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神医除了厕所,眼睛一转看到了蔡进金和富宝鲍,富宝鲍一直躲着蔡进金,飞快地量着7寸,关神医表情严肃,眼睛像X光一样在二人身上扫了一圈又一圈。
我翻出一条牛仔裤一件棉T走过来,看见强子忧心忡忡地看着关神医,对我道:“我不太清楚你们这种类型的人,但是我们公司这蔡进金和富宝鲍显然已经在一起了,你朋友那么热切地看着他们,是不是想横刀夺爱。”
作为一个老板,你脑洞还挺大。
关神医忽然一把抓住了强子的手腕,把强子吓得一个激灵,连忙叫道:“你别碰我,我是有老婆的人!”
关少秋哼了一声,不屑地甩开他的手。我把衣服给关神医,为了避免当初徐小宝的惨剧,还特意教了他怎么拉牛仔裤拉链,然后低声问了句:“怎么样?”
关少秋道:“这个叫强子的身上没有蛊。”
关神医去换衣服,那边蔡进金和富宝鲍已经把所有窗户量完了,三人商量了一会儿,强子对我道:“今天估计是装不了了,有几个尺寸我们得回去现做,大概明后天做好再过来给你装上。”说着让蔡进金拿了个册子给我,“我们这防盗窗有几种类型,你可以先考虑一下做哪种。”
我看他们一副要回去的模样,心里有点着急,一个是得跟着蔡进金找到上一级血蛊,另一个是那边两个人已经中了血蛊,这强子还是正常人,我刚才没来得及救富宝鲍,已经很内疚,不能再让他们把强子给咬了,于是以看看实物为名,提出和强子一起去他们公司。
上了小强装修公司的破皮卡,硬是把本来打算坐在副驾的强子拉到了后排,我本来还担心关少秋不会坐,没想到关少秋智商还挺高,看了看我和强子,就有样学样地坐了上来。富宝鲍苦着脸看着坐满后排的我们,无奈地坐到了副驾。
蔡进金开着车往他们公司走,强子绷直了身体坐在我和关少秋之间,表情尴尬,车里的气氛异常奇怪。
强子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关少秋,干笑了两声,说:“我怎么就坐在你们中间了呢,怪不好意思的,呵呵。”
关神医并没有理他,而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前面两个人,明显是一副观察实验小白鼠的表情。富宝鲍的创可贴已经贴在了伤口上,显然遮盖面积不够大,但令人惊奇的是,他的伤口只有创伤,并没有流血。
我摸着自己的脖子,昨天被咬了之后,关神医给我上了药,包扎好了,但包扎的时候,显然是流血的。
难道是身体被血蛊侵入后,会自动止血?
我这个动作被强子发现了,他问:“你脖子怎么了?”
我说:“昨天被咬了,关……”我指了指关神医,“少秋给我包了一下。”
强子看看我和关少秋,又看看蔡进金和富宝鲍:“我不是很懂你们的世界,这套路还挺奇怪。”
“……”奇怪的是你的脑洞吧?
强子见我表情变了,又尴尬了,转头去和关神医搭话:“哎,我才发现,你这牛仔裤还是九分的,挺洋气啊,大品牌吧。”
关神医依旧没理他,强子不愧是个生意人,转过头,对我笑道:“你说是吧。”
这次我也没理他,因为那牛仔裤是我的,而且不是九分的。
强子没得到回应,咳嗽了一声,低下头玩手机。
这时,坐在我前面的富宝鲍忽然身体弹了一下,上身直直地挺起!
我马上转过头,看向关神医,隔着低头玩手机的强子,关神医盯着富宝鲍,对我做了稍安勿躁的手势。
富宝鲍仰着头,身体绷直,颈部慢慢浮现青筋,而在那青色的凸起之中,夹杂着一个小拇指甲盖大小的淡红色凸起,如果我没猜错,这东西十有八九就是虫卵了。
那红色虫卵在富宝鲍的皮肤下涌动,从富宝鲍颈部伤口,往头部移动。
富宝鲍这时已经什么声音都说不出来,对着车顶睁大眼睛,仰着头,嘴巴大张,满头是汗。而坐在他旁边开车的蔡进金却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般,自顾自地开着车。
我正对这诡异的情况无所适从,富宝鲍的身体忽然松懈了下来,他瘫在座椅上,眼一闭,就不动了。
蔡进金这才疑惑地看了一眼富宝鲍,低声道:“这次怎么这么快?”然后从后视镜里看了我们一眼。
看来这富宝鲍晕得不寻常,我看向富宝鲍颈后,发现有两根细如猫毛的银针插在了富宝鲍的脖子后面,一头一尾,将那虫卵固定住了。
这显然是关神医的杰作,这家伙确实有两把刷子,坐在那里,我都没看到他动,银针就已经出手了。
强子抬起头,问:“你说什么?”
蔡进金说:“我说快到了。”然后拐进了马路旁边的便道。
强子笑道:“终于到了!”显然因为能摆脱这尴尬的气氛而感到高兴,他看向富宝鲍,奇道:“这才多久,怎么就睡着了,有这么累吗。”
我说:“他好像身体不太舒服,刚才流了很多汗。”
强子说:“又是身体不舒服,那一会儿扶他进公司休息一下,最近怎么搞的,怎么老有人身体不舒服。”然后对我道:“你可以来我们公司看一下,我们公司的企业文化非常好。最近这一阵子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经常有人身体不适,又是抽搐又是流汗的,不过我们公司的其他员工都很团结,相亲相爱,每次有这种症状,他们都会互相帮助,互相依靠,而生病的员工痊愈之后,和其他人的关系变得更加紧密。”强子点了点头,颇有领导气概地说,“作为这种企业文化非常人性化的公司的老板,我很欣慰。”
什么乱七八糟的企业文化,听起来你的公司相当危险啊,你确定是你这是人性化的公司不是血蛊化的公司?
蔡进金把车停在了挂着“小强装饰”招牌的临街商铺门口,我看着那商铺,非常不愿意靠近,谁知道这屋子里面藏着多少只血蛊?
