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妙手 2016-04-25 14:02:00 杀鸡取卵 不要老想着粉丝看你书是占你的光,没有粉丝的捧场,你哪儿也去不了,也扩大不了你粉丝的。 ----------------------------- 亲,如果你在公司上班,你老板说,没有我给你提供场地和空间,你连发挥的地方也没有,试问你作何感想。扫大街一月都两千多的今天,你要求我写的又快又好,还不能收点钱,写文的是啥呢? 不想辩论,理解就好。谢谢。
今天开始继续更,一次直接更新一章,但可能两三天更一次,如果喜欢本文,请去磨铁支持,http://www.motie.com/book/75246。望谅。 之后更文,会有章节名字。 第三卷 第一章 奔赴新加坡 两个小时后,天黑了,奥恩找到了我们俩,用英语跟索然说了几句,说话的时候还狠狠的瞪了我几眼。索然对我说:“他们找到我们的家人了,你说的是假地址吧,不过他们还是找到了你妈妈。” 我一惊,这时奥恩用普通话说:“你妈妈最近刚搬了家,不过我们没时间验证你是在故意说谎还是巧合,我只想警告你,你要耍滑头,你妈妈就会因你而死。” 我忙问:“你们对她怎么样了?” “我们对她很友好,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事情,我们的人在向她打听你时,她一开始很害怕,后来发现不是要债的,就开始骂你,说你害得她好惨,希望你死在外面。我不知道你们母子发生了什么,但最好不要影响我们的约定。回去准备出发吧!”他的普通话虽然和他的英语一样半调子,可字字戳的我胆战心惊。 索然看我那样,说:“没想到你和你母亲的关系那么差。别难过了,看来他们的确有强大的势力,我们目前只能跟他们合作。” 我当然知道我妈那么说只是劳动人民出身的气话,我紧张倒不是因为东古的势力真那么强大,我是担心我妈,她怎么搬家了呢?还是刚刚搬的,还提到“要债”,这债是哪里来的?她活了半辈子了,从来都是往外借钱,哪欠过别人的债?我的债?我除了欠过海叔的钱,没有任何债务啊,再说谁会跑到我老家去问她要债? 我们回去时,看到吃饭的棚子旁边停了一辆越野吉普,我们的装备已经在车上了,奥恩坐在驾驶位,铁砂坐在副驾驶位,他见到我们说:“小金索,东古派奥恩送我们出去,还不快谢谢他。” 我心里那个气,你妈个蛋,都这么算计我了还让我谢,只听一声“Thank you”,索然已经很痛快的向走来的东古表达谢意了。 东古走过来,忽然将我和索然揽在怀里,说:“We are already friend,See you a month later。”(我们已经是朋友了,一个月之后见)他这么一说,我又忍不住对他有一点好感了,感觉他很有那种黑帮片里老大的风格。 我们就这么出发了,之后由奥恩做向导,他和铁砂轮流开车,我们在丛林中的黄泥路上穿梭了起来。期间道路泥泞艰险,天又一会雨一会晴,有的路面得我们下车推着走,这样到第二天上午时,我已经被颠得肠子都快吐出来了,之后就开始发烧,想想这几天连续淋雨又没休息好,还经历了那么多的惊险,只是发烧已经是很好的情况了。 我内心不断告诉自己:我没压力,我能应付,千万别再出现那种死睡情况啊,不然人家把我踹到林子里不管都有可能。 还好只是昏昏沉沉,没出现像我担心的那样。这期间隐约记得索然给我喂过几次阿斯匹林和葡萄糖水,我们还经过了四个卡哨,有反政府武装的,也有政府军的,都由奥恩出面解决。整整两天后,我们到了马泥涝,奥恩帮我在那里找了家诊所便返回了。我打了个退烧针,恢复了一些精神。 铁砂又通过关系在当地租了一架小型飞机,我们三人乘飞机飞到了婆罗洲岛南部城市马辰。我们要在这里坐亚洲航空的客机去新加坡,这期间的所有护照和过关手续铁砂早已提前办好,看来一切都在他们的计划之内。 在马辰机场,我的烧基本退了,索然还从机场里的华人餐厅给我买了两份烧鹅饭,我吃着这烧鹅饭就跟吃仙丹一样香,吃完后算是满血复活了。我想对索然表示感谢,可他除了过关、走路,就一直在听mp3,我后来搞明白了:他是在报答我没在山洞里丢下他,但又不愿意承认自己曾经那么狼狈,所以干脆避免那些话题。既然这样,我也就没再和他聊太多。 之后,我们坐上了直飞新加坡的客机。 第二天晚上八点半,飞机降落在新加坡樟宜国际机场。飞机停稳后,铁砂松开安全带,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说:“终于把两个小子带回来了。” 出了机场,铁砂带着我们进了一辆路虎,我一看坐在驾驶座上的是个女人,还头戴黑面纱,像穆斯林女人的打扮。铁砂坐到副驾驶位上,叫声“Anqi”,然后和那女人象征性的拥抱了一下,我一看,正是冷美人,赶紧凑上去打招呼,她冷冷的瞟了我一眼就转脸回去。我不禁又窝起火来。 车子发动。铁砂用英语和冷美人聊了起来,我看看索然,他便小声给我翻译:“铁砂问‘家里怎么样’,答‘不太好,在疲于应付,算是互有胜负’。铁砂问‘老板怎么样’---------”冷美人回头看看我们,问铁砂:“They passed the test?”(他们通过测试了?) 这句不用翻译我也能懂,他妈个蛋,索然猜得果然没错! 铁砂伸手对我做了个“放松”的手势,又对冷美人用中文说道:“他们可以信任了。” 我腾的站了起来,吼道:“信任个屁,妈个蛋,我怎么得罪你们了,被你们从北半球耍到南半球?!” 谁知“嘎”的一声,车紧急停了,我头差点撞到前排坐上。冷美人头也不回:“不想参加就滚下车!” 我也不示弱:“滚就滚,给老子美元、护照,老子要买飞机票回去!” 铁砂笑了,说:“小金师傅,索博士,对于你们的遭遇,我们一定会有解释,绝不会让你们白辛苦。小金师傅,以你现在的处境,没有我们的帮助,是根本回不了中国的!你们就稍安毋躁,跟我们回酒店吧。”然后又对冷美人说:“他们已经是自己人了。”那意思是你就客气点吧。冷美人冷哼一声,又发动了车子。我没办法,只好又坐了回去。 铁砂对我俩说:“该好好介绍一下了。这位是廖彥七,你们可以叫她Anqi,也可能叫七姐。七姐是马来西亚华裔,她的祖先可以追溯到明朝三宝太监下西洋的时代,她所在的家族为了保持纯正的汉人血统,每一代男人都会去中国娶一个真正的汉族女人回南洋。” 其实我也不想刚到人家地盘就把关系搞僵,见铁砂缓和气氛,我忙陪笑:“嘿哟,七姐原来也是同胞啊。”可廖彥七又没理我。 “既然如此,为什么有了别的信仰?”索然盯着面纱问。 谁知廖彥七一把扯掉了面纱,说:“这是无奈的选择。” 铁砂说:“南洋地区华人与马来人一直有冲突,经济上的和信仰上的,印尼和马来西亚都发生过很大的排华运动。Anqi的祖父那一代为了溶入当地社会,开始让家里信奉伊斯兰教。” 我心想宗教信仰是聊天的禁忌,这位索大学者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忙说:“但七姐还是心系祖国的文明,当真不容易啊。” 车子经过新加坡的市中心,我看到了以前在电视里看到的滨海湾花园、观影摩天轮、鱼尾狮喷泉等景点,说实在的心里还是挺激动的,没想到第一次出国,竟是以这样的形式。这时一架F15战斗机几乎就从身边飞向高空,铁砂说不远处的海边是新国的空军基地。我调侃道:“这种弹丸之地还装备那么多空军,飞机起飞就到国外了,会不会经常引起外交纠纷?” 铁砂笑笑:“几乎所有来新加坡的外国人都会这么说。” 之后我们就不说话了,铁砂掏出一个玩具玩起来,就是在俄罗斯的火车上时我看到他玩的那种,我问那是什么,他说那叫鲁班锁。我笑了:“想起来了,好像是一种益智玩具,谁送你的?” 他好像想了什么,不再说话。廖彦七冷冷的说:“是她女儿留给他的,但你最好不要再谈这个话题。” 我只好继续欣赏狮城的夜景,索然则又听起他的mp3来。大约一个半小时后,我们到了一家酒店,我以为是给我们安排住处,谁知瘳彦七说:“一小时后来接你们。”然后就开车走了。
第二章 安氏企业 我问我们一小时后要去哪,铁砂只说去见一个重要的人,便带我们进了酒店,去前台拿房卡,前台小姐对他非常恭敬,好像和他认识,我猜这酒店可能也是安老板的产业。 我们跟铁砂到了一个很大的房间,我见一张大床上有两套新的耐克套头衫和运动裤,铁砂说:“我不知道你们喜欢穿什么,只能买最普通的。” 我很高兴,说:“这不普通,我上学时候的梦想就是有一身真正的耐克运动服--------你怎么不买鞋?”我的鞋在雨林里都泡烂了。 “那我打电话让Anqi带来。你们洗澡换衣服吧,一会跟我去总部。” 我看到床头的电话,铁砂察觉到了我的意思,说:“现在不能与外界联系,等去了总部回来,你想打多久都可以。” 我无奈的道:“谁叫这是你的地盘呢。鞋我要最新的air max 1999那一款。” 索然说:“你这么爱说话,那我先洗了。” 铁砂一扬头:“浴缸里和玻璃隔间里都有淋浴,节省时间,你们一起洗吧!” 我倒无所谓,大学里公共浴室都是一大群赤条条的男生,跟挤公交似的,不过这个洋人还真有些不习惯,但显然铁砂是不想让我们脱离他的视线,所以才没再开一个房间,索然犹豫了一下,便脱了衣服走进了卫生间。 我泡在放满温水的浴缸里,心想:海叔说的或许没错,这伙人对我不像有歹意,不然也不会为我这种小角色耗费这么多精神。反正事情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我的航道也离原本的生活越来越远,与其抵抗又无力改变,不如顺势应对,搞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如果能解决,就尽快解决然后脱身,否则,就直接告诉对方找错人了。 我好好洗了个澡,把这阵子攒下来的污垢和烦心彻底洗了个干净,出去穿上新衣服真是浑身畅快。我把之前的“宝贝”,剩下的几百块人民币和一叠卢布,还有在邮轮上得到的巨牙镇骨都找了个袋子包好放在贴身口袋里,其余的旧衣服全扔了。这时新鞋子也送来了,连袜子都是耐克运动版的,我穿上后弹跳了几下,心情又好了很多,扭头见索然也已经换好了。铁砂看着站在一起的我们俩,点头道:“小金索,你们可以去拍广告了。” 廖彦七准备来接我们。到了晚上十点钟,我们被送到一幢高楼前,这座楼得有四十多层,下面将近四十层是方方正正的外形,只有楼顶,也可说塔顶部是呈台阶状逐层缩小,直至最高一层的天线柱。在塔顶开始缩小的那一层,亮着“安氏企业”几个大汉字,下面一行英文小字“An’s Corporation”。 远远的看到楼前广场上有四个像保安一样的人在巡逻,可他们腰上还别着手枪。索然说:“新加坡是不允许私人拥有枪支的,你们向政府雇佣了武装保安?” 铁砂扬起的眉毛表明他不只是肯定索然的说法,还有对他无所不知的赞许,他道:“以前新加坡政府向私人企业提供武装保安的服务,现在这项业务已经转让给私企了。” “也就是说,安氏企业的业务范围里还有武装保安一项。”索然的反应太快了。 铁砂点点头。我说:“这个好,租自己的保镖不用花钱了。”但我心里想,这得惹了多大仇家,才会这么小心。 车子转进了地下车库,在车库里拐了好多拐,最后停在了最里面一片区域,这里停着的全是豪车,不用说肯定是高管级别的专用停车区。我们下了车,跟着铁砂走进一个豪华的电梯间,铁砂却没有按电梯,而是继续往里走进安全通道,又过了一条二十多米的走廊,到了一扇门前,这门不知是什么材料做的,但那冷蓝色的金属光泽和厚重的质感明白的告诉来人:这里不是一般人能进的。 果然,铁砂让我们站在十步开外,他则走到门边,不知按了什么按钮,就听到一阵仪器运作的声音,他的手又动了一阵子,应该是输入密码和刷卡之类的操作,然后就听到气阀放气的声音,门开了。 我走到门前看着那厚厚的“钢板门”,说:“铁哥,这是要带我们去金库吗?” 铁砂说:“没有一个金库的财富能比得上这扇门后面。” 谁知进门后是一个什么也没有的小房间,对面则是一个很简陋的电梯门。我们进了小房间,铁砂把一串钥匙掏出来,放在墙边的一条传送带上,然后带我们走到电梯前,那串钥匙也传到了门边,铁砂拿起来装回口袋。索然问:“这房间里是不是有红外线扫描?” 铁砂点点头,怪不得他要把身上的金属制品拿出来,我心想:这他妈是要见李光耀还是怎地,保安措施这么严格。 只见电梯门上没有上、下的按钮,只有一个画着太极双鱼图的圆形按钮。铁砂按下了那个按钮,电梯门开了,铁砂说:“你们很幸运,这世上能走进这个电梯的人不超过十个。” 进了电梯,我发现只有关门键没有开门键,也没有任何数字键。铁砂按了关门键,电梯开始上升,门顶上的楼层数字不断变化,最终定在47,“叮”的一声,电梯门开了。 只见一条直直的长廊,足有五十米,长廊尽头是一个房间,此时两扇房门紧闭着,铁砂对我们说:“小金索,你们可以参观一下,我先去打个招呼。”说完快步走向对面的房间。 眼前确实是一条值得好好参观的长廊。它的装饰体现着浓郁的道教气氛,整条长廊每隔五六米便设置了镂空雕花的红木隔断,隔断和隔断之间算作一格,这样就把观者的视野限定在一定范围内,如此便可以边走边看两边,有点像看石窟造像的感觉,只有到跟前才能看到这座窟里的内容。 我看到最近的一格里像博物馆一样陈列着几件工艺品,只不过没有加玻璃柜。那是一些道教法器,其中有一整套水晶制作的铙钹、引磬,还有几件道教乐器。有一件一尺多高的铜质法器,下面像和尚撞的钟,表面刻满了铭文,钟的上面有尖锥形结构,这个尖锥形有点像武打电影里低级喽罗用的三股叉。 索然看了一会,问:“这是什么?” 我愣了,反问:“你在问我?” “--------,对。” “等等,无所不知的bookman,在问我?” “----------”索然做了个无奈的表情。 我享受了整整一分钟被“智囊”问问题的感觉,才说:“这叫帝钟,又叫三清铃,是道士做法时用来摇的,你看它那里不是刻着‘振动法铃神鬼咸钦’吗。我在罗细毛家见过一个,比这个小很多,这个应该只用做展品,不然这么大摇起来太费劲。” 我们又往前面走。前面几格里大都是关于道教文化的画作,里面看到了不少令我震惊的名人落款,比如有几幅以神仙为主题的画,落款里竟出现了吴道子、王冕、文徵明的名字。我不禁叹道:“这里随便一幅画,就够我逍遥快活一辈子了,人家锁在屋里不给人看,这是收藏保护呢还是暴殄天物呢?” 索然说:“你应该感到幸运,全世界不超过十个人看过这些画。” 在第三格里挂着一幅《神仙采耳像》,画的是一个大腹便便,满面虬髯的仙人倚着一只不知名的猛兽而坐,他用一条细细的小东西--------可能是古代的挖耳勺,在挖耳朵,落款很震撼,是张僧繇,就是“画龙点睛”故事里的那位画家,怪不得能将神仙怡然自乐的神态描绘的惟妙惟肖,而这样一幅画也就和其它几幅画并列挂在一起。 索然盯着这幅《神仙采耳像》看了很久,我说:“这个你在国外肯定没见过,这叫采耳,以前澡堂子里有专门干这一行的,我小时候见过人家收藏的全套采耳设备,象牙做的挖耳勺那叫一个精致,还有用刚生出的天鹅绒毛做的神仙挠,这要是往你耳朵里转一转,保准挠得你骨酥筋麻,欲罢不能,同在澡堂子里,采耳师傅可比修脚的挣的多多了。” 索然一副很有深意的表情,说:“我在资料上看过采耳,可我总觉得,他不是在采耳。”
第三章 安老板 我问索然:“你又有什么发现?” 索然却摇摇头,说:“我只是猜测,总觉得第一眼的印象,让人觉得他是在做一种很深诲的事情,因为他的那种神态完全可以理解成别的意思。” “你想得也太多了,中国画本来就比较写意,再说很多人的表情神态如果定格下来是很难说清的,就像有人笑起来像哭一样。” 索然耸耸肩,表示他现在没有足够的证据辩驳我,所以暂且作罢。 再前面一格,有几个台子,其中一个台子上摆着一个用乌木雕刻、直径二十公分的罗盘,罗盘上面的文字符号本来是直接用金箔写上去的,但在四周的射灯照映下,字体都凸显出来,所以非常清晰。索然说这是因为金箔液里还有丹砂粉,笔每沾一次,都要沾上八分的金箔液和二分的丹砂粉,这样刷在木盘表面上就能表现出阴影效果,原理类似西方素描在纸上画出的阴影,只不过这种技艺对技师的水平和耐心要求更高。 另有一个架子上支着一条不起眼的金属器物,表面已经锈迹斑斑了,是一条比筷子略粗的铁条,半米多长,一端弯成方便手握的形状,另一端只在尖端弯起一个钩。我一看乐了,说:“这不是我姥爷家用的拨火钩吗?”索然看看我,那表情又让我又爽了一下-------看来他不知道什么是拨火钩。我说:“以前家里都生那种烧煤的炉子,从上面加炭,从下面用这个拨落炭灰。” 索然点点头,仔细看了看,说:“果然不是一般的拨火钩。” 我也凑近看,不禁发出一声惊叹,原来这把火钩的把手处刻了几个小字:“许逊调火铁”。我赶紧摸了一下,调侃道:“许真君升天的时候把鸡犬都带上了,怎么忘了他炼丹的火钩,也是,人家都成仙了,用不着这东西了。” 再往前是几块罗盘和式盘。 与罗盘不同,式盘,是中国古代推算历数和用于式占的工具,以最常见的六壬式盘的形制为例,一块式盘分为天盘和地盘。天盘为圆形,是代表天的“堪”,地盘为方形,代表地的“舆”,是故合称“堪舆”。天盘小于地盘,位于地盘中心,内部有转轴,这样天盘就可以旋转,和地盘上的标记产生不同的对应,从而进行占卜,想想双盘密码锁,就能大体明白它的原理。 一块标准式盘上有着很多符号信息,比如地盘上往往绘有北斗七星、二十八宿,和代表着周天度数的圆点;而天盘往往绘制十天干、十二地支等信息。眼前这几块式盘的材质也很罕见,有乌木、紫檀木、黄金、玉还有青花瓷的各一块,其中一块边长足有二十公分的黄金制式盘,是非常罕见,更少有人用的“遁甲式盘”,这东西基本只被用在军事上。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块青花瓷的太乙六壬式盘,因为海叔就有一块类似的,只不过他那块和这块比起来那简直是村姑比杨贵妃了。 我正惊叹这里藏品的档次,又有一件东西牢牢吸引住了我的目光,那是一片非常独特的式盘。 这块式盘除了是用乌木打造,做工精致外,最独特的地方是它上面的字体、符号,和反应出的理论体系都很陌生。首先是,字体是金文,这个金文可不是老和宋朝死嗑的那个金国的文字,而是商周时代刻在青铜器上的文体。其次天盘并非常见的半球形,而是一种不太规则的形状,在半球的基础上又进一步做了凹凸处理,好像在模拟一座山川,其中按上下左右中五个方位浮刻着奇怪的动物图案,上方是一头猪和一只狗对视,下方是一只虎撕咬着一头牛,左方是一只猴子骑在羊上,右方是一条龙缠绕着一只兔子,中间刻的则是一匹飞奔的马惊得一只老鼠在逃窜。 仅这个天盘里的信息量就太大了,我的大脑不由快速运转起来。索然看了一会,又看看我,我明白他的意思,说:“嗯,好,我来说说我的看法。这些动物明显是十二生肖,却只有十个,少了巳蛇和酉鸡,这就搞不懂了。另外,如果是十二生肖,很容易让人想起十二地支,但众所周知的十二地支在天盘上的排列形同于钟表的刻度,而这里的十地支却只有四个方位的排列,如果加上中间的子鼠和午马,就是五个方位,但我搞不懂为什么这么设计-------我只能看出这么多了,剩下的你来。” “我没有证据,只是估计:这是古人最初关于地支的理解--------或许那时候都不称之为地支,只是觉得应该这样去对应宇宙。没有蛇和鸡,是因为它们是卵生的,在古人的世界观里,卵生动物是低等的,不能用来代表深不可测的宇宙,只有现实中的哺乳动物才有这种资格。” “不对吧,这里有龙啊,龙是想象出来的动物啊。” “不,这里的龙可是真实存在的动物,只不过不是我们现在以为的那种龙。” 我给了索然一个不太明白的表情。 索然说:“假设有一种古代的动物,暂且叫它‘长物’,长物应该是某种爬行或两栖动物,外形就像现在的鳄鱼一样,在先民初建信仰体系的时代,它是很常见的,而且是胎生的,所以先民就将它做为地支信仰的一种具象化代表了。后来这种动物灭绝了,而后来的人们曲解了古人的信仰,又或者想加以改造和完善,于是就增加了两种地支,形成了与天文、星相、历法相匹配的十二地支,而由于后来的人对龙的信仰,以为‘长物’就是龙,便想当然附会成了‘辰龙’。” “等等,你不是说先民是用哺乳动物代表地支吗,那爬行动物和两栖动物可是卵生的。” “有一种生殖方式叫做‘卵胎生’,也叫‘伪胎生’,你对动物很有了解,应该不陌生吧。” 所谓卵胎生,是指动物的卵在母体内发育成新的个体后才产出来的生殖方式,但它和哺乳动物真正的胎生不同,其发育所需的营养,依然靠卵里面的卵黄和卵白提供,与母体没有物质交换关系,也就是说,卵还是卵,母体只充当一个避难所和储育室的功能,等卵孵化了就会被排出体外,这是一种适应环境的机制,可以让新生体一生下来就有能力适应环境。当然,这种看似有效率的机制往往只存在于低等动物中,比如蝮蛇、一些蜥蜴和鲨。 我恍然大悟,说:“也就是说,原始先民看到了某种卵胎生的鳄鱼或者蝾螈,看到了它们直接产下与母亲相同的幼体,便以为它们也是胎生,于是就将其选进地支系统。” “这可能反映了古人对时空的一种独特理解。”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我们身侧传来,我们不约而同看向前边,只见一个中年人,穿着青布道袍,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在头顶盘了一个高髻,插着一枚竹簪,坐在自动轮椅上,轮椅上架着吊瓶,正往他右手上输着液,轮椅上还安装着各种的电子医学设备,引出几根导线,连着他的手腕和心脏。 他指着那块式盘,说:“有些古人认为,世界有两个,彼此是‘镜像’并列的,五个方位上各有两种动物,分别属于两个镜像存在的空间,我们所在的世界存在着另一个与之对应的世界。后来的十二地支是平面化的思维,而这里的十地支则证明更早的先民,反而有着更高深的‘立体化’视角。” 索然说:“听起来有点阴阳二元论的意思。” 那人点点头说:“只是我的猜测,像这样的思想探究本该是索博士的专长。” “你是,安老板?”我惊讶道,之前在西伯利亚的火车上一直没机会认真看他的长相。 那人板抱了抱拳,说:“在下安成久,小金师傅、索博士,幸会。”
