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了数句话的时间,下方打斗双方双倒下了十数个人,伙伴死亡时的嚎叫声,鲜血刺激下,双方修士更疯狂了,一些受伤的修士倒下前,拼命的扑向对手,想咬下对手的一块肉。
恒少笑得单眼皮变成了双眼皮,击掌道:
“杀得好,死得好,这些有刀有剑的乡下人多死些,重整益州便省事多了。”
话音刚落,从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十分有节奏的锣鼓声,“咚、咚、”沉闷的鼓声,隔雾传来。锣鼓声停顿时,又传来一阵口号声;“回避!回避!”一声比一声还近,逐渐逼近打斗的山林,又过了片刻,竟然远远看到一大队人影,有人正举着旗子,前后迎雾挥舞,鼓声旗语中,缓缓而来。
山林间打斗的双方,各自拼得筋疲力尽,都有惊惧思退之意,这一大队数百人的队伍,旗鼓喧天,大模大样的赶来,正合了心意。冯癞子与姚嚼字呼喝一声,各自扶起伤者,各自朝着不同方向,顺势逃走。
恒少一生气,双眼皮顿时又恢复成单眼皮,但仍然耐着性子,站在峰顶,向下观看。
只见这伙大队人马,大模大样的走近后,非常熟练的在掘地挖坑,将地面上散落的兵器之物捡起,同时还不停的敲锣打鼓,喊着口号。
好好一场惨斗便被这样搅了场,恒少十分恼火,单眼皮一挑,说道:
“‘回避’?竟然把自已当官府了,谁想得这馊主意来破坏本少的大计,快派人查清这群乡下人是那伙的。”
山峰下方的队伍中,高恩华左右查看,检查有无生者。卫氏双姝与司马雪擎着雨伞,站在不远处。
卫子姬道:
“高道长和这些外来修士也不认识,这般费心尽力救治他们干什么,让他们早死早托生多好。”
卫子怡好象习惯师姐的奇谈异论,默然不语。司马雪道:
“师父说,道家慈、俭、朴是三宝,凡是不应当死的,都会救一救。”
程家坞堡的乡民们,熟练的将地面的死者逐一检查,身上的财物与落下的兵刃捡出,然后再分散至四周把断折的桑树枝子揪下来,打包抬起,最后集合起来,一路又敲锣打鼓,返回程家坞堡。
这个办法是高恩华数日前想出的,据他说;有人想浑水摸鱼,咱就敲锣打鼓,把鱼再惊走。山林是属于程家坞堡的,只要程家坞堡中人光明正大的巡山,把动静搞大些,顺道把未掩埋的死者掩埋下土,前来寻宝的人会自动回避的。
此后、程家坞堡中人每过一二日,总会组织起来,旗鼓喧天,在云渺宫众修的护卫下,巡山看林子,顺道把横死的寻宝人尸体掩埋,结果确如高恩华所料,前来寻宝的个人或队伍,很快与程家坞堡中人,形成一种默契,听到旗鼓喧天的队伍临近时,马上撤离,互不伤害。
郑方最近守在府中,派出手下,秘密的打探关于宝藏的各种消息,益州附近已有数股小势力,因为在山林寻宝期中,人手折损过大,原来占有的地盘,被一股神秘的外来者霸占,所有残余人手,被整理收编。
郑方文墨不多,但江湖阅历堪称老狐狸精,得到情况后,马上不动声色的派出手下,暗中调查外来者的来历,每个派出的手下均如泥牛入海,不见回返。郑方立时警觉,有一张黑网,笼天罩地向益州网来,自已这只益州地面上的大鱼,一定要藏的深一些,看清情况才好出手反击。
儿子郑松泰突然前来禀报,女儿郑静有喜了!
郑方心中一喜。原登飞到郑府后,府中大小事物,在其整理下,逐渐井井有条,为人不贪钱财,每日对郑方嘘寒问暖,性情孝顺,与郑松泰及郑静相比高下立分。郑方一直担忧,以郑静顽劣性情,留不住原登飞,现在郑静竟然突然有喜,想来乃原登飞在不知不觉中将郑静的飞给驯服。
郑松泰说完后,左右扭头看了看,问道:
“老家伙,姐夫呢?”
郑方道:
“在厢房教给仆人们干活吧,他对田地间的活,也能头头是道,说个明白,你去喊他过来,别累着了他。”
郑松泰赶到厢房时,隔壁听到原登飞正在说话。
“我以前在胡人那住过一段日子,附近山上有仙鹤。有一次。我打晕一只仙鹤,放到锅中加了盐煮着吃,煮到一半时,仙鹤突然醒来飞走了。我马上和一个胡人打赌,说飞走的仙鹤,一定半边身子是咸的,半边身子是淡的,胡人不信,骑马带弓箭去追,累死几匹马,射下仙鹤一尝,果然肉一半肉是咸的,一半肉是淡的。”
一个仆人说道:“为什么肉一半是咸的,一半淡呢。”
另一个仆人猜测说:“肯定是在锅里煮时,一半沾盐了,那一半还没沾上盐。”
这时,只听一名婢女说道:
“姑爷,你在逗我们开心呢,带毛的仙鹤放在锅中怎么煮,煮过的仙鹤一定飞不了,胡人也不会笨到骑马去追飞走的仙鹤。”
原登飞笑道:
“哈哈,小娟最聪明,知道这是个笑话。你们两个和胡人一样的笨。”
众人哄笑声中,郑松泰迈门而进,说道:
“姐夫果然在这里,父亲在厅中等你议事呢。”
在去正厅的路上,郑松泰笑道:
“姐夫,你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啊,什么人你也能搭上话。”
原登飞道:
“见人当然要说人话,见鬼更要说鬼话,要是和人说鬼话,那还不让人当鬼打一顿吗,不知父亲大人寻我何事?”
郑松泰斜了一眼原登飞,说道:
“姐夫,你何时将么姐那刁蛮货降服,刚才府中来一医师,询问之下,竟说姐姐身怀有喜了。”
原登飞面色一黑,但随即神色如常,淡淡的说道:
“原来是为此事......”
晚暮时间,太阳收起君临大地的炙威,躲到山峰后面独自睡眠,天空中雾气散尽,月华东升,郑府中渐渐安静下来,各处房舍中亮起了灯。
郑静斜倚塌上,翘着兰花指,眼皮也未抬,说道:
“姓原的,事情既然你已知晓,老娘没必要和你个外乡人说清缘由。在郑府中,你一个入赘的失败男人,也休想对我不敬,要么你滚出郑府,要么你接着回外厢房去住,一切和现在一样。”
原登飞面色如常,拱了拱手,一语不发,出了门,向厢房去了。婢女阿青待原登飞走远以后,问道:
“小姐,这外乡佬会不会将实情禀报门主。”
郑静站起来,不耐烦的说道:
“想告诉的话,白日里,早告诉了。老娘真是让姓毛的害苦了,这孩子真要姓原不成。”
益州城中,一处偏僻的土山,山半腰处依山势盖了一座道观,名为凌风观,观里原有数十名修真的道士,在益州修真界中,占有一席之地,不久前,在程家坞堡山林寻宝时,与仇家一战,主要元老战死,凌风观迅速被一股神秘外来势力霸占。
凌风观楼阁破旧,但面积很大。后殿一外室中,灯光闪烁,在漆黑一片的道观中,显得诡谲惊悸,室中不时传来女子的惨叫声和打骂声。
恒少挥舞着一根非常细的鞭子,单眼皮支愣着,小眼中透出一股亢奋神情,看着两名女子。两女被高高吊在一个巨大的木架上,衣衫被抽成一条条,血迹斑斑,纤长的大腿上,隆起一道道浮肿的血条,脚踝上,被一根铁链栓在木架上。
“本少有两个癖好,一个修习道法,二是折磨女人,特别喜好折磨野性难驯的女人,你们骂我啊,是不是特别想杀我啊。”
一边说着,细鞭子在空中抖了个圈儿,呼啸着,狠狠的抽在两个女子的胸腹上,顿时衣衫暴起,随着惨叫声,留下一道深深的血痕。
“你们哥哥叫柯武吧,还有你们的同伴,统统死在本少手中,不想报仇吗?”
在柯武两个妹妹恶毒的咒骂声中,细鞭子在空中圈起,呼啸着、又狠狠的落了下去,在女人的惨叫声中,恒少目色更加疯狂了。
“再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吧,从来没人敢得罪本少,唯有青城山上那两个沷辣货得罪过本少,她们的下场一定比你们还惨百倍,好好叫唤,本少便留下你们的贱命......”
翌日,恒少神完气足的来到前殿,两名灰衣长老正在殿中等侯。
“本少此次来益州,目地便是收拢地方各股势力,一统益州。原想借程家坞堡易主之事挑起云渺宫与天师道之间的争斗,事情现在看来不顺,计诱不成,便用强攻。你等速回荆州,禀明本少哥哥,调‘墨甲军’来益州待命。”
两名灰衣长老躬身道:“遵令,属下马上动身返回荆州禀告。”
阴雨天足足连绵了十余天,终于天色放晴,艳阳满天。整个程家坞堡中,家家全把衣被搬出来晾晒。这一段时间内,高恩华每日均在无人时,到司马雪房中,祭起“不尽木”驱赶房中潮气,防止司马雪生病。
“道长大叔,明天卫姐姐她们去益州采购物品,我要跟着去游逛。”
高恩华收起“不尽木”说道:
“不成,去益州太过危险,你不能离开贫道的视线。一会把床铺好好整理一番,看看乱成什么模样。”
“道长大叔,我想李姨娘了,在宫中时,她一直照顾我生活,不知有没有人欺负她,你想办法把她接出宫来好不好?明天我一定要去益州玩,这里快把我闷死了,要不你陪我一起去益州更好。”
望了望司马雪面上委屈的表情,高恩华沉吟道:
“现在我们还寄身云渺宫,寻求庇护呢,如何安置李姨娘。明日卫氏姐妹与两名长老均到益州采办,我若也陪你去益州,实在有负千机夫人所托。”
司马雪听高恩华口风软了下来,马上昂首挺胸,娇憨笑道:
“道长大叔,你英明果断,放我进城。明天、我保证一直呆在卫姐姐身边,离开大叔后,一定牢记本门宗旨,遇敌便逃,绝不动手,谁也奈何不了本公主。”
高恩华心中盘算,以卫氏双姝的道法,加上云渺宫两名长老,加以司马雪现在的机智与道法,便是有四五名索魂圣佛之流的修士前来,一切应当无恙,便点头允了。
益州城中,正午时分,街面上人影无几,到处空空当当,人人躲在阴凉处纳凉。树上的夏蝉停止了鸣叫,悄悄爬到树阴处吸食树木的凉汁,一只黄毛狗,张开嘴巴,晃动着长长的舌头,从街面慵懒的跑过。
临过城门处,有家客栈,客栈前搭了个棚子,卖些简单吃食和茶水。卫氏姐妹带司马雪在城中游逛一圈,衣衫半湿,便躲到这里,等云渺宫其他修士过来汇合。司马雪穿着前乘番裙襦,头顶一个大竹斗笠,与卫氏姐妹喝茶纳凉,左右张望。
卫子姬看了看司马雪,问道:
“司马妹妹,我一直奇怪一件事儿,你与高道长两人,到底谁是师父?”
司马雪一愣,笑问:
“卫姐姐,此言何意?”
卫子姬很认真的说道:
“师尊常教导我等;天、地、君、亲、师乃圣贤之道,一般来说都是君不侯臣,师不侯徒。但我确是常常见到高道长服待你,天天等侯你,因此才有此一问。”
司马雪自幼深受礼仪薰陶,这些道理若让她说,更能给说得枯树开花。此时确闹个大红脸,心中暗盼卫子怡快出言解围,侧目一看,卫子怡正满面微笑的望着她。只得搜肠刮肚想寻些词话来敷衍充数。
如炙的阳光下,五个人轻快的走进茶棚中,一股冷森森的寒气在茶棚中弥漫。五个人、四男一女。女子全身罩一套黑纱,面纱间、垂下黑长的秀发,身姿曼妙,来到茶棚中,径直走到卫氏姐妹与司马雪面前,棚外明艳的太阳光好似惧怕五人,远远四散避走。
卫子姬抬头一看,大叫:
“是你们,司马妹妹快走!”
司马雪凝目一看,只见四名男子,正是上次和索魂圣佛一起的四人,但是面罩黑纱的神秘女子,确是第一次相见,更不犹豫,伸手便向玄冥剑抓去。
“铮、铮、”两柄如意蝴蝶刃斗然掠出,盘旋急掠,向五人斩去。
“不要反抗,本殿接到的任务,只是拿这名女子交差,并不是杀你们。”
声音委婉,略显生硬。说话间、两柄蝴蝶刃已急掠斩至,黑衣女子身边黑暗弥漫,一道威严的寒冷道念磅礴笼罩,急斩的蝴蝶刃好似切到薄冰上,发出“咔嚓、咔嚓、”响声,在半空中挣扎了片刻,跌落在地。
卫氏姐妹与司马雪惊惧万分,卫氏姐妹一起大叫:
“妹妹快跑!”
