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凤胎


  为了等待逝者远隔重洋的儿子栋材栋梁,追悼会迟迟定于第三天上午才在火葬场礼堂举行。
  这天,来送葬的人很多。有森如森制药厂里的董事长和工人们,还有好多大学生闻讯也自发的赶来了。他们自言,都是林教授亲自资助上的大学。会场内花圈如林,挽联如雪。人们怀着无比沉痛的心情,来送别这位既平凡又伟大的老者。
  这天,袁梅和英英更是悲痛欲绝。幸亏有张铜铜老师在跟前百般宽慰她们,为她们处理善后事宜。才算办完了这场丧事。
  送葬这天,只有三个人没有到场,这三个人就是林如森的长子栋材,次子栋梁,义子袁杰。
  丧事办完以后,大厅里的灵堂依然完好的保留着,遗像前的香蜡纸钱依然点燃着,桌前的鲜花依然每天浇水,浇营养液保着鲜。为的是等待林如森的长子栋材,次子栋梁和义子袁杰。
  丧事一结束,张铜铜老师就急急忙忙让英英到学校上课去了,因为他怕功课耽误太多,学习会跟不上。英英一走,诺大的一座宅子里就剩下袁梅一个人了。往日的小洋楼里一下子清冷了许多。

  丧事结束后,干爸林教授的遗像、衣服、书藉,依然原封末动的保留着。人亡物在,干爸的影子历历在目,袁梅只觉得心里酸楚楚的。英英即便是放学回来,也变得沉默寡言起来,一下子老成了许多。小洋楼里没有了往日的欢声笑语,整个宅子冷清的犹如一座坟墓。
  夜晚,又下起了雨,淅淅沥沥的。袁梅不禁想起了“夜雨滴空阶,晓灯暗离室”的诗句。心中的愁思就如窗外的雨丝一样,剪不断,理还乱。
  昼短苦夜长。袁梅睡不着,便披上衣裳坐了起来。她怕弄醒了身旁熟睡的英英,没有开灯。只是默默的靠在床头上。耳边听着窗外滴滴嗒嗒的雨声,脑子里思绪万千。心里猜想着哥哥袁杰没有参加干爸葬礼的原因,一定是揽到了那个两仟多万的大工程了,一定正日以继夜的在工地上赶进度,没有时间回家。
  继而,她又猜想着,唁电发出去好几天了,栋梁也该回来祭奠他老爸了,说不定明天就回来了。一想到栋梁很快就会回来,一想到很快就能见到栋梁了,袁梅的脸上一度又现出了难得的笑容。

  这个晚上,袁梅靠在床头上刚一合眼,就梦见林教授又回来了,就向往常下班回来一样,袁梅诧意地问“干爸!你已经是走了的人啦?咋还能再回来?”
  林教授笑盈盈地说:
  “马上就是我的头七啦!栋梁栋材他们都要回家来看我呢。所以今儿晚上我才俭偷跑回来,赶着和你们几个团聚呢。”
  袁梅一惊,就醍了。她掐着指头一算,果然,后天就是干爸的头七了。袁梅不禁在心里喃喃地对栋梁说道:“栋梁!难道你请假就那么难,无论如何,你也得在干爸的头七赶回来呀,干爸还巴巴地等着你回来团聚呢,还等着你给他烧纸送钱呢。
  说到这里,袁梅警戒地看看睡在身旁的英英,好像生怕英英听见似的,见英英正在轻轻的打鼾,这才又放心地对着床前,声音极低地说:“栋梁,你回来后,我还有个意外的好消息要告诉你呢,就是我已经怀孕了,大夫说已经五个月了,我一直没好意思告诉干爸,一直想等到咱们堂堂正正的结了婚以后,再告诉干爸的,遗憾的是干爸没能等到看孙子就匆匆的走了。


  栋梁!我猜摸着怀的是个男孩儿,因为我总想吃酸的,听老辈子人说酸儿辣女,就是说怀男孩儿爱吃酸的,怀女孩儿爱辣的,所以我怀的应该是个男孩儿,栋梁!他可是咱们俩爱情的结晶。我想他长的一定像你,将来像你一样优秀帅气,像你一样有才华。栋梁,男孩儿你喜欢吗? 黑暗中,袁梅靠在床头上,和栋梁絮叨了许久许久才睡去。
  第二天,袁梅一早就起床了,她先给英英做好了早点,把英英打发上学后,就开始重新整理灵堂,把盆里几天前栽的鲜花都撤掉,又从园子里采摘了新鲜的花枝,重新摆在灵堂前。把灵位前燃剩的半截蜡烛也撤去,重新换上了新蜡烛。还添续了许多纸钱和冥币。,又提着水壶一壶壶往花盆里浇水。浇养液。还把桌上几天前摆的供品也撤下去,又重新换上了新鲜供品。因为明天就是干爸的头七了,明天栋梁一定会回来祭尊干爸的。
  整个一上午,袁梅都在厅里忙着整理和打扫,她要干干净净地迎接栋梁的到来。
  当袁梅里里外外打扫干净后,准备去厨房做午饭时,门外传来英英的喊叫声:
  “ 袁阿姨!小叔回来啦!”


