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一下就着火了,一步步逼到他面前,恶狠狠地说“我就知道你整天闲着没事就在宫里瞎转悠,我还知道那帮子女人看见你眼睛都直了,我还知道你昨天晚上吃了一晚上干醋,你在想什么呢?你明知道我不喜欢赢政的,你还跟我怄气!!你成心的是不是?”我越说越生气,一把抓起他的领子“你------给我记住,以后只许想我一个人,只许陪我一个人,只许在乎我一个人!要是再敢和别的女人乌七八糟的话,我就一口一口地咬死你!!”
我冲他呲了呲牙,威胁地把嘴唇用力一舔“记住了吗?!”
小四眼神复杂地看着我,突然一把将我揽在怀里,热乎乎的唇吻了过来。
头顶一阵眩晕,身体更热了。
空气里的甜味越来越重。我的耳朵里似乎有东西在响,象是海浪的声音,又象是风吹过树林的声音,小四粗重的呼吸似远似近,我闭上眼睛,任由一波又一波的热浪从心口翻滚起来,又慢慢向全身漫延开去,这种感觉又舒服又刺激。
脸上烫烫的。嗓子眼儿干干的。
我睁开眼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不行,头晕,热……酒再让我喝一点。”
“还要喝?你该回去了。”小四轻轻地松开我。
“要喝,我要喝。”我盯着他的眼睛,突然就失去了理智,用力地去吻他的嘴,他的手本想推开我,却又不自觉地搂着我的腰,用力地回吻我。
我压在小四身上,把头埋进他的脖子里,“你这个混蛋,你到哪儿去了?也不来看我……我想你……我好想你。”
我坐起来,开始脱他的衣服。
小四面红耳赤抓起我的手:“不行的,长公主,这样不可以。”
“我说可以就可以!!”我急得不行,挣开他的手,继续脱他的衣服“别告诉我你不想要……”
“我……你……别闹了……”小四的脸更红了,一边用力抓着我的手,一边抓紧自己的衣服。
天空又一声炸雷响起来,一道闪电照得满屋雪亮,门帘一掀一个人冲了进来,一身素服已经被泥浆溅湿,手里的油伞应声掉在地上,一张清秀的脸先是错愕而后是愤怒。
他冲着我大喊一声:“朴豆!你在干嘛呢!??”
我抬头一看,依?这个人怎么长得这么象小四啊?
那人冲过来,拿了桌子上的酒壶辟头盖脸地浇了我满头满脸。
我脑袋一凉,清醒多了,定睛一看,天啊,这人真是小四。
那我刚才……
我低下头一看,廉方正红着脸看着我,衣服被我扯得零乱不堪,正在拼命挡着我的手。胸口的衣服已经全都被我扯开了,整个胸膛全都露着,眼神反倒出奇地淡定。
“啊……”我捂着脸一声尖叫。
小四反手摔了酒壶,扭头就往外跑。
我掩了衣领起身就去追他。
廉方一把扯住我:“长公主……”
我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廉方呆了,惊愕地看着我。
我立刻后悔起来,刚才明明是我……唉,不想了,我气急败坏地一跺脚,转身追了出去。
天上正下着大雨,地上很滑,小四气鼓鼓地跑得飞快,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追过去,一把扯住他:“小四,你听我说……”
小四把胳膊用力地一甩,我脚下一滑跌倒在地。
我整个人栽在地上,可怜巴巴地抬起头望着他。
小四自己也呆了,后悔,愤怒夹杂着心痛,让那整张脸扭曲起来。
小四的眼睛里几乎瞪出血来,他慢慢地闭上眼睛,冷冷地说道:“我……不想再看见你!”
小四转身向远处跑去,我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雨雾之中,脑子里一片空白。
大雨象瓢泼一样浇下来,良久,我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迎面却看到廉方焦急的脸,我看到他的嘴在动,却听不到他在说些什么,我喉咙里一甜,一口血吐了出来……我身上一软倒在廉方的怀里。
这是我病得最重得一次,又是流鼻血,又是咳嗽,现在终于知道廉方给我的药有多厉害了,果然药力强劲,大补!!
已经躺了三天,小四还是没有回来。
想起那天他出走的样子,阵阵心痛,一味地不愿醒来,只想闭着眼睛装睡。
太医诊了脉,轻声对小翠吩咐道:“公主已无大碍,只是心火太盛,多歇息几日,再将这些凉药服下,多多静养罢,万不能再让她动气了。”
“那……”小翠一双眼睛贼溜溜地闪了一下,压低声音问“那……公主的胎气可曾受损?”
“什么?!你这贱婢嘴里说些什么?”太医眼睛一瞪,悖然大怒道“一个下人,怎么可以说出这么忤逆的话来,公主还是黄花贵体,哪里会有什么胎气!!”
小翠吓得赶快跪下来,诺诺称罪。
“哼,你这丫头也是,”太医收了脾气,又唠叨道“身为下人,哪怕主人再宽和,也要衷心敬重才好,一心与外人一起毁谤主人是个什么道理?若是公主出了什么事,你这做下人的还能好吗?---------糊涂啊!!”
小翠被他这一骂,更害怕了,趴在地上小声抽泣起来。
太医看着她,略略于心不忍,又叮嘱了药的煎法,转身拂袖而去。
我闭着眼睛装作没有听见他们在说什么,过了好久,才慢慢睁开眼睛装作刚睡醒的样子问小翠:“小四回来了吗?”
“没有。”小翠低着头不敢看我。
“他去哪儿了?”
“奴婢不知道。”小翠一边说一边作势要离开。
“等一下”我看着她的脸,慢慢地问道:“那天,是你告诉他,我去找廉方了?”
小翠一下子白了脸,跪在地上,哆哆嗦嗦地半天不敢出声。
“算了,下去吧。”我叹了口气,转身向里,不愿再说一句话。
小四,你到底在哪里?事情不是象你想的那样,我真的只是把他当成了你。
夜风渐冷,倍感孤单。
第二天,小四还是没有出现。
我心里越发不安,他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原来以为他只是赌气,只要一回来,我就去找他和他解释清楚,可是这都几天了,他竟是连个人影都没有,这荒山野岭的,去哪里找他啊。
我看着窗外发呆,小翠诺诺地走进来:“公主,廉将军求见。”
他?我脸上一热。
“不见,说我不在。”
小翠走出去,对着外面的人说:“公主说了,她不在。”
我抱了肩膀,这个死丫头是故意的吗?
“请转告公主,廉方有要事求见,她若不肯相见,卑职定然不会离去。”是廉方的声音。
好吧,出去透透气吧,我也不能躲一辈子。
我走出去,故意眼望别处做出高冷的表情来。
“廉将军所为何事?”
廉方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突然上来扯了我的手就走。
“喂,你干什么??”我惊了一跳,求救般地看向小翠。
没想到小翠象是见了鬼一样,捂着眼睛就跑,一边跑,嘴里一边咕囔着:“公主饶命,这回我什么都没有看到,什么都没有看到……”
唉,这个傻丫头啊,明明是在故意整我啊。
我瞪了眼睛看向廉方:“你要干什么?!拉拉扯扯的,还不快放开。”
“好,”廉方松了我的手“那你跟我走,有个人你必须见一见。”
走到他的帐篷前面,我停住脚,踌躇着不想进去。
“我只是想让你见一个人……”廉方拍了拍我的肩膀。
一个人被五花大绑地扔在地上。两名军士站在一边。
“老鼠眼儿!!”我掩口大叫。
“公主,公主,救命啊,公主,我,我……。”老鼠眼儿看到我进来,象是看到了救星。
“闭嘴!”廉方阴沉着脸。
“公主,公主,求求您,您替我说句好话啊。”老鼠眼儿扬着比包子还肿的脸向我哀求着。
“那东西,那东西,本来是我几天前在小镇上买的,打算到了,到了热闹的地方找个姑娘给我自己用的。”老鼠眼儿一脸委琐相,
“可是前几天我就看到廉将军魂不守舍的样子,就猜到这是和公主有关,所以,我就趁昨天晚上送东西的机会,把这个给你们……
啊哟,别打,别打……至于那点证据嘛,啊哟,根本就没有的事儿啊,那压根就是我编出来的,您就算借我个胆儿我也不敢到这里来找证据啊。”
什么东西?我怎么听不明白?