“没有雇主出钱伤害你们性命,不要害怕。”
黑暗与寒冷迅速笼罩茶棚,茶碗中的热茶瞬间结出薄冰,一道威严的道意重重向三女挤压碾扎,黑纱女子身上的黑纱无风自动,迅捷飘卷过去,将挣扎中的三女紧紧束缚。
“本尊阴阳殿主,现将这女子带去建康,两位道友自便。”
等卫氏双姝挣开黑纱的束缚,召起如意蝴蝶刃。茶棚中、除了目瞪口呆的茶客,司马雪和黑纱女子等五个人已经踪影全无,茶棚外、阳光依旧明媚,远远连个人影也见不到。
卫子姬愁道:
“这下可坏了哟,从那蹦出个黑殿主,把司马妹妹掠走,这可如何向高道长交待。”
卫子怡默然不语,眼波流转、眼角间,微微闪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望了望神情焦急的卫子姬,说道:
“还是速将此事告知高道长吧,也许他有办法可施。”
卫子姬道:
“要是我没看错的话,那女人好似已是大道神通,只怕道长也无计可施。”
一百五十二 阴阳殿主
夕阳渐渐西坠,程家坞堡中,高恩华正在指挥堡中民众,将一些物品分类堆放,今天巡山收获不错,除了捡回大量的破刀烂枪以外,竟然捡到完整的三箱成汉官银,程堡主拿着银子,在石块上狠狠的刮了数下,圆圆的小眼眯成一条缝,笑得和白茶花一般灿烂。
隔着竹枝扎成的栅栏,远远看见卫氏姐妹身影远远归来。两姐妹慢慢走近,脚步滞重,少了习武者应有的明快轻盈,高恩华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祥感,凝神向卫氏姐妹身后探看,淡淡暮色间,果然少了司马雪纤秀身影出现。
高恩华素来淡泊的道心瞬间“咚、咚、”跳了起来,不自觉的舔了下嘴唇,连忙迎了出去,只见卫子姬哭丧着脸,说道:
“高道长,我们把司马妹妹搞丢了......”
卫子姬连说带比划把下午益州茶棚中的事情经过说清楚,一边的卫子怡补充道:
“情况和师姐说的一样,只不过阴阳殿主说,会带司马妹妹去建康交差,不会伤害她,道长莫忧。”
高恩华木然呆立,片刻后说道:
“两位道友,休要自责,在大道神通的绝对实力面前,任何技巧和勇气都无法施展,便是贫道时在当场,结果乃与现在无异。”
卫氏姐妹离开高恩华后,卫子姬问道:
“师妹,高道长会不会离开我们,赶赴建康救司马妹妹呢。”
卫子怡道:
“司马妹妹身份颇为奇特,绝无伤生之忧。以我对道长的了解,在没有明确司马妹妹的下落前,他会留在程家坞堡将现在的事善始善终,我们还是将此事速禀师尊处置吧。”
暮色完全降临,黑暗笼罩大地。程家坞堡中慢慢静了下来,偶尔有狗吠声远远的传了过来,司马雪的房间门,突然“吱”的一声打开,高恩华的身影闪了进来。
房间中,漆黑如墨,寂静无声,高恩华凝立在黑暗中,心中渴望司马雪仍是平常顽皮时,躲在黑暗中不肯出来。待了片刻,房中依然寂静如亘,高恩华轻轻叹了一口气,伏身伸手抚摸房中床塌。
太玄诀体内缓缓运转,指尖的触觉分外灵敏,床铺下、有司马雪采摘各种山花的枯枝,床铺上,有司马雪掉落的根根秀发。捻起秀发放在鼻前嗅闻,黑暗中,一阵幽幽的发香传来,也不知司马雪现在何处,是否害怕和委屈。
高恩华坐在床榻上,心中自嘲;世间男子皆以娶到公主为荣耀,可若是真陪伴公主之人,一定不这么想。
自曲阿县外救下司马雪起,两人一直形影不离,司马雪除了娇憨慵懒,谈不上刁蛮任性,但自幼养尊处优的生活,让她自然习惯等人服待,每逢进房间时,她会等高恩华为其挑开帘门,吃饭时,会自然等高恩华为其备好饭食......诸如类此小节,非近身感受,难以一一说明。
如果以后遇到有男子做梦娶公主,高恩华一定会留字提醒;珍惜生命,远离公主!
“公主,贫道倾尽全力,带你北遁龙城,西匿蜀地,躲来躲去,最终你还是被擒走了。道家淡泊无争的说法,是不是错了?”
轻轻的自语声中,司马雪的房间被轻轻带上。稍倾、院舍内,一道缤纷耀眼的光华,冲天而起,极速向益州城方向驰去。院舍中一处房间的窗户,忽地被推开,卫子怡依窗而立,望着远去的缤纷光华,若有所思,又缓缓将窗户关上。
黑夜中,程家坞堡变得更加寂静,一切都慢慢进入沉醒。坞堡中远外的山林中,也许有一名修士,在小心翼翼拔开桑树下的枝藤,到处寻找传说中的宝藏,也许还有一名修士,正在黑暗中握紧法器,静静等待,准备给另一名修士致命一击。
翌日午时,天气依然闷热如昔,益州城门处的茶棚中,一群等待出城的行人正在喝茶纳凉,一名青衫束发的男道独坐一桌,无精打采的喝着闷茶。
高恩华昨夜按捺不住思念心情,御剑连夜赶赴益州。今日一个上午,将卫氏姐妹说过的地点一一走遍,一无所得。修真界中,只有关于阴阳殿的种种传说,确从来没人知道其位处何方,更何况高恩华一名散修,正午时分,无奈只得来城边茶棚要了杯茶喝。
天上的太阳略略偏西。高恩华叹了口气,心想只有潜回建康打探查消息了,起身刚欲出城返回程家坞堡,自城外忽然进来一队人马。
约数十人的队伍,人人均骑着一匹强健的战马,马上骑者身材硕健,上半身露出明亮的铠甲,霸气十足。闷热的天气下,竟然还披了一身披风,头上带着蜀地常见的竹笠,战马“哒、哒、”而过,地面尘土暴起。
高恩华抬步欲行,眼角一撇间,身体飘然一晃,迅捷坐回原来坐位,端起茶杯,背对队伍而坐,慢慢喝起茶来。
骑兵队伍之中,一名白色锦衣男子,神情倨傲自雄,单眼皮斜视苍穹,好似在思索玄学中的有无,单单这么一个苦大仇深的表情,便将路边众人的眼神都吸引了过去。
高恩华数次见过恒少,第一次在建康的元宵节中,第二次在无为地宫里,最后一次在胡境中山城外,每次看到恒少目高于顶的倨傲神气,高恩华马上便有一个五雷术,将其胖脸拍烂的冲动。
马队进城后,沿着城中街道,快速向西北角方向驰去。高恩华心中一动,恒少率骑兵突然来益州,会不会与司马雪有关呢。一想到司马雪,马上精神抖擞,迅速放下茶杯,一路尘土中,远远跟了下去。骑兵队伍行进速度很快,在城中转了半圈,进入一处道观中。
道观建在一座无名土山上,远看规模颇大。阳光下、观门甚是破落,墙头上长满杂草,迎风晃动,门前有四名穿披风的硕健男子把守。高恩华隐在暗处,凝神催动灵力,仔细查看,马上感觉这座道观表面上看普普通通。实际上、周围有一股奇异的力量存在,应当是一个神秘的禁锢防御阵法。
高恩华心中盘算,一队骑兵约数十人,门前有四名守卫,道观面积这么大,只按普通警戒,整个观中最少上百人,加上暗中不俗的禁锢阵法,此道观乃是凶险之地,不可冒然轻进。
程家坞堡中,来了许多云渺宫别院中的散修,更让高恩华没有想到的是,千机夫人竟然也亲自下山,正在堡中等待他。
“高道长,事已至此,可否将司马道友的情况说明,我们大家一起参详。”
千机夫人诚恳说道。
高恩华稍一思索,便将整个事情的始末,大约说了个清楚,最后把午时在益州发现恒少,以及土山上那座奇怪的道观,也顺带说了个明白。
千机夫人道:
“高道长,公主此时人身性命绝对安全,反倒是道长如果冒然潜进建康城,怕是有太多危险。”
高恩华因记挂司马雪,两日来一直浑浑噩噩,闻言连忙问道:
“宫主此话何意?”
千机夫人道:
“公主虽为皇族,但一介女子,在朝中无任何权势,对司马太傅并无威胁,何况皇太妃目前还健在,最多评公主性情顽劣,不守妇德。对于司马太傅父子来说,高道长才是个祸根,如果没有了你在宫外接应,公主便出了宫,又能到何处去,或本宫是司马太傅,必先除高道长。”
若论权谋机变,高恩华自认不如千机夫人,马上拱手说道:
“宫主分析的合情合理,那下一步应如何做?”
千机夫人凤目微笑,说道:
“公主没有急危,我们并不必着急,先派人落实公主具体所在,然后再做定夺,本宫在建康朝中也有数名旧友,可以派宫中机灵弟子先行刺探消息。”
高恩华补充道:
“京口王恭将军对公主极为关怀,现手握京口重兵,更是士族大家,在朝中势力不可低估,可派人先请他探查明白。”
千机夫人笑道:
“如此就对了,谋定而动,总比鲁莽行事的好。”
正说话间,厅外一名云渺宫别院中的散修,突然匆匆进来禀报;益州城中两股当地势力与来自吐谷浑国的寻宝队伍,在坞堡外山林边刚刚交手,两边已有数名修士伤亡。
千机夫人凤目中厉芒一闪,说道:
“吐谷浑国中的修士精于饲养异兽,竟然也闻风来赶这趟浑水,程家坞堡步步名动天下啊。”
卫子姬插话问道:
“师尊,修士饲养异兽和召唤异兽有何区别?”
千机夫人笑道:
“区别可大了,饲养的异兽分普通兽类,象狼、虎、豹什么的,道法高深者,还能养一些开了灵智的妖兽,平时需要精心喂养,饲养的异兽会自行伤人。召唤异兽那是修士术法所幻,平时不用精心饲养,只是协助修士施法伤人。”
卫子怡道:
“哎呀不好,如果吐谷浑国来的修士之中,有人召一条蛟龙出来,打斗起来,程堡主的桑林、茶林,岂不是要被夷为平地。”
话音未落,只听大厅外面“噗”的一声传来。稍顷、程堡主的七娃带着一群小娃儿们,飞快的跑进来,神情焦急,大叫:
“坏了哟,坏了哟,俺父亲刚才让你们吓晕了,求你们救救他吧。”
战斗非常惨烈,尸横遍地。有残肢断腿、满身污血的修士,也有散发着腥臭味的异兽、最多的是狼,有老虎,竟然还有两条腰粗的巨蟒,周围所有树木齐齐折断,连幼苗也被连根拔起,如果程堡主在场,足以致其晕迷半个月。
益州当地两股修真势力,宋家与林家派出的修士众多,约有数百人之多。吐谷浑国修士人数较少,数十名而已,正结成一个阵法,指挥着周围数百头猛兽抓扑吞噬宋、林两家。
左侧一处山峰上,高恩华与千机夫人等居高临下,瞰视整个战场。千机夫人道:
“使剑的修士是益州城南宋家,使刀的是林家,数十年来,两家一起结盟对外,更是世代姻亲关系。宋家在益州当地的势力中能排至前五名,所使墨针剑法迅捷连绵,可惜现在面对是一群不惧生死的畜生。林家施展的破风刀式虽然招术简朴,但一刀一式,直来真去,倒是破兽的主力。”
高恩华修习道法后,每逢与人对敌相拼,讲究计智多于死拼,一击不中,抽身便逃。来蜀地后,第一次见到如此多的修士舍命拼斗,心中震憾之余,仔细端详。
宋家的修士人数最多,身上服饰一模一样,均手执一柄刃身狭长,通骨墨绿的长剑,每一剑挥舞或刺出时,空中均有一排密如松针般剑影出现,前后细密连锦,联成一条墨绿色的线,向面前的异兽击去。
每一轮墨绿色的针影击到对面的异兽身上时,毛发鳞甲纷纷迸飞,腥臭的兽血飞舞,但猛兽时均一时半会不死,仍然狠狠抓扑咬噬,稍不留神,便有弟子被冲破阵法,拖进兽群中,片刻间,被异兽吞食,连皮也不会剩下。
异兽中、有两头体型特别巨大的巨蟒,目中冒出半绿半红的血光,血贫大口中,吐出阵阵黑气,浑身皮坚甲硬,墨绿色的剑针刺到它们身上时,最多刺出一股血箭,但数息的时间,便能自动痊愈,肌肉恢复速度好似极快,现它们正面对敌的是七名手执巨型黑色怪刀的中年修士。
黑色怪刀刀尖分叉,通体纯黑,刀式简单,不是横劈便是竖砍,每一刀砍出,执刀的修士均会“杀”的大喊一声,刀刃在阳光中一闪,阳光四下弥散,周围蓦然陷入黑暗,纯黑刀刃周围的光线和炙热仿佛被吸食。
千机夫人道:
“手执黑色怪刀的七人乃林家的砥柱长老,另一边正与吐谷浑国修士对阵的便是宋家三老了,宋、林两家看来真拼了老本了。”
卫子姬道:
“第一次见吐谷浑国修士的异兽术,竟然这般厉害。”
千机夫人道:
“吐谷浑国位置偏僻,境内多山林大泽,极品异兽极多,吐谷浑国的修士一生大部分时间都在精心饲养各种异兽,自身修为大多变通。看下边,只要宋家三老带人攻进吐谷浑修士的防御圈,两边修士交上了手,此战胜负,很快便见分晓了。”
林家七子中为首者,双手执黑色怪刀,“杀”的一声大喝中,单膝弓步向前,双臂抡圆,至中至正,向面前巨蟒胸腹处劈去,鳞甲迸裂,一道血箭应刀而起,巨蟒尖吼一声,翻腾挣扎,蟒尾横扫,三四外宋家子弟被扫进兽群,半息间,便衣衫片儿也找不到了。
宋家三老在自家子弟拼死的掩护下,破开重重异兽,慢慢逼进吐谷浑国修士的防御阵法,再进一点,已经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对方的凶残眼睛与焦黄色眉毛。
一百五十四节 林中鏖战
宋家三老中,老大提声喝道:
“夷狄野修,与异类为伍,一群未开化之辈,竟敢觊觎中土宝物,均想埋骨中土蜀地吗?”
宋家三老中,老二接言道:
“大哥,都知道他们是野人了,你张飞背书包,学诸葛孔明的酸气,他们能听懂吗?”
