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中午一眨眼到了，饭局在车库里举行，柳成梁取来碗筷买来酒，启开酒，和老周守着盘蘸酱菜拉开了畅饮的序幕。柳嫂随后端着个方托盘过来，摆上了四五个菜。柳嫂没跟丈夫一块下来是让打电话耽误了——通知儿子回来吃饭。第一遍打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第二遍关机了。看样猪肉炖豆角跟他妈一样，都不算个事儿。柳嫂如是想。
老邻居了，熟悉得底儿掉，但在酒桌上却还有好多没说过的话，谈天说地直到下午两点多。柳成梁和老周“两败俱伤”，涨红着脸各回各家，各睡各觉了。柳嫂喝得少，闻着自己身上冒出的酒味收拾了残羹冷饮，长舒了几口气，躺在沙发上半睡不睡的直腰。
刚有点困意，恍惚地听见儿子的脚步声，继而清晰地听见了敲门。
“妈，咱家那几个要卖破烂儿没卖的活塞搁哪了？”一打照面儿，柳力便急慌慌地问。
“能搁哪，咱家东西不都在车库里么。”
柳嫂只被动地说了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变主动，儿子已转身走了。柳嫂回到沙发上，躺了一半，又起来追了出去。
柳力到车库里象征性地翻了翻，把那些活塞卖给废品回收站的情景他还历历在目，现在是做做样子，演演“山穷水复”。他这回需要的钱还差三分之一，每一次凑够钱，都是套庞大复杂的连环计。
“可怜可怜我吧，给我一点爱……”电话响起，柳力吓了一跳，他现在特别害怕电话出声。他早就应该上岗了，汤东狂追了他两天了，忍耐的底线崩溃，发飙了。柳力撒了所有的谎，只能躲了，不接电话不露面。汤东的“追捕”，钱的迟迟凑不齐，已经让柳力焦头烂额了。皱眉看看号码，刘莹打来的。俩人好多天不联系，刘莹今天突然打电话给他，没前没后，只问他干吗呢，然后才欲说还休地说到他要出门的事。明摆着是找他分肉汤来了，假使他真的豁出去了，搏命熬出来点油水，你还好意思刮？柳力气不打一处来地挂了电话。又翻了几下，电话又响了——这是把软柿子送上门给受气包捏着出气呀，柳力接了电话，大声咆哮：“你干什么？——我在哪了怎么的？我在家呢呗。一天他妈打八十遍儿电话，问来哪呢，来哪呢，怎么就得围……围着你转，人家自己就……就不能有点事儿了…….”
（27）
柳嫂背着手出了楼洞正听见儿子咆哮，忙紧走两步，拉长音制止：“柳力，你好好说话儿！”同时看见一个穿粉色短袖，二十多岁的短发青年，斜身坐在自家摩托车后座上，看着老实巴交的。“柳力你好好儿说话……”柳嫂又嘱咐一遍，拐弯和东楼口的两个大妈聊天了。
“妈，你进来一下，我跟你说点事儿。”柳力站库门口喊对过的母亲。
“我不去，你有话就说吧。”柳嫂头也不回。
“进来一下！”柳力说完先进了车库。
柳力的话好像绑在了苍蝇身上，飞了一大圈才落到母亲耳朵里，听见后缓缓地进了车库。柳力关上门。只能听见柳嫂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出来：“我没钱……一分儿没有！你该他钱找我要什么？我不管，你都这么大了，你自己想招儿，卖血卖肾随便儿……”
柳嫂推开门，拎把塑料凳坐在库门口。上下打量了一下还坐在那的短发青年，此刻低着头，面皮上略显尴尬。
“他怎么欠你二百块钱？”柳嫂审问的口气问
“……”短发青年近于嗫嚅着说了前因后果。
“那是他欠你的，我不管，你找他要，要杀要剐随便儿！”柳嫂的语气是冰箱冷藏箱的温度。
西晒猛烈地投到院子里，炙烤着小区院子的红土地，对过车库门口的水泥地上翻腾着热浪。短发青年低头不语，拿球鞋蹭着地面。柳力猫似的蹲在母亲旁边。一个少妇手提装着菜的塑料袋牵着个小女孩走进院子。
“柳婶搁这凉快哪？”
“啊！回来啦！今天挺热是哈？”柳嫂笑说
“可不么，一活动一身汗！”
“我中午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呢？还关机。”目送着那对母女俩进了楼道，柳嫂扭头问儿子。
“我电话没电了，一点儿电都没有了。我这不刚回来才换的电池么。”柳力乞怜的目光仰望着母亲，挥动着手里的电话。