“这就是我们公司,来,下车,我带你看一下我们公司,让你放心!”在强子热切的目光下,我硬着头皮下了车。
富宝鲍还在车上昏睡,蔡进金开了车门,想要拉他下来,关神医用了个巧劲儿拍开蔡进金的手,先一步揽着富宝鲍的肩,把富宝鲍从车上带了下来。
强子道:“哎呀,小蔡,你咋能让顾客扶着咱们的人呢,还不快帮忙。”
不能让他帮忙,他帮忙发现脖子后面的银针了怎么整?我连忙上前给关神医搭手,从另一边扶住富宝鲍,道:“这点小事算得了什么,人间有真情,人间有真爱,不用太感谢我,你们赶快带路吧。”
强子连声道谢,然后让蔡进金叫人帮忙,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装修公司。
关神医见他们走了,把富宝鲍往后扬着的脑袋往前一拍,露出脖子,银针刷刷刷地扎了几下,然后中指食指贴在富宝鲍的皮肤上飞速地抹过,就看见一道细细的血柱,撞飞了富宝鲍贴在脖子上的创可贴,嗖地飞喷出来!关神医似乎早就料到那血会喷出,拿扇子一翻一扬一挡,扇子上落了星星点点的血,他身上却没沾半丝血腥。
这一系列动作完成不过半分钟,看得人眼花缭乱。
关少秋看着自己的扇子,点头道:“踏雪寻梅。”他那扇子上本来就画了画,好像加了些血点子,画的完成度更高了。
我擦着被他甩到我脸上的血点子,愤恨地想这世界上应该已经没人能阻止这家伙装逼了,他明明换了现代衣服,又是从哪儿掏出来的扇子?
这时小强装修公司跑出来,两个人,要搀着富宝鲍去休息,关神医把手一松,让他们去了。我有点担心,跟在他们身后,小声问关少秋:“没事吧,他身上不是还有蛊吗?”
关神医把手伸到我面前,握着的拳头打开,他掌心中,躺着一个蛹状的红色物体。
“血蛊卵!”来福惊道:“你把它取出来了!”
“你把它取出来了?”我惊道:“那为什么你当初不把来福取出来。”
关神医变魔术一般地掏出一个小瓶,将血蛊卵放进瓶中,道:“等级不同,程度不同。”
这时强子在店里热情地招呼我:“哎,进来啊。”
他身后,站着蔡进金和七、八个男人,全部眯着眼睛,舔着嘴唇,看着我一脸诡异的淫笑。
关神医在我身后,背着手一步一踱,走得极慢。我想这是大白天,店里还有别的顾客,应该也没什么问题,就跟着强子进了店里。
装修公司里面堆积着各种材料物品,充斥着一股刺鼻的甲醛味儿,强子走到一些已经做好的防盗窗处,给我讲解:“你看,没这种是不锈钢的,比较结实,下雨也不会有任何影响,这种是铝合金的,价格稍微便宜一点,你要是不喜欢这种太明显的,我们还有隐形防盗窗,十五米外别人根本看不见你家安了防盗窗,如果是内置的,那就更隐形了……”
我根本没听强子说什么,注意力全都放在蔡进金那边,生怕他发现富宝鲍身上已经没有了蛊虫,再去咬他一口。幸好他和帮手把蔡进金放在长椅上,也没细看,就去和其他人说话了。
和他们说话的是两个客人模样的人,几个人站在一个圆桌旁边,那圆桌挺大,差不多是饭店可供二十个人一桌吃饭的那种大小,就是质地看上去比较奇怪,看起来不像木头,倒像是石头。
可哪家饭店做个桌子还用石头的,还是那么大一块石头?
强子问:“你想要哪种?”
我的注意力全被那边的人吸引了,随口道:“随便,结实的就好。”
“放心,我给你选最好的。”强子低着头,啪啪啪地打着计算器:“我们公司装修,绝对超值!你们小区有不少我们的客户,你可以去问问,我们装修水平绝对是超一流的……我先把价钱给你算出来,你要是觉得合适,我们马上就做,明天你就在家等着,我们公司的人去给你安装,一点不费事。”
我嗯嗯地附和着强子,看着蔡进金和那俩客人,想着要怎么把那俩客人从血蛊中解救出来,突然看见蔡进金那俩人对着客人们张开嘴,红色的蛊虫就对着客人们伸了出来。
这些胆大包天丧心病狂的血蛊,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就想繁殖后代!
我心中着急,对着客人们伸出手,“小心”两个字还没说出口,却见得那俩客人也张开嘴,喉咙深处也探出了两条红色的蛊虫。
我伸出去的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捂住了自己的嘴,把惊呼声压了回去!
原来这俩客人也是血蛊宿主!
四条虫子在空中扭动,似乎是在交流,看起来异常诡异。
来福感慨道:“你看看她们,多么的淑女,身姿扭动得多美。”
我看得心中发毛,没法欣赏这种美,警告来福道:“你别惹乱子,你要想找血蛊谈恋爱,关少秋那里还有个俘虏。”
来福怒道:“怎么说话的,那可是只血蛊卵,你当我是什么人,不挑食的恋童癖变态吗?”
你哪里不像变态!
这时关神医走了进来,那四个人同时合上嘴,然后四个人同时看了我一眼。
我从刚才就觉得有些奇怪,这些血蛊宿主似乎对人是有忌惮,在隐藏着自己的身份,否则作为老板,强子也不可能没发现自己手下不正常。
可是他们却好像完全不在乎我,在我面前光明正大地搞袭击,显形。
这是为什么呢?
我试探性地靠近那几个血蛊宿主,他们并没有戒备,相反,还一副大家都懂的表情,一起对我露出了老司机似的微笑。
我强作镇定,咳嗽了一声,看向那个石桌,又吃了一惊。
那石桌显然不是吃饭用的,台面上刻着一个很大的不规则多角形,这形状我之前在广告单说看到过好几次,昨天还见过。我从兜里掏出了那张封小摊时随手塞到兜里的广告单,和石桌上的一对,果然一模一样!
见到我拿出那张广告单,血蛊宿主们脸上的微笑更深了,其中一个客人拍拍我的肩膀,道:“不用急,这东西马上就造好了。”
蔡进金也对我点头,微笑,然后盯着我脖子低声问:“你是被几级咬的?”
我恍然大悟,怪不得蔡进金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攻击我,而是攻击了富宝鲍,原来是因为他看到我脖子上的包扎,以为我也是他们血蛊宿主的一分子!
