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发出恍然大悟的声音。三舅倒不在乎这些,他关心的是他自己的事,说:“哎,都用三合板装修了,那我跟你学木匠不是白学了!”
四姥姥接过话来:“咱们这里经济落后,那些新东西一时半会还过不来,兴许还能再干几年。”
四姥爷说:“也难说啊,广播上说深圳那边三天就能盖一层楼,早晚咱们都得换成水泥房子。”他吐了一口烟,对三舅说:“老三,你敢跟四叔去深圳不?听说那边的有钱人喜欢老式家具,连喝茶的茶桌都很讲究,在那里投资的香港人一套红木家具就两三万块。那边还有不少家具厂,就缺我这种懂老式木匠手艺的人,进厂之后只要学会操作机床,一个月就能挣两千多。”
一说起挣钱的话题,气氛就变得活跃起来了,后来众人就都在聊去南方打工的事,我这时候真睡着了。
后半夜我失眠了。
虽然失眠对于一个七岁的小孩来说确实少有,那主要是因为这种年纪的孩子没有心事,可如果他们碰上像我这样的事情呢?
思来想去,我还是决定再上一次老庙山,因为我很想弄明白一些事情,比如,关于老庙山和老道,连四姥爷和村里人都不知道的事,满月是听哪个大人说的。最重要的,是那些银器对我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
第二天一大早,姥爷和姥姥就起来下地干活了,姥姥临走的时候问我是去地里找他们还是在家里玩,我装作睡得很迷糊说在家里玩,姥姥叹了口气走了,我听到姥爷劝她,“几年才来一回,能跟咱亲么。”
等他们走了,我赶紧起床,直奔老庙山而去。
我推开破庙的时候,觉得梁头上一阵响动,那声音应该是从高处的梁上不断跨跃到低处的声音,看来满月又爬到房梁上去玩了,我便朝上喊道:“满月,我来了,你下来吧!”
就在靠着门板的那根柱子和一条横梁交叉的地方,露出了满月的脸,他对我笑了笑,轻轻一跃便跳了下来,三米多的高度和地砖的冲击好像对他没什么影响,我夸他厉害,他不当回事,拉我走到靠神台的地上,那里已经被扫干净了,还摆好了“石子”。
“我有个事得先跟你说。”我掏出那个银蛤蟆,“我昨天顺手带回去了,不是故意的。”
“你要想要,我可以都给你。”他说的很轻淡,好像那就是一两块糖的事。
我压制着内心的激动,忍不住问:“真的?”
“真的,我本来就打算全都给你的。”他指指地下那几颗“石子”,又指指神台上的暗格,只不过他的眼神有点恍惚,总觉得像是在躲避我的目光。
不管怎样,我最想要的竟这么容易就得到了,真是白失眠了。可是,我反而很内疚又很难过:满月对我这么够意思,我还老惦记人家的东西,而且还冒出过那么坏的念头,我真是太差劲了。而且,我明天就要和这个难得的朋友分开了。
我和满月玩了几把抓石子,结果都是他赢。我们又玩了很长时间跳房子,还是他赢的多。他看我不是很专心,就问怎么了。我只好说:“我明天就得回家了,是回自己的家,至少一年不会再来了。”满月脸色立即变了,我赶紧解释:“我今年七岁,回去要上小学了。不要紧,我明年暑假一定再来,到时候天天来找你玩。对了,你会抓螽斯儿吗?咱们出去抓?”
他摇摇头,一个人坐到了神台上,又是那种把头埋在两膝之间蹲着的姿势。我推推他的肩膀,他也没理我,我只好到一边去玩石子来掩饰自己的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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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好一会,他看看窗外的天色,然后叫我过去,我坐在他身边,他说:“我之前骗你了,那些不是锡胎银,是真银的,还有几件金的,我知道你喜欢,以后都是你的了。”
我忙说:“我不能全要,你就给我几件做个纪念吧,我保证绝不会给别人显摆,这个世界上就咱俩有这些东西。”
他笑了笑,又指了指右边的房梁上:“那里第四层梁头上有我藏的一幅棋,还有棋谱,也给你,那些棋局够你破两三年的。”然后又像大人一样叹了口气,说:“夜猫子又要孵小夜猫子了,以前这里有很多老鸹,它来了之后就没有老鸹敢来了。不过它的窝搭的不行,我还帮它的窝铺过草呢。”
我感动的快要哭了。
“这座房子很奇怪,在这里面呆久了,人会变,本来很好的人会变坏,本来很和睦的关系会变得糟糕。这里发生过太多的事,我已经厌倦了。真羡慕你,能过得像个平常的小孩。”满月用一种和他表面极不相称的语气说着话,就像是一个饱经沧桑的老人,因为太孤独而向一个不相干的人倾述着。
我流泪了,说:“满月对不起,刚跟你熟了我就要走了。咱们再玩一会吧,接着玩石子好不好?”