宋家老三直接扬声大喊:
“对面这群畜生,都给爷爷滚,不然搞死你们!”
吐谷浑国的修士大多衣衫污秽,中衣短裤,头上用粗布条扎着,手中均执一根骨棒,一边口中颂唱着古怪的咒语,一边驱赶着异兽扑击,根本没空搭理宋家三老。
宋、林两家队伍中,远远传来一阵轰然声。一条巨蟒扭曲翻滚,发出急促的嘶叫声,尾巴疯狂乱扫,几名修士与数只虎豹被拍得血肉溃散,挣扎片刻后,慢慢停止扭动,竟然死了。
另一条体型最大的巨蟒见同伴死亡,狂性大发,猛然高高盘起上半身,昂首张开血盆大口,不管不顾的向面前数名宋家修士噬下,宋家修士擎起墨绿长剑,拼尽全身灵力抵挡,蟒首狠狠砸来,任由墨绿长剑穿体而过,蟒血迸飞中,宋家修士剑折、人亡,巨蟒挟着余威,张开血盆大口,又向最近的两名修士扑去。
两名修士年纪青涩,面色吓得发乌,手臂颤抖,面对迎头噬来的血贫大口,“啪”的一声中,手中墨绿长剑跌落地上,闭目等死。
一道黑影“嗖”的从两名修士扑过,直接扑进蟒蛇的巨口中。修士们的惊叫声中,众人都以看清,正是林家七子中的老四,团身抱刀,箭一般自已扑进蟒蛇的口中,巨蟒血口一合,脖间瞬间隆起一个大包,伸缩蠕动,迅速蠕动到蟒蛇的胸腹间,巨蟒身体收缩盘起,便欲施展绞技,将腹中的修士绞死。
“噗”的一声轻响、巨蟒身上一道血洞迸出,一柄黑色怪刀从巨蟒腹中扎出,深深刺入地面。巨蟒负痛猛然向前蹿起,自黑色怪刀竖立处,腹部被两边划开,腥臭的蟒血迅捷淌了出来,花花绿催的肚肠流淌一声,中间还有尚未消化的动物毛发。最后“啪”的一声,林家老四露了出来,数息的时间,林家老四的耳朵消失不见,全身肌肉在肉眼可见的速度下腐烂萎缩……
宋家三老中,老三大叫:
“亲家,慢走,老夫替你报仇!”
手中墨绿长剑,当空祭起,矫健如一条绿龙,半空中掠飞过去,一排松针般绿影斩下,吐谷浑国数名修士手印尚未结成,惨叫一声,便已歪倒在地。随着吐谷浑国修士的第一次死亡,异兽群中数十只虎豹咆哮一声,离开异兽群,向外围的山林中跑去,剩下的异兽,顿时一起咆哮,骚动起来。
吐谷浑国的修士面色惨白,急促的颂出咒语,压制异兽们的骚动。宋家三老中,老大与老二迅速挥起墨绿长剑,替老三护法,震开扑来的数只异兽。
宋家老二夸道:
“老三,我看你行,就象刚才那样,再来二剑,杀光那些狗日的。”
随着宋家三老冲破吐谷浑国的防御圈,步步逼近,宋家子弟已逐渐与吐谷浑国修士交上了手。宋家墨绿针剑法杀异兽,有失锋利,杀人确是非常利索,半柱香的时间,已有近十余名吐谷浑国的修士伤亡,每一名吐谷浑国修士的死亡,异兽群中,总有十数只猛兽脱离兽群的控制,向程家坞堡山林间逃去。
宋家老大面露喜色,喝道:
“冲进去,将夷狄野人杀光,一个畜生也不留。”
吐谷浑国修士们,突然如水线们向两边分开。一名污秽麻衣的老年修士佝偻着身子走了出来,须发污秽凌乱,眼睛浑浊,手中拄着一根污黑色的骨杖,重重的一顿地。骨杖轻轻,竟似大象巨足一般沉重,一顿间,附近的地面震得一阵颤抖。
“呜、呜、“随着咆哮声,两只浑身毛发纯白的异狼瞬然出现,横在宋家三老与吐谷浑国修士之间,挡住去路。以宋家三老的道法,竟没发现两只白狼从何处蹿来,两只白狼除了全身毛发雪白外,狼眼竟然是银色的,死水一般,一动不动,好似瞎了一般,浑身上下弥散出一股死亡的气息。
随着两只白狼的引颈长嗥,骚乱的异兽们顿时安静下来,就连虎豹这些大型异兽也伏身地面,战战兢兢,发出低低的咆哮声。
见此异相发生,宋家老大厉喝:
“不好,杀掉两只白狼。”
呼喝阵中,手中墨绿长剑祭起,空中绿意大盛,墨龙一般,向一只引颈长嗥的白狼斩去。吐谷浑国的老年修士坚起骨杖一横,一道黑气自杖上浮出,将墨绿长剑架住,绿黑两气在空中一撞,轰然声中,各自弹回,老年修士道法竟然丝毫不逊宋家老大半分。
宋家老大伸手一召,墨绿长剑掠回,尚未抓紧剑柄,眼中白光一闪,一只白狼竟在电闪石光间,跃了过来,伸嘴向宋家老大脖间咬去,速度之快,身后竟然掠起一道白线,宋家老大旧力刚尽,新力未生,心中一惊,闭目待死。
一只手瞬地从宋家老大颈边伸手,将半空中白狼的一只腿拽住,白狼闪电般回头一咬,“咔嚓“一声,拽住狼腿的手臂立时断了,另一只手,趁着狼嘴中含着手臂,极速伸出,紧紧抓住白狼脖颈。宋家老二的身体迅捷贴了过去,伸腿将宋家老大踢开,“噗”的一声,血雾弥漫,肢体崩飞,竟以修士最惨烈的自爆,与白狼同归于尽。
“呜”厉嗥声中。白光一闪,剩下的一只白狼急扑而至,向面色灰白的宋家老大噬去。
“老二慢走,我来了!”
一道身影掠起,宋家老三有样学样,直接以脑袋当盾牌,撞向白狼的嘴巴,惨叫声中,双手环抱,将白狼紧紧抱在怀中,“啪“的一声中,血肉横飞,也是一模一样的自爆身亡。
吐谷浑国的老年修士面色大变,浑浊的眼中精芒大闪,迅速掐诀颂咒,召唤本命凶兽。对面传来一声怒吼,只见宋家老大人剑合一,人在剑后,一片滔天绿意中,向老年修士冲来。
吐谷浑国的老年修士阴冷一笑,伸足一踢,骨杖自下而上,上挑宋家老大的胸腹,骨杖长,墨剑短,宋家老大若不招架,剑未至,骨杖便会刺入其胸腹。绿意如潮后,宋家老大不招不架,任由骨杖深深插入腹内,自背脊处透了出来,拼尽最后一口灵力,将手中墨剑掷了出来。
“噗“一声轻响中,墨绿长剑没胸而入,吐谷浑国老年修士满面怀疑神色,背后透出的墨绿剑尖上,鲜血急流而下,身子歪了两歪,倒地毙命。
数息时间,战况如此惨烈,宋家三老一一惨亡。山峰上观战的高恩华心头难受,不仅说道:
“宫主,为了不存在的宝藏,这么多人,无故惨死,我们是否出面解救调停一番。”
千机夫人凤目中精芒一闪,摇首道:
“高道长的仁心善意,本宫知晓,只是前朝宝藏之事,已经有人谣传,云渺宫便是幕后黑手,若我们现在主动现身,只怕是引火烧身。”
卫子怡忽然道:
“道长,下面这些人若非闻宝起意,那会有杀身之祸,杀他们的,是他们的贪念,我们救得了这次,还会有下一次的。”
随着宋家三老的死亡,宋家子弟们,因为亲人的惨去,鲜血的刺激。复仇的怒火,人性内心深外的原始兽性被激发,人比野兽更残忍起来,更多的宋家修士不顾虎豹的噬咬,拼着肢断身亡,也要扑向吐谷浑国修士,引法自爆……

新浪科技报道称,天涯社区董事长邢明否认了“被卖”的传言,并表示天涯计划在新三板挂牌,转创业板上市,而“公开转让”是在新三板挂牌的其中一个步骤。
曝光的转让说明书内容显示,2014年及2013年度,天涯的主营业务收入分别为10410.48万元及10717.88万元;亏损金额分别为4465.82万元和3161.33万元,期末的净资产分别为494.70万元和2906.55万元。
邢明表示,目前公司正处于业务转型和投入时期,持续亏损是由于研发投入及业务布局形成的。
对于未来的计划,邢明表示靠广告收入已经到了一个天花板,转型后,天涯的主要业务布局在互联网金融和社区电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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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新闻反转的可能性太大,这则是不是真的呢?
一百五十五节 不是援兵
“噗”每一道血雾迸散,便是两条生命的消失,面对宋家修士们一心求死的自爆攻击,吐谷浑国修士们战斗的信心崩溃。未死的十数名吐谷浑国修士不约而同的骑上异兽,向吐谷浑国方向逃去,宋、林两家能动的修士尾随追逐,受伤的修士在原地呻呤挣扎。
烟尘滚滚中,刚逃出数百米,一队百余名身穿披风的壮硕男子,幽灵一般,自桑林中冒了出来,迅捷架起盾牌,拦住去路,未等吐谷浑国修士们反应过来,弩弦响声中,一片精芒自空中铺天盖地而来。
弩箭如雨下、如风至、如地狱的幽灵,将吐谷浑国修士们一个不留,刺猬一般,钉在地上。跟随其后的异兽们失去了控制,纷纷四散而逃,遁入山林中,数十年后,蜀地山林中,仍有吐谷浑国的异兽出没。
一百多名宋、林二家修士随后而至,林家老大与老二都已死亡。林家老三将脸上和身上的污血擦了一下,抱拳道:
“多谢众位道友援助,不知各位何门何派,来日好登门报答!”
披风男子们一阵静默,稍顷,有声音传来:
“本部不是援助你们。”
林家老三面色尴尬,感觉有些自做多情,但还是抱拳致礼,转身便欲原路返回。身后、弩弦响声中,弩箭如雨下、如风至、如地狱的幽灵,铺地盖地的又向满身污血的修士们袭来。几息间、除了十数名道法较高的修士,持法遁走外,其他宋、林两家修士至死也没明白,是谁将他们推到黄泉路上。
百余名披风男子收起弩弓,也不查看情况,幽灵一般,悄然遁入碧绿的桑林中,身后弥漫起一片血腥。
千机夫人急声道:
“盯紧他们,这伙人定是散播前朝宝藏的幕后黑手。”
高恩华道:
“宫主,这伙男子和益州城凌风道观是同一伙人,他们全穿着相同的披风与胸甲。”
千机夫人道:
“就是与恒温一族门中子弟一起的那伙男子?”
高恩华点头道:
“这伙人什么来历,贫道不敢确定,但恒少确实是和他们一起的,而且还应当是这伙人的首领头目。”
卫子姬恨恨的道:
“可恶的死胖子,从建康到无为地宫,一直和我们做对,现在又跑到益州来行恶,这浪荡子生下来就是祸害人的吗。”
千机夫人道:
“恒温生时,曾只手遮天,废立过晋帝,率大军灭了在蜀地称帝的成汉国李氏,如此说来,程家坞堡山林的前朝宝藏便有了出处。恒温之子恒玄一直隐居在荆州做南郡公,据说府中豢养的部曲府兵实力不凡,适才披风男子们弩箭、胸甲精良,杀伐果断,难道是恒玄的人么?”
千机夫人执掌云渺宫数十年,道法虽未至大道,若论权谋推断,高恩华只有听她分析的份儿,四周山野寂静,披风男子应当早已走远,千机夫人带头下峰,数人慢慢向林边潜近。
“宫主,恒氏族人先在益州到处散播前朝宝藏消息,然后投放这么许多金银之物,难道仅仅就为杀伤一些当地修士吗?”
千机夫人道:
“高道长曾说过,孝武帝离奇驾崩,公主愤然出宫,京口王恭原本负责拱卫建康,确又突然将‘北府兵’调至京口,又突然与司马太傅和解。以上事情表明,自孝武帝去世后,朝中旧的力量秩序被打乱,一种新的力量秩序在形成,旧力未尽,新力将生之际,混乱是必然结果。”
高恩华道:
“宫主是说,恒氏族人出现在益州,是因朝局中力量秩序被打乱以后才出现的吗?”
千机夫人分析道:
“本宫也只是依事分析,并不一定准确。朝中王、谢、恒、庾四大士族,每一族均是富可敌国。王、谢两家乃国之栋梁,谢太傅在世时,更乃晋室中流砥柱,谢太傅去后,其子侄辈更是素业为退,不与人争权,庾氏一族在豫州也仅是闭门自保,只有恒玄在荆州豢养府兵部曲,野心勃勃。”
卫子姬问道:
“师尊,恒玄的野心,和恒少出现在益州又有什么关系?”
千机夫人笑道:
“恒温晚年一直欲废司马氏称帝,确让王、谢世家挡了路,未能如愿。恒玄若想有所做为,只有统一益州,足踏荆州才成,记得蜀相孔明的隆中计吗?”
