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九卿说过羽龙图案是月宫九龙舫的标志,也隐藏着那条匪夷所思龙船的秘密,如今从墓壁上显现出来,我更感觉这羽龙像是图腾,至少在姬渠的心中,这羽龙图腾代表着神。
墓室里的光亮在逐渐暗淡,我看见宫爵手中的随侯珠散发的光芒越来越微弱,棺椁四周的汉白玉图案和墓壁上的羽龙图腾也随之淡化。
从壁画上记载的内容看,随侯珠如果失去光芒和普通珠子无异,至于宫爵为什么拿在手里会让其发光,现在还不得而知,不过很明显,宫爵也无法让随侯珠持续的闪耀。
“这都是命,费这么大的劲,命差点都丢这儿,到头来就找到一颗破珠子。”田鸡重重叹口气一脸无力的苦笑。“早知道我就不用金器去砸女尸了,活该我发不了财。”
“你傻啊,什么叫破珠子。”我指了指棺椁中的姬渠说。“他靠这玩意可活了七百多年。”
“那也得亮才行,不亮有屁用,说出去谁信啊。”田鸡不屑一顾。
“随侯珠的光芒能让汉白玉下面的夜明珠吸收光芒,然后投射出图案,那八幅图案交代了随侯珠的来历和秘密,可墓壁上巨大的羽龙又是什么意思?”宫爵面色冷峻,看了看手里愈发黯然的随侯珠说。“得抓紧时间了,我估计这珠子亮不了多久。”
我连忙走到墓壁前,忽然看见之前我们发现的解放鞋印也是往这个方向延伸,最终消失在羽龙图腾的墓壁前,我有些大为不解,姬渠的棺椁并没有被打开,随侯珠也没有离开过姬渠的手。
也就是说三十年前到过这里的人,根本无法看见墓壁上的羽龙图腾,可这人又是怎么找到这里,我慢慢站到鞋印上,这个人当时刚好站在羽龙图腾的正下方,玉璧里的光线越来越微弱,我让宫爵拿着随侯珠走近些,我在汉白玉镶嵌的墓壁上仔细查看,突然在一处地方发现手掌的纹路,想必那人当时在这里探寻过什么。
宫爵张开左手五指轻轻的覆盖在墓壁上,然后用右手的食指逐个敲击左手五指的指甲,动作有点像中医的叩诊,宫爵的手柔软而敏感,他用这样的方法敲击,使之振动而产生声音,根据振动和声音的音调的不同,他能感知到墓壁后面的密度和间距以及任何细微的变化。
听叶九卿说这是宫羽的绝活,能被称为千机匠,全靠她那双并非浪得虚名的双手,不过看得出宫爵已经青出于蓝。
他慢慢移动双手,静气凝神的不断敲击,当手掌停留在羽龙图案的额间时,宫爵突然停了下来,用力重重按下去,他手下的那处墓壁竟然是活动的,这是一个隐藏的机关,墓壁上的汉白玉一分为二,露出一个巴掌大的暗格。
里面有一个拉手一样的东西,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可宫爵说这暗格的空间似乎不协调,应该还放过什么东西才对,他拿着随侯珠仔细查探,果然发现暗格中的尘埃分布厚薄不同,隐约能看出中间有一个长方形的痕迹,而且我们在暗格里还看见一处留在灰尘上的手印,和我们之前在墓壁上发现的手印一模一样。
很显然这暗格之中曾经放过一个长方形的东西,不过被三十年前到过这里的人取走,这古墓之中最大的秘密应该就是随侯珠以及匪夷所思的月宫九龙舫,姬渠到底在那长方形的东西里还藏匿了什么,如今我们不得而知,不过藏匿的如此隐秘,想必这东西非同小可。
更让我吃惊的是,我们是阴差阳错让随侯珠重新闪耀,才能看见羽龙图腾从而发现这暗格,可三十年前到过这里的那人,根本没有开启过棺椁也没拿到随侯珠,但这人却准确无误的找到并带走暗格里的东西。
由此可见这人探墓的本事以及对机关术的掌握让人惊讶,我们三人加在一起也未必能望其项背,唯一的线索,这人是一个瘸子。
宫爵拉下暗格中的拉手,从墓壁中传来低沉的轰鸣声,我们退后一步看见羽龙图案龙嘴的地方开启一处暗门。
随侯珠的光芒照亮了暗门,那是一条不知通往何处的通道。
“这还有完没完,既然这里是主墓室,怎么还有通道?”田鸡心有余悸,看了看漆黑的通道说。
“姬渠深信自己一定可以起死回生,你如果是他,复活以后会干什么?”我看着通道慢慢翘起嘴角问田鸡。
“这不是废话嘛,当然是离开这……”田鸡说到一半才反应过来,眼睛一亮兴高采烈的说。“难道这是姬渠给自己留的后路?”