第四章 解释 这个声音我可忘不了,没错,就是安老板。他果然没死,现在的他虽然身上插满了管子,可比在火车上时精神多了。 我的火腾的一下冒了起来,骂道:“你妈个蛋”,就要上去揍他,就在拳头挥出去的瞬间,索然将我的上臂抓住,而我则与安老板的目光对视上了,紧接着,我就下意识停住了拳头,内心有种很奇妙的感觉,挺舒服的,就好像大热天我妈给买了个冰激淋,就好像我喜欢的小姑娘亲了我一口,就好像自己身在童话世界里,感觉这个世界特别的美好。 “他想打你呀,你还不还手!” 一个很奇怪的声音传来,感觉声源明明是这个轮椅上的安成久,可没见到他的嘴有丝毫活动,我和索然都惊讶的看着他。 我回过神来,晃了晃脑袋,心说刚才到底怎么了。安老板一双明洞的眼睛很友善的看着我,这时铁砂从里面那扇门走了出来,我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只好放下了手臂,后退了两步。 安老板对我笑了笑,说:“小兄弟,稍安勿躁,容我解释。” “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你有辅助发声装置?”索然上下打量着安老板问。 安老板摇摇头,故意闭紧了嘴唇。 “在下知道你们路上辛苦了,请容在下慢慢解释。”又是那个很尖很细的声音从安老板身上传了出来,好像一个小孩的声音。这回看清了,虽然他的嘴没动,但在发出声音的同时,他的喉咙两侧有轻微的振动,他的腹部也有。 此时安老板用正常的方式说道:“呵呵,雕虫小技,这是在下炼炁后自然而生的一个小花招,只不过很耗元气,另外也没什么实用价值,所以不常用。” 索然说:“可刚才说的是,‘他想打你呀,你还不还手’,好像有另一个人在指使你。” 安老板说:“这个,连在下自己也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猜测,是在下体内的炁炼到一定程度后,会鼓燥着在下按潜意识行事,当然,在下还是受理智支配,所以它只能偶尔影响一点点行为,比如驱使体内的气流说一两句狂妄娇纵的话。” “不害燥,你本来就这么想过。”又一句那种声音从安老板体内传了出来。 安老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惭愧,惭愧,在下潜意识里确实会有一闪而过的不良念头,只能说修行不够,离清静无为的境界还差得远呢。” 我目瞪口呆,不过想想我刚才都要揍他了,他潜意识里闪过想还手的念头那是很正常的,要说潜意识,我看到美女就想放倒呢。 索然说:“你看过心理医生吗?” 这回安老板和铁砂都大笑起来,安老板用正常的方式说:“索博士是说在下有精神分裂之类的问题是吗?放心吧,绝对没有。炁是有灵性的,它和本主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只不过在下资质愚顿,只及皮毛,还不能将体内的炁运控自如,所以时常被它弄得很狼狈。” 虽然如此,我还是觉得这也太神奇了。我又想起刚才的一幕:我明明很火大,想要打架的,怎么忽然之间就跟泡了澡堂子一样,浑身软塔塔的,还一脑子幸福的感觉?我又偷看了一下安老板的眼睛,见他正看着索然说话:“两位小兄弟一路劳顿,实在辛苦,在下深感愧疚啊。”但此时的目光已经不如刚才那么明亮的,恢复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光泽,刚才那样,应该是瞳孔放大的缘故。 我忽然想起了徐顺海说过的两个字:幻瞳! 难道这老小子也会此术,我刚才中招了? 想到又被他算计,我又怒了,只是这次不敢再鲁莽了,尽量避免直视他的眼睛说:“老小子,你他妈个蛋的耍我们,差点害死我们俩!”我故意把索然往旁边一挤,好让他避开安老板的视线,索然虽然不明就里,但知道事有蹊跷,也就很配合。 安老板笑道:“小兄弟不用害怕,刚才在下不过是想试试你,你果然很有见识,也很聪明,看来姚先生把你教得不错。放心吧,在下不会再对你们施术了。”说着一按轮椅的扶手,那里有个槽打开了,他从里面拿出一副金丝眼镜戴上。这时铁砂也走了过来,站在安老板身边。 我说:“我说的不是这事,我问你,雨林里是怎么回事?”我虽然声势挺大,可看着铁砂那副身躯,心里还是有顾忌。 安老板笑了笑,说:“两位小兄弟果然厉害,看出那里的端倪了,万分抱歉,万分抱歉,当时的情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心说那些个惊心动魄的场景,可不是你一句抱歉就能打发的。 索然也冷冷的说:“铁螽螨的事或许是我们误打误撞上的,但那么多的僵人袭击,显然是志在必得,这样的劳师动众不可能是为了我和金姚--------我们差点做了你的替死鬼,是不是?” 安老板苦笑道:“确实非常抱歉,我也没想到对手竟会不顾术门的体面,直接对我刺杀,更何况自从在俄国出事,我就一直生命垂危,能这副样子和你们说话已属万幸了。” 我问:“既然这样,那就该送我们去个安全的地方,干嘛让我们钻树林子?” 安老板说:“实不相瞒,那确实是一个测试,但也算是顺水推舟,因为你们被对方派的僵人攻击,在城市里已经不安全了,便正好送你们去雨林里的螺屋。那个测试是想看看你们能撑多久,能否找出事情根底,并且破局而出。事实上在你们周围都有视频监控,你们身上也有跟踪设备,一旦你们撑不住了,铁砂就会去带你们出来。” 安老板又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我看了一眼,火更大了。原来照片里是两个人勾肩搭背的合影,其中一个正是开摩托艇带我们进雨林的那个船夫,另一个则是手拿骷髅手杖的达亚克人首领,背景是一大群手舞足蹈的达亚克人,其中一个我明明记得,他往我背包上射中了一支吹箭。 可想而知我看到这张照片得是多恼怒,我正想再发作,索然问:“那些原始遗迹和未知灵长类动物不可能也是你安排的,那是怎么回事?” 这回安老板也很意外了:“原始遗迹在下是知道的,正是因为这个才在那里建造了试验场,至于灵长类,难道你说的是黄老爷?” “黄老爷,那又是什么人?” “他是造畜术的‘杰作’。三十多年前,有一个专修造畜术的左道门人,人称黄老爷,他沉迷此术近于痴妄,后来抛家舍业去密林里修练,之后就再也没了他的消息。传说他造成绝畜,可以驱使鸟兽,参透天机,总之传的神乎奇神,没想到他现在去那一带活动了--------这可不是计划里的一部分,对此在下只能深表歉意了!” 我和索然对视一眼,互相看到了对方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强憋着一口恶气说:“那厌胜呢?” 安老板眼睛一亮,说:“什么厌胜?” 看他那样子,其实不是疑问,而是对我能猜到是厌胜的赞赏,这证明我说的没错,可我没心情享受被承认的的感觉,只想跟他算帐。我没好气的说:“你别告诉我你不懂什么是厌胜,你自己差点就死在厌胜局里。” 安老板说:“那就请你说说,雨林螺屋怎么和厌胜扯上关系了?” 我也不是傻子,看出他这分明是在考我,便冷哼一声,说:“首先是睨攻厌胜,利用怨恨而死的巨人遗骸,确切的说是他死不瞑目的眼睛做镇物,镇物正上方就是我们的居所。” 安老板问:“那你是怎么破局的?” “我敲碎了巨人的眼窝,不过,即使如此,煞局似乎并未破掉。” “你几乎已经拔除镇物了,只不过还差一点点--------真正的镇物是巨人的另一双眼睛!” 我想着安老板这句话,脑海里又开始过电影,忽然想起了那些关于巨人的壁画,对了,他好像有另一张脸,在他的后脑勺的位置,不管那是象征的手法,还是他是什么外星人、特异功能人士,但那张脸上的眼睛才是他最神异的地方,也是他被原始人敬畏的原因,如果他身体的某一部分可以做为镇物,那肯定是那双眼睛了。我想起偻背毛怪的举动:它指指自己的眼睛,还笑着摇了摇头,又拍拍自己的后脑勺--------看来它是在告诉自己,镇物的位置找错了,这么看来,他确实跟那个原始人没什么关系。
@弟弟的表哥 2016-05-09 10:17:00 早上好,下雨了 ----------------------------- 爱你哟
第五章 异术遗物 安老板问:“说完了吗?” 我不屑的道:“这才刚开始呢,其实那里最厉害的是魇妖厌胜,因为这个,我们俩在那鬼地方差点崩溃了!” 接着,我就把自己对魇妖厌胜的理解讲了出来。讲完,我看到安老板和铁砂都呆了,我知道我讲的把他们镇住了,这反而让我很不爽,心说我冒着生命危险经历了一个绝冲厌胜,就为了得到你们这种认同吗? 我便质问道:“安老板,我们和你无怨无仇,我还救过你,就算你做测试,也得经过我们的同意啊,这风险也太大了,如果在那鬼地方再多住两天,我们不自杀也得进精神病院!”哎,我这虽然像是在发火,其实是在述苦,试问在人家的地盘,我还能怎么样呢。 安老板尴尬的笑了笑,说:“在下只能再次表示万分抱歉过了,因为相对于要请你们完成的任务,这次测试是必要的。实不相瞒,之前也请别人做过这种测试,但没有人通过。” 索然说:“你把这样叫做‘请’?他们现在是不是依靠抗抑郁药活着?” 铁砂摇头笑道:“据我所知,有一个在加州拥有了自己的葡萄酒庄园,另一个在法属圭亚那的小岛上长期度假。” 我听了更气了:“那又怎么样,有钱就了不起啊,塞人一嘴大便再赏一糖块是吧!” 安老板似乎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指了指我们刚才看的那块式盘,说:“小金师傅,喜欢就送给你。”他推了一下轮椅上的操纵杆,轮椅前进了到我们身边,说:“以小金师傅的专业能力,这式盘或许能用得上。”他又指着周围,“所有这里的东西,凡是你能看得上的,都是你的。” 我冷笑道:“无功不受禄,像这样的藏品,肯定是你费了不知多少心血才攒起来的,我哪能要。” “就凭你救了在下的命,难道还值不上几件收藏品?” 我忙道:“您可别抬举我了,实话跟你说吧,我就是一小神棍,平常能骗到你的子公司里小主管级别的人物,已经算是大开张了。我在火车上能救你纯粹是运气,求你就别再那么高看我了。还有,你一身家亿万的大老板跟我这谦虚啥,就别在下在下的了。” 安老板呵呵一笑,说:“小金师傅的心地当真淳厚正直。”他又对索然说:“我对待索博士的标准也和小金师傅一样,这里的藏品你可以随意挑选。” “前提条件也一样:要先接受你的一项任务,是吗?”索然面无表情的说。 我急了,说:“我不管什么鬼任务,你到底有完没完,能不能赶紧把事情了结了?” 安老板无奈的说:“我知道你很想摆脱这里的一切回中国,但请先听一下我请你们来的理由,到时候何去何从,悉听尊便。” 想想他一个这么大的老板,现在被我这么大声呼喝,还是一直陪笑脸陪不是,看来他真的有求于我,另外这种处境之下,明明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也只好先听他的。 安老板又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姿势,自己操纵轮椅往前走,我们只好跟着。又经过几个隔断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真人比例的坐俑,一边一个置在走廊两边,被放置在红木底坐上,通体乌青色,可能颜色早就剥落了,估计后来得到的人又在表面封了漆。我摸了摸,问:“这是谁的塑像?” 安老板说:“这不是塑像,这是某位修炼者‘羽化’后的遗骸。” “羽化?成仙?”我赶紧把手缩回来,心说这人疯得可以,竟相信这种东西,这明明是把尸体做成木乃伊又刷了漆,南华寺的六祖慧能金身就是如此。 索然说:“你说的羽化,是不是象征的意义,指那种认为自身意识脱离身体的现象?” 安老板说:“不是象征的,就是意识可以脱离躯体,实现‘仙游’状态的境界,一旦达到了那种境界,人的意识就无需再依托肉体,可以超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无影无踪,‘无处不在’,这也就是小金师傅所说的‘成仙’。” 索然说:“虽然我完全不认同,但比起古代道教信仰中的那种神仙,这种解释总算有了一点进步,起码承认了意识和肉体是不同的两种存在。” 再往前走,看到的东西更怪异,也是一边一个,不算支着它的三脚架,有一米高,呈纺锤型,半透明状,乍一看,像是巨大的虫卵,只不过已经硬化了,好像琥珀一样。安老板按了旁边一个按钮,这枚大虫卵转了180度,我们看到它上面有一片地方有一个四十多公分的裂口,那里就不如其它区域光滑。我猜当时的情况是:幼虫破卵而出,从破口处流出了卵液,这时周围温度忽然变化,将整枚卵“煮熟了”,再历经长年累月,最终变成类似琥珀的物质。 我问这是什么虫的卵,安老板摇摇头,说:“这不是虫卵,这是一种左道秘术,这枚东西是某位前辈高人的遗蜕。”我和索然对视一下,索然耸耸肩,我则直接笑了,调侃道:“安老板也是道门中的人,还有你不知道的左道术?” 安老板很认真的说:“左道术本来就纷繁庞杂,一术即为一门,各有自己的修炼和传承,除非碰上了,并且摸清了对方的门路,否则很可能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我猜能留下这种遗蜕的,多半是一种蛊术。” 索然说:“我也可以说它是某种巨型原始昆虫的卵形成的琥珀。” 安老板微微一笑,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我去按对面那枚卵旁边的按钮,我说:“不会我一按下去这座大楼就爆炸吧,电影里都是这样的。” 众人都没反应,看来是个冷笑话。我按了一下,那枚卵下面的底座便转了起来,等它转了半圈停下来时,我吓了一跳。 卵里有一个像极了人类婴儿的东西! 虽然面部极像人类,但它的身体却是分节的,头部之下是鼓胀的胸部,胸部两侧长了很多对细肢,说是腿又太细,说是毛又太粗,胸部往下应该是腹部,但很细很长,又有分节,有十七八节之多,此时定格在蜷曲状态,但能想像活着的时候必定是来回摇摆做为尾巴来用的。乍一看,就像是人类婴儿的头部安在了孑孓的身体上。 这安老板一不搞邪教二不卖门票,有那么大的产业要照看,不会闲得无聊自己做这么个玩意来骗人,除非--------我刚想说话,安老板道:“我知道小金师傅想说什么,不过你想错了,这不是人家卖给我的,我也没疯狂到随便相信这么离奇的东西又不加以验证。这东西是我在中国龙虎山后山一座不起眼的道观里挖出来的,出土时就是两枚卵在一起,显然一枚成功了,就是刚才那一枚。这一枚因为天时地利的原因,没有成功。虽然它没有破卵而去,至少也成了这种秘术存在的证据。我认为这是一种极诡秘的左道术,是将蛊术和元婴术结合在一起祭炼而成的‘作品’。” 元婴,我又听到了这个词,想起了那个可怕的胚胎。我正犹豫要不要问,安老板显然已经看透了我的心思,不想跟我讨论这个,说:“去我办公室谈吧。”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指了指走廊刚开始的地方,说:“那幅《神仙采耳像》,名字是后来卖画的人加的,那个画中的异人不是在采耳。”
第三章 安老板 我问索然:“你又有什么发现?” 索然却摇摇头,说:“我只是猜测,总觉得第一眼的印象,让人觉得他是在做一种很深诲的事情,因为他的那种神态完全可以理解成别的意思。” “你想得也太多了,中国画本来就比较写意,再说很多人的表情神态如果定格下来是很难说清的,就像有人笑起来像哭一样。” 索然耸耸肩,表示他现在没有足够的证据辩驳我,所以暂且作罢。 再前面一格,有几个台子,其中一个台子上摆着一个用乌木雕刻、直径二十公分的罗盘,罗盘上面的文字符号本来是直接用金箔写上去的,但在四周的射灯照映下,字体都凸显出来,所以非常清晰。索然说这是因为金箔液里还有丹砂粉,笔每沾一次,都要沾上八分的金箔液和二分的丹砂粉,这样刷在木盘表面上就能表现出阴影效果,原理类似西方素描在纸上画出的阴影,只不过这种技艺对技师的水平和耐心要求更高。 另有一个架子上支着一条不起眼的金属器物,表面已经锈迹斑斑了,是一条比筷子略粗的铁条,半米多长,一端弯成方便手握的形状,另一端只在尖端弯起一个钩。我一看乐了,说:“这不是我姥爷家用的拨火钩吗?”索然看看我,那表情又让我又爽了一下-------看来他不知道什么是拨火钩。我说:“以前家里都生那种烧煤的炉子,从上面加炭,从下面用这个拨落炭灰。” 索然点点头,仔细看了看,说:“果然不是一般的拨火钩。” 我也凑近看,不禁发出一声惊叹,原来这把火钩的把手处刻了几个小字:“许逊调火铁”。我赶紧摸了一下,调侃道:“许真君升天的时候把鸡犬都带上了,怎么忘了他炼丹的火钩,也是,人家都成仙了,用不着这东西了。” 再往前是几块罗盘和式盘。 与罗盘不同,式盘,是中国古代推算历数和用于式占的工具,以最常见的六壬式盘的形制为例,一块式盘分为天盘和地盘。天盘为圆形,是代表天的“堪”,地盘为方形,代表地的“舆”,是故合称“堪舆”。天盘小于地盘,位于地盘中心,内部有转轴,这样天盘就可以旋转,和地盘上的标记产生不同的对应,从而进行占卜,想想双盘密码锁,就能大体明白它的原理。 一块标准式盘上有着很多符号信息,比如地盘上往往绘有北斗七星、二十八宿,和代表着周天度数的圆点;而天盘往往绘制十天干、十二地支等信息。眼前这几块式盘的材质也很罕见,有乌木、紫檀木、黄金、玉还有青花瓷的各一块,其中一块边长足有二十公分的黄金制式盘,是非常罕见,更少有人用的“遁甲式盘”,这东西基本只被用在军事上。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一块青花瓷的太乙六壬式盘,因为海叔就有一块类似的,只不过他那块和这块比起来那简直是村姑比杨贵妃了。 我正惊叹这里藏品的档次,又有一件东西牢牢吸引住了我的目光,那是一片非常独特的式盘。 这块式盘除了是用乌木打造,做工精致外,最独特的地方是它上面的字体、符号,和反应出的理论体系都很陌生。首先是,字体是金文,这个金文可不是老和宋朝死嗑的那个金国的文字,而是商周时代刻在青铜器上的文体。其次天盘并非常见的半球形,而是一种不太规则的形状,在半球的基础上又进一步做了凹凸处理,好像在模拟一座山川,其中按上下左右中五个方位浮刻着奇怪的动物图案,上方是一头猪和一只狗对视,下方是一只虎撕咬着一头牛,左方是一只猴子骑在羊上,右方是一条龙缠绕着一只兔子,中间刻的则是一匹飞奔的马惊得一只老鼠在逃窜。 仅这个天盘里的信息量就太大了,我的大脑不由快速运转起来。索然看了一会,又看看我,我明白他的意思,说:“嗯,好,我来说说我的看法。这些动物明显是十二生肖,却只有十个,少了巳蛇和酉鸡,这就搞不懂了。另外,如果是十二生肖,很容易让人想起十二地支,但众所周知的十二地支在天盘上的排列形同于钟表的刻度,而这里的十地支却只有四个方位的排列,如果加上中间的子鼠和午马,就是五个方位,但我搞不懂为什么这么设计-------我只能看出这么多了,剩下的你来。” “我没有证据,只是估计:这是古人最初关于地支的理解--------或许那时候都不称之为地支,只是觉得应该这样去对应宇宙。没有蛇和鸡,是因为它们是卵生的,在古人的世界观里,卵生动物是低等的,不能用来代表深不可测的宇宙,只有现实中的哺乳动物才有这种资格。” “不对吧,这里有龙啊,龙是想象出来的动物啊。” “不,这里的龙可是真实存在的动物,只不过不是我们现在以为的那种龙。” 我给了索然一个不太明白的表情。 索然说:“假设有一种古代的动物,暂且叫它‘长物’,长物应该是某种爬行或两栖动物,外形就像现在的鳄鱼一样,在先民初建信仰体系的时代,它是很常见的,而且是胎生的,所以先民就将它做为地支信仰的一种具象化代表了。后来这种动物灭绝了,而后来的人们曲解了古人的信仰,又或者想加以改造和完善,于是就增加了两种地支,形成了与天文、星相、历法相匹配的十二地支,而由于后来的人对龙的信仰,以为‘长物’就是龙,便想当然附会成了‘辰龙’。” “等等,你不是说先民是用哺乳动物代表地支吗,那爬行动物和两栖动物可是卵生的。” “有一种生殖方式叫做‘卵胎生’,也叫‘伪胎生’,你对动物很有了解,应该不陌生吧。” 所谓卵胎生,是指动物的卵在母体内发育成新的个体后才产出来的生殖方式,但它和哺乳动物真正的胎生不同,其发育所需的营养,依然靠卵里面的卵黄和卵白提供,与母体没有物质交换关系,也就是说,卵还是卵,母体只充当一个避难所和储育室的功能,等卵孵化了就会被排出体外,这是一种适应环境的机制,可以让新生体一生下来就有能力适应环境。当然,这种看似有效率的机制往往只存在于低等动物中,比如蝮蛇、一些蜥蜴和鲨。 我恍然大悟,说:“也就是说,原始先民看到了某种卵胎生的鳄鱼或者蝾螈,看到了它们直接产下与母亲相同的幼体,便以为它们也是胎生,于是就将其选进地支系统。” “这可能反映了古人对时空的一种独特理解。” 一个浑厚的声音从我们身侧传来,我们不约而同看向前边,只见一个中年人,穿着青布道袍,头发梳得一丝不乱,在头顶盘了一个高髻,插着一枚竹簪,坐在自动轮椅上,轮椅上架着吊瓶,正往他右手上输着液,轮椅上还安装着各种的电子医学设备,引出几根导线,连着他的手腕和心脏。 他指着那块式盘,说:“有些古人认为,世界有两个,彼此是‘镜像’并列的,五个方位上各有两种动物,分别属于两个镜像存在的空间,我们所在的世界存在着另一个与之对应的世界。后来的十二地支是平面化的思维,而这里的十地支则证明更早的先民,反而有着更高深的‘立体化’视角。” 索然说:“听起来有点阴阳二元论的意思。” 那人点点头说:“只是我的猜测,像这样的思想探究本该是索博士的专长。” “你是,安老板?”我惊讶道,之前在西伯利亚的火车上一直没机会认真看他的长相。 那人板抱了抱拳,说:“在下安成久,小金师傅、索博士,幸会。”
