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走向大门,左登峰随即站起立于正殿门侧向外张望,门外仍然空无一物,但是就在女子拉开院门的同时,一个年轻的青衣秀士出现在了门外。
青衣秀士出现的很突然也很及时,仿佛先前就站在门外,也好似开门的一瞬间忽然出现,不过不管怎么说此人绝非常人。
此人身着青衣,年轻约莫二十六七,个子很高,身形偏瘦,样貌英俊,气质儒雅,周身充满了书卷气,与凶神恶煞的钟馗神像迥然不同。
即便如此左登峰仍然知道此人就是钟馗,因为旱魃幻化的女子开门之后转身走了回来,脸上并没有意外的神情。不过令左登峰感觉意外的是旱魃幻化的女子似乎与这青衣秀士的关系并不是很好,开门之后两人都没有开口。
“请兄台出来叙话。”站在门外的青衣秀士冲院内的左登峰开了口。
左登峰闻言迈步走向大门,由于旱魃幻化的女子并没有向他告状,所以这个青衣秀士的言语很平静,神态也平和,并没有强烈的敌意。
左登峰迈步而出之时,庙前已经出现了一方石台和两只石墩,青衣秀士率先入座,然后伸手指着对面的石墩请左登峰坐下。
“左登峰见过圣君。”左登峰冲那青衣秀士稽首见礼。
“孤魂野鬼受不起圣君尊称,钟某还要多谢兄台手下留情。”青衣秀士拱手还礼。
钟馗此语一出,左登峰微感意外,虽然对方自谦孤魂野鬼,但是无疑已经承认了自己正是鬼王钟馗,但是此人的容貌与神像有天壤之差,左登峰压根儿没有想到辟邪捉鬼的钟馗竟然会是个年轻秀士,更没有想到他会如此谦和。
“先前不知贵戚栖身此处,言语之间多有得罪,望圣君莫要怪罪。”左登峰出言说道。对方既然不怀恶意,他只能临时调整策略,他先前的确说过无礼的话,但是他也的确没碰那个女子一指头,故此才有‘言语之间多有得罪’一说,此外他也并不知道这个旱魃幻化的女子跟钟馗是什么关系,因此只能以贵戚称之。
“兄台请坐,钟某有职司在身,不能久留,小叙片刻便要离去。”钟馗伸手示意左登峰落座。
左登峰闻言冲对方点了点头,转而坐上了石墩,这只石墩以及石桌先前并不存在,也不知是钟馗幻化还是挪移而来,总之坐下的感觉与实物无异。
“圣君真容与法像迥异,实是神奇。”左登峰落座之后立刻开口。
“以讹传讹,虚浮夸大,钟某乃一介书生,怎会生的那般凶煞?”钟馗出言笑道。此人虽然位高权重却并没有架子,谈笑之间随意洒脱。
“圣君并非修真飞升?”左登峰出言追问,钟馗以兄台和钟某称人称己,这并不是道门中人的礼数。
“修真飞升证的是仙班,忠孝仁义入的是神位,钟某生前只读圣贤之书,不涉黄老之学,怎能修真飞升?”钟馗抬头看向夜空。
“圣君法力高深,可上天入地,左某今有一事相求,贱内四年前十月十日枉死,姓巫名心语,登州人士,敢请圣君代为查找其阴魂今在何处?”左登峰见对方抬头看天,知道他有要事在身,便直接涉入正题。
钟馗闻言挑眉看了左登峰一眼,微笑过后自身后拿出了一件事物,这件事物应该是书籍一类的文簙,不过左登峰看不到书籍的样子,只能根据他的动作来判断他在快速的翻动着什么。
“不在阴曹,亦未投胎。”片刻过后钟馗疑惑的抬起了头。
“圣君可知道她去了何处?”左登峰急切的追问,钟馗的回答与那走阴差的农妇是一致的。
“稍待片刻。”钟馗闻言微微皱眉,再度挑眉看了左登峰一眼,转而闭上了眼睛。
左登峰此刻紧张到了极点,因为他知道钟馗此刻正在帮他寻找巫心语魂魄的下落,不论好坏,他一定能给出一个答案。
足足半刻钟,钟馗终于睁开了眼睛,脸上现出了震惊的神情,皱眉看着左登峰,久久不语。
“贱内可是由雨师萍翳出手接走?”左登峰语带颤音。
钟馗闻言缓缓摇头。
“求圣君解惑。”左登峰见状立刻慌了神,雨师萍翳乃天仙品级,在此之前他一直以为是巫心语的师傅巫青竹出手带走了她,没想到事情并不是这样。
“此事关系重大,其中交集颇多,非兄台所能理解,也非钟某所能泄露。”钟馗缓缓摇头。
“求圣君告知贱内魂魄下落。”左登峰起身稽首,行的是最高规格的弯腰稽首礼。在此之前他是做好了动手的心理准备的,结果钟馗并没有恶言相向,也没有恃强威逼,因此左登峰此刻已经放弃了先前的想法,改为好言相求。
钟馗闻言再度摇头,神情很是决然。
“既然如此左某也不为难圣君,只求圣君一句偈语,我与贱内可有重逢之日?”左登峰抬头正视。
钟馗闻言挑眉看向左登峰,目光触及左登峰身上褴褛的道袍之后长叹了一口气,“钟某不能泄露,不然会改变你的心志和所行之事。但你尽可放心,令正魂魄安好,并未受苦。”
“万谢圣君,左某告辞。”左登峰起身冲钟馗道谢。
“行事但凭本心,无需顾忌太多。”钟馗起身相送。
左登峰再度冲其稽首转而凌空掠向东南,钟馗已经将话说到极致了,他不能再难为对方。钟馗虽然没有将话说明,但是其中暗藏希望,尤其是最后一句无需顾忌太多,这句话的深意值得仔细揣度。
“此人亡妻的魂魄究竟被何人带走?”左登峰走后,旱魃幻化的女子走到了门旁。
“昆仑山紫气福地巡守陈真人,天仙品级。”钟馗转头看向那门内的女子。
“他为何要插手此事?”女子看着快速掠向东南的那道黑影,黑影身旁还跟随着一只大猫。
“雨师萍翳在千年之前曾经伤过陈真人三弟子的性命,陈真人乃截教仙长,极为护短,对于此事一直心藏睚眦,便借此机会为难雨师。”钟馗知无不言,有些话他之所以不能跟左登峰说是因为说了会令左登峰的固定结果产生偏差。
“他们可有再见之日?”女子平静的问道。
“两可之间,此人先前习练有阐教法术,本有登仙之望。但他为情所困,舍本求末,故此被阐教所弃。而今修习的是截教法门,寻常道人晋升紫气巅峰便可魂归福地,但他主经络有损,命魂无法出窍,后事如何我亦不可揣度,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
南行十余里,左登峰遇到了玉拂,玉拂一直在山顶遥望,并未走远。
“钟馗现身了没有?”玉拂关切的问道,距离太远,她看不到具体的情况。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
“怎么样了?”玉拂再问。
“结果不算太坏,继续做我们的事情。”左登峰转头看了玉拂一眼。
玉拂闻言点了点头,左登峰一句“我们的事情”令她心情很好,这表示左登峰没有拿她当外人。至于钟馗都跟左登峰说了什么,她并不好奇。
“钟馗是一个年轻的青衣秀士,并不是世人所认为的那么丑陋。”左登峰放慢速度与玉拂并肩。
“不出奇,读书人怎么可能凶神恶煞,对了,那旱魃跟他是什么关系?”玉拂出言问道。
“他以礼相待,我怎么好意思追问他的私事,不过看样子应该是情侣关系。”左登峰猜测着说道。钟馗终究是实权仙人,对他这么客气为的就是让他不追问不为难这个旱魃,这是无言的默契,不然的话钟馗不会无缘无故的帮他。
“现在怎么办?”玉拂出言问道。
“先回客栈吧。”左登峰沉吟片刻开口说道。
此时山中仍然到处都是火把,不问可知玉拂和铁鞋先前在山区扔撒了大量的银钱。
半个时辰之后二人回返旅店,玉拂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跟随左登峰进了前院。
“阿弥陀佛。”铁鞋见二人回返,急忙站起身冲二人合十唱佛。他并不知道左登峰和玉拂的散财之举另有深意,只以为他们是发善心做好事。
“大师,烦劳你一下,将剩下的这些大洋送给贫苦的穷人。”玉拂率先开口。她之所以跟进来是防止左登峰说的话与她之前对铁鞋说的话对不上号。
“阿弥陀佛,老衲正有此意,等半夜我再走。”铁鞋提着几个布口袋叮当的往木箱里倒大洋。
左登峰闻声皱紧了眉头,推门外出来到了玉拂的房间,他很累,需要休息,铁鞋在整理大洋,老大又在咔嚓着啃房柱子,吵的他头疼。