这店里的血蛊宿主一看到我脖子上的伤口,就默认我是他们的同类了,所以都朝我淫笑地笑!
我脖子上这伤口确实是被血蛊宿主咬的,他们误认了也情有可原,虽然我并不知道他们说的几级是个什么意思,可我知道咬我的那黑T男显然不是等闲之辈,于是就模糊地道:“比你们的级别高一点,是那个爱穿黑T的,你们应该知道。”
几个血蛊顿时露出了羡慕尊敬的目光:“这么好,你竟然是被墨黑之龙咬的!”
“可我听说墨黑之龙只咬女人,从来不咬男人。”
“那都是传言,墨黑之龙可是蛊王的得力手下,肯定要扩大我们的队伍,还分什么男女。”
墨黑之龙是什么鬼?这代号也太中二风了吧,现在小学生起网名都不用这种绰号了!
我努力保持面部神经听他们说话,蔡进金大概是觉得我等级比他高,看我的眼神已经完全不同了,充满崇拜。他拉着另外一个店员走到一边,两人离得很近,张着嘴,通过嘴中的蛊虫交流,从我这个角度看上去,就像电视中的借位打啵儿。
这时强子拿着一张写满了数字尺寸的纸过来,和我说:“价钱我算完了,要不要看一下,总价是……”然后一扭头,看到了正在通过血蛊交流店员。
强子目瞪口呆,映入眼中的画面应该是给了他巨大的冲击感,他眨了眨眼睛,说:“这……刚才蔡进金不是和富宝鲍是一对儿吗?这、这怎么就……”他扭头看向我,道:“贵圈真乱。”
别,我可不是贵圈的人。
蔡进金走过来,满面笑容地接过了强子手里的纸,说:“老板,打个折吧,这位白先生一看就是好人,我看我们就按成本价给他吧……”强子先是被借位打啵儿惊吓,然后又陷入了为什么我自己店员要帮别人砍价的迷茫之中
蔡进金对我一挑眉,露出了一个都是自己人,肯定给你打最低折扣的表情,拉着呆滞的强子重新算去了。
另外两个血蛊客人很开心地和我道:“你放心,都是自己人,他肯定不会坑你。”其中一个还往我手里塞名片,“我卖尿不湿的,你来我店里,把血蛊露出来给我店员看,给你打七五折。”
这是用血蛊当暗号的团购啊?你们还真是团结。
蔡进金在那边和强子说完,走过来和我说:“放心吧,你比我级别高,我给你走了成本价,便宜了一半。”我心情复杂地看了一眼还处于被自己家店员狠狠砍价迷茫之中的强子,说:“谢谢了啊。”
蔡进金谄媚地说:“不客气,这都是应该的,既然你等级比我高那么多,那我就认你当我老大了,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
我心中一跳,心想这是个机会啊,就装作随意的模样问道:“那咬你的那位呢?”
蔡进金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我生怕自己说话露出破绽,连忙补了一句:“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多见见同类,我这种地位,也不能太随意。”
蔡进金露出了一个了然的微笑,指着那个石桌道:“很快就做好了,做好后我通知您,带您一起过去。”
这里能得到的情报也差不多了,临走之前,我走到这公司唯一正常的老板强子身边,提醒他道:“听说咱们这市里不怎么太平,你说这世道乱的,以后见谁都得小心点。”
强子看着自己店里的员工:“我现在觉得这世界就很危险。”
你有这种觉悟也不错,我说:“我觉得你应该随身带点东西防身,免得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附身了。”
“我有。”强子从兜里掏出一叠黄纸,“我朋友特制的驱鬼除魔护身符,仅此一家别无分店。”说着,展开黄纸给我看,上面用朱砂写着五个特别丑的简体字——马家除磨符,强子道:“这符可灵了,用上保证你财源广进一路发发发!我这里也没几张了,你如果需要,我可以便宜卖你。”
字都写错了还灵个屁!你知不知道你现在被血蛊宿主包围着啊!
关少秋低声对我道:“这人虽然什么都不知道,却没有被血蛊袭击,显然是有独特的保命方法,我觉得你不必为他担心,就算他被咬了,我们除掉蛊王,也可以救回他。”
来福也说:“这人身上有野兽的气息,应该是被什么东西罩着的,我们蛊虫对这种味道很敏感,应该不会攻击他。”
我心想他们说的也有道理,就是这装修店显然不止装修这么简单,店员都是蛊虫宿主,显然是趁着装修的时候咬人繁殖,发展下线。一般人家里装修顶多一两个人盯着装修工人干活,被咬的话根本没有反抗余地,这扩张方法又隐秘又保险,也不知道这城市里现在有多少血蛊宿主。
我忧心忡忡地回家,到了楼前,关少秋忽然用扇子拍了拍我,然后往前方一指。
我朝他指的地方看去,我家单元楼下站着一个瘦下的男人,正抬着头看向楼层上方。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这人看的是我家对门,也就是玄如玉家的窗户。
因为这个男人我见过,就是早上装物业来调查的那个男人。
这男人形迹有点可疑啊,我朝他走过去,喊道:“喂!你……”
话还没说完,肩膀被人一拍,我吓了一跳,连忙回头。
身后站着二胖,他穿着我们高中时候的校服,满头大汗,满面潮红,呼哧呼哧地喘着气,把我吓了一跳。
我说:“你怎么了?”
二胖喘着气道:“你……今天……看到……如玉了没有?”
我说:“没有啊,你干嘛呢。”
二胖道:“如玉妹子不是说胖子油腻,她不喜欢吗?我早上为了减肥,锻炼了一天。”
“怪不得你穿校服,当运动服呢吧?”我说,也就我国校服的size能让二胖穿上以后还活动自如。爱情的力量还真伟大,二胖他妈和我之前劝二胖减肥过多少次,他都没说话,这昨天一美女说了句胖子油腻,他就开始减肥了,果然美色才能成为男人努力的最大动力。
“是啊,主要我也想显得年轻一点,”二胖很高兴,“你看,我是不是瘦了点,不油腻了吧?”
我不太忍心回答,二胖这前胸、后背、腋下、大腿内侧全都被汗打湿了,配合着他的喘息和通红的脸,看上去不只是油腻,而且还像个变态。
二胖抹了一把脸,问:“你说我今天去和如玉打招呼,她会不会对我改观?”