高恩华道:
“坐拥益州,占有荆州,退可自保,进可谋天下。”
千机夫人道:
“大胆推测一下,如果益州前朝宝藏之事,确实是恒氏族人的计谋,那么恒玄的意图一定是想搅乱益州,让益州各股势力自相残杀,他们坐收渔翁之利,最后趁乱一统益州。”
卫子姬道:
“师尊,决不能让恒少那小子计谋得手,我们将此事告诉益州其他修真门阀,让大家避免自相残杀”
千机夫人叹息道:
“没用的,没有人会相信我们的说词,如果云渺宫中人将本宫适才之语说出,别人更会怀疑云渺宫想独吞宝藏,是在嫁祸他人。”
高恩华忽然道:
“如果恒氏一族真想统一益州,云渺宫与郑家乃恒少必须除掉的力量。”
数人说话间,已接近死亡的宋、林两家修士身前。千机夫人仔细的检查了死者身上所中的弩箭,说道:
“此箭只比慕容世家的‘破云箭’力道稍差,但弩箭数量众多,密如骤雨般的急射下,对大部分修士皆有十分的杀伤力,日后若与之相逢,定要小心谨慎。”
数日后,益州凌风道观中,两名老年修士已自荆州返回,带回数十名修士,随行的还有一直待侯恒少的贴身婢女、厨娘等仆人,更把恒少最喜欢的檀香木澡桶运来。
一名老年修士道:
“恒刺史有令,说时机未到,不得强行收割益州地方势力,仍是智取为上,这次出的饵要重些,并将‘青玉戒’等法器捎来。”
恒少点头道:
“本少知道了,哥哥这次这般舍得,竟然将‘青玉戒'等也拿来做饵。”
老年修士笑道:
“恒刺史担心你在益州不安全,又派来数十名修士听你调遣,并说凌风观地势确实易守难攻,但过于孤立,容易受到围攻。”
恒少傲然道:
“益州刺史乃我恒氏旧部,凌风观外有阵法防御,内有警戒重重,谁敢对凌风观不敬,本少灭其九族。”
恒少一生只服堂兄恒玄与师尊王蛮子,此际在益州,自封天王老子,从未想过有人敢围攻凌风观。正说话间,护卫队长进来禀报;刺史府毛公子派人传信,说城南宋家与林家联名本地数名士族与庶族族长,要求查明程家坞堡山林前朝宝藏之事。
恒少嘲笑道:
“乡下贱民就是乡下贱民,私抢不过便告官,平时的嚣张气焰到那里去了,这伙贱民怎么就没死绝呢。”
护卫队长应道:
“前几日,山林边上,确有十数名修士借法逃遁,弩箭偷袭乃是利器,面对道法较高之辈则是无功。”
恒少单眼皮一支愣,小眼中寒芒一闪,说道:
“走,去刺史府送他们一程。”
刺史府公堂中,益州内史正陪着数名当地族长说话。林家七子中,剩下的老三与老五带领山林一战中遁走的修士坐在下首,有差役不停的给各人倒上茶水。
毛公子匆匆从后堂走了出来,说道:
“家父身体不适,让在下转达,一定派人查明事情始末原由,只是此事颇为蹊跷,需得人带带路,指认一下山林的场地。”
见官府愿意出面,林家老三与老五马上站起身来,应道:
“在下等愿意带路前往。”
数日时间,程家坞堡外山林漠漠,桑海滔天,炙闷的风缓缓吹过,地面上很干净,若不是有些石块上沾有污黑的血渍,根本看不出数日前的激战。
林家老三等修士对着山林边上一溜土堆拜了拜,说道:
“数日前,便在此与吐谷浑国人相遇,神秘的射手是在这片山林中突然出现的。”
一百五十六节 青玉戒
一起前来的人员中,有林家残余修士、有刺史府众差役,有两名见证的庶族族长。一行人,在炙热的夏日下,行了数柱香时间,到达程家坞堡附近山林中,日已偏西。附近桑树枝头上,宽大的桑叶软软垂下了头,表示了对太阳的臣服。
林家老三一路心情沉重,待见到宋、林两家死亡修士已被入土掩埋时,方才舒了一口气。站在烈日下,手指近处桑林,数说当日惨事,悲愤之余,感觉对面桑林一动,神秘射手们好象黑色幽灵一般,分开桑枝,飘了出来。
林家老三浑身一激灵,抹眼正欲再看,耳中突然响起一阵惊悸的弩弦声。
“他们真在这里,快逃!”
林家老三魂分魄散,迅捷祭起道法,向远方遁去,身后已经响起惨叫声,眼中余光里,还有数名林家修士和他一起逃了出来。
耀眼阳光中,林家老三心中苦涩,边逃边盘算着以后的出路,山野中,远远过来一群人。一名白色锦衣青年躺在软椅上,由四人抬着,正轻轻颤悠着,一路逍遥走来,身后还跟着一群修士模样的人,看情形好象益州士族之家子弟率众出行。
林家老三喊道:
“前面杀人了,快跑。”
锦衣青年从软椅上坐起身来,小眼皮支愣着,对他笑了一笑,笑容中充满了同情和惆怅,说道:
“本少真心不想伤生,奈何蠢货太多,留在世间只会误事。”
林家老三一阵心惊肉跳,偷眼环视,只见自家人已被锦衣青年带来的修士们合围,对方为首两名老者,负手而立,面色木然,目中闪烁着戏谑的嘲笑。
锦衣青年伸出肥胖的五指,大拇指上套了一枚青光闪闪的戒指,微一捻动,一道柔和的光芒自戒上浮现,灿烂的阳光中,一付玄铁棋盘自虚无间凝聚,浮于半空,棋盘上线条分明,棋子罗列。
林家老三大吼一声,黑色怪刀赫然在手,单膝弓步上前,黑光一闪,一刀至中至正,刀风虎虎,向锦衣青年头项劈去。
“嘭”,一把金色吴钩悄然出现在锦衣青年手中,吴钩灿烂祭起,架住了黑色怪刀。轰然响声中,棋盘中的玄铁棋子被响声震动,纷纷落了下来,幻化成道道黑线,向林家老三扑去。
炙热的阳光中,刺史府毛公子懒懒的坐在半块石头上,曲膝、单手支着头,眯着眼睛,耳朵支楞着,听着远处的动静。过了很长一阵时间,一行人自远处悠然出现,四个硕健男子用竹椅抬着恒少疾步奔了过来。
“林家的人呢?”
面对着毛公子的询问,恒少若无其事的伸出肥胖的手,做出一个抹脖的动作,表情轻松,然后向地下呶了呶嘴,向毛公子问道:
“留那一个?”
地面上横七竖八躺了一堆,有满身插满弩箭的数名林家修士、晕迷的刺史府差役、两名庶族族长。毛公子看了看,指着其中一名族长道:
“留下这名吧,比较识时务,容易控制。”
恒少捻下拇指上的青玉戒,说道:
“青玉戒,前朝修真异宝,能快速恢复气血,七息时间内,可以激发增加施术者一成的功力。回益州后,找个合适的人,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必要时,给别人能看到青玉戒,但要能确保收得回来。”
毛公子小心翼翼的接过青玉戒,说道:
“特使大人放心,一切保证如你所愿。”
恒少收起笑容,认真的说道:
“本少刚才试用过青玉戒,效用如传说中果然一致,此戒对道法普通或已至大道神通者无用,但在七息时间内,确实能改变很多事情,一定要确保此戒的安全。”
数日后,益州城原本供奉宋、林两家的庶族和乡绅坞堡在一名庶族族长的带领下,改为供奉凌风观,据说是凌风观中人,在最危险关头搭救了这名族长,并除掉了来益州行凶的吐谷浑国匪寇。
另一条爆炸性消息在修真界秘密传播,修真异宝“青玉戒”已经在程家坞堡山林中面世,曾有人亲眼看到了此物,消息传出后,觊觎山林前朝宝藏的各路目光中,又多了几分疯狂的贪婪。
云渺宫派去建康的弟子陆续返了回来,均带回一个准确的消息,司马雪未曾出现在建康,没有人知道为什么,高恩华原本焦虑的心,一瞬间被狠狠的捏了一把,百爪挠心般思来想去,自修道以来,第一次出现了彻夜难眠之夜。
“宫主,贫道欲下山寻访公主的下落,特来向宫主告辞。”
“高道长,数十年来,无数修士因为种种原因,或追踪、或暗访,只想找出阴阳殿的下落,均没有结果。对方只与豪门大族交易,从不轻易主动现身。”
“宫主,贫道还是想去找找公主下落,不然心中难安。”
“既然如此,高道长就去吧,记住云渺宫是你的家!本宫与子怡、子姬也需要你的帮助。”
人在茫然失措时,需要的、往往不是实质性帮助。知已朋友的一句温言善意,那颗孤单寂廖的心,便有了温暖的动力,在黑暗中,才能走得更远。高恩华此时便是如此,此时此景,千机夫人一句温暖的话言,使他的心瞬间温暖起来。
卫子怡下山送行,两人在晨曦中缓步而行,青城山早晨的天气凉爽舒适,行了很长一段路后,卫子怡道:
“阴阳殿在修真界中,素来如神龙见首不见尾,殿主更是大道神通,道长一路多多保重,我......我与师姐在云渺宫等你归来。”
高恩华心中一动,说道:
“卫姑娘,恒少属下的诸葛连弩发射时,速度极快,贫道这有一套功法,正可应付,你拿去修习一番,用来应急护身吧。”
卫子怡芳心窃喜,嘴上确道:
“好倒是极好,私授功法,只怕师尊她老人家不喜。”
高恩华道:
“无妨,宫主深谋远虑,只要是对云渺宫有利的事情,她皆会赞成的。”
说完后,将护身的太极图功法口诀细心传授,太玄诀与云渺宫所学均以玄学五术为纲要,虽然在细节上有所不同,实质上大似相同。卫子怡心思敏慧,一点便透,默默温习数遍,又问了几个要点,便能颂咒轻挥出淡淡的太极图案。
“高道长,公主冰雪聪明,贵人素有天助,万一她脱险归来,人海茫茫,云渺宫是她唯一能寻到你的去处,你可要时常回云渺宫看看。”
高恩华淡淡一笑,拱了拱手,说道:
“贫道记住了,卫姑娘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卫子怡站在山脚古道边,看着高恩华的身影慢慢没入晨雾之中,心情复杂,一时暗暗祝福高恩华顺利如愿,一时心中又充满丝丝的嫉妒,一时又凝神发力,推出一道璀璨的太极图案。
月落日起,草绿草黄,夏尽秋至,一晃数月时间过去了。高恩华足迹东临沧海、南至岭南,、西出阳关、北达塞外,一一探访。但是不论是乡间坞堡,繁华的国都,都从来没有发现阴阳殿的影子,仿佛它仅仅只是一个传说。
在天尽头凤鸣堡中,于胜水已将院落修缮一新,见到了王存忠与绿萝。高恩华住了一晚,第二日,便独自悄然离开了。
在京口见到建威将军王恭。确定司马雪一直没有返回建康,返回丹尘子的洞府时,高恩华仔细查看司马雪的物品,上面布满灰尘,确定无人动过。
在吴郡见到四妾公。翌日,四妾公于古道边抚笛送行,笛声悠悠中,送高恩华渐渐远去。
在一个秋意萧瑟的傍晚,高恩华悄然回到了程家坞堡,见到了在此值守的卫氏双姝。
陡峭的峰壁间,缀满了秋意的萧瑟,蔚蓝的天空上,碧空如洗,没有了夏天的炙热,坞堡周围山林中,桑叶已被采摘的干干净净,只有枝头最高处,数片黄色桑叶,在风中颤抖着跳舞,坞堡内的乡民房顶上,冒起股股炊烟,在夕阳中袅袅浮起。
“高道长,你终于回来了,前不久,子怡师妹还记挂你的安危呢。”
卫子姬开口便道。高恩华望着恬静微笑的卫子怡,心头一暖,说道:
“多蒙两位道友记挂,现在情况如何。”
卫子姬抢着说道:
“哎哟,恒家那个贼骨头真坏,益州当地一些小股势力已经基本被其收拢。唯有云渺宫与城中郑家一直没有动静,师尊说;云渺宫先自已守好宫门,静以待变,双方目前各自平静。”
卫子怡从高恩华身上收回目光,补充说道:
“月余前,有寻宝人自山林中,发现‘青玉戒’‘玄武鞭’等传说中法器,现在来山林中的寻宝人逐渐少了,都在想方设法追逐抢夺以上异宝。”
高恩华道:
“不是冤家不聚头,我们既然与恒少有缘,贫道回来了,且探探他在摆什么龙门阵。”
益州城中,夜幕时分,天空中繁星廖廖,虽然没有月亮,此时全城已是宵禁时间,城中景色一片安详静谧,从刺史府后门处,悄悄拐出一名身材单薄的青年男子。
青年男子躲躲闪闪,非常熟悉的穿街过巷,一路来到一处大宅后院处,在一个角门上,轻轻叩击数声。角门应声而开,一个身材矮小的身影走了出来。
“姓毛的,老娘让你害惨了,要不是因为这枚戒子,你是不是今晚也不肯来见我?”
“静儿,你冤枉在下了,特使大人日日差遣我干这做那等杂事,真是没有时间来。”
郑静道:
“骗鬼去吧你,我身子越来越胖,只怕孩子出生前,最后一次见你了。”
毛公子道:
“静儿,你要多多保重身体,你和孩子,都是在下的心头肉。”
郑静道:
“滚,少拿这套甜言蜜语来哄老娘,多少年了,一直只用一张嘴来逗老娘开心。戒子还你,以后休说认识老娘。”
乍明又暗的夜色中,一道淡淡的光芒划过黑暗,毛公子连忙接手接过,说道:
“姑奶奶,这枚青玉戒价值连城,要是跌坏了,在下小命便没了。”
“戒子已经还你了,马上滚吧你,若你心里真有老娘与孩子,能迎老娘过门时,再来找我吧。”
郑静的声音中透着不甘与恼怒,说完、她悄声退入郑府中,郑府的后门随后紧紧关拢。
毛公子仔细摸了摸青玉戒,确定无假,暗自缓缓吁了一口气。上次他将青玉戒收回后,正好郑静派婢女相催见面,为了确保安全,便将戒指带在身上,不料被郑静发现,一定要留下把玩,为了哄郑静欢心,毛公子硬着头皮答应此事。近日来,恒少已数次催要,让他将青玉戒上交,现在终于可以回去交差了。
“公子真是一个多情的人啊,青玉戒是什么样子,给我瞧瞧吧。”
一个充满戏谑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毛公子顿时毛骨悚然,黑暗中,一种危险在逼近,他偷眼四下查看,没找到声音的来源,猛了猛胆子,撒腿便跑,只要冲出郑府院墙范围,遇到巡夜的兵士,他便算安全了。
一道璀璨的光芒在黑暗中绽放,随着灿烂的闪光,一股强大的灵力将毛公子紧紧束缚。自黑暗中,闪出一个高大的身影,轻轻的来身他身边,伸手将他手中的青玉戒抠了出去,又如幽灵般消失在星辰下。
半柱香后,束缚灵力一泄,毛公子撒腿便跑。穿过一条长长的小巷,眼看便要走到正道上了,一个黑暗突然跳出来,挡住了去路。难道方才抢夺戒指的人又返回来了?毛公子心中惊惧,但知道实力相差太大,便战战兢兢在黑暗中偷窥对方的动作。
一个朋友突然患了病,去医院一检查,原来是不治之症,还是晚期,生命真是脆弱,平时争这样,拼那样,其实有时想想,全是梦而已。
心景实在不佳,楼主今天晚上也找不到灵威了,便不勉力更了,各位见谅!