@弟弟的表哥 2016-05-10 10:34:00 加油啊!我在追呢……小仙辛苦 ----------------------------- 你也辛苦了,非常感谢,祝身体健康,工作学习顺利
第四章 解释 这个声音我可忘不了,没错,就是安老板。他果然没死,现在的他虽然身上插满了管子,可比在火车上时精神多了。 我的火腾的一下冒了起来,骂道:“你妈个蛋”,就要上去揍他,就在拳头挥出去的瞬间,索然将我的上臂抓住,而我则与安老板的目光对视上了,紧接着,我就下意识停住了拳头,内心有种很奇妙的感觉,挺舒服的,就好像大热天我妈给买了个冰激淋,就好像我喜欢的小姑娘亲了我一口,就好像自己身在童话世界里,感觉这个世界特别的美好。 “他想打你呀,你还不还手!” 一个很奇怪的声音传来,感觉声源明明是这个轮椅上的安成久,可没见到他的嘴有丝毫活动,我和索然都惊讶的看着他。 我回过神来,晃了晃脑袋,心说刚才到底怎么了。安老板一双明洞的眼睛很友善的看着我,这时铁砂从里面那扇门走了出来,我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只好放下了手臂,后退了两步。 安老板对我笑了笑,说:“小兄弟,稍安勿躁,容我解释。” “你刚才,是怎么做到的?你有辅助发声装置?”索然上下打量着安老板问。 安老板摇摇头,故意闭紧了嘴唇。 “在下知道你们路上辛苦了,请容在下慢慢解释。”又是那个很尖很细的声音从安老板身上传了出来,好像一个小孩的声音。这回看清了,虽然他的嘴没动,但在发出声音的同时,他的喉咙两侧有轻微的振动,他的腹部也有。 此时安老板用正常的方式说道:“呵呵,雕虫小技,这是在下炼炁后自然而生的一个小花招,只不过很耗元气,另外也没什么实用价值,所以不常用。” 索然说:“可刚才说的是,‘他想打你呀,你还不还手’,好像有另一个人在指使你。” 安老板说:“这个,连在下自己也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只能猜测,是在下体内的炁炼到一定程度后,会鼓燥着在下按潜意识行事,当然,在下还是受理智支配,所以它只能偶尔影响一点点行为,比如驱使体内的气流说一两句狂妄娇纵的话。” “不害燥,你本来就这么想过。”又一句那种声音从安老板体内传了出来。 安老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惭愧,惭愧,在下潜意识里确实会有一闪而过的不良念头,只能说修行不够,离清静无为的境界还差得远呢。” 我目瞪口呆,不过想想我刚才都要揍他了,他潜意识里闪过想还手的念头那是很正常的,要说潜意识,我看到美女就想放倒呢。 索然说:“你看过心理医生吗?” 这回安老板和铁砂都大笑起来,安老板用正常的方式说:“索博士是说在下有精神分裂之类的问题是吗?放心吧,绝对没有。炁是有灵性的,它和本主是相辅相成的关系,只不过在下资质愚顿,只及皮毛,还不能将体内的炁运控自如,所以时常被它弄得很狼狈。” 虽然如此,我还是觉得这也太神奇了。我又想起刚才的一幕:我明明很火大,想要打架的,怎么忽然之间就跟泡了澡堂子一样,浑身软塔塔的,还一脑子幸福的感觉?我又偷看了一下安老板的眼睛,见他正看着索然说话:“两位小兄弟一路劳顿,实在辛苦,在下深感愧疚啊。”但此时的目光已经不如刚才那么明亮的,恢复了他这个年纪该有的光泽,刚才那样,应该是瞳孔放大的缘故。 我忽然想起了徐顺海说过的两个字:幻瞳! 难道这老小子也会此术,我刚才中招了? 想到又被他算计,我又怒了,只是这次不敢再鲁莽了,尽量避免直视他的眼睛说:“老小子,你他妈个蛋的耍我们,差点害死我们俩!”我故意把索然往旁边一挤,好让他避开安老板的视线,索然虽然不明就里,但知道事有蹊跷,也就很配合。 安老板笑道:“小兄弟不用害怕,刚才在下不过是想试试你,你果然很有见识,也很聪明,看来姚先生把你教得不错。放心吧,在下不会再对你们施术了。”说着一按轮椅的扶手,那里有个槽打开了,他从里面拿出一副金丝眼镜戴上。这时铁砂也走了过来,站在安老板身边。 我说:“我说的不是这事,我问你,雨林里是怎么回事?”我虽然声势挺大,可看着铁砂那副身躯,心里还是有顾忌。 安老板笑了笑,说:“两位小兄弟果然厉害,看出那里的端倪了,万分抱歉,万分抱歉,当时的情况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我心说那些个惊心动魄的场景,可不是你一句抱歉就能打发的。 索然也冷冷的说:“铁螽螨的事或许是我们误打误撞上的,但那么多的僵人袭击,显然是志在必得,这样的劳师动众不可能是为了我和金姚--------我们差点做了你的替死鬼,是不是?” 安老板苦笑道:“确实非常抱歉,我也没想到对手竟会不顾术门的体面,直接对我刺杀,更何况自从在俄国出事,我就一直生命垂危,能这副样子和你们说话已属万幸了。” 我问:“既然这样,那就该送我们去个安全的地方,干嘛让我们钻树林子?” 安老板说:“实不相瞒,那确实是一个测试,但也算是顺水推舟,因为你们被对方派的僵人攻击,在城市里已经不安全了,便正好送你们去雨林里的螺屋。那个测试是想看看你们能撑多久,能否找出事情根底,并且破局而出。事实上在你们周围都有视频监控,你们身上也有跟踪设备,一旦你们撑不住了,铁砂就会去带你们出来。” 安老板又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我,我看了一眼,火更大了。原来照片里是两个人勾肩搭背的合影,其中一个正是开摩托艇带我们进雨林的那个船夫,另一个则是手拿骷髅手杖的达亚克人首领,背景是一大群手舞足蹈的达亚克人,其中一个我明明记得,他往我背包上射中了一支吹箭。 可想而知我看到这张照片得是多恼怒,我正想再发作,索然问:“那些原始遗迹和未知灵长类动物不可能也是你安排的,那是怎么回事?” 这回安老板也很意外了:“原始遗迹在下是知道的,正是因为这个才在那里建造了试验场,至于灵长类,难道你说的是黄老爷?” “黄老爷,那又是什么人?” “他是造畜术的‘杰作’。三十多年前,有一个专修造畜术的左道门人,人称黄老爷,他沉迷此术近于痴妄,后来抛家舍业去密林里修练,之后就再也没了他的消息。传说他造成绝畜,可以驱使鸟兽,参透天机,总之传的神乎奇神,没想到他现在去那一带活动了--------这可不是计划里的一部分,对此在下只能深表歉意了!” 我和索然对视一眼,互相看到了对方不可思议的表情。 我强憋着一口恶气说:“那厌胜呢?” 安老板眼睛一亮,说:“什么厌胜?” 看他那样子,其实不是疑问,而是对我能猜到是厌胜的赞赏,这证明我说的没错,可我没心情享受被承认的的感觉,只想跟他算帐。我没好气的说:“你别告诉我你不懂什么是厌胜,你自己差点就死在厌胜局里。” 安老板说:“那就请你说说,雨林螺屋怎么和厌胜扯上关系了?” 我也不是傻子,看出他这分明是在考我,便冷哼一声,说:“首先是睨攻厌胜,利用怨恨而死的巨人遗骸,确切的说是他死不瞑目的眼睛做镇物,镇物正上方就是我们的居所。” 安老板问:“那你是怎么破局的?” “我敲碎了巨人的眼窝,不过,即使如此,煞局似乎并未破掉。” “你几乎已经拔除镇物了,只不过还差一点点--------真正的镇物是巨人的另一双眼睛!” 我想着安老板这句话,脑海里又开始过电影,忽然想起了那些关于巨人的壁画,对了,他好像有另一张脸,在他的后脑勺的位置,不管那是象征的手法,还是他是什么外星人、特异功能人士,但那张脸上的眼睛才是他最神异的地方,也是他被原始人敬畏的原因,如果他身体的某一部分可以做为镇物,那肯定是那双眼睛了。我想起偻背毛怪的举动:它指指自己的眼睛,还笑着摇了摇头,又拍拍自己的后脑勺--------看来它是在告诉自己,镇物的位置找错了,这么看来,他确实跟那个原始人没什么关系。
第五章 异术遗物 安老板问:“说完了吗?” 我不屑的道:“这才刚开始呢,其实那里最厉害的是魇妖厌胜,因为这个,我们俩在那鬼地方差点崩溃了!” 接着,我就把自己对魇妖厌胜的理解讲了出来。讲完,我看到安老板和铁砂都呆了,我知道我讲的把他们镇住了,这反而让我很不爽,心说我冒着生命危险经历了一个绝冲厌胜,就为了得到你们这种认同吗? 我便质问道:“安老板,我们和你无怨无仇,我还救过你,就算你做测试,也得经过我们的同意啊,这风险也太大了,如果在那鬼地方再多住两天,我们不自杀也得进精神病院!”哎,我这虽然像是在发火,其实是在述苦,试问在人家的地盘,我还能怎么样呢。 安老板尴尬的笑了笑,说:“在下只能再次表示万分抱歉过了,因为相对于要请你们完成的任务,这次测试是必要的。实不相瞒,之前也请别人做过这种测试,但没有人通过。” 索然说:“你把这样叫做‘请’?他们现在是不是依靠抗抑郁药活着?” 铁砂摇头笑道:“据我所知,有一个在加州拥有了自己的葡萄酒庄园,另一个在法属圭亚那的小岛上长期度假。” 我听了更气了:“那又怎么样,有钱就了不起啊,塞人一嘴大便再赏一糖块是吧!” 安老板似乎不想再纠缠这个问题,指了指我们刚才看的那块式盘,说:“小金师傅,喜欢就送给你。”他推了一下轮椅上的操纵杆,轮椅前进了到我们身边,说:“以小金师傅的专业能力,这式盘或许能用得上。”他又指着周围,“所有这里的东西,凡是你能看得上的,都是你的。” 我冷笑道:“无功不受禄,像这样的藏品,肯定是你费了不知多少心血才攒起来的,我哪能要。” “就凭你救了在下的命,难道还值不上几件收藏品?” 我忙道:“您可别抬举我了,实话跟你说吧,我就是一小神棍,平常能骗到你的子公司里小主管级别的人物,已经算是大开张了。我在火车上能救你纯粹是运气,求你就别再那么高看我了。还有,你一身家亿万的大老板跟我这谦虚啥,就别在下在下的了。” 安老板呵呵一笑,说:“小金师傅的心地当真淳厚正直。”他又对索然说:“我对待索博士的标准也和小金师傅一样,这里的藏品你可以随意挑选。” “前提条件也一样:要先接受你的一项任务,是吗?”索然面无表情的说。 我急了,说:“我不管什么鬼任务,你到底有完没完,能不能赶紧把事情了结了?” 安老板无奈的说:“我知道你很想摆脱这里的一切回中国,但请先听一下我请你们来的理由,到时候何去何从,悉听尊便。” 想想他一个这么大的老板,现在被我这么大声呼喝,还是一直陪笑脸陪不是,看来他真的有求于我,另外这种处境之下,明明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我也只好先听他的。 安老板又笑了笑,做了个请的姿势,自己操纵轮椅往前走,我们只好跟着。又经过几个隔断后,映入眼帘的是一对真人比例的坐俑,一边一个置在走廊两边,被放置在红木底坐上,通体乌青色,可能颜色早就剥落了,估计后来得到的人又在表面封了漆。我摸了摸,问:“这是谁的塑像?” 安老板说:“这不是塑像,这是某位修炼者‘羽化’后的遗骸。” “羽化?成仙?”我赶紧把手缩回来,心说这人疯得可以,竟相信这种东西,这明明是把尸体做成木乃伊又刷了漆,南华寺的六祖慧能金身就是如此。 索然说:“你说的羽化,是不是象征的意义,指那种认为自身意识脱离身体的现象?” 安老板说:“不是象征的,就是意识可以脱离躯体,实现‘仙游’状态的境界,一旦达到了那种境界,人的意识就无需再依托肉体,可以超越时间和空间的限制,无影无踪,‘无处不在’,这也就是小金师傅所说的‘成仙’。” 索然说:“虽然我完全不认同,但比起古代道教信仰中的那种神仙,这种解释总算有了一点进步,起码承认了意识和肉体是不同的两种存在。” 再往前走,看到的东西更怪异,也是一边一个,不算支着它的三脚架,有一米高,呈纺锤型,半透明状,乍一看,像是巨大的虫卵,只不过已经硬化了,好像琥珀一样。安老板按了旁边一个按钮,这枚大虫卵转了180度,我们看到它上面有一片地方有一个四十多公分的裂口,那里就不如其它区域光滑。我猜当时的情况是:幼虫破卵而出,从破口处流出了卵液,这时周围温度忽然变化,将整枚卵“煮熟了”,再历经长年累月,最终变成类似琥珀的物质。 我问这是什么虫的卵,安老板摇摇头,说:“这不是虫卵,这是一种左道秘术,这枚东西是某位前辈高人的遗蜕。”我和索然对视一下,索然耸耸肩,我则直接笑了,调侃道:“安老板也是道门中的人,还有你不知道的左道术?” 安老板很认真的说:“左道术本来就纷繁庞杂,一术即为一门,各有自己的修炼和传承,除非碰上了,并且摸清了对方的门路,否则很可能根本不知道对方的存在。我猜能留下这种遗蜕的,多半是一种蛊术。” 索然说:“我也可以说它是某种巨型原始昆虫的卵形成的琥珀。” 安老板微微一笑,又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让我去按对面那枚卵旁边的按钮,我说:“不会我一按下去这座大楼就爆炸吧,电影里都是这样的。” 众人都没反应,看来是个冷笑话。我按了一下,那枚卵下面的底座便转了起来,等它转了半圈停下来时,我吓了一跳。 卵里有一个像极了人类婴儿的东西! 虽然面部极像人类,但它的身体却是分节的,头部之下是鼓胀的胸部,胸部两侧长了很多对细肢,说是腿又太细,说是毛又太粗,胸部往下应该是腹部,但很细很长,又有分节,有十七八节之多,此时定格在蜷曲状态,但能想像活着的时候必定是来回摇摆做为尾巴来用的。乍一看,就像是人类婴儿的头部安在了孑孓的身体上。 这安老板一不搞邪教二不卖门票,有那么大的产业要照看,不会闲得无聊自己做这么个玩意来骗人,除非--------我刚想说话,安老板道:“我知道小金师傅想说什么,不过你想错了,这不是人家卖给我的,我也没疯狂到随便相信这么离奇的东西又不加以验证。这东西是我在中国龙虎山后山一座不起眼的道观里挖出来的,出土时就是两枚卵在一起,显然一枚成功了,就是刚才那一枚。这一枚因为天时地利的原因,没有成功。虽然它没有破卵而去,至少也成了这种秘术存在的证据。我认为这是一种极诡秘的左道术,是将蛊术和元婴术结合在一起祭炼而成的‘作品’。” 元婴,我又听到了这个词,想起了那个可怕的胚胎。我正犹豫要不要问,安老板显然已经看透了我的心思,不想跟我讨论这个,说:“去我办公室谈吧。”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指了指走廊刚开始的地方,说:“那幅《神仙采耳像》,名字是后来卖画的人加的,那个画中的异人不是在采耳。”
第六章 办公室 安老板办公室的门是酸枝木打造的,两扇门的中间各有一个半圆形的浮刻图案,关闭时便合成了一个先天太极图,也就是众所周知的阴阳双鱼图。安老板不知按了什么遥控,门自动开了,我们跟着他走了进去。 一个巨大的房间出现在面前,装饰得很有中式古典风格,正对面是一张足有四米长的红木办公桌,然而上面除了文房四宝和几本书之外什么也没有,搞不懂他要这么大的书桌干嘛。办公桌背后是巨大的落地窗,一整块玻璃幕墙外面是湛蓝的天空,没有一片云彩。 房间中间是一片空地,空地两边各摆了一排椅子。房间里的家具,各种窗楹、书柜、展架、木榻、桌椅都是用名贵木材按明清风格打造的,极尽精致,不过以安老板的财力,要说那些家具就是明清时期留下来的我也信。 房间不是四方形的,但因为太大又身在其中,再加上家具摆设对视线的干扰,一时弄不清是什么形状,但能感觉到整个房间应该是一个特殊的多边形。每隔一定角度就摆着一架屏风,好像挡着什么地方。每架屏风旁边都有一张木榻。 我在最近的屏风上看到几幅照片,也就是把照片处理成了工笔画的效果,又做成刺绣嵌在屏风上,显得很有韵味。其中有几张是安老板的生活照,当然人家的生活照不是握着高尔夫球杆就是在剪彩,要不就是要哪个工地奠基。最引人注目的当属他和一些政要名人的合影,里面居然出现了邓爷爷和李光耀的身影。 又有一张是他和安小姐的合照,安老板笑笑说:“这孩子被我宠坏了,胆大妄为,在日本玩的时候也没跟我商量就自己改变行程,她还用我的名字和卡登记了邮轮上的房间,仇家误以为入住的是我--------幸亏你们及时出现。看来在下命不该绝啊。”说完,便操纵轮椅往房屋中间走。 索然仔细看了一会这个房间,又眯着眼睛小声对我说:“这是一个正八边形,想到什么了么?” “八卦?”我说。如果是这样,那些屏风所在的位置就应该和八卦的八个方位相对应了,那么屏风后面是什么呢? 安老板的轮椅停了。我一怔,这么小的声音他也能听见。只见他面带笑容转过身来,说:“你们说得很对,我这办公室最初建造的时候确实考虑了风形水位。你们再试试看,还能看出什么?” 我又看了一会,说:“每个小门正好处于卦位上,一共六个小门,加上我们进来的房门和正对面的大玻璃窗,这样每个方向上都有对应“出口”了-------这办公室何止是考虑了风水,是按八卦阵图建造的,安老板,你这是想当诸葛亮,要稳坐中军帐啊?” 安老板点着头鼓了鼓掌,又拿出一个摇控器按了一下,就见他轮椅下的地板砖一闪一闪亮了起来,边闪边转动着,转了一会后,竟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阴阳双鱼图。这时每个屏风后面的墙的上方有灯光亮了起来,而且,我们进来的门,还有对面的大落地窗上面也亮起了类似的灯,是一种横条形的LED灯,每个方位上都有三条灯,三条之中,有的是一整条,有的是两段半条。 “这是爻象。”我和索然异口同声的说。 没错,那些横条形的LED灯,就是被认为世界上最早的二进制,现代计算机技术灵感之源的爻象。看过八卦图的人都知道,除了“震、艮、坎、乾、兑、坤、离、巽”这八个卦位对应八个方向外,每个卦位上还有三行由长短线组成的平行线,那就是爻象,一条长线是阳爻,代表一;两条短线是阴爻,代表二;三条阴阳爻互相排列组合,就有八种组合方式,对应八卦,代表了对世间万象,所以道经有云,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有的卦图上爻象还不止三行,而是六行,那就是六十四卦图。 索然又看了一会儿,说:“奇怪,这里的爻相、卦位和现实中的方位对应的不对。” 我也仔细看了一下,忽然恍然大悟,想起海书的笔记里正好有一段这方面的解释,我清了清嗓子,运了运气,开始享受在索然面前掉书袋的感觉,我说:“这里的方位暗合的是先天八卦,也就是伏羲八卦,你熟悉的那是周易八卦,是后天八卦,自周文王演算后流行于世,而先天八卦则很少有人研究和使用。先天八卦图里,乾在南,代表天,坤在北,代表地,天居上,地居下,南北对峙,阴阳相合,其卦位的定位原理是:天地定位,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这种对自然的解释是道家内丹派追求的理想境界。另外,我已经看出来了:我们刚才是从坤位进门,坤即地;大落地窗那边是乾位,乾即天。安老板,你这个局布得很牛,这是从地上往天上走啊!” 安老板又一次鼓掌,说:“两位小兄弟太厉害了,我果然没找错人,快请随我来。”他又按了一下摇控器,一块屏风后面传出了机械和气阀的声音,看来那里确实有门,看那上面的LED灯,下面一条长横线,上面两条双短线,我知道这爻象是震位,位置在办公室门,也就是坤位的左侧。 我得瑟的瘾又上来了,说:“这是震位,震仰盂,万物出乎震,安老板这是要带我们看什么,我觉得是宝贝一类的东西。” 安老板对我竖了一下大拇指,便操控着轮椅绕过那里的屏风,我们跟过去一看,那里有一扇两米高的小门,所用的材料和在停车场进的密码门一样。我回头看到铁砂坐在另一边的木榻上,又玩起了他的鲁班锁,我看看安老板,他做了个“请”的手势,我明白了:除了我和索然,他没打算邀请别人进这小门。 进门后又是一间屋子,约有一个教室那么大,没别的装饰和摆设,只有几排黑黑的铁柜子,将近二十个,看上去好像大型网络公司的服务器一样。进去后,门自动关上了。 “经过上次的事,我很难再相信身边的人,所以有些话,我不能让第四个人听到。”安老板转过身来,表情很严肃,“自从和另一派术门结仇后,我就极少亲自出门了。但这次去俄罗斯,是要和提供《左道藏》线索的人见面,却被对手获知消息。要不是小金师傅,我恐怕没机会在这里和两位说话了。” 索然说:“我听金姚讲了你们在俄罗斯的经历。以安老板的行事风格,可想而知这次出门非常保密,却还是遭了算计,你想过---------” “你猜得没错,我身边的人背叛了我!”安老板一脸赞许看着索然说:“怪不得你二十多岁就拥有了博士学位,还能成为大学教授。” 我说:“博士学位人家十八岁就拿到的,你快说重点吧。” 安老板叹了口气:“说起来痛心,内奸竟是我最信任的人,此人名叫董德荣,年轻时就跟我一起在商海打拼,后来我提拔他做了安氏企业总经理。按说我对他不薄,可他居然偷了我的元婴给了对手,害我成了这个样子。” 又提到了元婴,看来绕不过这个话题了。 关于这个我专门查过资料,还请教过一些修炼的道士,算是有了一点初浅了解。元婴是道家内丹派的术语,内丹派,练气功的和看过金庸武侠小说的都知道,王重阳的全真教就属于内丹派。他们的修炼理论是,以人身为鼎炉,精、气、神为药物,呼吸为风,意念为火,修炼到一定境界,就会在体内结成内丹,而内丹的最高层次就是元婴,只不过那种元婴并非一个实体,而是一种象征性的修行状态。也有一些道教高功自称他们练出了实体元婴,但那其实是像舍利一样的结石而已。但我之前看到的“元婴”,不只是实体,还是活生生的生物,那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到现在也没有任何线索,甚至是海叔,每次我提起这事他都讳莫如深,只说双尾血螈事件后,他一直在调查活动在上海的那个左道异人,但也一直没有进展。想起海叔曾提到的“新加坡的元婴术后人”,那无疑就是指安老板,真没想到眼前这个大富翁竟有着神秘的术门背景。 我实在忍不住了,问:“元婴到底是什么?”
