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涯头条〗民国秘术:揭开一百年前的惊天秘密

  玉拂闻言撇嘴发笑没有追问,通常情况下卖关子的人到最后都会自己说出实情,因为不说憋得慌,但是玉拂打错算盘了,左登峰随后说的都是周围的景物和当地的风土人情,压根儿没有再提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开怀大笑。
  如此一打岔玉拂也没办法回过头再去追问了,不然就显得没有城府和耐性。但是她心中实在很是疑惑,她与左登峰相处的时间也不算短了,还是头一次见他如此开怀大笑,所以她很想知道为什么。
  “别卖关子了,说吧,刚才为什么笑?”即将走回镇子,玉拂终于还是将话题扯了回去,她想知道左登峰大笑的原因并不是单纯的好奇,而是她想知道什么样的事情能令左登峰开心,知道了这一点,她就可以更好的与左登峰相处。
  “好好伺候着本大爷,到最后亏待不了你。”左登峰抬手拍了拍玉拂的肩膀。
  “伺候你?”玉拂闻言冷哼着横了他一眼。
  左登峰见状收回了笑容,玉拂虽然冷哼,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微带喜悦的,这表明玉拂误解了他先前的那句话,事实上玉拂心中想的和他心中想的并不是一码事。
  “小气,开不起玩笑。”玉拂见左登峰收敛笑容,以为他心中不快。
  “哈哈,逗你的。”左登峰笑着转移了话题,快步走向落脚的人家。玉拂虽然很冷傲,却也是因人而异的,雌狮对其他动物极为凶狠,但是对雄狮却异常温柔。
  来到门口,就听到院子里传来了铁鞋的叫嚷声和那中年土人的呜哇声。二人闻声快步进入院子,发现铁鞋正在和土人争吵。
  “都怪你,非要让我剃发,晚上等着吃斋吧。”铁鞋见左登峰回返,立刻冲他发泄不满。
  “怎么回事儿?”左登峰皱眉问道。
  “我想吃那些肉,他指着老衲的戒疤直摇头。”铁鞋指着墙上悬挂的腊肉和风干鸡鸭。
  土人见二人回返,再度伸手指着玉拂头上的冠簪叽哩哇啦,他的意思很明显,和尚道士不能吃肉。左登峰见状从怀中摸出一根金条递了过去,转而指了指墙上的那些东西。主人会意,欢天喜地的拿下那些肉类前去烹煮。
  晚饭过后,左登峰盘膝而坐开始二分阴阳,这是一个水到渠成的过程,无惊无险,凌晨时分,收功敛气,百尺竿头再升一尺。
  对于修为的提升左登峰并没有感到过分的喜悦,因为之前一分阴阳带来的能力已经足够他使用了。
  吃过早饭,左登峰买来大米,三人上路。
  一上路,左登峰立刻感受到了修为提升带来的好处,即便带着大量的食物,扛着十三,他仍然负重若轻,一跃之下轻松超出玉拂和铁鞋十余丈,这一刻左登峰发现修为提升还是有用的,移动速度更快,灵气修为更足。事实上阴阳生死诀还可以衍生出大量霸道的法术,可惜左登峰的精力并没有放在那上面,他的主要精力都放在了对阵法的研究上,正如金针当日所说,他放弃了向上攀升的机会而改为了横向发展。
  闭门造车有闭门造车的好处,那就是可以冷静的思考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实地考察也不可或缺,溯江而上的同时,左登峰发现之前想的那些很多都没有用,因为这里的地形地貌非常的复杂,平地,森林,山谷,沟壑,天坑,瀑布,深潭,高山,这些地形是掺杂在一起的,三人一字排开二十里后各人所面对的地形并不相同,很难保持彼此之间的距离。除此之外这里的气候也时冷时热,出发的时候地势平缓,气温较高,一个小时之后到了地势较高的地方,竟然在山峰背面发现了积雪,气温接近零度。
  三人之中,左登峰在江边区域,玉拂靠右,铁鞋再右,由左登峰和玉拂承担主要的寻找工作,事先讲好,发现异常就通知对方。一路上铁鞋不停的大呼小叫,因为他看到了很多他之前没见过的动物。地形的复杂以及温度的差异令这里的动物千奇百怪。
  “这不是我们要寻找的。”左登峰皱眉打量着被铁鞋击倒的一头黑毛野猪。
  “它刚才就在水里。”铁鞋伸手指着不远处的水潭。
  “猪本来就会游泳,咱们要寻找的那头猪比这个大,而且脖子上有项圈。”左登峰皱眉摇头。
  “别乱喊了,主要寻找废弃的城池。”玉拂重重叹气,他们二人已经是第三次被铁鞋叫过来了。
  山中虽然地势险恶,地形复杂,却不时有村落出现,这些村落更加原始,人数不多,衣着简陋,说的什么一概听不懂。
  左登峰的注意力一直在江面和江畔树林密集的区域,但是中午时分地势开始产生变化,江水两侧不再是平坦的江畔,而是高耸的山峰,江水在两座山峰之间的峡谷中穿行,左登峰只能在临近江水的峭壁上飞掠寻找,不过如此一来高耸的山峰就阻断了三人之间的联系,左登峰每前行一段时间就得掠到海拔上千米的山峰顶端与玉拂和铁鞋互相通气,确定对方的位置,如此一来前行速度大大减缓。最主要的是一路上三人都会发现很多可疑的线索,只要有可疑线索出现,就得凑到一起端详确认,即便是铁鞋提供的线索二人也不敢忽视。
  下午一点,左登峰在峭壁下方临近江水的地方发现了一处巨大的山洞,山洞大部分是没在水中的,这里位于江水拐角处,水流相对缓和。
  喊来玉拂和铁鞋,三人一起打量这处巨大的山洞,山洞宽有一丈左右,洞口平滑,想必有什么动物寄居在内。
  “的确有动物在洞里,但是不像是哺乳动物。”玉拂出言说道。
  “为什么这么说?”左登峰皱眉问道。
  “据我所知临水打洞的动物只有鱼猫,但是鱼猫不会选择这么大的洞。此外这处山洞大部分都在水里,它们也无法呼吸。”玉拂摇头说道。
  “或许山洞是弯曲向上的。”左登峰皱眉说道。玉拂所说的鱼猫指的是水獭,训练过后可以用来捕鱼,不过左登峰也并不希望里面是水獭,所以他想下水看看。
  “那也不行,倘若江水上涨就会淹没洞穴,它怎么呼吸?”玉拂再度摇头。
  “那你感觉是什么?”左登峰抬手解开了道袍的衣扣“应该是蛇类,只有蛇类才敢在这里藏身,也只有蛇类在洞穴进水之后能凭借少量空气存活,你还是别下去了。”玉拂伸手拉住了左登峰。
  “啊?!我可不会游泳。”铁鞋闻言高声插嘴。疯子有时候很敏感,玉拂一说不让左登峰下水,铁鞋就误以为想让他下去,不过打死他他也不会下到浑浊的江水中,更不会进入漆黑危险的水下洞穴。
  “我陪你下去。”玉拂说道。
  “不用,我在海边长大,水性好。”左登峰摆手示意玉拂不用紧张。
  玉拂闻言没有再说什么,她虽然担心左登峰的安全,却无权阻止左登峰下水确认。
  左登峰快速的脱掉道袍跳进了江水,这个过程他几乎没有思考,因为他不敢过分思考,不然肯定会害怕。害怕是人类趋吉避凶的本能,并不会因为能力大小而有所改变。
  金沙江实际上就是长江的上游,这里的江水大部分是冰山的雪水,江水很凉,凉的刺骨,不过冰凉的江水却令左登峰心里微微安定了少许,气温越低,蛇类活动能力越差,倘若里面真是一条大蛇的话想必也没有多大的危险。
  屏住呼吸进入水下洞穴,左登峰此刻凭借的并不是视觉,而是阴阳诀带来的敏锐直觉,直觉告诉他洞内的确有危险存在,但是这种危险并不足以危害到他自身。前行数丈,左登峰感觉到上方出现了很大的缝隙,探出头来,果然发现前方十几米的平坦石台上盘踞着一条半抱粗细的青色大蟒。
  在见到大蟒的一瞬间,左登峰不由得头皮发炸,因为他发现那条青色的大蟒正阴冷的盯着他。但是这种感觉很快就被左登峰强自压制了下来,他想到了蛇类是没有眼睑的,所以它们都是一直睁着眼,此外即便那条大蟒想要暴起攻击,他也可以凭借玄阴真气将这片区域的江水凝结成冰加以阻止。
  确定了大蟒并不是他想要寻找的目标之后,左登峰就想抽身离开,但是无意之间的一瞥却发现在大蟒盘踞的石台右侧临水部位有一金黄色的长方形牌子,左登峰抬手延出灵气隔空抓过那面牌子转而潜水退了出来。
  “你猜对了,是条雌蛇。”左登峰跃出水面之后冲紧张等候在外的玉拂说道。蛇分雌雄,雄蛇尾长,雌蛇尾短,看尾巴就能大致分辨出来。
  “快烘干衣服。”玉拂拿着道袍出言催促,修道中人可以依靠发散体内阳气烘干衣服。
  “这是啥东西?”铁鞋探手拿过了左登峰手里抓着的牌子。
  “不清楚,在蛇洞里捡回来的,还没来得及看。”左登峰快速调动着体内的灵气抵御寒冷。
  “金的。”铁鞋掂量着牌子的分量。
  “是的,而且足金的。”左登峰点头说道。辨别黄金是否纯正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看颜色,足金黄中带红,寻常黄金为黄色,杂金黄中带青。
  “这上面有字。”铁鞋说着将金牌递还给了左登峰。
  左登峰探手接过,仔细打量,金牌宽有七八公分,长有一捺,正刻“开国免死”,反刻“二十八”