我点点头,姬渠当然很清楚这墓室里有怎样的怪物,他不可能返回上面的墓室,经过墓门从墓道离开,从修建这里开始,他一定首先给自己留好了出去的路。
不过有一点我很肯定,这条通道恐怕是这古墓之中最安全的地方,在通道入口的地方有一个石台,上面摆放着一尊小臂高的金器,在随侯珠的光芒中闪耀着绚丽夺目的金光。
我们走近才看清楚,那金器是一只嘴衔宝剑,怒目而视的纯金睚眦。
睚眦在传闻中是龙之九子,因为能克煞,在风水堪舆中多把睚眦放在墓中镇煞。
这纯金睚眦造型威严,工艺精湛堪称珍宝,先不说是几千年前的器物,就是给熔化了当黄金卖,少说也有十斤,田鸡眼睛都被金光闪的眯成缝。
“还是天道酬勤啊,这就是命,总算是没白折腾,随侯珠说起来金贵,拿出去也不能当饭吃,还是这金子实诚,不管啥年月都好使。”田鸡兴高采烈把金睚眦从石台上拿了起来。
金睚眦一离开,石台突然缓缓沉入地中,我本想阻止田鸡,可已经来不及,宫爵和我对视一眼,他应该也觉察到不对劲。
“你们这表情,几个意思?”田鸡有些茫然的问。
“你如果是姬渠,万一真死而复生,虽然可以从这通道离开,可这古墓里埋藏了那么多秘密,你会怎么办?”我看着田鸡很无力的问。
“这还用说,当然是毁了这古墓啊。”田鸡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你说的对,而且你现在已经做到了……”宫爵拍拍田鸡肩膀叹气。
睚眦可以镇煞,不过关于睚眦还有一句话。
睚眦必报!
意思是说即便极小的怨仇也要报复。
我猜在姬渠心里,这个通道绝不应该出现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如果还有其他人进入这通道,那只说明这古墓已经被侵入,所以姬渠在通道里放置这个金睚眦,进入的人见到势必会见财起意拿起。
姬渠是要报复擅自闯入到此,打扰他起死回生的人,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毁掉这座古墓以及我们发现的这条通道。
“这哈怂也太不地道,拿他一件东西,还想把我命留这儿。”田鸡大吃一惊骂了一句,把我和宫爵拖着向通道里跑。“也不早点说,赶紧些跑,我还不想被埋这儿。”
“早晚有关系?我说了你就不拿了?”我一边跑一边没好气的问。
“呵呵,拿肯定要拿,十多斤的金货,留这儿也白瞎了,进来之前就想好了,没打算空手出去。”田鸡居然还笑的出来,紧紧抱住怀里的金睚眦,生怕弄丢了。
身后的古墓和这通道开始剧烈的震荡和摇晃,我已经能听见墓室塌陷的声音,这古墓是从上到下修建,主墓室一旦坍塌,整个古墓会随之轰然崩塌,掩埋在乱石之中。
通道的入口已经塌陷,地动山摇中我们头顶不断有松动的土石掉落,宫爵手里的随侯珠已经快要失去光亮,通道的尽头被一块石头阻挡,宫爵在下面发现凹槽,我们三人合力推开石头,一缕月光和清新的空气透了进来。
从来没有感觉沁入心扉的夜风吹拂在脸上和呼吸到清新空气的感觉这么好,我探出头发现如今我们身处北邙山北峰的悬崖上,姬渠把退路留在这里也是煞费苦心,这里人迹罕至根本不可能被发现。
田鸡和宫爵拉着我身体,我在山岩的杂草中看见被开凿可以攀爬的石槽,田鸡系上绳索先爬到山顶,再把我们拉上去,刚离开悬壁上的通道,随着一声沉闷的轰鸣声,通道彻底的塌陷,感觉整个山体都随之震动了一下,想必那古墓再也不可能重见天日。
我们三人躺在山顶的草丛中,瘫软的没有丝毫力气,气喘吁吁的喘息大家都没有说话,忽然我们三人不约而同笑起来,有一种劫后余生的轻松。
宫爵手里的随侯珠彻底黯淡,他递到我手里,我举着眼前透过月光看着这颗神奇的珠子,我已经不惊讶随侯珠匪夷所思的能力,很好奇这颗珠子到底是从什么地方来的。
……南门外筑台曾拜祭,把将军官封三齐王。
田鸡四仰八叉躺在草地里,双手捧着金睚眦,得意忘形扯开嗓子吼了一段高亢的秦腔,收了声用指头敲敲金睚眦说:“别琢磨这珠子,还是这东西实在,回头寻处地方卖了,咱哥三人好好吃一顿。”
“生不带来死不带走的东西,瞧把你嘚瑟的,来,刚才那秦腔好听,再吼一段听听。”我收起随侯珠慵懒的笑了笑。
田鸡一点头,刚要开口,我们就听见后面草丛中有动静和摇晃的光亮,从地上坐起来就看见刘天和七八个黑衣人走出来,算时间我们已经在古墓里呆了两天。
“其他人呢?”刘天样子很惊诧。
“都埋墓里了。”宫爵回答。
“你们怎么出来的?”刘天估计是没想到进去二十来号人,就我们三人出来。
“命不该绝。”田鸡看刘天气就不顺。
黑衣人让我们跟着去见金主,这两天险象环生疲于奔命,我都忘了报仇这茬事,听到金主也到了,立马站起身,让黑衣人带路。
我们跟在身后,我压低声音让田鸡把匕首给我,他应该知道我要干什么,磨蹭了半天不肯拿出来,我瞪了他一眼,生拉活拽从他身上把匕首抢了过来藏在腰后。
“见到金主,我会让你们先走,离开后去见叶九卿,把墓里的事告诉……”
