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睁眼,因为眼睛发疼了,再强行睁开,对眼睛真的非常不好。而且此时不知何故,竟无论如何也睁不开了。我的氧气所存不多了,我得上去。于是我想挣脱风老师的手,但他竟牢牢抓着我,我一时挣不脱,心中大惊。我想,他一定以为我憋气的时间可以和他一样长吧。我努力地挣扎,心想这回他能知道我不行了吧?可那只手还是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并且继续把我往水底下拉。那水越来越冷,几乎刺骨。
说一说我在偏远山区当老师的八年经历
我心慌了,越挣越厉害,可是往下沉的速度也似乎越快。突然我的腋下被两只强有力的手给抄住。这一来,我更吃惊了。人有几只手?两只啊!拉着我的那只手冰冷细腻,而这两只手这么孔武有力,应该是男人的,而且绝不可能是程老师的。因为他没同我们潜下来。就算他跟着潜下来了,他的手也应该没这么大。我当时只觉脑中一片空白,被那两只大手猛地提了起来,抓着我的那只手脱开了。我能感觉得到,方向绝对是朝上。于是便拼命跟着蹬着腿,往水面上蹿。
我冒出水面时,猛一回头,看到风老师就在我身后,我们几乎同时抹了一把脸。我拼命地喘着气。风老师破口大骂:“你他妈找死是吧!只管往底下去,不要命了是不是?”——程老师也游过来了,慢悠悠地说道:“你们都下去那么久了,我以为得回去给你们买棺材了。”我说道:“有人拉我下去……”我清楚地看到风老师变了脸色,他不说话了。程老师淡淡地说道:“我可没下去,别赖我。”我说:“不是你。女人,女人的手……”
程老师也是一愣,但他马上很有深意地笑了:“郭老师啊,这个地方我也不常来,不会和你争这口塘。没必要说这种话来吓我。”风老师却冷冷说了句:“上岸。”
回来的路上,我们三个几乎都是一言不发。但我能感觉得到程老师步履轻盈,而风老师则似乎憋着一股子气。我手上被人抓握的感觉还很清楚。刚才决不是幻觉。那只冰凉的女人的手仿佛还紧紧地握着我,我也能看到左手腕上有一块淡淡的红红的痕迹。
程老师也是一愣,但他马上很有深意地笑了:“郭老师啊,这个地方我也不常来,不会和你争这口塘。没必要说这种话来吓我。”风老师却冷冷说了句:“上岸。”
回来的路上,我们三个几乎都是一言不发。但我能感觉得到程老师步履轻盈,而风老师则似乎憋着一股子气。我手上被人抓握的感觉还很清楚。刚才决不是幻觉。那只冰凉的女人的手仿佛还紧紧地握着我,我也能看到左手腕上有一块淡淡的红红的痕迹。
晚上,我和风老师一起到他叔叔家喝茶。他叔叔当然也姓罗,和风老师他爸是拜把子的兄弟,五十岁左右吧。很壮实,穿着短裤,但大腿和手臂上的肌肉结实得让人心惊,这绝对是个练家子。我把在水中的遭遇跟他说了。罗叔叔便说:“如果没记错,你在那儿,游了很长时间了吧?以前没遇到过吗?”我便把上次和水叔儿子他们一起去的事也说了,又说道:“当时看到了那只手,以为是幻觉……”罗叔叔便说道:“你身体不够结实,所以阳气弱。那个地方,我以前常去游,也从没遇到过。”我又问道:“我没做过什么亏心事。不是说,没做亏心事,不怕……那个什么东西敲门吗?”罗叔叔摇了摇头,说道:“安慰人的话,也别全信。把身体练好了,阳气旺了,自然就没事了。”
把身体练好?说得好像他要教我功夫一样。我是那块料吗?哪知后来,风老师果然真的就要开始教我功夫了。我记得当时便让他教一些能把一大片人打倒的功夫。结果风老师便笑我了,他说:“你教程老师二胡的时候怎么和他说的?”我说:“基础得打好呗。”