廉方紧咬钢牙,上去就是一脚。直踢得老鼠眼儿口吐血沫,呼爹喊娘。
“廉方。”我忍不住上去扯他。“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把人打得这么惨?”
“他那天晚上给我的土炉里加了迷香!今天又以这件事情来要胁我!”廉方咬着牙,红了脸。
“加这东西干什么?”我不解。
“小人本是看廉将军多日魂不守舍,想来是在为公主忧心,所以……便想借机,玉成你们的好事……”老鼠眼儿话没说完,肚子上又挨了一脚。
啊?迷香!!我恍然大悟。
原来是因为这个,我那天晚上才会醉成那样,还把廉方当成了小四!!
“你这个畜牲!”我卯了力气,上去也是一脚。
“给我照死里打!!”我恶狠狠地吩咐那些士兵道“别给我留情!!对!!就这么打!!再狠一点!!”
“哎哟,别打了,别打了,我说我说……”老鼠眼被打得满地乱滚
“我是,我是为了泄私愤的,前几日,您和廉将军一起将粮车给了灾民,小人是真心气不过才想要报复,刚好昨晚你们两个在一起,我就一时鬼迷了心窍……啊哟,啊哟,别打了,我……”
这个畜牲,我气急败坏,四处打量着想找个更称手的家伙来揍这个混蛋,只见不远处的台案上放着一排竹简,我抢了竹简就照这家伙头上一阵乱打,老鼠眼儿被我打得象杀猪一样惨叫起来。
廉方上来拉我,我硬挣开又去打。
廉方拉不住我,只好从背后把给我抱起来,对手下人吩咐道“好了,快把他带下去吧!!”
两位军士领命,押着老鼠眼下去了。
帐篷里就剩下我们两个人,我还在张牙舞抓地乱踢乱打,后悔刚才那两脚踢得实在太轻了:“你干嘛要让他走?我要杀了这个人!”
廉方把我放下来,认真地看着我:“你不要再这个样子了,这件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好吗?”
我气乎乎地摸了摸脸,一阵委屈。
全都是因为这个畜牲,小四现在都不理我了。
这么想着,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廉方托起我的脸,用手擦去我的眼泪,柔声说:“好了,别生气了。”
我自知失态,挣了他的手,转过身去抹眼泪。
廉方从后面轻轻地搂着我,在我耳边说:“跟我走好吗?我不会把你送去秦国了。”
我吓了一跳,赶快从他怀里挣出来,这个人怎么了?也吃错药了吗?
“嫁给我好吗?”廉方看着我认真地说。
真是吃错药了?也是补品?
我睁大眼睛看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那晚虽然是有小人陷害,可我却听到了公主真情流露,公主放心,廉方定然不会辜负你。”廉方走过来拉起我的手,我下意识地把身子往后躲
“你若不愿远嫁秦国,我必定不会让你去------跟我走好吗?”廉方深情地看着我。
“我吃错药了,你也吃错药了?你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也没有听到你在说什么,这件事情,不要再说下去了。”我闪身躲到一边,心扑扑乱跳,脸上一个劲地发热,真情流露,唉,那一晚,我竟是那般流露的……
“不,玉儿”廉方走过来,扳过我的肩膀 “你不愿意嫁到秦国去,我也知道你不愿意去,我真是个懦夫,我早就该阻止你,从上路的那天起,我就没有开心过,我想到要亲手把你送到火坑里去,我就不能原谅自己,
一开始,我以为那只是内疚,内疚亲手把你送入火坑里的人竟然是我,可是真到昨晚我才知道----------不,你别那样看着我,不是因为那些酒,也不是因为火堆里的迷香,我醉成那个样子也知道那是你。”
我紧紧地咬着下唇,那天晚上的情况又浮现在我眼前,令我羞愧不已。
“我从小就是廉氏家族的骄傲,爷爷他们按照自己的理想来打造我的一生,我十三岁就进宫当了御前侍卫,十七岁就领兵北击匈奴立下大功。
我曾经有幸与李牧将军比赛弓马骑射,竟也能略胜他一筹,
我曾经不止一次为廉氏家族取得荣誉。
就象你说的,在别人眼里,我很完美-----------甚至包括和婉儿的婚姻,这在所有人眼里也是最完美的。”
廉方看了我一眼,继续说到,“可是这一切,又有多少是我真正想要的呢?荣誉曾经不止一次麻木了我的虚荣,可是在那之后又留下了什么?
廉氏家族的赫赫战功可以保卫王室的荣耀,却无法避免更多的赵人为了不明所以的战争失去性命,我手里挥舞的屠刀可以砍杀最凶狠的敌人,却无法让最弱小的妇孺得到温饱,
我可以和婉儿成亲,却得不到我想要的一切------------我甚至连婉儿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廉方默默地把我的手握紧“可是,直到我遇到你,我才知道,人生真的可以由自己来选择-----------玉儿,和我在一起好吗?”
我面对着廉方炽热的眼神,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是,大王不会同意我和你在一起的,廉老将军也不会同意啊。”我嗓子干干地说。
“我现在管不了他们了。我已经飞鸽传书给我的祖父,告诉他,我不会把你送到秦国去,爷爷向来喜欢你,他也很不忍心送你去合亲,他私下里跟我说,若是廉家有你这样一个女孩子,那就有趣多了。
当时,我还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可是现在,我懂了。不管爷爷同意不同意,我都带着这一行人马到离此五百里外的方城-------------那里留守的军士是爷爷以前的属下,那里会是我们安身立命之所。”
我张口结舌地望着他。真没想到,就这短短的几天时间,这个男人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难道伟大的爱情,真的可以把一个大好青年毁成这样?
“那赢政他们母子怎么办?”我窘红了脸,赶快打岔。
”我明天会叫一小队人马先护送他们到秦国------------你放心,现在军中都是廉家军,都是我们自己的兄弟,走到哪里,我们都不用怕----------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女人了,明白吗?“
他的紧紧地握着着我的手,我彻底失去了思维。
可是这事儿不对!
你没有按牌理出牌啊,你不该装作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
哪怕不能装作一切没有发生,你也应该举着刀对着自己的脖子说:既然辱没了公主清白,末将当引颈自裁之类的话,然后等我说免你无罪,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我们全都忘了吧,然后你再谢恩……
可是……怎么会是这样……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赶快把手抽出来:“廉方,这件事情,先不要再提了,我……我要好好想一想。”
我转身急急忙忙地往回跑,两条腿也在不听话地打战,太吓人了,太吓人了,我捂着胸口说,这到底是怎么了。我的天啊!!