“我是跟着你发财的,不是带信的,要说你自己去说。”田鸡乘人不备成地上拾起一块石头唱在兜里,打断我的话。“一起来的一起走,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榆木疙瘩。”我骂了一句,转头压低声音打算和宫爵说。
还没等我开口,宫爵看都没看我:“我说过,你没死之前我都得跟着你,这是我师傅的意思。”
我知道现在说什么他们也不会听,就一把匕首,真动起手来我是真把命豁出去,可他们两人怕是会被牵连。
跟着黑衣人到了山下汇合的地方,我又看见那辆车,而车外一个背身的男人在抽烟,一个黑衣人快速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夜色中明灭的火光勾画出那人的侧脸,然后慢慢转头看向我们。
那人大约三十多岁,一双虎狼之眼,目光锐利狡黠,透着阵阵寒意,神情冷傲喜怒不形于色。
这张脸我永远也不会忘记,十年前来找我父亲的三人中就有他,也是他向我父亲开的枪,我手指一抖义愤填膺慢慢紧握起拳头。
“我叫韩晋,东西可带出来。”他走过来,话语很简短,单刀直入绝不拖泥带水,在这样的人心目中结果永远比过程重要,而且这样的人也相信做事比说话有用。
我终于知道仇人的名字,而且近在咫尺对我毫无防备,以我和他的距离,我有把握一击命中,把匕首刺入他胸口的要害。
“你不是金主,我们兄弟三人玩命才逃出来,不见金主不交货。”杀他容易,可从当年的情形看,真正的主使并不是韩晋。
“你怎么知道我不是金主?”张晋目光如电反问。
“那晚给我黄条子的金主不是你这声音。”我随机应变,为了不让对方有所察觉。“这圈里黑吃黑的事不是没有,我兄弟三把命都豁出去,无非是求财,见到金主既然会交货。”
“想见金主也可以,就要看看你们够不够分量。”韩晋也不否认,吸了一口烟漫不经心的说。
他的意思我懂,先见金主先亮底,看看我们到底从古墓里带出什么货,我朝田鸡点点头,他把用衣服包裹的金睚眦拿出来,旁边的刘天一看这东西眼睛都直了,估计是后悔没进去,打开手电照在金睚眦上,满脸贪婪用手敲了敲。
“实心的,这少说也有十斤啊!”
“这东西够不够分量?”我没有理会刘天,直视韩晋问。
韩晋把烟掉在嘴里,瞟了金睚眦一眼,上千年的金器,而且重达十斤的纯金物件,他仅仅是瞟了一眼,目光甚至都没在上面多停留丝毫,反而是上下打量我一番,弹着烟灰冷冷一笑。
“都说叶九卿是叶九凤,他可是无宝不落的贼凤凰,老狐狸不露面就派一个小狐狸来,叶九卿好歹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进去二十号人,出来你们三个,也算是九死一生,就拿出一个金器……就是说,你们三人的命加在一起就值这十斤黄金?你拿着这东西问我够不够分量,你也不怕丢了叶九卿的脸?”
我一怔,我们一直隐瞒身份,没人知道我和叶九卿的关系,可韩晋竟然一口说出来,我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当时我交出有贝土的探铲,按道理第二天就可以开探墓,可金主却安排在三天之后。
我原以为金主是要准备筹划,现在看起来,金主是用三天时间摸我们的底,仅仅三天就能探察到我和叶九卿的关系,这群人到底是什么来历,有一种能只手遮天的感觉。
盗墓行当里的人,都知道叶九卿的手段,不管是当面还是背地里,从来没有谁敢直呼他的名字,而眼前这帮背景神秘的人似乎压根没把叶九卿放在眼里。
十多斤的黄金在韩晋眼中不值一提,很明显这群人的目的并非是冲着钱来的,金主想要找什么我再清楚不过,我下意识摸了摸放在身上的随侯珠,这个细小的动作没逃过韩晋的眼睛。
“看来金主之前说的话你没听太明白,不要紧,我再告诉你一次,首先是赏罚分明,其次是说一不二,前者的意思是说,你收了金主的钱,就得做你该做的事,金主包坑,出了货都得归金主,若是夹带藏私中饱私囊的话,这北邙山是埋人的好地,虽然没闲土,但我可以保证能给你三人找出块空地来。”韩晋用夹烟的指头戳着我胸口一字一句的说,然后继续吸了一口烟,声音有些缓和。“你想见金主总得拿点诚意出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忘了……”
韩晋的眼睛意味深长的落在我刚才下意识摸的地方,看情形想隐瞒随侯珠是不可能,即便我现在动手杀了他也无济于事,幕后主使依旧会逍遥法外。
“值钱的就这金器,其他东西倒是还有一件,不过不是什么金贵的东西。”宫爵走上来把话接过去,然后顺手从我衣兜里拿出随侯珠。“就一个破珠子,其他的真没有,就记得逃命,没时间带东西出来。”
宫爵故意说的无所谓,是不想引起韩晋察觉,当随侯珠拿出来那刻,我分明看见对面的韩晋手一抖,烟灰掉落在他手背,很明显他知道这珠子是什么。
“值不值钱都是金主的。”韩晋很快恢复了镇定,拿出四根金条丢在我们面前。“这四根金条再加上金睚眦算是你们的酬劳,珠子给我!”