“对啊。”风老师说了,“其实啊,什么功夫啊,架子啊,现在对你都没用。你就老老实实地做俯卧撑,做引体向上,跑步……把身体先练结实了,万一哪一天真打起架来,你就能发现,自己不会太输。如果那基础都不练,就算给你个葵花宝典,你也一样得栽跟头。”我也笑了。我承认他是对的。可是我这人啊,怕吃苦。俯卧撑最高峰一口气做二十个,还得偷工减料;引体向上一口气做六个,也是没把身体放到底;跑步?山路上跑五分钟,我得歇半个小时……到目前我年近四十了,你猜我俯卧撑一口气可以做多少?说不来不怕吓死你,五个!第六个就起不来了。哈哈……
把身体练好?说得好像他要教我功夫一样。我是那块料吗?哪知后来,风老师果然真的就要开始教我功夫了。我记得当时便让他教一些能把一大片人打倒的功夫。结果风老师便笑我了,他说:“你教程老师二胡的时候怎么和他说的?”我说:“基础得打好呗。”
“对啊。”风老师说了,“其实啊,什么功夫啊,架子啊,现在对你都没用。你就老老实实地做俯卧撑,做引体向上,跑步……把身体先练结实了,万一哪一天真打起架来,你就能发现,自己不会太输。如果那基础都不练,就算给你个葵花宝典,你也一样得栽跟头。”我也笑了。我承认他是对的。可是我这人啊,怕吃苦。俯卧撑最高峰一口气做二十个,还得偷工减料;引体向上一口气做六个,也是没把身体放到底;跑步?山路上跑五分钟,我得歇半个小时……到目前我年近四十了,你猜我俯卧撑一口气可以做多少?说不来不怕吓死你,五个!第六个就起不来了。哈哈……
我发现,做体力运动实在比玩乐器难多了。唉,就我这瘦骨嶙峋的身板,算了吧。晚上在操场,看风老师舞棍子,上下翻飞。那场面能让你想到《三国演义》里写的赵云舞枪的片断“浑身上下,若舞梨花;遍体纷纷,如飘瑞雪。”真是太精彩了。可惜当时没有手机,无法录下来,否则放到网上去,那点击率一定爆表了。
过后我拿起他那棍子一看,就一锄头柄木料嘛,就是长了些,但十分坚硬。可是奇怪的是,刚才看他舞的时候,明明是甩软了的。我让风老师重新甩一个给我看,也不知怎么的,那锄头柄到了他手里,猛地一甩,那尾端竟真像一下子弯了似的,马上又弹直了。我知道,那要是打在人身上,估计骨头都碎了。
过后我拿起他那棍子一看,就一锄头柄木料嘛,就是长了些,但十分坚硬。可是奇怪的是,刚才看他舞的时候,明明是甩软了的。我让风老师重新甩一个给我看,也不知怎么的,那锄头柄到了他手里,猛地一甩,那尾端竟真像一下子弯了似的,马上又弹直了。我知道,那要是打在人身上,估计骨头都碎了。
但我心中对池塘里的那只手还是耿耿于怀,因为罗叔叔说别再去游了嘛。可是,这游泳会上瘾你知道吗?
风老师劝我别和鬼抢地盘。唉,我哪敢啊?我就是不游泳浑身不自在。风老师便对我说:“要不,我们可以去大水库游。”大水库,福建有名,暗礁错杂,极为危险。大水库里有暗礁?嗯,有的,还不少。这个大水库是怎么形成的?乱山之中,举家移民,从乡头直到乡尾,不知淹没了多少村庄,大小山头低矮一些的,尽没水中,略高一些的,偶尔还能触破船底。水深蓝则前头无碍,水淡青则须绕过再行,这是水库行船的经验。我不懂行船,渔民们这么一说,我也便这么记下了。至于科学不科学,也没论证,毕竟不是专家。
水库中还经常能看到水泥船。所谓的水泥船,就是用水泥浇筑成的小舟。什么水泥?就是盖房子用的水泥。你一定很奇怪是吧?我第一次看到的时候也很好奇,这船也能浮着?嗯,不仅能浮着,而且还能走,不仅能走,还能和木船一样载重呢。我曾经就坐过水泥船。当时风和日丽,但在大江之上(水库中啦)起了一阵大风。船家竟划着小船在水面上打起旋来,他说,狂风起时,水面也乱了,得根据风向水势打旋,要是不这么做,不用等浪头打来,只消水面漾上几下子,船就会翻的。我认为渔民们都是天文学家与水利专家。
一个周六的下午,我们骑着摩托前往大水库。风老师对这一带颇熟。我们挑选的入水点是大山脚下的一片青草地边。风老师说,这一片水域还算正常,入水处往前二三十米都不算深,而且水浪也不急,正常情况下不会有漩涡。可要是不知好歹往前四五十米嘛。就得凭水性和运气了。他再三嘱咐千万别逞强,一旦发现我游得放肆了,下次决不再带我来。我当然连连点头。