左登峰的举动令玉拂微感意外,因为她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在此之前左登峰一直是避嫌的。
疑惑归疑惑,左登峰疲惫的神情还是被玉拂看到了眼里,随即外出为左登峰置办晚饭,等玉拂买来晚饭的时候铁鞋已经外出了,根据房间里的呼吸声来看左登峰已经睡着了。
玉拂沉吟过后没有进屋,而是离开旅店向南掠去,旱魃是不能用了,当务之急是寻找一个替代品,尽快吓走那片区域的居民……
“你干什么去?”左登峰听到玉拂凌空的破风声,随即惊醒并跟了出来。
“那旱魃不能用了,得找个替代品,此事不能再拖了。”玉拂将手里的食包递给了左登峰。
“先回去吧,我早就想好了。”左登峰转身而回。
玉拂闻言微感疑惑,跟随左登峰回了旅店。左登峰一天没有吃饭,回屋之后打开食包拿出了里面的火烧,他喜欢这种带有植物清香的烘烤食物。
“我和明净大师曾经在湘西西北的密林里见过一个狐狸精,可以让它出来。”左登峰并未遵循食不言寝不语的古训,大口咬嚼着火烧。
“明净大师见过它,合适吗?”玉拂抬手为左登峰倒了一杯茶。
“没别的办法了,只能找它。最合适的人选就是又厉害又听话的,但是这类妖物不好找,如果随便弄些妖物过来肯定会死很多人。”左登峰摇头说道。
“先前钟馗跟你说了什么?”玉拂微感疑惑,左登峰并不是个善男信女,好似忽然之间转性了。
“我不在乎死多少人,但是我得看他们死的值不值。再说如果弄些毒物过来,那些居民也不是傻子,肯定会猜到有道门中人在暗中搞鬼。”左登峰摆手说道。
“这里到湖南可不近。”玉拂出言说道。
玉拂这话提醒了左登峰,自西安到湖南北部有两千多里,往返会浪费大量的时间。
“没办法,只能跑一趟了,我吃完饭就出发,明天晚上就能把它带回来。”左登峰皱眉说道。
“太辛苦了,咱还是就近想办法吧。”玉拂并不赞同左登峰的想法,往返将近五千里,即便对于左登峰这种移动迅速的高手来说也是极为辛苦的一件事情。
“也行,走,出去转转。”左登峰沉吟片刻同意了玉拂的建议。
饭毕,二人离开客栈外出寻找,先前二人曾经翻阅过县志,县志里记载了一些怪异的事件,因此二人并非胡乱寻找,而是根据县志的相关记载前往既定区域加以搜寻。
容易成精的动物也就那么几类,不外乎蛇,龟,刺猬,黄鼠狼,狐狸。转了半宿,二人并没有找到合用的妖物。
天明时分,二人回到了旅店。
“妈的,我懒得藏头藏尾了。”左登峰并没有进入房间,在院子里就转身走了出去。
“你想干什么?”玉拂皱眉问道。
“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他们磨蹭。”左登峰直接在门外拔高往北掠去。
玉拂见状也顾不得隐藏身形,提气轻身跟了过去。
左登峰此刻是全速掠行的,玉拂很快被他甩在了后面。三十来里,左登峰急速掠至,此时正是清晨时分,诸多商家正准备开门营业。
“我是残袍左登峰,这条街上的人马上给我搬出去,一个时辰之内给我搬完,不然格杀勿论。”左登峰落于街道正中凝气发声。
但是他的这句话并没有起到威慑的效果,行人继续穿街而过,商铺继续开门营业,只有为数不多的行人斜目看着他,但是他们眼中并无敬畏,有的只是嘲笑,不问可知把他当成了疯子。
就在此时东侧街道驶来了一辆小汽车,左登峰此刻就站在街道正中,那汽车急速驶来,不停的摁着喇叭,并未减速。
“吵的老子头疼。”左登峰见状不但没有避开反而快速迎了上去,到得近前延出灵气将那黑色的小汽车给掀飞了出去。
汽车撞上了北侧一家商铺,瞬时引起骚动。
“滚,全给我滚。”左登峰随即掠到了商铺近前,将商铺摆在店外的摊子踢飞。
此时街道上的众人已经被他镇住,纷纷关门闭户,行人也快速的奔走躲避。
“再不搬走,烧死活该。”左登峰此刻最想看到的是这些市民快速离开这片区域,但是他们并没有那么做,大部分躲进了屋里,其中还有一些胆大的拿着刀棍想要自卫。
左登峰喊完便点燃了一家布料铺子,他在来的时候感觉到了今天是南风,他要速战速决,将这里的居民全部谴走。
“你干什么?”布店老板见状急忙过来阻止。
“我会双倍赔偿你的损失。”左登峰转头怒视。
“你这个疯子拿什么赔?”布店老板上下打量了一下左登峰,转而带着伙计想要冲进火场。
“敬酒不吃吃罚酒。”左登峰双手齐出,将那布店老板和伙计抓起扔向了远处。
二人尖叫着跌落在了远处,众人一见,纷纷避开,再也不敢阻止围观。
今日是南风,大火很快燃起,火势快速蔓延。玉拂此刻已经到来,见到左登峰的举动并未加以阻止,因为他看出左登峰处于暴怒状态,她也理解左登峰的心情,对于一个时日无多的人来说,谁浪费他的时间就是他最大的敌人。
但凡城市都有军警维持治安,没过多久大批军警就赶了过来,左登峰快速的迎向那些军警大开杀戒。
“不怕死我就让你死。”左登峰使用身法在人群中电闪而过,但凡有掏枪意图的全部杀死,一通乱杀直接将那队军警赶散。
“谁敢阻止我我就杀谁。”左登峰凌空悬停,俯身高喊。
“快停手。”就在此时,东南方向快速掠来了一个中年道人,飞掠的同时出言高喊。
“你是来阻止我的吗?”左登峰挑眉喝问。
“正是,你这道门败类,习练法术……啊!”中年道人话没说完左登峰已经疾掠而至将其轰飞,别说区区淡紫灵气,就是紫气巅峰的绝顶高手来了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是残袍左登峰,谁也别来惹我。”左登峰将那中年道人击飞之后再度出言怒吼,此时他身在半空,怒目横眉,神情凶厉,彷如应世魔王。
大火很快蔓延,街道上已无行人,那些店铺仍然关着门,只有大火蔓延到那里他们才会开门逃跑,仓皇之下根本来不及收拾财物。
“为什么不听我的,为什么不听?早点搬走至于损失这么大吗?”左登峰运转灵气在空中左右往复。
随即而来的是拉着水罐的卡车,卡车有三辆,这一次左登峰没有立刻阻止,而是直待汽车开到近前来掠了过去。
“往对面浇水,谁敢灭火,这就是下场!”左登峰挥拳击穿了卡车的前机盖。
负责灭火的人见状吓的浑身颤栗,快速的拿着水枪冲对面的房屋喷水,左登峰所行之事在很多人看来颠三倒四,反复无常,实际上他有着很明确的原则,只要不影响他,他就不会去肆意破坏。
“休息一会儿,喝口水。”玉拂提着一只茶壶掠到了左登峰的近前。
“这不能怪我,谁让他们不相信我。”左登峰怒气未消的伸手下指。
“他们不了解你。”玉拂将茶壶递到了左登峰的面前。
左登峰此刻处于癫狂状态,但是玉拂的出现令他心中怒气渐消,抬手拿过了那只茶壶准备喝水。
就在此时西侧的岔道上开来了数辆军车,车上全是荷枪实弹的国民党部队。
“我操,不怕死的又来了。”左登峰将茶壶递给玉拂,转而向西掠去。
左登峰对平民百姓或许还会有所顾忌,对于当兵的他是毫不留情,因为这些人能威胁到他的性命。一个紫气巅峰的绝顶高手对付一群普通的军人是没有悬念的,片刻过后尸横遍地,不见血,也没有惨叫,这些人必须死的彻底,不能有开枪的机会。
“现在知道怕了吗?”左登峰提气怒吼。
“歇会儿。”玉拂一直在旁边为左登峰掠阵,见他停了下来,再度上前拉住了他。
“我的名头还不够响,说话不好使,他们不怕我。”左登峰冷哼着走到了街头对面。
“你出道时间太短,来,喝点水。”玉拂再度递上了茶壶。
“以后我就让他们怕,让他们一听到我的名字就哆嗦。”左登峰接过茶壶喝水解渴。此时大火已经彻底燃起,浓烟滚滚,火光冲天,周围的行人居民全部跑光了。
“有必要让所有人都怕你吗?”玉拂微笑开口予以宽慰。
“有,能最大限度的节省我的时间。”左登峰一口气将茶壶喝空。