我觉得她会报警。
二胖拉着我往楼里走:“你们不是对门吗,我们去打个招呼吧。”
刚才站在楼前的那个矮小男人已经不见了,二胖把我拉进楼栋,关神医慢悠悠地跟在我们后面,我在电梯里摁了几次开门他才进来。
我问关神医:“你今天怎么走这么慢。”
关神医哼了一声,脸上一红,拿着扇子扇风。
二胖瞅着关少秋,道:“这人你朋友?”
我应了一声,二胖和关少秋打了个招呼,做了个自我介绍,关少秋点了点头,道:“在下关少秋。”
二胖一下乐了,低声对我说:“这也是个爱看武侠的吧,还在下呢。”然后扫了关少秋一眼,又说:“一会儿咱俩去找如玉,就别让这小白脸跟着了,也没他啥事儿。”
你还挺有危机意识!
我心里确实也想见见玄如玉,一方面是那个伪装成物业的矮小神秘男人似乎是盯上她家了,我想弄清楚到底什么原因。另一方面是玄如玉家里气氛确实奇怪,现在见了那么多被血蛊宿主,我想让关少秋确定一下这谜一样的玄如玉是不是也被血蛊控制了。
敲玄如玉家门的时候,我注意到旁边的墙上,虎虎门偷东西的暗号还留着。
这就有点危险了,要是那些小偷再来偷东西怎么办?
我正打算用脚蹭掉那记号,却又发现那记号后面多了一个标记,猛地一看像个丰字,但其实是一个竖线上画了五个横线。
这时门开了,玄如玉披着头发,穿着红色丝绸睡裙,抱着手臂,斜着眼睛看着我们,现在还是白天,她家里却非常昏暗。
二胖的眼睛瞬间就变成了桃心:“你好啊,如玉姑娘,真巧啊,我们又见面了!”
你敲了人家的门,站人家家门口说真巧。
玄如玉问:“你们有什么事?”
二胖说:“我听到个传闻,觉得应该告诉你。”
玄如玉瞥了我们一眼,转身道:“进来吧。”
这屋子里门窗都关着,拉着窗帘,只开了昏暗的壁灯,空气完全不流通,一进门就感觉到压抑气闷,如果是我家,这么闷着早就臭了,玄如玉家却没有臭味,反而还有一股甜腻的味道。
“如玉啊,我和你说,你家不是普通地方,你家住的这块地啊,原来是个很恐怖很恐怖的地方……”二胖跟在玄如玉身后,拿着手机翻他早上给我看过的网页,忽然一低头,哇的一声叫道:“我擦,有鬼!”
我一看,那个憔悴的莫巧兰,披散着长发,裹着一个白色毯子,蹲座在沙发前面的地上,青白的脸正望向我们这里。
二胖先躲在了我和关神医身后,然后觉得不对,又往玄如玉身前拦:“别怕,我保护你!”
我简直震惊,面对“女鬼”,二胖竟然这么英勇。我拍了拍二胖的肩:“别怕,她是活人,就是身体不好,脸色差了点。”
玄如玉走到莫巧兰身边,靠着她坐在了地上,伸手在莫巧兰身上拍了拍,问道:“你要说什么?”
二胖就把早上和我说的那传言又和玄如玉说了一遍,玄如玉听着听着,红唇一抿,笑了。
谁听二胖说的话谁都要笑,因为这也太荒谬了,我说:“你这铁定是谣言,这世上哪有那么大的乱坟岗,兵马俑都没这么大规模,信了就傻了。”
二胖说:“我跟你说,无风不起浪,谣言的产生都是有原因的,你说那是谣言,为啥我在你家就见鬼了呢。”
我说:“什么见鬼,那是你睡懵了,做了个巧合的梦罢了,这是偶然发生的事,不能当真。”
“这世界上——”玄如玉拖长了声音,有些慵懒地道,“没有什么偶然,所有的一切,都是必然。”她看向我,慢悠悠地道:“你以为你遇到的事情是偶然,那只是因为你没有发现其中的必然。”
听到这句话,莫巧兰身体一震,眼珠转了一下,望向了玄如玉。玄如玉微微一笑,伸手拢了一下她的头。莫巧兰的眼中闪过一丝惊恐,然后又恢复了原来木偶版的状态,手却在不停地抖。
这两个女人相处的模式非常奇怪。
玄如玉的脸在昏暗的灯光下有些朦胧,锐利的眼神和浓烈的红唇却有着无法抹去的存在感,睡裙下露出修长光洁的腿部,曲线玲珑,整个人看起来艳丽高傲生气勃勃,而紧靠在她旁边的莫巧兰却发如干草肤白如纸,面色铁青,双目无神,嘴唇开裂,瘦得如同一把枯木,如果不是偶尔眨一下眼睛,简直和失去生命的干尸无异。
两个女人一白一红,一个饱满一个干瘪,一个美艳一个憔悴,对比极其强烈,似乎格格不入。
但现在这充满矛盾的两个人靠在一起时,又透着一股诡异的和谐。
甚至有一种奇特的,病态的美感。
“如玉说得对!这世上啥事都是有原因的……”二胖一边迎合着玄如玉,一边看向莫巧兰,有些害怕地问,“这是你……朋友?”他瞅着玄如玉的脸色,道,“看样子身体不太好啊。”
玄如玉道:“她有心病,吃不下饭,食不知味,夜不能寐。”
二胖道:“呦,不吃东西哪行啊,不吃东西那得饿死,这世上有那么多好吃的,怎么能不吃东西呢,你看我,就吃蛮蛮香,不吃饭你得劝劝她,这世上有啥烦恼是吃解决不了的?一顿解决不了,吃两顿啊!两顿解决不了,吃三顿啊!多吃点东西,心情就好了,所以还是得吃……”
玄如玉看了一眼莫巧兰:“谢谢你的安慰,要是她能听进去就好了。”二胖脸就红了,扭捏道:“哎,也是我帮不了忙,不然我真想把我这胃口分她一些。”
“谁能和你一样啊,你那胃口谁都受不了。”我瞅了一眼玄如玉摸着莫巧兰发丝的手,艳红色的指甲又尖又长,感觉换个角度就能割破莫巧兰的脖子上,道,“都说了是心病,普通法子解决不了。”
“心病怎么了,心病也不能不吃东西啊,要不然带她去医院看看?”二胖嘴上讨论着莫巧兰,眼睛却看着玄如玉,眼中闪闪地全是桃心。
“看过了,没有什么用,”玄如玉看向关少秋:“这位据说很了不起的医生朋友也帮她看过了,只说注意修养。”
“呦,你还是医生?”二胖瞅了关神医一眼,对于帅哥的敌意异常明显,“真会看病吗?哪个医院的?”