小四这个混蛋还是没有回来,我让那些小宫女们一起去找他。
看不到他,这些姑娘们比我更担心。
唉,这个傻子啊。
小翠把早饭摆在案几上。
“他回来了吗?”我假装漫不经心地吃粥。
“没有,只是廉将军今天早上来问侯你,我看你睡得挺好的,就没有叫醒你。”小翠说。
手里的粥洒了一身。
我的大脑一片混乱,赶快把手抽出来:“廉方,这件事情,先不要再提了,我……我要好好想一想。”
我转身急急忙忙地往回跑,两条腿也在不听话地打战,太吓人了,太吓人了,我捂着胸口说,这到底是怎么了。我的天啊!!
小四这个混蛋还是没有回来,我让那些小宫女们一起去找他。
看不到他,这些姑娘们比我更担心。
唉,这个傻子啊。
小翠把早饭摆在案几上。
“他回来了吗?”我假装漫不经心地吃粥。
“没有,只是廉将军今天早上来问侯你,我看你睡得挺好的,就没有叫醒你。”小翠说。
手里的粥洒了一身。
小翠忙不迭地给我收拾。
心里又乱,脑子没有办法集中。
我换了一身士兵的骑服跳下车,牵过马匹混进队伍里。
这个世界几时变得这么疯狂,所有的麻烦就象货架上过期的冰红茶,我捏着鼻子喝了一瓶,回头看到手里的瓶盖上写着:恭喜你,再来一瓶!!
一瓶接着一瓶,我已经把自己喝吐了。
恭喜你,小四,恭喜你,廉方,你们两个终于把我给逼疯了。
远远地看见廉方高大的身影走过来。
我把帽子后下一拉,朝队伍最前面跑过去。
打死我也不能见他。
上坡路,队伍被那几辆马车拖得很慢。我不知不觉地走到了队伍最前面。
路很坏,坡很陡,士兵们都下了马。帮着推车子,我牵着马把他们远远地抛在后面。
前面的山坡上有一位步履蹒跚的老人,裹着一件巨大的黑色斗篷,遮住了头顶和脚踝,怪异地弓着背,艰难地往上爬行。
他佝偻的身体象一只黑色的大蝙蝠,一条腿一瘸一拐的,象是有残疾。
我不忍心超过他,只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后。
老人突然脚下一滑。身体向一边跌去。
我吓了一跳,丢了缰绳,跑过去扶他。
老人的手突然从袖管里伸出来,象钳子一样握住我的手腕。
那是怎么样的一只手啊。手背上长满了象穿山甲一样的鳞片,长长的钩子一样的指甲直直地掐到我的肉里。
我惨叫一声,抬头就看到了那老人的脸。立刻被骇然石化。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
整张脸上没有一点皮肤,满脸褐色的肌肉象癞蛤蟆一样流着黄色的脓水,没有眉毛,鼻子是两只黑洞,双目奇大,搭于眶外,眼睛里面没有眼白,满是象大黄蜂一样褐色的眼仁。
“你的心好象很善良啊,让我剖开你的胸口,看一看它的颜色可好?”怪物笑了。露出满口黑色的尖牙,刷地一下,一条三尺长的舌头从他嘴里吐出来,一下子缠住了我的脖子。
“救命……”我大喊一声,只感觉眼前一昏,什么都看不到了,满眼只看到那对恐怖的褐色眼珠,想喊却发不出声音。手被他紧紧地扣着,耳朵里什么声音也听不到。身体慢慢地被他抓离地面,手腕被他抓得生痛,血一滴滴地滴下来。
“放开她!”是小四的声音。
我想回头,却连回头的力气都没有。
小四挥手一掌打在那怪物身上,怪物凛空一甩,把我甩到一边的地上。一张狰狞的脸上带着怪笑。
“小四。”我抚着脖子,差点哭出来,这么多天不见他,他却在我最需要他的时间出现。
“又见面了?”怪物看着小四,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有我在,你伤不了她。”小四说道。
那怪人呲了呲牙,挥起一掌向小四胸口拍去,小四后退几步,手掌一挥,一团蓝色的火焰直扑那怪物面门,
那怪物突然咧嘴一笑,掌风一转,突然向我扑过来。
小四吃了一吓,不顾一切地向我扑来,伸手一揽紧紧地把我护在怀里,只听扑的一声闷响,那怪物一记重拳打在小四后背上。
小四闷哼一声,一口血喷就出来。
那怪物收了掌风,尖声狞笑“哈哈哈哈,你这上仙倒是个情种啊,唉,可惜了可惜了……”
小四倒在我怀里,却仍然用一只手用力护住我,脸色惨白得象一张纸。
我用力托住他,心痛得要死。
“你是要取我的命吗?”我冲那怪物喊到“只管取走,不要再伤他!”
那怪物一步一步走近我们,抚掌狞笑着,语气中却带着深深的惋惜:“你这上仙本是上好的修为,以我的功力,哪怕拼得全力,与你战个平手已是侥幸,这几日见你不在,我才敢来掳这丫头,谁知你竟是这般挂念她……唉,也罢了,我便送你二人一同灰飞烟灭了吧,只可惜了你这副好仙骨啊。”
怪物一边说着,一边啧啧扼腕,走近来看着小四那副好容貌竟然略略一呆,不由得又喃喃自语起来“若是我有这份仙姿,又生出这么样一副好皮囊来,便是那世间万般繁华,千样美色,无尽的好处我也不顾了,你却只是为了这个丫头就……唉,可惜,可惜了啊……”怪物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竟从嘴里甩出那三尺长的舌头,伸手直向我们两个取来。
小四霍然从怀里抽出那一根黑乎乎的棒子,一口鲜血喷去,只看红光一闪,那根棒子一声脆响从刀鞘里面弹射出来,一道寒光弹到小四的手上。小四用手猛地一挥向那怪物迎去,只听得一声怪叫,那怪物的舌头和右手一齐掉落在地,黑色的血浆喷了出来,脏了小四的一袭白衣。
怪物吃痛,怪叫着向远处逃去,转眼就没有了踪影。
风沙渐渐退了下去,小四兀自站在那里,突然又从嘴里喷出一口鲜血,直挺挺地倒下去。
“小四!!”我大喊一声,顿觉天聋地哑。
小四躺在那里,脸色腊黄。
几个太医走进来,诊过脉都摇头。
我的眼泪哭干了。
只要他可以好起来,我可以付出任何代价。
“太医院的医生都诊不出他的脉博来。看来是……”小翠抹着眼泪说。
我木然坐地,手里兀自握着那块血红的玉石。是我害了他,是我害了他千年的修行,是我害了他……
“朱先生。”小翠在我身后向刚走进来的人打着招呼。
朱由一躬身走了进来“公主,我来看看李公子的病”
我不答话,呆呆地握着那块玉。
朱由干咳一声,抬手给小四诊脉,我看着朱由的眉头慢慢地皱起来,我的心也痛得麻木了。
“依?”朱由诧异道,“好怪-----哦,小翠,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是。”小翠退下。
朱由突然向我深深地施礼:“敢问公主,李公子到底是什么人?”