大水库的水与半山上那小水库的水是完全不同的。小水库虽然也是活水,但是一头进,一头出,出水量与进水量都不大,水面很平静。而大水库因为太大,所以那感觉与在江边是相似的。有风,有水浪,根本没办法做到静止浮在水面上。我的游泳方式比狗刨好不了多少,勉强也还能前进。风老师在大面积水域里游起来十分快捷。他的双腿像一把折扇的两只大骨,左右开合,几乎是夹着水前进的。这种奇怪的方式我无论如何也学不来。他在水中告诉我,千万别潜水,因为这里不比小水库,入水之后,想找人可就难了。我牢牢记着。
我只在离岸不远的地方游着。这时远处一条木船向我们驶来了。竟然是我们校的两个高年级学生,一个男的一个女的。听说女的是姐姐,比弟弟大了两岁。桨是她划的,船上还放着两只竹筐,还有鱼。
“是郭老师和风老师。”他们叫起来了,船划到我身边。嗯,在这里,我很有必要重复一下我们天天在教室里强调的安全注意事项:不要玩火,不要玩水,没有家长陪同绝不能到河边水库边,不然老师会十分生气,后果会十分严重……我可以告诉你,这些话在这个地方,全都是废话。这些内山中水库边的孩子,玩起水来,个个比水鬼还精。他们会根据山势,在水中把成群的鱼赶进事先拉好的网,然后再“聚而擒之”。而做这些事的时候,他们父母或别的亲人有时是不在身边的。就有六年级的孩子经常在周末的时候自己打渔到圩上去卖,给自己挣学费。据说,义务教育是免费的?
“是郭老师和风老师。”他们叫起来了,船划到我身边。嗯,在这里,我很有必要重复一下我们天天在教室里强调的安全注意事项:不要玩火,不要玩水,没有家长陪同绝不能到河边水库边,不然老师会十分生气,后果会十分严重……我可以告诉你,这些话在这个地方,全都是废话。这些内山中水库边的孩子,玩起水来,个个比水鬼还精。他们会根据山势,在水中把成群的鱼赶进事先拉好的网,然后再“聚而擒之”。而做这些事的时候,他们父母或别的亲人有时是不在身边的。就有六年级的孩子经常在周末的时候自己打渔到圩上去卖,给自己挣学费。据说,义务教育是免费的?
风老师对我说,人家大城市里,义务教育早免费啦!不过,这似乎不是我回忆的重点。抱歉,当老师久了,就成话唠了。
两学生请我们去他们家,我们拒绝了。他们说要去东边水凹处收网,他们父亲还在对岸等着哩。我问:“你们爸爸怎么不自己来收?”那女生告诉我们,他爸昨天砌猪圈把手弄伤了,打着吊臂绷带,划不了船。我们只好嘱咐他们划船小心一些。毕竟,收网捉鱼这种事,我完全帮不上忙。而风老师是“老水鬼”,但他也不帮忙。看着他们远去,风老师说,小时候他也是这么过来的,没有艰苦的童年,是难以在逆境中成长的。即使他帮了这一回,但能每回都帮吗?一切靠自己,他们会活得更好的。
听说,村里有人来卖菜了。虽然只有一担,但我们已经很开心了。那菜担,是用摩托载着的,足足两大筐呢。卖菜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汉子,个子不高,瘦瘦的,但看上去很精明。我们叫他菜叔。当然,他说他并不姓菜。菜叔的菜总是很令人向往的。有鸭肉,烟肠,五香……偶尔还会有大鱼和牛肉。当然,他不卖猪肉,也不敢卖牛肉。为什么?因为村里卖猪肉的人是水叔。菜叔要是敢卖猪肉的话,呵呵,准备挨揍吧。
风老师自己花钱给在这里做饭的孩子们添了些菜,我很惭愧,因为这件事本来该我先做的。于是,第二天我也买了些鱼干和烟肠分给学生们。但,有趣的事发生了。程老师气呼呼地来找我们。说我们破坏了规矩。我很是惊讶,破坏了规矩?什么规矩?程老师解释说,这么一来,是不是所有的老师都得花钱给学生们买菜了?是不是以后就“理所当然”了?他说我和风老师在对别的老师进行道德绑架。我们这种行为其实是十分卑劣且龌龊无耻的。风老师冷冷地看着他,于是他便不再说话了。我知道,如果风老师不在的话,会是另一种结果。