第七章 初识左道 安老板说:“这个,恕在下愚昧,我自己也没弄清它到底是什么,我只是按照本门的秘笈去做而已。如果用现代科学的眼光,我认为元婴术可能就是一种特殊繁殖法,也可以说是一种生物基因技术,这让我在一开始时曾一度以为那就是不人道的人兽杂交实验,但后来发现根本不是这样。这种秘术是用我身体的一部分细胞和经过严格排选的另一个人或动物的细胞,配合独特一些配方,严格按照流程,合成生殖卵,再植入模拟子宫的培养皿中,最终可培育出元婴。 虽然本门秘笈中有详细的步骤,可我没有科学方面的素养,所以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会有什么结果,据我所知,似乎也没什么证据证明历史上有哪位先师前辈成功过。然而,正当我以为元婴术只是像炼仙丹一样的浪漫又无知的想法时,我自己却成功了。 我第一眼看到我的元婴时,虽然它样子非常丑陋奇怪,而且还有违反常理的身体结构,可我还是惊叹不已。我有幸和它相处了一阵子,慢慢发现,它好像和我有一种精神上的联系,特别是在身体有负面影响的时候更是如此,比如我病痛的时候,它也会非常虚弱,反过来也是这样。所以它被蜉蝣子击破后,我也几乎丧命。” 安老板讲到这里,显得非常难过。 而对于我们来说,虽然他只是大略讲了这么一点,可也足够让我们目瞪口呆了。索然的眉毛几乎绞在了一起,说:“你的说法让人难以置信,唯一合理的解释是,那可能是结合了克隆技术和特殊繁殖法的一种独特技术。” 安老板说:“或许吧,所以我自己也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实不相瞒,这种元婴术,我已经资助了一批科学家秘密进行研究,希望他们有一天会给我一个答案。关于这个,希望你们保密,因为自从克隆羊多利后,大部分国家都明文禁止有关克隆人的研究,而我这种秘术,到底算不算克隆还没有定论,但毕竟有桃前李下之嫌。我可以向两位保证,假如发现那是克隆技术,我一定会停止研究。” 索然说:“如果你不停止,我也会告发你!我不愿这个世界出现违反自然规律的东西。” 安老板点头赞道:“索博士真是个特别的人,有着自己独特的信仰。” 我心说他就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人,这会又尊重起大自然来了。要说违反自然规律,我和海叔遇到的“元婴”又该如何解释?我犹豫了一下,觉得这个问题再扯下去只会有更多的不解,便没有提。 索然这时问:“你的总经理这么背叛你,你的报警了没有?” 安老板说:“术门,不管是正是邪,从没有求诸公差解决恩怨的规矩。再说,哪个警察会相信元婴这种事?” 索然点点头:“你刚才提到了《左道藏》,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你是和别人结仇的原因,也是请我们来的原因吧。” 安老板点点头,说“在讲这个之前,我们得先确认一下关系。实不相瞒,相比较身边的人,我现在更愿意信任你们,因为你们和我没有任何利害关系。” 索然说:“信任不是几句看似真诚的话就能建立的,更何况你耍过我们。你带我们到这个房间来,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安老板点点头,到了一个柜子面前,那柜子看着就像个大保险柜,上面还有数字键盘和仪表,显示着柜子里的温湿度和压力等数值。安老板在键盘上按了几下,柜门开了,里面分了三层,第一层上摆了一个盒子,第二三层各摆着一个密封的玻璃容器,像水族箱一样冒着泡泡,里面泡着一坨像内脏一样的东西,玻璃容器旁边有电子仪器显示容器里的含氧量、水压值、细菌含量和各种化学成分的数值。 我仔细看了看那玻璃容器里的东西,不禁发起毛来,索然帮我问了我想问的问题:“这是人类的脐带和胎盘,是你的吧?” 安老板点点头,说:“我的紫河车当年差点被卖去煲药,是我奶妈好不容易才寻回来的。这些东西,都相当于在下的另一个存在。小金师傅,帮我把那个拿下来。” 我按他所指,将第一层上的盒子拿下来给他,他把盒子面对我们打开,里面用绒布衬里,放着几撮毛发。我“扑哧”乐了,说:“安老板,你别告诉我这是你的胎毛。” 安老板很严肃的说:“正是如此。”他捏起两撮胎毛,分别用小红绳绑好,放进一个绣着八卦图的小布袋,给了我们俩一人一个,说:“这是吾门建立信任的规矩,相应的,你们也要剪一缕头发给我。”说着给了索然一把剪刀。 索然说:“我们为什么要和你建立所谓的信任?” “只有这样,我才能放心的让你们去办那件差事。” 我冷哼一声:“我还不一定答应呢。” 安老板呵呵一笑,说:“我想你会答应的。” 索然毫不犹豫的在前额处剪了一缕头发给了安老板。我知道他这么毫无顾忌是因为他根本不信这一套,想赶紧进入他感兴趣的环节,显然这时候退出游戏已经不可能了,我只好接过剪刀,调侃道:“这规矩好,人家换贴拜把子,你换毛。”也剪了一撮头发给了安老板。 安老板将我和索然的两撮头发放到盒子里,合上盖,我帮他放回原处,他又锁好柜门,很满意的说:“以后我和两位小兄弟便再无隔阂了,现在来说说我们的事吧。小兄弟你身为慎子墨门的传人,应该对左道门的渊源有些了解吧?”看到我一脸茫然的样子,他有些意外,说:“看来你师傅很护着你,不到时候不愿意让你牵涉太深。那我也不好越俎代庖,只能跟你大体说一下:你和你师傅姚吾海先生属于慎子墨门,传自魏国人禽滑釐,慎子是他的字号,传说他是墨圣的大弟子。墨圣就是墨子。慎子墨门不以术为宗,却以术为业,也就是说,此门没有自己的术,而是喜欢研究其他术门的各种左道术,明术、常术和桀术都有涉猎。” 安老板讲了不少关于我这一门的背景渊源,我不住点头,心说姚吾海真是个不称职的师傅,怎么这些都没跟我说过呢。现在我基本明白了,在左道门的世界里,其他各门都有自己的立门之术,比如有研究易经阴阳术风水术这种常术的,有研究蛊术厌胜这种桀术的,还有像安老板这种,研究特别神秘的元婴术。唯独我这一门是样样都通,样样稀松,是左道术门里的 “杂家”。也正因为此,这一门的人最适合做神棍,要是说得好听点,那就是术门顾问,那些现实生活中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左道术,不但平常人不知道,连其他道门的人也不知道,但我们慎子墨的门人不但都得知道,还得能解会破。这就是为什么安老板要请慎子墨的门人保护他,因为他只是听到了对手会暗算他的风声,但不知道具体会用什么邪术暗算他。怪不得海叔那么见多识广,可又说不清他到底在干嘛:他那么认真的做业务记录,其实是在积累经验,是在建立本门的“数据库”呢。 安老板接着道:“左道门,虽然门派庞杂,大体有两个源流,一是鲁圣门,一是墨子流,鲁圣即鲁班,乃匠师之祖,墨子则号称科圣。这两个流派在战国时各自有了自己的道统,后来又经历开枝散叶、更替湮没,互相之间又时有攻讦渗透,另外还要面对当政者的镇压,到后来就都以术门的形式存在于世俗世界的角落,以致于,不但平常人不知道他们的存在,即使是术门中的门徒术师,也很难知道除自己术门之外其它的术门的存在。 所谓“术门”,也就是以术为门,往往一术即一门,不过也有一些门兼修几种术。想来你们也猜到了,在下本来也属于一个秘密术门,在清朝雍正年间时,我这一门的师傅携弟子来南洋避祸修行,表面则以生意人掩饰身份。可是说来惭愧,后来的弟子渐渐沉迷于世俗间的倒买倒卖,不再秉持本门的道术修行了。传到我这一代时,虽然已经从师傅师叔那里继承了庞大的产业,但道术方面,就只剩下祖师爷的几本经书还在传承,再有就是形式上的门规科仪,但道统修行却早已经淡忘了。不过这种事亦属正常,很多术门都是这么烟消云散的。 我自小就对术门中的各种修行和道术很感兴趣,自立后便倾心研究,只是越研究越发现,以我的资质,那些神秘而高深的道术,在有生之年很难有所成就,这促使我萌生了一个想法。也就在此期间,我与另一派秘密术门发生了摩擦,之后便演变成了争斗。那一门在世俗世界也有强大的势力,我和他们算是势均力敌。多年来,我们的争斗一直是保持克制,他们也很少明目张胆的攻击,但最近半年,双方矛盾已经到了白热化的地步。”
第八章 左道藏 “为什么?”索然问。 “因为有了《左道藏》的消息,这事就要从一百多年前说起了。 清末,太平天国起义席卷半个中国,很快定都天京,后来又发生了天京内讧,之后太平天国便和清庭演成僵持局面。几乎在同一时间,在清庭和太平天国两边各出现了一个术门败类,分别向两边告称,在民间隐藏着一股左道异人势力,得之可得天下。于是两方各自派人去搜索,特别是太平天国一方,本来是借宗教成事,对这种信仰团体尤其重视,扬言各旁门左道如不自动归入拜上帝教,那就是与阎罗妖同属一类,必将受到‘天父天兄天子’的严惩。 所谓异人势力,就是自战国时代延续下来的左道术门。到清末时,真正还有道术传承的术门已经非常稀少了,且大都隐伏在中国的边远地区,有的术门甚至远避西番、沙俄、硫球、南洋等地。这其中,有些术门的道术不过是仅存其名,但也有一些门中的道术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之所以称那两个人为败类,是因为不管左道门何术何派的术师,都有一个基本操守,那就是绝不投靠政治势力,可是他们不违反基本操守,还出卖其他术师的行踪,实为可恶。 彼时,各术门也听到了相关消息,他们都是纯粹的修行者,不想牵涉进任何一方政治势力,但时逢中华大地动荡不堪,江山或许就要易色的时期,术师们害怕与世道洪流玉石俱焚,于是在一位号为簑笠道人的高道的联络和主持下,各术门的术师在一个隐秘的地方筑坛设祭,举行了一次集会。这次集会几乎涉及所有修行秘密左道术的门派,连远在海外的术门也都参加了,可谓自秦汉以来从未有过的盛会。会上,术师们推举簑笠道人为坛主。 簑笠道人作为坛主,做了一件意义重大的事:他认为那些力量巨大的左道秘术也不能被任何一方政治力量所拥有,否则将会造成世俗世界的灾难。另外,值此非常时期,如若把握不准时局,术师们就可能倾覆于未来的政治力量,那么各术门千百年累积传承下来的秘术必然难保。所以他极力游说各术门摈弃门派之见,将各自的道术秘笈统一整理,最终著成一部《左道藏》,然后又由各术门分行埋藏。” 我听了直摇头,说:“这大party开得很没必要,如果最终目的是想将各术门的秘笈藏起来,那就给大家来个飞鸽传书,说有恶势力正在觊觎你们的劳动成果,大家看好自家门,管好自家人,一切低调行事,有秘笈的,都找个犄角旮旯藏好了,这不就完了。还有我不理解,怎么先统一集成一大部书,又分行埋藏,干嘛费这个劲?” 索然说:“文字经典当然是越分散越容易遗失,所在要先整理成一部,再分而藏之。我估计各分藏部之间应该是有秘码暗文互相指引,只要知道解秘方法,并找到其中的一部分,便可根据其中的秘文信息找到其它所有的部分。这种保存经书的方式并不罕见,古代苏美尔人保存楔形字泥版经书,用的就是这种方法。” 我听了他的话,也觉得有道理,不禁激动起来,真没想到现实世界中还存在这样的事情。我忽然有了个想法,如果真有这部《左道藏》,那我丢失的那本秘书,会不会也属于这部《左道藏》,会不会就是其中类似目录索引之类的部分呢?我看了看安老板,只见他一脸和蔼的样子,心想要不要跟他提一下?想了一会,觉得还是不要多事,不然他可能又想从我身上再得到更多线索,那只会增加我的麻烦,再说这事哪会那么巧,那么厉害的一部经书,藏得比玛雅黄金城还深,怎么会偏偏让我得到了一部分。 安老板接着说:“自太平天国起义后,中国将近百年间都是乱世,关于这部《左道藏》的下落便渐渐成迷。新中国建立后,国禁甚严,根本不可能再有这种东西的消息。这么长的时间,足以让当事人和所有的线索烟消迹灭了。但是,自八十年代后,中国大陆国禁渐开,我有机会以生意人的身份回到祖国,在参与国家建设的过程中,我不断得到关于《左道藏》的消息,但大都是捕风捉影。直到去年,我终于得到了确实的证据,证明其中一部分道书就藏在中国太行山的一处秘地。说到这里,你们应猜到我想找你们办的差事了吧。 我和索然同时竖直了身子,索然说:“去寻找那里埋藏的《左道藏》经书?” 安老排点点头,然后说:“你们听说过‘太行鲁’吗?” 我居然在这种情况下再次听到了这三个字,震惊之余,脑子里展开了快速的联想,这时候,我对自己卷入这次事件竟也不那么意外了,甚至有种冥冥之中一切皆有联系的感觉。 海叔曾在自己的笔记里以少见的感叹结尾:太行鲁,居然还存在!我那时尚不清楚这名号属于某人还是某组织,或是某地方,因为里面有“太行”两个字,很容易让人想起太行山,但也可以读成“xing”,那就很有道家意味了。现在看来,果然是和太行山有关。我想了想,觉得这件事倒可以提一提,便说:“太行鲁,以前在师傅的笔记里看到过。”我便将海叔那篇记录讲了出来。 安老板听了非常吃惊,说:“真没想到,太行鲁还有门人在世。” 我说:“其实整件事只涉及到‘太行鲁’三个字而已,相关线索全断了。原来安老板你有了解,那话怎么说来着--------愿闻其详。” 安老板点点头,说:“太行鲁,是一个神秘结社组织,而它的真实面目,正是厌胜术的宗师名门,可以说,太行鲁传承着最厉害的厌胜术。那次由簔笠道人组织的左道术门集会,太行鲁的术师也参加了,并且做为厌胜术的宗师门派,将他们门中的厌胜秘笈整理成卷,成为了《左道藏》里的重要一部,并由其门人藏在了他们的祖坛圣地。” 安老板讲到这里,又操控轮椅走到一个保险柜旁边,按了一会儿密码,然后从柜子里拿出了一片塑料封装的纸张给我们看。我一看,那应该是某本古书中的一页,明显是被人从书上扯下来的,因为一边有锯齿状的边界。这片泛黄缺角的页面上,在右首写着较几个大字:“左道藏经第二卷 厌胜之太行鲁门世谱”,然后是一些小字。 安老板说:“这些小字部分,讲的就是这卷厌胜经的来历,以及太行鲁的背景。按我们得到的消息,这卷厌胜经的藏匿之处,也就是太行鲁门的祖坛的位置,是在太行山脉的南段。” 我翻了个白眼:“你怎么不说在北半球呢,这种推测有什么用啊。” “按照这一页的文字上下文分析,能推断出关于那座祖坛圣地的具体位置,就记在另一页上,那一页就是地图,而我们已经得到了可靠消息,那页地图就在一个中国人手上。” “在谁手上?”我和索然异口同声的说。 “这个人叫林煜,是住在中国宁波的一位学者。” 我和索然又对视了一眼,我脑海中浮现起游方小仙的模样,想起我和索然还有他在邮轮上讨论厌胜的情景,那时,这个林煜是被数次提及的人。啊,这个世界真是小啊。 安老板将那片塑封的书页递给索然,以浑厚有力的语气说:“这就是我想请你们完成的任务,去太行山寻找这部《太行鲁门世谱》。”
第九章 说服我的最后一招 索然很郑重的接了过来。我几乎听到了他的心跳声,我知道他肯定对这项任务非常感兴趣,只是那股学者的闷骚劲让他不愿把这种想法表现在脸上。他又看了看我,我明白,他是想问我要不要一起去,看他的眼神,分明是很希望我和他同行。可我不像他那样对学术研究和科学考察那么狂热,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只想尽快回到自己的生活。 我说:“安老板,你衣食住行都有产业,不缺吃不缺穿,人做到这份上了也应该知足了,干嘛对一百年多前的破书那么感兴趣?再说,这部《太行鲁门世谱》说起来应该算是太行鲁门人的私有财产,我们凭什么把它找出来聚为己有?最起码那也是我们中国的东西,你现在毕竟是新加坡人了,你觊觎我们国家的东西是何居心?”我是故意对他不客气,把他惹恼了更好,我最想听到的就是他说:“妈的,你这态度老子不带你玩了,给你一万美金,滚蛋!” 安老板本想伸手去拍我的肩膀,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只好换了个姿势说:“小金师傅请相信我,我心系祖国,不遗余力的参与国内建设,就是因为我一直是把自己当中国人的,至于国籍,那只是为了生意和生活方便。《左道藏》是中国的,找到后最终肯定要归还中国,这是毋庸置疑的。另外需要解释一下,本来我以为太行鲁已经没有传承了,才有自己组织人马去找的打算,如果真按你刚才说的,他们还有门人隐居在世,那我肯定要先找到那个门人,再由他去主导这件事情了。” 我翻了个白眼,说:“我倒是也想带你去找,可找不着了。” “是啊,你说线索断了,不过,只要有一丝可能,我还是希望小金师傅能帮我。” “你还是叫我小兄弟吧,别把我叫老了。很遗憾,一丝可能也没了,因为那个门人已经死了。” 安老板似乎也猜到了,所以没表现出更多的惊讶,说:“即使他活着,也不一定能顺利找到。因为太行鲁这个术门非常特别,对那些在世俗世界隐居的门人,有一套奇怪的规范,也就是说,连他自己的门人也可能不知道圣地的下落。可惜对此我也所知甚少。” 我心想回娘家不知道娘家门在哪了,这倒真的很奇怪,我问:“你要那些经书到底想干什么?” 安老板说:“在古代,左道术一直由各术门自行发扬传承,但千百年来,由于统治者的打压,和各门的自行消亡,不知有多少道术消没失传,应该说,这种修术和修行的方式已经不合时宜了。所以簑笠道人促成编撰《左道藏》,是为避免术门精华的散失做出了重大贡献。《左道藏》说大了是中华文明的遗世瑰宝,说小了也是各左道术门的集大成者。在和平发展的当代社会,这样的东西不应该再继续埋没下去。 最重要的是,我认为很多左道秘术很有进一步研究的价值和必要,比如厌胜术里的风水布局,造畜术和元婴术中对于生物基因技术的利用,幻瞳术里的心理暗示技巧等等,这些秘术如果借助现代科技来提取精华,去其局限,那必将是一件造福人类的壮举。 在下虽为术门中人,但没什么门户之见,希望在有生之年促成一件事,那就是将所有《左道藏》经书全部找到,然后向外发布消息,请在世的各道门术师同来观摩,并力促他们同意将之公布于众,向世人展示我中华历代术门的成果和功绩,为左道正名。另外,还要请科学界人士对经书中所记载的秘术加以研究,当然,我会重点请中国科学家和玄学家一起研究。如果那样,左道术必将在新时代再一次发扬光大。” 索然说:“明白了,你的想法我非常认同,这也是我接受你邀请参加这次科考的原因。不过,我猜你的理想并没有得到广泛支持,你和对手结仇,除了争夺《左道藏》,还和得到它之后的用处有关吧?” 安老板又一脸赞许,说:“确实如此。对手和我都各自获得了一些关于《左道藏》的线索,但当他们得知我对《左道藏》的态度后,矛盾很快由摩擦升级到了攻击,很明显他们是想将《左道藏》据为己有,但我不会让他们得逞,而且不管他们对我如何威逼,我的初衷是不会改变的。” 我听得都快要鼓掌了,心说人有钱不可气,可气的是有钱还有理想,让我这种小人物觉得自己活得没意义。只是我毕竟是个燕雀,无法与鸿鹄感同身受,更何况这鸿鹄和老鹰正在打架,我这小麻雀上去掺和那是不知死活。想了想,我说:“你说的毕竟离我太遥远了,我现在就想回中国看看我妈,看看海叔,对了,我回去把这差事介绍给海叔,或许他愿意接这个活。” 安老板说:“小兄弟你太谦虚了,这一路下来,你的表现非常出色。”说到这里,安老板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又道:“我认为你是最能胜任这个任务的人,因为你体内有一种独有的东西,它会在关键时刻帮你。” 我心说自己有点见识那是因为我看过那本秘书,能知道一些左道秘术的来历。我看出这安老板是不愿意对我死心,便很不耐烦的说:“我那是运气好!跟你说实话吧,我也就是一半吊子小神棍,我连做神棍骗人也是半桶水,早先跟海叔混也纯属无奈。哎,说起来真是惭愧,我同学现在在公司都自己带项目了,我当初要是有本事能像他们一样找份体面工作,打死我也不会干这一行。你看你现在也没性命之忧了,也能吃能睡的,能不能痛快的让我回家,你要是觉得我帮过你,救过你们父女,那再给个万把美金我也愿意笑纳。” 我觉察到索然脸上闪过一丝失望,但我装作没看见。 “嘿嘿,你说服不了他。” 那个尖细的声音又冒了出来,肯定又是“炁”在作怪。 我看了一眼安老板,他好像无奈的笑了笑,说:“真的很难说服啊。那就只有最后一招了--------你真的不记得你做过的事了?” 我一听这话,便有了不妙的预感,想起在雨林里索然和我说过的,难道那些猜想都是真的?我表面还是装作一脸懵懂,说:“不记得什么,你到底想说什么?” 安老板说:“我们该出去说话了。”他操控着轮椅出了门,我们也跟了出去,只见他坐到了那张大办公桌的后面,拿起上面的电话拨了起来,拨完后,将话筒给了我。 我拿着电话开始不安起来,猜到了电话那边的人。接通了,传来的正是海叔的声音,只是说的是半吊子广东话:“你吼哇,你搵边个啊?”旁边只听一阵稀里哗拉的声音,好像是在打麻将。 我的火腾得就上来了,这可是积压了快一个月的怨气,我吼道:“我找的就是你!” “小金棍?你现在在哪,对啊,这是新加坡的号码,你是不是已经到了安老板身边了,他怎么样?” “你的雇主还活着,可我快要气死了。你现在在哪呢?” “呃-------我在香港。” “香港?我差点被折腾死,你还有心思出去旅游?我说海叔哎,我死心踏地跟了你好几年,除了问你借过两万块钱,可从来没提过工资的事吧,为什么,因为我知道你抠门,你爱钱,你挣那么多钱不知道都存到他妈哪个窟窿里去了,我也没兴趣知道。可你就算再想挣钱,也不能把你徒弟往火坑里推啊,你知道我这一路上都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现在都知道了--------六索--------和了?他妈个蛋,这种屁和你也和?我出去接个电话,阿风来替我。”只听海叔那边的喧闹声渐渐小了,他接着说:“小金棍,你真冤枉海叔了,我让你去干这趟差事实在是迫不得已。我知道你完全不记得了,你好像就是有这种毛病,可以把你觉得可怕的事情忘掉,但是那件事是真的发生了!既然你已经安全到了新加坡,我就告诉你吧:你肇事逃逸,导致一个女大学生重度瘫痪了!”