“老子娶了一个婊子,你真大方,直接替老子种了一个‘野棒槌’当杂种,你个呆瓜娃子,把命也送给老子吧。”
毛公子背后汗毛乍立。面前此人声音沙哑,好象故意捏着嗓子说话,话语中含意凶恶。而郑府院外之人说话时,语调淡淡,没有杀意。两者对比,十分明显。
“来人啊,救命!”
毛公子一边放声大喊,一边弯下腰去,自靴筒边摸出一柄精铁短刃,准备放手一博。
“噗”一股黑烟暴起,乍明乍暗的星光下,对面人体貌一变,突然蹲了下去,一双毛耸耸的利爪迅捷无比的扑来,带着野兽的蛮力与气息。只一爪,便将毛公子拍晕,拖着隐进黑暗中.....
毛公子失踪了,益州刺史府撒出大量差役,全城仔细查找,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凌风观中,恒少得知毛公子失踪后,心痛得脸都绿了!他当然不会心痛毛公子的死活,而是心痛随毛公子一起失踪的“青玉戒”。
“将观中所有修士派出,查明青玉戒的下落,敢掳虎须的人必须死!”
老年长老道:
“若将观中修士全部派出,警戒护卫的人手便少了,怕是有些不妥。”
恒少傲然道:
“有本少坐镇观中,料也无妨,按我的意思去办吧。”
数日后、一个月黑星暗的夜晚,凉爽的风在天空掠过,益州城中,百姓人家大多熄了灯,城中墨黑一片,唯有凌风观中灯火通明。负责警戒的护卫队长禀报;发现山脚有人趁黑窥看凌风观。
“真有不怕死的,出去杀光他们!”
恒少的小眼中透射出一股兴奋,好象对方此时已是死人,话未说完,人早已出了房门,两名老年修士相视一眼,自身后跟了出来。
“铮”清脆的兵器撞击声中,火星缤纷飞迸,两条人影瞬间分开。“呜、呜、”两道黑芒远远掠起,盘旋着向其中一个身影斩去。自黑暗中,忽然伸出两柄剑,悄无声息间迎上,“铮”的一声中,掠来的两道黑芒呼啸着,折回更远处两名黑影掌中。
“乡下贱婢,原来是你们,本少一直记着你们的骚味,想死你们了。”
远离建康,身边没有士族子弟相随,恒少更忘了士族子弟的风范,如服了“五石散”后一样亢奋狂妄,言语下流猥琐。而远处无名道观中,正有数条身影远远掠来。
“不可恋战,分开走。”
刚才与恒少接战的修士沉声喝道。声音中、坚定而不可置疑,身影掠起,如一抹淡烟,远远向城中遁去。
“天地二位长老,去把此人擒来。其余的随我去抓人,必须抓活的!”
高恩华近日一直暗中观察凌风观的动静,今晚卫氏姐妹一定也要同来观看。人稍多,马上便被发生了踪迹,刚才在黑暗中,和恒少拼了一记,感觉对方道法一年间,突飞猛进,等见凌风观中又出现数名修士,于是当机立断,抽身便退。
身后两名修士的身上,充斥着一股浓浓的杀气。黑暗中,高恩华连使数种道法,仍然摆脱不了身后两人的追逐,若非倚仗新研习的地遁术,此时早被二人堵上。
“啪”符纸在黑暗中燃起,风遁术发力,高恩华身影加速,风一般向前掠去,将追逐的两名修士逐渐甩远,但灵符咒力一过,两人又慢慢自后方出现,逐渐逼近,一柱香的时间,双方已经围着城墙转了两个大圈。
“小辈休走,接剑!”
双方距离相近时,随着断喝;一柄巨大的飞剑,赫然在黑暗的虚无中凝聚,剑刃破风,挟杂着隐隐的雷声,带着一股凶煞气息,向高恩华的腰间横斩而来。
一道璀璨的太极图案在黑暗中灿烂绽放,与巨剑轰然相撞,静谧的夜风一阵波动扭曲,高恩华身影颤抖一晃,瞬间不见了踪迹。
“这小子是老鼠精转生吧,这么滑溜。”
一名老年修士声间中透着无奈与愤怒,伸手在虚空中一抓,一个暗红色的铜铃,悬浮在半空中出现,通身闪烁着妖异的气息,铜铃在空中一颤,脆鸣一声,循着高恩华逃走的方向追了下去。
“师弟,莫要着急,此人只能凭借城中的房舍、楼阁来阻挡我们,他追,我们便追,天总会亮的。”
“追到天亮,累不死我,也急死我了。注意,这小子又要潜出来换气了......”
十数柱香后,高恩华又一次从原来的街坊巷间遁过,心中焦急万分,担心卫氏双姝是否安全脱险,心中更是埋怨;贫道一不欠你们银钱,二没有掳掠你们妻女,你们阴魂不散,从城南追到城北,又从城北追到城南,难道真想拼个你死我活不成。心有所思,灵力凝聚不纯,逃遁的速度便慢了下来,身后两名老年修士马上察觉到高恩华速度上的变化。
“师兄,这小子是不是灵力不济,马上便能追上他了,准备出剑。”
“师弟莫急,提防此子狗急跳墙,反噬伤人。”
半柱香后,高恩华又在刚才经过的道中现身,长时间的追逐,灵力已经疲惫,全身汗水湿透,对方有那妖异的铜铃法宝,自已不论以何术遁逃,总能慢慢被追至,拼了吧!
碧云剑在黑暗中闪烁,出现在高恩华掌中,返身当街站定,剑一指,喝道:
“两位道友追得如此执着,让人佩服。”
两名老年修士迅速站定,巨剑在夜空中慢慢凝聚,其中师弟应道:
“小子,你忒能跑了,老夫真心佩服你,若非倚仗追魂铃,还真追不上你。”
正说着间,轻微的脚步声中,数条人影悄然出现在两名老年修士身后。高恩华心中暗叹命苦,面前两名修士,已经胜算不大,对方又增援兵,只能脚底抹油,继纽跑、跑、跑。
“来者是敌是友?”
老年修士中的师弟喝道,声音中透出严厉和警惕。
“敌人。如果不想死在这儿,你们两个可以自已走了。”
一个略现苍老的嗓声在黑暗中响起,声音中微微带有丝丝戏谑。高恩华一愣,声音似曾相识,确是想不起对方是谁。
两名老年修士向来受人崇敬,从未受到别人调戏取笑,手中巨剑凌空,剑刃寒芒闪烁,挟杂着阵阵风雷声,弥漫出慑人杀气,蓦然斩去。前后陆续自黑暗中走出约十余人,黑暗中也看不清是谁,迅捷祭出数道白色剑芒,与巨剑轰然撞击......
片刻间,双方剑芒闪烁,剑剑撞击铿锵有声,斗得甚急。高恩华缓缓吐纳,灵力流转,将疲惫的身体恢复。今晚之事,变数太多,正如老鼠在前面跑,猫在后面追,忽然跳出数只公鸡来,猫和公鸡莫名其妙斗起来,逃跑的老鼠没事倒看出热闹来了。
公鸡的人数很多,主要动手的只有三名修士,双方全是用剑,黑暗中只见剑光交错,风云雷动,剑芒呼啸,下手竟然十分狠,招招式式都是直接要害,欲将对方斩于剑下。
老年修士中师弟名为卢刚,性子暴燥。师兄名为贾智,性情阴柔。卢刚对面是两名修士,黑暗之中看不情对方相貌与年纪,只能感觉对方剑式狠辣坚韧,不急不慌,相互间配合尤其熟练,守御时圆转自如,滴水不露,进攻时,剑光闪烁,雷霆震怒般急促。
斗了十数式后,卢刚便知绝无取胜之机,自已刚才追逐时,围着益州城来回来跑上十数圈,灵力消耗过大,面前两名修士,道法高深,不急不燥。而刚才一直跑了十数圈的小子圈了回来,老鼠一般,在一边贼头贼脑的观斗,显然不怀好意。
“一群鼠辈,只会藏头匿尾,可敢留下姓名门派。”
卢刚扬声喝道,声音正义威严,既抛出了场面话,又向师兄贾智表明了态度。
“鼠名留之不雅,更不会蠢到向一只叫春的猫留名,还不快走,晚了,老夫也许要改变主意了。”
卢刚刚欲不服再斗上一阵,贾智急促的叫道:
“师弟速走,此仇日后再报。”
说完,自怀中摸出一颗丹丸一捏,灵力顿时一震,扯起卢刚,风一般向远外遁去。
黑暗中现身人中,屡屡出声的人叫道:
“别追了,此二人乃天地宗二名长老,穷追无益。高道友,你站一边半天了,想起老夫是谁了吗?”
高恩华顿时醒悟过来,叫道:
“无为地宫,传功长老。你怎么来益州了,这位定是执法长老,另一位道友是谁?”
传功长老笑道:
“这位是本教在益州的‘冶头大祭酒’郑方,想必你早有耳闻,益州附近盛传前朝宝藏之事,便是经由郑门主禀报总教,孙师君委派老夫与执法长老前来探查真伪。”
高恩华笑道:
“想来传功长老一定也是发现凌风观中的古怪,派人盯梢,今夜确发现贫道的行迹。”
传功老长嘿嘿一笑,戏谑道:
“正是如此。今晚高道友在益州城中夤夜散步,老夫闻报来追。怎乃高道长步速太快,老夫与执法长老等的鞋都跑掉了,绕城跑了数圈,也追不上你......”
高恩华心中担心卫氏姐妹的安危,极想向传功长老求援,但一则不知卫氏姐妹逃向何处,二则考虑到,天师道与云渺宫为抢夺益州各种供奉,已隐隐暗中对抗,若冒然请天师道中人援救,等于让云渺宫失了脸面,事后千机夫人知道,多半不喜。犹豫半天,便想告辞独自前去寻找二女下落。
传功长老一把抓住高恩华的手,笑道:
“机缘巧合在益州又见高道友,正有一事相商。”
高恩华愕然道:
“贫道一介散修,仅是略通医道,力所能及之事,必定尽力。”
传功长老道:
“此地不是叙事之地,有些要紧话,还是回郑府详议吧,此事恰巧高道友办得到,随老夫来吧。”
传功长老等刚援救过自已,现在出言有事相商,高恩华不便断言拒绝,又不知卫氏双姝下落,更断不定张嘴求援是否妥当,诸般纠结之下,原本向来喜欢淡泊自然的高恩华,终于妥协,随着传功长老等向城中郑府奔去。
益州城外,卫氏姐妹一路沿着熟悉的古道向云渺宫急奔,身后不远处,恒少带领五名修士急追,黑暗的林间古道上,凉意颇重,袭面而来。
“乡下贱婢,前番本少说过,定当挑了云渺宫,现在你们怕了吗?哈哈。”
“乡下贱婢,本少在凌风观中备有藤鞭、铁链等物件,今晚便让你们尝尝滋味,保你们欲仙欲死......”
原本在黑暗中,于林间古道间奔跑,卫氏姐妹路熟,自幼又走惯了山路,恒少等没半点追上的希望。但恒少一张破嘴,确挑逗得卫子姬心头火起,纤掌一挥,祭起如意蝴蝶刃,朝着背后猥琐声音的来处,掷了过去。
黑暗中,蝴蝶刃急掠如飞,呼啸着盘旋斩去,恒少嘴狂心确精细,早有防备,挥手间,一道青茫茫的太极图案璀璨飞出,将如意蝴蝶刃格了回去。
“本少最喜欢折磨沷辣女子,尤其你们两个乡下贱婢最对本少口味,将你们吊起来,拿鞭子细细的抽打,听着你们叫,看着你们挣扎......”
卫子姬伸手抄回如意蝴蝶刃,听恒少淫语浪词越来越是不堪,心头火冒三丈,驻足骂道:
“呸!你个下流胚,枉披了士族子弟的人皮,看姐不打出你的屎来。”
卫子怡心中暗暗叫苦,连忙祭出如意蝴蝶刃,站在师姐身边警戒。
恒少抢前两步,拦住通向云渺宫的去路,与五名修士将卫氏姐妹合围,慢条斯理说道:
“两个乡下贱婢,不枉本少记挂了你们这么多年,深夜还记得来探望本少。一会慢慢享受皮鞭与铁链的滋味,放下兵刃吧,本少保证不打死你们!”
“下流胚,去死!”