有人说风老师调到梧桐来,是因为得罪了领导。所以校长对他并不是很客气。别怪校长,现实社会就是这样的。风老师也并不在意。每次看到校长对他颐指气使,我都不禁暗暗替校长担心。风老师当然不会动手,但问题是,风老师调到这里来,并不是被流放的。是他自己要求来的,他想回来练功。风老师女朋友不是本县的,但“非常大条”,连区长都得看着她那边的脸色,风老师不让我乱说,我当然也不会多嘴。有一次,风老师问我有没有兴趣去圩那边的中心小学任教。我拒绝了。高门阔宅并不适于我,陋巷瓢饮才是我这种人该过的日子。不久后风老师果然调到别的部门去了,当了某权贵的乘龙快婿。望着他绝尘而去的摩托,我只是喃喃地念着:“卿虽乘车我戴笠,后日相逢下车揖;我步行,君乘马,他日相逢……”后面“君当下”三个字我不敢说,毕竟这个社会太过现实。大家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程老师也走了,他调到了圩边的中心小学高就去了。而我们这里,并没有别的老师加进来。这回,三个人三个班。我当然一个人包一班。女罗老师擅长语文,所以她教另外两班语文,而校长,则教另外两班数学。
风老师自己花钱给在这里做饭的孩子们添了些菜,我很惭愧,因为这件事本来该我先做的。于是,第二天我也买了些鱼干和烟肠分给学生们。但,有趣的事发生了。程老师气呼呼地来找我们。说我们破坏了规矩。我很是惊讶,破坏了规矩?什么规矩?程老师解释说,这么一来,是不是所有的老师都得花钱给学生们买菜了?是不是以后就“理所当然”了?他说我和风老师在对别的老师进行道德绑架。我们这种行为其实是十分卑劣且龌龊无耻的。风老师冷冷地看着他,于是他便不再说话了。我知道,如果风老师不在的话,会是另一种结果。
有人说风老师调到梧桐来,是因为得罪了领导。所以校长对他并不是很客气。别怪校长,现实社会就是这样的。风老师也并不在意。每次看到校长对他颐指气使,我都不禁暗暗替校长担心。风老师当然不会动手,但问题是,风老师调到这里来,并不是被流放的。是他自己要求来的,他想回来练功。风老师女朋友不是本县的,但“非常大条”,连区长都得看着她那边的脸色,风老师不让我乱说,我当然也不会多嘴。有一次,风老师问我有没有兴趣去圩那边的中心小学任教。我拒绝了。高门阔宅并不适于我,陋巷瓢饮才是我这种人该过的日子。不久后风老师果然调到别的部门去了,当了某权贵的乘龙快婿。望着他绝尘而去的摩托,我只是喃喃地念着:“卿虽乘车我戴笠,后日相逢下车揖;我步行,君乘马,他日相逢……”后面“君当下”三个字我不敢说,毕竟这个社会太过现实。大家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程老师也走了,他调到了圩边的中心小学高就去了。而我们这里,并没有别的老师加进来。这回,三个人三个班。我当然一个人包一班。女罗老师擅长语文,所以她教另外两班语文,而校长,则教另外两班数学。
更正:当然,他不卖猪肉,也不敢卖猪肉。
我发现,我写的东西很有些往自己脸上贴金的感觉。那就说一说出糗的事吧。我记得当时天很热。女罗老师的一个侄女(年纪估计与我差不多)从外头打工回来了。老实说,那姑娘长得真叫一个水灵。我当时就动了凡心。在喝茶的时候,对女罗老师说:“你那个侄女可真漂亮,也懂事。”女罗老师很是得意,说道:“当然了。怎么样,是不是有兴趣?”我很是尴尬地点了点头。但女罗老师接下来一句话让我彻底落荒而逃。她说:“对了,郭老师,你喜欢红楼梦不?”我一时不明其意,便说:“喜欢吧。”她又说:“晴雯歌你会不会唱?”我当时就噎住了,不再说话。我发誓,这辈子绝不对梧桐的姑娘想入非非,哪怕打一辈子光棍!
