼缠绕,头顶上黑气氤氲升起,就如同地狱中走出的魔鬼,手中的那把银色小刀反射出明晃晃的光,“你两次追杀我,如果我不是我命大,怕是早已经死在你手里了……”
“你不能杀我,我乃是贡道弟子,师从金眼贡师节正,你杀了我便是和整个贡师结仇,你不能杀我……”虽然仇雪风在道法上和方巍有着天渊之别,但是现在却他却连一分的道法都没有办法用出来,方巍那股强大到了极点的死气已经将他压得连呼吸都难以为继,看着方巍一步一步地将自己逼近了墙角,他甚至连反抗地勇气都没有,只有苦苦相求方巍能饶他一命。
此时,他就算再蠢。也知道,这一切都是方巍和龙虎山的人联合设下的一个圈套,目的就是引自己上钩!
恐惧、懊恼、悔恨一齐涌了上来,仇雪风在方巍强大的气息之下已经完全屈服,双脚居然不由自己地一软,跪倒在地上:“判师爷爷,我错了,我错了,我该死,我该死,求您老人家大恩大德,饶我一条小命吧……”
一个堂堂贡师居然向一个高中生跪地求饶,看起来似乎略微有些可笑,但是这真的就在商雀的眼前发生了……
商雀站在走廊的上,如同呆了一般,看着方巍,眼前这个原本无比熟悉的人,一时间变得陌生起来。
“我饶了你,谁又肯饶了我?”方巍冷冷道,“我只想好好念书,好好生活,可是就这一点小小的要求,你为什么都不能满足我 ,我以前得罪过你吗,你咄咄相逼,一再要置我于死地,你说,你说!”
“我错了,判师大爷,我错了,”在生命受到前所未有的威胁之下,尊严已经算不上什么了,叩头如捣蒜。
“饶你?”
“你肯饶了我?”仇雪风脸上露出希翼之色,抬起头来。
“做梦!”方巍忽然一个箭步冲向前面,仇雪风条件反射一般要跳起来逃命,却发现自己四肢被按的死死地,原来那七个恶鬼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冲到了自己身边,死死将自己按住了。
雪亮的刀,毫不留情地刺进了仇雪风的心脏。
哐当,仇雪风的墨镜掉在了地上,露出一双睁得铜钱一般大小,闪着幽蓝色光芒的双眼。
滋。
方巍的将刀抽了出来,仇雪风浑身一阵痉挛,鲜血顺着胸口的血洞汩汩流出来,一刀正中心脏,必死无疑。
“我会后悔的……我会报仇的……我要报仇……”仇雪风的身子在地上挣扎了一阵子,然后停了下来,倒在血泊里面,与此同时,方巍的身子也瘫软在地上,怔怔地盯着手中的那把沾满鲜血的刀发呆。
那七个厉鬼做完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似乎一阵欢呼一般,飞快的向着方巍留在办公室里面的那滩鲜血飞去……
商雀走过来,一把将方巍搂在怀里,拍着方巍的后背,喃喃地道:“没事了,没事了,你做的对,你不杀他他就会杀了你的……你做得对。”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巍才回过神来,这是他平生第一次杀人,但是当他把刀送进仇雪风胸膛的一刹那,他不但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有着一中暌违许久的快感……
难道我注定就是一个恶人,注定就是一个满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吗?
方巍心中凄苦无比,脑中乱成了一团浆糊,木然地走下楼梯,用手一推,门居然开了。
方巍就如同行尸走肉一般走出教学楼,走出学校,而王安的车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停到校门口了。
开门,上车,看着满身是血的方巍,王安什么也没有问,方巍什么也没有说,甚至连一贯心直口快的商雀也陷入沉默之中,车缓缓地启动,向着商家的方向驶去。
十二点了……
楼下的唐婉也站在那里很久很久,一直等方巍将仇雪风杀了,她才缓缓地一闭眼睛,对着身边一直陪着自己的人道:“他成功了。”
男子皱了一下眉头,叹道:“想不到他真的成功了,只是,师叔你这样做真的好么?你赐给方巍白鬼蜡,用白鬼蜡逼出方巍体内的百鬼,言灵一开,方巍便向着判师前进了一步,我怕师叔你这是在养虎为患。”
“判师?”唐婉嘴角微微一笑,“判师为恶,真的就会成为天下大劫吗?”
“判师一出,死伤无数啊?”男子叹息道,“这对天下道门都不是好事啊。”
“判师不出,就天下太平吗?我如果没有记错的话,没有判师的日子,道门中好像没有一日停止过厮杀吧?”唐婉顿了顿道,“判师对于你们来说,是恶人,是十世恶人,是十恶不赦之人,但是在我眼中判师只是一把锋利的刀,关键在于这把刀握在谁的手里。”
唐婉回过头来,看着男子,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微笑道,“你觉得我能握得住这把刀吗?”
男子微微一愣,但是没有给出肯定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