@弟弟的表哥 2016-05-30 11:49:00 写的很好啊,支持你 ----------------------------- 至少还有你,哈哈哈
第十章 我才是因 接下来,海叔给我讲了一件我自己完全没有印象的事,大体内容却不出所料:我在去嘉兴的路上撞倒了一个姑娘,这姑娘是华东师范大学的大三学生,当时去给被大雨困在庄稼地里的哥哥送雨衣。显然,我当时做了最卑劣最愚蠢的决定,扔下不明生死的姑娘逃逸了。后来回到上海,我就把这事忘的一干二净。 现在,我终于想起来了:事发后我昏头大睡,正是对此前的剧烈紧张和畏惧的应激反应;那张在雨林里不断梦到的血淋淋的人脸,正是女学生撞到车上的瞬间。 而凑巧的是,车祸发生之前的那段时间,安老板通过圈里人听说了海叔的名字,想请他做自己的“私人顾问”,并一起去俄罗斯。海叔本想打包起程之时,却听闻自己的车子好像惹上了麻烦,他通过关系很快得知了一些消息,一猜便知我干了蠢事,情急之下,便决定让我替他去保护安老板,条件是安老板必须安排我去新加坡,并在车祸的事平息之前照顾我--------事情太紧急,而他和安老板又没见过面,一切联系都是通过中间人,这才有了我在西伯利亚铁路上猜测谁是安老板的桥段。 而在国内,海叔将车随便扔在了一个地方,等警察找上门的时候,他便说车子在一周前就被人偷了,而等警察又找到证据证明我在出事时开过车,他又说自己识人不清,不但让助手在把车偷了,还偷走了他两万块钱,最后算是蒙混过关了。 至于那个姑娘,事发后被路人送去医院,生命一度垂危。海叔去的时候正赶上她的家属在商量是否要放弃治疗,因为高昂的医疗费不是他们那种农民家庭能负担的。海叔便以肇事者的老板的身份向家属表达了深深的歉意,把他手上能调动的现金,连同安老板给的佣金总共十万块都给了姑娘家属,算是有了做手术的钱。后来姑娘虽然抢救过来了,可严重的撞击造成脑挫伤和脑疝,最终引起四肢瘫痪和语言能力丧失,可以说她已经完全无法自理了,只能躺在病床上接受养护,不然就只能等死,因为她的内脏和脑部的损伤必须靠设备和药物来维持。据医院说,她的日常护理费用每个月至少两万元。姑娘家属无力承担这笔费用,整天去公安局门口闹,希望警方尽快抓到肇事者,还请了一个很横的堂舅去上海找海叔要钱。那堂舅以前是个混混,和姑娘家属约定要到的钱四六分帐,所以对索债的事特别来劲,找到海叔后便赖在公司里不走了。海叔先凑了些钱把他打发走,怕他再来,便关闭了公司,又接了个南方的业务,也算是顺便躲债去了。 致此,我在国内成了通缉犯。 这时,电话那边的海叔变了个很小的声音,说:“我现在用这种音量旁边人能听到吗?” 我回过神来,装作是在交谈,说:“嗯,好。” 海叔小声说道:“小金棍,你对安老板有救命之恩,可以要求他给你在那边安排个差事,国内的事就先不要管了。等过几年风平浪静了,我再想办法把你弄回来。” “那,那个姑娘怎么办?”我下意识的问。 “这,哎,那么高的费用我也无能为力,只能听天由命了。” 听天由命,那其实就是在宣判她的死刑。我再也没勇气听下去了,挂断了电话。然后,我就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坐在椅子上,内心对海叔的怨恨一下子变成了感恩,自己则充满了无穷的悔恨。一个正值灿烂年华的生命枯萎了,一个全家人的希望就此破灭了,这都是因为我鲁莽的行为和愚蠢的决定,我捂住脸叫道:“我为什么会这么干,我怎么是这样的人啊!” 安老板说:“小兄弟,你能这样说明你是个很有良知的人,在那种处境下人难免会做些昏头的决定,与其自责,不如想办法补救。” 诺大的办公室因为我内心的激动而变得平静下来,索然没说什么,只是将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努力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安老板,我现在明白整件事情的前因后果了,也清楚自己的处境了,另外,我也明白你的‘最后一招’了,只是,我在国内已经被通缉,就算我想回也回不去啊。” “这个你放心,给你弄一个新的身份回中国大陆我还是能办到的,只要你足够低调。” 我心里一动,“新身份”,以安氏企业的势力是绝对没问题的,恐怕只要安老板愿意,能把我的身份弄成中科院院士。 我刚想说话,索然按住我的肩膀,对安老板说:“请再给我们点时间考虑一下吧。” 安老板点点头,说:“具体细节等你们考虑清楚后再说,但我必须提醒你们,这次任务确实非常危险,我会为你们提供一切我能力范围内的帮助,并尽量保证你们的安全,但我无法保证万无一失,这,你们明白?” 索然说:“出门买汉堡包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 “嗯,你们一路劳顿也确实累了,韩铭,你去给两位小兄弟安排一下。” 铁砂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我和索然起身告辞,安老板递给我一个长长的盒子:“小兄弟,送你的见面礼。”我心说这么长的盒子肯定不是钱,说了声谢谢接了,便走向门口,却见安老板把索然单独留下了,和他小声说了一会话,我听到索然说了一句:“他不是我朋友,我和他只是合作关系,不会对这次科考有影响。”我心里一木,低头出了门。 铁砂开车送我们回酒店,路上我们一句话也没说,最后是铁砂忍不住了,说:“我跟了老板这么多年,他从来没送过我礼物。那几个卦位小门,我都没进去过,老板居然带你们进去了,那里面是什么?” 我没兴致搭理他,可又觉得他毕竟帮过我,冷着也不好,就有气无力的说:“有一大保险柜,里面装着金条和现金,安老板说事成之后就给我们。”铁砂冷笑一声,知道我在骗他,便不再问。 五分钟后我们到了原来的酒店,铁砂又送我们到房间门口,给了我们一人一张房卡和名片:“你们还是一人一间,但要互相看着对方,不要擅自离开酒店,否则我们无法保证你们的安全。如果拿定了主意,可以打名片上的电话直接找老板聊。”这时他手机响了,我听到手机里传出廖彥七的声音,他对我们挥手告别,接着电话转身走了,快进电梯时,我听到他说了一句:“看来我们已经不被信任了,老板这样让我很寒心啊。” 我刚想进屋,索然拉住我,说:“刚才安老板留下我,是想让我说服你务必参与这次科考。但我觉得你应该慎重,这不是去旅游,你没必要冒这样的风险。你,会何去何从?” 是啊,这也是我回来路上一直想的问题。眼前有三条路:一,答应安老板,那我就得参与一次对我来说毫无必要的所谓科考,面临各种危险和不确定性;二,像海叔说的那样,我让安老板给我弄一个假身份留在国外,这种情况说得直白点就是苟且偷生;三,我回国自首,虽然是严重肇事逃逸,但最终自首了,应该不至于判到十年八年的,然而,那样我的人生也就完了,而且,我也没能力再帮助那个姑娘,她将很快因为负担不起维护费用而死去。 我难以抉择,不耐烦的对索然说: “你不用操心,不管我去还是不去,我的命运由我自己负责。”我又冷冷的补了一句,“我们只是合作关系,干完活就散伙了。” 他明白了我话里的话,想了想,说:“我们之间,就没有信任吗?” 我冷哼了一声:“咱俩又没换过毛,就别那么矫情了吧。” 索然没再说话,只是耸耸肩,就进了他的房间。
第十一章 何去何从(一) 我进房间后,先给我小姑打了个电话,结果那边一听是我就劈头盖脸臭骂开了,大体意思是嫌我不学好,连累了家人。我好不容易问到了我妈新的联系方式,赶紧拨通了电话,原来是一个小卖部里的公用电话,接电话的人听说是找我妈的,便出去叫了几声,过了一会有人拿起了听筒,这次真的是我妈了,我一听到她的声音就哭了。她听到是我也哭起来,边哭边骂我把她害惨了,说她的小超市和房子都卖了赔给人家了,现在寄住在小姑的朋友家。原来那个被撞伤的姑娘家人去我上过的大学打听,得知了我的老家,派人向我妈要帐去了,怪不得奥恩说我提供的地址不对。 我恼了起来,心想那家人怎么能这么不依不饶,还去我妈那里闹。可反过来一想,人家好端端一个人被我撞成那样,后半生彻底毁了,我就算再怎么弥补也是不够的,更何况现在还没给人家多少实际的补偿呢,现在两家人都因为我的一时糊涂而吃尽了苦头,想到这里,我又深深的自责起来。 所幸我妈还健康的活着,我止住哭,好好抚慰了她一阵子,她情绪才缓和下来,又开始心疼起我了,问我人在哪里。我只能骗她说被海叔安排出国了,跟着一个老板做顾问,包吃包住还给不少钱。 她马上说不要告诉她我现在的具体住址,怕公安局监听她的电话,不过她确实安心了不少,对海叔千恩万谢了一番,又问这个老板关系硬不硬,能不能帮我解决外国户口。我本来很糟糕的心情被她逗得想乐了,只好说干得好或许可能。她便让我先躲几年,等以后成了侨胞再回来,或许政府能宽大处理。最后她跟我约定,以后每个月一号和十五号晚八点,让我用不同的号码往小姑那边打电话,如果她方便就接,不方便就让我在响八次铃声后挂断。我们又互相劝慰了一会,才结束了通话。 我又给海叔打了个电话,可响了十几声都是盲音,我只好扣上。这时候实在没别的可做了,我便躺倒在床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不知是夜里几点,我醒了,可困劲还很大,舍不得睁开眼睛。忽然,我听到房门“吱”的开了,然后又被轻轻关上。我正疑惑房门不是锁上了么,这服务员进门怎么也不敲敲门,这时一阵很轻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到了床边时,只听一阵悉碎,像是脱衣服的声音,然后我的毯子被掀了起来,接着只觉得一条温暖润滑的东西蹭到了我身边,好像阳春三月的云朵,而两簇最柔软的云朵紧紧贴上了我的后背。 我知道那是什么了----------他妈个蛋,这安老板真是服务周到,还安排了这一出。这时对方的小口吻在我后颈上,从那里吐出一句话:“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你了。” “Anqi?”这是廖彥七的声音,嘿哟安老板你也太够意思了吧,我这小身子骨怎么能消受得了啊,我忙说:“七姐,你是安老板的人,我怎么能?” “我只是跟着他做事。” “那是他让你来的?” “是我自己来找你的。” 这冰冷美人一温柔起来,那真是叫人魂飞魄散。我实在忍不住了,想要转身,她却紧紧抱住我,又说:“我来找你,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 我一愣,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背后又传来一句:“我来找你,就算你跑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找到你!”然后重复这句话说了好多遍,越说语气越不对劲,透出恶狠狠的味道。 我感觉到一股巨大的窒息感,因为她的胳膊越勒越紧。我拼命挣扎,蹬腿,想要挣脱她,可那股力量太大,无法想像来自一个女人。这时,几股温热的液体流到我的脖子和后背上,带着一股腥味。 血! 我不顾一切的挣扎起来,终于,我挣破了她的胳膊,想赶从床上离开,可忽然压在了我身上,一张流满鲜血的脸正瞪视着我! 我被惊醒了。 原来又是个梦。 又一次梦到了那个撞伤的姑娘,只是这次梦里她的形象更加真切,更加恐怖。 这里不可能被人布设了厌胜,这个恶梦只是来自我的日有所思。 我长叹了一口气,心想这觉没法再睡了,稳了稳神,我又给海叔打了电话,这回他接了,先问我现在怎么样,我把情况大体说了一下,又问他在哪,他说在香港参加一个民间道教界的联谊会,我心说不就是神棍聚会吗,不知道这又是接了哪个大老板的业务,窜到香港这么久。我又想起一件事,忙问:“那个徐顺海师叔,现在怎么样了?” 海叔叹了口气,说:“因为你,他在满洲里的‘营子’被人扫了,他回星奇了。” “星奇?” “遁甲里的星奇门,也就是逃生了。他着了高手的幻瞳,导致冠心病发作,差点没了命,现在回齐齐哈尔他老家养病去了--------小金棍,他是慎子墨仅存的我的同辈,你唯一的师叔,你要记住这份恩情啊!” 我又欠上了一大笔人情债,顿了一会,我说:“师傅,徒弟郑重向你道个歉。以前我年纪小不懂事,不知道你对我好,现在我知道了--------可惜这些话不能当面讲给你。师傅,徒弟在千里之外给你磕两个头吧。”说着我拿拳头用力砸了两下墙。 那边听到“砰砰”的响声,赶紧说:“嘿哟傻小子,什么叫不能当面,你早晚得回来。你是咱门里人,而且你有与众不同的地方,所以第一眼看到你我就想收你了。” “啊,还有这么桩一见钟情的故事呢?好吧,有空再告诉我吧,我现在没心情听。师傅--------这称呼还是有点别扭啊。” “我听着也别扭,你还按原来的叫吧。” “嗯。海叔,你觉得我回去自首怎么样?” 那边愣了一会,才说:“这是最符合道德和法律,最能让大家都心安的选择,然而就目前情况来看,这可能不是最好的选择。” “为什么?” “很明显,你民事上没有赔偿能力,刑事上要面临几年的有期徒刑,这样,对那个姑娘没什么好处,因为她家人负担不了她的医疗费用;对你,就更不用说了。” “嗯。可如果像你之前说的,让安老板给我安排个差事,那以我的能力,等于要一直在国外做二等公民了,想给那个姑娘还有我妈谋个好的将来怕是没希望了。” “确实是这样。” 我说:“我现在有个机会,或许是解决目前处境的最好选择。”我把安老板请我去太行山找厌胜经书的事跟海叔说了,又说:“安老板的意思,这趟差没那么容易,甚至有生命危险。可如果我能接下来,甚至能办成功的话,那以安老板的势力,要解决上面的问题毫不费力。何去何从,您老人家给个意见?” 电话那边沉寂了一会,说:“没想到安老板还是个有志之士,但他自己都说任务危险了,那肯定是很不寻常。要在以前,师傅替徒弟做主那是天经地义的事,可现在世道变了,我没权力决定你的未来。我就说几句心里话吧:我虽然整天给人算命,可实际上我不信命,所谓命运,就是一次又一次的抉择。你现在就处在一个叉路口上,选哪边都有道理,是要选最安稳的,还是选以后最不会后悔的?小金棍,你信不信海叔的眼光,你本来就是术门中人,你不会庸庸碌碌的活着的,所以,我知道你已经选好了!” 这世上最无奈的事不是你觉得自己行人家不给你机会,而是人家都看好你想给你机会你却一点勇气也没有。我心里骂道:我哪有选好了,他妈个蛋要是会选我还找你聊什么?还我本来就是门中人,我本来就是个没机会上镜、就算上镜也没机会站在中间的小角色,我本来就应该是那种吃着十块钱麻辣烫抱怨自己为什么不是富二代的loser,我招谁惹谁了,怎么忽然之间就被推到风口浪尖了呢,好像大家都指着我过了,谁他妈的又知道,我现在多想回到从前那个不求上进的样子! 我的心情又坏了起来,觉得和海叔再聊也没意思了,便说:“海叔,我现在身不由已,你要是回北边,麻烦抽空去湖州看看我妈,把我的工资留给她---------起码这个月,我还算给你上班呐,你得把这月工资发完了。另外再跟她说我一切都好,一定会想办法回到她身边。” 海叔说:“我一定照办。” 放下电话,猛然感觉喉咙一阵淤堵,我赶紧跑到卫生间里大吐了起来,几乎把在东古那里吃的薄利也吐了个干净,吐完后觉得轻松了一些。我放了一池子热水,又从冰箱里拿了两罐啤酒,回去浴缸里边喝酒边好好泡了个热水澡,不一会,蒸腾的热气便帮助酒精迅速渗到每一个毛孔,我大哭起来。 我也说不清到底为什么哭,只是觉得人要是经历了我这样的事,大哭一场也不算丢人。多少年没这么渲泄过了,哭得稀里哗啦还真是畅快,哭完感觉心情没那么糟了。我把泪水一抹,冲了身子,也没擦水就回了房间,任由冷气带走身上的水珠。我喝着啤酒,不时打个冷战的走到窗户边。 铁砂临走时告诫我们不要靠近窗户,说即使新加坡是法制国家,也难保不被对手监视。可我觉得太憋气,便拉开一点窗帘,窗户的开关很特别,我倒腾了半天也没打开,只好坐在窗台上,倚着窗户往外看。 外面,半个新加坡尽收眼底,夜幕下的城市显得更加灿烂,远处的大海里也星星点点,那应该是停泊和过往的船只。不得不说,两百美元一晚的房间确实很舒服,可我现在根本没心情享受。
第十一章 何去何从(二) 我坐在窗台上想了半天,也没什么头绪,不过这时房间门铃响了。我心想门外要是七姐,说明我还在梦里,那我就闭上眼睛先把她干了,等她一变成血脸我就醒。我就这么胡思乱思着开了门,正想扑上去,一看是索然。 他下意识缩了一下身体,两边愣了一会,他问:“你叫小姐了?” “呃,嘿嘿,哪能啊,我这么好的四有青年--------现在几点了?” “夜里一点。” “卖糕的,那北京时间呢?” “一样,请你穿件衣服吧。” 我才想起来没穿衣服,便返身回去找了块浴巾缠住下半身,他也跟了进来,我问:“我的生物钟都乱了。你来干嘛?” “我听到你哭了--------卫生间有风洞,不隔音,我当时正在洗漱。”他看了看我手里的啤酒,说:“我有时候也能喝一杯,特别是面临重大抉择时。” 又是“抉择”,我给他拿了一罐啤酒,说:“可惜没有花生米,不过你们洋人喝酒好像都不用下酒菜。” 索然做了个“ok”的姿势,拿起电话打了起来,一阵流利的英语之后,他挂了电话,对我说:“等一下吧。” 这时门铃又响了,索然疑惑道:“这么快?”他去开了门,然后愣在那里,只听房门外传来一阵娇嗔:“那个中国大陆来的,姓金的,是住这吗?” 我听着这声音有点耳熟,只听索然说:“安小姐。” 果然是她,她来找我干嘛?我心想反正是个小姑娘,我一大男人还怕她不成,便走过去,只见安小姐扎着马尾辫,一身紧身牛仔衣,要是去掉脸上那些刁蛮怒气,倒还挺有几分可爱。她看见我一愣,又看看索然,说:“你们,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我说:“我没那么大魅力,这位只对学术感兴趣,小姐有何贵干?” 安小姐直愣愣的朝我走过来,伸手就是一巴掌,打得我两眼金星乱转,只听她道:“这是因为你让我在大庭广众之下出丑。” “你妈--------”我这句骂还没出口,只见她一扭身,我小肚子上就着了一下,紧接着身上就重了---------不知怎么她已经骑到我脖子上了,忽然脖子上一阵猛力,紧接着天旋地转,等我再有意识时,已经在空中翻了180度,重重摔到墙边。可想而知这一下得多要命,我躺上地板上只能哼哼了。 “这,是为了比利。”
还好我的脑子还能转,我想起来了,以前在介绍日本女特警的纪录片里看到过刚才这招,真是不怕女人没人要,就怕她会空手道,我揉着肋条骂道:“你妈个蛋干嘛打我,我祖宗八代就我出过国,不认识叫比利的。”。 这时索然走过来,经过安小姐的时候她又要出招,索然赶紧叫:“嗨,嗨,我没在你们的游戏里。”然后过来扶我起来,问我怎么样,我小声说:“应该没出内伤,不过你别吱声,我去找她老子要医药费去。”然后对安小姐吼道:“你知不知道好歹啊,没我你早死在太平洋上了!” 那夜叉小姐又走过来,吓得我赶紧往后退,她蹲下来,说:“我好不容易有勇气再养一只宠物,你却把它杀了!” 我明白她说的“比利”是什么了,不禁吼道:“傻B,野生鼯鼠根本养不活,你这种人不是爱护动物,只是在满足猎奇心。”我忽然想起之前只看到了她和安老板的合影,没见过她妈妈的任何照片,便又补了一句:“还有你贫乏的情感。” 这话冲口一出,三人都愣了,然后就见安小姐眼睛变得泪汪汪的。我心说嘿哟真被我戳中了,这太好了,给小爷出了一口恶气,你就伤心难过去吧,爷绝不会像电视里那样反过来再去哄你。 安小姐长吸了一口气,算是把泪止住了,然后去掏口袋。我以为她要超家伙,赶紧说:“你还发浑是吧,我是你老子请的客人,你信不信我打电话告---------”话还没说完,脸上又着了一下什么东西,只不过这次不疼,我一看是一卷美元,问:“什么意思?” “这是因为你救了我。” “啊?”我一时没反应过来,但看着那一卷实实在在的美女,心情不知怎地就忽然变好了,我说:“嘿嘿,你看这叫怎么说的,这小姑娘,虽然生在外国长在他乡,咱们中华民族的礼仪还是保持得很好滴吗,看来哥哥错怪你了,你还是很知恩图报滴嘛。哎,这就对了,这叫什么来着,这叫不打不相识。” 我正想去拿钱,安小姐问:“回答我一个问题:如果再选一次,你还会救我吗?” 我捡起那卷钱一看,都是百元大钞,足有两千美元,我塞进口袋,也还了她一脸轻蔑,说:“绝对不会!你是没看见铁螽螨那个狠样,我哪敢惹那样的人。” 安小姐往上翻着白眼做了个很无可奈何的动作,又掏出三大卷钱,看那厚度至少一卷五千刀,她把钱对我晃了晃,说:“这本来是回答正确的奖励。”然后又放回口袋,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我听到她小声说了句英语。 我悔得肠子都青了,恨不得抽自己两耳刮子:平常一嘴瞎话,怎么关键时刻这么实在了!我问索然:“她刚才是不是又骂我?” “没有,她在骂自己,她说:‘我真白痴,居然在这种人身上浪费时间。’” 这真是一幕意外的插曲,虽然挨了顿揍,可拿到那么一叠钱,也不算吃亏了。我这么安慰着自己,忽然门铃又响了,我一怔,心想:“这是后悔了,要把那三卷钱也给我,嘿哟那可太好了,我宁可再让她来个背摔。”但嘴上却说:“妈个蛋的她还有完没完?” 索然又去开门,门外好像是另一个人,索然很快打发他走了,然后拿着几个饭盒回来,他把饭盒摆到窗台上打开,我一看心情立马好了不少,原来那是一盒油炸花生米,一盒盐焗凤爪,一盒卤水辣鸭肝,我说:“你刚才打电话就是找这些吗,你这洋鬼子还真知道喝酒人的心思。” 索然指指电话机旁边一本黄页说:“查资料是学者的基础技能--------原来所谓下酒菜就是不能很快吃完的东西。” 我又从冰箱里拿了几罐啤酒回来,给他又开了一罐,我还坐窗台上,他搬了把椅子坐在旁边,我瞬间啃完了一条凤爪,啧着嘴说:“这可比你的能量棒好吃多了,要是说到吃,我再过一百年还想做中国人。” 索然也夹起一个凤爪,试探了几次还是放下了,换了一块鸭肝放进嘴里,然后,本来像吃中药一样的表情变成了满意的表情,不过他的满意还是很保守。 我看他那样子,不屑的道:“你就不能陶醉一次吗?是不是你祖母从小教育你凡事不要喜形于色啊?” 他没反应,只是对我举了举啤酒罐,然后自己喝了一口。 我的肋条子还在隐隐作痛,便问:“你到底有没有弄死那只鼯鼠?” 他身体倚到靠背上,说:“如果我做了,我就是个变态对吗--------毕竟一般人很难做到徒手杀死那么可爱的动物,如果那样,你以后是否会和我保持距离?”我一时无语,他又说:“我当时检查了鼯鼠的粪便,刚找到那颗牙骨它就来咬我,我将它甩了出去,我身上的血是自己的。”我刚想表示谅解,他却又说:“但这跟杀了它没什么区别,因为后来没人顾得上去管它,离开生存环境又没有合适的饮食,它必死无疑。所以,你也可以理解为我杀了它!”然后,他很安静的喝酒,但那幅表情明明写着“我就这样,怎么着吧”。 