一直没说话的关神医慢慢地向前走了几步,道:“我配了一些药给莫姑娘,一日三次,按方服用,可缓解病情。”说着,将一小包药放在了茶几上。
你穿古装能掏出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就罢了,穿着现代的衣服,是从哪里掏出来药的?
玄如玉瞟了一眼药包,脸上的表情竟然有些和缓:“谢了。”
我之前一直怀疑玄如玉是在拘禁折磨莫巧兰,没想到她这句谢竟然道得真情实感。我向关少秋递了个眼色,关少秋马上领会,说:“我为莫姑娘诊断时,怀疑她有一些风寒。既然你们二人同住,不如我也为你诊断一下,毕竟风寒是可以传播的。”
我在旁边帮腔道:“你看你家,关着门窗,又不透气又没阳光,这种环境很容易生病,不如就让关医生看一下了。”
“我习惯这种环境,太亮反而不适。”玄如玉红唇一弯,扫了我一眼。
我感觉她似乎是看明白了我们的打算,知道我们是故意把脉刺探情报,正想着这回转得不太自然,估计玄如玉不会答应,没想到玄如玉大大方方地把手臂一伸,对关神医道:“既然这样,就有劳关医生了。”
关少秋蹲在玄玉如面前,把手搭在她白皙的手腕上。屋内忽然静了下来,所有人,包括莫巧兰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关少秋把脉的手上,这本就憋闷的空间,气氛更加压抑了。
反而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二胖没有忍住,第一个发话:“哎,你把脉的时间也太长了点,你这是把脉还是把妹啊。”
关少秋看了一眼玄如玉,收回手,盯着玄如玉,若有所思,沉默不语。
二胖急道:“玄妹子没事吧。”
关少秋收回目光,道:“没事。”
我怕关少秋发现了什么不好明说,拉着另外二人和玄如玉告别,二胖走前还腼腆地向玄如玉搭话:“你有没有觉得我今天比昨天瘦了一点?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跑步啊?”
玄如玉皱眉道:“我不和胖子跑步。”
结果出了门,二胖特别兴奋地道:“你先回家,我去跑步了!”
我说:“你真的要减肥?”
“当然了!”二胖道,“你没听她说吗?她不和胖子一起跑步,那就说明她在等我瘦下来,和我一起跑步。”
你这想法也太阳光了点。
“她都答应和我跑步了。”二胖捧着脸进了电梯:“真是个好姑娘。”
这胖子是没救了。
我和关少秋一回家,就钻进了厕所,丁老和徐小宝一见我回来就想问装修公司血蛊的事儿,我朝他们摆了摆手,坐马桶上问关少秋:“怎么样?玄如玉的脉象正常吗,她身上有没有蛊?”
关少秋道:“从脉象上看,她身体一切正常,无任何不妥,比你我都健康。”
这结果倒是出乎我的意料,我说:“你刚才那反应,怎么看都不像一切正常。”
“就是因为一切正常,才奇怪。”关少秋道,“人的身体需要阴阳协调,五行运转才能正常运作,要保持最佳状态,则需要极其微妙的平衡,世人皆吃五谷杂粮,衣食住行皆有损耗,难免有些阴阳之虚,要达到全面的平衡,可谓难上加难,我行医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这种人。”
我说:“说人话。”
“这世上不可能有完全健康毫无病患之人。”关少秋道:“但从脉象上看,玄如玉就是这样的人。”
按照关神医的说法,人有脾虚胃寒的也有肝火旺盛的,即使是身体素质高于常人的练武之人,也会有大大小小的毛病,功法刚烈的往往血气过于旺盛,容易上火脾气也暴躁,招数阴柔的大多体寒阳虚,易得风寒常年怕冷……而玄如玉习惯呆在不透风又阴暗的室内,按理说应该体弱多病骨骼脆弱血气不足,没想到她却比所有人都健康,身体素质好到惊人,简直挑不出一点毛病。
我说:“说不定她是个武林高手?我记得原来看武侠小说,有些高手可以改变自己的脉象。”
丁老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也能改变自己的麦香。”
“这天下有几个人的武功能比得上您老?”关神医道,“若她真能运功把自己的脉象改得如此完美,那恐怕化完七只蛊的萧诚都不是他的对手。”
“那我就不晓得喽。”丁老看向徐小宝,“四不四她用了啥子邪术?”
“没听说过。”徐小宝道,“要是她真那么厉害,早就压过邪教三妖女,名扬四海了。”
我的兴趣一下就上来了:“邪教三妖女是什么?”
丁老说:“别提喽,当粗我们和邪教对战,她们不知道策反喽我们多少正派人士。”
有了上次青楼卖笑的惨痛经历,我已经有了经验,问道:“这三个妖女,长得不丑吧?”
徐小宝道:“觉得就那样吧,反正再漂亮也漂亮不过……”他看我一眼,说,“我劝你还是别想着见她们,见到以后,有你倒霉的!”
于是我们把话题又拉回玄如玉身上,丁老他们也在监视这个谜一样的女人,据说那天虎虎门的两个小偷消失之后,昨天又有人在半夜三点潜入了玄如玉家,依旧没有出来。我和丁老他们说了玄如玉家门口新出来的暗号,但他们谁都不知道这暗号的含义。
是因为第一波贼忘记在暗号上标记了所以第二波贼才会重复潜入同一个地点,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那个盯着玄如玉家的矮小男人又是谁?
莫巧兰和玄如玉到底是不是亲戚?
莫巧兰的老公郑鹏为什么死得那么蹊跷?