“你把人都赶跑了,接下来怎么办,谁帮咱挖掘?”玉拂微笑过后出言问道。
“还没想好,我就想这么干,这样我心里舒服,藏头藏尾的不是我的作风,这才是我想做的事情。”左登峰伸手指着熊熊烈火。
“这个道人是什么来路?”玉拂伸手指着那个萎靡在地的中年道人。
“没问,我管他什么来路,挡我的路就不行。”左登峰冷哼开口。先前被五台山以及毕逢春押解北上所遭受的羞辱一直闷在他的心里,令他始终感觉如鲠在喉。
“先离开这里吧,今天晚上再来。”玉拂出言说道。接下来肯定还会有人来阻止,她不希望左登峰树敌太多。
“不能走,我必须占领这片区域,谁来我就杀谁,不然日后挖掘的时候还会有人来骚扰。”左登峰连连摇头。
“你是土匪呀,还占领呢。”玉拂闻言不禁莞尔,一直以来左登峰都是沉稳而善于谋划的,今天所做的事情一反常态,有着七分狂妄和三分任性,彷如一个赌气的孩童,玉拂拿他毫无办法。
此时街道上已经没有行人,只有大火燃烧传来的噼啪声响和滚滚浓烟,二人站在上风头打量着火场,片刻过后左登峰猛然皱眉侧耳,
“东南方向有人过来了,人数不少,是修行中人……”
“几个?”玉拂皱眉问道。
“三个,不对,四个,不止,七八个。”左登峰侧耳细听着破风声,待得最后干脆拔高看向东南,东南方向有着大片的道人向此处掠来,有前有后,男女皆全,不下百人。
“极有可能是终南山的道人,怎么来的这么快?”玉拂掠到了左登峰的身旁。
“管他呢,来了正好。”左登峰反手将喝空的茶壶扔了出去。
“你想干什么?”玉拂侧目问道,对方人数众多,掠行之际此起彼伏,正快速向此处赶来。
“全杀了。”左登峰出言笑道。
“终南山的修行者来自全国各地,你若杀了他们就是与全天下的修行中人为敌。”左登峰的话令玉拂倒吸一口凉气,左登峰虽然在笑,但是他笑的很残忍。
“你到一旁为我掠阵,不要让我有所顾忌。”左登峰收回笑容正色开口。
“凡事总有一个理由,值得吗?”玉拂并未离开。
“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阻止我。快走。”左登峰面露怒意。
玉拂闻言微微犹豫,随即落下身形匿于暗处,她虽然担心左登峰的安全,但她也清楚自己若留在现场定然会令左登峰分神兼顾。
左登峰赞许的看了玉拂一眼,玉拂的举动令他非常满意,倘若玉拂非要留下与之并肩作战,那会令他严重分神。面临危险的时候,男人若让女人离开,聪明的女人会快速离去,而不是哭喊着‘我要跟你在一起’去拖累男人。
玉拂刚刚藏好,东南方向就有道人快速掠至,这百十号人所穿的道袍很是杂乱,年纪也各不相同,修为更是有高有低,掠在前方的有四个人,两里之外的有二十来个,第三波还在五里之外,这无形之中表明了这些人各自的修为。
四个紫气巅峰,二十来个紫气修为,八十多个淡紫灵气,此战定然极为凶险。想及此处,左登峰深深吸气,气凝右掌,做好了迎敌准备。
“既然早到,怎不灭火?”四人疾掠而至,其中一人冲站在屋顶上的左登峰喊道,喊完之后与另外三人快速的冲向了火场。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左登峰愣住了,看样子这些人急匆匆的赶来是来灭火的,而并非来与他为难。
此时左登峰很是纳闷,终南山很大的,修行中人也散布在各处,这些人明显不是一伙儿的,他们怎么会一起跑来灭火,还有就是他们怎么知道这里起火了。
在他疑惑之际,第二拨道人也随即掠至,他们同样对站在屋顶的左登峰毫无敌意,快速的在他身边掠过加入了灭火的行列。
左登峰本已做好了动手的准备,如此一来反而搞了他个不知所措,道士和和尚都是出家人,出家人的意思就是不问俗事,为什么终南山的修行者对消防灭火这么感兴趣,一个个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可见先前是玩命儿一般跑来的。
“道友,快帮忙。”左登峰愕然之际,第三拨人马赶来了,其中一年轻道人见左登峰愕然站立,再次冲他高喊。
左登峰这才明白自己穿着的是道袍,加上这些人原本就不是一路人马,所以把他当成了自己人。不过左登峰想明白了也没有出手帮忙,因为这火是他放的。
“此处不应该着火,定然是有人布阵隔绝了这里的气息,快找阵眼,快找阵眼。”跑在最前的一名老道急切的冲众人高喊。
这些道人和道姑都是修行中人,自然知道布阵一说,闻言急忙四散开来到处寻找,只留下少数道人在拆房移木,试图阻止火势蔓延。
玉拂藏身之处并不隐秘,众人一通寻找,她肯定无法藏身,但是她的出现并没有引起众人的注意,因为她穿的也是道袍。
“这是怎么一回事儿?”玉拂掠到了左登峰的近前。
“我也糊涂着。”左登峰摇头说道,百十名道士和道姑在这片区域起伏寻找,场面混乱至极。
“这些人为什么这么急切的想要灭火?”玉拂疑惑的打量着眼前这些道人和道姑,有穿黑色道袍的,有穿青色道袍的,也有穿黄的,还有穿短褂的,可见这些人聚集的极为匆忙。
“这把火可能影响到了终南山。”左登峰大胆猜测,先前那老道曾经说过这里不应该出现火灾,这话肯定不是乱说的。
“很可能与地支有关,这里是阴属地支,而终南山为阳属地支,此处地支若有异动,定然会对终南山造成某种影响。”玉拂点头说道。
“糟了,糟了,我可能闯祸了,这下面应该是阴性的木属地支,阴木是不着火的,可是我先前布阵将这片区域的阴气隔绝了,外部阴气无法补充进来,所以才出现这么严重的火灾。”左登峰恍然大悟。
“后果是什么?”玉拂拉着左登峰从屋顶落了下来。
“我不知道那个阴性的木属地支到底在地下多深的地方,也不知道它是被困在下面还是它原本就喜欢住在这里,我先前布阵困住了这里的阴气,也将它给封闭在了这里,大火一起,弄不好会把它烤成叫花鸡。”左登峰咧嘴说道。古语有云三思而后行,昨夜的搜寻无果,加上近几日的蹉跎时间都令他烦闷而急躁,今天早上冲动之下未经思索的就放了火,未曾想一时的冲动造成了难以预料的后果。
玉拂闻言陡然皱眉,叫花鸡是埋在火堆下的泥土里烘熟的,大火一旦燃起,热气会向地下传导,后果的确难料。
“倘若地支死亡,内丹是否还能使用?”玉拂出言发问。
“不好说。我得去破掉阵法,放周围的阴气涌入,不然真有可能烤死它。”左登峰侧身向外走去。
“等等。”玉拂探手拉住了左登峰,“木属地支应该是卯兔,兔子是会打洞的。”
“你的意思是说这只兔子在此之前并不是被困在这里的?”左登峰闻言立刻明白了玉拂的意思。
“是的。咱们一直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木属地支并不是周国自己所有,但是它们目前所在的位置是周朝的地界,兔子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而应该出现在偏西南的位置。”玉拂出言说道。
“难道兔子是后期自己跑来的?”左登峰面露疑惑。虽然藤崎正男的地图指明卯兔就在这里,但是这里并不是兔子的祖籍。
“不好说,不过倘若那只阴属木兔是自由的,大火就有可能将它从藏身之处逼出来。”玉拂点头说道。
“那就等等看。”左登峰微一沉吟点头说道。
此时火势已经很大,即便众人一起动手也很难控制,因此左登峰也就没有阻止众人救火。此外他先前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但是众人并没有与之动手,这让他有重拳挥空的感觉,倘若主动寻衅似乎也没那必要了。
众人都在救火,左登峰与玉拂若不动手定然会引起他人注意,无奈之下二人只好装模作样的挽水泼洒,如此一来纵火的又成了救火的。