卫子姬怒喝道,掌中蝴蝶刃盘旋掠起,刃间光芒闪烁,发出赤红色光泽,显然已是怒极,尽是进攻之势。与恒少同行的五名修士迅捷扑上,两名持剑,一名持锏,一名持钢鞭,最后一名左手持盾,右手持短刃。
“嘭”的响声中,蝴蝶刃与盾牌狠狠相撞,盾牌后面的修士退了一步,蝴蝶刃回旋折回到卫子姬掌中,两名持剑的修士趁机攻来,确被卫子怡挥刃逼退。
“师姐,莫要听他污言浪语,中了奸计。”
卫子怡一边提醒,一边将云渺宫至宝九宫玉佩祭出,玉佩光芒温和灿烂,将下方的卫氏姐妹笼罩,云渺宫道法乃注重防御中寻机反击,原非强力进攻类型,九宫玉佩一出,卫子姬狂暴的心顿时冷静下来,持刃在手,与师妹步伐进退得宜,联手破敌。
恒少站在外围,眉头一皱,与卫氏双姝两番争斗,全吃亏在九宫玉佩的防御之下,事后他也曾细细参详九宫玉佩的奥妙,只是九宫玉佩阵法乃源自玄学五术,朝夕之间难以参悟出破解之法。
“大家小心了,这是云渺宫至宝九宫玉佩,不得强攻,慢慢耗着先,待这两名乡下贱婢没力气了,照样任由我们拿捏玩弄。”
五名修士中有人发出猥琐的笑声,应和道:
“怎敢与公子抢女人。”
恒少伸手一招,玄铁棋盘与吴钩在虚无中凝聚浮出,确不上前围攻,只在远处驱动玄铁棋子偷袭,嘴中不停的说些污言浪语,搅乱卫子姬的心神。
“铮、铮、”卫子怡挥刃格退长剑与铁锏的攻击,半空中的九宫玉佩光华一阵闪耀,将其余三名修士的攻势卸了去,卫子姬如意蝴蝶刃急掠出去,持盾的修士上前扑击,蝴蝶刃与盾牌撞击,盘旋一折,顺势将一边持鞭的修士狠狠斩了一刀,惨叫声在黑暗中顿时响起。
卫子姬一喜,忽闻侧方向上,两枚玄铁棋子趁着卫子姬得意时袭来,来势如风,躲闪已然不及,卫子姬尖叫一声,让开胸腹,便欲以背后硬接棋子,“噗”一道璀璨的太极图案青芒芒的黑暗中绽放,将玄铁棋子弹了出去。
“该死的乡下贱婢,竟然也会这等护身法术。”
恒少狠狠而又不甘的骂道,持钩加入战团,横斩竖砍,大开大合,一时之间,卫氏双姝压力倍涨,只得小心收紧防御圈,寻机破敌。
“那个使棍的伧胡蛮夫呢,他怎么不来帮你们了,叫他出来!”
“呸!闭嘴,你个下流胚,阳道友要在,一棍敲出你的屎来。”
卫子怡一路逃遁至此,又打斗数柱香时间,身心渐感疲惫,耳闻卫子姬狠话反击,不仅好笑,自小时侯起,云渺宫师姐妹们之间争吵斗嘴,卫子姬气极时,最常用的便是这句话,至今未改。
“师姐,不要和这种浪子斗嘴了,守好阵势,道长会来救援我们的。”
恒少登时大叫起来:
“荒山野岭的,别做梦了,乖乖扔掉兵刃吧,没人来救你们的。”
恒少自无为地宫后,一直闭门苦修道法,特别在荆州时,经过天地宗数名长老精心指正,道法突飞猛进,加入战团以后,卫氏双姝压力大增,若非倚仗九宫玉佩的庇佑,早已落败。
卫子姬此时不得不承认,忍不住一时之怒,驻足拼斗是个错误的选择,她打定主意,万不得已时,舍弃自已的生命,也要让师妹卫子怡逃走。
“一会将你们高高吊起,剥光衣服......现在说吧,想让鞭子先抽那里,你们选。”
恒少一边挥舞吴钩抢攻,一边发挥他的恶少本色,污言浪语,竟然停不下来,越说越兴奋。
卫氏姐妹经过长时间的打斗,体内灵力基本消耗殆尽,背靠背贴在一起时,均能感觉到对方身上早已汗透衣衫,双姝第一次不约而同想到;难道今晚要伏尸古道。卫子怡招架之余,数次向黑暗中凝望,企盼高恩华前来搭救,只是除了风吹过古道边的呼啸声,四周一片漆黑。
“闭嘴!你一个士族子弟,出言无耻下流,算不算个男人?”
卫子怡终于忍不住出言斥责道。恒少见素来恬静的卫子怡出声,更来精神了。
“本少是不是男人,你一会就明白了,哈哈,乡下贱婢,速速扔下兵刃,一会少抽你两鞭子。”
“师妹,我断后,你先走!”
卫子怡心头一暖,师姐妹情深,她岂能扔下卫子姬一人应战。
“那里走,本少怀中还有大把的丹药,若让你们逃走了,以后跟你们姓。”
闻听卫氏姐妹露出怯战之意,恒少得意忘形,吴钩招法露出破绽,卫子怡纤手急挥,如意蝴蝶刃一抹如水绿芒,急掠而出,从侧面向恒少狠狠斩至。
恒少身边的持锏修士大惊,刺史恒玄素来最恨小仇,若恒少命丧古道,自已五人的师门,以及亲朋好友,只怕全需随其陪葬,手中铁锏来不及收回,只得和身挥臂扑上。“噗”的一声中,一条手臂跌落,惨叫声随既在黑暗中远远传了出去。
“好样的,回去给你记上一功,这个乡下贱婢让你玩上半个月。”
恒少大声不惭的吼叫道。
“师姐,沉住气,道长会来救我们的。”
卫子怡手臂酸软,浑身乏力,出言安慰卫子姬,只怕卫子姬放弃战意。双姝身上已小伤数处,只斩下对方一条手臂,恒少更是只在远处游斗,显然留有后手。卫子姬挥刃格开敌人一剑一鞭的攻击,只感灵力已近油尽灯枯之境,脚步虚浮,如意蝴蝶刃几差脱手而出。
“都给本少稳住,谁也不允冒进抢功,半柱香后,必擒下这两名乡下贱婢,回去后,人人有功,个个重赏。”
恒少神气活现,挥舞吴钩狠狠向卫氏姐妹斩去,半空中的九宫玉佩光泽暗淡,微微颤抖,勉强将恒少的攻击卸去。恒少的五名手下虽然也是气喘吁吁,但眼见大功便在眼前,个个勉力提起精神,小心缠住卫氏双姝。
“乡下贱婢,你们终于要落于本少手中了,哈哈......”
嚣张的狂笑声中,有一道冷笑声传出,落在恒少耳中,声音轻不可闻,冷冷的充满嘲笑与轻蔑,但绝不是与自已同行的五名修士发出。
“何人发笑,滚出来!”
一道黑暗自古道边大树后转了出来,乍明半暗的夜色中,无声无息,孤寂荒凉,如大漠直烟般迅捷向人群径直扑来。持盾牌的修士晃身迎上,挥盾狠狠砸去。
“啪”盾牌与黑影猛然撞上,只发出一声轻响,持盾牌的修士一愕,对方竟然不架不闪,以身体做武器,直接硬撞盾牌,正待将盾后的武器刺出,感觉膝上一冷,“扑嗵”一声跌倒在地,来人竟然在撞上盾牌后,顺势躺下,挥剑将其双腿自膝盖处斩成两段。
惨嚎连天中,黑暗再次暴起,扑向人群。恒少一伙的持鞭修士与一名持剑修士挥动兵刃,钢鞭斜劈,长剑攒刺,击向黑暗中扑来的影子。
持鞭修士钢鞭一劈之式,后续乃有数个变化杀招,“噗”钢鞭结结实实的劈在对方肩头,持鞭修士心中懊悔,早知对手如此差,这一鞭力道使实了,岂不将对手抽个粉碎。
对方中了一鞭,不退反进,趁势扑进持鞭修士怀中。只是扑进来的除了人以外,还有一柄剑,长剑被当成匕首使用,自下而上,从持鞭修士腹部刺入,从肩部穿出,用力一搅一拧,持鞭修士连惨叫声也未发出,顿时气绝。
黑暗中,一切兔起鹘落,电光火石间发生。场中其他人只听持盾修士惨叫声中,一团黑影“扑嗵”跌倒在地,紧接着,一条黑影又自地面跃起,扑向两名持剑修士。
两名持剑修士乃一师同门,多年联手抗敌,见黑影凌空扑来,双剑交错,一个十字剑架迎空斩出,料想对方必定出剑格挡,不料空中黑影不招不架,任由双剑瞬间将其斩出数段,血肉崩溃,溅了两名持剑修士满头满身。
一缕剑光,如寒星般在夜色中纵出,剑意旷世荒凉,没有杀气,只有孤单寂寞的死意,一闪而逝,血肉再一度在黑暗中崩飞,一连窜的惨叫声中,两名持剑修士倒地不停的挣扎。
恒少道法在一行众人中最高,剑光一闪间,便已看清。敌人将持鞭修士抓起掷出,趁着黑暗与众人惊惧慌乱时,滚地偷袭得手,一剑便将持剑两名修士的腹部划开,肠肚流淌一地,死亡只是早晚而已。
“呜、呜、”呼啸声中,玄铁棋子漫天笼罩而下,向突来的黑影袭去。“噗”的一声响中,璀璨的太极图案在黑暗中又一度绽放,将漫天的棋子尽数收去,确是卫子怡已在慌乱中判明敌我,出手相助。
“乡下贱婢,又坏我的好事。”
恒少恶狠狠的骂声未落。突来黑影突然扑向、正在地面上惨叫的持盾修士,又一次依葫芦画瓢,以持盾修士的人体当武器,狠狠砸向恒少。
一道比刚才更加璀璨的太极图案,在黑暗中凝聚闪现,将砸来的修士弹开。须臾后,吴钩与长剑在黑暗中急促的撞击数次,有人闷哼一声,两条身影猛然分开。
“卑鄙无耻的贱伧,可恶的乡下贱婢,本少不和你们玩了。”
黑暗中,也不知恒少施展了什么法术,抓起断臂的持锏修士,一片风似的,远远遁了出去,远远传来一阵不甘心的大骂之声,越去越远,渐渐匿声不闻。
卫氏姐妹顿时瘫坐在地上,相互问道:
“是谁在帮我们?”
古道上一片寂静,卫子怡凝聚目力,四下观看,周围四具一动不动的修士尸体,黑暗中突来之人早已悄然离去,临走时还将惨叫的持盾修士杀死。
两姐妹浑身汗透重衫,冷风一吹,遍体生寒,连忙各自服了一颗恢复灵力的丹药,缓缓吐纳。半柱香后,双姝站了起来,古道中,周围黑暗永恒,枯草中的秋虫又轻轻恢复了鸣唱,都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师妹。刚才来助我们之人不是高道长吧。”
卫子怡应声道:
“师姐,绝不是高道长,此人招招行险,式式博命,只求杀人,临走时,还结果了断腿的持盾修士。若是高道长,一不会扔下我们不管,只怕是反会动手施救持盾修士吧。”
卫子姬道:
“师妹,刚才我一时性急,险些连累你,以后我会注意的......”
卫子怡活动了一下身体,低声笑道:
“师姐,莫说两家人话了。只是以后你要把别人的屎打出来时,一定要看明白,可不要象刚才这般,险些让别人......”
建康城中,西府内,司马元显与幕府高素正相列而立,观看着府中奴仆们将一箱箱的丝绸、金银、字画一一封好箱,搬到牛车上。
司马元显描好的眉毛挑了挑,吩咐道:
“将厅中摆的珊瑚山与翡翠树也搬到车上,一起送去吧。”
高素道:
“将军,刘牢之一介武夫,最多算得上庶族之家,又长年在北境胡地戍边,只怕从未见过字画与珊瑚山、翡翠树等物品,送这些文雅之物有用吗?”
司马元显扭头看了看,一名英俊的男子马上过来跪倒趴好。一边的婢女迅捷在男子背上铺上藤垫,撒上香粉,然后扶司马元显在藤垫上坐好。
“先生有何不知,越是这种粗俗穷苦出身之人,对士族与皇族所用之物,越是崇拜迷信,越会刻意模仿,平时建康街头,有多少寒门庶子,披头散发,只图证明刚服食过‘五石散’。先生为了拢住刘牢之,连女儿都送上刘府,本将军一些身外之物,算得了什么。”
司马元显手一伸,两名身材丰满的婢女抢了上来,其中一名自双乳间取出一把精致的茶壶,另一名取出两枚玉杯,分别倒满茶,递给司马元显与高素。
高素接过茶,轻轻呷了一口,温度刚才合适,不仅多瞧了一眼,刚自双乳间取出茶杯的丰满女子。
司马元显问道:
“天师道师君孙泰的四名蠢儿子现在问清楚情况了吗?”
高素道:
“下官已派数名貌美女子,扮成道姑模样,与四人结交好友,终日里,不离左右,据他们自已说;其父孙泰府中还有一整套天子用物,只是其父孙泰看管的紧,拿不出来。”
“啪”的一声,司马元显将手中茶杯掷了出去,摔了个粉碎,四周的奴仆吓的顿时跪倒一片。
“反了,反了。真把司马皇权当成一块‘禁脔’美食,连个流民伧蛮头子也想觊觎天下,待先生女儿出嫁一事完毕后,马上将天师道逆匪头子捉捕。”
高素道:
“天师道势力横贯南北,天下各州中均有其教徒,此时天下风云频动之际,将军逼得急了,会不会将他们逼得造反?”
司马元显挥了挥手,让跪地的奴仆们起身,说道:
“据我所知,天师道内部并非铁板一块,教中也分甘、苦两派,只要将孙泰四子抓住,搜出天子之冠,然后诱捕孙泰,杀鸡骇猴,一群贱伧流民,成不了气侯。先生尽心稳住刘牢之才是关健,‘北府兵’只要在我手,则司马氏皇权无忧。”
高素告辞出府后,司马元显回到厅中,一名婢女进来禀报:
“西府护卫队长求见。”
护卫队长是位高大的年轻人,建康城中庶族子弟,家族一直依附司马道子。进厅后向司马元显行礼,说道:
“阴阳殿派人退回定金,并托书说;公主已被他人掳走,此事已难以完成任务,只能将定金退回,以表歉意。”
护卫队长走后,司马元显沉吟半晌,搽了粉的脸色沉了下来,自语道:
“连阴阳殿也惧怕的人,会是谁呢,皇姐,你现在还活在世上吗......”