  “免死金牌!”玉拂凑近看了一眼。
  “对。”左登峰正色点头。
  “是不是周武王发给濮国和髳国诸侯的?”玉拂出言问道。
  “商周时期的黄金没这种纯度,此外那时候还没有免死金牌一说,再说免死金牌俗称丹书铁劵,上面刻着免死的理由和受封的人名。这个太小了,没有免死的理由,做工也不太精美,很像是成批发放的。”左登峰将金牌递给玉拂,转而坐下穿鞋。
  “那是发给谁的?”玉拂为左登峰披上了袍子。
  “不清楚,不过可以肯定不是商周时期的东西。”左登峰摇头说道。
  “开国免死怎么解释?”玉拂出言问道。
  “开国也不一定就是开的周朝,可能是后来的某个朝代。”左登峰皱眉摇头,免死金牌的出现令他心头再度一暗,这表示在商周时期以后这片区域的人还参与了某个战争,如此一来他面临的情况就更加严峻,寻找的难度也随之加大,因为即便找到古城,也极有可能不是商周时期的。
  “这面免死金牌或许是外人带到这里来的。”玉拂接口说道。
  “这种可能性不大,一般是生活在这附近的人。”左登峰将那面金牌递给了玉拂,腾出手来系上了道袍的纽扣。
  “通过这面金牌咱们能获得什么样的线索?”玉拂再度端详着那面免死金牌。
  “没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只能说明这片区域极有可能有人类居住,不会出现湖南湖北那种千里无人的情况。”左登峰背起了木箱。
  玉拂闻言点了点头,转而从怀中拿出手帕递给左登峰擦拭头发,左登峰看了她一眼微笑摆手,玉拂回望一眼苦笑收回。
  “我还去东面吗?”铁鞋见此间的事情已经了结,便插嘴发问。
  “去。”左登峰点头说道。正常情况下一个诸侯国是不会紧挨着江边建立都城的,所以三人必须一字排开往北寻找才能没有遗漏。
  一天之内,三人并未停歇,也只走了不足两百里,傍晚时分,玉拂发声喊过二人,她发现了一处山村。山村位于一处高山脚下,规模不小,目测有房屋百间,也就是说至少有百户。
  “进村借宿吧。”左登峰观察了片刻出言说道。山中晚上很是寒冷,他不想让玉拂跟着他们受冻。
  “也好。”玉拂点头说道。
  “也好。”铁鞋鹦鹉学舌。
  统一了意见,三人下山穿过树林向村子走去,这处村子前面有着大片的土地,此时天气很是寒冷,地里并无谷物。但是根据农耕情况可以判断出这个村子还是相对开化的,至少他们懂得种地。此外村子东侧有向东延伸的盘山小径,这也说明这处村子的人是偶尔外出的。
  平静的村寨来了外人,村里的居民纷纷来到村头驻足围观,他们的衣着相对鲜艳,女人穿红戴绿,头顶金银饰品。男人衣着以蓝色为主,头戴绿色的土布帽子。
  “他们好像过的很富足。”玉拂打量着聚集在村口的那些村民,女人的头饰和胸前的饰品都是贵重金属制成的,以黄金居多。
  “金沙江之所以叫金沙江是因为这里出产金沙。”左登峰点头说道。虽然村口聚集了大量的村民,但是没有一个出来说话的,这就说明主事儿的还没有来。
  “他们为啥直盯着咱们?”铁鞋疑惑的问道。
  “好奇呗。”左登峰出言笑道。一个背着被褥的女道士,一个背着大箱子的老和尚,外加一只七八十斤的大猫,谁看见了都会好奇。
  三人说话之间,从村中走来了一个六十来岁的白发老妪,村民见到她纷纷让路让她通行。
  老妪穿过人群来到了三人面前,此人虽然年老,但是步履矫健,腰板不弯,毫无龙钟之像,神情威严,不怒而威。这个老妪一出现,左登峰立刻判断出这个山村很可能是个母系社会,不然轮不到女人做主。
  “阿弥陀佛,老衲有礼。”铁鞋要饭要惯了,最先行礼。
  “无量天尊,贫道稽首。”玉拂也礼貌的冲对方抬了抬手。
  这一刻左登峰感觉到了别扭,因为和尚道士都有打招呼的固定礼仪,只有他没有,只能拱了拱手。
  不过对方并没有回应,而是说了一句土语,一个中年男子闻言走出人群冲三人开了口,“我们村子不欢迎外人,你们走吧。”
  “我们只是借宿一晚上,会给你们黄金。”左登峰掏出一根金条递了过去。
  “我们不需要,请你们离开。”中年男子翻译那老妪的话。
  “我们赶了一天的路了,很累,我们不是坏人。”左登峰再度拿出一根金条。
  “快走,我们不欢迎外人,再不走我们不客气了。”老妪说话,男子翻译。
  “*你妈的,你们跟谁不客气?告诉这个老娘们,把最好的房间给老子腾出来,再罗里吧嗦的把你们全杀了。”左登峰骤然发怒,又是行礼又是给钱还不行,那就只能动粗了。
  那中年男子一听立刻露出了恼怒的神情,快速的冲那老妪进行翻译。中年男子翻译完毕,老妪也随之大怒,尖叫一声,全村的男女老少立刻摆出了驱赶的架势。
  “我操,螳臂当车呀。”左登峰见状眉头大皱,上前一步就要动手。
  “算了,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玉拂皱眉拉住了左登峰,时至此刻她终于见识了左登峰身上的邪性和善变,说翻脸就翻脸。
  “我最怕好人,最不怕这样儿的。”左登峰侧肩甩掉了玉拂的右手,闪身上前拳打老头,脚踢妇女,常言道人离乡贱,出门在外谁也不能带着房子,好心收留一下,客人也不会不感激,搞的恶狠狠的那不是自讨苦吃吗。
  左登峰的动作很快,这些山民哪是他的对手,一个个不是狗吃屎就是嘴啃泥,三巴掌两脚过后,全尖叫着跑开了,即便如此左登峰还是感觉不解气,闪身上前起脚猛踹。
  “好了好了,都跑掉了,你就别追着打了。”玉拂实在看不下去了,便上前拉住了他。
  “你马上让那老娘们集合全村的人,老子要训话,要是有一个敢不来的,把你们房子全烧了。”左登峰晃身抓过那个试图逃跑的翻译,这家伙身上有一股子骡子味儿,想必是牵马走山的脚夫。
  对方闻言连连点头,连滚带爬的跑开了。
  左登峰解了气,转过身就发现玉拂和铁鞋一副愕然的看着他。
  “阿弥陀佛,你这样做是不对的。”铁鞋走上前来出言说道。
  “没什么对不对,是他们态度不好。”左登峰撇嘴开口。孔子的儒家思想讲究仁义礼智信,这群人不讲究,他也没必要讲究。
  “你集合他们干什么?”玉拂皱眉开口。
  “给他们上一课,教训教训他们。”左登峰出言笑道。
  左登峰一笑,玉拂也笑了,一个对别人凶而对自己笑的男人正是她想要的。
  那中年男子肯定将左登峰的话给传达下去了,他不敢不传达,山民也不敢不集合,不然房子就没了。这个社会最吃得开的就是坏人,左登峰一凶,全村三百多口全来了,连起不来床的病夫子也给抬来了,黑压压的一片人,其中还有奶娃子的哭声。
  “说呀。”玉拂笑着催促。
  “古语有云,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左登峰想了想出言开腔,但是刚说了一句就被玉拂的笑声给打断了。
  “为什么不翻译。”左登峰看了一眼小心的站在不远处的翻译。
  “听不懂。”翻译一脸的惊恐。
  “听不懂你早说啊,给我们安排个住处,我们明天早上就走,该给钱还给钱。”左登峰再度掏出一根金条塞进了中年男子的手里。
  中年男子这次听懂了,立刻翻译给那老妪听,先前左登峰见她年老就没有踹她,所以她点头了。
  十分钟之后,三人被带到了村子西侧的一处木屋,屋子很大,也很老旧,朝阳向南,没有院墙。带路的中年男子将三人带到此处便逃也似的走掉了。
  “阿弥陀佛。”来到屋子跟前,铁鞋率先合十唱佛。
  左登峰和玉拂对视一片,不禁双双皱眉,三人都是度过天劫的高手,都敏锐的察觉到了这间屋子不干净。
  “咱们所到之处阴魂都会自动回避,为什么这里的阴魂没有离开?”左登峰皱眉开口。
  “里面有三道阴魂,全是吊死的女鬼,吊死鬼是不能离开房梁的。”玉拂踏着杂草走上前去推门而入,房子里很空当,只有西北角落有一张木床,床上铺着红色的被褥,除此之外房子里什么都没有。抬头上望,发现房梁很低矮,一条主梁,三道纵梁。
  “十三,老实呆着。”左登峰出言告诫十三不要轻举妄动。
  “阿弥陀佛,老衲超度了它们。”铁鞋进屋之后放下了木箱。
  “别着急。”玉拂摇头摆手。转而抬着头在房间里四处走动,此时已经入夜,无星无月,如果换做别人从这山村鬼屋里恐怕要吓破胆,但是阴魂在三人眼里都属于垃圾到不能再垃圾的东西,根本就不值一提,别说人了,就连十三都可以轻松处理它们。
  “是三个年轻的女人,都在这个梁上吊死的。”玉拂伸手指着靠近木床的那道纵梁。
  “这么一个山村,为什么会在一个屋子吊死三个女人?”左登峰抬头看着那道纵梁。
  “不清楚,召出来问一问吧。”玉拂走到西侧的纵梁三步外站定,从怀中掏出两支细小的竹筒,打开之后里面是一杆细小的毛笔和几张空白黄符,另一支竹筒里面是少量的朱砂。