“你怎么问这个?”我心头一凛,不禁把那块玉石贴到胸口。
“唔,公主,这块玉是李公子送给你的吧。”朱由盯着那块玉石说。
“你怎么知道?”我神经质地瞪眼望着他。
“这就对了,”朱由捻着胡子慢慢地说道:“公主,小人早年间曾随高人修道,后因仙缘太浅才弃道从仕,我观李公子的脉相与我们常人极为不同,若是没有猜错的话,李公子该是一位大有修为的上仙吧-----而你手里握的,就是他的心啊。”
我惊了一跳,赶紧松开手心,生怕握碎了那块玉。
“常人有气有形,而鬼仙之类却有气无形,常人气在上,而形在下,气形紊乱,便要患疾。而鬼仙之类有气无形,如果气场受到重创便会形神俱灭。”
“先生。”我一下拜倒在地,抓住朱由急急地问道“先生博学多识,会有办法救他吧?求求你,一定要想办法救救他啊。”
“啊,公主何须行此大礼,折杀小人了”朱由赶快扶起我“---公主,其实要救他却也不难。这块玉是他的心,即是鬼仙修道时所成形的丹体,只要想办法把他的心放回去就可以了-------只是”朱由略一沉呤
“是什么?您需要什么?哪怕是我的性命,我也可以立刻给你。”我急切地说。
“哦,那倒不必,”朱由说“只是,如果那样做的话,他便和一个常人无异了,几千年的修行化为一旦,不知道李公子他是否会愿意。”
几千年修行?天啊,小四,为了我------不,小四,你不能死,千万不要形神俱灭,你忘了吗?下辈子,我们都约好要在一起的啊。
“朱先生,我求你救救他。只要能让他醒过来,只要不让他消失,怎么样都可以。”我看着小四,生怕他这一刻突然就消失掉。
“好!即是如此,借这块美玉一用。”
我小心地把红玉递给朱由。
“谢公主,小人哪怕肝脑涂地,也誓必要救李公子一命-----请公主回避一下-------小翠,你进来,我给你写上几味药,你赶快去给我取来。”朱由挽起袖子吩咐道。
“我能做点什么?”我急切地问。
“公主请回,静侯佳音!!”朱由胸有成竹。
54
我松了一口气,失神地走帐篷。
小四,只要你能醒过来。只要你能醒过来。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哪怕是活取了我的心我的肝我的肺,我也愿意-----------只要你能活过来。
夜风刺骨,我不肯离去,苦守在小四的帐篷外面,几个时辰过去了,朱由还是没有出来,我几次都想冲进去,看看小四到底怎么样了,却一次次地克制自己,一定要沉着,一定要等待。
“小四,若是你没了,我定会自裁,陪你一起走。我还会求老牛放了我的魂魄,哪怕寻遍三界,也要找到你的气息,化尘化土我都要永远陪着你。”我紧握着那把黑黑的棒子,在心里打定了主意,心反倒渐渐地平静起来。
帐篷的门帘一闪,朱由慢慢地走出来。
我扑上去一把抓住他,紧紧地盯着他的脸,却一句话也不敢问。
“公主,”朱由淡淡地一笑“成了。”
小四躺在软榻上,腊黄腊黄的小脸浮出几丝血色,尽管还是没有醒,可是看上去的确比白天好多了。
我拉着他的手,喜极而泣。
“公主,照着这几味固气的药方吃下去,会慢慢好起来的。”朱由在我背后说。
我站起来望着朱由,满怀感激地跪下去。
“啊哟公主,万万使不得啊。”朱由慌了手脚,赶快来拉我。
“不,朱先生”我抬起头看他“你可知道你救了他一命,更是救了我一命,我宣玉一生高傲,哪怕是见到这三界内的鬼神也未曾施此大礼,只这一次,朱先生请务必受我一拜。”我认真地趴在地上,给朱先生磕了三个响头,回头对小翠说“代我送朱先生回去。这里全都交给我。”
我煮好了汤药托在手里,还是有点烫。
那些小宫女一个个地比我更担心,围绕在帐蓬外面,但是我一个也不让她们进来。
小四,我的命是你的。
我要一心照顾你好起来。
小四的气息渐渐清晰起来,我取了一把小汤匙,一点点地把药倒进他的嘴里。
他牙关紧闭,药竟然顺着嘴角全流了出来。
我坐在他身边,将他的上身托起来,又用汤匙去喂,药还是流了出来,打湿了他的衣服。
小四最爱干净的,从来不许自己的衣服脏,我叹了一口气,怪自己太笨了。
我看了看他的嘴唇,要不然……
我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周围没有人看到,就轻轻地托起药碗喝了一口,耶,好苦,我皱了皱眉头,托起小四的下巴,把嘴唇凑了过去盖在他的唇上,用舌头去撬开他的牙齿,小心地把药渡到他的口中。
一口药没再洒出来,我暗自红了脸。
还好他没有醒,不然不知道会不会又骂我是色狼,故意占他的便宜。不过……能占点便宜好象也不错。
我偷偷一笑,接着一口一口地喂他,竟将半碗汤药全喂了进去。
看着他还在沉睡的脸,听着他渐渐均匀的呼吸,我靠在塌边的柱子上,闭上眼睛养神。
更鼓一响,我一个激凌醒过来,小四还在沉睡。
还好没有晚,他该吃药了。
我把炉火上温的汤药倒出来,等凉了之后捧在手心里。
用一个大枕头把小四的身体垫高一点,我又含了一口药盖在他的嘴唇上,又用舌头去撬他的牙齿,一口药流进去,我突然感到他的舌尖在动。我吃了一惊,抬眼看他,他还是没有醒。我又喝了一大口药去喂他,却突然感到他的舌头一动,轻轻地探到我的嘴里,而他的嘴唇也正在悄悄地回吻我,我吓了一跳,抬起头看着他。
只见小四苍白着脸,轻轻地睁开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朴豆,你在干什么呢?”
“小四,你醒了!!”我一把搂着他的脖子,大滴大滴的眼泪流下来,“你吓死我了,你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我不敢说下去了,紧紧地抱着他,生怕他会从我的怀里消失。
“傻瓜。”小四拍着我的背“我这不是活过来了吗?”