之后我俩都没话说了,几口闷酒之后,索然才又开口了:“你想好了吗?” 我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没好气的说:“想好了,我打算明天就去中国大使馆自首,把前因后果都说清楚,然后回国服刑。” 他点点头:“这是我心目中最希望你做的选择。” 我一愣,问:“为什么?” “我喜欢一切都井然有序,就像爱因斯坦心目中的宇宙。”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有法律就应该遵守,犯了错就应该接受惩罚,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这样,人类社会才能井然有序。” “可我如果自首---------” “如果自首,结果会更糟,是吗?”索然说:“这个我非常同意,所以我回复了安老板,说我肯定会去太行山。我问他如果你不去会如何,他说新加坡的移民政策很严格,但他愿意为你在马来西亚弄一个身份,并提供有限帮助。” “有限帮助?小爷是上国人,可不去马来黑的餐馆里刷盘子。” 索然微微一笑,说:“我说的是‘他救过你和你女儿,你不会让他去餐馆做服务生吧’。安老板保证会让你衣食无忧,于是我对安老板说你不去了。” “什么?你干嘛替我做决定?” “因为你对这次科考根本没兴趣,假如你答应去,那你的理由肯定不是为了理想和信念,而是为了摆脱眼前的困境,比如还债。但,那里很危险。” 他把我的心思都猜透了,可我忍不住辩道:“又来了,那又怎样?实话说吧,我现在还在犹豫要不要去,不过已经想得差不多了!” “你还是要去?为什么?” “如果我不去拼一把,我妈下半辈子就只能租房子住了,我自己也要孤身一人飘流在异国他乡,还有,那张血淋淋的脸会成为我永远挥之不去的恶梦。” “不是每个人都要做英雄,有些责任不用非得承担。” “你当然不用,你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兴趣,你只需要对你的学术负责,情义对你来说只是负担,你得保证别人和一个新石器的陶罐一起掉下悬崖时,你能毫不犹豫去抓陶罐!” 索然愣了,又说:“我只是做事很少犹豫不定。” “那是因为你的牵挂少!”我捏扁了手里的啤酒罐,随手扔了出去,啤酒罐“砰”的砸在玻璃上,这一下,也好像砸在了我的心上。 是啊,人不能只为自己活着,有太多牵挂和亏欠在等着我,我不能再置身事外了,否则我一辈子都会像今天这样内疚,我也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得过且过混日子了,就像徐顺海说的,目标是什么并不重要,只要知道自己在往前走。 是该做决定了! 想到这里,我拿起卡片拨通了安老板的电话。电话通了,传来安老板的声音:“小金师傅,我可不习惯熬夜。” “我可以接这趟差事,但有三个条件。” “请讲。” “第一,给我弄一个中国大陆的新身份,包括出生证明、户口、小学初中高中在哪里读书,都要齐全;大学嘛,你给我弄两个本科的,弥补我当年想考没考上的愿望,一个是上海交大应用计算机系,一个是复旦大学文史系中国民俗学。” “小兄弟,在下不是办假证的---------” “第二,你的公司得帮我养着那个被我撞伤的姑娘,每个月寄两万块钱给她,不能一次性结清,我怕她家人拿着给她养病的钱去干别的。万一她以后能恢复健康,她想上学就供她上学,不想上学就给她找个好婆家。” “在下也不是婚姻介绍--------” “第三,之前我们在婆罗洲被迫许诺了一个军阀,他以我们家人的安全相要挟,这事铁哥知道,详细你问他吧,总之,帮我们解决这事--------我们是指我和索博士。” 索然看了我一眼。 “好!”电话那边的安老板叫了一声,好像很动感情的说:“小兄弟你真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安某能有你这样的忘年交实在是三生有幸。前两条很容易,只是第三条,冬古所在的势力和反政府武装、政界、各国大毒枭都有联系,我很难左右他,但我可以安排你们的家人去一个新的环境隐居--------世界上任何一个你们想去的国家。” “Deal!你可以准备了,我会和小然一起去太行山。” “很好,不过等你们回到中国,在去太行之前,要先去宁波拜访那位叫林煜的学者。”
挂了电话,我如释重负,又拉开一罐啤酒,和索然碰了一下,然后一口气灌进喉咙里,由然而生出无限轻松的感觉。 索然看我这样,又露出了他难得的笑,我知道那是对我终于做了决定表示认可,他又问:“我刚才好像又听到了林煜?” “对,就是游方小仙说起的那个人,这世界真是小啊。” “可能比你想像的更小,我刚和他在网上聊天室聊过。” 我当然很疑惑,索然解释道:“之前就对他关于神秘巫术的论文印象深刻,想起这次科考或许可以征求他的意见,便请我中国的同学找到了他的联系方式,不过他只答应在网上聊,还有更巧合的部分:原来他也接到过安老板的科考邀请。” 我一惊:“啊,也就是说,他也是备用小白鼠,要是我们不去,就是他了?” 索然耸耸肩:“也可能他是第一选择,不过他并没答应。” 整件事越来越有意思了,然而也更加神秘,我不由又对未来多了几分忧虑。哎,这就是我的性格:优柔寡断,患得患失,即使决定了的事,也会不断的再想起来,让自己心神不宁。我又喝了大半罐酒,头开始变沉了,舌头也变长了,我晕晕乎乎的说:“知道吗,你并不了解我,我犹豫不定不是因为害怕危险不敢去,而是因为不够自信。” 索然又一次想尝试凤爪,但最终还是选择了花生米,问:“这两者的区别是?” “害怕危险不敢去,还有一些理智的成分;不够自信,那就纯粹是因为我自身的弱点,我很了解我自己,平常顺风顺水的时候,我发挥的都不错,可一到关键时刻就容易掉链子,经常出昏招。我刚刚意识到一件事:我妈是寡妇,海叔是老光棍,我怎么能让他去照看我妈呢!经历了这么多,他妈个蛋我是一点长进也没有啊!” 酒劲冲上了头顶,我倚着窗睡着了。
第十二章 太行鲁的来历 第二天我醒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感觉头还有点沉。我拿着房卡去餐厅吃饭,路过健身房看到索然正在跑步机上挥汗,他穿着紧身的吸汗背心,那倒三角已经跟墙上贴的李小龙有一拼了。我走了过去和他打招呼,他摘下耳机,看看周围没人,说:“安老板那边让我们等候一天,他要做一些让我们去中国的准备。” 我心说这安老板果然厉害,且不说我一个偷渡客可以坐民航进入新加坡,身为通缉犯这么轻易就能回国,这是我这种草民根本无法想像的事,当时谈条件真应该先好好想想的,再多加几个条件我想他也会答应的,可我已经乘着酒劲把话说出去了,想到这里我又悔得肠子疼,我问索然要不要去吃自助,他说已经吃过能量棒了。 我把早饭和午饭当一顿吃了好多,以抚慰我悔得生疼的肠胃。回去时又路过酒店里的小图书馆,透过玻璃窗只见索然咬着能量棒在看书,我走了进去在他对面坐下。我见他面前摆了两本书,一份折页的册子,都是关于中国中部旅游的,显然他是在找里面关于太行山的资料。我心想:怪不得他不到二十岁就拿到博士学位,只要睁着眼睛他就不停的在接收信息,他一分钟能抵别人五分钟。 我明知故问:“在看什么?” “查查资料,猜测太行鲁的祖坛圣地会在什么地方。” “就靠这几本旅游宣传册?” 索然看周围没人,拿出了那片塑封的书页,说:“昨天安老板只是大略讲了一下,事实上这片残页上还有一些关于太行鲁的介绍,配合这些介绍,能推断出厌胜经埋藏的大致区域。” “不会又是‘在河南和山西之间’这样的推断吧?” “可以精确到县了。” 我来了兴趣,看了看那片残页,上面的小字全是文言文,我说:“我文言文最差,你直接讲给我听吧。” 我看到索然的眼里闪过一丝不满,脸上的表情似乎写着“我为什么要和这么懒这么差的人为伍”。他耸耸肩,给我讲起了关于太行鲁的故事。 在战国时代,鲁国薛地,也就是今天山东省鲁南地区的滕州、薛城附近,活跃着一群工匠,他们自称公输般的后人,是一群手艺精湛的匠师,小到农械器具、车船兵器,大到建筑、桥梁,甚至是水利工程,这群人都能承接,他们靠着自己的手艺行走于鲁国各地,偶尔也到附近邻国去接点活干,毕竟那是个不用签证就可以出国的时代。 而事实上,他们是一个非常神秘的结社组织,也就是一个左道术门,他们这一门的立门之术正是厌胜术,表面上以工匠作为职业掩饰,除了避免当权者的猜忌和镇压,还因为他们要靠着世俗社会的供养来维持自己的生活和道术传承。说得简单点,就像现在的航天科技研究所的运作方式,这种研究在没有实现之前,都是非常崇高的理想,同时对世俗百姓的生活又影响不大,所以他们要在追求理想的同时,出卖一些相关产品,比如太空保温壶,航天合金自行车之类的东西来维持他们的研究。 这些人身为术门异人,去做匠师的营生肯定非常轻松,后来关于他们技艺高超的名声传到了鲁国国君那里,鲁公便请他们为自己建造宫殿,但这伙人很有原则,以国君应乐民之乐,苦民之苦为由,劝他不要大兴土木。但更深层的原因则是,他们听到风声,负责监督修造的人是一位贵族,这位贵族是鲁公的兄弟,正是贵族向鲁公推荐了他们,但实际上,这个贵族得知了这群匠师的真实身份,知道他们精通厌胜术,于是想趁修造宫殿时让他们布设厌胜,神不知鬼不觉的除掉鲁公,方便自己继位。匠师们知道鲁公昏庸,怕告发不成反会得罪贵族,只好用那样的理由推掉。鲁公还以为这伙匠师很深明大义,便赏赐了他们,不再兴建宫殿。 后来,有一次楚国讨伐鲁国,鲁公情急之下病薨,贵族如愿即位成了新的鲁公,但外患并没有消除。新鲁公无奈之下,又想起了这群匠师,拜请他们对楚师将领施发厌胜,所谓拜请,其实也是威逼。这群匠师只得服从,对楚师将领施发秘术,不久楚将果然暴亡,危机暂缓。但鲁公仍不满足,又命匠师们对楚国国君施术。匠师们以楚君甚远,术不能及为由推拖,但根本原因是他们认为鲁国国势已是枯冢朽骨,早晚要被强国所灭,这是天命难违,但又怕到时殃及池鱼,只得连夜逃往魏国,从此不知所踪。 多年以后,秦汉之交,在太行山地区出现了一伙匠师,他们平时居住在太行山深处,只在山外面农闲的时候才出山,去周围地区包揽营生,等储够了秋冬季的物用,他们就又回到山里,不与外界来往,于是外人便称这伙人为太行鲁。 太行鲁就这样做为一个接近世俗社会但其实很神秘的组织存在了千余年,直至北宋末年,胡虏铁骑蹂躏中原,太行鲁便彻底从太行山地区消失了。之后近千年间中国各地偶有对他们的耳闻传说,但已难辩真伪,直至《左道藏》著成之时。 这就是太行鲁的来历。说实在的,索然讲学术知识倒还可以,讲故事就不行了,这段故事被他讲的真是索然无味。但我还是听得很入迷,我忍不住想像着这样的画面:一群缠着包头,目光敏锐,绝顶聪明的人,一到农闲季节,他们就四散到各县各乡,只要一说自己是太行鲁的匠人,便会被乡民争相请去筑路修桥造房子。他们恪守门规,谨慎行事,因为有先师的前车之鉴,所以不愿张扬,只承接小型的建筑工程,而拒绝承接那些和政府、名人、大型机构组织有关的工程,这样就能避免在中国建筑史上没有留下他们的名字。他们就像虔诚的教徒一样,信仰坚定,甘于隐忍,过着清苦的生活。要不是迫于生计而外出,恐怕连一点痕迹也不会留下来了。 我瞟了一眼那片残页,见最下面有一小段像诗文一样的文字,用不同于正文的文体写成,但内容很奇怪,写的是:逢十加三,遇六取四,似南而北,遇东向西,水即为山,风即为寨。 索然看我注意到了这个,便问:“这段文字很奇怪,像是一段密文暗语,但针对的是什么却不知道,你能猜出来吗?” 我的脑海里出现了一种例行公事般的想法:连“智囊”都想不通的我干嘛要费脑子去想。我直接摇摇头,又问他:“你看旅游册子有什么收获?” “这种资料上不会有特别收获,但起码让我有了一些设想。太行山虽然广大,但它地处中国经济发达的中原地区,以现代社会对自然界的探索和利用,只有极少数不利于人类生存活动的区域还可能保持着百年前的样貌,如果簑笠道人和那些左道异人的智慧真像传闻那样深不可测,那他们想要隐藏《左道藏》这种秘密典籍,极有可能是藏在几个区域内。” 索然将一张地图推到我面前,然后用铅笔画了一条线。还好我的初中地理也还没全还给老师,知道它画的是太行山的走势:北起自北京市西山,向南经过河北转而向西,它的余脉王屋山正是山西和河南的分界线。这条山脉就像一级阶梯,山左是黄土高原,山右就是平原了,怪不得中国历史上数个王朝都兴起于山西陕西,从那里往东往南完全是下台阶之势。 索然又在代表太行山的线上画了八条短线,依次与这条“太行线”垂直,他说:“这是有名的‘太行八陉’,陉就是山脉中断的地方,八陉也就是古代连通太行山两侧的交通要道,这些陉一般都顺水路而建。显然道路附近地区的繁荣程度会比远离道路的地方要高,所以如果我是簑笠道人,我不会将经卷藏在陉的附近,或者任何人多的地方,而是会在这些地方。”他在各条代表‘陉’的短线之间画了一些圈,那里都是山区,在地图上的乡镇标注明显很稀少。 “理论上没错,但范围还是太大了,我觉得你做为我的智囊,应该还有更深入的分析,然后呢?”
第十三章 回国 “太行鲁源自鲁国,后来去了魏国,也就是今天河南一带。”他又从山东省南部画了一条直直的箭头,指向河南北部,那里正是太行山转弯向西的地方,他接着说:“这里,云台山。”他在云台山附近点了一个点,说:“但是,这附近的土地太贫瘠了,直到宋朝之前都没有什么大的城市,他们很难靠手艺在这里立足,所以,不如再往前走一点,沿着山,到这里。”他将地图上的线继续往西边画了一点,那里有个景点标注,正是王屋山,但他的线没有画到王屋山,而是在前面一个地方停下了,那里左边有个地方叫沁阳,右边有个地方叫辉县,他在两个地名之间画一个小圈,说:“这里,处于两个陉,太行陉和白陉之间,往北是泽州,也就是现在的晋城;往南则是毗邻黄河的大都市洛阳,这里一直到元朝前都是中国最繁荣的地区,这个地区的世俗需求足够让太行鲁的门徒承接到足够的工程,从而维持他们的修行。” 虽然还不知道索然说的是否正确,但起码这种分析是很有道理的。看着他那么投入的样子,我开始不把他当怪人看了,我觉得他只是一个专注于自己事情的孩子,对于这种人,最好的做法就是让他去做他喜欢的事情,而不应该用世俗的标准去评判和衡量,就像一匹自由飞奔的野马,欣赏他的驰骋是一件美妙的事,可给他套上辔头让他去做骡子的事,那就是暴敛天物了。 我觉得这种聊天根本就是在打扰他的思路,便去一边电脑上上网。我想起了游方小仙,便按他留的地址发了封邮件给他,说自己和索然已经到新加坡了,没想到马上就收到了他的回信,他约我去一个聊天室里聊,我按他发来的聊天室地址进去后很快找到了他,然后和他私聊起来。 原来他回国后没有找新工作,现在靠给各种杂志写稿度日,勉强能糊口而已。他又问我离船之后的经历,我本不愿意说,可他死缠烂打非要知道,我只好简告诉了他,又交待他千万不要对别人说,因为我惹的人都是常人惹不起的,会给他带来麻烦。他发了一整屏的“卖糕的”过来,说他想尝试写网络小说,觉得我的故事非常有趣,想改编成一下。 我给他发了一个“屎”的表情。 他发:放心,以我的文笔,不会写得很屎的。 我发:不是这个意思,是你要敢写敢发,我就把你打成屎。 他又发来满屏的“求你了,这是个多有趣的故事,就让我写吧”。 我说:那你至少得等上十几年,等到彻底风声平浪静了,或者,我挂了。 他发了个鄙视的表情,说:一言为定,如果那时候你还活着,我把赚到的稿费分你一半。 我发了一个恶心的表情,说:我不要,你要有闲钱了,可以捐给那个姑娘,名字就写‘赎罪的人’。 和小仙聊天结束后,我回房间打开安老板送我的礼物,原来是一块表盘很大的手表,看样子有好几层盘面,表面一层是24小时制的时间刻度。表盘侧面有几个按钮,其中一个是旋拨式的,拨了一下,第一层盘面弹开了90度,露出下面一层,是标准指北针的盘面。 再拨一下,露出第三层,居然是缩小版的罗经仪,也就是罗盘。 再往下,第四层则是缩小版的式盘,而如果按侧面另一个按钮,这里的式盘就会变成十地支的古式盘,也就是在安老板办公室走廊看到的那种。由于式盘是方形,周围余下一些面积,那些面积里又显示着一些电子化的数字和曲线,随着我肢体的行动,那些数字还有一些变化,以我的蹩脚英语水平猜,那应该是周围环境的辐射值和热量值一类的参数,还可以通过侧面按钮的配合切换这些电子显示。 我知道这东西的功能远不止我发现的这些,之后整个下午我就没干别的,光玩这只表了。 晚上7点左右,铁砂来了,让我们收拾行李上飞机。我心说怎么这个点上飞机,就不能明天一早出发吗,但既然答应了人家,那就服从安排吧。我心里不免又是一阵紧张烦躁:平生第一次野外探险就要开始了! 我和索然都没什么行李可收拾的,背上雨林里用的那种探险背包就上了车。路上,铁砂扔给我一本护照和一张卡,说:“这是你的新身份。” 我一看那护照上的名字栏写着:“Jin Gun Xiao”,也就是金衮-肖,哎,真是越来越难听了。那张卡片上除了这个名字,还有我的头像,并印着马来西亚国徽。 铁砂边开车边说:“我只说一遍,你仔细听着:你是复旦大学文史系中国民俗学毕业,通过应征进入新加坡投资的SuperSea旅游公司做公关顾问,负责中国大陆赴东部马来西亚旅游的业务开展,长期被公司派驻东马,后来你加入了马来西亚国籍,住址在沙巴州哥达基纳巴卢市新丹大街风海公寓,那里是SuperSea公司驻东马的员工宿舍。以后,除了少数知道你来历的人,你对外就称JinGun Xiao,或者小金棍,因为这次太行探险,除了我们三个还会有其他成员,明白了?” 之前那本由徐顺海给我办的假护照,上面的钢印我都觉得不像真的,还好只在去俄罗斯时用过一次,后来上邮轮、飞新加坡都是通过特殊渠道,另外那本护照在雨林里早就泡烂了。我看着手里的新护照和身份证,不禁激动起来,可以说是百味杂陈的情绪:从这一刻起,我就是另外一个人了,这意味着即使回到中国,即使警察抓住我的胳膊,我也可以大胆的说你认错人了;但同时也意味着,我得跟过去那个金姚说再见了! 铁砂从后视镜里看到我的表情,提醒道:“别太兴奋,你只是有了新的证件,能应付过关检查而已,但在中国公安局的户籍室和移民局的档案室里都没有肖金衮的记录,所以绝不能惹麻烦。” 我用手弹着我的新证件,向索然得瑟道:“嘿哟,我小金棍能惹什么麻烦,我可是一向老实本份不说瞎话,你也不打听打听东马线小金棍,从业五年零投诉,收到游客锦旗十五面,是Supersea公司的明星员工,被马来西亚政府授予‘积极发展马中旅游的模范带头人’称号。” 索然一脸木讷的说:“你可要记熟台词,避免和不同的人说法不一样而穿帮。” 我得意的说:“嘿嘿,我小金棍是什么人,小爷最牛的地方就是说瞎话能说到自己都忘了真实情况是什么样!” “虽然这样,麻烦可能还是会找上你们。”铁砂接着说:“要知道,你们现在面临着两个势力的纠缠,一是我们的对手,现在也成了你们的对手;二是东古所在的集团。虽然中国大陆对宗教组织和境外势力一直监管严格,但不排除这两伙人对你们暗中搞阴谋,你们要格外小心。所以,这次回国你们不可以去见亲人,因为对方很可能会守株待兔。你们会在宁波降落,然后去找那位林煜学者。”说着他又给了我们一张便签纸,上面写着一串地址。 “什么意思,你不跟我们一起?” “我和Anqi一路随后再去。一周后,我们在中国河南省会合。” “河南很大好吗,具体在哪里?” 铁砂回头摘下墨镜看看我们,说:“没玩过过关游戏吗,第一关,就是搞清楚去哪。” 我顺利通过了机场安检,然后我们坐红眼航班直飞中国大陆。索然一上飞机就睡了,可我却一点倦意也没有,想想这段日子的经历真是太戏剧性了,当我再次回国时,已经成了另一个人,未来将充满着各种不可预知,激动中掺杂着对未来的担忧,我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在广州转机后,飞机便飞往宁波,到达宁波栎社机场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八点了。我们走出机场,索然想叫出租,我说等等,然后我深吸了一口气,又郑重跪下亲了一下地面,说:“一条大河波浪宽,好山好水好地方,祖国母亲啊,我回来啦!” 旁边几个人像看白痴一样看我,我根本不在乎。这时一个西装格履的人拉着皮箱从我身边过,箱子撞了我一下,差点把我门牙磕到水泥地上,那人却连头也不回,竟直朝对面一辆花冠车走去。我骂道:“你妈个蛋的--------罗姐?!” 只见车门开了,一个美丽少妇走下车来,笑容满面的迎接那个西装男,那女人正是罗美娟。