  “你为什么一直用竹筒放东西?”左登峰好奇的看着快速书写符咒的玉拂。
  “湖南竹子多,随处可见。况且竹子性洁,可以保持活性。”玉拂只写了一张纸符便将竹筒收了起来,随即从怀中取出一方小印加盖在了纸符下方。
  “这是什么东西?”左登峰伸手指着玉拂的那方红色小印。
  “正一道士的四等法印。我们正一道士受箓分为五个等级,每一等都有各自不同的法印,只有受箓的道士才有资格画符念咒。也只有加盖了印记的符咒才是真的。”玉拂收回了那方小印。
  “为什么你用的黄纸颜色比杜真人用的浅?”左登峰追问。
  “龙虎山的张真人,阁皂山的葛真人还有杜秋亭,他们三个是受箓五等,也就是最高级别,他们用的是金黄符纸。”玉拂耐心解释。
  “书写符咒还有什么规矩?”左登峰一问到底。
  “受箓三等以下的道士没有资格用红色朱砂,他们用的是松竹碳墨。研磨的水必须为露水或者井水,露水天降用来书写阳咒,井水地涌用来书写阴咒。书写符咒的毛笔不能用羊毫和狼毫,要用竹丝。羊毫臊,狼毫骚,此等符咒不达天听。”玉拂微笑说道。
  “真的假的,怎么这么多规矩?”左登峰出言笑道。
  “真东西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听到的,你不该质疑我。”玉拂不满的看了左登峰一眼,转而抖手引燃了符纸,随即轻吟咒语,“太清鉴真明,七魄脱五行,三魂怨不灭,气凝现阴形,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玉拂咒语念罢,屋内西侧纵梁下方立刻并排出现了三道阴魂,左登峰还是头一次见到吊死的阴魂,即便之前已经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它们给吓了一跳。
  这是三个年轻女子的阴魂,年纪都不会超过二十,身上穿着红色的新娘服饰,它们生前或许很好看,但是此刻却很难看,因为它们的双眼外凸的很严重,鲜红的舌头外伸到了下颌部位,眼眶下还残留着两行血泪,神情暴戾阴狠,彷如择人欲噬,但是苦于无法移动,只能呆立原地。
  “怎么这么难看?”左登峰皱眉问道。
  “这是它们临死前的样子,吊死的人都是这种情形。”玉拂出言解释。
  “它为什么不怕咱们?”左登峰再问。寻常的阴魂会极力避免与度过天劫的道门中人接触,但是这三道阴魂似乎并没有惊恐的神情。
  “怨气太重,影响了正常的神智。”玉拂转头看向站在门口的铁鞋,“大师,由你来超度它们。”
  铁鞋闻言立刻走到纵梁下盘膝而坐,口诵佛家经文,别看他平时疯疯癫癫,真要做起法事来却极为庄严。
  “你不问它们问题了?”左登峰看向玉拂。
  “我没想到它们的怨气这么重,再说舌头伸得这么长,怎么问?”玉拂笑道。
  “你怎么不亲自动手超度它们?”左登峰再问。
  “众所周知佛门修来生,道家修今世,超度阴魂是要耗损超度者今生福禄的,这种超度的法事对佛门僧侣无害,但是对道门中人有损。”玉拂出言解释。
  玉拂说完,铁鞋的声音立刻抬高了不少,经文念诵的速度也随之加快,很显然他听到了玉拂的话,内心正在沾沾自喜。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超度这种事情属于由“法”衍生出的“术”,他懂法却并不明术。
  “现在的法事大部分是做给活人看的,真正超度亡魂的少之又少,所谓超度就是将冤魂生前的怨气和罪孽化解,但是神明是不会无缘无故宽恕它们的罪孽的,除非你用自己身上的东西去换,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世间乾坤平和,阴阳均衡。”玉拂再度开口。
  “照你这么说,不止是超度,连算命,推演,观宅也都会耗损道士的福禄。”左登峰问道。
  “是的,除了抓鬼降妖,其他的霸道法事都会多多少少折损施术者自身福禄和寿数。所以真正的道士是不会轻易帮助别人算命定宅的,我们无权决定一个人运势高低,也无权决定他是走运还是倒霉,因为我们不是三清祖师,我们没那么大的权力对最终结果进行大的改变。”玉拂正色开口。
  “你的意思是说你们可以改变过程?”左登峰再问。
  “朝三暮四是可以的。”玉拂点头笑道。
  朝三暮四现在被形容为一个人意志不坚定,但是它的出处是耍猴人喂猴子,早上给猴子三颗枣子,晚上再给四颗。猴子感觉少,耍猴人就改变了喂食的方法,早上给四颗,晚上给三颗,如此一来猴子就以为食物多了,其实枣子还是七颗,一颗都没多。玉拂的意思就是可以通过法术将一个人固有的福禄加以提前,事实上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说贴切点儿就是把壁虎的尾巴拽掉,然后塞到它的嘴里哄着壁虎白欢喜。
  “如此说来,你不也成江湖骗子了吗。”左登峰出言笑道。
  “不能这么说,因为我们可以舍己为人,只不过我们不想那么做。而江湖骗子是根本不知道怎么做。”玉拂抬头看了一眼那三道阴魂,发现怨气已然开始消散。
  “我一直有个疑问,为什么道家是土生土长的教派,而今的规模却远不如外来的佛教?”左登峰出言问道。
  “老衲知道,他们收取银钱太多……”铁鞋闻言忍不住转头叫嚷。
  “好好念你的经。”左登峰皱眉打断了他的话,疯子的注意力就是不集中。
  铁鞋闻言这才想起自己还肩负着任务,急忙转头想要诵经,可是这么一打岔他忘了念到哪儿了,愣了片刻只能重头再念。
  “这个问题很多人都在猜测,实际上只有当局者才知道原因。原因有两个,第一,道门中人修的是今生,我们非常吝啬自己的修为,一般不会出手帮助人,即便出手帮人,收取的报酬也会很高,因为我们知道自己付出了多少。而僧侣求的是来世,所以他们会乐意帮人,一般不会收取费用,即便收取费用也寥寥无几。第二个原因就是真正的道门中人都很高傲,一般会选择出世修行。而真正的僧人都比较和气,喜欢聚集在大的寺院里。道家的真人都在暗处,佛家的高僧都在明处,世人自然只看到表面现象。”玉拂冷笑说道。
  “阿弥陀佛,玉真人此言差矣。”铁鞋一听再度忍不住开腔。
  见此情形左登峰只能拉着玉拂走出了木屋,避免打扰他正常的念经法事。
  “这三个女鬼在死前都被强’"暴过。”离开屋子,玉拂将话题拉了回来,先前有铁鞋在场,有些话她不方便开口。
  左登峰闻言没有立刻开口,这处屋子位于山村西侧,距离其他房屋很远,孤零零的一处房子,此外房子里除了一张木床之外什么都没有,但是木床上却铺有红色的被褥,加上三个女鬼生前都穿着新娘子的服饰,诸多线索掺杂在一起令整件事情显得极为诡异。
  “这里是母系社会,也就是女人说了算,在这样的地方男人不可能霸占这么多的女人,所以这个房子不是某个男人蹂躏女人的场所。”左登峰皱眉分析。
  “是的,况且这三个女鬼死亡时间差异很大,最北面那个死去有十几年了,中间那个是去年死去的。如果是男人,谁敢在死过人的房间里干坏事。”玉拂点头附和。
  “什么叫干坏事?”左登峰坏笑着明知故问。
  “你真不是个好东西。”玉拂笑道。她从不认为左登峰对女人没兴趣,她知道左登峰一直在强忍着不背叛亡人。
  “会不会是某种宗教仪式?”左登峰收回笑容再度开口,他非常清楚不能娶一个女人就不能去调戏她,但是还是忍不住想开玩笑。
  “宗教仪式通常会有法器和贡桌,这里什么都没有,应该不是。”玉拂摇头说道。
  “根据这些杂草可以看出这个地方并不经常有人来。此外这处房屋也没有窗户,这不像是住人的地方。”左登峰伸手指着已经干枯的杂草出言说道。
  “的确不像住人的地方,这条路是通向哪里的?”玉拂转身看向房屋西侧的林间小道。
  “看看去。”左登峰唤过十三先行,玉拂随后跟随。
  小路的两侧都是茂密的树林,二人虽然可以在夜间视物,却并不喜欢在陌生的环境下行走,因而进入林间之后就拔高掠上树梢,在树上借力西掠,西行二十里,二人发现小路是通往江边的,小路的终点是一处位于江边的平缓沙滩,这里放置了大量淘金的筛子和石槽等物,想必是村民淘金的地方。
  没有发现异常,二人便回到了下榻的屋子,一进门左登峰和玉拂就愣住了,屋里原本有三个吊死的女鬼,但是现在只剩下北侧的一个了,而且魂气已经非常暗淡。
  “别念了,留个种儿。”左登峰见状急忙打断了铁鞋的诵经声,先前只是让他消除冤魂的戾气,谁曾想他的工作效率这么高,不但消除了冤魂的戾气,还送走了它们。
  “大师,辛苦了,你先出去吧。”玉拂冲一脸愕然的铁鞋摆了摆手。
  铁鞋闻言转身到门旁提着左登峰的木箱走了出去,片刻过后外面传来了咕咚咕咚的饮酒声。
  “还能问出什么来吗?”左登峰看着眉头紧皱的玉拂。
  “魂气太淡,开不了口了。”玉拂摇头说道。