满月却淡淡一笑,从神台上跳下去,又到了柱子旁,攀着破门板几下就爬上了横梁,站在上面叉着腰对我说:“玩别的都没意思,你不是喜欢跳梁吗?敢跟我比跳不?”
我抹了一把泪,笑了,然后也爬了上去。我们俩一起看看最上面,那里有一个由几条方木组成的“工”字形的结构,正好可以一边坐一个人。他也没说预备,就往上爬,我紧跟着也追了上去,很奇怪,之前很难上去的梁,现在好像轻轻一跳就可以够着,然后一撑胳膊就上去了,转眼我也已经站到第三层的一条横梁上了。
从第三层到第四层,梁之间的距离更大更斜了。只见满月一纵身,很轻松的用胳膊攀住上面的梁木,然后身子一斜,右脚就勾了上去,再一用力,整个身体就上去了。他指指旁边:“看,夜猫子的窝就在这,有两颗蛋!”他往上又爬了几下,最后很轻松的坐在了那个“工”字木框架的左边。
看来这一跳是最后的难关。我蕴酿了几次都没敢跳,满月在上面笑起来,笑完了又说:“不用怕,就跟我刚才一样。”我看到他坐在横木上晃着脚,微笑着看着我,那笑容很让人舒服,我瞬间充满了勇气。于是,我双臂张开摆在身后,屈膝躬身,鼓足一口气,然后猛得往上一跳。
我终于坐在了满月旁边。
我和他中间隔着“工”字架的短柱,也跟他一样悠闲的晃着腿,就这么晃了很久,我们谁也不说话。也不知过了多久,满月说:“该走了!”我一怔,看看窗外,天已经很暗了。这时满月已经起身,几跳就下到了最低的梁上,一翻身就跳了下去,我则很费劲的到了下面。
我和满月恋恋不舍的告了别,然后就在破庙前分了手。
走的时候,我没有回头看,一方面是怕自己难过,另一方面,我怕一转头发现他又没了,我不愿意再把自己的朋友想像的那么奇怪了。
回到家,姥姥已经摆好半桌菜了,看到我埋怨道:“你去哪疯了,给你送行你还这么晚回来,再不回我都要让你三舅去大喇叭广播了!”
我回头看了看老庙山的方向,忽然感觉到特别的累,连眼都睁不开了,也没理姥姥就进屋躺到了床上。
姥姥叫道:“你现在睡什么,明天六点就得起来赶火车,一会吃完了早点睡!”
这是我亲耳听到的,我的姥姥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因为在此之后,我有好多年没再回过曲阜,而我的姥姥则在之后第二年冬天去逝,她弥留之际还专门给我打了电话,可当时我不在家,她只好对我妈说:“我没谁对不住,就对不住我的小外孙了,我当时,应该好好看着他的。”
是啊,如果我能知道后来发生的事,我也会好好被她看着。可我当时只知道自己太困了,那一觉,我睡得好沉。
之后很多天发生的事,都是我妈和其他亲人后来告诉我的。
我躺在床上大约一小时后,姥姥做好了饭菜去叫我,可我的样子把她吓了一跳:我浑身是汗,脸通红通红,脸和脖子上起满了像痱子一样的小疙瘩,流下的汗水把枕头和床单湿了一大片。最可怕的是,我的头发竟在一个小时内脱落了很多,鼻孔里还有掺着血丝的清鼻涕流出来。我嘴里不停念叨着“再见吧,我会来看你的”,但怎么推也推不醒。姥姥赶紧叫来了三舅,三舅一摸我的额头也吓坏了,说:“这是大病,不能送诊所了,得去医院。”
那个年代村里连摩托车都稀奇,三舅借了一辆手扶拖拉机拉我去曲阜市人民医院,姥姥抱着我坐在后面的拖车里,还带了一塑料桶水,路上她一边抹眼泪,一边用毛巾蘸水给我降温。姥爷则在村委会给我爸妈打了电话,向村里的会计借了两百块钱,随后赶去医院。