对门两个女人身上的谜团实在太多,想得我头疼,我只好把这件理不出来结果的事先放一边,和丁老他们说了小强装修公司的事儿。
听到黑T男咬了我一口,血蛊们把我当成自己人,徐小宝眼睛都亮了:“那不正好,你潜入到他们中间,一层一层找上去,最后找到蛊王,杀他一个片甲不留!”
我说:“这很危险啊,我觉得还没找到蛊王,我就有可能被他们吸得血尽人亡。”
“怕个啥子呦,让关神医保护你嘛。”丁老一巴掌拍在关神医肩上,乐道,“有他在,你死不了!”
就是因为我懂你们的逻辑我才害怕,植物人半身不遂偏瘫残疾之类生不如死的情况都在你们死不了的范畴之内。
第二天下午,蔡进金带着几个人扛着防盗窗来安装了。
我一从猫眼里看见蔡进金摁门铃,就回厕所和丁老他们报备,招财街众人早就听说这事关乎到招财街追捕的邪教右护法萧诚,我一说话,他们就呼啦啦地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地问:“血蛊宿主长啥样啊?我听说血蛊是从嗓子眼里出来的?”
“哎呀妈呀从嗓子眼里出来,那血蛊一出来,他们都得吐吧?”
“那这血蛊最后还得从嗓子眼里回去,怪恶心的,吐出来又回去。”
“当血蛊宿主也不容易,我真想看看这些血蛊宿主到底啥样。”
你们讨论的还挺深入!来福开始还听他们讨论,听到后来,表情越来越古怪,垂下脑袋和我道:“完了,我再也没法直视那些红妹妹们了……”
还嫌弃人家,你不也是从萧诚嘴里赛跑跑出来的吗?该觉得恶心的人是我。
招财街众人越说越好奇:“我还没见过传说中的血蛊,要是能看看就好了。”
“毕竟是绝迹那么多年的蛊,真想看看。”
“是啊,好好奇啊。”
徐小宝叉腰,理直气壮地道:“就算要看血蛊宿主,也应该是我先看,你们都得往后排!”
还想把血蛊宿主当动物园珍稀动物围观,你们考虑到要跟他们相处,还对他们十分害怕的我的心情了吗?
那边蔡进金门铃摁得震天响,我只好警告他们道:“要看就一个人看,不许出来一堆人!”然后就急匆匆跑去开门。
蔡进金倒是十分客气,一进门就对我白哥长白哥短的,我也纳了闷了,我明明姓任,所有人非得以白字打头叫我。
蔡进金带来的几个人显然也被血蛊附身了,蔡进金一进来就指着我警告他们:“告诉你们,这是我们白哥,等级比我们高了好几个档!在他家干活,你们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拿出对待至尊黄金VIP的尽头,把这个防盗窗给我装完美了!”
那几个被血蛊宿主的连连点头,我看他们拿来的防盗窗,做工精细,光可鉴人,看不到一点焊接的痕迹,显然是用了心了,不禁有些感动。
然后那几个血蛊工人就跑去干活了,蔡进金在旁边和我道:“白哥,你放心,这防盗窗,我们绝对给你装到最好,而且……咦?”他话说到一半,忽然咦了一声,望向我家厕所。
我扭头一看,徐小宝从厕所里跑了出来,仰着头,趾高气昂地在屋里转着,眼睛盯着那几个血蛊宿主。
蔡进金说:“你家还有人呢。”
“哈哈哈。”我说:“亲戚家的小孩。”然后对徐小宝说,“回屋呆着去,别出来了。”
徐小宝哼了一声,跑回了厕所。蔡进金惊讶地看着徐小宝,估计是没想到回屋竟然是回厕所。
我故意给蔡进金岔开话题:“哎,昨天那个叫富宝鲍的人呢?”
蔡进金看着徐小宝道:“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今天没来上班。挺奇怪的,也许是因为还不适应……呀?”
我转头一看,徐小宝进了厕所后,丁老又从厕所里出来了,拍了拍自己的唐装,踱着步,在屋里走了一圈,眼睛却盯着那些工人。
我连忙给丁老使眼色让他回去,然后给蔡进金使眼色:“这个是亲戚,亲戚……”
丁老看着那些工人,依依不舍地回到了厕所。
结果门一关上,马上又开了,猪肉祥拿着砍猪刀,挺着肚子,侧着脸,一摇一摆地出来了。
蔡进金看着厕所门口就愣了,我在他背后使劲儿对着猪肉祥用力挥手,猪肉祥伸着脑袋看着那些工人,不情不愿地回了厕所。
我站在蔡进金面前,挡住蔡进金的视线:“我家里人有个怪癖,喜欢一起上厕所。”
蔡进金伸着脖子往外看,指着我身后,问:“这也是一起上厕所的?”
我都不用扭头,光听到身后一阵“哈哈哈哈咯咯咯咯噜噜噜噜”的笑声,就知道谁出来了。
我转过身,一把把从厕所里跑出来的花映容塞回了厕所,再打开厕所隔间的门一看,好嘛,面前一条长长的队,关神医在旁边挥着扇子指挥:“盟主说了,不能一堆人一起出去,要一个一个出,排好队,不要乱!”
谁说让你们排队围观了!
我警告了这群人,让他们谁也别再出去,然后愤怒地出了厕所。
一出厕所,就看见了蔡进金,他想往厕所里头看,我马上锁了厕所门。
蔡进金对我一笑,道:“白哥,别装了,我知道你这厕所里有什么。”
“什么?”我后背靠上厕所门,辩解道,“什么都没有啊。”心想遇到这种紧急情况,应该去厕所里叫几个打手出来。
蔡进金呵呵一笑,道:“你没必要隐瞒,你现在是我大哥,我又不会抢你的。”
我听他话中意思似乎和我想的不同,却又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好呵呵地干笑两声。
蔡进金用胳膊肘碰了碰我,笑得很有深意:“你是在囤食物吧?”
我脑袋上一串问号。
蔡进金道:“哎,上面人自己囤了那么多粮,却不让我们囤粮。不过总有人偷偷囤粮,不止你一个人,毕竟每次都出去咬人太费事,像我们就不是每天都能吃上饭,经常饿肚子……大家都是一类人,我懂你的心情,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他对我伸出大拇指,对我眨眼,“我仗义着呢!”