  “那就算了,反正这事儿跟咱也没什么关系。”左登峰转身走了出去。他对村子里的这件怪事很好奇,不过也仅此而已。
  走出屋外,果然发现铁鞋在喝酒,左登峰刚想抢下他手里的酒瓶就听到玉拂喊他。
  “你过来看看伤口是怎么回事儿?”玉拂冲走进屋内的左登峰招了招手。
  “它虽然死了,也是个女人,你看就行了。”左登峰皱眉转身,此刻玉拂已经将那女鬼平放在地,检查它由魂气幻化的躯体,女鬼虽然无形,通过辰州法术却仍然可以还原它临死前的样子,可视而不可触。
  “该有这么大的伤口吗?”玉拂转头问道。
  “什么意思?”左登峰并未回头。
  “下面该有这么大的伤口吗?”玉拂的声音并不自然。
  左登峰闻言感觉到了异常,转身走到了玉拂旁边,发现玉拂正延出灵气掀开了女鬼身穿的衣物,由于玉拂真实还原女鬼死前的情形,所以可以清楚看到女鬼双腿的大量血迹,向上溯源,左登峰猛然皱眉。
  “应该是这样吗?”玉拂面露惧色。
  “应该什么呀,驴也搞出不这么大的洞来。”左登峰连连摇头。女鬼下身的伤口宽逾饭碗,血肉模糊,即便只是虚影,也已经令左登峰感觉到极度反胃。
  “我也感觉不应该。不过她生前的确被强1暴过,你看这些指痕。”玉拂闻言长喘了一口粗气,转而伸手指着女鬼大腿内侧的伤痕。
  “这不是指痕,而是爪子的抓痕。”左登峰端详过后摇头开口。人的指甲是扁平的,但是女鬼阴气凝结成的伤口是尖锐细长的。
  “你的意思是?”玉拂愕然惊问。
  “它生前的确被强"暴过,但是强"暴她的可能不是人……”
  “啊?!”玉拂闻言陡然皱眉回头。
  “这里地势险恶,极度封闭,这样的环境很容易滋生邪物,先送它走吧。”左登峰出言说道。
  “道本无极,清涤乾坤,破!”玉拂起身抬手,延出灵气将那道阴魂绞散。
  随后左登峰没有再开口,他想的是什么样的邪物会有此等恶习,很明显这处房屋是用来献祭它的祭坛,女子就是祭品。
  “大师,回房休息吧。”左登峰沉吟之际,玉拂走到门外招呼铁鞋。
  铁鞋闻言提着木箱走了进来,十三也随之进屋。
  铁鞋进屋之后径直走向那张木床,上床盘坐假寐休息,度过天劫的佛道中人百邪不侵,他生性疯癫,更是百无禁忌。
  玉拂随之解开了捆扎被褥的绳索在角落整铺休息,女人在整理床铺的时候最显温柔。
  “睡吧。”玉拂铺好被褥出言说道。倘若时间短可以糊弄,但是此次进山明显需要很长时间,所以正常的睡眠必不可少。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自玉拂右侧的地铺上躺了下来,两个地铺相邻,间隔不过两尺,玉拂自用被褥,左登峰铺盖皆是毯子。
  “这件事情我得搞清楚。”左登峰躺下之下出言开口。
  “你认为跟咱们寻找的地支有关?”玉拂也并无睡意。她之所以如此发问是因为她知道左登峰并不是个心善好事之人,他既然插手这件事情就表明这件事情跟他的目的有关联。
  “我怀疑但是不敢肯定。因为寻常的动物不会有这种恶习,它们也不喜欢人类的女人,既然这只动物干出了这样的事情,就表明它有一定的修为,也就是说它存活的年头很长了。”左登峰出言说道。
  “只有度过天劫的动物才有可能幻化人形,幻化人形之后就有可能对女人有恶念。”玉拂回应。
  “但是这只动物没有度过天劫。”左登峰说的极为肯定。
  “不能单纯的通过爪痕来判断这一点。”玉拂对左登峰的看法表示怀疑。
  “实话跟你说了吧,男人的东西没有那么大。”左登峰犹豫了片刻出言说道。
  玉拂闻言没有立即回应,虽然此时已经不再是封建社会,但是一男一女直接谈论男人生殖器官的大小还是令她脸红。
  “据我所知蛇类生性淫邪,但是它有爪子就说明不是蛇类。是不是某种兽类?”玉拂沉默片刻再度开口。
  “不是,应该是某种水生动物。我们沿海一带的渔民每年都有供奉龙王的祭礼,目的是求龙王保佑能顺风顺水有去有回。这里的人生活的这么富足,自然依靠的是江中的金沙,所以我怀疑这些女人是被用来献祭给江中的什么动物的,目的可能是求平安,也可能是求财。”左登峰猜测。
  “根据外面的浅草以及屋子里的布置来看,那只动物来的次数并不多,一年可能就来一次。”玉拂出言说道。
  “它如果经常来,村民早就跑掉了。也正因为它不经常来,所以我才会怀疑它跟咱们寻找的地支有关。”左登峰闭目凝神,“十二地支除了那四只土属动物,其余的八只全部被阵法困住了,也就是说它们不能随意离开那片区域,如果这只糟蹋女人的动物是地支衍生出的毒物,那就表明这处村落在某个特定的时间段被包含进了阵法的范围之内。”
  “你为什么不怀疑是地支本身?”玉拂问道。
  “猪太大,耗子太小。”左登峰说道。
  “有没有可能是其他无关的动物?”玉拂还是感觉左登峰的推断太过主观。
  “古语有云食髓知味,它既然来糟蹋女人就说明它尝到甜头了,一只动物是没有什么忍耐力和克制力的,尝到甜头就会一直想要,如果这只动物行动自由的话,它会天天来的,怎么可能一年只来一次?一年只来一次就说明它平时活动受限。”左登峰兴奋的坐起来斜靠在屋子的墙壁上。他对于自己的判断非常自信,因为巫心语死后他一直克制的极为辛苦,他不相信一只动物会有他这样的克制力。
  “动物都有固定的发情期。”玉拂摇头说道,她是个聪明的女人,也是真心为左登峰好,所以并不单纯顺着他说话。
  “这只动物既然对人类有兴趣就表明它不是普通的动物,既然不是普通的动物,怎么会遵循普通动物的发情期?”左登峰摇头说道。
  玉拂闻言默然点头,她佩服左登峰的思维,但是她也知道左登峰并不是神仙,也并非原本就这么善于观察分析问题,他之所以能够洞悉真相是因为他没有了家庭的责任,没有了生存的压力,没有了工作的拖累,没有了琐事的干扰,甚至没有了正常的社交活动,他所有的精力全部用在了这一件事情上。他活的很专注,也活的很孤独。
  “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良久过后玉拂再度开口。
  “天亮以后抓人审问。”左登峰森然冷笑。还能怎么办,只能刑讯逼供那个老婆娘了。
  左登峰说完,玉拂没有再问,左登峰重新躺好,很快入睡。
  次日清晨,三人早起,左登峰将铁鞋和十三打发去江边玩耍,不能让铁鞋看见刑讯逼供,不然他一定会阻止。
  二人兵分两路,将那正在吃早饭的老妪以及正在套马准备出山的中年汉子给抓回了屋子,他们的行动并没有避讳村里的人,而村里的人也不敢前来援救,只敢远远在远处观望。
  老妪和那中年汉子被抓进木屋之后都露出了惊恐的神情,根据他们左右张望的举动来看,他们怕的并不单纯是左登峰和玉拂。
  “这个屋子里死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儿?”左登峰平静的看着那个老妪。
  左登峰问完,老妪疑惑的看向那个负责翻译的中年汉子,那中年汉子见状面露难色,支吾着以土语翻译。
  “不准磨蹭!”左登峰见状眉头大皱,上前一步抓过那汉子的左手,微一用力就折断了他的食指,惨叫随即传出。
  “闭嘴,好好转述我的话,再磨蹭扭掉你的手。”左登峰阴声开口。
  中年汉子见他凶残,急忙强忍疼痛快速冲那老妪重复了一遍左登峰的问题。
  老妪闻言竟然面露坚毅,神情阴冷的说了一句什么。
  “她说不明白你的意思。”中年汉子急忙翻译。
  左登峰闻言再度冷笑,上前一步如法炮制的抓起了那老妪左手,不过这一次他没有扳折她的手指,而是用玄阴真气将其左臂冰封至手肘部位,随即扳下了她的左手拇指。
  “还不明白吗?”左登峰微笑的看着那个老妪。冰封之后扳断手指并不疼痛,但是却有着极大的视觉刺激。
  老妪见状愕然张口,片刻过后反应过来冲左登峰扑了过来撕咬踢打。
  “带红帽子的女人再抓两个进来。”左登峰将老妪踹开,转身冲玉拂说道,老妪与中年汉子的惨象已经令得村民四散逃跑,所以务必再抓几个过来审问。此外他之所以要让玉拂抓红帽子的是因为地位最高的老妪也带着红色的布帽头饰。
  玉拂闻言闪身而出,左登峰逼供的手段在她看来并没有什么不妥,左登峰不是善男信女,她崔金玉也是出了名的辣手无情。
  “这个屋子死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儿?”左登峰看着斜卧在墙角张口喘气的老妪。
  呆立一旁捧手颤栗,抖如筛糠的中年汉子立刻给予翻译。
  那老妪闻言阴狠的看着左登峰,并没有开口回答,左登峰见状也没有着急动手,而是背手看向那中年汉子,“你知不知道这个屋子里死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儿?”
