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强暴了人生(一些人的悲欢离合,爱恨纠结)

  (9)




  关婷是个能看出眉眼高低的成年人,穆嫂对她的不满被她在第一时间认定。关婷觉得冤枉,冤枉就要申辩,申辩就要讲理,自己单方面一掰扯,占理了,就要生气。认为自己妈有病,还给诊断了:“这不更年期复发吗!干什么呀,横竖儿看我不顺眼?你那么点儿声谁能听着!针鼻儿大点儿事儿也值当生气?那两个钱儿在家里还藏着掖着的,小偷儿都不一定能找着,我上哪找去?自己回来拿钱交呗,交完再下去呗,这么远一点儿能耽误什么?一个卖呆儿,哪那么大瘾头儿!”

  关婷赌气复坐回原处看电视。穆嫂进来,对比发现两人是一个模子的板着脸,穆嫂板上带怒,关婷板中有愠,不约而同、特意的谁都不看谁,但能感觉到对方没看自己,同时在心里委屈,费解,愤慨地问:“你还生气了?!”

  穆嫂打闺女眼前一来一回。水费历经波折终于要到钱,挺高兴,乐呵呵地说:“来,找你五毛钱!”

  穆嫂不好过于冷落,冷冷挤出句客气话:“慢点儿走啊。”

  关了门,母女俩自成一个世界。穆嫂双手夹在两腿间坐凳子上看电视,背影上瞅是目不转睛地投入。电视和女儿之间多了条无形的传送带,看看电视,视线便不由己地滑到女儿身上,白一眼,又跳回电视上。穆嫂的视线像在跑步机上一样,得使劲儿跟自己较反作用力。穆嫂很快意识到这不是长久之计,这场气无论如何也转化不成“闷气”。

  “这不是你家,这是旅馆哈?你就管住,别的一手儿不伸!这么大姑娘,人多百众地扯脖子跟她妈要钱,难为你怎么张得开那嘴,你也好意思!我这老脸都挂不住!”穆嫂递檄文索战。

  “你钱东搁西撂的遥哪藏,谁知道搁哪了?我不问怎么办——”关婷应战了,率雷霆之怒。可还没摆开阵势,就被母亲奇袭了:“你不会交一下啊?家不是你的呀?家里水你不用啊?”穆嫂瞪眼睛,抖着腮帮子放出三支轻骑兵。

  关婷准备不足,给打了个措手不及,一时间无言以对。

  穆嫂乘胜追击:“我都不敢跟人家有姑娘的唠嗑儿,听人家一说,不是姑娘给买这个了,就是姑娘领着上哪了,不管挣得多少,不管给买东西贵贱,那是份儿心思,说着也高兴,听着也羡慕。一说这些前儿我都老远儿躲着,怕人问,碰着有问的我还得替你编巴,说我姑娘对我多好,啥也没有,就干搁那说,人家背后都拿嘴撇我。这回可好了,人家没刨咱们自己就露馅儿了,让人家听着不一定怎么笑话呢,以后更有嗑儿唠了。我这张老脸是让你丢干净了,往后也别出门儿,实在得出去就事先把脑袋塞裤裆里,要不可没法儿出这屋儿!”穆嫂这波攻击火力十足,打得关婷溃不成军,最后还使用了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眼泪,声泪俱下,一副最可怜的人控诉血泪史的摸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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