在救火的同时左登峰一直在观察周围的情况,那些道人和道姑都在寻找布置阵法所用的事物,但是左登峰布阵所用的事物只是几节树根,众人一时之间根本无从寻找。
只要阵法不破,那只阴属木兔就无法逃离此处,左登峰在救火的同时着重留意阵法的边缘,兔子是阴性的,它走不出这阵法的范围。
最先赶来的那个中年道人已经被人拖到了安全地带,他虽然并未丧命却一直处于昏迷状态,这让左登峰放心不少,倘若这家伙醒了伸手一指,啥都露馅了。
左登峰此刻担心的是万一兔子是被困在地下的就有可能热死,一旦热死了就有可能影响内丹的效力,不过这种可能性不大,因为木属地支是蜀国和微国拥有的,按照地理位置来看微国应该在终南山范围之内,而蜀国则应该偏西南,靠近四川,按理说蜀国的地支是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要知道周朝本身有四只土属地支,要木属地支也没什么用处,似乎没有必要抢占微国的地支,从这个角度分析,兔子就是自己跑来的,既然它是自己跑来的,那它就是自由的,受到大火的炙烤,肯定会想办法逃走。
此时左登峰很是庆幸,先前为了困住阴魂而布下的阵法无意之间困住了那只兔子,且不管它是自由的还是被囚禁的,它就在这片区域。
“槐树阴根,布置方位有可能是反五行或反九宫,快找。”终于有明眼人发现了其中一段槐树树根,高喊着提醒众人。
这些人都明白九宫和五行的关系,快速的根据已知的位置去推算暗藏的其他位置,如此一来不断的有树根被找到并毁坏,用不了多久这处阵法就会破掉,外界阴气一旦涌入,立刻就会令阵内的阴属地支得到阴气补充,大火很快就会减弱熄灭。
“快看。”就在此时,玉拂自东侧掠至,拉着左登峰东移了数丈,伸手指着东侧一处尚未被大火波及到的区域。
那片区域有着一个提着葫芦的老者正在试图穿过街道躲避大火,但是每当走到街道偏东五尺的地方就会自动拐弯再圈绕回去。
阵法是左登峰布置的,阵法的范围他最清楚,那个老者拐弯的地方正是阵法的边缘。
心中起疑之后,左登峰仔细打量着那老者的容貌,此人穿着考究,佩玉戴金,所带的葫芦也并非植物,而是周身碧绿的玉葫芦,最令左登峰兴奋的是此人是个豁子嘴。
“是不是它?”玉拂只是起疑,并不确定。
“想不到我左登峰也有运气好的时候,城南树林会合。”左登峰冲玉拂交代了一声,转而快速掠到老者身侧抓住了他,
随即提气轻身,急速离去……
此时众人都在救火和设法破阵,大多数人都没有理会左登峰的举动,只有附近的几个人发现他从火场带走了一个老头儿,但是他们也没有多想,只是以为左登峰在单纯的救人。
左登峰带着那锦衣老者快速穿过东侧街道,随即折返向南,此刻他紧紧的抓着老者的头发,防止他逃脱,确切的说应该用它比较合适,因为左登峰此时已经能够确定他抓着的就是那只阴属木兔,火场区域的阵法是他布下的,带着老者突破阵法的时候他感觉到了明显的阻力,有阻力就表示它是阴物。
锦衣老者被左登峰抓在手里并不老实,扭曲着想要挣脱,不过它好像不会说话,只有挣扎而没有叫嚷,左登峰见状越发确认它就是阴属木兔。
“再敢乱抓,老子拧断你的爪子。”左登峰飞掠的同时低头说道。
这老东西很不老实,一直伸着右手抓挠左登峰的手臂,经左登峰训斥之后才安静了下来。
左登峰此刻全身都处于紧绷状态,快速移动的同时右手死死的抓着老者的头发,这只兔子关系到巫心语起死回生的一线生机,对他太重要了。
中途左登峰追上了前方的玉拂,与玉拂对视了一眼之后转而快速向西南方向移动,他必须找一处安静的地方逼出内丹,越偏僻越好。
“是它吗?”玉拂借力追上了左登峰,她通过左登峰激动的神情猜到了左登峰已经确认了此“人”的身份。
“是。”左登峰语带颤音,之前的几枚内丹得来的都万分凶险,而今竟然不费吹灰之力抓到了阴属木兔,这令他万分激动,不用挖地三尺,不用穷极心思,整个一个白捡。
玉拂闻言面露喜色,不再追问,全力催动灵气跟随左登峰向西南丛林飞掠。
进入丛林之后左登峰并没有停下来,而是继续西行,树林里杂草丛生,荆棘密布,万一兔子现出原形跑掉就糟糕了。
一炷香之后左登峰终于在一处山谷之中的空地上停了下来,这里先前是一处河道,此时河水几近干涸,河床上密布着鹅卵石,方圆百米之内没有任何的遮蔽物。
修行中人每一次起落都有心理准备,所以才不感觉晕懵,但是这个锦衣老者是被人被动带着移动的,颠簸起伏之下早就懵了,被左登峰放下之后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子,随即一屁股瘫坐在了地上。
“给我仔细听好,我知道你是什么东西,马上吐出内丹,我饶你不死。”左登峰高声喝道。
锦衣老者本来就被颠的迷迷糊糊,闻言愕然抬头看向左登峰。
左登峰先前并没有仔细打量它的样子,这次看了个真切,阴属木兔幻化的老者样貌与人类的老者没什么大的不同,但是细看之下还是能看出它的面孔有兔子有相似之处,豁子嘴就不消说了,小鼻头,大眼睛,长耳朵。如果不知道他的本相,它长的也不算很怪,因为豁子嘴在城乡和农村都不少见,属于一种病。而圆鼻头则跟酒糟鼻没什么两样,眼睛大也不算毛病,耳朵长的也不算离谱。不知道也就罢了,可是一旦知道了它的本相,怎么看它都像一只兔子。
“我知道你是阴属木兔,别想逃走,赶快吐出内丹。”左登峰见它没有动静,再度出言高喝。
锦衣老者被左登峰吓了一个激灵,眼神越发迷茫。
“敬酒不吃吃罚酒是吧?”左登峰探手抓向锦衣老者的头发。
“它好像喝多了。”玉拂抬手阻止了左登峰。她不像左登峰和铁鞋那样喜欢喝酒,所以对酒气特别敏感,这个锦衣老者嘴里有着浓烈的酒气。
“这家伙还是个酒鬼。”左登峰皱眉看向旁侧,锦衣老者的那只玉葫芦在左登峰扔下它的时候被打破了,里面盛的也是酒。
“看它衣着穿戴就像个财主,藏身闹市可能是沉迷享乐,贪恋酒食。”玉拂点头开口,先前二人一直不明白这只兔子为什么会来到西安,现在看来不是被人抓来的,而是它自己跑来度假享受的。
“就算喝醉了也应该听得懂我的话,这家伙装醉。”左登峰抓着那锦衣老者的头发将它拖到了几近干涸的河边,直接将它的脑袋摁进了水里。
脑袋入水,锦衣老者立刻开始剧烈挣扎,换做人类被人摁进了水里一定会伸手向上抓挠,但是它是手足并用向下乱刨的,明显是兔子的举动,即便它有能力幻化人形,骨子里的东西还是改不掉的。
玉拂见状本想出言阻止,但是犹豫了片刻并没有开口,这只阴属木兔既然能在城市里过着穿金戴银,锦衣玉食的生活说明它很聪明,聪明和奸诈没什么明确的分界线,对付这类“人”最好的办法就是来硬的。
左登峰将锦衣老者的脑袋摁进了水里,一直等着很久才将它提了出来,必须让它感受到死亡离它并不遥远,不然它极有可能耍滑头。
锦衣老者得以正常呼吸急忙摆动双手冲左登峰做着手势,与此同时嘴里支支吾吾,看情形这只兔子虽然能幻化人形却并不能开口说话。
“吐出内丹。”左登峰森然开口。
锦衣老者闻言指了指自己的肚子,转而盘膝坐了下来,闭目凝神,彷如倒吐内丹。
“放开它吧,咱们等它一会儿。”玉拂抬手示意左登峰不要再抓着它的头发。
“就你那点心机还跟我耍心眼儿?”左登峰并没有松开锦衣老者的头发,而是揪着它的头发再度将它拖向了河边,地支都衍生有毒物,这只兔子在城市里花天酒地的时候不能让毒物跟随,此时闭上眼睛无疑是在召唤毒物。
锦衣老者见左登峰识破了它的计策,急忙双膝跪地,连连磕头。
“没了内丹你死不了,赶快交出内丹。”左登峰右手外探发出了凌冽的玄阴真气,寒气所及,周围气温骤降。
锦衣老者见状更加惶恐,以头拄地,双手捂嘴,片刻过后将一枚绿色的珠子递到了左登峰面前。