  “我不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人,她们干什么从来不让我知道。”中年汉子闻言扭头看了一眼墙角的老妪,转而唯诺摇头。
  二人说话的工夫儿,玉拂已经提着两个叫喊不已的女人回到了屋子,这两个女人一高一矮,高个子的年纪比较大,有四十几岁,矮个子的年纪不过三十。
  “我问最后一遍,屋子死的女人是怎么回事儿?如果不回答,我就杀了你。”左登峰再度看向那老妪。
  老妪不等左登峰说完,就快速高声说了一句什么,左登峰以为她说的是“我说”,没想到中年汉子翻译的是“她在骂你。”
  左登峰没有多说什么,缓步走上前去扭下了那老妪的脑袋,鲜血迸溅,惨象骇人,那两个一直在叫嚷的女子也不叫了。
  “让我们住鬼屋,自己吃饭不管我们,看来你们是真不怕我呀。”左登峰冷哼过后走向那两个被吓傻了的女人。
  “你们知道这个屋子为什么会死人吗?”左登峰出言笑道。最狠毒的神情不是瞪着眼睛扯嗓子,而是平静的笑容,这表示他随时会动手而不仅仅是唬人。
  左登峰说完,两个女人争先恐后的开始说话,说了半天也不见那中年汉子进行翻译,左登峰回头反望,发现那软蛋竟然吓晕了。
  一股玄阴真气将其冻醒,中年汉子开始翻译这两个女人的话。血腥的场面镇住了她们,对于左登峰的问题有问必答。经过简单的询问,左登峰大致弄清了这里发生的事情。
  这个村子之所以是女人说了算是因为这个村子一直由“圣女”领导,所谓圣女就是与“江神”发生关系的女人,侍奉江神之后,江神会令江水消失三天,他们就利用这三天的时间从河床上搬运大量的优质金沙乃至成型的金块,三天时间就能顶其他村落数年的淘金所得。但是江神到底是什么她们都不知道,因为在侍奉江神之前她们都会大量饮酒,直至酩酊大醉,以此缓解剧烈的疼痛,醒来之后江神就已经离开了。
  了解了这些之后,左登峰和玉拂面面相觑,普通的动物绝对没有令江水消失的能力,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江神什么时候再来?”左登峰出言问道。昨天晚上他和玉拂在江边发现了大量的淘金工具,这就说明村民已经做好淘金的准备了。
  “今天晚上……”
  “大约几点?”左登峰出言问道。
  “下半夜,具体几点她们也不清楚。”中年汉子出言翻译。
  中年汉子话一出口,左登峰和玉拂立刻转头对视,他们同时发现了端倪,明天是惊蛰的日子。
  左登峰是正月初七离开清水观南下的,五日后到的上海,在上海算头算尾待了四天,到这里的路上用了七天,前天休息一天,昨天出发一天,今天又是一天,明天恰好是三月六号,也就是今年的惊蛰。
  “是不是每年的惊蛰它都会来?”左登峰转头看向那两个女人。
  中年汉子翻译过来,二人连连点头。
  “你猜对了,是水里的动物。”玉拂冲左登峰投来了赞许的眼神。惊蛰针对的是冬眠的冷血动物,兽类是没有惊蛰一说的。
  “你先带这个高个子出去,我有些话要问这个矮个子。”左登峰冲玉拂说道。
  玉拂闻言立刻带着那高个子的妇女转身出屋,她知道左登峰问的是肯定是床第之间的细节。
  “你当天晚上穿衣服了没有?”左登峰出言问道。
  “穿了。”矮个子女人点了点头,话是通过翻译转述的。
  左登峰闻言皱起了眉头,这个所谓的江神竟然会脱衣服。
  “你当天晚上是躺在这张床上的吗?”左登峰伸手指着木屋西侧的那张木床。
  “是的。”女人点头,汉子翻译。
  “醒来之后也在床上?”左登峰皱眉再问,这张木床只是普通的木床,如果那个怪物很重的话,木床可能无法负载它的体重。
  “不算是。”女人通过汉子翻译。
  “什么意思?过去演示一遍。”左登峰挑眉说道。中年汉子翻译过来,那女人慌不迭的跑到床边趴了上去。
  左登峰见状走过去拉开那个女人,仔细的端详那张木床,发现木床的床头和床尾竖栏都有爪子抓过的痕迹,这张木床长达两半米,木屋的房门也宽达一丈,这就说明这只动物的体宽在三米以内,不算很大。
  “你们有没有人看见过它的样子?”左登峰再问。
  中年汉子翻译过后,女人摇头。
  “过后你们有什么反应?”左登峰出言问道。那三个上吊的女人或许看到了它的样子,不然不会上吊自杀,由此可见那家伙长的肯定不帅。
  “没什么反应,只是下身疼痛,行走困难,五六天就能正常行走。”女人说的快,汉子翻译的也快,在生命受到威胁的情况下他们已经顾不得要脸了。
  左登峰闻言苦笑摇头,他惊叹于女人的修复能力和包容能力。
  “再仔细想一想还有什么细节?”左登峰再问。
  “侍奉过江神的圣女是不能再嫁人的,不然男人就会死掉。”女人想了片刻开口说道。
  “是传闻还是确有其事?”左登峰心中一喜,如果是真的那就说明这些女人身体里含有了毒素,那这只动物是地支衍生出的毒物的可能性就会增大。
  “是真的,没人敢碰她们。”中年汉子出言说道。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伸手抓过他的手将其错位的手指复原,中年汉子惊喜之下连声道谢,人在危险的环境下会产生严重的奴性,他已经忘记了手指本来就是左登峰给他扳折的。
  “我还知道一件事情,有一个圣女还怀了江神的孩子,不过难产死掉了。”中年汉子一副讨好的汉奸嘴脸。
  “什么时候的事情?”左登峰心中一凛。
  “三年前。”中年汉子回忆着说道。
  “知道埋在什么地方吗?”左登峰再问。
  “知道,我带你去。”中年汉子点头哈腰。在这个村落里男人本来就没有什么地位,他已经学会并习惯了卑躬屈膝。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转而走过去掕起那老妪的尸首和头颅向门外走去,中年汉子随后跟随,那矮个子女人没敢移动。
  “有个女人怀了那怪物的孩子,不过难产死掉了,我去看看能不能通过尸骨看出端倪。”左登峰冲等候在外的玉拂说道。
  “我和你一起去。”玉拂说道。
  “你留下,指挥她们两个把房间打扫一下。对了,你精通用毒,测试一下她们体内是否带有毒性。”左登峰说道。
  “好。”玉拂点头答应。她已经开始了解左登峰了,知道他打扫房间的用意是为了晚上诱捕或者诱杀那只动物。
  中年汉子中途进入一家屋子拿出了一只头,转而在前方带路走向后山。村里的村民早就跑光了,他们不傻,知道这种荒诞无耻的富足生活到头了。那老妪的尸体被左登峰扔到了村子中的主道上,警示众人,宣示领导权。
  很快的中年男子便在后山树林中找到并挖开了一座土坟,挖到棺木的时候他不敢再挖了。
  “我来吧,你小心中毒。”左登峰随口说道。他虽然讨厌没有骨气的人,却不会亏待听话的人。
  中年汉子闻言立刻露出了受宠若惊的神情,快速道谢之后闪到了一旁。
  左登峰俯视地下两米处的棺材,片刻过后探手延出灵气将那具红漆尚未完全脱落的棺木抓了上来,随即掀飞棺盖,一股恶臭四溢开来。
  屏住呼吸静待恶臭散去,左登峰走到了棺木旁侧,低头下望,发现棺木里是一具腐烂殆尽的尸骨,延出灵气将那些尚未烂掉的衣物掀开,果然在尸骨的腹腔发现了一团蜷缩在一起的绿色骨骼。
  先前在卢国区域左登峰也曾经看到了一具与野人相交难产死掉的女人尸骨,但是那个女人尸骨中的骨头好孬还属于人类的,而眼前的这些尸骨却绝对不属于人类,虽然只剩下了骨头,但是骨头的位置没有被移动过,通过对尸骸的检查,左登峰发现这个尚未出生的婴儿躯干很长,头呈三角,胸骨闭合,椎下有尾,有着很明显的蛇类特种,但是它的四肢与人类相差不大,想必是源自一半的母亲血统。
  验尸不但没让左登峰心中明朗,反而让他更加疑惑,不可能是蛇,因为蛇没有爪子。