在曲阜的医院里,我躺了七天,其间持续高烧,体温一直在40至41度之间起伏,甚至有两天夜里达到了42度。我在昏迷期间经常出现惊厥,还大喊大叫,喊出来的话大都不成语句,但也有能听懂意思的,有些是跟我的经历有关,但有些却莫名其妙,当时家人很想知道我究竟怎么了,所以发生我喊梦话时,就仔细听着。昏迷中,我曾用湖州话喊“快跑”、“有本事你来卡恩(追我)”、“来,玩烟纸牌”;有时候又用曲阜话叫“银蛤蟆,俺的,还有棋谱;弟弟,别攮(nang,指用利器刺)我”、有时候会说几句完整的:“那不是庙,那是人家为了练功盖的房子”,“我得爬到最顶上的梁,叫三舅服我”。而红疹已经遍布全身,头发也在这几天内掉光了。
如此持续的高烧和奇异的症状令医生感到震惊,给我主治的一位姓韩的大夫,在排除了一般的炎症感染和神经性疾病后,无奈的对我爸妈说,我这种病是罕见的怪病,县级医院治不了,他认为湖州的医院也不用去了,要么北京要么上海,他推荐了上海医科大学附属医院,那里有他一个同学叫刘健宇,专门研究不明原因的高烧现象,可以去试试。
我就在昏迷中被父母带到了上海的医院,不巧的是刘大夫做为访问学者出国了,他的一位姓江的同事成了我的主治医生。我在这里住院后,除了持续之前的症状,还多了一个症状,就是呕吐,搞得我爸妈必须时刻盯着我,害怕我吐出的酸水把自己呛死。没有任何好转的迹象,有几次脉搏极其微弱,几乎接近停止。这位医生做了他能想到的所有检查,然后在半个月后,也就是病发后的第23天(从曲阜到上海耗了一天),他在我的病房里跟我爸妈进行了一次详谈,而这次谈话,我听到了。
好像上帝在那一刻打开了我身上的某个筏门,可又没完全打开,我忽然有了一些意识,只是不能动,不能睁开眼睛,但起码我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听到外面的鸟叫,旁边有台风扇摇着头嗡嗡吹着,还有我妈那种一听就知道是劳动人民的哭嚎。我听到江医生对我爸妈说:“发高烧的时候身上起红疹,可能是皮肤炎症,可能是猩红热,甚至可能是皮肤癌;呕吐多见于脑膜炎、脑炎;掉头发有可能是中毒;持续长时间高烧,可能是恶性肿瘤、结核病。可是,我们做了全身检查,没有这些炎症,没发现肿瘤,没有上述任何病症的症状,起码现在没有。”
我妈用很急切的口气打断了他:“大夫我是火腿厂的,你跟我说这些干嘛呢,我又不懂,我儿子到底怎么了,怎么治?”
“这种情况叫FUO,就是不明原因发热。本来我同事,就是你们一开始找的刘健宇专门研究这个,可是又这么不巧。我爱人跟你的桂芝婶有点亲戚,她让我对你们说实话,那我就说实话了:现在我们除了打退烧针,做一般性的护理,可以说是束手无策,你们要是有钱就继续在这住着,等刘医生从国外回来,但我说句实在话,他只是研究这方面的病症,也不一定真有办法治;你们要是缺钱,就把孩子拉回去吧--------退烧针诊所都能打。”
我听到我妈又呜呜的哭起来,应该是没力气再大声哭了,我爸也在旁边一起哭。过了一会,我妈忽然吼起来:“拉回去?你当我儿子是猪肉啊!凭什么撵我们走!”
接着就是我爸对医生陪不是,送他出门,房间里只剩我妈一个人哭。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流泪了没有,即使流了我也感觉不到。当弄清我的处境后,我真想赶紧好起来,要不就赶紧死,这么半死不活的折磨亲人,比死还难受。
快起身啊!
可我的意识努力了很久都没成功,而且越是这样,我的意识越清醒,但对自己身体的存在感越弱,就好像我的意识已经离开了身体。
离开身体!