我这才明白,他以为厕所里那一群都是我囤的粮食,毕竟血蛊是要吸血的。
我拍了拍蔡进金的肩膀,道:“你知道就好,今天别进我家厕所。”
蔡进金倒也干脆,点点头就去监工去了,等防盗窗安好,也中午了,不得不说,这防盗窗质量可真不错,一点刺儿都挑不出来,蔡进金对我道:“这是我们为你专门打造的防盗窗,其实上次和你说的那个价钱是做不下来这个质量的,不过没关系,我们店里的大家一起集资,凑了点钱添上了,然后连夜赶工赶出来的。你不用感谢我们,同一个血蛊同一个梦想,我们都是自己人,以后白哥你罩着点我们就行了。”
我看着他们,心情十分复杂,你们这么实诚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反派角色,一想到我骗了这些血蛊的钱和感情和劳动成果,我都有点唾弃我自己。
蔡进金看了一眼表,说:“哎呦,这都中午了,怪不得肚子这么饿,我们早上还没吃饭呢。”然后对着我家厕所舔了舔嘴唇,“白哥,那我们走了,您也别和我们客气,别留我们吃饭了,我们饿几顿也不碍事,真的啊,真的别留我们吃饭,千万别和我们客气。”
他之前就说过吃饭不易,我也明白他们这种比较挑食饮食单一的确实很难每顿吃饱,一想到他们这群人为了我饿着肚子加班加点,还往里贴钱,我就十分感动,于是我说:“行,那就不留你吃饭了,不送了啊。”
蔡进金的笑容僵了:“白哥,你也真客气。”
那不能怪我,你想喝血,可我家厕所能给你的只有翔。
“不过也没关系,饿不了太久,晚上就有的吃了。”蔡进金有点遗憾地往外走,依依不舍地看着我家厕所,出门前,对我道,“白哥,那东西已经造好了,晚上你去老地方就行。”
我根本不知道哪里是老地方,也不知道他们要干什么,急中生智地摆起架子道,“我刚想夸你干得不错就给我来这套,你一个会开车的,还想让我自己走过去?”
蔡进金果然中计,说:“行,晚上我带你去,不过白哥你得小心点,别让外人发现了,那场合不同寻常,如果最后惹出什么麻烦,我可担当不起。”
我听了这话,又喜又忧,喜的是看来晚上这些血蛊会有大聚会,去了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忧的是他这话摆明了要我一个人过去,和血蛊在一起,那可是相当危险。
为了保证我的安全,我和关神医再三强调晚上的部署,其实就两个要素,一个是跟紧我,一个是隐蔽。毕竟有徐小宝那次的前科,我十分忧心,就差让关神医拍胸打包票了。
关神医看着我的牛仔裤,皱眉道:“你这衣服我穿不惯,我要穿我自己的衣服走。”
我说大爷你行行好,你那衣服穿上,不要说隐蔽了,根本就是吸引别人注意好吗?这事可不能妥协,直接关系到我的命啊,劝了半天,总算让他穿上了现代衣服。
晚上等蔡进金的时候简直是度日如年,又希望他快点来,又希望他别来。
一直等到快12点,我开始打哈欠的时候,一直守在窗口看防盗窗的丁老,忽然对我说:“来喽。”
蔡进金开着小强装修的车来,车后坐着一溜儿血蛊宿主,看见我,都很亲切地和我打招呼。
我瞅了外面一眼,用壮士上刑场的心情上了车。
这一路血蛊宿主们欢声笑语,我的心情却十分阴郁,时不时地看看后视镜,生怕关神医没有跟上来。
车越开越偏,刚开始还能看见城市的高楼,后来就慢慢变成了平房,最后开到一个工厂里,周围都是残垣断瓦,十分荒凉,显然废弃很久了。
蔡进金把车停在了一个仓库门口,门口守着两个壮汉,穿着黑西装,戴着墨镜,背着手,铁柱一般立着。
车里的血蛊宿主们全静了下来,蔡进金小声问我:“白哥,你看这俩人,和你相比,谁的等级高啊?”
我心里一咯噔,看来这俩黑西装壮汉等级不低啊,嘴上却说:“肯定是我高,他们算老几。”说完就害怕,也不知道这牛能吹多久,别到这了,却连门都进不去。
下了车,蔡进金走到俩壮汉面前,其中一个壮汉问:“都是你们的人?”蔡进金笑道:“是啊,大哥,来参加祭祀的,昨晚上过来送祭坛的时候咱们还见过,大家都这么熟了,给个方便呗。”说着拿了两试管血,分别塞给两个壮汉。
我身后小强公司的血蛊宿主们都在抹泪:“蔡哥也真不容易,从富宝鲍那吸的血全都用来疏通了。”
“没办法啊,要是不让我们进,谁都吃不上。”
还真哪里都有这种事。
俩壮汉收了试管,对蔡进金道:“安检!”
蔡进金张嘴,一条红色的蛊虫从他嗓子里冒出来。
壮汉点头,蔡进金看了我们一眼,冲我们点点头,开门进去了。
然后剩下的血蛊宿主也开始一一张嘴,供壮汉检查。
我顿时惊了,没想他们竟然还有安保,还要检查,其余人能从嗓子眼里吐出来虫子,我可没有!
眼看小强装修的血蛊宿主都张嘴检查,一个个进了门,我急中生智,抠破了手心,来福的“干嘛……”才说了一半,就被我攥在伤口处,也顾不上疼,用血把它匆忙地沾了一遍。
此时最后一个小强装修的血蛊宿主也进了门,两个壮汉齐齐看向我,我用右手捂着嘴,走过去,道:“不好意思,我最近嘴巴溃疡,我还有虫牙,还有口臭。”
我把大拇指的来福夹在中指和食指之中伸了出去,心里紧张万分。那两个黑西装壮汉对着我,隔着墨镜看不出他们的眼神,慌忙之中我也不知道来福有没有完全上血,看起来像不像血蛊。
一个壮汉道:“这么这么浓的血味?”