  “你有没有办法在它身上安置类似青蚨虫的那种可以追踪到它的东西?”左登峰沉吟片刻出言问道。这只动物并不是他寻找的主要目标,他想要的是衍生这只动物的地支。
  “有,可以下蛊。”玉拂点头说道。
  “那就下蛊之后放它走。”左登峰出言说道。
  “之前还是之后?”玉拂正色再问。
  “你说呢?”左登峰反问。
  “之后。不然它可能不会立刻归巢。”玉拂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你这一句‘之后’,里面那女人就得倒霉了。”左登峰出言笑道。
  “又不是头一次了。”玉拂冷笑开口。她对里面那个女人没有丝毫的同情,事实上那个女人也的确不值得同情。
  “希望它不挑食。”左登峰坏笑。那只怪物之前要的都是大姑娘,这一次给了它个老娘们,也不知道它满不满意。
  玉拂闻言白了左登峰一眼,没有再接口。
  太阳逐渐下山,夜幕降临,玉拂前往木屋在门口设下了蛊毒,只要怪物进门就一定会沾上。
  铁鞋也知道二人的打算,信誓旦旦的不会捣乱,不过左登峰不相信他,让他和十三后撤了十余丈,他和玉拂隐藏在东南的房屋南侧观察木屋的情况。
  此时天气还很寒冷,山中昆虫不多,入夜之后村落之中一片死寂,木屋被笼罩在了一片墨色之中。
  下半夜一点多钟,左登峰率先听到了林中的小路上传来了急速的声响,那种声响与人类穿着拖鞋快速跑动的声音类似,只不过比那个声音要闷重很多。
  “来了。”左登峰提醒玉拂。玉拂的感官没有他敏锐。
  玉拂闻言点了点头,将视线移到了木屋西侧的那条林间小道,片刻过后二人便发现从黑暗的树林中跑近了一道一丈多高的黑影,令二人没有想到的是那道黑影是以两条后肢移动的,这就排除了龙蛇的可能,等到黑影靠近,左登峰终于看清了它的真面目,那是一条巨大的绿色蜥蜴!
  这条绿色的巨蜥直立起来有三米多高,拖拽在后的长尾是身体的两倍长短,四肢粗壮,长短相仿,皆有五尺左右,末端长有尖锐利爪,周身长满了绿色的鳞片,头部与蛇头相似,呈三角形状,上有鸡冠形肉冠,嘴里犬牙交错,由此可见这条巨蜥的进食方式与蛇类的吞咽不同,它是撕咬进食。
  这种丑陋的家伙即便是白日见到也会被它吓一跳,更别提晚上了,因此左登峰和玉拂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家伙实在是太难看了,怪不得那几个见到它样子的女人要上吊自杀,不死的话恐怕天天晚上得做恶梦,一辈子会有心理阴影,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有一定限度的,与这个丑陋的巨蜥交合触及到了所有人的底线和极限。
  “咦,这是个什么东西?”就在此时,铁鞋闪到了二人的身侧。
  “嘘~”二人闻声急忙阻止铁鞋开口,唯恐惊到那条快速奔近的绿色巨蜥。
  不过二人的担心是多余的,那条巨蜥根本就没有听到铁鞋的声音,两条后肢直立奔跑,长尾拖地辅为支撑,快速跑到了木屋门前用两条前肢推开房门蹿进了屋里,整个过程犹如一个憋急了的人冲进了厕所。
  “这是个什么东西?”铁鞋急切的问道。见到从未见过的奇异生物令他很是兴奋。
  “四脚蛇。”玉拂出言回答。
  “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四脚蛇。”铁鞋出言惊叹。
  “怪不得你先前测试的会是蛇毒,蛇类就是由这种动物演化而来的。”左登峰撇嘴笑道。他此刻想的是那条巨蜥进去以后发现是个老娘们,它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水生木,木为绿,这条翠绿色的四脚蛇应该就是水属地支衍生出的毒物。”玉拂点头说道。自然界中并非只有鲜红颜色的动物有毒,只要颜色鲜艳刺眼的大部分都带毒。
  “不知道是不是咱们寻找的阴属地支。”左登峰皱眉开口。地支滋生的动物是有性别的,但是目前的线索还不足以确定阴属地支滋生的毒物就是公的。
  “十三不是见过它们吗?可以问问十三。”玉拂出言提醒。
  “十三,你之前见没见过它?”左登峰闻言看向身旁的十三。
  十三闻言面露疑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这就说明左登峰的问题令它无法通过点头摇头来回答,也有可能那条巨蜥之前不是这个样子。
  左登峰见状没有再问,因为十三犹豫就说明这条巨蜥极有可能跟地支有关系,十三无法表述的只是细节。
  “别问它了,至少有一半的可能。”玉拂比左登峰乐观。
  “是啊。”左登峰点头笑道。那条巨蜥进入房间已经有一会儿了,到现在没出来,这就说明它可能掀被蒙脸凑合着上了。
  “里面的那个女施主会不会有危险?”铁鞋慈悲心肠,他并不知道巨蜥进屋干什么去了。
  “回去坐着,不准再说话了。”左登峰伸手指着十丈外的木箱。
  铁鞋闻言并没有回去,此刻连十三都跑过来看戏了,他肯定不会走,不过他也不敢再吭声了。
  “它的四肢弯曲的并不严重,这就表明它在水里的时间比在陆地上的时间长。”玉拂出言说道。巨蜥的体长超过了九米,体重至少也有七八百斤,这样的体重如果是在陆地上,它的四肢会因负载沉重的身体而弯曲。
  “蛊毒会不会在水里被冲刷掉?”左登峰出言问道。
  “不会的,这是天蚕蛊,可以渗透鳞片进入血肉。”玉拂点头说道。
  “会不会致命?”左登峰再问。
  “不一定,如果它体内的毒性能压制的住蛊毒就不会丧命。如果它压制不住,这种蛊毒会缓慢的腐蚀它的血肉。”玉拂出言说道。
  “其实它没错,罪魁祸首不是它。”左登峰随口说道。
  “我不知道你是故意不让我了解你还是你本来就是难以理解的,你的思维为什么总与常人不同?它干出这样的事情你竟然说它没错?”玉拂对左登峰的言论表达严重的不满。
  “这条巨蜥是由地支衍生出来的,只有一条,没有同类,憋急了自然会想办法发泄。它神智不全,人类只是利用它。你说是这个没有选择而憋疯了的畜生可恶还是那些自甘堕落利用它换取金子的人类可恶?”左登峰撇嘴反问。
  “大千世界,雌者比比,它为何不选其他动物而偏偏选择人类?”玉拂巧妙的表达自己想法。
  “因为只有人类才会主动配合。”左登峰冷哼开口。那条巨蜥的确有很多选择,并不一定非要用女人发泄,但是女人最听话,换做其他的雌性动物,绝对不会因为害怕而屈服,挣扎是一定的,咬它也不是没可能。
  “阿弥陀佛,你们到底在说什么?”铁鞋忍不住插嘴。
  “说了你也不懂。”左登峰抬手看了看表,时间已经过去了二十多分钟。
  “里面什么动静?”铁鞋愕然的指着数十丈外的那栋木屋。他听觉敏锐,听出了声音有异。
  左登峰闻言苦笑皱眉,这个问题没法儿回答。
  “我现在还有一点地方不明白,按理说人与异类是不可能繁衍后代的,这条四脚蛇怎么会令女子受孕?”玉拂始终以四脚蛇称呼这条绿色的巨蜥。
  “杂交只是受孕的可能性小而已,并非不可能。这栋木屋已经有些年头了,不问可知这种交换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一年不孕,十年百年总有碰巧的时候。”左登峰出言说道,这些知识来自于玉拂没有接触过的现代科学。
  “世间的动物最聪明的就是七窍,哺乳次之,禽类再次,冷血最为愚笨,这条四脚蛇怎么会懂得在欲望得到满足之后加以回报?”玉拂沉吟片刻再度开口。