那一刻,我真的感到自己飘了起来,而且慢慢升高,我在惊慌中翻了个个,结果看到了更加让我震惊的一幕:我的身体明明躺在床上,但我又明显觉得自己飘浮到了空中,我可以看到那台落地风扇,看到窗外的花园,花砖路上走着的医生护士,有人推着轮椅,轮椅上坐着老人。
我马上明白了:我死了!
只有人死了,只有人升上天堂,才会像上帝一样看着这个世界,这是我们街上一个父母信天主教的小孩告诉我的。可我才七岁啊,我还没上学,还没当过孩子王,还没把湖州的各式煎包子吃个遍,还没见过我媳妇,我就死了!
我继续上升,升到了天花板的高度,这时我才想起来换个方向看,我看到爸妈站在门口,我爸给我妈擦着眼睛说:“别哭了,孩子说不定能听到,他听见你哭他也难过,更不能醒了。”
我心说这是什么逻辑,想下去劝我妈,可根本下不去,只能在空中飘着,就像一只氢气球停在了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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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卖糕的,你是不是经历‘濒死体验’了?”游方小仙一脸夸张的表情问。
我这才发现餐厅里的灯亮了,服务员已经开始摆上各种晚餐,我居然都讲了一下午了。我忽然想起大个子在我上船前说,我可能会在船上碰到自己人,可现在已经好几天了,这个自己人怎么还不现身,不然,我也不至于无聊到跟人讲大半天故事。
我对小仙点点头,正想接着说,小仙说:“等等,又该吃晚饭了,咱们装上一盘子,去外面椅上接着聊。”这个吃货把各种食物都装了一些,我们端着满满三盘食物和三杯红酒到了外面,找了个人少的地方坐下。
邮轮并没有行驶,陆地边缘升起了炫丽的晚霞。原来我讲故事的这半天邮轮一直停泊在冲绳那霸港,在这里将有一批新的乘客登船,上岸观光的乘客也在陆续返回船上,有几个人谈论着硫球王国和首里城遗址从我身边走过。
我们坐的地方靠近登船口,一阵吵嚷声传来,我伸头看了看,原来是一个穿着一身硫球土著人衣服的姑娘,在和工作人员用英语争执,那姑娘是黄种人,也就二十初头,长得挺漂亮,可那一脸骄横很让人不喜欢。她争了半天,见工作人员不愿退让,又气呼呼的打起手机来。我问发生了什么,小仙说:“这位肯定是个千金小姐,居然想带宠物上船,工作人员不让,她就闹起来了。她也太把自己当根菜了,这么大的邮轮会为一小姑娘开绿灯吗?”
那娇小姐讲了一会便将手机放在工作人员耳朵上,谁知工作人员听了一会,竟脸色大变,对娇小姐深鞠一躬,给她放行了。娇小姐倒没有不依不饶,只是“哼”了一声,对另一个服务员指指旁边一大堆行李,然后自己上了船。
我们忍不住感叹了一阵人生而不平等,她正好走过我们旁边,有个领班之类的服务员专门来迎接她,她问了句什么,服务员殷勤的点头并引着她去了房间区。小仙叹了口气说:“她还要求了豪华主题房,这小姑娘到底什么来头?”索然自始至终看都没看娇小姐一眼。
一阵轰鸣后,邮轮重新行驶起来。索然说:“继续吧?”