第十四章 不要去你办公室 “真是太巧了!罗姐,你怎么到了宁波呢?” 罗美娟开车,副驾驶上坐着西装男,我和索然被邀请搭她的车去市区,刚一上车我就迫不及待的问了这个问题。 罗美娟也很意外,说:“是啊,真是好巧,能在宁波碰到小金师傅。我们公司在宁波有工厂,这两年公司的业务整合,总公司和营销部门都留在上海,但生产部门全在宁波了,再加上女儿也在这边,所以我一年里有一半时间呆在宁波。” “女儿?” “对啊,你知道的。”罗美娟说完又斜眼看看西装男。 我明白她说的是她前夫的女儿,并非她亲生的,但她在这个男人面前不好意思直说,让我觉得他们之间有点暧昧。 罗美娟问我海叔的近况,以及我为什么会来宁波,我编了几句瞎话敷衍过去了。 “这位小哥是?”男人问道,手开始掏口袋。 “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位大师吗,这位小金师傅是他的徒弟。在我最低落的那段日子,他们帮了我不少。” “哦,原来是这样。”男人嘴角一撇,显出一丝嘲笑,掏口袋的手又拿出来了,估计本想拿名片,又发现没这必要。 我做神棍这么长时间,这种不屑见得多了,所以并不是很在意。我看着罗美娟,现在的她不但美丽依旧,精神比那时候也好了不知多少,连眼角的细纹都比以前少了,穿着打扮、言行举止又多了些干练和自信。我看她对西装男的眼神明显透着春暖花开的味道,便仔细看了看那男的,是有几分帅气,大约三十五六岁,还特意在下巴蓄了短须,这样又添了一些文艺气息,看来爱情真的是女人最好的滋补品。 我说:“罗姐,你现在状态跟以前真的不一样了,气色很好,简直是光彩照人啊,我真为你高兴。” 罗美娟笑了,说:“我是被逼出来的,四年前谁也没想到我这么笨的人会做生意,包括我自己,还好有小何帮我我才挺过来了。”说完又看了“小何”一眼。 小何也很怜爱的看着罗美娟说:“别这么说,是你自己的努力。” 罗美娟似乎犹豫了一阵子, 才又说:“今天碰到小金师傅真像是上天的安排。我有件事,很想向你咨询一下,但一时半会又说不清,能不能耽搁你们点时间,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聊聊?” 我看了看索然,没想到他很爽快的说:“当然可以。” 小何说:“罗姐,我还要回去赶报告呢。”他似乎猜出了什么,斜眼瞧了我一下,又对罗美娟说:“那些事只是偶然,你不用想太多了。” “那办公室的事也是偶然吗?小蔡在那里睡了一晚上就自杀了!她可是跟了我三年的人啊!” “就算不是偶然,你也不用跟-------外人说啊。” 我知道他本来是想说“这种神棍”。 罗美娟忽然停了车,我和索然都往前一冲,只见罗美娟有些不高兴了,说:“不好意思小何,我这块心病不解决总是不舒服,你看最近的几个决策都出差错了。放心吧,我只是和小金师傅聊聊,最后还是会和你商量再拿主意。你先开车回公司吧,我一会打车回去。” 小何不太情愿的点点头,接过罗美娟递来的钥匙,我们随罗美娟下了车,小何开车走了。 我们进了附近一个刚开始营业的咖啡厅,找了个角落坐下来。叫完咖啡,罗美娟看看索然又看看我,我说:“这位是索博士,专程从美国来跟我学习堪舆术,是自己人。”我也不管索然看我的眼神,说:“罗姐你肯定是遇到什么麻烦了,既然要向我咨询,那看来不是平常的事,有话但说无妨。” 罗美娟等上咖啡的服务员走远了,又看了看周围,奇怪的是她看了很久窗外的大街,才说:“小金师傅还记得吗,咱们初次见面时我跟你说,我感觉周围总是有人,有双眼睛在监视着我--------我最近又有这种感觉了。” 我尽量表现出耐心,但索然的眼神明显是在怀疑,罗美娟看了他一眼说:“我知道,你认为这是精神分裂,或者是受迫害妄想症,我自己也提醒过自己,还去看了心理医生,可医生除了开药也没什么治疗,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有病。直到两个月前,我在家门口的地上捡到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不要去你办公室’。 我一开始当然不会理会这么一张纸条,但去公司时也不免多了一些顾虑。慢慢的,我也觉得那间办公室很古怪了,好像有各种让人燥动不安的东西在里面。我搞不清是自己精神上的问题还是真有其事,只好就这么疑神疑鬼的拖着。这种状态也影响了工作,那阵子,我们公司的好几单业务都被对手抢去了,因为对方的报价总比我们的低一些。” 罗美娟有点语无伦次,索然提醒道:“先说说你的办公室。” “这办公室,我根本没去过几次。 我们公司在郊区,当时公司主管层觉得地价便宜,就买了一大片半山半洼的地,平地都盖上了厂房,但后面还有一大片地空着,两年前董事会决定在那里盖一座楼,做为宁波分部的办公用地。 说起这办公楼,从选址就不顺利:建筑师画好图纸后,公司请了宁波最有名的堪舆师来看,我和一个副总当时陪同那位大师看了环境,没想到他态度很坚决的建议我们不要在那里盖房子,说那里是尸煞之地。我们当然不明白,他便带我们爬上了旁边一座最高的坡,我一看吓了一跳,原来我们公司所在地形很像一个躺倒的人,而准备要盖办公楼的地方正好被周的土坡包围着,形成了一个头的形状。大师指指建筑图纸,又指指那块‘头’部的区域,说我们盖的楼是左右两栋连成一幢,正像是给尸煞点了眼睛,那尸煞就活了,所以千万不能盖。 我和副总当时都很烦燥,就散了。后来副总跟我讲,他其实很反感做那种职业的人,他们就是些神棍,让我不要因为这种人影响了公司大计。我也觉得盖办公楼已经是公司决策的事情了,不可能说不盖就不盖,但又不敢冒然行事,只好再去恳求那位大师想办法破解。他见我诚心求他,只得说可以把大楼改一下方位,由原来的座南朝北改成坐东北朝西南,这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办法,但这样也难保以后不会出些事端。 后面的事确实验证了他的说法:先是挖地基时挖出了好几个大蛇窝,十几条缠在一起,瘮死人了。后来盖到三层时,遇到梅雨季节,只好施工半天停工半天,这期间一个看工地的民工半夜里起来小便,不知怎么就从三楼摔了下去。被发现时,尸体的姿势非常诡异,头朝下插进半干半湿的水泥池里,只有两条腿露在外面矗着--------那池水泥是前一天施工剩下的,过了大半夜还没干透,不然三层楼的高度掉下来说不定还能有命呢。 因为这事,我又请那位大师来问吉凶,他说,是尸煞积阴之地,多有虫虺,你们把这些毒虫的窝给霸占了,还把人家赶得赶杀得杀,怨恶之气那是少不了的,只好做法事超度一下了。后来我便请那大师认真做了一场法事,我们几个董事也到场跟着一起念诵。之后虽然没再出过人命,但小事故还是一直不断,好像隔几个月就有工人砸伤手脚,或者工程进行中出现了各种意外,比如今天垒好的一面墙,第二天发现塌了,本来清理过的地方莫名其妙多了很多灰渣。最恐怖的是,守夜的民工有时会看到奇怪的影子,据他们说那绝对不是人影,明明是细长的靠爬着行走的东西,搞得后来没人敢守夜,最后我们花大价钱一次请好几个人一起才敢看着工地。 就这样,这办公楼直到上半年才建好。 大楼建好后,我们又请了别的大师来开光做法事,还搞了个隆重的开楼典礼。之后其他工作人员陆续入驻,只是我的那间办公室一直空着。” “因为害怕?”索然问。 罗美娟不好意思的说:“一开始倒不是,碰巧我上半年大都在上海,三个月前才来这边。” 索然说:“我猜测,你不只收到了一张纸条。” 罗美娟很意外的点点头,然后看看我,我斜了索然一眼,说:“他外号福尔摩斯,不过我不是华生。” 罗美娟在包里搜检了一番,拿出一个粉饼盒,打开后拿出两张小纸片递给索然,我凑上去看,只见那两张纸片明显是从一本记录簿上撕下来的,因为印刷的横格一样,一张上写着:‘不要去你办公室’,另一张上写着:‘盆地里有奇怪的东西,小心身边的人’,两张纸上的笔迹也明显相同。” 索然问:“之后不久,小蔡就自杀了?” 罗美娟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这个写字条的人可能知道小蔡做过的一些坏事,他想帮你又不愿露面,所以用丢纸条的方式。而既然做为外人的他都已经知道了,这位小蔡离败露也就不远了。小蔡跟了你三年,应该是你的心腹助手之类,是不是做了很对不起你和公司的事才畏罪自杀?” “你-------说对了!小蔡原来一直利用职务之便在帐面上做手脚,把公司财产拿去做短期投次,但投资失败补不上了。” 罗美娟接着讲道:“那天我听闻下属的对小蔡的举报后,非常生气,责令她将帐目再清查一遍,不做完不许离开办公室,其实就是想让她知道她的事败露了,给她个机会投案自首,我还让保安守着大楼门口。但那天晚上我一直没睡着,越想越后悔,害怕逼得太急她会做傻事,所以凌晨四点多的时候我又回了办公楼,进楼时我多了个心眼,让保安跟我一起上楼。 走到办公室时发现里面一片漆黑,我摸索着打开了灯,之后看到的情景让我特别震惊又觉得恐怖:只见办公室正中间摆了一圈横七竖八的沙发和椅子,小蔡蜷缩在这个圈里面,显然那都是她自己弄的。此时的小蔡披头散发,表情非常紧张,看她的神情,感觉她是在躲避什么。我看出她应该是在盯着墙看,可叫我不解的是,在我看来很正常的白墙,她却万分恐惧,而且不时转动着身体,好像墙上有什么只有她才能看到的东西在移动着,不断移动到她的对面,使她不敢直视。”
第十五章 多管闲事 罗美娟接着说:“我叫了几声她的名字,她像完全没听见一样。我赶紧给保安使个眼色,保安刚要过去,小蔡忽然身体疯狂扭动着往后退去,又尖叫起来:‘别过来,别动!’ 保安以为说的是他,站在那不敢动了。但我觉得她像是对墙上‘那东西’在喊。小蔡这时终于看了我一眼,说:‘罗经理,你知道我做了那些事,故意这么整我是吗?你好狠啊!’ 我急了,喊道:‘你在说什么?快过来,凡事都好商量!’ ‘商量什么,我已经完了,我不想让老家的人知道我这么用功考出来,结果去做牢了。’小蔡又看了看周围的墙,眼睛里露出令人胆寒的惧意。她身体剧烈颤抖了一会,忽然抄起一只花瓶摔在地上,又捡起一块碎瓷片抵在自己脖子上,然后盯着我说:‘罗经理,你看到墙里走着的人了吗?’ 我吓得腿都软了,看了看四周,什么都没有,我看看保安,他也一脸茫然。我说:‘傻姑娘,你胡说什么,你还有机会重头再来,我会帮你的,你别做傻事!’ ‘呵呵,看来你看不到,但是,你只要呆在这里足够久,你就会看到的-------这间办公室,会成为你的恶梦!’ 小蔡手一拉,一条血迹便在脖子右侧划了出来,紧接着从那里喷出了血液。” 我们都听得聚精会神,罗美娟也满脸紧张,说:“我和保安跑过去捂住了伤口,又赶紧送医院,可已经来不及了,小蔡在去医院路上就因失血过多而死。我报了警,警方调查出她侵害公司利益的事,也抓了骗她投资的民间钱庄老板,把这事定性为自杀就了事了。之后那办公室我更不敢呆了,一直到现在,已经空了一个多月了,这期间我都是在何锐办公室旁边找间屋子办公,何锐就是刚才走的小何,我们公司的业务经理。” 罗美娟喝了一大口咖啡,我能看出她在尽力保持镇定。我想,以她的性格,经历这种事肯定非常震撼,她肯定陷入过“逼人太甚”的内疚和自责,现在她能以这种形象示人,确实比以前坚强了不知多少。 “你有没有认为是你逼死了小蔡?”索然问。 我的头“嗡”的一声,心说我怕什么你整什么,有这么问问题的吗?我斜了索然一眼,他却无动于衷的盯着罗美娟看,我忽然意识到,这是不是心理学家和侦探惯用的那种突然提出致命问题的询问手法? 罗美娟果然不知所措起来,连直视我们都不敢了,好像我们真成了审讯者,过了一会她流泪了,她忙掏出手绢擦着泪,说:“或许吧,可我真不没想到那姑娘这么脆弱。其实她只是一时糊涂,她就是想赞一笔钱在这边买房,被人家骗了。” 索然说:“你没有否认也没有辩解,所以有百分之八十三的可能,你确实没想过要对小蔡报复。” 我小声问索然:“你这百分之八十三是怎么计算出来的。” 他平静的小声回答:“虚构的,不过我看出她不像是有意要报复小蔡,这么说只是想让她释怀。” 我白了他一眼,对罗美娟说:“罗姐你心还是那么好,以前你也是这么帮给你制造麻烦的人说话。不过你得明白,小蔡的死与你无关,不要有过重的心理负担。” “嗯,何锐那阵子也这么劝我。放心吧小金师傅,小蔡的事已经对我没什么影响了,但她临死前的表现才是我最想弄明白的。” “是很不正常。既然碰上了,不如让小金棍去帮你看看吧。”索然很自然的说。 罗美娟立即表现出强烈的期待,说:“如果是这样那太好了,之前那位大师我一直想再联系他,可老拨不通他电话。” 我很意外索然会这么说,瞪了他一眼,小声说:“干嘛多管闲事?” “我想亲眼看看你怎么解决这种事的,也想知道‘墙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索然看出我的担心,微微一笑,说:“我们有一周时间去和铁砂会合,为什么不分点时间给老客户。” 我们就这么答应了罗美娟,跟着她坐出租回她公司。出租车穿过宁波市区,又经过了好几个镇子和村庄,到了一片丘陵地区,忽然出现了一片厂房,这肯定是现在各地都流行的乡镇所谓开发区了。我们走在这片工业区的主干道上,快到尽头时,罗美娟一指前面说:“到了。” 罗美娟一下车,岗庭里的保安早看见了,赶紧迎了出来,先敬了个礼,很恭敬的和罗美娟打了招呼,又用对讲机叫里面开电动车出来接。我说:“先别急着进去,我要先看看周围。” 只见大门由中间一整块宽大的大理石分成左右两个闸门,一边进一边出,大理石上是几个大金字:“天健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大门里面看到很多排三四层刷成蓝色的楼房。我不由一叹:卖糕的,本以为罗美娟只是有点钱而已,没想到原来身家那么大,要知道能称得上集团公司的,是要有一家注册资金3000万以上的总公司,还要有五家注册资金2000万以上的子公司才行的,据她说她老公是公司的主要股东,那她现在身家得有多少?他妈个蛋,小爷整天东折腾西晃荡的,怎么就没好好把住这个客户呢? 我心里想着,脸上却不露声色,又往四周望了望,越看越觉得不好,看得我直摇头。罗美娟问怎么了,我意味深长的望着她,说:“罗姐,你请我来就是想听实话的,对不对?” 她连忙点头:“对,对,小金老师,你我可不是一般的雇主关系,我把你当兄弟呢,你有话就直说。” “好,那我就直说了。首先,你们这公司的大门处于道路的尽头,和道路完全垂直,这叫‘路冲顶门’,风水里的的败局啊!” “什么败局,你胡说八道什么!” 我一看,只见从大门里出来一个高个子,长长的脸戴着一副金丝眼镜,头梳的精光油亮,一身西装虽然是名牌,但罩在他那副瘦身板上显得过于肥大。那人见了罗美娟就一脸谄媚的说:“罗总你怎么自己回来,打个电话让我们去接你啊。” 罗美娟简单解释了一下,然后向我介绍:“这位是我们业务副经理王效。王经理,这是小金师傅,我请来给咱们公司看看风。” 王效一听这个,又对我换了个客气点的脸色,但能看出来那只是慑于罗美娟,因为他言语里仍透着不屑,他说道:“原来是小金老师,幸会幸会。我听说干你这一行就跟中医一样,年纪越大越吃香,你年纪轻轻就能单干,可见水平不一般啊。快跟我们讲讲,你都看出什么来了?” 我心说老小子你瞧不起我,我虽然年轻,可我接过的业务赶得上普通神棍半辈子了,要论看过的案例那更是不计其数,再者,只要你老板听我的,你们其他人都不信我也没关系。我这阵子积累的怨气一直没地方撒,决定拿他出出火,我先打量了他一番,然后问:“这位王经理,你晚上是不是睡得不好?” 王效眼睛转了几圈,说:“我眼圈黑,这谁都能看出来,再说我这阵子是很忙,已经连着好几天没睡个囫囵觉了。”他这么说很聪明,即能表达对我的反驳,又能在罗美娟面前邀功。 我说:“不,你不是忙得睡不着,你是不节制饮食,造成内脏器官超负荷工作才失眠的。你看似很瘦,实则肠胃巨大。相术云:食神旺盛,主人善饮食、好讴歌--------你是不是平常老去KTV啊?只是你这种生活方式毕竟不健康,还是注意一下为好,有空去医院做一下尿检和便检。” 我看到王效脸色一变,便知道自己说中了。索然忍不住小声问:“你怎么看出来的,别告诉我真是靠看相?” 我一笑,小声回答:“就是看相,只不过不是真正的相术,而是偏医术上的‘望’。他脸色萎黄,略有浮肿,这是脾胃虚邪造成的,应该是平常大吃大喝造成的消化不良,而他体型又那么瘦,除了消化的问题,我怀疑他肚里有寄生虫,才建议他去做便检。”其实我哪会医术,只是平常从海叔那学了几招简单中医,又看了那么多他的案例记录,难免有看到过类似的情况。 王效还不服气,又说:“我是喜欢唱歌,宁波的大型K厅我都有会员卡,可那是因为接待客户的需要,但凡做业务的,哪有不吃喝不唱歌的,你还能看出什么来?” 我一笑,说:“再说可就不好听了。” “我真想听听小金老师的批语,请说请说。” “好。俗语云:盲精哑毒,跛子爱现。”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那请仔细听下面的:四眼咸湿,高淫矮贱。瘦子装蒜,马脸猥琐。不好意思,这几句你可都占了。” “你--------”王效有些恼怒:“什么乱七八糟的,这都是走江湖的说词。” 我赶紧圆场:“王经理别生气,这确实不准确,其实相术本来就不准确,真会看相的人不可能仅凭一点就做出判断,而是要综合各方面的因素。”
第十六章 六煞 罗美娟有些沮丧,打断了我们的舌战,说:“小金师傅,你说的‘败局’,不瞒你,以前也有人这么说过,可是我一直拿不定主意,再说要想改局需要对公司做很大改变,这不是我一个人能说了算了,得在董事会上研究---------你知道的,不可能每个董事都相信这些。” “你先别急,我话还多着呢。我问你,对面那个公司是干嘛的。”我指着道路的另一头,大门上刻着:“云丰集团股份有限公司”。 “那家啊,可是我们的主要竞争对手啊,我刚说的有几个单被人抢去,指的就是他们。”我和索然都很意外,这可真是冤家对头了。我又仔细看了看两边的形势,想了一会,一拍巴掌说:“那就对了!你看他家的大门,是什么形?” 几个人都看了看,罗美娟摸不着头脑,说:“不就是大门吗,能有什么形?”索然说:“是圆弧状,怎么了?” “没错,但它是向我们这边凸出的圆弧!”我又指着道路两边的几排柏树:“这树,是市政种的还是你们自己种的?” “这都是农村的地,哪有市政,当地的政策是先来的企业负责出钱搞道路绿化,云丰来得早,这段路两边的花草树木都是他们种的。” 我一惊:“怪不得!你看看,如果从这边看,是什么形势。”我拉着他们往回走了五十米,到了天健公司和云丰公司两座大门的中间,然后往天健的大门望去。罗美娟望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来,我寄希望于索然,结果他也没反应,我心说这位大学者真是理性思维,形象思维差了好多,便提示:“云丰的大门是向外凸出的圆弧,就像一把弓,脚下这条路就像箭杆,而路两边这几排柏树总体呈斜向,不正好就是箭头吗?这种形势在风水里称为‘尖射煞’,于家居,则家庭成员健康受损,容易引起扭伤,刀伤之类的损伤,若是有家族成员患有疼痛性和出血性的慢性疾病,则容易引起反复发作;于企业单位,则容易使组织成员心生猜疑,不利于团结。” 如果现在有直升飞机,或者两边有什么比较高的地方可以俯视一下,他们肯定会很清楚的看出这种形势,但看来已经不需要了,因为我在罗美娟的脸上都看出了肯定的表情,而索然虽然还有疑惑,但我知道他并非没看出这种形势,而是对“尖射煞”这个概念本身的疑惑。 索然问:“云丰公司既然先来,怎么会提前知道他的对手会在对面建厂?” 罗美娟说:“他们也就早来半年多,他们搞基建和绿化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奠基了。” 索然又说:“会不会只是巧合,毕竟只是外形上有些相似。” 我说:“如果只有这一种风形,那或许是偶然,可如果有好几种呢?” 我又用食指点了点云丰公司的大门,在金字招牌的左右两边,有两根高大的灯柱,柱头是组合灯盏,虽然在阳光下金灿灿的,可矗在大门口仍然显得很怪。 我说:“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立灯柱吗?不是他们老板没品味,也不是偶然,我敢保证这绝对是故意的,这是以人为所设的风形冲射你们!风水认为,宅址面对灯柱、电线杆等柱状物的形势,称为‘顶心煞’,常居于此,人容易脾气暴躁,不易沟通,易发生血光之灾,或者视力有损。” 没等他们把这段话消化掉,我又道:“还没完呢,你们再看:云丰公司的办公大楼用的是玻璃幕墙--------如果这还算合理的话,那他们大门的石材也选用这么亮的大理石,区区岗亭室还盖了两层,外体也全部用这么亮的玻璃,这是为什么? 想想午后的阳光照在这些反光性极强的地方会是什么样,天健这边得受到多强多炫的射线?这绝不是巧合,这就是风水上所说的‘回光煞’。回光煞本来是指宅址位于湖、海附近,阳光被水面反射后射入居所,长居于此会令人头脑迟钝,精神不集中,容易发生碰撞之伤,重则有血光之灾。只不过你们现在面对的是人为的‘回光煞’而已。” 三个人都一脸惊疑,我说:“我现在有个想法,这个云丰公司从一开始就处心积虑的要整你们,罗姐你在咖啡厅说的种种不顺,难说没有他们使的坏!” 我就跟相声演员的一样,脑海里已经记了很多套词,根据不同的情况背不同的说词,可以说张口就来,这也是海叔出门喜欢带我在身边的原因。我知道这么一套说词下来,不由得罗美娟不动心,更何况,我自己也感觉到云丰公司真的是在利用风形煞阵冲射天健公司,因为不可能有这么多的误会和巧合。 “那有没有什么办法破局?”罗美娟急切的问。 我笑了笑,说:“罗姐,我明白你的心思,你不但要破局,还要避免大动作,因为董事会不可能因为‘风水不好’这样的原因就换厂址。你放心,我已经有主意了,不但要破煞,还要反冲,还让你花最少的钱。你看,咱们天健的大门是由五部分组成:左右两段仿古石的墙体、左右两个闸门、中间一段名字墙组成,这五段都在一条直线上,而且垂直于我们脚踩的道路,所以我说‘路冲顶门’。但是,如果把名字墙‘打折’,也就是改直线为折角,左边是‘天健集团股’五个字,右边是‘份有限公司’五个字,角度则是向外凸出,两边的闸门,仿古石墙顺次连接,那是个什么形?” 罗美娟恍然大悟:“你是说,把我们的大门改成一个对准外面的箭头?” “没错,就这意思。而且还没完,罗姐你听说过独镇兽吗?” “没听说过。” “大门口的石狮子都是成对的,相对于那个,有的门口的镇兽只有一个,所以叫独镇兽。当你改完大门后,在箭头的地方,也就是‘股’和‘份’两个字中间摆一个独镇兽,比如麒麟或者貔貅,而且要让它的口中咬一把剑,这种镇物称为‘石咬剑’,这样的话,那‘箭头’的势就更猛了许多。还有,那几排柏树,砍掉几棵,再新种几棵,马上就可以改成射向云丰那边的箭头,这样就有了两个箭头,形成‘连珠箭’的形势。如此一来,那边的煞有多猛,反冲的力量就有多猛,是为反冲。” 我把那三个人说的一愣一愣的,心想只要后面的棋不走错,回报肯定是大大的。 罗美娟一脸忧虑,说:“这,这不是等于向云丰宣战了吗?” 我差点一口血喷出来,说:“嘿哟我善良的罗姐,商场如战场,人家处处与你作对,早就先下手为强了。幸亏人家只是抢你几单小生意,要是关系到公司命运的事情你也这么掉以轻心,那可就--------”我这话即有吓唬她,让她看重我的意思,也有做为朋友提醒她不要太心慈手软的意思,只是看到她一脸惭愧沮丧,我就不忍心继续说了。 王效说:“罗总想的也对,虽说是商业对手,可也不能撕破脸皮。我看咱们进去再说吧?” 我们跟着王效进了大门,上了一辆观光用的电动车,能配这种车,可以想像这厂区肯定不小。罗美娟提意带我和索然参观一下,我们在厂区里转悠了半天,只觉得这里的面积不亚于一个中型公园了,其业务主要是和服装加工相关,这还只是一个子公司的厂区。我不禁又咋起舌头。 电动车带我们参观观完,就沿着主干道竟直往里走,很快厂房楼没了,前面是一大片空地,空地往前是一片矮山,这时的路两边各有一段矮坡,前面看到一座高五层、长方形的楼房,看方位果然像罗美娟说的,是坐东北朝西南,看外观装饰比刚才那些厂房楼要高档很多,应该就是办公楼了。我看到楼前面还有两个一米多高的水池,水池里设有一些喷泉设备。这时电动车过了矮坡,我发现,这座办公楼处于一个盆地中。 说是盆地,稍微有点过,因为周围的丘陵和土坡都很矮,很多地方还没有办公楼高。然而,这种形势在我眼里,却是大大的不妙。我一脸迷乱的下了车,罗美娟问怎么回事,我说:“你看,办公楼虽然处于土坡的环抱中,然而它的左右两边正好有两座最高的坡,相当于把办公楼夹住。办公楼是你们公司首脑呆的地方,如果整个公司是一个人,那这里就是人的头部,前面的厂房区是身体,那这两边的矮坡像什么?是不是很像枷索?这在风水上称为‘天斩煞’,就是宅址处于两个高物的夹缝中。天斩煞的影响很强烈,宅中人易起争执,易有血光之灾,或是易患需开刀之疾病。” 我又指着刚进来的盆地入口处,说:“这个口,像不像钳口,卡在‘人’的喉咙上?天斩煞加钳口,‘人’还能好么?”
