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雪的浪漫》那个女孩上了我

  韩黎明在办公室外喊着报告。
  里面很快就有了回应,是张大华的声音。
  韩黎明推开门,张大华和毛文旗都在。他说:“连长,指导员,你们找我啊!”
  毛文旗:“这回带兵你有没有信心?”
  韩黎明:“有!”
  张大华:“有......有才见鬼了。”
  韩黎明:“连长,我真的有信心。”
  张大华:“有信心......恐怕你那弱智的杨子坤就够你受得了,而且不说那个偷偷上网的谢雨萧,我看他也好不到哪去,毕竟才十五岁。”
  韩黎明:“可是他们可以适应啊!我有信心将他们带好。”
  毛文旗发火了,向来和蔼的他第一次向韩黎明发火:“我们关心的不是他们,三个月后他们去哪儿还不一定呢!你是我们连很有前途的兵!”
  韩黎明愕然了:“指导员......你......”
  张大华:“你指导员说得对,你班的那两个新兵确实是个麻烦,我看还是尽快像个办法的好。”
  韩黎明:“可是杨子坤是我招的,我想对他负责任啊!”
  张大华愤然了:“韩黎明,我把你叫过来不是听你讲责任的。”
  “好了,连长,你别生气了。”毛文旗说,“韩黎明,连长这也是为了你好。”
  韩黎明:“这我知道。”
  毛文旗:“这样吧!要不我给你换两个兵,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说,我和连长可以给你调班,让你带别的班。”
  韩黎明感到不解:“调班”
  毛文旗:“我跟连长商量过了,你去十班当班长,他那个班的新兵素质比较高,各个看上去都比较精干,他们会好带一些。”
  韩黎明:“这不公平,兵是我挑过来的,半途中甩给别人,这恐怕有些说不过去!”
  张大华阴着脸:“我看你比杨子坤也聪明不到哪去,邪门了,什么样的班长带什么样的兵。”
  毛文旗:“你怎么半天就是转不过弯来呢?十班长今年已经是第八个年头了,提干不可能,套三期士官也不可能的,反正今年他要回家,和你不一样。”
  韩黎明:“我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我。”
  张大华:“算你还有点良心。”
  韩黎明:“那你们能让我考虑一晚上吗?”
  张大华:“滚吧!想仔细了再来找我。”
  韩黎明敬了礼离去了,毛文旗叫住了他:“韩黎明,你要考虑清楚了,这可关系到你的前途,不是讲江湖义气的时候。”
  韩黎明惆怅了起来,不考虑自己的前途是假,可是该怎么跟杨子坤说呢?
  从连部出来,韩黎明在部队内的商店买了两盒烟,他很少抽烟,只是这一次,他的心烦透了。
  回到班里后,所有的新兵都抓紧午休的时间躺在床上睡觉,唯独不见杨子坤,于是他便找起了他,他想和杨子坤单独谈谈心。
  连队里的各个角落都找遍了,但就是不见杨子坤的踪影,他说甚至连旱厕都没有放过。他突然意识到了,这小子会不会还在操场上没有回来呢?他急忙朝操场走去。
  韩黎明愕然了,他看到杨子坤仍站在刚才自己纠正错误的那块地方,身体不住地颤粟、发抖。
  韩黎明急匆匆走了过去:“你怎么了还在这儿?怎么不去休息?”
  杨子坤:“班长,我知道错了,所以我一直在练!”
  韩黎明肃然了:“这么说,从我走后你就一直在没动过,连午饭都没吃吗?”
  “是的!”杨子坤憨笑着,“班长!我的劈叉腿纠正过来了,你高兴吗?”
  “高兴!你好赶快休息吧!”韩黎明说。
  杨子坤的神情出现了一丝隐痛的表情。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我站的太久,腿绷的太硬,现在动不了了。”
  韩黎明急忙上前帮着杨子坤一点一点的将腿和身体弯曲,直至最后能蹲下身。
  此时,杨子坤面对着韩黎明时,后者这才发现,前者满头是汗,在严寒的气候,能站得出一身汗来,可见他是多么的刻苦,浑身都在用力,没有一点儿松懈。
  杨子坤坐在地上喘息着说:“班长......我的军姿练好了,是不是别的也能练好?”
  他的憨傻令韩黎明有些感动:“会的。”
  杨子坤憨笑着:“那......那就好。”
  “你觉得你这样做值吗?”
  “值!我是你带过来的兵,虽然我是很笨,但我绝对不能给你丢脸。”
  韩黎明看得出他这样辛苦,完全是在为别人着想。
  深夜,韩黎明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原本想对杨子坤说不要他了。可是看着他是那样的憨傻,那样执着的听着自己的话。放弃他,自己会有些于心不忍。他太憨傻,太纯净,怎能让他承受这种被抛弃的失望呢?
  夜里,张大华拿着蒙了布的手电进来查铺,他看到地上零星的几个烟头,屋里还弥漫着未散去的烟味。他摇了摇头走到了韩黎明的铺前,一把将蒙在他头上的被子掀开。
  “唉!别睡了,出去聊一会儿。”见韩黎明没有反应,张大华又说,“行啦别装了,就知道你还没睡。”
  韩黎明起身穿起衣服跟着张大华出去了。
  张大华蔑视着问:“考虑的怎么样了?”
  韩黎明低着头,不敢正视对方:“连长,我不打算把杨子坤调走。”
  张大华火了:“那你想怎么样?带着他,让他把你拖死。”
  “连长,他是我带过了的兵,我不能抛弃他啊!”
  “你这不是抛弃了他,只是被我调动了一下岗位。”
  “这是你的强盗逻辑。”韩黎明依旧不敢正视张大华,“我做人从来都是很坦荡,从不做表里不一的事情。”
  张大华愤然的瞪着他:“好!你知正人君子,我为你忙活了半天,我是小人行了吧!”
  张大华离去了,韩黎明叫住了他:“连长,你还有什么跟我说的吗?”
  “我都成小人了,还有什么好说的。”
  韩黎明开始后悔自己说的话,他说话总是不注意,经常会不经意间伤及到他人的心。而这次,他意识到,他只是让连长为他的“傻”生气罢了,他沮丧的回到了自己的铺位继续抽着烟。