我松开手臂,用手轻轻地去摸他的脸,他的眉毛,他的鼻子,他的眼睛,他好起来了,他竟然真的好起来了。
小四拉了我的手,轻轻地贴在自己脸上,微笑着看我。
“小四,你的仙身被废掉了,以后就只能和我一样了。”我抹着眼泪,心痛地看着他。
“小傻子,”他替我抹去眼泪“以前,那是我不正常,在一群凡人里面当神仙会很累的。以后就不用了,你是人,我也是人,你可不准嫌弃我。”
“讨厌。”我破泣为笑,扑到他的怀里“以后再也不要让我担心了,永远都不要,好不好……”
“好。”他在我耳边轻轻地说。
天色渐亮,我睁开眼,昨晚竟然趴在他的胸口睡着了,此时小四用一只手搂着我,睡得正香,我轻轻地把他的手拿到一边,轻手轻脚地下了地。
“小翠,准备点清粥,他醒了。”我跨出帐篷春风满面地说。
我把那把神器塞在靴统里,带了两个军医骑马向山边跑去,朱由先生告诉我,深山里的千年老参补气最好,我今天定要为他寻来。
山里的空气那么好,高树参天,野草没到了膝盖,常有各种小兽从我身边突然蹿过去,我拿了弓箭比划着,却不去射。
小四已经醒过来了,我要为他积福报,不能杀生。
上千年的野参尽管不好找,在两位军医的帮助下,我还是在山崖的边边上找到了几株几十年的老野参。虽不如那千年的参来得有效,也胜似却于无啊。
我在丛林里左翻右找,竟然发现了几株超大的野山药
“这个东西炖山鸡最补了,胡军医,今天可叫将士们打些野鸡来,我不杀生,他们是可以杀的哦。”我一边嘿嘿傻笑,一边把那些山药放进背包里。
两位军医又采了些别的药来。
尽管没有再发现野山参有点失望,但是有两株便是两株,只要小四吃下去,明天我还要来寻的。
日上三竿,阳光从树叶间照进来,我竟然热得有点出汗了。
“公主,回去吧,可别误了时辰。”胡军医说道。
“好。”我意气风发地向山下走去。
“小四,快看,我给你找到了什么?!”我兴冲冲地跑到帐篷里,却看到小翠正坐在小四的榻上一口一口地喂他吃汤药。
心里隐隐有一丝不悦,却也不好说什么,反正小四已经好起来了,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把身上的包包取下来,跑到小四身边,把野参举到他的面前。
“小四,快看。”我把自己的战利品一件一件地拿给他看“这是野山参,小了一点,可是也是很补的,我一会儿让他们煮个参汤给你,还有这个大山药,哈哈,好看吧,是不是就象人的大脚丫一样?”我拿起那个长相奇特的山药给他比划着“这个野山药炖山鸡也是大补的呢。”
小四闭了嘴唇不说话,看了那些东西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声“哦。”
“你怎么了?”我走过去摸他的额头“你又不舒服了吗?”我关切地问。
“嗯,有点累而已。”小四困倦地向后一靠。
“小四,快看。”我把自己的战利品一件一件地拿给他看“这是野山参,小了一点,可是也是很补的,我一会儿让他们煮个参汤给你,还有这个大山药,哈哈,好看吧,是不是就象人的大脚丫一样?”我拿起那个长相奇特的山药给他比划着“这个野山药炖山鸡也是大补的呢。”
小四闭了嘴唇不说话,看了那些东西一眼,淡淡地说了一声“哦。”
“你怎么了?”我走过去摸他的额头“你又不舒服了吗?”我关切地问。
“嗯,有点累而已。”小四困倦地向后一靠。
有点奇怪,我盯着他,却不知道从何问起。
“公主,廉方将军早上给您送了点心来,您看我是现在给您呈上来,还是等您一会儿回去再吃呢?”小翠走进来问道。
“啊?他啊……”说到廉方,我不禁一慌“不用拿,我一会儿回去再说。”
我不自然地笑了笑,偷眼看向小四,刚好遇到他冷冰冰的眼神。
小翠低着头又说“廉方将军还让我替他问问,这几日不见,知道您一心服侍李公子,却也怕您操劳得深了。心中甚是挂念,不知你几时方便,他要当面来探望您才肯放心。”
“我累了,你去吧。”小四面向里躺了下来,不再理我。
“小四……”我心里堵得发慌,却不知道说些什么,便低着头走出帐篷。“算了,等你好了,我再向你解释吧。现在……只要你好起来就好。”
我一边想着一边向厨房走去,野山药炖鸡,大补的。
我想着小四一会儿大口大口喝着我做的汤的样子,不觉又开心起来。
“让开让开,当心烫到。”我端了一大砂锅的鸡汤兴冲冲地跑回来,却刚好看到小翠从帐内走出来。
“我刚刚已经服侍过李公子吃饭了。”小翠说。
“是吗?他怎么没有等我一起?”我心里一紧。
手里的砂锅却越来越烫“啊,好烫,你快闪开。”
我一边说一边咧着嘴冲到帐篷里。
小四正坐在榻上看书,见我进来,连头也不抬。
“小四。快看我做了什么好吃的。”我一边给他盛汤一边说“你闻闻这股香味,哇,我可是炖了足足一个时辰呢,那鸡骨头都快化了,我可一块都没有偷吃,特地给你送来的,我乖吧。”我嘻皮笑脸地看他,小四仍然低着头看书,不理我。
我端着碗走到他面前,轻声说:“来,尝尝看。”
“我吃过了。”小四还是连头也不抬。
“吃过饭没有关系啊,喝点汤嘛,大补的。”我拿了汤匙喂到他嘴边。
“不喝。”小四扬手一推,汤洒了我一身。
我的手被狠狠地烫了一下,忍不住一声喊叫,跳起来恼道:“小四,你是怎么了啊?”
小四绷着脸,看向一边。
我瞬间明白了什么“小翠可是又说什么了?”
“哼,”小四冷笑道“别人说了什么?可不是你又做了些什么?”
我语结,半晌才说道:“事情不象你想的那样.”
“那我应该怎么想?”小四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我自己亲眼看到还不够,还要让所有人看到你们两个人拉拉扯扯的?!”
我说不出话来。
小四别了身子,垂了眼生气。
一缕阳光从窗口照进来,映着他苍白的脸,我一阵心痛忍不住走过去,轻轻地蹲在他脚下。
“小四,”我去拉他的手,他的手一动,却也没有躲开。
“不生气了好吗?”
小四不动,我把身子伏下来,把脸贴在他的手背上“你离开的这几天,我每天都在想你,你呢?难道不也是想我的,对吗?怎么回来了又要生气?”
小四垂了眼睛,脸色渐缓,我把他的掌心翻过来贴着自己的脸颊,又仰脸去看他。
他还是不说话,把脸别到一边,脸色却似乎渐渐缓和下来。。
“其实,那天晚上,我只是把他……”我低下头,红着脸小声解释道。
“长公主,末将廉方求见。”廉方的声音突然从帐外传来。
小四立刻冷了脸,反手把我一甩,站起来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我后面的话被硬生生地憋了回去,赶快跟着他跑出来。
帐篷外阳光刺眼,小四冷着脸狠狠地瞪着廉方,一句话也不说。
廉方有点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一看我出来,脸色立即缓了下来:“玉儿,你在找我?”
一听他这么叫我,小四的脸都气白了,刚想开口,却猛烈地咳嗽起来,直咳得肩膀抽搐,一口鲜血顺着他的嘴角流了出来。
“小四……”我吓了一跳,赶快过来扶他。
“你走开!”小四把我猛地一推,转身就走。
“小四……”我急忙去追他,却被廉方一把扯住:“玉儿,你找我?”
“我没有啊?”我莫名其妙地问。
“刚才亲兵来传,说是你找我。”廉方也是满脸的不解。
“哦?”我沉吟了一下“是不是一个叫小翠的去找你的?”
“哦,就是她吧。”廉方笑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哦,没事。”我说,“这几天天冷,多穿衣服,多盖被,晚上少吃点。”我一边说一边深吸了一口气,冷着脸向着自己的车里走去。
小翠被两个粗壮的宫女按着跪在我面前。
我捧了一杯茶看向窗外,不说话。
我不说话,那小翠也跪着不说话。
我忍不住偷眼看她,这姑娘全改了往日里唯唯诺诺的样子,淡漠地跪着,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
“为什么在他面前说那些话?”我喝了一口茶。
“奴婢不知道公主指的是哪些话。”小翠淡定地回道。
我吃了一惊,重新打量这个女子,全不似往日神情,竟然象是换了个人一样。
“是你告诉他,我和廉方拉扯在一起的吗?”我耐着性子问。
“奴卑说的全是实话。”小翠答道。
55
身边的宫娥站出来,一个大耳光打在小翠脸上“敢这么给公主说话!该死!”
“住手。”我喝退了那名宫女,继续盯着小翠,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翠捂了脸,却还是面不改色。
“有些事你不清楚,就不要乱说好不好?”我生气地说。
“以奴婢的身份,公主随时可以杀了我,只是不让奴婢和李公子说出实情,却是万万不能的。”
我吃了一惊,这个姑娘第一次这样和我说话。
小翠继续说道“公主此行,本是为了与秦国公子成蛟和亲。可是这一路上,先是传说与秦国的人质珠胎暗结,后来又与廉方将军纠缠拉扯……这也实在是太让人看不懂了吧!”