我点点头,说:“后来我去图书馆查过书,也知道濒死体验。不过书上基本都是以科 学理性的角度去解释,但我的感觉是无法解释的。”
我查过资料,得知有些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会感受到一些奇特的现象,比如看到上帝、走进黑暗或者发光的通道、听到奇妙的声音,有些人的感观会变得异常灵敏,还有更有意思的,就是“过电影”,也有人称作“回望人生”,就是对自己的一生做一次全面的回顾。这种奇妙甚至可以说富有诗意的感受就是濒死体验,关于濒死体验的案例一般来自那些很幸运的又苏醒过来的人。
而我经历的是比较典型的,也就是常说的“灵魂出窍”,也就是灵魂离开了身体,以旁观者的视角去看待周围的一切,包括自己的身体。这方面有很多真实的案例:有人看到了手术台上被抢救着的自己和忙碌的医护人员;有人刚经历车祸,却走回家里,事后证实,那个时间他还躺在事故现场的轮胎旁边,然而他又能说出当时家里的亲人在做什么;甚至有人升到空中看到了整个城市。目前科学尚不能完全解释这种现象,所以宗教人士和神秘论者常以此做为灵魂存在的证据。
“你体验到的那些,是可以解释的。”
索然从路过的服务生端的盘子里拿了一杯果汁,换掉了他的红酒,说:“科学可以解释大部分‘濒死体验’,只是还有待实例证实,毕竟这方面的案例本来就少,能成为证据的案例就少之又少了。
根据相关研究发现,‘濒死体验’实际上是一种脑电活动。人濒死时大脑活动会陡增,脑电波甚至比清醒健康时的更强烈,但有一部分人的脑电反应是紊乱的,这可能使其产生各种幻觉。从理性角度来说,幻觉和梦类似,是一种想像,与当事人的人生经历有关,所谓‘南人不梦驼,北人不梦象’,一个原始人不可能幻想出宇宙飞船,反过来说,一个信仰基督的人在弥留之时很容易会感觉到上帝和天堂的存在。
那些从小受到世俗生死观影响的人,在知道自己可能要死了的时候,是很容易幻想出一个通向未知世界的通道的,如果他彼时是恐惧的,那可能看到的就是黑暗的通道,如果他心态很从容,那他可能就会‘走’在一条色彩炫丽的道路上。”
“可小金棍经历的不是单纯的幻觉啊。”小仙说了我想说的话。
索然的表情好像在说:我故意让你搭个词,好引出我下面想说的话。他接着道:“人的感观神经,特别是视觉和触觉神经,除了我们熟知的功能外,还有一种副加作用,就是让自身有‘存在感’,不是‘我讨厌你,当你不存在’那种存在感,而是真正生理性的。通俗的说就是,我们之所以觉得自己活着,是因为我们的感观提供了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是自然而然的,我们每天都享有着这种感觉,却意识不到它的存在。就好像我要求你饭前洗手,你很自然就去做了,因为你是有手的,所以你关注的是洗而不是手,可假如你是一个没有手的残疾人呢,你听到这种要求时的第一反应可能就是‘你他妈在嘲笑我’?”
我点点头,小仙笑了:“学者说脏话很可爱嘛。”
索然还是板着脸说:“人的感观由脑直接控制,而人一旦濒死时,感观的紊乱便成为可能,人就可能觉得自己从另一个角度看到了周围的事物,也就是‘灵魂也窍’了。”
小仙说:“这太牵强了,你怎么解释很多案例里,当事人的灵魂在空中看到了周围环境?”
索然说:“现代社会,人接受到的信息量非常巨大,很多信息的接受是在潜移默化的进行,当时当地并没有感觉到。比如你所居住的城市,你每天都在它的道路中行走,时间久了,这座城市的‘三维模型’就在你脑海中建立起来了,即使你从未认真的看过它的全貌。然而你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没有人问过你,也没有什么考试让你凭经验画出这座城市的全景鸟瞰图。但在某个特定的时刻,比如强烈的电脑波激活里你脑海深处的这种信息,你就会像做梦一样,看到一些你从未看到过,但却并非无中生有的影像。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濒死体验’中的视角经常是从空中俯视,因为这是一种理性思维的选择,只不过这种选择在平时被习惯性的生理功能掩盖了。我提个问题:当我们特别想看清周围的环境时,我们内心会有怎样的视觉需求呢?
从事制图工作的人应该容易明白:如果想表现一座建筑,或者一片区域,甚至是给一座城市、一个国家画地图,会用什么视角去表现?”
“俯视,而且是大角度的俯视,如果是制图的话,专业术语叫‘正交顶视图’,也就是没有透视效果的top视图。”小仙兴奋的说。
“没错!我们在平常习惯了平视的视角,这是由生理和生活习惯造成的。如果我们想俯看什么地方,首先想到的是去高楼上,高山上,或者坐到飞机上,但从来没想过自己的视线能‘自主的’升到空中,因为常识告诉我们那是不可能的。可濒死之人的意识就像处于梦境中一样,是没有理性的,当这个人特别想看清周围时,他很可能就会‘自认为’自己的视角升到了空中。”
小仙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有道理,我觉得你的解释越来越接近完美答案了,现在还有一个问题:既然只是‘自以为’,为什么有的案例里,比如遭遇车祸的人身体在现场,‘灵魂’又能回到家里,看到亲人在干什么,事后还被证明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