  “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它极为聪明,懂得交换的道理。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它很笨,所做的事情只不过在无意之间帮助了这里的村民,我感觉第二种可能性大。”左登峰出言说道。玉拂所说的这个问题他之前早就考虑过了。
  “说的太笼统了。”玉拂皱眉说道。
  “我的意思是这只巨蜥到这里来只不过是割草拾兔子,即便这里没有兔子拾,它也会回去割草。”左登峰出言说道。
  “我还是不明白。”铁鞋再度插嘴,在别人交谈的时候被晾在一旁的感觉并不好。
  “不明白你就憋着。”左登峰笑道。
  玉拂见左登峰老是戏弄铁鞋有点看不下去,便耐心出言解释,“他的意思是,即便这里的人不献祭那条四脚蛇,它也会让江水断流三天。”
  “哦。”铁鞋得到解释冲玉拂投去感谢的笑容。事实上他还是没听明白,因为他是佛门高僧,本性仁善,心性平和,压根没往那么肮脏的地方想。
  三人说话的功夫,那条绿色的巨蜥已经走出了木屋,这一次它是四肢着地向前悠然爬行的。如果说它先前的神态像是尿急的人冲进厕所,现在就像是吃饱的人出来溜达。
  “蛊下好没有?”左登峰看向玉拂。
  玉拂闻言闭目捏诀,片刻过后睁开了眼睛,“二十里内我能感觉到它。”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安静的等待巨蜥走远方才背起木箱与玉拂和铁鞋远远的在后面跟着那条巨蜥,至于木屋里的妇女,没人去管她。之前她侍奉过“江神”,再侍奉一次也死不了。
  巨蜥一直沿着通往江边的林间小路前行,它移动的速度很慢,偶尔还会耀武扬威的甩动尾巴去抽扫林间的大树,由此可见它并不急于去干什么。由于巨蜥的眼睛长在头部的两侧,视线几乎没有盲区,所以三人唯恐被其发现,一直远远的拉开距离。
  在跟踪的同时,左登峰发现这条巨蜥的攻击方式与老虎相似,齿咬,爪挠,尾扫。这条巨蜥对于左登峰来说并不构成威胁,与那只卢国金鸡衍生出的巨蟹相比,它体积要小很多,倘若正面为敌,左登峰完全可以凭借快速的反应和迅捷的移动稳居不败之地,最主要的是他还拥有玄阴真气,随着临阵对敌次数的增多,左登峰越来越感觉到玄阴真气的霸道,二分阴阳之后气海灵气再度精纯,倘若再与铜甲对敌,他有十成的信心利用充盈的灵气直接攻破铜甲的劳宫穴将其冰封。他虽然嘴上没说,但是他心里有数,充盈的灵气修为,诡异的玄阴真气,两者相融已经没人敢与他正面交手了。
  但是左登峰也非常清楚玄阴真气并非天下无敌,普天之下至少还有纯阳护手发出的纯阳真气可以与之正面对决,好在那只纯阳护手被藤崎得到了,那个草包没有灵气修为,他虽然拿到了“宝刀”却无法令之“出鞘”。
  绿色巨蜥爬到江畔下到了江水之中逆流而上,蜥蜴绝大部分都会游泳,这只巨蜥自然也会,不止会,还极为娴熟,它在水中的移动速度比在岸上快了数倍,江水湍急,它逆流而上势如离弦之箭。三人于右侧江边的悬崖上寻找能够落脚的地方,起伏掠行紧紧跟随。
  凌晨三点,巨蜥已经北上了将近两百里,山涧右侧的峭壁极为陡峭,借力之处不易寻找,三人跟的极为辛苦,就在左登峰准备放弃目视跟踪改由玉拂的蛊毒感知的时候,巨蜥停了下来。
  金沙江的水道大部分在山谷之中穿行,水流虽然湍急却并不宽阔,而巨蜥停下的这个地方江面很宽,东西宽有五里,南北同样宽有五里,为圆形区域。这片区域的北侧以及南侧都为正常宽窄的水道,只有这片区域很宽阔,水流经过缓冲之后在这里变的很是平缓。
  左登峰一眼就看出这片区域有问题,虽然他并没有感觉到危险或者异常,但是这片区域太圆了,正常的水流冲积不可能形成这么圆的区域。
  “它潜下去了,咱们休息一会儿吧。”玉拂转视左登峰。
  “得下去看看它在干什么。”左登峰沉吟片刻正色开口。而今已经可以确定这条绿色的巨蜥就是由地支衍生出的毒物,但是左登峰无法确定它令江水改道的动机是什么,也就是说江水改道并不一定就对他们有利。
  “光线不明,江水刺骨,那条四脚蛇在水里很难对付。”玉拂皱眉摇头。
  “你说的我都知道。”左登峰转头看向铁鞋背后的木箱。
  “啊?!老衲真不会游泳。”铁鞋见左登峰看他急忙连连摆手。
  “不用你下水,把木箱放下吧。”左登峰探手解着道袍的纽扣。
  铁鞋一听咧嘴摇头放下了木箱,他自己不愿意下水,也不愿意左登峰下去冒险,这片区域的水色呈现浅黑色,由此可见江水极深。
  “水太深,你不能下去。”玉拂拉住了左登峰。
  “这条巨蜥会令江水断流三天,到目前为止咱们还无法确定断流是否对咱们有利,如果断流的三天对咱们不利那还好说,大不了等到三天以后。倘若断流对咱们有利,那一年之中咱就只有这三天有机会下手,如果错过了,就只能再等一年,所以我必须下去搞清楚它在干什么,不能坐等。”左登峰摇头说道。
  “咱们对此处的环境一无所知,你这样下去太危险了。”玉拂始终抓着左登峰的手腕制止他探解纽扣。她非常清楚人类一旦下水,修为至多只能施出一半,而一半的修为和速度绝对不是那条巨蜥的对手。
  “没事儿,我不惊动它,如果它做的事情对咱们无害,我立刻就会上来。”左登峰强行解开纽扣转身走到木箱旁解开了绳子准备潜水装置,江水太深,单纯的憋气肯定不够用,此外如果不负重的话可能也潜不到水底。
  “它做的事情极有可能对咱们有利,即便对咱们不利,咱们也可以一年后再来,你何必多此一举冒这么大的险?”玉拂再度阻止。
  “我目前只有两枚阴属地支的内丹,还要寻找四枚,我不知道以后会遇到什么事情,如果一年后我正在破其他的阵法抽不开身到这里来怎么办?”左登峰摘掉手表背上了一只气瓶。
  “那就再等一年,咱们有的是时间。”玉拂抬高了声调。
  “银冠王真人对我说过什么偈语你难道忘了?”左登峰转头看着一脸焦急的玉拂。
  玉拂闻言陡然皱眉,银冠对左登峰说那番话的时候她和金针都是在场的。银冠曾经说过左登峰若失去了巫心语便会‘步入邪途,难过而立。’“现在知道我为什么不敢坐等了吧,我剩下的时间不多啦。”左登峰嘿嘿一笑,运转灵气斜掠入水。
  玉拂没有再制止左登峰,她可以关心他,却不能阻止他为他死去的女人以身犯险。
  如果噗通一声从江中跳下去,无疑会令那条巨蜥警觉,所以左登峰是从江边潜入水中的,入水的瞬间就被江水冻的打了个激灵,凌晨时分进水深不见底的江水,冰冷,阴暗,危险,这种感觉要多糟有多糟。
  人的勇气和毅力来源于信念,左登峰心中有信念,但是他的信念并不是当权者煽动而来的狂热,而是对亡人的不离不弃。
  “心语,我也害怕,但是为了你我不能害怕。”左登峰咬牙鼓劲快速下潜。
  这处五里的区域与其他江流的地势不同,水下没有斜坡,入水之后就是深不见底的深壑,江水含沙量大,水中能见度极低,除了看到沟壑的石壁相对光滑之外,左登峰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通过敏锐的直觉来感知周围可能存在的危险。
  令左登峰没有想到的是没过多久就到达了江底,虽然他不知道自己下潜的具体深度,但是他感觉不会超过一百米,到达江底之后基本上什么都看不到了,只能凭借感觉确定那条巨蜥位于距他两里之外的南侧江底。
  江底地势平坦,全是沙子,贴着东侧石壁一点点的向南侧圈绕,十几分钟之后左登峰隐约的看到了那条巨蜥正在水底快速的刨挖着江底淤积的泥沙。
  看清了它所在的位置以及它的举动,左登峰立刻上浮,片刻过后浮出水面凌空掠回右侧山顶,玉拂和十三此刻正在山顶崖壁上探望。
  “什么情况?”玉拂见他回来如释重负,十三也露出了类似的神情。玉拂和十三的神情令左登峰感受到了家人的关怀。