宫爵在身后拉我衣角,应该是示意审时度势来日方长,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他的意思我懂,可如果把珠子交出去,我担心和仇人失之交臂,再想复仇就没那么容易了。
田鸡从地上连忙拾起金条,抱着金睚眦给韩晋道谢,转身瞪了我一眼,在我耳边说:“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先忍着别硬拼,今儿把命搭上不值当。”
我深吸一口气,从宫爵手中接过随珠看了片刻,抬头和韩晋对视。
“真人面前不说假,大家也别藏着掖着,古墓里墓主是谁想必你也清楚,咱哥三搭上命才得到这颗春秋双宝之一的随侯珠,你就用四根黄条子加一个十来斤的睚眦打发我们,未免有些不地道,何况按照规矩,这么贵重的东西,得亲手和金主交接,你带我去见金主,我自然当面交货。”
“随侯珠?!”旁边的刘天一听瞠目结舌眼睛瞪的跟铜铃大。
我说完把随侯珠一握,山下就是洛河,相信韩晋明白我的意思,若是不答应我就把随珠扔到洛河之中。
“你们知道这是随侯珠……那就有意思了。”韩晋表情有些怪异,扔掉烟头踩灭后,脸上浮现出意味深长的浅笑。
他的笑容我看不懂,可他的动作快的我也看不懂,韩晋扔烟头到开枪完全是一瞬间的事,呯的一声枪响后,刘天眉心多了一个洞,他直挺挺的倒在地上,我们震惊的看着地上刘天的尸体,回头时那七八个黑衣人的枪口已经对准了我们。
“我来和你说说什么是规矩。”韩晋把枪递给旁边的人,重新点燃一支烟,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看着我们。“规矩是人定的,在这里我就是规矩,现在的规矩是,要么你们把随侯珠交出来,我再考虑杀不杀你们,或者我现在杀了你们,自己从你们尸体手中拿随珠,哦,不要想着把珠子扔到河里,我可以给你保证,你手还没抬起,已经和地上躺着的这人一样了。”
……
我突然有些后悔,高估了自己同时也低估了对面的韩晋,这帮能只手遮天的人连杀人都习以为常,还有什么是他们做不出来的。
韩晋当我们面枪杀刘天,我猜除了刘天听到随侯珠,必须要灭口之外,另一个原因就是韩晋用这样的方式警告我,他开枪的速度绝对比我扔掉珠子要快。
有一点他是真没说错,规矩是由人定的,而如今韩晋就是规矩。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随侯珠扔给了韩晋,倒不是贪生怕死,只不过无论我怎么选择,结果似乎都是一样的。
韩晋接过随侯珠仔细端详了片刻,慢慢走过来,一边抽烟一边围着我们三人走了一圈。
“金主不是你们相见就能见,你们还没那资格,按理说今晚我不该放你们走,不过金主说过,谁要是从墓里带出随侯珠,他倒是想见见,先回去,金主想见你们的时候知道上什么地方找你们。”
韩晋说完和七八个黑衣人转身上车离开,我重重的长出一口气,摸了摸额头全是冷汗,旁边还躺着刘天的尸体,而且北邙山的墓室坍塌,这么大动静势必会引起注意,留在这儿很容易被牵连进去。
我们连忙赶回成都,发生这么多事,似乎已经超出我能控制的范围,当务之急必须让叶九卿知道这一切。
回去已经是两天以后,韩晋和那神秘的金主既然已经查到我底细,也不用遮遮掩掩欲盖弥彰,我让宫爵带着田鸡回城东的宅子,我直接去了四方当铺,后院的房间里,叶九卿面色阴沉看着一份报纸,封承忧心忡忡坐在旁边,来回走动的是将军。
见我推门进去,将军的表情应该是想笑,但硬生生憋了回去,骂骂咧咧的说:“王八犊子,这么多天没音讯,老子以为你死在外面了。”
边说边一巴掌拍在我头上,被他打了十年早已习以为常,不知道将军是不是真的老了,打我的时候动作越来越没力。
“我死了,谁给你这老东西送终。”我不以为然的回了一句。
“平安回来就好,掌柜都担心好些天了。”封承的表情有些舒展。
“这才多长时间,平日里也没发现你们对我有多好啊。”我坐到叶九卿旁边,还是习惯的端走他面前的茶。
叶九卿一言不发把手里的报纸递给我,很少看他这样阴沉的样子,我接过报纸,上面头版刊登一则新闻。