  

  

  

  

  

  

  杨子坤并未睡去,在上铺探下头问:“班长,你怎么了?不高兴吗?”
  韩黎明惊愕了:“你怎么还没睡?白天都训练成了那样子,不累吗?”
  “我......我睡不着。”
  “怎么了?想你的初恋了?”
  “不是。”杨子坤说,“我听说当兵的很多都是空军见不着飞机,海军见不到海,陆军摸不到枪,是这样吗?”
  “你这都是从哪听得?”
  “我们那儿好多当过兵的都是这样说的,他们当兵有的喂猪,有的打杂,然后回家再由政府给他们安置工作。可我......不想这样。”
  “那你想怎样呢?”
  “班长,我当两年兵能摸到枪吗?当兵的总该能摸到抢啊!”
  韩黎明松了口气,这个尺码非常的低,即便是去了边防连部队也能做得到:“你能摸到枪,我向你保证,你几天后就能够摸到枪。”
  “真的!那太好了!我能和你成为一个连的吗?我一定会很努力的,我也知道,你对我要求严也是为了我好。”
  “快睡吧!这事我也做不了主。”韩黎明突然觉得像杨子坤这样的兵应该多给一些曙光,“会,一定会的。”
  “太好了,班长,我是你接的兵,我绝不会给你丢脸。”
  “好样的,你是个好兵。”韩黎明环视四周,确信所有人都熟睡,他悄声的则在杨子坤的耳旁说,“杨子坤,你一定要刻苦啊!这样你才能跟我一个连,高、重机,排炮、无跑,夜视仪,火箭导弹,现代化的武器眼晕死你。如果你成绩差,就很有可能会被分到边防连守国界,那儿荒无人烟,茫茫沙漠连棵树都找不到,你在哪儿会发疯的。”
  “你说什吗?”杨子坤因骇然而声音大了几分。
  韩黎明向后缩一下,并且捂住杨子坤的嘴,他看了一下未睡醒的新兵们说:“你小声点!这是部队的秘密,我本不应该随便说的,我现在已经违反了纪律,知道吗?”
  杨子坤突然意识到了只一点:“对不起班长,我错了,那你说我怎样才不用去边防连呢?”
  “只要你现在好好干,我保证你下连后会跟着我。
  一周过后,杨子坤在中午正视着自己的被子,此时他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尽管他最笨,但是经过自己的努力,他终于赶上了大家的水平。
  班里的电话响起了,韩黎明接过电话后说:“杨子坤,你的电话。”
  杨子坤哑然了,他不明白是谁会给自己打电话,接过电话后,传来的是杨母的声音。杨母告诉他,爷爷去世的消息。
  杨子坤接过电话后脸色变的苍白,看样子是遭受了沉重的打击。
  “你怎么了?家里出什么事了吗?”韩黎明关切的问道。
  只见杨子坤并不理他,神情僵滞的走出了宿舍。
  韩黎明向刚才的来电打去,得知杨子坤的爷爷去世了,更得知,家里人对他已经是思念的茶饭不思。
  夜里,韩黎明找到了杨子坤谈心,言语神情中看不出杨子坤有多大的伤心,而事实上他能感受到杨子坤心在流泪。
  杨子坤的爷爷年轻时是五台山弟子,会武功,拳法好,飞刀的技艺堪称绝技。而这些,杨子坤也受到了家传。
  回想起爷爷,他的一生坎坷不平凡。民国早年全家遭恶霸杀害而出家,还俗后灭门了那恶霸一家人,为自己的家人报仇雪恨。从此他占山为王做起了土匪头子,过起了亡命江湖的日子。没过多久,日本人打进了我国,烧杀淫掠的行为令人发指。他的爷爷接受了国军的收编,跟着国军正规部队打鬼子,因为打仗战英勇,八年间从营长晋升为师长。抗战结束后由于内战的混战,所部被打散而流落于宁夏银川做了土匪的头目。他劫富济贫,杀恶霸而不欺贫民,在那一带,他留下了好民声。昔日的“土匪营”最后只剩下二十人活了下来,其余的全部战死沙场。当他们面临着和共产党决一死战的命运时刻,看透了国名党的腐败,他不愿意那个晋升军长的官衔,深知这是个骗局,当了军长实际上就是去当炮灰。他又一次帅众土匪依旧占山为王。解放后,他们接受了解放军的收编,并且在清剿国名党残余土匪上贡献了自己的力量。可是,到了文革时期,他受尽了红卫兵的迫害。战场上身经百战杀敌无数,却险些惨死在红卫兵手里;战场上曾今伤痕累累的已痊愈,却在红卫兵的迫害下双膝下跪致残下肢瘫痪。