但,我马上发现自己小气了。和风老师比起来,我确实心胸不够开阔,这让我感到汗颜。
我更寂寞了。晚上的时候,校长和女罗老师是不会闲着没事干上学校来的。我得自己找点儿事做,不然会疯的。做点儿什么好呢?看书,看金庸。没多久,全看完了,又复习了几遍。于是看古龙,古龙的书较散,较多,伪作也多,所以看的也不多。后来随便读了。至于读的是什么,现在也记不得了。
我没法再常去游泳了。因为罗叔叔交待过半山腰的水库别再去,风老师也说过别和鬼抢地盘。至于大水库,太远,我又没有摩托。走路的话,得半个小时左右。只能周末的时候才能去。
我没法再常去游泳了。因为罗叔叔交待过半山腰的水库别再去,风老师也说过别和鬼抢地盘。至于大水库,太远,我又没有摩托。走路的话,得半个小时左右。只能周末的时候才能去。
女罗老师需要两篇论文,她说是一个远房的侄子当老师转正要用的。让我帮着写。我欣然应允了。毕竟太过无聊,找点儿事做也是好的。再说了,这几年来,女罗老师帮了我不少忙,在生活上也多有照顾,能帮她做点儿什么总是好的。
然而后来在学区发给的论文集中才赫然发现了我写的两篇中的其中一篇,竟然是程老师的名字!我就笑了,唉,你要论文直说嘛,我给你写,肯定原创。可是居然还得通过女罗老师。这个……我们同事之谊难道连一篇论文也不值?
然而后来在学区发给的论文集中才赫然发现了我写的两篇中的其中一篇,竟然是程老师的名字!我就笑了,唉,你要论文直说嘛,我给你写,肯定原创。可是居然还得通过女罗老师。这个……我们同事之谊难道连一篇论文也不值?
女罗老师当然也看到了那论文集,她也很不好意思,对我说,当时就怕我不答应。我摇了摇头,为自己感到惭愧。想不到我的为人这么失败,居然让人觉得我是个不念旧谊的人。
学区要来常规检查了。所谓的常规,是很可笑的东西。比如说,得有“兴趣小组”,那如果没有呢?你得造假。我举个例子吧。我会拉二胡,可是并没有举办什么“二胡兴趣小组”,但是这一块得做,不然扣分的。于是便只好造假。做一份“二胡兴趣小组方案”,有了方案,就得有活动过程。于是便得再来一份“二胡兴趣小组活动记录”。有了方案与记录就完了吗?没完。还得再来一份“二胡兴趣小组工作总结”。一共三份。是不是很有趣?虽然有些学生向我学习电子琴,可是,我也从来没有拟定什么方案啊记录啊总结啊什么的。再说说教案。你说,老师要不要准备教案?要的。我很负责任地告诉你,一定要,而且,备课得十分仔细,否则有时会在课堂上出纰漏或是错误。但教学经验丰富的老师都知道,要是哪个老师上课还捧着一本教案再按部就班来的话,这个教师基本到头了。我们都是把重难点和一些必要的东西记在语文课本上。而教案,则放在一边不用。我经常把一堂课要上的东西记在草稿纸上,再印在脑子里,书上从不做记录。(上公开课啊比赛啊基本就得这样,否则,也别比了,直接下去吧。)所以被检查的教案是一套,我们自己上课的思路是另一套。而教案基本就是抄的,毫无价值,然而你就非抄不可。领导们当然也知道我们是抄的。以前他们没当领导之前也大约是如此的。所以……睁一眼闭一眼吧。
我妈曾对我说,检查常规没啥可怕的,最重要的两个:作业和教案,一定得有,还得好,别的百差不差。我牢牢记着。女罗老师也曾对我说过相似的话,不过,她还加了一条:“多陪个笑脸,别让领导生气。否则百好不好。”我也牢牢记着。领导在检查时,说这个要补,那个要做,我便很卑微、很谦虚地在旁侍立,一边点着头,一边陪着笑,又不敢轻离,以备咨询。于是领导对我的态度似乎很是满意,记录了之后说了一句:“嗯,小伙子工作挺认真。”于是起身,腆着个大肚子,昂昂然出门。我便松了口气,仿佛世界末日警报突然解除而换作了洞房花烛……