盗墓团伙猖獗,在北邙山用炸药盗墓,导致局部山体坍陷,经勘查已排查险情,军警随即展开搜捕,并在北邙山当场击毙一名负隅顽抗的盗墓贼,据核实,该名盗墓贼叫刘天……
我眉头一皱,我知道韩晋那帮人只手遮天,可没想到竟然到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地步,北邙山发生那么大的事,居然三言两语就粉饰的干干净净不留丝毫痕迹,我在心里倒吸一口冷气,若是那天韩晋真杀了我们,这新闻上不过再多三个名字而已。
叶九卿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把事情的始末一五一十全说了出来,屋里的三人听完半天没有说话。
“昨天才得到的消息,陈文上吊自杀了,给出的结论是畏罪自杀。”封承的声音透着焦虑。
“那都是屁话,陈文性子多刚烈,作奸犯科的事他是没少干,从来没否认过,他要是会畏罪自杀,我这头砍下了当尿壶。”将军瞪着眼一巴掌拍在桌上。
“那帮人不是善茬,三天时间不到就查到我和你的关系,回来就是想告诉你,恐怕要做打算了,陈文和刘天就是前车之鉴,指不定哪天就动到四方当铺。”我看了叶九卿一眼说。
“打算,怎么打算,是祸躲不过,你当陈文是傻的,他不知道打算,结果有用吗?”叶九卿深思熟虑了半天处变不惊的说。“既然能查到你和我的关系,没有杀你也没有动四方当铺,我看暂时也不会有事。”
“是啊,我也感觉奇怪,按理说他们杀刘天就是为了灭口,不想有人知道随侯珠的秘密,为什么却放我们走呢?”我疑惑的喃喃自语。
“你说的这个金主,身份背景虽然神秘,不过想必也应该非富即贵,你们闹着这么大动静也能掩饰干净,怕不是咱们在行当里的人。”封承喝了一口茶若有所思的样子。“自古民不和官斗,黑面上的事咱们还能解决,这白面上的道道恐怕就不是我们能掌控。”
“你意思是说这帮人是白道的?”叶九卿问。
“师爷可能说的对,田鸡说那些人拿的枪外人搞不到,而且应该都是在军队受过训练,不像是圈里的人。”我点头说。
“咱黑道讲道义,白道就是讲利益,这些人不杀你们,唯一的原因就是你对他们还有可以利用的价值,金主是冲着随侯珠去的,如今已经得手,还留着你们……”叶九卿站起身来回走了几步。“看来这金主怕是有心招揽你们,想必后面还有大墓,金主在挑选人手。”
“那我现在该做什么?”如果是叶九卿说的这样那就最好,我没有告诉他们,金主和韩晋是杀我父亲的仇人,他们知道一定会阻止我,如果金主还要找我,那就是我复仇最好的机会。
“什么都不用做,安心等着就成,你既然对他们还有价值,在他们找你之前你都是安全的。”
“古墓的墓主是随侯姬渠,随侯珠并非一颗普通的夜明珠,能让人长生不老,可如今已经落入金主手中,还留着我干什么?”我问。
封承心思缜密,细细想了片刻说,我们在古墓里看见羽龙图腾,据说这图腾和月宫九龙舫的下落有关,壁画中又证实随侯珠和月宫九龙舫也有牵连。
由此可见金主在找寻的恐怕不单单只是一个随侯珠。
“月宫九龙舫!”将军声音低沉。“他们也在找传说中的船。”
有些事我还是没明白,如果说金主的真正目的是月宫九龙舫,那随侯珠在北邙山的消息又是谁透露给金主,我们从墓室里的发现,似乎有人设计引人开启古墓的原因是为了饲养那些邪恶的吸血怪物。
进入古墓本身就是一个圈套,但设置这个圈套的应该不是金主,有人并不想古墓中的秘密被泄露,也就是说在金主的背后还有一个我们不知道来历的神秘人。
“这人应该是利用了金主,故意把古墓的方位透露给金主,可没想到你们居然死里逃生,拿到了随侯珠,由此可见知道月宫九龙舫秘密的人并不在少数。”叶九卿重重叹了一口气面色更加凝重。“我原以为这个传闻早已销声敛迹,没想到一直以来暗涌不断。”
叶九卿说完让我先回去,他让封承想办法能不能查探这帮人的来历,告之将军未免招人话柄,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吩咐完后叶九卿送我出去,临别前再三叮嘱要小心。
“对了,在古墓中我们还发现一个鞋印,三十年前还有人进入过古墓,并且从中带走了一样东西。”我突然想起鞋印的事,转身问叶九卿。“鞋印一深一浅,进去的人应该是个瘸子,而且还是探墓高手,这圈里你可听说过这样的人?”