  “江底全是沙子,淤积的很硬,巨蜥正在南侧边缘刨挖沙土。”左登峰转头看了一眼右侧不远处已经燃起的篝火,虽然生火的是铁鞋,但是无疑是玉拂授意,铁鞋没这么细心。
  “下面没有建筑?”玉拂伸手帮左登峰卸下了呼吸装置。
  “没有。”左登峰摇头说道,山顶有风,出水之后更加寒冷,卸下气瓶之后他就走到火堆旁坐了下来。铁鞋随之递过酒瓶,左登峰探手接过喝了几口。
  “你认为下面的情况是怎么回事儿?”玉拂并没有跟到火堆旁,而是留在七步外观察江中的情况。
  “我感觉它在开闸放水,应该对咱们有利。”左登峰凑近篝火的同时运转灵气,双管齐下烘干衣物。
  玉拂闻言没有再追问,没过多久,衣服就被烤干,左登峰穿鞋穿衣,然后指使铁鞋外出寻找树枝干柴,旺火做饭。
  “把下面的情况再说一遍,我听的不太明白。”玉拂再度出言发问。
  “下面这处圆形区域的石壁很光滑,我感觉应该是人为开辟出来的,江底很平整,全是沙子。那条巨蜥在圆形的最南侧刨挖,那里可能有一处暗藏的水道。”左登峰开口回答。
  “接着说。”玉拂催促。
  “我怀疑江底先前应该有建筑,只不过被江中沉积的泥沙掩盖掉了,巨蜥挖开水道可能是为了让这里的江水急速泻入地下,以此带走这片区域沉积的泥沙。”左登峰说的并不肯定。
  “有这个可能。”玉拂点头开口。她也可以感受到巨蜥所在的位置,巨蜥目前的位置的确是最佳的水道位置。此外这片区域的江水水流较缓,也的确容易沉积泥沙。
  “泥沙下面肯定掩盖着什么,等到江水断流以后咱们就能发现。”左登峰接口说道。
  “你感觉那只地支会不会在这下面?”玉拂出言问道。
  “可能性很大,毕竟这条巨蜥是它衍生出来的。不过我潜入江底并没有感觉到它的存在。”左登峰皱眉摇头。
  玉拂闻言没有再说什么,现在的探讨是没有意义的,只有耐心的等待。
  “我来守着,你休息一会儿。”左登峰走到玉拂身边。
  玉拂闻言摆了摆手,忽然手指江中,“它浮上来了。”
  左登峰转头西望,果然发现那条巨大的毒蜥浮出了水面,不过短暂的停留之后再度潜了下去,蜥蜴和蛇类都是用肺呼吸的,这家伙是上来换气的。
  “别在这里待着了,小心被它发现。”左登峰探手拉起了玉拂。这个举动是无意识的,不过玉拂纤细的柔荑还是令他心中一荡,因此拉起玉拂之后急忙缩回了手。
  天亮之后做好了早饭,只有铁鞋和左登峰两人在吃,左登峰并没有给玉拂盛饭,而是让她吃的干粮,这里的水不干净。
  吃过早饭,铁鞋带着十三玩耍去了,这个疯和尚集保姆,打杂,苦力,脚夫四职于一身,不止是左登峰和玉拂,连十三也越来越喜欢他,铁鞋见十三喜欢他也很高兴,变着法儿的讨好十三,不过他再怎么讨好,十三晚上还是会跑到左登峰身边。
  “你在笑什么?”玉拂问道。
  “那家伙幸亏没孩子,不然还不得宠上天。”左登峰抬手指着扛着十三走远的铁鞋。铁鞋很娇惯十三,能扛着绝对不让它走。
  “父性使然,无以为寄。”玉拂点头说道。每个有责任心的男人都有很重的父性,铁鞋虽然是僧人,但是骨子里的父性并未断绝,因为父性和人性是联系在一起的,这也是他喜欢小动物的原因。
  “真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去当和尚。”左登峰撇嘴笑道。
  “你喜不喜欢小孩子?”玉拂出言问道。
  “喜欢。不,不喜欢,太闹了。”左登峰并未收回笑容。
  “你改口改的倒快。”玉拂笑道。左登峰先前脸上的笑容是很真挚的,这说明他很喜欢孩子,只不过他不敢承认这一点。
  “不改口怎么办?”左登峰苦笑摇头。
  “事情已经过去三年了,你就从未想过重新开始吗?”玉拂叹气问道。她之前已经跟左登峰谈过这件事情,今天之所以旧事重提是因为她发现左登峰有些丧失理智了,为了救活巫心语他可以连命都不要,以先前之事为例,那简直就是冲着死去的。
  “倘若我找齐六阴内丹还是救不活她,我重新开始没有任何人敢说我左登峰薄情寡义。”左登峰平静的回答。
  “哦?”玉拂面露疑惑,这句话不是左登峰惯用的语气和态度,所以她猜测左登峰还有后半句。
  “但是我过不去的是自己的这一关,她颈上伤口的鲜血一开始是喷出来的,后来是流淌,到最后是滴沥,那一幕我永远忘不了。”左登峰撇嘴笑道。事实上他是想哭的,但是他不敢,因为情感的大堤一旦决口,势必无法重砌,他不想让玉拂看到他脆弱的一面。
  “正常人流失一半的血液就无法移动了,她是个了不起的女人,一直靠着毅力坚持到了最后。”玉拂轻声回应。她的这句话虽然是她的真心话,但她也是用了心计的,聪明的女人倘若爱上了一个有过女人的男人,最聪明的作法就是在男人面前赞美已经死去的亡人,声讨背叛离去的活人。爱情不能有欺骗,但是需要巧妙的方法。
  “不说这个了,到最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有些事情我们早晚都要忘记。”左登峰转视玉拂。
  玉拂闻言面露喜色,重重点头。
  左登峰见状微笑回应,毫无疑问玉拂误解了他的意思,他所说的交代是将可以获得长生的阴阳生死诀留给她,而后半句则是另有所指,他指的不是自己会忘记巫心语,而是玉拂终有一天会忘了他。
  谈话结束之后,左登峰便闭眼小憩,一晚上的奔波和先前潜入江水都令他极为疲惫,中午时分醒来的时候发现玉拂正站在江边旁窥着下方江水的情况,而铁鞋正在对着一只死兔子念经,他虽然吃肉,却不亲手整治。
  “来来来,你来。”铁鞋见左登峰醒来,将兔子提过来让他动手。
  “半个小时它会准时上浮换气。”玉拂走过来将手表递给左登峰。
  “那就好,这说明它的确是要挖开江道。”左登峰戴上手表接过兔子开始收拾。
  “我一直想不明白它为什么要这么做?”玉拂皱眉发问。
  “如果江水从它挖掘的那个地方倾泻到地下,必然会将五里范围内的大量泥沙全部冲走。到时候答案就出现了。”左登峰随口说道。
  玉拂闻言点了点头。
  “根据那些村民的叙述,它最迟也会在日落之前挖开江道。”左登峰将兔子的内脏给了十三。
  “你感觉这下面有什么?”玉拂点头追问。
  “这条巨蜥是地支衍生出来的,它这么做自然跟地支有关,我猜测这下面应该是地支被困的地方。”左登峰出言说道。
  左登峰话音刚落,猛然听到西侧江中传来了轰然水声,三人闻声立刻来到山顶向下探望,发现江道已经被那条巨蜥挖通了,江底巨大的黑洞长达百米,深不见底,这片区域内的江水以及上游流下的江水正快速的落进那深不见底的黑洞之中。
  “壮观。”铁鞋有感而发,江水陡然断流的确极为罕见。
  “你立刻顺江而下,看看江水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如果中途发现那条巨蜥,你就可以调头回来,不用找到江水涌出的地方。”左登峰冲铁鞋正色开口。史书上从未记载过金沙江有断流的情况,所以左登峰判断江水断流只是江水在某一段区域的地下通过,也就是说下方肯定会有个出口。此外他之所以让铁鞋南下,是因为那条巨蜥不见了,最好的结果就是那家伙抽身不及被江水冲进了地下水道。还有最坏的一种结果,那就是它本身就想下去,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个地支就不是藏身在沙土下,而是藏身在地下水洞中。
  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让巨蜥挖开江道都是正确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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