  轮椅上的爷爷,思想变得固执。子女们因为他的成分不好,一一耽误了前途。孙子辈,文革结束了。他定下规矩,不准任何人当兵。在他的眼里,好铁不打钉,好男不当兵。可是渐渐地,到了杨子坤成长时,他老糊涂了。法治社会中,他的绝学不能亲传,那会害了子孙;可是他却对杨子坤亲囊而受。到了杨子坤决定当兵时,他已经得了老年痴呆症。
  在母亲的电话中,杨子坤得知,爷爷已经记不起所有人的名字,但是临终前却念念不忘地叫着自己。想到这,杨子坤不禁落泪了,他知道爷爷在孙子辈中最疼爱他。他现在是在为国尽忠,所以不能回家尽孝。
  很多年后,当杨子坤再度回想,爷爷毕竟是过来人,他的话是真理。
  第二天早晨,杨子坤因为和同班的谢雨萧争夺一个水龙头洗漱而发生了争执。结果愤怒的杨子坤和谢雨萧发生了争执,两人没来得及厮打就被周围的人拉开了。
  此时,正巧张大华也赶来了。他的对这骚动的处理结果很简单,他首先表扬了在场拉架的新兵们。至于杨、谢二人,则是每人在不影响训练时间的情况下,每人写两万字的书面检查。

  韩黎明和雷破天赶来时更是叹着气,打架的偏偏又是自己带的兵,这两个兵实在是不争气,这回可是露脸了。
  且说杨、谢二人的日子也不好过。连长的话很明确,就是要他们在不影响训练的情况下写检查。新兵营训练量非常的大,而且夜里还要加餐体能训练,真正留给他们的时间只有夜里十一点以后。
  于是他们只得每日两点睡觉,到了五点起床。他们在高强度训练的情况下,每天只能睡两三个小时。起初他们在写检查时谁也不服气谁,但是没办法,两万字实在是太难,他们必须交流。上学时五百字的作文他们都很难写出,而现在的字数是作文的四十倍。
  杨、谢二人最终是在互相帮助的情况下写完了这两万个字,整整五个夜晚没有睡好。令他们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他们不但没有因为那天的争执而记仇,反而因为共同写检查的互相帮助下成为亲密战友。
  连部对新兵们个人物资的包进行了抽查。以往都是周五定期检查,这样使得这些新兵早早的就有了准备,而这次的抽查不得不令某些新兵在众人面前出糗。
  没有一个人愿意接受突击检查,但是这是命令,他们不得不服从。
  多数新新兵的包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但不乏有些人藏着违禁品。他们有的包里藏着避孕套,有的藏有充气娃娃。自张大华不禁感叹,这些新兵蛋子的准备意识可真强啊!把自己碰不到女人的生理困难都想到了。而有些东西,可以说是他长这么大都没见过的。
  在查到杨子坤的物资包里,张大华惊奇的发现,他的包里竟然藏有弹弓、双节棍、三节棍和飞刀武术等器具。
  张大华拿起弹弓不禁笑了起来:“小孩子的玩意,你要它作甚?”
  杨子坤却理直气壮地说:“这些是武器。”
  张大华更感到可笑,全连的新兵也讥笑起了杨子坤。张大华将弹弓递给了杨子坤,他想见识一下这个菜鸟如何施展他的武器。
  只见杨子坤接过弹弓,大致的扫了一下目标,十米开外的两个灯泡最显眼。他从物资包里拿起两个钢珠,没怎么瞄,两个灯泡瞬间破碎,从拿钢珠到灯泡破碎,前后动作熟练的不过数秒。
  没等众人从惊叹中反应过来,杨子坤又从物资包里拿出一把飞刀,对面八米之外“先进新兵连队”的挂绳被飞刀斩断。那面旗帜掉在了地上,张大华见状气急了,韩黎明和雷破天从愣怔中反应过来。他们知道,连长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韩黎明本来是为杨子坤感到高兴,因他连长总算是看到了他的长处,可是这曙光变成了霉光。杨子坤郁闷极了,他起初的目的只是想表现一下自己的功夫,可是由于自己的不长脑子,表现过了火。斩断“先进连队”的旗帜,这下又是几万字的检查,不能耽搁训练,只能从睡眠时间去挤吧!