我谔然,继而羞惭得无颜以对。
小翠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奴婢知道,且不说那秦国的公子成蛟是否象是传说中一样风度翩翩,单说那秦国的人质嬴政和廉方将军两位那也都是一等一的人物。可是,他们哪一位就能及得上李斯公子的万分之一呢?!”
是的,他很好。
我咬着嘴唇,直到麻木生痛,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我们姐妹日常里看那李公子本是神仙一样的人,可是到了公主面前,却乖巧得如那小猫小狗一般,
公主爱吃的,他必先尝上一口,不冷不热了再送上来,
公主爱玩的,他就是寻遍了整个王宫也要寻了来,
常日里,公主有了什么危难,李公子拼了性命也要护您周全,
这般情谊,纵然是那富可敌国的王侯公子还是那英勇盖世的将军,谁都比不了的。”
小翠一双眼睛狠盯着我,每一句话都打到我的心坎里。
我垂下头,脸上如同火烧。
“如今李公子为公主受了伤,又差点丢了性命,可公主却还是……公主,你真心要这样瞒着他,伤着他吗?”小翠抬眼直视我,眼神里没有一丝畏惧,满满的都是心痛,对小四,也对她自己。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我不自觉红了眼眶“我最不愿意伤的人就是他。”
小翠闭了嘴不说话。眼神却还是一样地倔着。
“你爱上他了,对吗?”我轻声问。
小翠红了脸,低下头:“奴婢私下里深爱李公子已久,断不愿他再受伤害。公主既然已经救了他的性命,就不要再去伤他了吧……”
“好……我明白了。”我走过去轻轻地把她扶起来“你先回去好好照顾他吧,这个时间,他该喝药了。”
小翠愕然地看着我。
我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泪已经打湿了衣服,心里痛得要死,也闷得要死,我翻身跨上一匹骏马,一路向山顶跑去。
小翠的每一句话都象鞭子一样抽在我的心口上。
我的心里全是小四,眼前却满是他象孩子一样委屈的神情。
小四,你这个傻瓜,可是……你让我怎么对你说呢?
原谅我,对不起,或许我们都需要时间,先好好地冷静一下。
山顶空气很好。
我贪婪地呼吸着干净的空气,拼命压着心里的痛。
脚下的山谷里不知名的野果那青涩的气息徐徐飘来,混着周围那些野花的香味,吸入肺部。心中的酸涩却逐渐漾开,曾几何时?我知道了相思的滋味?曾几何时?我开始知道为一个人心痛会是这样的感觉?
“这么有雅兴?”
一回头,是赢政。
“不陪你娘说话,在这里干嘛。”
赢政抿着嘴笑,背着手象个大人一样踱过来“你呢?不好好在家里安胎,跑到这里干嘛。”
“你……”我又羞又恼一拳打过去,赢政闪身躲开,继续冲着我坏笑。
我虎着脸瞪着他,真想把他给撕碎了。
赢政看我真的恼了,低下头干咳一声,伸了个懒腰笑道:“啊,今天天气真不错啊,空气很好的,对不对?”
我白了他一眼,冷哼一声,转过身,闭上眼睛做深呼吸。
我闭着眼去嗅那花草的香味,我用耳朵用力去聆听山谷里的鸟鸣,我感受着夕阳的余辉洒在身上的温暖,我努力享受现在的每分每秒,我努力去感觉着周围的一切———不要让心里的痛追上来。
“照这样的速度我们几时能到秦国?”赢政问。
“怎么了?着急了?”我闭着眼睛回答。
“那倒不是,只是很奇怪------你不觉得这几天有的人很奇怪吗?”
“奇怪,什么东西奇怪?”我睁开眼。
赢政眯着眼睛冷笑。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冷了脸。
“我无意之间发现我们队伍里的士兵有点不对劲,以前看守贺仪的兵士被并入卫队营里,而廉家军反倒四处都是-------这未尝不有点可疑。”
这小子那对扇风大耳是怎么长的?他听到什么了?
我这么想着就把脸一扭,不屑一顾地说:“哼,你倒是看得清楚。“
赢政分明还想继续套我的话,看我一脸不屑反倒无趣,蹲在地上捡石子玩。
金乌西沉,红红的阳光洒遍了山坡,即使最不起眼的小野花也被镀上了一层香艳的金色,平淡的风景原来也可以醉人。
“太阳多好看啊。”我把一朵小花握在手里看着金红色的夕阳沉入山的那一头,金光伴着晚霞染红了天际,天空从金红到淡紫再到雅青,不知名的飞鸟顿翅而过,象这七彩乐章上的一个音符。
“嗯。”赢政被环境感染,和我一起看西沉的太阳。
直到咸鸭蛋黄一样的太阳渐渐地沉下去,远处的天空彻底变成了鸦青色。
“走吧,咱们该回去了。”我说。
树林里一群麻雀被惊得呼呼啦啦地飞出来,象是一片乌云腾空而起。
一片象黑色树叶一样的东西远远地飘过来,看不清楚,只感觉黑呼呼的一大片向着我们冲过来。
我和赢政本能向旁边躲。
那东西擦着我们的头顶转了一圈,竟然又气势汹汹地扑了下来。
这次我们看清了,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那哪里一片大树叶啊,那分明是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蝙蝠。
@我的好宝贝爱你 2016-01-24 08:15:54
楼主,来报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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欢迎欢迎,热烈欢迎
赢政抓起一把石子向着那蝙蝠掷去。
蝙蝠吃疼。腾在空中张开大嘴冲我们呲牙。
这蝙蝠长得好吓人,翅膀张开足有蒲扇那么大,头顶长着一簇红色的毛发。酷似人面的脸上大嘴一张,露出尖利的黑色牙齿。
“吸血蝙蝠?”我头皮发麻。
赢政从怀里摸出一把弹弓,扑的一声,正中那只蝙蝠左翼。蝙蝠吃痛,使劲扑了扑翅膀,在原地转了一圈,可仍然不离开。
“宣玉,快上马。”赢政疾呼。
我刚一抬头,忍不住一声惊呼。
只见一只更大的蝙蝠正盘旋在马的头顶上。
黑色的大翅膀试探地向着马头扑去,几次下来,马渐渐焦燥,不时用前蹄刨土,大蝙蝠转了一个圈,又冲着马扑过去,马急了,一声长嘶人立而起,大蝙蝠乘势向下扑来,正伏在马的脖子上,一口咬断动脉,一腔马血直溅出三尺以外,大蝙蝠贪婪地趴在马脖子上吮吸来。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味,而我们身边这只蝙蝠偏偏不被吸引,依然是不依不饶地盘旋在离我们头顶。
看来他们两个是一对,这只蝙蝠显然想用对付马的方法来对付我们。
看着它那张狰狞的怪脸上,一张尖口忽开忽合,我感觉到后背的衣服已经被冷汗打湿了,不自觉地抚了抚自己的脖子上的大动脉。
赢政又搭上一枚石子,冲着蝙蝠弹过去。这次竟然被它躲过了。
赢政摊开掌心。手心里的三枚石子已经被汗水浸湿。
我本能地从靴统里摸出那根神器,紧紧地握在手里。
天色快速地暗下来,那只蝙蝠喝饱了马血,挺着比刚才大了两倍的身体飞了过来,嘴角的血兀自滴下来,那个情形十分骇人。
四周越来越黑,我们两个举步维艰,蝙蝠的身影反倒更加灵活起来---------黑夜本来就是属于它们的。
真后悔没有早点回去。
树林子里哗啦啦响,不知道是风吹过树叶的声音,还是有更多的蝙蝠聚了过来。
我的手心都出汗了。
“怎么办?”我流着冷汗问。
赢政紧抿着嘴不说话。
大黑蝙蝠已经不耐烦了,试探着向下扑来。
“跑!!”赢政抽出轩辕铁用力地朝着那蝙蝠猛然一击,拉起我转身就跑。
大蝙蝠被凌空打成两截,肚子里的马血溅了我们满头满脸。
另一只蝙蝠被激怒了,不依不饶地跟了过来。
山路崎岖,脚下碎石一片,我们两个没头没脑地往前跑,耳后一股热风呼过来,那只毛耸耸的翅膀几乎触到了我的头顶。
我几乎可以感觉到他尖利的牙齿正在饥饿地寻找着下口的位置。
我缩着脖子,用一只手捂住脸,另一只手拉着赢政一路狂奔。
路边的野草划破了我们的衣服,割烂了我们的手和脸。
四周漆黑一片,我们两个玩了命地向山下跑去。
脚下突然一滑,我瞬间失去平衡,扯着赢政顺着陡峭的山坡打着滚往下摔
山坡上的灌木伸着尖利的枝条不停地抽打着我们的脸颊,我们两个没头没脑地向山下滚去,脑袋不时地撞在石块上。
东一撞西一撞,渐渐地,我竟然失去了知觉。
脸上象火烧一样痛。
睁开眼,头顶上是个几乎呈九十度的山坡,坡上长满了矮灌木。
我们从这些灌木丛里跌下来,手上脚上脸上都一道一道的血痕,火辣辣地流着血。也幸亏有这些灌木。要不然那只蝙蝠还会冲下来咬人。
我身上的衣服被划得成条成缕,晃了晃脑袋,还好自己恢复得快,可是-------赢政呢?