“妈的,你糊弄鬼呢。”左登峰一把将那鸽卵大小的珠子砸飞,地支的内丹大小是一样的,也就金豆大小,这只兔子死性不改,竟然搞颗宝石妄图蒙混过关。
“我本不想伤你性命,你这是逼我破腹取卵。”左登峰将那锦衣老者踹倒,抬手就要发出玄阴真气,强行取出的内丹也有同样的效果。
就在此时,那锦衣老者原地翻身,快速的现出了原形,其本体是一只不过半尺的兔子,红眼绿毛,长耳大眼,玲珑小巧,与玉拂的九阳猴大小相仿。
兔子现出原形之后腹部开始缓慢鼓缩,片刻过后一枚绿色的内丹自其口中落于地面。
左登峰见状急忙延出灵气隔空抓过了那枚内丹,转而自怀中取出铁盒将内丹放于其中,小巧的绿色内丹快速的融入那枚三色内丹之中,左登峰一直等到融合完毕方才盖上盖子将铁盒揣入怀中。
“兔子呢?”左登峰收好铁盒才发现地面上只剩下了一堆衣服,那只绿毛兔子已经不见了踪影。
“在那儿。”玉拂伸手西指,左登峰转头回望,发现那只兔子正快速的穿过干涸的河道向草丛跑去,体色已经不再是绿色,而是与普通兔子无异的灰色。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玉拂出言说道。
“你是不是认为我做的事情损人利己?”左登峰皱眉问道,他已然得到了内丹就没有再去追赶那只兔子。
“没有,世间万物,弱肉强食,这是天道。”玉拂摇头回答。
左登峰闻言直视着玉拂,想确定玉拂说的是真心话还是违心言。
“别看了,我没有安慰你的意思,是你自己心里感觉不妥罢了。”玉拂出言笑道,左登峰虽然抢夺了阴属木兔的内丹,却并没有伤害它的性命,这已经很不错了,世间的杀戮无处不在,无时不在,没有弱者的血肉就没有强者的生存。
“我的确感觉不太好。”左登峰摇头长叹,这一声叹息并非鳄鱼的眼泪,也并非胜利者的造作,而是他骨子里并不愿去伤害谁。
“你应该高兴才对,这枚内丹简直就是上天送给你的。”玉拂柔声笑道。
“这是我运气好,关上天什么事儿?”左登峰挑眉开口。
“六枚阴属地支的内丹你已得其四,你准备怎么感谢我和明净大师呢?”玉拂随即岔开了话题,她虽然长着妙龄女子的面孔,自身年纪已经不小了,左登峰比她小一岁,因此她对左登峰一直很是包容。
“厚礼重酬。”左登峰转嗔为喜,三枚内丹只是全部内丹的一半,但是四枚就是大半了,距离六枚内丹又进了一步,最主要的是这枚内丹得来的充满了偶然性,这令左登峰心情大好。
“什么厚礼?”玉拂出言笑道。
左登峰闻言刚想接口,忽然听到东北方向传来了修行中人的破风声,破风声很疾,人数不少。
“他们追来了?”玉拂也听到了微弱的破风声。
“咱们一走,肯定有居民告诉了他们是我放的火。”左登峰皱眉开口,与此同时快速的思考如何应对。
“内丹已经到手,没必要跟他们以命相博了。”玉拂出言说道。
“你说的有道理,但是我不能跑,一跑他们就会认为我怕了他们,日后出现类似的事情还会有道门中人出面阻止我。”左登峰摇头说道。
“你准备怎么办?”玉拂侧目问道。
“揍他们一顿,让他们知道我不好惹……”
“我躲开,免得拖累你。”玉拂出言说道。
“不用,你到那块青石上坐会儿,看着我打。”左登峰伸手指了指河滩上的一处青石。
玉拂闻言微笑点头,移步走了过去。
对方片刻即至,最先落下的是一个老道和一个老年道姑,随后而至的是二十几个各色道人。
“无量天尊。”开口的老道年纪在七十岁上下,身穿大紫法衣,手持拂尘,一身传道说法的装扮说明这个清瘦的老道是一派之尊,同时也表明他是在早间说法的时候匆忙赶来的。
“无量天尊。”左登峰稽首回礼。与此同时打量着与老道一同落下的道姑,此人年纪约莫五十上下,相貌平平,鼻子不小,眼藏怒意,神情阴冷。
左登峰只看了眼前的这两个,只有这两个是紫气巅峰,其他那些就是上不得台面的卒子。
“敢问小道长是何派门下?”老道并未立刻发难,而是询问左登峰所属门派。
“残袍左登峰。”左登峰微笑回应。
老道闻言微感意外,因为他问的是左登峰的门派,而左登峰说的是自己的名号和名字。
“许真人,此人是与五大玄门泰斗齐名的新晋高手,没有门派。”老道身后一名中年道人可能听过他的名号,低声冲老道解释。
“一群魑魅魍魉也敢妄称玄门泰斗?”大鼻子道姑闻言冷哼出声,语带不屑。
“小道长,先前那场大火是你所为?”老道出言追问。
“大鼻子,你说谁是魑魅魍魉?”左登峰没有搭理那老道,而是接上了道姑的话茬,他先前之所以不让玉拂闪避,为的就是担心玉拂自愧修为不足拖他后腿,而今这个老道姑竟然极为刻薄的将金针银冠等人比作小鬼妖孽,这无疑会加重玉拂的自愧之心。
“你骂谁?”老道姑闻言瞬时面色通红,事实上她的鼻子并不算很大,不过比寻常女人的小巧的确是大了点儿,她年轻时也深以为憾。
“你不但耳朵不好使,脑子反应也迟钝,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练到三分阴阳的。”左登峰侧目冷笑。
“黄毛孺子,不知天高地厚。”大鼻子道姑说着就要迈步上前。
“玉屏真人息怒,待问明缘由再做计较。”许老道斜移半步,阻止大鼻子道姑动手,左登峰虽然年纪不大,但是明知她是三分阴阳还敢出言讥讽,必然是有恃无恐。
大鼻子闻言冷哼出声,止住了前进之势。
“小道长,先前那场大火是不是你所为?”许老道转视左登峰。
“你早饭吃的什么?”左登峰出言笑问。
左登峰这话一出口,老道更糊涂了,先前左登峰虽然答非所问,好孬还沾点边儿,但是这一次根本就是连边儿都不沾了,他甚至怀疑左登峰是不是神智有问题。
“许真人也是三分阴阳的巅峰修为,应该懂得阴阳平衡之道,日落月升,亏盈有度,你我素不相识,我为什么要回答你的问题?让我回答也不是不可以,换,你想知道那把火是不是我放的,而我想知道你早饭吃的什么?”左登峰出言笑道。
终南山大致可以分东西南北四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大量的修行中人,有终南山自身所有的,也有外人借地修炼的,四个区域分别有一个主事之人,也就是左登峰先前所见到的四个紫气巅峰,这个许姓老道是终南山朝阳洞洞主,修为精深,为南山领袖,地位尊重,哪里受到过这种冷嘲热讽,即便他修为精深,练气有成,也仍然忍不住心生怒意。
“无量天尊,贫道粗通辟谷之术,七日才进一餐,今日未曾进食。”许老道皱眉良久,稽首开口。
“那把火是我放的。”左登峰给了对方一个干脆的答案。
“那处阵法也是你布的?”许老道出言追问,事实上他先前已经从居民嘴里得知那把火是“穿着破袍子,披散着头发的人”放的,而今再问也只不过是让左登峰亲口承认罢了。
“那里着火对你们有什么影响?”左登峰出言反问。
“扰乱我终南山气数。”许老道鼻翼微抖。
“那处阵法也是我布的。”左登峰点头笑道。
“你为何要布阵放火?”许老道再度追问。
“我没问题了,也就不回答你的问题了。”左登峰摇头说道。老道的话证实了他先前的猜想,市中心的那把火影响到了终南山的地气,
“咱们走吧。”左登峰冲不远处斜倚在青石上的玉拂招了招手。
“站住,你杀人纵火,罪不可恕,今日你哪里也去不了。”鼻子大脾气也大,这个老道姑可能到了月事断绝的时期,脾气极为暴躁。
“你们凭什么管我?你是官家还是事主?”左登峰知道对方不会让自己离去,闻言转身看向大鼻子道姑。
“大恶之徒,人人得而诛之。”大鼻子道姑愤然冷哼。
“名不正则言不顺,师出无名就是无道,我的确做错了事情,但是你们没权管我,如果你们插手,就是以武力欺负我。”左登峰挑眉开口。
“欺负你你能怎地,看招!”大鼻子道姑被左登峰激怒了,厉叫一声抽出腰间长剑欺身而上。
“啪,啪!”左登峰后发先至,右手疾挥给了对方两个耳光,“我让你欺负我,我让你欺负我,啪,啪!”