“瘸子……”叶九卿迟疑了一下,思索了半天。“没听说过,月宫九龙舫非同小可,销声敛迹几百年,如今重现势必又是血雨腥风,若不是因为和你父亲的死有关,我真不希望你趟这滩浑水,现在卷入的人越来越多,事情也越来越复杂,你知道的这些事千万别轻易说出来。”
我点点头,叶九卿说会让封承查探一下我说的这个人,走的时候我也提醒叶九卿自己多加小心。
回到城东的宅子已经是晚上,田鸡四仰八叉躺在我床上,宫爵宁愿打地铺也不想和我们挤在一起,这段时间险象环生加之舟车劳顿,真是有些精疲力竭的感觉,回到这里总算稍微踏实轻松些。
我挤上床倒头就睡,可是怎么也睡不安稳,一晚上都心绪不宁迷迷糊糊,像是陷入一场冗长的梦,在梦里我总感觉有一双眼睛不怀好意的盯着我。
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我和田鸡挤在一张床上,憋屈的连手脚都伸展不开,起床时腰酸背痛,可我还是能看到那双眼睛。
顿时从睡眼惺忪被吓的清醒,叶知秋如今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翘着腿一言不发的盯着我。
“你怎么回来了?”一睁眼就看见她,好半天没平静下来。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叶知秋声音冷淡,嫌弃的看着我两边。“我认为有必要和你好好谈谈。”
田鸡的手还放在我胸前,压的我喘不过气,我一脚把他踢开,这小子晚上打鼾不说,还流口水,我肩头湿了一大片,脖子上还有,我嫌弃的擦在宫爵身上,很茫然的问:“你和我谈什么?”
“你带两个人回来睡……你认为合适吗?”
“合适……”我完全听不懂叶知秋在说什么。“这有什么不合适的?这房里就一张床,我们不睡一起,难道睡地上?你要真不计较,我倒是想去你房间挤挤,我都快憋屈死了。”
哐!
椅子被叶知秋起身的时候推倒在地,我很茫然的看着她,叶知秋一脸愤恨,双目溅火,样子似乎想杀人。
“这谁啊?”田鸡被动静惊醒。
“哟,青梅竹马发火了,你得哄哄才行。”宫爵从地铺上坐起来,他已经见过叶知秋,知道她脾气,在旁边幸灾乐祸。
“你这脸跟翻书似的,怎么说变就变,我今天也没招惹你,好好的又怎么了?”我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认真的问。
“你好自为之,希望你检点和约束一下自己的行为……”叶知秋的声音透着怨气,愤愤不平扫视我们一眼。“我事情还多,回来收拾几件衣服就走,暂时不会回来,眼不见为净。”
我在门口堵住叶知秋,好歹也认识十多年,我们两人抬杠从来没有输赢,谁也没让过谁,反正我是习惯了她如今这幅横眉冷对千夫指的样子。
我拿出从姬渠古墓汉白玉画像中抄录回来的文字,让叶知秋帮忙看看翻译出来,这些文字事关重大,封承被叶九卿派出去收集消息,除了他之外我认识的人里面就只有她懂。
叶知秋对考古的痴迷远大于对我的不屑一顾,接过那些文字整个人立马变的兴奋,坐到桌边像是如获至宝激动不已。
叶知秋追问这些文字是从什么地方抄录,我随便找了一个借口搪塞过去,叶知秋完全被那些文字所吸引,也没在意我的回答。
我找来纸笔放在她面前,一个早上她就翻译出五个字,我留意到叶知秋不时在看手表,心里有些奇怪,像她这样痴迷考古的人,要是往常得到这些文字,估计天塌下来她也没反应,可今天我感觉叶知秋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
“这些文字太多,我一时半会也翻译不出来,而且文字之中很多我也不认识,金文从出现到灭绝一共存在了一千多年,如今有记载的金文才三千多个字,可以辨别的两千左右。”叶知秋把文字收好样子有些焦急。“我最近事很多,我尽量抽空翻译出来,不过我还要翻查典籍核对,估计得用很长时间。”
“成,这事你放在心上,不过这文字的内容你千万不能让其他人知道。”我点点头再三叮嘱,看叶知秋急匆匆的样子随口问。“后山那古墓屁大点,到现在还没清理出来,看把你忙的。”
“城东西汉墓已经清理完毕,我最近忙的不是这事,我们在川陕交界的青木川又发现一处古墓遗址,那边的考古工作由我在主持。”
“哟,你都能主持考古工作了,不简单啊。”叶九卿晚上带着一帮土耗子打洞,亲闺女白天带着人挖墓,真不知道叶九卿上辈子造了什么孽,想到这个我一脸苦笑。
“别瞧不起人,那古墓遗址可是我发现的,别以为就你会探墓。”叶知秋说。
我在心里哭笑不得,叶九卿心疼自己亲闺女,说到底也是知道叶知秋有几斤几两,说到考古研究她可能还是好手,但真要探墓什么的,就叶知秋那几把刷子,估计一辈子也被想找到一处墓。
这也不能全怪叶知秋,叶九卿压根就没想过让她干这行,叶知秋第一次拿探铲还是我教的,叶九卿后来知道大发雷霆,但凡和盗墓有关的事绝对不让叶知秋沾染。
谁知道事与愿违叶知秋长大居然学的是考古,就她从书里学的那点本事,拿出来还不让人笑掉大牙,叶九卿这些年变着方把刨出的墓让人通知叶知秋,这事她一直还蒙在鼓里。
“瞎猫总有撞到死耗子的时候。”我嬉皮笑脸的靠在椅子上。“你都能找到墓了,该是多好的运气,说来听听,你怎么跑到青木川发现墓的?”