但过了几天,校长从学区开会回来了,他召开了“全校教师大会”(其实连他在内就三个人)说我的常规做得不好,被点名批评了。我很是惊讶,当时那领导可是一直说好的。怎么突然间就……不好了呢?女罗老师突然间作恍然大悟状,急问我:“你……当时有没有准备烟……”烟?我一愣,摇了摇头,我不抽烟的,闻到烟味就难受,直到现在也是如此。于是她笑了。校长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但过了几天,校长从学区开会回来了,他召开了“全校教师大会”(其实连他在内就三个人)说我的常规做得不好,被点名批评了。我很是惊讶,当时那领导可是一直说好的。怎么突然间就……不好了呢?女罗老师突然间作恍然大悟状,急问我:“你……当时有没有准备烟……”烟?我一愣,摇了摇头,我不抽烟的,闻到烟味就难受,直到现在也是如此。于是她笑了。校长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傍晚的时候,我在教室门口修理椅子。有两个学生皮了些,把椅子腿弄折了。我只好找来更旧的几只破椅子来修理。好吧,要修一齐修了吧。水叔借给我铁锤,但我缺少钉子,大约需要十几枚。于是便到小店去,结果店主告诉我,没卖钉子。不是没卖,是卖光了,说过后天才是圩日,要去圩里进货。我便去了女罗老师的家,问她有没有钉子,女罗老师让她儿子从家里的杂货间找了半包钉子给我。我乐得屁颠屁颠地返回教室。结果却看到水叔已经把椅子修得差不多了。坐上去摇一摇,嗯,挺结实。水叔真是好手艺啊!为了表示感激,我请他喝酒。当然,酒是他出的,菜嘛,他老婆弄的。但喝酒的地点是在学校厨房,总可以说是我请的吧?哈哈……
那天晚上喝得很多,也许是被批评了心情不好吧。我唱起了歌。我唱的是《沙家浜》智斗的选段,想不到水叔竟然也能接。我们边喝边唱,很是开心。我便用筷子敲起了桌子。水叔仿佛吃了一惊,忙说道:“别敲。”我问:“怎么了?”水叔说:“筷子敲桌,极不吉利。以后千万别再做。”我笑了笑,不再敲。水叔又对我说了好多使用筷子的禁忌。比如筷子不能竖着插在碗里,这个我是懂的,相信凡中国人都懂。但他说筷子不能十字放,这我就不懂了。我问为什么,他说长辈们这么说,不行就是不行。我说,筷子不十字放很简单,因为如果不是故意,是不会放成那个样子的。借着酒兴,我说:“水叔,你会不会玩筷仙?”水叔说道:“你喝多了。收了。”
“别啊,水叔。我心情不好。再喝点儿吧。”我说。
“那好,喝了就早点儿睡,别想有的没的。”水叔说着,便又给我倒了一碗,他也倒了一碗,说道:“最后一碗了,你都三碗了。老酒四碗。嘿,你小子……那姓程的喝了我两碗吊了两天的针。你还真能耐……”我哈哈笑了起来,说真的,当时有些晕了。我问道:“水叔,再问你个事。你说,半山上那水库里头……真的很干净吗?”水叔说道:“当然。你不知道罗塘主是最干净的人。他的收入大半靠着那鱼。能不干净吗?”我笑了,我把两次遇到女人的手的事告诉了他。我当时哈哈大笑,但我马上发现水叔的脸变得十分难看。他突然间说道:“那个地方别再去,永远别再去。”我摆着手笑得更开心了,我告诉他,风老师的叔叔也是这么交待我的,可是这有什么呢?我说:“毕竟还有个女鬼想亲近我呢。你看看,你看看,你们这个地方,除了你,还有哪个人愿意陪我这个外来的小子喝酒说话?有个女鬼陪着,不也很好吗?她要是敢来,我就上了她,让她悔不当初……”我连普通话都冒出来了。