  

  

  

  

  

  
  终于有一天,新兵们有机会摸到枪了,那种滋味别提有多么的兴奋了。枪是军人第二生命,他对于军人总是有一种无尽的感情,一路上扛着81扛的队列可以说是雄赳赳气昂昂。
  部队带到训练场时,虽然寒风刺骨,漫天飘雪,但是对于第一次抹抢的新兵们来说,兴奋大于寒意。可是接下来数十天的瞄枪、战术等一系列和枪有关的训练使得他们恨不得把枪给砸了,因为关于那玩意的训练实在是太苦太累。
  新兵们接触抢的时候,第一个训练就是卧姿瞄枪,要求新兵们扒在雪地上瞄枪,而且要全身紧绷,达到枪人合一的地步。检测是否偷懒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趁人不注意时,朝着新兵手握的枪猛个踢一脚。如果抢是稳稳的,那就说明是在认真的训练;反之,如果强被踢偏、踢飞,不用解释也知道,那是偷懒的结果。那一段时间,天气严寒还飘着雪,人趴在雪地里手握寒枪。可想而知,那冻得滋味该有多么的难受。杨子坤再次的受到了韩黎明的关注,别的新兵总是能偷懒就偷懒,而杨子坤总是那么的认真,在他的记忆中,杨子坤手中枪没有一次被踢飞过。可是,这份认真、执着却并没有被张大华所看到过。
  一周后训练跪姿瞄准,对此的检查方式是每个枪都配备了瞄准检查镜。对于新兵来说,条件稍好的是不用再承受那爬冰卧雪的刺骨严寒;但接下来的举枪训练比起卧姿来一点儿也不舒坦。为了能更好的训练新兵们稳定持枪,每个枪管末端都挂着转头,开始是两块,数天后为四块。从力学上来讲,枪头挂重物是费力杠杆作用力,但这正是新训所需要的负荷。跪姿与卧姿瞄枪最大的区别就是卧姿可以在人的意志松懈是能够偷个懒,而跪姿则不同,当枪口挂转头时,如果不用力,枪根本是不可能举起来的。训练结束后,每个新兵吃饭时手都在发抖,连吃饭时也无法将饭粒喂进自己的嘴里。
  再后来的一周是持枪战术训练,包括卧倒,匍匐等基本的战术动作。每个新兵在这个训练课目中或多或少都会有手、膝、肘的冻伤;还有人会受伤流血,轻微者只是磨破一点皮,严重者肘部、膝部浮肿、溃烂,所穿的内衣裤粘在了肉上,棉袄上都可能映上殷红的血色。
  新兵们经过了这段时间的战术训练,一个个变得捉襟见肘龌龊不堪。堂堂解放军战士,一个个变成了丐帮弟子。