四巴掌下去,直接将那大鼻子道姑打懵了,她猜到左登峰会有一定的修为,却未料到左登峰的灵气修为并不低于她,更没料到左登峰的身法会如此诡异。
这四巴掌不但将大鼻子道姑打懵了,与此同时也将在场的所有人给镇住了,玉屏道姑是终南山四位主事之一,修为精深,很是威严,今日一出手就让人打了耳光,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二三十人欺负我一个吗?”左登峰站定身形出言高喊,他知道大鼻子道姑很快就会反应过来并反击,因此赶在她回神之前高喊。
此时最为犯愁的就是许老道,左登峰设计激怒了玉屏道姑,令她说出了授人以柄的话,本来是正义的一件事情让她定义成了欺负人,而且是合伙欺负。
“本座今日不取你性命誓不为人。”大鼻子道姑终于自巨大的惊愕之中反应了过来,尖叫着扑向左登峰。
左登峰身形疾晃,快速移动之下出现了一道介乎虚影与实体之间的影子,众人眼前一花,左登峰已经将那厉叫这的大鼻子道姑击飞了出去,这一掌发出的是玄阴真气,攻击的是她的前胸,大鼻子道姑倒跌而出,砰然落地。
战事在顷刻之间结束,众多道人愕然震惊,目瞪口呆。不止是他们,就连左登峰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身法会快到这种地步,他先前无意之间使用了紫阳观的御气幻形诀,这是他近段时间一直在思考并加以修正的法门,今日无意施出,速度再度快出了一倍有余。
“说话之前动动脑子,别最后做不到自打耳光。”左登峰快速反应过来出言笑道。他虽然施出了御气幻形诀,但是督脉出现了一股滞气,这表明御气幻形诀法门还是不正确。
“你习练的是截教法术?”许老道示意一名坤道前去检查玉屏道姑的伤势。
“胡说八道,我习练的是阐教秘法阴阳生死诀。许真人,你也要欺负我吗?”左登峰挑眉问道。
许老道闻言眉头紧皱,并未立刻开口,随即转身看了一眼挣扎着起身的玉屏道姑,玉屏道姑此时口唇泛白,眉带寒霜,在烈日之下周身冒着寒气。
“无量天尊,你虽然年纪尚轻,但身怀异术,手戴利器,贫道拦你不住,你且去吧。”片刻过后许老道面无表情的开了口。年纪大的人考虑事情周全,玉屏道姑的惨象表明了左登峰的修为在他们之上,今天肯定是留不下左登峰的,最稳妥的办法就是放左登峰离去,不然就是自取其辱。
左登峰闻言对这个许老道很是佩服,但是他佩服的不是许老道的修为,而是他处事的圆滑,许老道着重强调了他身怀异术和手戴利器,为自己不出手阻拦寻找借口,而且光明正大的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在打不过别人的情况下明着认输并不丢人,而且还能彰显自己的气度。
“五大玄门泰斗不是魑魅魍魉,行走江湖的不一定都是肤浅之徒,隐居山野的也不见得就是世外高人。”左登峰冷哼过后转身冲玉拂走去。
玉拂见他走来,随即微笑相迎,左登峰先前的应对极为妥当,勇谋兼具。
“走吧。”左登峰冲玉拂笑道。
玉拂闻言点了点头,跟随左登峰凌空拔高。
“且慢离去,此症何解?”许老道的声音自下方传来。
左登峰闻言俯身下望,发现许老道正指着浑身发抖的大鼻子道姑。
“褪尽衣裳,接午时阳气四十九天。”左登峰沉吟片刻坏笑开口,言罢,与玉拂并肩东去。
“你为什么要谎称自己使用的是阴阳生死诀?”二人离开山谷之后玉拂出言问道。
“你说他们如果传扬出去,后果是什么?”左登峰转头问道。
“你想报仇?!”玉拂猛然明白了左登峰的用意,倘若此事传扬出去,清凉洞府极有可能认为左登峰的阴阳生死诀没有废除干净,最终结果就是外出寻找他。
“对。当日我百般哀求,玉衡子还是废了我的修为,这口气我不想带进棺材里……”
玉拂闻言悄然皱眉,左登峰先前曾经说过并不想寻找废除了他修为的玉衡子报仇,而今又想报仇雪耻,这表明他的心情正在产生变化,所剩的时间越来越少,他心中的戾气也越来越重,情绪越来越不平稳。
“你不用担心,不管是武学还是道术佛法都是唯快不破,玉衡子现在不是我的对手。”左登峰见玉拂皱眉,以为她在为自己担心。
玉拂闻言展颜一笑,没有再说什么。
一刻钟之后二人回到了旅店所在的小镇,刚到小镇二人就发现旅店方向有着嘈杂的人声,其中夹杂着铁鞋的声音。
“出事儿了。”左登峰闻声立刻加快了速度。
旅店门口聚集了不少乡民,见到这些乡民左登峰提着的心放了下来,穿过人群进入院子,首先看到的是二人先前所住的房间已经倒塌了,而铁鞋正站在院子里跟店主说话,十三灰头土脸的蹲坐在院子角落里看守着他的木箱,老大躲在铁鞋背后的木箱里,抻着个脑袋四处打量。
“哎呀,你们可回来了,房子塌了,快赔人钱。”铁鞋见到左登峰和玉拂回返,顿时面露喜色。
“房子怎么会塌?”玉拂接口问道。
“我也不知道,总之是塌了,快给钱吧,咱走。”铁鞋伸手冲左登峰要钱。
“够不够?”左登峰自怀中摸出一根几条递给了横眉怒目的店老板。
“南面两间的横梁也被震歪了,这些钱剩不下多少。”店老板伸手接过了那根小金条。
“不用找了。”左登峰走到十三面前摸了摸它的脑袋,转而背上自己的木箱冲玉拂和铁鞋招了招手,“拿上各自的东西,走吧。”
片刻过后,三人离开了旅店。
“大师,房子怎么会塌,是有人前来寻衅吗?”玉拂出言问道。
“没人找茬,就是房子造的不结实,自己塌了。”铁鞋转动了眼珠子连连摇头。
“再结实的房子顶梁柱断了也得塌。”左登峰出言笑道。老大有啃房柱子的习惯,所以左登峰才会给它买包干果磨牙,现在看来老大还是比较喜欢啃木头。
“咱干啥去?”铁鞋闻言急忙岔开了话题。
“摆宴庆功。”左登峰出言笑道,得到了阴属木兔的内丹,震慑了终南山众人令左登峰心情甚好。
“庆啥功?”铁鞋疑惑的问道。
左登峰笑了笑没有回答,铁鞋转头又去问玉拂,玉拂简略的向他说了情况,杀人放火全部省略掉了。
聚仙楼,西安最好的酒楼,也是陕西最好的酒楼,有大厨八位,各自师从前清名厨,八位齐出,可做满汉全席。
此时正是饭点儿,聚仙楼为明朝遗留的三层木楼,极为宽敞,雕梁画栋,古韵古香,门口停放着很多轿车,很显然在这里吃饭的非富即贵。
“你不会想在这里吃吧?”铁鞋伸手指着聚仙楼的金字招牌,他走南闯北快十年了,还从未在这么气派的饭馆儿吃过饭。