叶知秋一脸傲气,得意洋洋说前段时间她收到一个包裹,里面有一封信和一些破旧的砖石碎片,信中提及地质考察队在对青木川考察时,从土层中发现了这些碎片,因为上面有纹路,所以寄到考古所核实。
信中还有发现砖石碎片的详细地点,叶知秋找到那处地方,经过清理没想到真的发现有古墓遗址。
听到这里我嘴角翘起,这流程太熟悉,叶九卿让封承给她透露消息都是用这样的方式,估计月宫九龙舫重现,叶九卿担心叶知秋搅和进来,多半在青木川找了一个古墓引叶知秋过去,目的是想把她支开。
“对了,刚好还有事要问你。”叶知秋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拿出一叠照片。“这是从青木川古墓遗址现场拍摄的,你盗……你看的墓比我多,这个纹路你见过吗?”
宫爵和田鸡都围到我旁边,我翘着腿翻看叶知秋递过来的照片,心里嘀咕,叶九卿能让她去碰的墓,里面多半也没什么好东西。
翻了几张照片,从清理出来的砖瓦纹路看,粗狂生动而且古朴厚重,上面有秦朝时期特有的兽面纹饰。
“这有什么好看的,你好歹还是学考古的,秦朝的纹饰你没见过,这古墓是秦朝时期的。”我把照片漫不经心的还回去,心里琢磨,这一次叶九卿还真是大方,看那些砖瓦的纹路,绝非是一般人能享用,居然为了支开叶知秋下这么大血本。
“谁不知道那是秦朝的纹饰。”叶知秋一把将照片拿过去,在里面翻找了半天,然后拿出一张放在我们三人眼前。“帮我看看这一张,上面的纹路很奇特,从以往出土的秦代器物中没有发现类似的,这还是第一次发现,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我的笑容瞬间凝固在脸上,宫爵和田鸡如今和我一样,瞪大眼睛慢慢张开嘴。
那照片上是一处被清理干净紧闭的墓门,而在墓门的中间有清晰的龙纹,和秦代简洁矫健的龙纹颇有出入,墓门上的龙纹细腻传神,特别是那双从龙脊上展开的翅膀,让这条石龙活灵活现出神入化。
我们在姬渠墓室里也看到过这样的龙纹,而且和我项链中的一模一样,那是传闻中隐藏着月宫九龙舫秘密的羽龙图案。
怎么也没想到叶知秋发现的古墓遗址里竟然有羽龙图案,我们三人震惊的半天不知道说什么。
“你们……你们见过这纹饰?”叶知秋应该是看我们如此震惊,试探的问。
我们三人不约而同的摇头,叶知秋估计见我们反应不对劲,来回在我们脸上扫视了半天,泱泱不快收起照片说马上要赶回青木川,我问包裹是谁邮寄给她的,叶知秋说没有名字,她也很好奇。
但我可以肯定,绝对不会是叶九卿,恐怕现在连他都不知道叶知秋发现了什么。
叶知秋急匆匆的走后,田鸡关上门,我坐在椅子上双手搓揉疲惫的脸,宫爵很纳闷,月宫九龙舫的传闻甚少,而且销声敛迹几百年,怎么突然之间全都冒出来。
“你说咱是不是撞大运了。”田鸡坐到我身边兴奋的说。“这羽龙图案和月宫九龙舫有关,姬渠的墓里找到随侯珠和十斤重的金睚眦,如今羽龙图案又出现在青木川,那墓里多半还有好东西,指不定还有月宫九龙舫的线索。”
我放下双手皱着眉头看看田鸡和宫爵,这事有些不对劲。
田鸡问什么地方不对,我用指头敲击着桌子深思熟虑的说,青木川的确是一个好地方,我虽然没有去过,可从小封承就逼我熟读全国所有的县志,记载中那地方物华天宝,地上茂林嘉禾,地下堆金藏玉。
面积大约有二十万亩,这么大的一处地方,一个地质勘探队发现古墓遗址的可能微乎其微,当然也不排除机缘巧合,但问题是,挖出的砖瓦碎片却匿名邮寄给考古所。
考古所里那么多人,不管是资历还是阅历,比叶知秋有本事的大把人在,可这个包裹却唯独寄给了叶知秋。
然后她根据包裹里面的线索,甚至还有详细的地点,再一次巧合的找到古墓遗址,更离奇的是,这个古墓居然有羽龙图腾。
“你意思是有人故意在引导叶知秋发现这古墓?”宫爵冷峻的问。
“说不过去啊,叶知秋又不知道这些事,让她发现古墓有什么目的?”田鸡一脸疑惑。
“叶知秋不知道,可我们知道……”我看了看他们肯定的点点头。“让叶知秋发现古墓的目的,就是借花献佛,想让我们知道。”
不管给叶知秋寄匿名包裹的是谁,这个人对我们了如指掌,知道我又回到城东的宅子,早晚会和叶知秋碰面,是想通过叶知秋让我们发现这古墓。
“把我们底摸的这么清楚,你们说会不会那个金主?”田鸡问。
“我看不会是,在北邙山刘天就因为知道随侯珠,被韩晋当场灭口,想必这也是金主的意思,羽龙图腾隐藏着月宫九龙舫的秘密,如果是金主,断不会大张旗鼓让考古所介入。”宫爵摇摇头否定了田鸡的猜测。“何况金主知道我们在这儿,何必要让叶知秋传消息,这未免画蛇添足,有意引导我们知道这古墓的应该另有其人。”