“你醉了,该睡了。”水叔要来抢我的酒,我知道他不让我喝了,我知道我还没醉,只是借着酒劲撒泼罢了。我忙把碗拿在手里,咕咚咕咚一口气全喝了,而后打着酒嗝走上二楼。
“别啊,水叔。我心情不好。再喝点儿吧。”我说。
“那好,喝了就早点儿睡,别想有的没的。”水叔说着,便又给我倒了一碗,他也倒了一碗,说道:“最后一碗了,你都三碗了。老酒四碗。嘿,你小子……那姓程的喝了我两碗吊了两天的针。你还真能耐……”我哈哈笑了起来,说真的,当时有些晕了。我问道:“水叔,再问你个事。你说,半山上那水库里头……真的很干净吗?”水叔说道:“当然。你不知道罗塘主是最干净的人。他的收入大半靠着那鱼。能不干净吗?”我笑了,我把两次遇到女人的手的事告诉了他。我当时哈哈大笑,但我马上发现水叔的脸变得十分难看。他突然间说道:“那个地方别再去,永远别再去。”我摆着手笑得更开心了,我告诉他,风老师的叔叔也是这么交待我的,可是这有什么呢?我说:“毕竟还有个女鬼想亲近我呢。你看看,你看看,你们这个地方,除了你,还有哪个人愿意陪我这个外来的小子喝酒说话?有个女鬼陪着,不也很好吗?她要是敢来,我就上了她,让她悔不当初……”我连普通话都冒出来了。
“你醉了,该睡了。”水叔要来抢我的酒,我知道他不让我喝了,我知道我还没醉,只是借着酒劲撒泼罢了。我忙把碗拿在手里,咕咚咕咚一口气全喝了,而后打着酒嗝走上二楼。
我躺在床上,听到下面有人讲话,是水叔和另一个男人,听声音好像是村长。但不干我事,我喝多了酒,头晕晕的,只想睡。哪知才闭眼,水叔便跑上楼推门进来了,他说:“小郭,找个东西把门堵上。刚听村长说有个团伙流动作案的,好像跑到我们这儿来了。现在全村戒严哩!”我笑了,说道:“来就来吧。我这里,有啥好抢的。”水叔说:“反正你用桌子把门堵上再睡。”说罢便出去了,我听到他在骂我:“臭小子。”我呵呵笑着,便合上了眼。
半夜里,模模糊糊能听到外头呼呼喝喝的,不管他,睡。半夜醒来,发现被子掉了一半在地上,拖上来,发觉头就是重重的,还很渴。呵,贪杯可不是好事啊!我想小解,当然也想喝水。便就起来。却发现门让我用桌子堵上了。靠!我什么时候把门堵上了?便把桌子挪开,出门,下楼,开灯,烧水,出门上厕所。猪圈边的小厕所在操场对面,晚上上厕所就得去那里。还好操场不大。我借着厨房的灯光摇摇晃晃地前往。但回来时却发现似乎有一道人影闪进操场边的旧祠堂里去了。那个祠堂可是荒废久了,别说人了,就是平日人家里养的鸡啊鸭的都极少进去过。
我当时只觉得心头怦然一声,竟紧张了起来。我想到水叔说过的什么团伙来了。我忙大步走回厨房,把门关上,并把菜刀拿在手里,那菜刀不重,也不长,我记得两天前女罗老师才刚磨过。此时远处的鸡叫了起来,于是村里别的鸡也陆陆续续地叫了。我想,如果真有什么不良的人躲在那祠堂里,恐怕该吓得想逃出来了吧。但等了好长时间,还是不见动静。要知道,那祠堂极是破败,朝东的一面土墙倒了一半,内里堆了许多柴草,还有一些没用的木架子,哦,对了,另有一只坏了的大“摔桶”(闽南话,就是用来给稻谷脱粒用的一种工具,很像古代姑娘洗澡用的大木桶。)。祠堂里不时还常有一些死老鼠啊什么的,味道极是难闻。再说了,屋顶上那些残破的瓦片还保不准什么时候就砸下来。正常人除了有时不得已得从那门口墙边路过,谁还会想进去?