“我不但要在这儿吃,还要吃满汉全席。”左登峰点头笑道。
“太奢侈了吧?”玉拂闻言皱起了眉头,她了解左登峰的个性,知道他说到做到。
“我奢侈不了多久了。”左登峰迈步走向聚仙楼。
玉拂叹气过后跟了上去,她叹气是因为她明白一个经历过生死离别,人间悲苦且命不久矣的男人内心的苦楚。
“两位真人好,大师好,请问三位可有预定?”门口迎宾的是两个妙龄女子,穿着的皆是此时最为流行的旗袍,青蓝相间很是古雅,至于女子本身也是身材高挑,模样秀美的上乘之姿。
“没有。”左登峰微笑开口。聚仙楼的迎宾礼数还是周到的,大门大户就是不一样。
“三位稍后,我去请我们经理。”其中一名女子快速的掀开门口的珠帘走了进去。经理一词最早出现在战国时期,“经”为经常,常驻,一直的意思。“理”的意思是打理,掌管,负责。
“无瑕不成珠,这些珠子晶莹泛光且略带瑕疵,虽然个头不大却全是真的珍珠,聚仙楼大有背景。”玉拂打量着门口的珠帘,此时是夏天,苍蝇不少,上讲究的饭店门口都有珠帘,但是用真的珍珠做门帘的几乎没有。
“看他们的态度如何。”左登峰出言说道。玉拂这句话无疑是提醒他不要滋事,但是是否滋事左登峰得看对方的态度。
片刻过后,一个身穿夏季长袍的老年男子跟随迎宾女子走了出来,此人年纪在六十岁上下,身材高瘦,很有儒风。
“三位大驾光临,聚仙楼蓬荜生辉,快请,快请。”老年男子一出门就冲三人打躬作揖,确切的说他是先看了三人一眼才打躬作揖的,这些人的眼睛毒辣,只需一瞥就知道对方是真的高人还是沽名鼠辈。
玉拂闻言长出了一口粗气,幸亏这个老年男子处置得当,倘若有失礼之处,聚仙楼也得让左登峰点上火。
“客气了。”左登峰点头过后迈步前行,左右迎宾立刻抬手分开了珠帘,迎宾的角色相当于以前的丫鬟,负责的就是卷帘的任务,按照这个规矩来看,传说中的沙悟净就是个天庭的男丫鬟。
左登峰拾阶而上,十三随后跟随,玉拂和铁鞋随之进店。
寻常的酒店一进门就是吃饭的地方,但是这里不是,进门之后是很空旷的一片区域,靠墙摆放着数张八仙桌以及博弈的棋盘和棋子,墙上悬挂着很多字画,左登峰对字画没有研究,看不出是谁画的,但是根据其行墨轻重来看,绝对是大家手笔。大厅正中的地面上是一处巨大的阴阳双鱼池,阴鱼和阳鱼的鱼眼上都放置了一口巨大的铜缸,此时阴鱼鱼眼上的那口铜缸正冒着寒气,不问可知里面放的是消暑降温的冰块。阳鱼鱼眼上的铜缸铜色鲜亮,应该是冬天放置无烟火炭的地方。
由于温差较大,阴鱼鱼眼上的铜缸外面凝结着水滴,这些水滴顺着缸壁滴入了下方的水池,水池里游动着几尾六须红鲤。
“这是高人布置的风水局,在调整温度的同时有招财镇宅,清心驱煞之效。”左登峰看着那两口铜缸。
“铜缸上铸有符文,应该是在正一门人指导下铸造的。”玉拂闻言点了点头,国人虽然有诸多劣性,但是若论心智,洋人无有出国人之右者,四大发明皆出中国,造纸印刷可书写典籍留文明于后世,火药指南针可造炮扬帆平定九州,可惜中国人不好斗,没有充分利用先天的优势去侵略外人,不然哪里轮得到区区的岛国小矮子腚墩儿到中国撒野。
铁鞋也随之点了点头,他点头就是随便点的了,因为佛门僧侣根本就不懂风水,这是由他们的教义以及历史渊源决定的,佛教起源印度,无法像道家那样结合中国传统文化来堪舆定位。
“真人法眼如炬,此处清幽,三位先从这里看下菜谱。”老经理将三人带到了一处翠竹后面的暂歇座位。
“不用看了,召集你们的大厨,为我们三人炊制满汉全席。”左登峰并没有落座,而是打量着墙壁上的字画,古人对于文化的研究通常表现在琴棋书画四个方面,也就是音律,棋术,行文,丹青。
音律可陶冶情操,令人心静如水。左登峰不想心静如水,所以他不喜音律。
棋术可宁心深思,增强世人前瞻纵览,兼顾纵横的能力,这个左登峰是喜欢的,但是他没时间下棋。
行文可抒怀畅志,扬己志于天下,左登峰也喜此道,但他心性阴暗,不喜成群为伍,喧哗宣讲。
丹青可记情存景,留笔墨于后世,提笔之初必须心中成形,下笔才能做到细致入微,毫厘不差,于丹青一道左登峰是极为神往的,可惜他时日无多,不然定要仔细研习,静心揣度。
琴棋书画得其一便可清心明志,不入俗流,但是与此同时也会曲高和寡,知音难觅,鹰击长空形单影只,鸡鸭鼓噪欢快成群。
在古时女人在人前大张嘴巴被视为不雅,男子唱歌则被视为无志,唱歌唱戏的都被定义为了下九流,但是琴棋书画为中九流之一,弹琴的乐师与举人同位,饱受世人尊敬,可惜现在已经没落了,鲜有人能静心研习,即便有之也大多是些叶公好龙,附庸风雅之徒,已无法全窥其中之妙也。
就在左登峰望着墙上的丹青书画发愣时,玉拂伸手拉了拉他,左登峰回过神来,发现三人皆在看着他。
“你刚才说什么?”左登峰冲那老经理问道。
“满汉全席有一百零八道菜,单是筹备材料就得半月,事出仓促,很难齐备,两位真人和大师是何方人士,我可请灶上为三位烹制家乡的菜品,以表对三位高人的崇敬。”老经理看出了三人皆有真才实学,尤其是左登峰的形象与外面传言东城放火的“穿着破袍子的疯子”很有几分相像,他不敢得罪。
“哈哈哈哈,什么高人不高人的,你不用给我扣高帽子,马上召集厨子给我起灶,这一千两黄金给你采购食材,做好了再给一千两,要敢糊弄,我烧了你的聚仙楼。”左登峰自怀中摸出了最后一张金票递给了老经理。
老经理一听直接吓哆嗦了,这一刻他确定左登峰就是东城放火的那个人,看来他是烧习惯了,这要得罪了他,他真能放火。
“三位稍后,我马上安排。”老经理吓的转身就走。
“我们不白吃你的,这钱你拿着,快去做饭吧,我们饿了。”铁鞋拿过左登峰手里的金票塞给了老经理。
“大师稍等,我这就命人整治斋饭,不知大师喜欢什么斋饭。”老经理接过金票冲铁鞋问道,他已经发现铁鞋是三人之中最好说话的一个,急忙抓住机会跟他拉关系。
“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挑拣。”铁鞋习惯性的说出了化缘的那一套。
“对,他不挑拣,给他来两个馒头。”左登峰没好气儿的看了铁鞋一眼,黑脸让他唱了,铁鞋成了白脸。
“是,是,是。”老经理拿着金票调头走掉了。
“左登峰,他要真给我端俩馒头咋办?”