  晚上虽然再苦再累,但是部队的要求不管再苦再累,晚上必须洗漱,这对于苦练一天的新兵来说简直就是一种煎熬。好在,班副雷破天比较通人情,最近一段时间里,晚上再没有进行魔鬼式的体能训练。最要命的是晚上的睡觉,下铺的兵还稍好一些,上铺的兵上床睡觉都是一种意志的考验。经受了一天的训练,磨破皮的膝肘血迹已经干枯,牢固的粘在衣服上,他们要做的必须是肉体与衣服的分离,然后再在伤口上涂抹一些药物,以免伤口的发炎。
  这种训练的环境下,班长与新兵之间的关系很难融洽,经常会发生无端的争吵,但屈于纪律的面前,新兵们只能让步。而杨子坤却一直是个特例,因为他再苦再累从未说过一句怨言,更没有因为劳累影响而和班长、班副产生过摩擦。
  天色甚蒙,哨声突然炸响,士兵们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穿衣打背包,扑通扑通地跳下了床整理自己携带的装具后开始领枪,整个过程紧张有序。与此同时,营房外的军卡早已引擎热车,一个全副武装的队伍集合在了张大华面前。他们非常的神速,在短短的数分钟内带好了水壶、挎包、防毒面具等战斗装具。虽说规定的时间很短,但是他们经过了一些天的训练,已经做到紧张而又有条不紊。
  列队开始了清晰地报告声,铺了半个操场的军卡启动了大灯,转眼间微薄的雪地里多了一路的灯光和车轮的印迹。这是几分钟就结束的事情,但就是为了达到这个几分钟,全连已经把花费了近一个月的时间进行训练。
  冬季的雪天里,拥挤在军卡里的士兵们都在假寝着,休息的时间显得尤为宝贵,没有人愿意浪费在这车上宝贵的二十分钟路途的时间。一些人相互间散着烟,抽烟的数量、次数很珍贵,抽烟的时间更珍贵,这也是有他们享受人生的一种方式。刺骨的寒风疾驰的往车厢里灌,打得新兵们的脸颊生痛。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士兵本能的挤在一起取暖。虽然没有人感悟过集体的力量,但此时他们却享受着集体、团结所带来的温暖。
  透过车厢的缝隙,杨子坤瞭望着夜色雪天的红云,一种思家的念头席卷心头,但随后的几秒钟便被克制住了。紧张的新兵营训练,容不得他有别的思绪。
  我不能想家!我不能想家!这是他每天对自己无数遍说的话。
  一支烟递在了杨子坤面前,他回头一看,是谢雨萧。杨子坤友好的接过了烟,然后谢雨萧给他点烟,车厢内风很大,火灭了数次终于点着了。
  一支烟交流着战友之间的感情,他们虽然每天都吃住在一起,但是几乎很少有交流的言语和机会。烟的数量越来越少,许多人已经“断粮”,要想等到下次购物,只能是新兵营结束的那天。这就是战友,同吃同住同甘苦,不需要过多的理由。每个当过兵的人几乎都有深刻体会的,战友,顾名思义,就是在战争中会成为生死之交的朋友。

  

  

  

  

  