北地彭城,天师道师君孙泰府坻中。
彭城的天气此时稍显寒冷,城中的树木花草一片枯黄,普通人早已穿上黑灰二色的棉衣,天空中的大雁排成一字型,缓缓南归。
天师道师君孙泰,微胖的五短身材,套件圆领对襟袍子,圆圆头顶发丝稀少,在室中来回负手踱步,其侄孙恩一袭白衣,丰神俊秀的坐在木椅上喝茶。
“唉,四个孽子偷了我的天子之冠出去招摇显摆,不知会不会给我惹下天大祸事来,自小便不省心,长大了更不省心......”
孙泰一开口,便是一长窜的念叨。孙恩笑道:
“叔父莫愁,据教中眼线回报,四位弟弟数月前,曾在秦淮河边现身,至今数月不见,估计正躲在某家歌坊乐不思归,待身上银钱花尽,自然便会回来。”
孙泰道:
“他们爱去那玩去那玩,我只是担心他们带走的天子之冠会给我带来祸患,真是家贼难防啊,家贼难防啊,他们若是能及你三成的能力,我......”
孙恩打断叔父的唠叨,安慰道:
“叔父莫忧,天子之冠,普通人家见了都不知为何物,若有祸事,有天师道在背后撑着,料也无妨。”
孙泰道:
“先且不说这四个孽子了,传功与执法二位长老自益州传回话来,请求支援。”
孙恩放下茶杯,正色道:
“此事必须支援,铲除邪恶力量,行侠匡护正义,向来是天师道之重任。”
一百六十一节 凌风观
半个月后,益州凌风观内,已是晚暮时分。一轮残月冷然挂在东南天空,残月色泽暗红,充满神秘而凶煞的气息,道观中处处弥漫着大雾,伸手难见指尖,地面被雾水打湿,一步一个滑溜。
后殿的一处房间中,灯火明亮,一个高大的木架上,吊着两位纤长大腿的女修,全身祼露,处处可见细密的鞭痕,每人口中塞着一个木塞,口水从两名女修的口中涎下,点点滴到地面上。
恒少握着细鞭,鞭梢在女修的胸腹处划过,女修皮肤随着鞭梢的划过,轻轻的痉挛着,散发出一股特别的野性诱惑。
“乡下贱婢,皮鞭的滋味舒服吗,那儿想吃鞭子,说出来吧。”
两名常年服待恒少的婢女望着吊架上的两名女修,面色挂满怜悯与理解,在荆州时,常常被吊起来吃鞭子的正是她们。
恒少捏起一名女修的下巴,问道:
“为何每次总有人帮你们,为何每次失败总会是本少,下次,本少保证再也不会让你们逃走了......”
屋外忽然传来一阵轰然的巨响声,紧接着,一阵杂乱的喊杀声传来。屋中满脸兴奋的恒少,脸色顿时狰狞起来,单眼皮支楞着、一跳一跳的倾耳细听外面动静。
“特使大人,有人趁夜在攻打道观前门,两名长老正在指挥拒敌。”
两名婢女只感屋中灯火一暗,手上一轻,原来捧着的恒少锦衫踪影全无,连同消失的还有恒少微胖的身影。两名婢女对视一眼,上前将吊起的女修放了下来,取件布衫罩盖其身,然后趴在屋内窗边倾听屋外动静。
“‘墨甲军’一队去前门助两位长老拒敌,其余的随本少去后门布下口袋阵,只待乡下蠢民钻进来时,便将他们射成刺猬。”
恒少站在凌风观大厅中,满面精明的下令道。
“墨甲军”队长问道:
“特使大人,夜黑雾浓,我们人手分散,万一前门顶不住,被敌人杀进来怎么办?”
恒少傲然道:
“前门只有喊杀、喊打的呐喊声,听不到人员伤亡惨叫声,说明对方并无真正强攻,而后门一直没有动静,一定是敌人主要进攻方向,我部强顶是诸葛连弩的强射,如此大雾之中,正好借雾施展,快走吧。”
“墨甲军”队长恭敬道:
“特使大人号称‘赛孔明’,果然计谋过人,我等佩服。”
凌风观的后门,正对着无名土山的山峰,残月暗淡,也看不到山峰的影子,只有浓重雾气在黑暗中四处弥漫,恒少率数十名披风墨甲军在观中抢占有利位置,诸葛连弩上弦,只等对方上前送死。
观外护观阵法,笼罩的灵力突然一阵扭曲,暴发出道道光华,“咕咚、咕咚、”一阵怪异的响声,从后门外传来。借助护观阵法的光华,只见两只巨大的黑影在观外现身,“嘭、嘭、”的正在狠命砸着道观后门。
伏在黑暗中的恒少冷笑一声,威严喝道:
“射!”
弩弦连绵不断的响声中,数排弩雨如骤雨,似急风,如地狱的幽灵呼啸着向正在砸门的巨大黑影射去。
“噗、噗、”一阵阵弩雨射中物体的沉闷声传来,又传来“啊、啊、”的惨叫声,道后门外的砸门黑影,象受伤的野兽,更加疯狂的砸起门来,护观阵法激烈的扭曲波动,两股力量在苦苦相拒。
恒少骂道:
“乡下蠢民,竟然勇不畏死,倒要看看本少的弩箭多,还是你们的贱命多,再射,给我狠狠的射!”
漫天的弩箭雨中,道观后门外,一阵阵物体沉闷的中箭声中。“嘭”的一声巨响,道观后门土木横飞,道观的护观阵法竟然被打破了。随着护观阵法的散灭,无数支火把自观外纷纷飞来,观中房舍虽然被雾水打湿,还是有数次燃起火来。
对方竟然在很短时间内,破解由天地宗两名长老,精心设下的禁锢阵法,而且并不现身,只是占据无名土山的高处,不停的将火把抛进观中,使凌风观变成黑暗中孤岛。观外的黑暗迷雾中,并不知敌人是谁,甚至来了敌人都不清楚,一切显得危机四伏,高深莫测。
“该死的乡下蠢民,竟然懂得用计。都给本少稳住,只等他们来攻!”
自称“赛孔明”的恒少此时有些惊慌无计,只能一边命令部下静守不动,一边大骂乡下蠢民太狡猾了。黑暗中,观中已隐现数外火光,料想是被火把引起的燃烧,在此雾火重重之下,负责观内警戒的修士应当能够扑灭,料想无妨。
“只要你们敢露头,老子保证把你们全射成刺猬!”
没等恒少的诅咒骂完,一声轰然响声中,应是观中某处房屋倒塌。一名修士迅速奔来,急促的报道:
“数名道法高明的敌人,正在观内到处放火杀人,震塌房屋,请特使派人回援!”
“哦,天哪!乡下蠢民竟然也会连环计。‘墨甲军’守住后门,其余修士随我回观猎杀敌人。”
声音未落,观中又有数声巨响传来,显然又有数处房屋被人以术法震塌,恒少疯了一般,脸色狰狞,带头蹿入观中浓浓迷雾中。
“嘶”的一声轻响,两柄剑自弥散的夜雾中,长虹般刺了出来。恒少一个激灵,挥手一格,青芒芒的太极图案祭出,轰然声中,雾中使剑的两名修士并不缠斗,悄身而退,又隐于浓浓夜雾中,四周静悄悄的,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啊”几道惨叫声自远处传来,不知是已方或敌方的修士中剑受伤,片刻间,一切又归于沉寂,双方都默默隐身黑暗的迷雾中,伺机给对方致命一击。
恒少心中憋曲,观外敌人大造声势,不知来了多少人。观中敌人个个道法高深,而且彼此间、好象异常默契,两人一组,均是使剑,隐身在为浓雾中,似毒蛇一般,择机一噬,不管是否伤敌,马上飘身再度隐于浓雾中。自已观中虽然人数众多,确使不上力,最强的诸葛连弩更是发不出力......
过了午夜以后,观中渐渐安静下来,偷袭的敌人已悄然远退,残月之下,只有湿湿的雾气弥漫飞舞。凌风观外,更是一片安静,静悄悄的一片死寂,犹如一个安静的坟场,静谧中透着诡谲。
天地宗两名长老命人燃起火把,陪着一言不发的恒少四处巡查,观中一片狼藉,多处房舍被术法震塌,夜雾中,更传来一股火烧焦灼味道,整个道观中,来敌竟然连一具尸首也未留下,恒少一方则修士伤亡数人,最惨的是‘墨甲军’。只要遇到敌人,无一幸免,尽遭杀戳殆尽。
天地宗长老贾智,说道:
“来敌中,有精通术算阵法的高人,竟在半盏茶时间内,便破了护观阵法。老夫与师弟曾仗剑冲出正门外杀敌,夜雾中,竟遇数名持剑高手截杀,所幸有夜雾重重掩护,我们才安全返回观中。”
卢刚问道:
“对方是谁,益州地面上,除了云渺宫,其他门派均没有如此实力。”
恒少面色阴沉,单眼皮耷拉着,接言道:
“云渺宫也无此实力,来犯之敌,主要兵器均是长剑,与我交过手的便有三四组之多,每组两人,都是七八名,加上正门外的数名,还有观道后门中,虽未见人,估计也差不太多,云渺宫若有十数名两位长老实力的好手,早一统益州了。”
恒少一番分析,合情合理,天地宗两名长老点头称是。恒少突然想起了什么,大叫道:
“本少住的后殿呢?”
凌风道观的后殿也是一片狼藉,主殿被震塌,偏殿上点燃的火势,已被扑灭,十数名‘墨甲军’正在清理地面物品。主殿中,高高的木架上,铁链让人斩成数段,两名女修失去踪迹。
恒少查看一番,痛得连鼻涕忍不住也流了下来,怒吼道:
“檀木香澡桶破成这样,本少以后用什么来洗澡,我的两个女奴......”
“墨甲军”兵士搀扶着两名贴身婢女走了过来,两名婢女望着暴跳如雷的恒少,说道:
“主人,敌人让奴婢传话给你。”
恒少顿时火冒三丈,咆哮道:
“还敢留话给本少,说吧,传的什么话?”
两名婢女怯生生的望了望恒少身边的众兵士,默言不语。恒少再次大声咆哮,吼道:
“说,快说,本少免你俩无罪!”
其中一名婢女猛了猛胆子,轻声说道:
“来人中,有一名女匪,拍晕我们时,伏耳让我们传话给你;说......说这次先烧了你的房,打碎你的桶,以后还要把你的屎给打出来。”
恒少一声狂吼:
“贱婢,我记住了,若不把你的屎打出来,本少以后跟你姓!”
司马雪从黑暗中苏醒过来,轻轻晃了晃头,感觉浑身疲惫,也不知自已晕迷了多久,缓缓睁开眼眸,触目一片盈盈翠绿,四周藤蔓交错,阳光从树叶的缝隙间透了下来,随着树叶的颤动,一明一暗,竟然身处一处枝叶繁盛的树林间。
稍远处,两名黑衣男子正在来回踱步,脚步拖蹭着林间沙石,发出“沙、沙、“声眼眸稍抬,一块平整的大青石上,映入眼帘的是一袭黑纱。
司马雪顿时惊醒起来,迅速闭上眼睛接着装晕,适才在益州茶棚中,对方威严道念挤压之下,自已竟然无法动弹,被挟持出城中,稍得自由,便挥玄冥剑欲戳敌逃遁,不想玄冥剑稍扬,一道莫名其妙的力道袭来,顿时便晕了过去。
“好狡猾的公主,明明醒了,竟然装晕,想伺机逃走嘛,劝你莫要枉费心机。“
司马雪闭着眼睛又静了片刻,不情愿的睁开眼睛,悻悻说道:
“既然知道是本公主的身份,为何无礼冒犯,持强掳掠。”
对面的一块大青石,鬼斧神工般被削去一半,祼露部分光滑如玉,黑纱女子正盘坐其上,嗓音柔和妩媚,任林间山风呼啸,细不可闻,但又清清楚楚的传入耳中,在益州茶棚中那股威严而寒冷的道念消失不见,仿佛青石上只是一名普通女子。
黑纱女子未置可否,将手抬了起来,玄冥剑赫然现在掌中,说道:
“不咸山至宝玄冥剑为何在公主手上出现,慕容老怪与公主是什么关系?”
司马雪大叫:
“将玄冥剑还我,你这个坏女人,只会持术掳掠别人。”
黑纱女子并不动怒,淡淡道:
“玄冥剑乃天下至凶至煞的神兵利器。公主金枝玉叶,时常佩带这种大煞凶器,只怕不利于身,此剑以后便由本殿主代为保管。”
玄冥剑乃高恩华远涉龙城,费尽心思夺自燕帝之物。司马雪向来珍若性命,此时见黑纱女子欲抢剑不还,登时愤从心起,脸色绯红,掐诀颂咒。
树林中,呼啸的山风扭曲波动,一股神秘的力量正在凝聚,挣扎着、仿佛要从梦魇中苏醒,晴朗的天空,突然传来数声轻微的雷声......
一道寒冷而威严的道念磅礴笼罩下来,黑暗迅速弥漫,明媚的阳光四散迸逃,整个林间顿时宛如一块寒冰,正在挣扎波动的雷电,声音越来越弱,最后消失平静。
“萤火之光,也想与日月争辉?”
“你这个坏女人,只想抢别人的东西,你师父是不是只传你法术,没教你修习品德。”
重重寒冰道念束缚之下,司马雪并不屈服,面红耳赤,拼尽全身灵力,与对方道念苦苦相抗,嘴中仍然不停叫喊。
黑纱女子并不动怒,妩媚的笑道:
“本殿主没有师父。至于那个人嘛,从不会相信虚伪的品德,她只相信力量,绝对的力量!”