我硬撑着爬起来喊:“赢政!你在哪儿?”
没人回答。
我趟着没膝的野草往前走,这么深的草,希望里面不会有蛇。
往前走了十几步,赫然看到赢政脸朝下趴在草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我吓得脚都软了,一瘸一拐地跑过去,吃力地把他翻过来。
他面色惨白,脸上满是左一道右一道的血痕。
我把他平放在地上,趴在胸口听了听,什么也听不到,我用力扯开他的衣领,把胸口露出来。
再趴上听,还好,还有心跳。
我用手在他胸口用力压了两下,这家伙还是一动不动。
四周连个鬼影也没有,头顶上是个这么陡峭的山坡,廉方他们一时半会儿肯定找不到这里来。老呆在这么荒无人烟的地方,谁知道会不会成为野兽的口中餐。
这小子又死活不醒,难道让我背着他走吗?
我看了看他又高又壮的大身板,急得泪都快下来了。
“你个死孩子,没事儿长那么壮干嘛。”
急得抓耳挠腮的我忽然摸到头上的金钗。
听说人中刺穴可以救醒人。
我拿着钗子用力朝着赢政的鼻子下面刺去。
“唔……噢……”赢政吃痛,闷哼一声睁开眼。两眼直勾勾地看着我。
------------还没完全醒,再扎一下-------------。
“嗯。”赢政表情痛苦地大哼起来。
------------看来有效,再试一下-------------。
“你----要杀人啊。”忍无可忍人的赢政用足气力把我一把推开,气喘吁吁地瞪着我,总算开口说话了。
“喂,救了你,你还这么凶?”我被他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恼道。
赢政眼睛一翻重新倒在地上,抹了一把脸,用力喘着粗气。
过了半晌才又挣扎着坐起来,低头看了一眼自己敞开的胸口。
“你是要杀人-------还是要劫色啊?”臭小子斜着眼睛看我。
“死去吧你。”我憋了一肚子火,咬着牙强撑起来就走。
“喂,去哪儿啊?你认识路吗?”赢政在后面喊道。
“不认识也得走,留下来给野兽当点心吗?”
“喂,等着我啊…………,啊哟,痛死我了,别走那么快,等着我。”
我忍着气冷笑也不回头,这个臭小子,真是不招人待见。
没走几步,我就开始叫苦。偌大的一片地方,看不出个东南西北来。晕着头几时才能走出去啊?
后面赢政一步一瘸地跟过来。
“往哪走啊?”我苦着脸。
“往草薄一点的地方走。这么厚的草肯定没有人来过。薄一点的地方就不好说了。”赢政一边说一边扯起我。
“走了多久了?看到条路没有?”我不耐烦地说。
“快找到了吧,要不然坐下来歇歇?”
我白了他一眼,往地上一坐。
太阳渐渐毒起来,我抹了一把汗,瞟了赢政一眼,只觉得心口发堵。
“饿死了,喂,有口吃的没有?”赢政问
这话问得真是弱智。我冷哼一声扭头不说话。
“依,前面那树上是什么果子啊?”赢政突然眼睛一亮,一咕碌爬起来往前冲去,
那是一棵巨大的果树,树干足有一抱之粗,左一串右一串鲜红翠绿的果子挂满了枝头。
这家伙象猴子一样三下两下就爬到了树上,却不动手摘果子。
“怎么了?”我仰着脸问
“这么鲜艳的果子会不会有毒?”赢政拿了一颗放在鼻子下面闻。
“看那上面有没有虫子喽。有虫子就是没毒。”
“有道理。”赢政挑了一枚放在嘴里咬了一大口“嗯,不太好吃。不过还行。来,给你一个。”
我在树下面接了,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和好看的外表不符,啃在嘴里有点涩,后味有一丁点甜,却也不难吃。
“哎,”坐在枝头的赢政突然叹了口气,“这么好看的果子结了这么多都没人来摘。这地方肯定很有少有行人往来。”
几枚果子下肚就舒服多了。
“站那么高,仔细看看该往哪边走?”
“看不到呢,方园五里之内肯定没有人。不过好象也没什么野兽-----歇会吧。”赢政把几个果子兜在衣服里从树上跳下来,和我一起坐在草地上啃果子吃。
“也不知道廉方他们走到哪儿了。”我自言自语道。
话音没落就听到赢政鼻子里冷哼一声 “怎么了?这么快就惦记他了?”
我的脸腾地一下如同火烧,忍不住怒道:“不想他来救我们,你就在这里呆一辈子吧。”
“切,就他一个人可以救你吗?”臭小子一脸不屑,继续挑畔。
我咬着牙不理他,心里被他气得发堵。
“其实呢,我也知道你在想什么……不就是不想嫁给成蛟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到了秦国见了我爹,我们照样可以想办法……”赢政鼓着腮帮子嚼果子,嘴却不闲着。
我干脆把脸别到一边去。
“可是你呢,就是这么急,怎么着?拉拢了这个将军,他就能救你出苦海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忍无可忍跳起来骂道。
“我说错了吗?”赢政硬着脖子冲我挑畔“你为了救自己就这样出卖感情,你值得吗?!”