  
  第五节


  又一次的被拉至荒无人烟的戈壁滩,这儿是新兵连的简易训练场。当他们下了军卡时,飞雪漫天,大雪的覆盖使他们看不到地上的石头,天地之间成浑然一体的银色。
  为了御寒,他们只能先做热身,开始在雪地里武装奔袭。这也是一次体能、军事技能结合体能训练的一次。每个人背的枪、手榴弹带、子弹带、水壶和背包等,一共五十多斤的装具,他们一天不算体能训练要奔袭四次五公里来御寒。
  班副雷破天带着全班进行训练,而班长韩黎明却只能对杨子坤进行一对一的训练。因为杨子坤实在是太笨了,接受能力又差,许多动作都是教过许多遍了,他却还一点长进都没有。仅卧倒一个内容就做了许多遍,让韩黎明头痛。
  韩黎明一次又一次失望地纠正杨子坤的错误:“杨子坤,你的卧倒姿势怎么老是不对?你怎么老是慢一步呢?”
  杨子坤:“班长,我也不知怎么着,身体老是协调不过来。”
  “你这样的卧倒姿势不对,要是在战场上,你早让别人的枪子给打死了,就是不被打死,摔也会把你摔个半残。”韩黎明命令道,“再来!”
  于是当杨子坤爬起又冲了好几步时,韩黎明下“卧倒”的口令后,只听“咚”的一声,前者如同一块大肉一样稳稳的掉在了地上。
  韩黎明紧闭住了眼睛:“我的天哪!”
  这回,杨子坤在地上爬了很长时间,向来训练刻苦过人的他这回竟然偷起了懒,韩黎明感到了反常。
  “你怎么了?”
  杨子坤忍住此刻钻心的伤痛说:“我......这就起......”尔后,杨子坤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但他还是失败了,身体不住的在颤粟着。
  此刻,韩黎明似乎感到了不对劲,他走到杨子坤跟前,发现杨子坤身下的雪堆里露出的石头,一切都明白了。他将那石头踢开,搀扶起了杨子坤,他发现杨子坤的发间脸颊已经渗出了微汗,神情变得痛苦。
  “你把裤子脱了,我看一下。”
  “你说什么?”杨子坤愕然了。
  “解开,我看一下你的伤。”
  杨子坤感到了很难为情,他扭扭捏捏的解开了裤子。
  当杨子坤将裤子解开时,小腹上、胯骨处青一块紫一块的伤令人看上去触目惊心,而且有的伤口还在流脓。显然,这不是刚才的伤。这也难怪,在戈壁摊上处处有石头,人的身体在坚硬的石头上本身就是不堪抵挡。
  韩黎明有些心生感动了:“你都伤成这样了,为什么不去医务室?”
  杨子坤擦去刚才因疼痛而渗在额头的汗:“不用的,没事,我还可以继续。”
  “不行,你不能练了。”
  “不用了,我能挺得住。”
  “你咋就这么犟呢?驴都怕你三分。”
  “班长,这点伤对我又算什么?你为了我把前程都豁出去了,我怎能托你后退呢!”
  韩黎明哑然了:“谁告诉你的?是不是雷班副?”
  “是的。”
  韩黎明顿时产生了隐隐的憎意:“这个家伙,就知道他嘴不牢。”
  “你是我的老乡,家里很穷,考学提干是你唯一的出路,这次带兵考核不过关,会直接影响到你的前程的。”
  韩黎明默默地点了下头,他没有想到杨子坤居然会有这样执着的意念。在之后的单个训练中,韩黎明的态度好了许多,他不再去责怪杨子坤,更不会严厉的批评。杨子坤终于掌握了基本的动作要领,他的衣服已经由于沾的雪过多而被侵湿,然后结成了冰。寒冷使得杨子坤身体不住的在打颤。
  傍晚,杨子坤的伤痛可以说令他举步为坚,归队时几乎是靠韩黎明的搀扶而跌跌撞撞的上了军卡。
  在大厢板上,杨子坤睡去了,下车时,他的腿已经变得麻木不仁。
  最难熬的午夜又如期将至,熄灯时分,杨子坤艰难的爬上了床。他脱起衣服来很困难,膝部、肘部的所受的伤使得肉与秋衣粘连在了一起。杨子坤试图着将衣服与肉体分开,但是他失败了,他对疼痛非常的敏感。他将秋衣从肉体上每分开一点,疼痛就像是在钻心一样,尽管他很小心,但是贴着衣裤的伤口还是被撕裂,他浑身沁出了汗,整个床架抖动了一下。
  韩黎明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惊了一下,他起床从抽屉里拿出了手电筒。当手电筒光线照耀在杨子坤的膝盖处时,韩黎明的眼神里流露出了关怀和心痛,那伤口已经被冻出了创伤。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了一些药,递给了杨子坤。
  “班长,你真好!”
  “我不好,我不应该老冲着你发火。”韩黎明感叹道,“你是个好兵。”
  “如果我所有的科目都及格了,你就不用回家了吗?”
  “是的。”
  “班长......”杨子坤嗫嚅着。
  “有话尽管说吧!”韩黎明似乎已经看出了杨子坤的心思。
  “我......我听雷班长说你的家是寡妇村,是这样吗?”
  “是的。”
  “那为什么呢?”
  “因为穷,穷才使得那儿的女人变成了寡妇。”
  “怎么会这样呢?就是穷,女人也不至于变成寡妇啊!”
  “因为那儿的很多男人为了生计去贩毒,结果被抓枪毙了,所以寡妇村才因此得名。我讨厌那个地方,我爸爸就是因为贩毒被枪决了,以至于我当兵都是改名,我讨厌回到那个伤心地。”
  “班长,我一定会好好干的,决不能因为我不争气而害的你回家。
  韩黎明拍了拍杨子坤的肩膀:“早些睡,明天还要训练。”
  ......
  又一周后,战术训练基本结束了,杨子坤算是勉强能过得了关,但是随后的手榴弹投掷的这一科目中,差点没把号称为“南疆第一弹”的张大华给气死。他分明是膂力过人,但却非常的笨拙,有劲不会使,所投出的手榴弹根本达不到三十米的及格线,偏蛋、甩蛋、撇蛋,这就是杨子坤的杰作。
  张大华为此不知骂过杨子坤多少回,但后者总是畏缩着接受挨训,再无他法,他实在无法做到拿成绩来说话的地步。
  张大华在一次投弹训练中随手一扔竟然是七十多米远,所有的新兵顿时傻了眼。张大华所投出手榴蛋的距离是新兵们的两倍以上,是杨子坤的三倍远。
  直至投弹训练结束,杨子坤也才能勉勉强强的投过三十米远,但这种勉强还存在着风险。
  又一周过去了,新兵营开始进行夜间紧急集合训练。这科目也是部队练就快速反应能力的基本功,总是夜间在兵员熟睡时进行,并且要求兵员们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杨子坤的动作总是要比别人慢半拍,他一个人总是影响到了整个连队的集合速度。
  紧急集合同样是是最锻炼军人反应速度,心里素质的一种非常有效的手段。士兵们总是在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迅速的完成打背包、准备战斗物资,个人物资,然后再领取武器集合。几周过后,往往新兵们会在心理上对深夜突然地响动产生条件反射。不管深夜是不是哨声,只要听到响声士兵们就会在惊醒的第一时间迅速穿衣、打背包。
  但是有一点,紧急集合训练的次数过多,会刺激士兵们的大脑,会使人神经衰弱。