罗美娟脸色大变,我以为吓着她了,她却说:“小金师傅,你真是厉害,你知道吗,以前那位大师和你讲的一样。走,我带你们去一个地方看看。”罗美娟拉我和索然往西边走,那里正是这个盆地最高的一座小山。没想到她看似柔弱,身体还挺好,爬起山来轻快如飞,先于索然爬上山顶,索然紧随其后,我则喘着大气好不容易才上去。等我爬到山顶,回身一看,不禁目瞪口呆:整个厂区尽收眼底,真得很像一个平躺的人形,盆地这里就是‘人’的头部,而办公楼刚好处于眼睛的位置! “那个大师之所以要改办公楼的朝向,就是为了破‘尸煞’的局。按他的说法,如果办公楼不改朝向,那就相当于给‘尸煞’加了眼睛,反而把煞局激活了,所以只能败中取胜了。” 我想了想,冷笑一声,说:“说句不谦虚的话,这位大师的破局之法我很不认同,试问这种局还有什么胜可取?要是我和海叔,肯定会强烈建议你们多花点钱把这一圈土坡全铲平了再盖楼。” 罗美娟好像恍然大悟一样,我说:“你还想再听吗?” “还有?那请快说。” “那两个喷泉水池是谁让弄的?” “这------,一开始的建筑设计图里就有。” “那就又是那个大师的问题了,建筑师不懂风水,只关注设计,情有可原,可那人既然号称大师,怎么能看不出这俩池子的又是一处败局。” “怎么回事?” “‘当门两个口,该有也没有’,这是风形里的‘哭’相啊,那号称大师的怎么能看不出来?你再看,办公楼对面是什么?”我们都往办公楼对面看去,那里挨着丘陵搭了一排棚子。 罗美娟说:“那是停车棚啊。” “你们这么有钱,干嘛不搞个水泥房的车库,或者地下车库?” “之前是想过弄地下车库,但那大师说这里不适合挖太多土。” “怎么了,怕再挖出蛇窝来?就算如此,这停车棚也不该建在办公楼正对面,最败的一笔是,棚顶是用波浪形的遮雨板做的,这种板的边界就是‘利刃’,这在风水上叫‘刀刃煞’,在此居住者容易发生意外啊!” 我不等罗美娟反应,又提议去她办公室看看,她立即一脸惧色,我说:“有我们两个厉害阳人在你身边,你不用怕。”她这才和我们下了山,领我们进了办公楼,王效不想陪了,便找了个理由走了。 不得不说,办公楼内部的装修还是很豪华的,只是用的材料都是冷暗色调的石材,所以有种阴寒的感觉。我们三个进了电梯上到五楼,出电梯后,罗美娟指着正对面的房间:“这就是我的办公室。”只见门上挂着链锁,不用说也知道,自从那个小蔡出事后,没人再来过。罗美娟又指指两边:“右边是会议室,只用来开高层会议;左边是档案室,保存了公司所有的文件资料。”罗美娟苦笑道:“即使是小蔡出事前,这层楼也很少有人来,包括我。” 我看了看手腕上的指北针,说:“你不来就对了!你知道吗,这座办公楼虽然是坐东北朝西南,可你的办公室偏偏又处于东南位上,是坐东南朝西北,风水上叫巽宅,遁甲中属绝位啊!这还没完,关键是你的办公室门正对电梯,这种开门正对电梯、楼梯等上下通路的形势,在风水上称为‘开口煞’,主宅运不济、钱财难守、人容易发狂病,易得血光之灾啊!” 我摇头不止,说:“卖糕的,风水里的‘六煞’,这里都占全了!”
第十六章 办公室厌胜(一) 说实在的,一开始看出尖射煞和顶心煞的时候,我还有点沾沾自喜,因为这次是我一个人出来走业务,会看又会说,还能想出办法破解,这让我很有成就感,所以那时我还有危言耸听想捞好处的意思。可越往后看,我越觉得不妙了,到了这时,连我自己也只剩下震惊了:一个地方能占全“六煞”,这样的风形实在是太罕见了,就算是一般老百姓自己盖房子,轻易也弄不出这样的败局来。我忍不住对罗美娟说:“你之前找的那个大师实在是个半桶水,这么多漏洞他都没看出来。” “这,这可怎么办啊?”罗美娟又急了。 “罗姐你别急,凡事都不是绝对的,无论什么煞局,既然能立就能破能改,只不过相对于人为的,自然形成的煞形改起来会麻烦一些。我们既然接了这个差事,肯定会尽力帮你解决的。”我故意说“差事”,是要潜移默化提醒罗美娟,不管交情怎样,这行规嘛,还是要遵守滴。 现在要看的就是最后一个地方:罗美娟的办公室。我看了看门上的锁,罗美娟露出一脸难色,显然她连那门也不想碰,我只好说:“把钥匙给我。” 她掏出钥匙给了我,我打开门,尽量表现的很轻松,又看看索然,索然做了个“你先请”的手势,我便推门走了进去。 刚进门,迎面就是几扇大窗户--------这电梯正对门,门又正对主窗,看到这样的布局,我真想把那个建筑设计师和那个“大师”拉过来暴打一顿了。我看看四周,房间倒是很宽敞,装修风格算是简约中式,家具都是些平常办公的,没什么特别,只是在中央偏左侧有一堆摆的很乱的桌椅沙发,原本摆在那里的办公桌也被推倒了,这些家具大致围成一个圈,留出里面两米方圆的空地。我看到,办公桌上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 那就是小蔡自杀的地方! 我和索然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的往四周的墙上看去:那是再普通不过的白墙,据罗美娟说,就是水泥墙面上刮膩子,再刷环保漆。一整圈墙体连一条裂缝都没有,究竟是什么让小蔡如此的惊惧? 索然往那一圈凌乱的家具走去,轻轻一跃进了圈里面,然后蹲在地上往四周看了看,最后对我耸耸肩,说:“如果她当时看到鬼了,那这个鬼显然害怕阳光和人多,现在躲起来了。”他随手捡起一个钉书机,从圈子里跳了出来,走到墙边把耳朵贴到墙上,然后以逆时针方向边用钉书机砸墙边听动静。这么砸了几下,忽然,在一个地方听到了空洞的声音。 索然瞪大眼睛看看我,我也很意外。他接着往周围砸了几下,有的地方又传来空洞声,他就这么每隔几十公分砸几下,不少地方都传出空洞的声音。 我感觉到罗美娟正伸头往里看,我对她摇摇头,说:“罗姐你先在外面等等,我们仔细看看这间屋子。”我将门关上,走到对面窗户前往外看了看,这里能看到前面的厂房区,再远处,居然正对着云丰集团厂区里一座最高的大楼,看那建筑风格和外部装饰,那肯定是他们的办公楼,这座办公楼不出意料的出全部使用非常亮的玻璃幕墙,而最顶上又安置了一个很大的银色物体,形状很怪,就像流星锤一样。显然,他们是想用尖角冲射这边。 我气得把窗帘拉严,办公室瞬间暗下来,索然伸出两个食指对我做了个“很好”的姿势,然后接着砸他的墙。我想了想,也跳进了那个小蔡自杀的圈子。 据说侦探会在案发现场模拟死者的状态,试图推理死者当时面临了什么。要说逻辑思维、推理能力,那我肯定比不上Bookman,但我有我观察事物的角度。我闭上眼睛,伴随着不断传来的“咚咚”的敲墙声,陷入了沉思。 现在看来,云丰公司对自己的对手毫不留情,可以说心黑手狠,六个煞局里有三个是他们布设的。可以肯定,云丰公司的首脑层中也有懂风水的,知道借助风水布局去利已害人,起码他们能找到这方面的人。 我努力把思路打开,在脑海里玩起了角色扮演:现在,我不是金姚,也不是小金棍,更不是肖金衮,我是云丰公司的老板。我请了一个大师,是那种只认钱不认是非,良心大大滴坏了的大师。这个大师告诉我,天健公司的决策层昏了头,在那样的败局里建起公司和厂房,不如再给他们加点风势,助点煞形,让他们一败到底。 这时“我”就问了:大师啊,怎么才能让天健一败到底呢? 大师说:咱们这边可以加设的那几种煞局,威力都很一般,只有在离天健决策层最近的地方,实施最厉害的攻击才行。这个分公司的主管人是罗美娟,那就在她的办公室里布煞吧。 “我”问:布什么煞呢? 大师说:当然是厌胜! 我的脑袋又一次“叮”的响了。 听说,作家会有这样一种经历,他们笔下的角色,无论性格还是行为,一开始都是作家设计的,但到了后来,随着剧情的发展,角色就好像在故事中“活”了起来,这时候已经不用作家去设计剧情,角色们会按照自己的性格特点把剧情推下去。我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但刚才我脑海里那一段角色扮演肯定是思维发散、脑洞大开,又很符合逻辑的结果。 想想,这座办公室所在的环境,即存在着天然的煞局,又有天健公司因为疏漏自己造成的煞局,可以说集合了风水里的败相。如果云丰公司能想到利用风水煞局给对手施加负面影响,那怎么会错过这么一处绝好的布厌环境呢--------起码他们能想到这一点,至于做不做,那就要看他们的底线了。而想起小蔡临死前怪异的举动,如果把两者联系起来,就有了这样一种可能:云丰公司为达目的做事根本没有底线,派人深入天健公司“心脏”,也就是这间办公室,直接布设了厌胜。 在这种六煞齐聚之地布设厌胜,会借外围煞局之势放大厌胜的影响,即使是简单的厌胜,普通的镇物,对被厌者造成的危害也是不可想象的,更何况,即使能拔除镇物,外围煞局还在,除非进行洗牌式的整改。由于罗美娟之前一直没怎么在这个办公室呆,所以没对她造成什么危害,但那个小蔡却成了替死鬼。 我越想越觉得合理,想把这个想法告诉索然,黑暗中又扫视了一下周围,只见索然的黑影还在墙边游移,他每发现一个空洞处,便用油笔画一个记号。这时他走完了一圈,问我怎么样,我说想明白了,他便过去把窗帘打开,屋里又亮了起来。 索然问我想明白什么了,我把自己的想法跟他一说,他眼睛一亮,说:“终于可以亲眼看看你口中所谓的镇物到底是什么了。”他这么说显然还是没有真正接受厌胜的存在,只是一种长见识的心态,他指指画的那些记号,“先从哪里开始?” 索然等着我的回答,我却沉默了,因为我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索然问怎么了,我叹了口气说:“我们又在惹麻烦,而且是大麻烦。一开始你让我接这个活,我也就当在你面前显摆一下,给你这个唯物主义大学者上上课,杀杀你的傲气,另外说不定还能捞点钱。可这一路下来,我发现这混水是越趟越深,现在事件已经演变成了两个大集团之间的怨仇了。如果这混水我们继续趟下去,势必会与云丰公司为敌,这莫名其妙的又结起一段梁子,你觉得值得吗?”
第十六章 办公室厌胜(二) 索然似乎没意识到这个问题,皱着眉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又说:“现在有上中下三策:上策,我再说点脱身套词,别管多少拿了赏钱赶紧离开这儿;中策,咱们把混水趟到底,拔除镇物,破除煞局,把事件彻底解决,然后拿个大红包功德圆满的走人,我知道你不在乎钱,到时你可以都给我;下策,我承认我是骗子,这活我干不了,咱们夹着屁股灰溜溜的走人;你选哪个?” 索然没有回答,反而说:“我觉得事情远比我们想像的复杂,你想过没有,云丰公司是怎么在这里做手脚的,这可是他对手的地方。” 这时传来了急促的敲门声,肯定是罗美娟催了。我让索然快拿主意,索然以不容置疑的口气说:“我们可能碰上了谋杀案,整个事件必须查清!” 我打开门,见罗美娟有些不好意思的走进来,后面跟着何锐,他很轻蔑的看了我一眼,对罗美娟说:“罗总,你就这么被他们摆布?”显然他的手下王效已经把我们的所作所为都向他汇报了。 我看索然态度那么坚定,知道即使我打退堂鼓,他自己也会干下去,我便对索然一笑,小声说:“来了个更神气的,不过这次的红包我们拿定了。” 其实我是强装洒脱,给自己壮胆,毕竟这个何经理比起那个王副经理,从面相上看就让人敬畏,举手投足都是气场,对这种人最怕的就是输了气势,不然之后会不断遭受他的质疑和挖苦,这种情况下可能连雇主都会动摇,那戏就没法唱了。但是,又不能和他唇枪知战的辩论,因为这种人一般都很自信,也有一定的学问,打嘴仗还真不一定说得过他,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不理他,集中精力“对付”雇主,只要有办法向雇主证明自己是对的,那其他人再多说也只是耳旁风。我暗暗告诫自己:你已经不是跟着海叔的小神棍了,你现在是独当一面的大神棍了,一定要充满自信,摆出气势,话想好了再说,说出口就要掷地有声。 罗美娟对何锐说:“小金老师说的很有道理啊,平常只是觉得有问题,可不知道哪里有问题,要不是被小金老师点出来,真不知道原来那么多问题。” 何锐不耐烦了:“有什么问题,就损失了几个订单而已,我会再帮公司赚回来的。罗总,你别那么迷信!” 我看到罗美娟脸色一变,只是没再跟他争,又转向我。我便拉着她走到窗边,指着办公楼前那两个水池,虽然远在五楼,也能看见水池里偶尔浮上来的两条大锦鲤。我说:“这个刚才说过了,是‘哭’相,九分九的不好,零点一分的好处就是有鱼看,先说怎么改这个局吧。现在有上中下两策:下策是保持原状,当我没说;中策是把这两个鱼池去掉,但这就像是把白头发剃光,只是去掉了败局,无法败中取胜;另一个办法则需要一点动作,就是在艮位和乾位,也就是办公楼东北方和西北方再挖两个鱼池,形成‘器’相,器者,容也,有容乃大,大则无畏,这是败中取胜的上策。” 这套说词一说口,连我都着实佩服了自己一回,就凭小爷这张嘴,要是在古代,怎么也能挂个铁嘴相师的幌子。 “胡闹!”何锐用很高的音量吼了出来。他好像忘了罗美娟在场,对我呵斥道:“你这个骗子,先怂恿罗总改大门,现在又要挖坑掘土,你究竟想干什么,下一步是不是想拆楼啊?” 他说的正中我下怀,我冷笑道:“你说对了,我正有此意。我现在有充分的理由怀疑有人在这里布设了厌胜,正是那天晚上着了厌胜,小蔡才会那么悲观绝望,导致她崩溃自杀。” “厌胜?”罗美娟和何锐同声说道,罗美娟吓得缩起身子站到我旁边。 索然说:“我发现这屋子的墙体里有很多空洞。”他指指墙上那些记号。 不得不说,他和我配合的很默契。 何锐找了一个记号敲了敲墙,果然传出空洞的声音,他气得骂道:“当时负责基建的王八蛋是谁,他肯定偷工减料中饱私囊了!” 索然说:“不一定是这个原因。办公楼施工期间有过长期停工,云丰那边想做手脚,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只需买通几个工人和工地看守即可。如此说来,施工期间发生的看守意外死亡,是否真是‘意外’现在要重新考虑了。如果仅仅是用巫术诅咒,现代法律是管不了的,但如果出了谋杀案,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罗美娟和何锐两人的脸色都变了,索然又用不容置辩的语气说:“所以,这件事必须查清楚!” 罗美娟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是不是说,我们可能惹上人命官司了?” 我说:“罗姐你想错了,不是我们,是云丰公司。你想想,如果云丰那边真的连人都敢杀,如果我们能查清真相,那这个对手就彻底被打垮了;哪怕是只找到一点让公安立案侦查的证据,也够他们喝一壶的了。” 何锐吼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快给我走人,不然我告你诈骗。” 我看都不看他,走向右边一个墙上的记号处,那里靠墙摆了两张单人沙发,墙上面则挂着一幅山水画。我问都不问就把双人沙发拽开,又把画扯下来扔到一边,那里便露出了一大片白墙。我说:“如果我是坏人,如果我想在这间屋子布设厌胜,我会将镇物设在西北乾位,也就是这里。因为这房子本就是巽宅,而这个位置又正好在办公桌对面,只要坐在办公桌后面一抬头就看到这里。罗姐,你帮我找个大夯锤来,我要‘拆’你的办公室了!” 不一会一个保安扛着锤上来了,罗美娟说:“小金老师你别受累了,你说砸哪,让保安砸吧。”我怕保安把握不好力道砸坏了里面的镇物,抢过了锤,何锐还要上来阻止,罗美娟拉住他的胳膊怒道:“听小金老师的!” 这是我认识罗美娟以来第一次听到这么有力的声音从她嘴里出来,忍不住白了何锐一眼,心说总算给我出气了。 我有九成把握,这一锤下去会看到我预料中的东西,便先举锤试着敲了敲那处标记的墙面,差不多有感觉了,我用力甩动胳膊,抡起夯锤,锤头呼的划过半个圆弧,准确的砸在标记处,墙上立刻出现了数道裂纹。我又砸了三下,墙皮破了,露出里面约两平方尺的空洞,果然是豆腐渣工程。 我赶紧把里面的水泥渣和早先充填的碎砖块掏出来,然而除了这些,什么也没有。我不甘心,叫索然一起把渣石清理干净,又四处掏了掏,还是没有任何特别的东西。 难道我想错了? 我正在发愣,何锐怒气冲冲的走过来,我看都不看的对他伸出手掌止住他--------和他越纠缠就越容易出纰漏,我得赶紧想办法解决眼前的危机。我脑海里飞快的想了一下,然后转向罗美娟说:“罗姐,你信我吗?” 罗美娟迟疑了一下。 我又问:“你觉得我是个骗子,还是能帮你的人?” 罗美娟这次很坚定的说:“我信你,小金老师,不可能有骗子骗完我还去医院看我,我把你当成我弟弟一样看呢。” 我心里很感动,笑了笑,说:“我不能保证自己的推断绝对准确,但我坚持认为有查证一下的必要,要知道有的镇物会以我们想像的不到的形式存在。我愿意今天晚上在这里呆一夜,这样或许就能弄清小蔡到底经历了什么!” 索然疑惑的看着我,罗美娟忙说:“不行,这怎么可以,如果你猜的是对的,那你自己也可能着了邪道啊!” 我装作不在乎的说:“不怕,我命皮实,再说,我在这行也混了不少日子了,有一些处理意外的经验。罗姐你不知道,除了‘小金棍’,我还有个花名叫‘小扫把’,专扫‘不干净’。” 索然做了个无奈的表情,意思是我又开始瞎掰了。 我则底气十足的对罗美娟说:“罗姐你听我的:今天晚上到明天早晨,从前面的荒地到这片盆地,除我之外不许有任何人。” 索然说:“这是为什么?” 罗美娟也急道:“对啊,这可不行,除非我多派几个保安陪着你。” “这种厌胜就是对孤独无助的人起作用,我要还原小蔡的感受。俗话说鬼也怕人多,那些保安都年纪轻轻的没娶老婆,阳气太重,我怕有他们在会影响我的感觉。 “你想好了?”索然问。 我点了点头,固做镇定的对他说:“你给我买点啤酒和鸭脖子,再准备个对讲机,我今晚就在这过夜了。” 我又对罗美娟说:“罗姐,我干脆好人做到底,趁我在这,你明天就找人在楼后面造两个水池,我到时候帮你看看方位和尺寸。” 罗美娟很感动的说:“好,小金老师,我这就去安排。” “你疯了,这么听一个神棍的话,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吗?”何锐居然对罗美娟吼了起来。 罗美娟冷冷的说:“你不要再说了。我知道你们平常都嫌我优柔寡断又没管理水平,你们瞧不起我,让我管事纯粹是怕我卖掉股份,这几年我其实什么主也没做过。今天我就做一回主:这件事就这么定了,我一会就去找施工队,明天早晨就动工。” 何锐恶狠狠的瞪着我,我则站在罗美娟前面,对他吐气扬眉,把挑衅做到了极致,他果然怒羞成怒,对罗美娟骂道:“愚昧,疯子!”然后甩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