  一听英英在外面喊“小叔回来啦!” ,正在厨房准备做午饭的袁梅忙撂下手里的活,几乎是小跑一般就往外走,恨不能一步就跨到门外,见到朝思暮想的人。
  当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外时,只见英英一个人背着个书包站在五级大理石下,哪里有栋梁的影子。
  袁梅心里一阵失落,不由朝英英骂道:
  “小鬼头!你又在骗我!”
  “袁阿姨!骗你是狗!这次真的是小叔回来啦……我刚才放学经过大门口时,看见传达室里坐着个人,我从窗口看的清清楚楚,分明就是小叔。他正被门卫小高好奇的缠着问这问那脱不开身。为了事先给你一个惊喜,我才急急忙忙先跑过来告诉你的。袁阿姨,咱们一块儿去迎小叔吧。” 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英英,边说边跨上石阶,拉着屋门口的袁梅就往大门口跑去。



  袁梅被英英扯着刚跑下五级大理石台阶,忽然就站住了。她停下来低头审视了一下自己,看着自己那身脏兮兮的围裙,猜想着自己刚刚打扫完屋子,一定弄得灰头土脸,又摸了摸自己纷乱的鬓发,想着这一阵子因心情沉重懒于梳理,头发一定乱的像个鸡窝。栋梁最是爱干净受整洁的人,自已怎么能这样衣冠不整,蓬头垢面,窝窝囊囊的出现在他面前呢?不行!必须得回去梳洗梳洗,换件像样的衣服再来见他。想到这里,便对身旁的英英说:
  “英英,你先去迎小叔吧,我觉得身上有点冷,我得回去添件衣服再来”说着,回头就往屋里跑。
  女为悦已者容,袁梅一口气跑到楼上自己的卧室里,就梳洗打扮起来,她本想仔细画画妆的,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只好匆匆往脸上扑了点法国香粉,又抹了点法国唇膏。这些都是栋梁刚到巴黎时给她寄来的法国画妆品。她一直懒得用,直到今天,才派上了用场。袁梅很快的打扮梳理好以后,又打开衣柜挑选衣服。面对衣柜里五颜六色的服装,她最后挑选了一件纯白色的羊毛衫外套。她知道栋梁最喜爱白色的。记得去年夏天,栋梁特意为她买了件白色的连衣裙。她穿上后,栋梁就赞不绝口。说她穿上白色的太美了,简直美的如诗如画。因此,她选择了白色的羊毛衫外套。穿上后,又对着镜子仔细审视了一番,觉得效果不错,这才匆匆跑下楼去迎接栋梁。



  精心装扮一新的袁梅刚刚跑到楼梯口,就听见楼下有人推门,接着就听见脚步声由门外而来,是那种矫健而又沉稳的脚步声,分明是栋梁的脚步声。没错,是他的脚步声!就是他的脚步声!真的是他回来啦!真的是他回来啦!一时,袁梅不禁耳热心跳起来。楼下又传来了说话声:
  “小英英!过来让小叔仔细看看,呵!好久不见竟长高了一截子——你袁阿姨呢?怎么不见你袁阿姨呢?”
  袁梅在楼梯口听得清清楚楚,啊!久违了的声音呀!依旧是那深沉的男中音。他一进门就找我问我呢。”袁梅心喜惹狂的暗暗说道,恨不得一步就跨到楼下去。
  当她飞奔下楼梯的最后一个台阶时,终于看见栋梁了。栋梁就站在大厅的门里边,依然是那样的挺拔,那样的英俊,潇洒。依然是那双深邃的,明亮的,能融化一切的眼睛。
  栋梁手里提着个旅行包,正笑吟吟的和英英说话呢。啊!多么熟悉而亲切的身影啊!多少个日日夜夜,自己在睡梦中梦到的,不正是这个身影吗?

  瞅着这个熟悉的身影,袁梅的心就像小兔子一样,怦怦乱跳起来,像是一下子跳到了喉咙口,她情不自禁的喊道:
  “栋梁!栋梁!”同时,不顾一切的张开双臂,向栋梁怀中扑过去。
  栋梁似乎有些拘谨,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并没有张开双臂欢迎她,更没有像以前一样上前拥抱她,而是把身子稍稍往后一闪,有意和袁梅拉开一定距离,只是递过来一只右手,彬彬有礼地和她握了握手。
  袁梅当时一愣,心想:怎么,也就五个多月没见面。咋就变得这样生疏起来。她一眼瞟见了站在一旁的英英,好像找到了答案:噢,怪不得栋梁不好意思拥抱我,原来旁边还有个英英呢。英英已经长大了,不是以前的小毛孩子了,当着英英的面拥抱,当然不合适了。栋梁采取握手是理智的。
  “袁梅,谢谢你!谢谢你替我尽了孝道,替我照顾了老爸,又安葬了老爸。”栋梁客客气气的向袁梅道了个谢。然后放下旅行包,就转过身去面向身后。袁梅这才发现,原来栋梁身后还跟着个人呢。 一见那人,袁梅不禁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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