  

  

  

  

  

  
  这夜,毛文旗查完稍后来到了营房外,张大华在这儿等候着他。
  “查完啦!他们睡得怎么样?”
  “比猪还死!”
  “那就好!这回让他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做惊心动魄。”
  暮色下的军营,一声紧急集合的哨音划破了整个寂静的夜,这是这个新兵连第一次拉的紧急集合哨。
  韩黎明和雷破天是最先反应过来的,待他们火速的穿起衣服时却发现新兵们还在熟睡,于是他们急忙以近乎于武力的方式将他们全部拍醒。
  上铺的杨子坤和谢雨萧是最后醒过来的,尽管梦魔难当,却怎么也抵不过紧急集合的紧张。两个人随意的抓起了一件衣服,而且是同时抓起的,不管这衣服是谁的,两人开始了拼命地撕抢,就像是同时落水的两个人在争夺着唯一的一棵救命的稻草一样,谁也不肯让步。
  无意间,杨子坤摸到床边自己的衣服,他确信这才是他的衣服,随之松开了手中的衣服。这一松使得谢雨萧从床铺上载了下来,幸好,他栽在了他下铺的新兵的身上。下铺的新兵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就被一个空中掉下来的重物砸的趴在了地上。
  此时没人会计较“你为什么趴在我身上”“对不起啦”......之类的话,刚才的一瞬间就好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两人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继续着忙碌着自己的事。
  杨子坤拎起衣物就穿,却怎么也穿不上,费了好大劲之后才明白,原来是自己太过着急,竟而把裤子套在了头上。待他把衣服穿好时,其他人几乎已经快把背包打好了。
  全连领取武器后集合,杨子坤是最后冲出宿舍集合的,这回被张大华抓了个典型,故而把他挡在了队列的前面。
  张大华用手电筒照耀着杨子坤的身体,黑夜里的一道光让杨子坤本能的用手遮住了眼睛。
  张大华怒吼道:“乱动什么?”
  杨子坤哑然了,于是恢复了刚才的立正姿势。
  张大华在杨子坤的面前打量了一番:“不错啊!当兵的连衣服都会穿,你瞧瞧你这副熊样,裤子都穿反了,你再瞧瞧你的衣服,衣扣都扣错了。”队列里传来了新兵们的笑声,这是对杨子坤的一种嘲笑。
  张大华大吼起来:“不许笑!难道你们的衣着就整洁吗?”张大华又命令道:“一排长,二排长,出列!”
  于是以一、二排很机械的跑到了张大华面前,张大华命令他们将全连的新兵装具检查一遍。于是在两个排长对新兵们的装具检查的过程中发现了六名和杨子坤一样的将裤子穿反者,对于背包的检查几乎一半是不合格的。
  张大华为了让这些新兵体会到打背包的重要性,便让他们进行了夜间五公里奔袭。新兵们拖着疲惫的身体夜奔,别是一班滋味在心头。整个操场上充斥着心酸、苦闷,哀怨声连天。最要命的是他们中有的被包在半途中散了架,这让他们处理起来相当麻烦,有的抱着背包跑,有的头顶着背包跑,有的侧夹着背包跑......总五花八门的招数算是用尽了,目的是都在想着方处理自己的背包。
  散了架的背包很快就开肠破肚,背包绳牵肠挂肚的拉了很远很远。有人不小心踩上了那根肠子,结果一片人前拥后堵的倒在了地上。因为夜色的昏暗,多少人被前面人的背包绊倒,好不容易爬起来却又被后面的人推到,爬起来再摔跤。
  半个小时的折腾后,他们总算是消停了,卸装之后倒头就睡。
  熟睡一小时的时候,紧急集合声再次的吹响,这回的反应速度明显比刚才要快了许多,但时间全浪费在了打背包上。时间必然是不会达到标准的程度,但是这些新兵们最起码是衣着一个比一个严正,背包一个比一个结实。
  张大华逐一的对新兵们的背包进行了检查。
  “很好,你们的背包打得很结实,最起码夜奔起来不会散架,都回去睡觉吧!这回不夜奔了。”
  全连解散后,新兵们哀怨声连天。 他们的哀怨声被张大华听到了,于是又一个紧急集合吹响了。正准备熟睡的新兵们神经质的跳下了床,将背包又火速的打好,然后携带好所有的装具冲出宿舍集合。
  这次的集合时间最短,虽然还达不到规定的时间,但张大华却对进步的成效感到满意。