我说:“我吃过饭来的,早说过我有很严重的口臭。”
“你脑子不太好吧,竟然吃完饭来。”另一个壮汉说,“你这口臭闻起来还挺新鲜的。”
一分钟前才抠破的,不新鲜才怪。
幸好那两位壮汉没有起疑,摆摆手让我通过了。
我紧张得出了一脑门汗,打开铁门的时候才感觉手心疼。
来福那张哲学的脸疼得皱成一团,连声道:“十指连心,你竟然对自己下得了这么大的狠手。”
我说:“你以为我愿意,这不是特殊情况逼不得已……”
说话间已经推开了铁门,迎面而来的是一股闷热潮湿的铁锈味,我和来福同时闭上了嘴。
仓库里满满的全是人,昏暗的黄灯下,这几百个人摩肩擦踵地聚在一起,各个年龄、各个阶层、所有人脸上都带着一种兴奋而幸福的表情,还有些人张着嘴,任血蛊从嘴中伸出来对话。
这么一仓库的人全都是血蛊宿主!
我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忽然有了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我肩膀,我吓了一跳,转头看去,是蔡进金,他说:“白哥,你顺利进来了?给他们看过血蛊了?”
我干笑一声,道:“这还用问?不然能进来吗?”
另外一个小强装修的血蛊宿主道:“没事就好,毕竟我们还没看到过你身上的血蛊,就怕出什么岔子。”
“别胡说,说得我像是怀疑白哥一样,”蔡进金装模作样地道:“能出什么岔子,外面那俩大晚上的戴着个墨镜,能看清啥,不要说我们白哥是血蛊宿主,就算他不是,张嘴没血蛊,那俩人也看不出来。”
“那可不一定。”另一人道,“没血蛊的不可能淡定,那俩守卫也不是吃素的,要是支支吾吾不给看嘴,有什么反常,那可就没办法活着进来了,之前那个警察不就那么完蛋的吗?”
我听得背后直冒冷汗,我说为什么这几个人检查完就往里溜,完全不等我,知道那俩墨镜男看不清东西也不和我说,原来是在试探我。
原来我还觉得这帮血蛊挺傻,对他们掉以轻心,现在看来,他们并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天真。
我本来想躲在人群后面看看情况,可蔡进金拉着我就往人堆里挤,道:“白哥,我们往前走,站后面就看不到精彩内容了。”
“不用,我不愿意和人挤,难受。”我想甩了蔡进金的手往后缩,结果其他几个小强装修的血蛊宿主保镖一样站在我周围,对其他人道:“让路让路,知道这位是什么等级吗?快让路!”
我本来想着别引人注意,悄悄地潜入,这下可好,一路过去,周围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我身上。
好奇的,探究的,疑惑的……我觉得自己被一群饿狼盯着,一放松就会被咬断喉管,也不敢露怯,昂首挺胸,颤着腿肚子被蔡进金拉着走,等蔡进金把我拉到前排的时候,我前心后背的衣服全湿透了。
仓库最前面是一个新建的水泥台,半米多高,台上放着我昨天在小强装修看到的圆桌一样的石头。石桌后面是一个大铁笼,铁笼里头关着三男两女,手都被绑着,面如死灰,瑟瑟发抖。
铁笼旁边站着几个女人,穿着统一的低胸黑色紧身衣,面容姣好,身材也不错。若是平时,我肯定不舍得把目光从她们身上移开,可是现在,我根本看都不敢看她们,恨不得低下头,把自己藏起来。
那几个女人中间,有前几天我和二胖巡夜的时候,和黑T男在阴暗角落里缠绵的那一位,关凌还说她被咬后报了警,看来报警的时候蛊虫还没完全控制她的身体,这会儿她应该已经是被血蛊完全操控了。
这女人在这,说明黑T男也有可能出现,其余人认不得我,黑T男肯定能认出来我,要是被他发现,我就完了。
我正想着,周围的血蛊宿主忽然发出一阵欢呼声,我抬头一看,那个黑T男在几个美女的簇拥下,走上了水泥台。
怪不得蔡进金这么尊敬我,这黑T男俨然是这群血蛊的领袖。
“小的们,你们还好吗?”黑T男晃着身子,微侧着头,对众人抬了抬手,众人的欢呼声更加热烈。
黑T男歪嘴一笑,从腿间掏出一把匕首,然后从铁笼里拽出一个人,对台下众人道:“首次正式祭祀,我们来个刺激一点的开场怎么样?”
众人的欢呼声震耳欲聋,那人泪流满面,抖得如同秋风落叶,身体已经软了,如果不是被黑T男拽着,绝对会倒下去。
我尚未反应过来,黑T男匕首一闪,已经割断了那人的脖子,那人浑身抽搐,翻起了白眼,旁边几个美女拿着碗,去接脖子上淌下的血。
现场忽然变的极其安静,刚才还欢呼着的众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恐怖的气氛蔓延开来,蔡进金抖了一下,惊道:“怎、怎么杀人了!原来不都是放个血给大家分分就完了吗……”
“怎么了?”黑T男看着台下沉默的众人,冷笑道,“吸了那么多血,这就怕了?”他嘴一张,红色的蛊虫从嘴中伸了出来,从那人脖子伤口处吸血。
被吸血的刚开始还抽动几下,后来手就垂了下去,不动了。
黑T男扔掉尸体,对着天空大张着嘴,沾满血的蛊虫从喉间伸了出来,发出了一种古怪的声音。
而仓库里的血蛊宿主们,似乎是受到了感应,也纷纷抬起头,对着天空张开嘴,露出红色的蛊虫。
这群人果然都被血蛊控制了。
“快逃吧。”来福道,“这些小红妹妹太可怕了,我可不想变成虫子干。”
我浑身发冷,环顾四周,见没有人看向我这边,就小心而缓慢地后退着,生怕惊动了周围的人。
原来追杀我的邪教人都是小打小闹,我本以为邪教只是字面上的意思,并没有那么恐怖,今天真有人死在我面前,我才懂丁老他们为什么说邪教人会为祸世间,一定要追杀这群人。
黑T男忽然闭上嘴,看向台下,我心中一紧,马上弯曲膝盖弓起背,将自己隐藏在人群中,却不知道有没有被黑T男看见。
黑T男道:“那么,让我们开始今天的祭祀吧!”
血蛊们似乎忘记了刚才的恐惧,大声欢呼起来。
黑T男忽然一笑:“祭祀之前,我要告诉你们,今天的祭祀中,混进了一个奸细。”
我猛地一抖,抬起头,心如击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