“不会的,他知道左登峰在开玩笑。”玉拂出言笑道。
“那可不好说,他都被左登峰吓的直哆嗦。”铁鞋摇头说道。
三人说话之间已经有迎宾端来了茶水,三人落座暂歇,玉拂端起茶杯闻过之后才抿了一口,“庐山云雾”。
左登峰虽然不懂茶经,但是几大名茶还是知道的,庐山云雾也是名茶之一,闻之清香醒神,饮之沁人心脾。
一盏茶的时间,老经理再次走了出来,将三人请到了单独的雅间,雅间位于顶楼,居高临下,视野开阔,红木长桌安放正中,长有丈余。
“聚仙楼每日只有一位大厨轮值,我已经遣人去召集另外七位,请左真人,崔真人,明净大师稍坐,半个小时之后开席,事出仓促,不能按照既定顺序上菜,但是菜品是不缺的。”老经理冲三人说道
“你这十分钟办的事儿不少啊?”左登峰出言笑道。老经理只离开了一会儿,就已经查明了三人的身份。
“不敢,不敢,三位稍候,条幅马上挂出去,乐师随后就到。”老经理说着就想退出房间。
“吃个饭没那么多讲究,挂什么条幅,乐师也不要。”左登峰摆手说道。
“是。”老经理应是退出。
没过多久,上来一群身穿旗袍的年轻女子,分执酒壶茶盏,三人身后各自站了两个,这些女子都是侍应,是负责端茶倒水,传菜上菜的,左登峰和玉拂还好一点,铁鞋身后站了两个大美女令他很是别扭,左登峰见状笑着将她们遣散了,只留下两个传菜的和两个倒茶的。
片刻过后,又上来三个伙计,端着三个铜盆放到了三人的脚边。
“阿弥陀佛,这盆子有啥用处?”铁鞋疑惑的问道。
“应该是用来放置吃剩的骨头和虾皮。”左登峰出言说道。
“左真人有所不知,这是用来承接漱口水的,每一道菜都需要漱口。”就在此时,那老经理走了上来,站到了楼梯口。
左登峰闻言干咳了两声,老经理说的是对的,一百多道菜要是回回都得漱口,那肯定得把漱口水吐了,不然一百多口水喝下去啥也不用吃了。
“开席,上君山银针!”老经理吆喝了一嗓子。
言罢,立刻有人上来倒茶,这是满汉全席的开席茶品。
随后就是四样干果,四样蜜枣,还有四样拼盘,四样腌菜,这些东西都是很常见的,盘子很小,每样儿也就一点儿。
老经理一直站在楼梯口报菜名,十六道菜上来,三人压根儿没动筷子,因为蜜枣,糖蒜,腌黄瓜之类的根本与三人想象中的满汉全席大相径庭。
“豆面饽饽一品。”老经理再度扯着嗓子报菜名。话音刚落,一个传菜的女子端上来了一盘饽饽。
“看看吧,真上馒头了。”铁鞋闻言看了看那盘饽饽,又看了看左登峰,眉头大皱,很是不乐。
“掌柜的,满汉全席就吃这些东西吗?”左登峰皱眉看着站在楼梯口的老经理。
“左真人请稍候,主菜烹制需要时间。”老经理赔笑开口。
“肉末烧饼一品。”老经理随后又报了菜名,话音刚落,传菜的端上来了三个火烧。
“施主,他脾气可不太好。”这次连铁鞋也看不过眼了,伸手指着左登峰冲那老经理说道。
左登峰闻言哭笑不得,铁鞋自己不满意了,把黑锅往他的头上扣,拿他吓唬人。
“大师,满汉全席的确就是这些,三位玄门泰斗大驾光临,小店怎么敢糊弄。”老经理急忙出言解释。
“看来皇帝老儿吃的也不咋地。”铁鞋昨天晚上散财忙活了一宿,今天早上又没吃饭,此刻早就饿了,嘟囔着拿起烧饼吃了一口。
“你俩也尝上一尝。”铁鞋对火烧还是很满意的。
左登峰和玉拂闻言相视一笑,双双摆手摇头,好菜都在后面,谁会吃火烧。
所谓的肉末烧饼也就酒盅大小,一共就三个,铁鞋就着酱黄瓜风卷残云的将烧饼全部消灭。
随后下面又端了一道什么菜,被老经理的摆手撵走了,这次端上来的是慈禧小窝头,这要是再端上去,就有挨揍的危险了。
“明珠豆腐一品”老经理终于等到了一道热菜。
菜品端上来,左登峰尝了一口汤,应该是用无盐老汤熬制的,豆腐为圆形,味道不错,入口顺滑。
左登峰和玉拂浅尝截止,铁鞋是和尚,和尚对豆腐有着很大的偏爱,一碗明珠豆腐让他挪眼前了。
“大师,取浮在高汤上面的豆腐,下层味道偏重。”老经理善意的提醒。
铁鞋闻言冲其点了点头,不过没听他的,一勺子下去还是海底捞。
“松树猴头菇一品。”老经理再报,由于厨师还没有全部到位,先上的都是些容易熟的菜品。
这一次玉拂和左登峰都动了筷子,猴头菇是山珍之最,产量稀少,味极鲜美。
“左真人,猴头菇阴阳成对,左右各食其一才能品其味美。”老经理再度解释。
左登峰闻言点了点头。
随后上来的是大部分是素菜,老经理在旁边不停的加以解说指导,最后惹的左登峰烦了,把他给撵走了,这家伙在旁边待着,三人都不会吃饭了。
但是很快左登峰又让人把他叫回来了,因为没他的解说,三人都不知道吃的是什么东西。
素食和素菜比较容易烹制,因此一开始上来的都是素食,三人也没有吃一道菜漱一次口,吃到最后出现了味觉的麻木,无奈之下只好每次漱口。
由于知道满汉全席有一百多道菜,左登峰和玉拂每一样都是浅尝截止,铁鞋见不得浪费,每一盘都要吃上不少才舍得让人端下去,如此一来荤菜还没怎么上,他已经吃撑了。
“满汉全席分三天六顿,若一次吃完,尝味便可,不然吃不到最后。”老经理出言说道。
左登峰和玉拂闻言点了点头,进食最好在半个小时内完成,长时间的吃很容易丧失胃口,不过满汉全席到了后期花样百出,口味各异,总有几品特别对二人胃口的,一不注意已经七分饱了。
煎炒烹炸的速度差不多,这几类是混杂而上的,肥牛,羔羊,麋鹿,野兔,鸡鸭,虾参,鲍鳜,一股脑儿的上,左登峰和玉拂坐在一边,二人用同一个铜盆承接漱口水,还剩下两个铜盆成了十三和老大的食盆,肉类一股脑的往里倒。
一顿饭吃到掌灯时分也没吃完,炖菜和烘烤类的比较难熟,排在了最后,到最后上来的不是肉就是汤,实际上到了这时候三人早就饱了,十三和老大也早已经离开铜盆,但是满汉全席呀,一千两黄金哪,无论如何也得吃到最后。
晚上八点,三人是真的吃不下了,看见烤的焦黄滴油的野兔和鸭子都有呕吐的欲望,一问,还有二十几道没上,其中有需要多种工序来制作的,也有食材没有备齐正在他处快速调运的。
“走吧。”左登峰起身说道。
“早就该走了。”玉拂笑着站了起来。
“且慢,再等等,带一些走,往后就吃不到了。”铁鞋斜坐在椅子上没有立刻站起来。
“夏天的食物不容易保存,别带了。”左登峰摇头说道。
“有你在,坏不了。”铁鞋伸手指了指左登峰的右手,言下之意是让左登峰发出玄阴真气冰冻降温。
左登峰闻言无奈摇头,再等了片刻,烤乳猪上来了,铁鞋要来食纸和细绳,捆扎完毕提了起来。
聚仙楼的老经理早已经疲惫不堪,见三人要走,立刻上了杨河春绿欢送三人,剩下的二十几道全是食材最罕见的,也是最难烹制的,三人如果真要等到最后,聚仙楼还真的拿不出来,时间太仓促了,食材准备不足。
除了玉拂吃的较少,左登峰和铁鞋,包括十三和老大都吃撑了,离开聚仙楼,三人寻到一处高级的宾馆休息,左登峰照例要了两个房间,全是顶层,南北对门。
“左登峰,我有话跟你说。”玉拂喊住了想要进房的左登峰。
左登峰看了玉拂一眼,转身跟她进了房间。
“什么事儿?”左登峰坐到了床对面的沙发。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玉拂解开道袍,开始拆卸身上的护身金甲。
“目前只剩下了两只阴属地支,一条火蛇,一只土牛,火蛇肯定在罗布泊,土牛应该在齐国境内,也就是我老家那片区域,我目前还不想去碰姜子牙的陵墓,我想去罗布泊。”左登峰出言说道。
“罗布泊是沙漠戈壁,全是无人区域。”玉拂沉吟片刻出言说道。
“我知道。”左登峰点了点头。
“过几天是我辰州派开派祖师的诞辰,此外我父母和我姐姐的忌日也快到了,我得回去一趟。”玉拂将拆卸下的金甲放于旁侧。
“嗯,你放心回去,我和明净大师先去罗布泊,你留下青蚨虫,到时候咱们可以互通消息。”左登峰点头说道。
“好。”玉拂自道袍内侧拿出一支竹筒递给了左登峰。
左登峰接过竹筒,转而自玉拂的道袍上拿出了一张符纸,折叠在手闭目行气,“这张符纸含有我的巅峰灵气,如果遇到困难,你可以将它点燃,我立刻就能感觉到。”
“好的。”玉拂展颜一笑,接过了那张纸符。
“你什么时候启程?”左登峰出言问道。
“明天早上。”玉拂再度抬手开解着小衣的纽扣。
“明天早上我送你走,我先回去了。”左登峰见状急忙站起身走向门口。
令他没想到的是玉拂快速晃身挡住了他,双目直视,眼神灼热,“你如果还是个男人,今天晚上就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