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茉莉香(寻出版以及影视改编)

  茉莉愈加不好作何表示了。
  倒是高骏潇洒自然,他冲对叶小青眨眨眼:“我几时说话不算数?——刚才跟潇潇在陪我爸打高尔夫,打完老爸非要我们陪他去吃泰国菜。”
  他黑亮的眼睛里漾着笑意,一件白衬衫配黑色背带西裤,显得格外颀长,优雅。在茉莉的心中,那位罗伯特·帕丁森立刻打她心里消失了,她还以为自己深深爱上了他,周围的傻男生无人及他一个手指头呢。可是你瞧,荧屏上的恋人再俊秀再完美,毕竟不能温暖现实中的寂寞芳心哪。
  室友王丹丹又黑又瘦,鼻子上架副近视眼镜,凡是跟薛茉莉有关联的事,她总要阴阳怪气地说上几句。当下她那窥视的目光从厚厚的镜片后面射出来,在茉莉和高骏之间打了个转,酸溜溜地说:
  “难怪叶小青突然请客,原来是人家给她许了好处的,这真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呀。”
  高骏没看王丹丹,他只对他感兴趣的女生说话,他说:
  “茉莉,你为什么离开生物兴趣小组?搞得现在组里闷得很,大家都很想念你,‘小红帽’差点连组织活动也没兴趣了呢。”
  茉莉仍没想好该说什么,却听赵春笑道:“算了罢,你是想说薛茉莉一走,你就没兴趣在生物兴趣小组呆了吧。”
  高骏的同伴——他的死党皇莆潇潇急忙帮他解围:
  “我建议,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单请薛茉莉还是我们大家?“
  女孩子们都诡秘地笑了。
  茉莉脸蛋绯红,跳起来顿足说:“喂,你们吃饱喝足了,乱嚼什么蛆”,她不敢看高骏的眼睛,想必他也知道,在这种情境中不成为全校新闻人物已是万幸,哪里还能说上一句体已话?遂垂着长长的睫毛,心慌意乱地说:
  “对不起,我们再不走,就赶不上班里的赏月晚会了,严老师是要生气的,再见!”
  她带头先走,边向那两位男士优雅地挥手,想给高骏一个深刻的印象,猛然记起丝袜上的大洞,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出去。
  整个赏月晚会茉莉都很亢奋。大家玩击鼓传花——可怜的老班,他连组织个游戏都想不出啥新招,不过年轻人们仍是卖力地陪他闹着。茉莉心里一直在想着那对深情款款的眼睛,他为了见她,竟然不惜贿赂表妹……她想起他们交往的一幕幕,沉浸在甜蜜而浪漫的回忆中,没发觉鼓声已经停了,严学山从家中拿来的那束旧塑料花,正好停在自己手中
  薛茉莉被罚表演,她仰望着天上那轮完美皎洁的明月,颤抖着声音,给大家朗诵了一首古诗: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
  “等等”,严学山打断了茉莉十分投入的吟诵,冷笑一声,说:“你的古典文学学得很好嘛,谁能靠诉我,薛茉莉同学说的是什么?”
  大家面面相觑。
  齐蓓佳觉得这是个显示自己博闻强记的好机会,多嘴多舌地卖弄说:
  “我知道,这是东汉大才子司马相如献给美女卓文君的情诗,叫做《凤求凰》,当年,文君听了相如的演奏,赶紧收拾细软跟他私奔了。”
  “才子佳人,啊哟,这还了得!我们的同学不把心思全部放在课本上,把玩这些淫词艳赋倒是很来劲,期中考试就要来了,我看你考多少分,排在第几个名次……”老古板感概了一通,再次重申反对早恋的立场,茉莉自知失言,后悔得几乎咬掉自己的舌头。
  赏月晚会临近尾声时,老严毫无新意地宣布:“明天作文课的题目是:《难忘的中秋之夜》”。
  玩得兴高采烈的众人听到新任务,发出嘟嘟哝哝的抗议声。
  严学山安慰大伙,说:
  “大家回去好好酝酿一下,我会从你们的作文中选出一两篇,抄在新一期的‘语文园地’上,让全校同学欣赏。”
  严学山是高中级部语文组组长,他许过的诺是算数的。
  大伙儿说说笑笑地回宿舍了,茉莉却来到宿舍楼前的花坛里。此时,神圣的爱情和忧郁的浪漫在她心中起伏,哪能忍受世俗的喧嚣来侵忧它。
  她坐在那棵繁花累累的的夹竹桃下,月光透过夹竹桃照出花斑,撒在少女身上,这无疑增添了一种感伤而幸福的情调。她深情的目光看向二楼的一间间宿舍,高三级男生都住在那里,哪一间是她心上人的住所呢?宿舍里灯火通明,隐隐有笑语传来,他此时此刻在做什么呢?当他知道她今晚的失态只为他时,他会笑话她吗?他会安慰她吗?他会……拥吻她吗?她的想象使她时悲时喜,呼吸急促,面孔潮红。
  一次又一次,她从各个不同的角度玩味她的想象,品味忧伤使她得到极大的快感。
  一个冰凉的物事突然掉到怀春少女光洁的手臂上,还在上面蠕蠕而动,顿时,整栋宿舍楼的人都听到一声竭斯底里的惊叫,不待好事者从走廊上探出头,一个苗条的身影已经跳下了花坛,转眼消失在楼梯口。
  (六)、募捐运动

  那篇堆砌了无数美丽词语兼旁征博引的作文交上去后,薛茉莉就陷入了等待的焦灼中。因为她觉得,她的大作,绝对够格写在人来人往的“语文园地”墙壁上。
  作文被用彩色粉笔写出,配上美丽插画,被全校师生瞻仰,作者当然会显得既庄重又光荣,更重要的是,她好希望“他”能看到她的杰作,欣赏她的才情和聪颖。
  怀着炽烈的期望,她一连好几天下课后都到语文组教研室外转悠。从窗外看过去,严老师桌面上的那摞作文似乎永远也没改完。
  这天早读课后,严老师正向大伙展示耀祖师兄从清华园给他寄来的中秋贺卡,茉莉知道这张卡要传遍全班,其间还加上老班的借物抒情,至少要十分钟,于是趁机又溜到语文组教研室。
  真巧,这里刚好没有人。茉莉奔到严老师的办公桌前,一眼看到那堆作文终于改完,分成了一高一矮的两摞。她知道矮的那摞,是严老师挑出来准备在讲评课上表扬的,不出所料,她在这一摞中找到了自己的本子,急急忙忙地翻看起来。
  她这篇呕心沥血的杰作背后写着一个分数:86,旁边有严学山龙飞凤舞的评语:
  语言优美,文笔流畅。
  咱干得不赖!茉莉颇是沾沾自喜。
  谁知她翻看其它同学的得分时,欣喜立即被嫉妒和失望所代替:
  齐蓓佳88,舒心86、5!