“贱婢!你素来如骊姬善媚,比吕后贪婪,这小女子评你只想抢别人为生,半点不错。”
一道冰冷的女子声音,在树林间突然响起,声音清脆脱尘,如天籁之音。随着声音,一片神圣庄严的光华,在林间缤纷降临,祥光大盛,笼罩在司马雪周围的黑暗纷纷溶化,只是冰冷依然,仿佛瞬间进入寒冬。
司马雪循声望去,祥光灿烂中,一条淡淡的人影,在林间祥光中隐现。担负警戒的两名男子闻声扑来,挥刃喝问:
“来者报名,阴阳殿益州......”
黑纱女子早立于青石一侧,一改柔和妩媚的嗓音,惶然叫道:
“退下,莫要抵抗。”
一股神圣而凛冽的清寒如水漫地,迅捷翻卷,两名黑衣男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全身结冰,凝聚变硬,“咔嚓”一声脆响,冰人四碎五裂,在阳光下瞬间变成雾水。
司马雪心念急转,立时判明敌我,跃身向祥光中的人影纵去,垦求道:
“这位姐姐,揍这个坏女人,帮我把玄冥剑抢回来,她是坏女人。”
祥光中的人影默然不语,既不应允,也没拒绝。林间顿时寂静的可怕,枯枝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附近的岛兽飞虫。纷纷感应到了危险,悄然中远遁。
黑纱女子恭恭敬敬,说道:
“尊敬而高傲的冰雪仙子,当年你不屑处置奴婢,今日也不会为难奴婢吧。”
“贱婢,为了抢玄冥剑,竟然走出阴阳界,亲自动手,没人管你么?本尊闻讯前来,只想看你的丑态。”
冰雪仙子每说出一句话,树林间的寒意,便增加一分,司马雪全身如坠冰川,寒意彻骨,只得凝神将太玄诀加速运转,与寒意相抗,唯盼她少说一句是一句。
黑纱女子轻轻一笑,声音中透出妩媚,将玄冥剑放在青石上,说道:
“小姐,数十年不见,你还是一句话也不肯多说,比以前更高傲,更尊贵!奴婢出丑的笑话,你也看到了,奴婢现在告退!”
说完、躬身施了一礼,悄然退后数步,也不转身,身影轻轻掠起,黑暗向林外遁去,越远速度越快,沿途林木树枝,纷纷断裂,一息之间,黑暗便没了踪影。
司马雪大喜,纵身上前,将青石上的玄冥剑抓在手中,学着刚才的黑纱女子模样,躬身施了一礼,说道:
“冰雪姐姐,你是大大的好人,帮我打跑那个坏女人,抢回玄冥剑,没事的话,我也走了。以后有空来益州云渺宫找我,我可以带你到处逛啊。”
寒意彻骨的威压下,司马雪尽力大声说话,多说几个字,借以驱赶寒意,说完扭头便走,只想离这团寒冷冰雪越远越好。背后寂寥无声,走出十数步后,寒意稍退。司马雪扭着查看,只见林间缤纷的光华仍在,寒冷冰团中,有双眼睛正在端详自已,于是便举手挥了挥,略作善意。
“贱婢下次出手抢玄冥剑时,本尊没有兴趣前来观看,你还是先随本尊回宫吧。”
距离虽然遥远,一股冰雪的寒意瞬间便传到耳边。待听清最后一句话,司马雪撒腿便跑,纤指起处,风遁符出现,“啪”的一抖,符纸刚刚燃起,一道寒流瞬息漫来,将司马雪紧紧束缚,难动分毫。
“本公主金枝玉叶,你们两个臭女人,一个坏,一个凶,把本公主拎来拎去,这算什么道理。哎呀,刚才回头挥什么手啊,道长大叔,快来救我......”
一道灵力将司马雪缚起,放在一片柔软的羽毛上,羽毛一声清鸣,赫然升空,羽翼展开,振翅迎着太阳方向飞去。
司马雪转着眼睛左右观看,身下竟是一只五彩绚烂的巨大飞鸟,鸟颈后方,一团淡淡的人影安坐其上,只能看到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子背影,丝丝秀发随风鼓荡,司马雪紧紧闭住嘴,生怕一说话,惊吓到巨大飞鸟,将自已震落下去,跌个粉碎。
巨大飞鸟飞行又快又稳,罡风烈烈中,追着落日飞行半天,在太阳变成夕阳时,面前出现,一座冲天而立的冰峰,冰峰光辉直插苍穹,四周风雪呼啸,狂野肆虐。
巨鸟速度放缓,围着冰峰慢慢盘旋,肆虐狂野的山风刮过后,一座辉煌的白色宫殿在冰峰中,傲然而现,殿壁光芒如幕,与天地浑然一体,古拙苍莽,仿如传说之中的仙宫。
一阵狂野的风雪扑面而来,司马雪紧紧闭上双眼,身下巨鸟脆鸣一声,低掠而下,四周彻骨的寒冷猛然变得温暖如春,睁开眼时,已经身在一处宽敞的殿室之中。
殿内光辉永亘,瑞气渺渺,仿如透明。巨大飞鸟在殿中跳跃两步,羽毛一抖,缤纷灿烂中,幻化成一个年青女子,全身衣衫五彩绚丽,俏面凤目,瞳仁如星辰般深邃,漆黑如墨,好奇的上下打量着司马雪。
司马雪俏立殿中,暗暗舒展了一下手脚,将太玄诀在体内。运转数圈,肌肤上的彻骨寒意减退,勉力使神态保持镇定,环视四周。
宫殿中,殿柱蛮荒古朴,确又纤尘不染,殿壁不知是冰雪或是玉石所雕,其中仿佛置有夜明珠,通体透明沧桑。不论巨大的殿柱,或透明的殿壁,上面均栩栩如生的雕刻着种种奇禽异兽,或丑陋、或威武、或美艳不可方物、或望之令人生畏......
大殿中央,一片氤氲光华,缭绕弥漫,渺渺雪雾之中,冰雪仙子白衣曳地,不露容颜,司马雪心中忐忑而好奇,分不清对方是人族,还是仙族。
“赐你一颗‘冰雪之魄’,以防御冰雪峰的彻骨奇寒。”
冰雪仙子清脆脱尘的声音,自渺渺雪雾中传出,虽如天籁之音,但毫无人族情感。一颗白色的丹丸迅速在司马雪面前凝聚,光华淡淡,在半空中,轻轻旋转。
“冰雪姐姐,我不想在这呆着,也不要服你的‘冰雪之魄’,我要回益州找道长大叔。冰雪姐姐,你是大大好人,帮我打跑了那个坏女人,如果你肯放我走,我愿意把玄冥剑送给你。”
冰雪仙子仅仅说了两句话,殿中顿时寒意逼人,司马雪只能跺跺脚,以多说话,大声说话来驱赶肌肤上的寒意。
“嗯,她确实是坏女人,确实只喜欢抢东西,你骂得很对!服了‘冰雪之魄’吧,抵在你苦修十年道法。”
一直在司马雪身边的五彩绚衣女子,突然一伸左手,捏住司马雪鼻子,右手一拍司马雪背后。司马雪“啊”的一声,自然的张开了嘴,一道干燥的冷意迅速滑入腹内,体内的太玄诀不需凝神催运,竟然迅速奔涌起来,四肢和肌肤逐渐缓缓变得温暖。
“本尊不屑杀那贱婢,但她想抢的东西,确不能让她如愿!‘冰雪之怒’剑法正是她暗黑冰封术的克星,融会剑法之时,便是你出冰雪峰之日。”
一个璀璨的玉筒自虚无间凝聚,飘浮在司马雪面前。冰雪仙子数息间,说了十数句话,殿内顿时寒意逼人,司马雪立觉秀发好象也冻成冰丝,好在服了‘冰雪之魄’后,任肌肤如何难受,灵台中,确有一股淳厚的温暖缓缓挥散。
“若有不明之处,由凤儿解答!”
冰雪仙子天籁般的清冷的声音,在殿中萦绕不散,渺渺雪雾中的人影,确慢慢消失了。有了上次捏鼻子灌丹药的经历,司马雪自知道法比身边的凤儿相差千里,迅速将玉筒抓在手中。
“凤儿姐姐,我知道你也是大大的好人,‘冰雪之怒’剑法如何修习,才能在最短时间内学会。”
凤儿拢了拢身上的五彩绚衣,眼瞳漆黑如墨,上下打量着司马雪,问道:
“‘姐姐’是个很厉害的法术么,为什么你见我们全叫‘姐姐’?”
司马雪眼前一黑,随既心头大喜,凤儿好象和自已一样对任何事物,都充满好奇,但确好象比自已更加不谙世事。最重要的是,凤儿说话时,身上没有冰雪仙子那种凌厉威严的彻骨奇寒袭来。
“
司马雪面上笑意盎然,心中盘算着如何从凤儿嘴中,套取冰雪仙子和黑纱女子之间的秘密,一边问道:
“凤儿姐姐,你是不是从来没到人间去行走过......”
益州,程家坞堡中,寒冬悄然降临。坞堡外,原本翠欲坠的绿色桑海,此时变得灰暗萧瑟,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呼啸,数声孤独的兽吼声,从山坳中,传了出来,远远在群山间回荡。
高恩华踏着碧云剑穿绕山谷,从桑树枝头,疾速飞过,他刚从京口王恭处归来,望着熟悉山林,耳闻寒风呼啸,野兽孤独的吼叫声,触情伤怀,心中更是悲怆伤感。
一个月前,高恩华夜遇天师道传功长老,在郑府经过合议后,经高恩华引见,天师道与云渺宫联手,趁夜黑雾浓之际,围攻凌风观。
天师道自其他州郡,派来数十名道法高深的修士援手。由益州“冶头大祭酒”郑方,带领在正门负责攻击。云渺宫千机夫人,带领云渺宫好手在后门佯攻扰敌。
郑方的女婿原登飞,献出一条计谋;用竹枝搭成一个巨大的竹排,竹排上面铺盖厚厚的棉被,浇上水将棉被打湿,竹排上方挂一排灯笼,以做扰敌心神之用,应对恒少带领的“墨甲军”诸葛连弩的强射。
当晚,夜雾弥漫之际,天师道与云渺宫一众修士。在凌风观前、后门外,分别架起竹排,躲在大竹排后面,用力大声呐喊,虚张声势,威慑恒少不敢出凌风观博杀。
天师道中,传功长老等道法较高之辈,趁乱潜入凌风观前殿中,四入游猎杀敌。高恩华与卫氏姐妹带云渺宫好手,潜入凌风观后殿放火、捣乱,顺手将柯武的两名妹妹救走,卫子姬更将恒少的檀木香桶狠狠砸碎。
恒少经此威吓后,嚣张气焰果然收敛很多,除了派人出凌风观,召人修缮道观外,平时很少整队外出,益州城中,关于前朝宝藏的风闻也慢慢平息下来。但是,由于前朝宝藏引起的仇恨,确在各宗派中遗留蔓延下去。
传功长老言道:
“士族子弟,皆是欺软怕硬,虚张声势之辈。”
之后、与云渺宫诸修辞别,便率天师道部返回彭城去了。高恩华心有不甘,也跟着向千机夫人辞行,四下探访阴阳殿的下落,只是神州浩瀚莫测,阴阳殿仍如九泉幽府一般,世人只闻其名,无人见过其真貌。
京口王恭告诉高恩华,建康城中,司马道子仍然每日只在东府中,醉酒不醒,安帝仍然终日浑浑噩噩,与宫女和宦官们玩玩捉迷藏,逗逗乐子,从来不理朝政,只是没有过公主司马雪的任何消息。
程家坞堡已在秋后向云渺宫行过拜山礼,正式加盟云渺宫。高恩华感觉司马雪不在,云渺宫中,女修众多,自已实在不便独居其中,更不愿意在云渺宫别院中居住,便商量程堡主,仍留堡中原来房间。
程堡中圆圆的小眼睛,眯成一条缝。连道:
“要得,要得,高道长,你是大财神啊,想在堡中住多久便住多久,等我娃儿们长大了,你要收两个去,做徒儿哟。”
听到“徒儿”两个字,高恩华淡泊的道心,竟然涟漪点点,没来由的一阵伤感。司马雪刚刚失踪时,高恩华满怀信心,相信一定仍如以前那般,迅速将她找到。
经过数月的奔波,高恩华的心,开始悲伧难受。每当想起司马雪,或许正在黑暗牢房中受苦受虐,素来淡泊的道心,开始慢慢溃散,开始怀疑自已带领司马雪一路逃避是否正确,开始怀疑自已始终坚守的淡泊无争是否正确,一丝丝恨意,终于出现在高恩华的心中。
子夜时分,天空中残星暗月。堡外山林中的桑林,发出妖兽般的尖锐咆哮,程家坞堡中,漆黑一片,连看更的狗儿,也深深的藏在洞中,畏惧黑暗与寒冷,不肯吠叫。
司马雪以前居住的房间门,黑暗中,轻轻被推开,高恩华的身影悄然潜入。
房间中,漆黑永亘,寂静如昔,高恩华静立片刻,吁了一口气,上前两步,俯身抚摸司马雪的床塌,床铺下,山花的枯枝已然腐朽,床铺上,好似仍有丝丝体香幽幽传来。
“公主,贫道只想知道、想知道你每晚能否安然入梦,想知道你是否每日三餐如常,想知道你是否受人欺侮......”
高恩华一边轻轻诉说,一边轻轻抚摸床铺。指尖触碰之下,忽然感觉床铺上,多了数根丝发,突然想起,自已方才进门时,司马雪的房门好象只是略微轻带,并没有关严,一股惊悸蓦然涌上心头。
城乡以外的天地真是绿啊,一片翠绿,虽然泥尘遍地,不过感觉真实异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