“你那破鸡巴电话明天赶紧砸了，不是没费了就是没电了，拿它干啥！”柳嫂很愤怒，可声音却很无力，好像刚哭得精疲力竭。
中午一眨眼到了，饭局在车库里举行，柳成梁取来碗筷买来酒，启开酒，和老周守着盘蘸酱菜拉开了畅饮的序幕。柳嫂随后端着个方托盘过来，摆上了四五个菜。柳嫂没跟丈夫一块下来是让打电话耽误了——通知儿子回来吃饭。第一遍打到“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第二遍关机了。看样猪肉炖豆角跟他妈一样，都不算个事儿。柳嫂如是想。
老邻居了，熟悉得底儿掉，但在酒桌上却还有好多没说过的话，谈天说地直到下午两点多。柳成梁和老周“两败俱伤”，涨红着脸各回各家，各睡各觉了。柳嫂喝得少，闻着自己身上冒出的酒味收拾了残羹冷饮，长舒了几口气，躺在沙发上半睡不睡的直腰。
刚有点困意，恍惚地听见儿子的脚步声，继而清晰地听见了敲门。
“妈，咱家那几个要卖破烂儿没卖的活塞搁哪了？”一打照面儿，柳力便急慌慌地问。
“能搁哪，咱家东西不都在车库里么。”
柳嫂只被动地说了一句话，还没来得及变主动，儿子已转身走了。柳嫂回到沙发上，躺了一半，又起来追了出去。
柳力到车库里象征性地翻了翻，把那些活塞卖给废品回收站的情景他还历历在目，现在是做做样子，演演“山穷水复”。他这回需要的钱还差三分之一，每一次凑够钱，都是套庞大复杂的连环计。
“可怜可怜我吧，给我一点爱……”电话响起，柳力吓了一跳，他现在特别害怕电话出声。他早就应该上岗了，汤东狂追了他两天了，忍耐的底线崩溃，发飙了。柳力撒了所有的谎，只能躲了，不接电话不露面。汤东的“追捕”，钱的迟迟凑不齐，已经让柳力焦头烂额了。皱眉看看号码，刘莹打来的。俩人好多天不联系，刘莹今天突然打电话给他，没前没后，只问他干吗呢，然后才欲说还休地说到他要出门的事。明摆着是找他分肉汤来了，假使他真的豁出去了，搏命熬出来点油水，你还好意思刮？柳力气不打一处来地挂了电话。又翻了几下，电话又响了——这是把软柿子送上门给受气包捏着出气呀，柳力接了电话，大声咆哮：“你干什么？——我在哪了怎么的？我在家呢呗。一天他妈打八十遍儿电话，问来哪呢，来哪呢，怎么就得围……围着你转，人家自己就……就不能有点事儿了…….”
（27）
柳嫂背着手出了楼洞正听见儿子咆哮，忙紧走两步，拉长音制止：“柳力，你好好说话儿！”同时看见一个穿粉色短袖，二十多岁的短发青年，斜身坐在自家摩托车后座上，看着老实巴交的。“柳力你好好儿说话……”柳嫂又嘱咐一遍，拐弯和东楼口的两个大妈聊天了。
“妈，你进来一下，我跟你说点事儿。”柳力站库门口喊对过的母亲。
“我不去，你有话就说吧。”柳嫂头也不回。
“进来一下！”柳力说完先进了车库。
柳力的话好像绑在了苍蝇身上，飞了一大圈才落到母亲耳朵里，听见后缓缓地进了车库。柳力关上门。只能听见柳嫂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出来：“我没钱……一分儿没有！你该他钱找我要什么？我不管，你都这么大了，你自己想招儿，卖血卖肾随便儿……”
柳嫂推开门，拎把塑料凳坐在库门口。上下打量了一下还坐在那的短发青年，此刻低着头，面皮上略显尴尬。
“他怎么欠你二百块钱？”柳嫂审问的口气问
“……”短发青年近于嗫嚅着说了前因后果。
“那是他欠你的，我不管，你找他要，要杀要剐随便儿！”柳嫂的语气是冰箱冷藏箱的温度。
西晒猛烈地投到院子里，炙烤着小区院子的红土地，对过车库门口的水泥地上翻腾着热浪。短发青年低头不语，拿球鞋蹭着地面。柳力猫似的蹲在母亲旁边。一个少妇手提装着菜的塑料袋牵着个小女孩走进院子。
“柳婶搁这凉快哪？”
“啊！回来啦！今天挺热是哈？”柳嫂笑说
“可不么，一活动一身汗！”
“我中午给你打电话你怎么不接呢？还关机。”目送着那对母女俩进了楼道，柳嫂扭头问儿子。
“我电话没电了，一点儿电都没有了。我这不刚回来才换的电池么。”柳力乞怜的目光仰望着母亲，挥动着手里的电话。
“你那破鸡巴电话明天赶紧砸了，不是没费了就是没电了，拿它干啥！”柳嫂很愤怒，可声音却很无力，好像刚哭得精疲力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