  显然,老严是不会把出风头的机会留给他心目中的头痛分子的。
  一分钟之后,茉莉又忘了她的失意,因为一个奇怪的东西引起了她的好奇:她居然在这摞优秀作文中看到了温小弟的本子。
  这个温小弟来自贫困山区,身材瘦小,说话滑稽且带着浓郁的方言口音。比如描写拔河比赛,他竟说“对方象拖死狗似的把我们全拖了过去”,他的作文充斥着诸如此类的奇谈怪论,常常在讲评课上被严学山当作反面教材。这么一块料能写出优秀作文,简直是铁树开花的事。
  课间操时,班里的同学都到楼下的操场上做操了,茉莉同蓓佳则称病留在教室里,她们在谈论温小弟那篇作文:
  “中秋之夜,他想起了家里人。哦,蓓佳,他们一家真是好惨:他爸在他六岁时就得癌症死了,他妈常年生病在床,家里面三兄妹全靠70岁的祖母种几亩薄田养活,去年他家的房子又被洪水冲没了,没有钱起新房,他们一家五口至今借住在村里的旧祠堂里”
  “可怜的温小弟,全世界的不幸他几乎都碰上了,难得他还能够笑对人生。”
  “人家中秋之夜只有伤心回忆,我们却跑到叶小青家大吃大喝了一场,现在,我知道什么叫‘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身为同龄人,茉莉,我们该为他做些什么?”
  “捐款好不好?我们要在全班搞一个募捐运动。”
  “好主意,只是,不知那些男生会不会犯嘀咕呢?毕竟班里同学有市里的有县上的,家庭环境也有好有坏。干脆,我们先在女生中发动吧。”
  “也好,女孩子心肠软和些。你想,全班二十位女生,每人十元就有两百元,这笔钱可以作温小弟三四个月的伙食费啦。”
  “蓓佳,我们就成立个募捐小组吧,你来当财务总管,我当秘书长,如何?”
  “我们还不如把叶小青请来当财务总管呢,把这个精于算计的富家女拉入伙,咱们的募捐成绩肯定不会太坏。”
  “拉她?算了吧,哪件事她不是在一边讲怪话,泼冷水的?”
  佳蓓突然诡秘一笑,撇撇嘴:“没有那么绝对吧,比如替表哥请你吃饭这件事上,叶小青同学就表现得很热心嘛。”
  “该死,你的消息太灵通了”,茉莉窘得直顿足,稍停,她又双目闪亮地悄声说:“喂,你说,那个高骏怎么样?”
  “人才一表,学业出众,前程远大——我看你是疯了,学习这么紧张,校规如此严历,你真想要冒天下之大不韪闹上一场?”
  “你还记得我们都喜欢的那首词吗?——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休!”
  “呸,不害躁的小蹄子,就打算托付终身啦。建议你去查查度娘,看看科学家们对爱情的研究:爱情是因为大脑的一种叫多巴胺的化学物质导致的,只能维持十八到三十六个月。”
  “你乱看歪书,一肚子歪理论!我们还是来说说怎样让叶小青来个大放血,给温小弟献上一份大爱心吧。”
  跟叶小青这种出生商贾之家的女孩子斗智,可不是件简单的事,两人想了一个方案又一个方案。接下来是化学实验课,她俩仍在窃窃私语。结果两人制造的氢气炸碎了一只试管,受到了化学老师的严历警告。
  最叫人沮丧的是,邻组的温小弟竟然幸灾乐祸,一个劲地冲她们吐舌头,扮鬼脸,全然没想到人家正在为他操心。
  这小子,简直没心没肺。
  作为重点高中的学生,大家学习的自觉性空前的高,每天吃完午饭,大部分同学都自动下教室用功,午休总要在半个小时过后才陆续开始。用严学山的话说,这叫“响鼓不用重锺敲”。
  现在午餐时间刚过,宿舍里只剩下叶小青一人,倚着被垛在看一本时装杂志。她的打算下午放学后去老妈店里拿条新裙子,所以要了解一下巴黎、意大利那边的风向,今年流行长裙还是短裙。
  叶小青一看到“募捐小组”的游说人员,马上扬起了细眉,——这是她提高警惕的信号:“你俩鬼鬼祟祟的,又想捣什么鬼?”
  这一来,准备了半天的开场白倒省了,茉莉一五一十地讲起了温小弟的中秋愁思。她的语调悲悯,言辞恳切,自以为这一番演说石头人听了也会落泪,——这叫动之以情。
  接着,蓓佳把她们的募捐运动大大地宣扬了一通,——这叫晓之以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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