我握着菜刀又拉开了门。在内山呆久了,傻胆儿也有些儿大了,何况咱还有兵刃?于是我蹑手蹑脚地便要前去,此时水开了,发出嘟嘟的响声,我忙回身去关了炉子。又要出去,但一想,不对。我拿着的是一把刀,万一那祠堂里真有坏人藏着,要真不得已得动手,可敢朝人身上砍去?说真的,我确实没那胆。还好,厨房里有别的东西,就是一根棍子——以前风老师舞的棍子。我想拿棍子,又不敢把刀放下,怕一会儿真打起来,我打不过退到厨房时,那坏蛋要是抢了刀,给我来上几下子,那《福建日报》上岂不是得有一篇半版的报道:“某青年教师勇斗歹徒,身中数十余刀英勇献身”了?我仿佛已经看到自己那十六抬的棺材在人群中缓缓地、悲壮地走过……看来,我得先把刀藏起来,让那家伙找不到。藏哪儿呢?桌子底下?不行,一眼就看到了。案板底下?也不行,容易找。那么藏在哪儿呢?正胡思乱想哩。就看到外头水叔带着本村的两个中年壮汉快步走向了那祠堂。我立时热血上涌,丢下刀,手执棍子也跟了过去。他们绕过祠堂,我也跟着绕过祠堂。好几个人呢,怕他个鸟!
“小郭,你来做什么?”水叔手里操着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问我。
“你们不是抓流窜团伙吗?我来帮忙。”我说得很是大义凛然。那一刻,只觉得气场超强,不止董存瑞黄继光,就连刘胡兰王二小也全上了我的身。
“哦,忘了说了,本想天亮再告诉你的。”水叔笑着说,“半夜就全给捉住了。派出所的同志几乎全出动了。三个笨蛋,愣是没漏走一个。”我忙压低声音说道:“不对,刚才我去撒尿,明明看到……”我把嘴朝那祠堂一努。水叔的脸立时沉了下来。他身边的两个中年汉子也立时警惕起来,他们包抄着走向那祠堂的破墙。
我操着棍子也跟了过去,水叔一把拉住了我:“别送死。”他亮着杀猪刀突然间大吼着翻过那破墙,三个大男人在那祠堂内一番横冲直撞,结果毫无所获。我很是诧异:“刚才明明有的……”水叔说道:“你是不是喝多了,看花眼了?”
“也……也许吧。”我也不敢确定了。毕竟那破祠堂并不大,他们三个大男人这一番扫荡,就是只老鼠也赶出来了。
“小郭,你来做什么?”水叔手里操着一把明晃晃的杀猪刀问我。
“你们不是抓流窜团伙吗?我来帮忙。”我说得很是大义凛然。那一刻,只觉得气场超强,不止董存瑞黄继光,就连刘胡兰王二小也全上了我的身。
“哦,忘了说了,本想天亮再告诉你的。”水叔笑着说,“半夜就全给捉住了。派出所的同志几乎全出动了。三个笨蛋,愣是没漏走一个。”我忙压低声音说道:“不对,刚才我去撒尿,明明看到……”我把嘴朝那祠堂一努。水叔的脸立时沉了下来。他身边的两个中年汉子也立时警惕起来,他们包抄着走向那祠堂的破墙。
我操着棍子也跟了过去,水叔一把拉住了我:“别送死。”他亮着杀猪刀突然间大吼着翻过那破墙,三个大男人在那祠堂内一番横冲直撞,结果毫无所获。我很是诧异:“刚才明明有的……”水叔说道:“你是不是喝多了,看花眼了?”
“也……也许吧。”我也不敢确定了。毕竟那破祠堂并不大,他们三个大男人这一番扫荡,就是只老鼠也赶出来了。
水叔他们忙着去杀猪,也便走了。我也很不好意思地走回厨房。也许,真是自己喝多了看花眼了吧。但一进厨房,我总觉得少了点儿什么东西,少了点儿什么呢?我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越来越是口渴,便把棍子倚在门后,从炉子上取下开水。这时,我看到案板旁空空如也。哦,对,菜刀不见了。嗯,菜刀……菜刀!那一刻,我惊得几乎就要跳起来!
谢谢各位朋友光临鼓励指点。天很冷,大家注意保暖。祝大家工作顺心,学业有成,万事如意,大吉大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