  边陲的夜里冬季及其的寒冷,身子好不容易在被窝里寤出那么一点热气之后,就再也不愿意起来了。可新兵连三番五次的搞紧急集合,总是要把自己带有体温的被子掀开打成背包。先是室内的冷空气渗入每一个毛孔,然后再和冰冷的衣服做一个接触,再到冰天雪地的室外跑上几个来回,回来再接着睡,每个人都被折腾得不轻。回来后没有人愿意脱衣服,只想躺在上床上就睡觉,以便随时应对紧急集合。然而,这一切都不由他们,新兵连却规定每个新兵睡觉必须脱衣服。
  部队的规定很繁琐,衣食住行样样有要求,就连睡觉时的衣服怎么摆放也有着明确的规定。一切都是为了紧急集合,一切都是为了利于应急突发事件的反应,一切都是为了战备。
  回想起新兵连的训练不知该有多苦啊!谁能抵挡得住睡梦的诱惑和被窝外的严寒呢?冬季实在是太冷了,人的涵养、素质很难抵挡得住本性的懒惰,即使是像杨子坤那样拥有超强意志的人也不例外。
  营房门口总是有许多的尿迹,每当团部、分区领导夜间查勤时,这尿迹斑斑的门口总是给人一种与严整的部队毫不和谐的感觉。厕所就在营门口外的几十米处,可是谁愿意多跑那几十米的地方备受煎熬呢?出门就地解决成为了一种习惯,加之这地方的水土不好,使得青壮年的士兵每晚至少要起夜一次。
  每当领导夜间查勤时,张大华都要急忙派哨兵用雪掩盖尿迹,有时他也要加入清理尿迹的行列。时间一长,张大华便忍无可忍,开始三令五申的要求全连官兵注意环境卫生。他一再要求官兵们要有素养,可说实话,当他起夜的时候也抵挡不住被窝的诱惑。起夜后,屋外的严寒会令人每秒钟都想着自己的被窝,但是身为连长的他,在要求别人的同时必须先要先做到以身作则。
  张大华的起夜方式是随意的穿着上衣服,然后再穿着拖鞋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厕所,噼噼啪啪的过道响了一路,吓得好多新兵以为是紧急集合哨吹响了,都忙着比赛穿衣服。当张大华在厕所里“潇洒一回”时,然后再以同样的速度杀回来,那个动静也不小,足够新兵们一阵忙乎。
  当值的哨兵都对他的此举感到了惊讶,踏拉着拖鞋,衣着不整,但那个速度酷似一阵风。有时在下着雪的时候,他来去的瞬间过后,雪儿盖住了他的脚印,别是一般踏雪无痕的风韵。每回张大华在进屋的一瞬间,总是会掀开被子闪电般地钻进被窝。刚进被窝时,总是上、下牙先要打上一会儿的架,浑身颤粟一会儿才能睡去,那种滋味苦不堪言。
  张大华这样做不是因为他涵养有多么的高,一切全都是为了面子。他是连长,在要求别人的同时,必须要做到严格要求自己,否则他就没有说服力。正如一个老师在要求小学生们不要随地大小便,而他却在就范一样。张大华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如果他偷懒了,就会在这些兵的心目中留下永远被定格一个印象——别人不会记得他那曾今的光荣,但却一定能记住他在要求别人的同时,自己却带头撒尿。
  有时,他真的很恼火,为什么部队的内如条令中不容许军人用夜壶呢?
  张大华是以身作则,可最可气的是营房门前仍然是尿迹斑斑,他始终痛恨新兵们不自觉。
  团长亲自来到新兵连进行突击查勤,张大华没有来得及让战士们覆盖尿迹。为此团长严厉的批评了张大华。然而,张大华并没有因此而追究那些新兵。他的身临体会诠释了新兵们为何而产生“惰性”。的确,新兵们地做法很不好,但是张大华回想起自己的新兵也是这样过来的。领导的话有对有不对,这完全是因为部队形式主义所作怪。张大华也明白,这些新兵们的确太苦,若是他们的父母看到他们的惨样,不知该有多么心疼。
  团领导第二次查勤批评了张大华,第三次也是这样......
  直至后来,张大华的宽厚令所有的新兵感动。为了他们一时的懒惰,这位平日里对他们严格的连长竟然挨了团领导很多次批评。新兵们终于明白,原来连长不仅是只有严格的一面。
  令张大华想不到的是:几天后,营房门口不再有尿迹,他第一次发现这些新兵们的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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