真后悔刚才不该救他,我应该把他一个人扔在草堆里,让山里的野兽吃上一千次一万次。我的眼睛里快要喷出火来,咬牙切齿却无言以对。
“其实只要你跟着我们到秦国,我们有的是办法,我可以求爹,李斯也说过,他会有主意,只是你……”
“李斯?他和你说什么了?”说到小四,我心里不觉一动。
“他也没说什么。只是说……”赢政自觉失言 “说你是不得已。”
我心里一痛,眼泪忍不住淌了下来。
“喂,你干嘛?你可别吓我,我说你哭什么啊……”赢政和所有的大男孩一样,就怕见女人哭,一见我流泪便手足无措起来。
“他还说什么了?”我忍着泪问。
“别的就没说什么了……”
终于忍不住嚎啕起来,几天来第一次放声大哭,泪水流了一脸,耳朵象是被眼泪堵上了一样,什么都听不到,只听到自己抽抽达达的哭声,我干脆伏在草地上大放悲声。
“别哭了好不好,哎呀,你把狼给招来怎么办。行了行了,别哭了……”
“去死吧,你才招狼呢。”我抹了一把眼泪,恨恨地说。
“行,我去死,你继续哭。唉,女人啊,真是麻烦。”赢政抄着手往一边走去。
我正想回口,只听得得的马蹄从远而近。
赢政不说话,机警地拉着我往树后一躲。
走近了我们才松了口气,一个黑瘦的中年汉子赶着一架旧驴车,车上乱七八糟地堆了一些地瓜和粮食什么的。
赢政扯着我从树后面走出来,吓了这男人一跳,随手从身后抄了把砍刀握在胸前,警惕地看着我们:“你们是什么人?”
赢政不作答,抿了嘴打量这个人。
我连忙说道“大哥,您别误会,我们两个人贪玩迷了路,还请大哥指条路好让我们出林子。”
“哦,迷路了啊。”男人将我和赢政上下打量了一番,突然呲着满口黑牙嘻嘻一笑“嘿,看你俩这打扮可不象是贪玩迷路的,怕是大户人家的孩子私奔出来的吧?”
“我说你这……”我一下涨红了脸。
赢政把我往身后一扯:“是的,这位大哥,我们两个就是私奔出来的,还请您给个方便,给我们指条路走。”
我在他背后咬牙切齿,在心里继续诅咒野兽把他吃上一千遍一万遍。
瘦男人看到自己一语中的,不禁得意,把手一挥:“来,上车吧。”
我坐在地瓜上还是忍不住拿眼睛瞪赢政。这小子一肚子坏水儿,难道是天生的吗?薛姬虽有心机,心底却也温厚,养了他这么多年,不可能把他给教坏,那就是血统里继承了赵王的诸多心计和芸姜的不择手段?
可是说实话,这孩子的本质并不残忍,算得上诚实善良。可后来是怎么就变得视人命如草芥呢?
焚书坑儒,杀戳异己……这些坏事儿不都是他干的吗?
我低头沉思,这黑汉子倒和赢政拉起家常来。
赢政没什么话,这汉子倒是十分健谈,东扯葫芦西扯瓢。说他爷爷的爷爷以前是个人尽皆知的大英雄。会使几下拳脚,在他们家乡也是小有名气,有一年喝醉了酒和人争执,失手打死了人,畏罪跑了,到一个山头上,招揽了几个小喽罗自称大王,那几年天下还算太平,偶尔也有商贾过往,这老爷子就自己招兵买马,打劫过路商贾,那日子过得叫一舒坦。可是后来不知道被哪个王的军队给收编了,本是答应给他个官的,没想到,前脚把他的队伍收了编,后脚就寻个强奸民妇的由头把他给腰斩了,他爷爷的爹那时还小,看见老子被人砍了,当时就吓得尿了裤子,连尸也没敢收连夜就跑了。
跑到个穷乡僻壤的破地方隐姓埋名好多年,就图个安安稳稳地过日子,照样天天被税官兵吏欺负,可是当年老子的辉煌再也不敢提了。
“要说我这祖宗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不知道 ‘当官的说话能算数,老母猪都会上树’?合着被人当猴耍了一圈连命都给丢了,唉……”这汉子越说越兴奋,我倒是快要睡着了。
躺在地瓜上,身子下面硌得生疼,颠来颠去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就听黑汉子一声喊:“到了哎。”
抬头一看,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一座院落孤伶伶地立在这林子里。
“这是我家,吃点东西再走吧。”
不等我们答话,这汉子便冲着院里喊道:“娘子啊,来客人了。”
话音未落,只看庭院里走出个妇人来。
那妇人穿着一条翠绿色裙子,上身是件水红色的小袄,头上插了根木钗子,手里托着几个南瓜子儿,腮帮子一鼓一鼓地嚼着,嘴角斜斜地撅着,还沾着瓜子沫,算得上白净的脸上几颗大黑痣反倒显眼,隔着柴门斜着身子探头往外瞅。
她先是看了赢政一眼,也不说话。转眼瞥到站在赢政身后的我,却拿放肆的眼光上上下下仔细打量了一通。
我现在这身打扮比要饭的强不了多少。身上的衣服和拖布有一拼,脸上又是被树枝划得左一道右一道的,被她这么看着,只觉得浑身都不自在。
这妇人瞥到我头上那根钗忍不住斜着眼多瞧了几下,最后冷哼一声,嘴一撅将满口瓜子渣吐了,转身进屋。
“乡下婆娘不晓事,公子姑娘莫见怪。”汉子牵了马车往后院走,一边扯着嗓子吩咐道“娘子快烧饭,客人们饿了啊。”
只听得那女人在厨房里将锅碗摔了几声响,不耐烦地应道:“知道了!”
我一吐舌头,低头进了院子。
汉子殷勤地招呼我们坐下,又去厨房张罗。
“娶个这样的女人真命苦。”赢政自言自语,随手从桌上抓了几个南瓜子磕起来。
突然听到院子后面轰隆一声巨响,我和赢政把着窗子向外望去,山脚边大片灰尘象蘑菇云一样升腾起来。只听一位大汉粗着嗓子嚷道:“还不送饭过来,想饿死你老子啊?”声音宏亮,混似巨雷。
“这死该天杀的,又在吼,莫不是饿死鬼投胎啊?”妇人忍不住掂了剁菜的刀跳出来骂道“悔不该早剁了他去?”
黑汉子赶紧出来,连推带搡地把妇人推到屋里去:“别扯了,快点做饭去。”一边说,一边掩了厨房的门。
“你嫁了人可别变成这样。真要吓死我了。”赢政看着我打趣。
我不理他,出了屋往山边走去,我想知道是什么人这么大的嗓门。
走近了躲在木栅栏后面一瞧,忍不住吓了一跳,这哪里是个人啊?简直就是真人版的金钢啊。
这汉子生得又黑又壮,铁塔也似地立在那里,身上的肉块硬绑绑地鼓着,脚上锁着个足有千余斤重的大铁锁,手里挥着大板斧,正裸着上身砍树。一斧下去,合抱之粗的大树应声而倒,大汉手挥板斧,三下两下砍去杂枝,脚尖一挑,树身平飞而起,稳稳当当地落在十丈开外的木料堆上。
这汉子显然饿得焦燥,抢着板斧照那石壁上又是一拍。平地惊雷,碎石飞溅,石壁上赫然陷出一个大坑来。
我被唬得目瞪口呆。
身后那黑瘦汉子掂了个装着糙粳米的大桶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嘴里叫着:“姑娘让开,小心伤着你。”
汉子把桶往离大汉足有十来丈远的地方一放就连忙后退。
大汉咧嘴一笑:“奶奶的,躲那么远干嘛?怕老子吃了你?面无四两肉,吃你怕硌牙-----------若是老子当真想要吃你,你小子也躲不了。”一头说,一头把手边的一条麻绳一挥,木桶被那麻绳一卷,凛空飞起,却稳稳当当地落在他脚边。那大汉把眼睛往那桶里一瞥,又把眉头一皱:“只这半桶怎么能够?这一对狗男女又来糊弄俺。”
黑汉子眼看话头不对,推着我就往回跑。连头也不敢回。
大汉一边吃一边继续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