叶九卿一直担心月宫九龙舫重现的秘密传出去,势必会引起轩然大波,现在叶九卿不用担心了,他亲闺女把刻有羽龙图案的墓门清理的那么干净,但凡是盗墓圈里的都知道这个图案意味着什么,用不了多长时间,月宫九龙舫重现的消息就会传遍这个行当。
既然有人刻意让我们知道这个古墓,应该是想引我们进去,事不宜迟我们立刻动身赶往青木川。
到青木川已经是晚上,倾盆大雨让山路变的泥泞难行,我们走了很久终于看见山坳里的灯火,从上面往下去,很多人冒雨在忙碌,四周已经搭建起防水的帐篷,好几个探照灯把整个山坳照的灯火通明,外围居然还站有荷枪实弹的军警,看架势是在保护这里。
这里应该就是叶知秋发现古墓遗址的地方,没想到动静会这么大,竟然还惊动了军警,我在上面借助灯光环顾一圈,秦埋岭汉埋坡,这秦代的古墓怎么会埋在山坳里,而且从周围的格局看,我甚至都不敢确定这是不是陵墓。
我们趁黑悄悄摸下山,军警在四周严密的巡逻,想要靠近那处地方根不可能,忽然看见不远处有好多人从密闭的帐篷里往外搬运石头,旁边的考古人员不断催促加快节奏。
“他们在干什么?”田鸡压低声音问。
我从地上拾起一把稀泥搓揉,青木川的土质松软,遇到暴雨很容易渗透到地底,而发现的古墓遗址在山坳里,估计是因为泥石流堵住了之前清理出来的墓门,看那些搬运石头的人不像是考古人员,应该是在山里征召的民工。
如果不及时清理出墓门防止雨水灌入,以青木川的土质,这墓恐怕还没被挖掘就会坍塌,所以那些考古人员才会不断催促加快速度。
“咱三个混进去民工里面去,这么大的雨也没人注意。”田鸡说。
我和宫爵点点头,猫着腰摸过去,快要走到古墓的时候,突然听见旁边大喊一声:“干什么的,出来!”
严厉的声音中还伴随着枪栓被拉动的声音,三个穿雨衣荷枪实弹的军警发现了我们。
“搬石头的,和我两个伙计去方便。”青木川在川陕交界处,田鸡一开口地道的老陕话。
“姓名!”两个军警持枪对着我们,另一个拿出一个小本,用手电照在上面,掷地有声的核对。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哪儿想到搬石头还得登记姓名,如果答不上来就要露陷,见我们半天没回答,军警立马警觉起来,加重语气再问了一次。
“墓室已经开始渗水,让你们三个去找桶,磨磨蹭蹭这么久,还杵这里干什么?”声音从我们身后传来,我心里长松一口气。
叶知秋一脸焦灼紧张的站在身旁,冲着我们大声呵斥,那三个军警当然认识叶知秋,见她这样说也没再继续盘问,转身继续巡逻。
叶知秋见军警走远,把我们拉到旁边的帐篷中。
“你们三个到这里来干什么?”叶知秋沉着脸问。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说我想你,来看看你,你相信不。”我嬉皮笑脸的回答。
“少胡扯,你们也太猖狂了吧,没看见外面多少军警,这里的东西你们也敢动?不要命了?”叶知秋瞪了我一眼。
“瞧你这话说的,我大老远冒雨来看你,你怎么把我想成那样。”
“别贫了,没工夫听你掰扯,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什么算盘,你是无利不起早,能让你跑这么远,怎么?看上这墓里的东西?”叶知秋看我完全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顾朝歌,我警告……”
“别警告了,你也知道没工夫,再不清理出墓门,你主持考古挖掘的第一个古墓就到此为止了。”我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冲着叶知秋笑了笑。“先清理泥石流,其他的事后面说。”
叶知秋应该也知道轻重,如今多一个人就多一分希望,她犹豫了半天还是点头,不过拉着我胳臂一本正经的说,不能打这古墓的主意,我笑着点头,叶知秋让我认真点,我伸出小拇指在她面前:“你要不相信,咱像小时候那样拉钩,你知道我向来答应的事绝不反悔。”
叶知秋一愣,眼神有些闪烁,好像不习惯我这样看着她,不自然的避开我目光,犹豫了片刻,抿着嘴冷冷说:“我当你是来帮忙的,天亮后你们必须离开这里。”
我笑着点点头,叶知秋这才带我们进入到古墓外围,情况比我想的还要严重,不过天公作美,大雨已经慢慢停歇,淤泥和碎石覆盖了整个墓门,整整用了一天的时间才清理干净,好在墓门闭合严密,没有太多的水渗透进去。
我们三人浑身泥泞,站立在墓门前,田鸡抹去上面的淤泥,那个威严庄重的羽龙刻纹呈现在我们眼前。
有人故意把我们引到这里,分明是想让我们进去,这墓门后面到底隐藏着什么,又是谁在引导我们到此,看着这墓门我脑子里充满了疑惑。
我听见叶知秋和其他考古人员讨论,为了防止渗进墓门的水损坏文物,叶知秋当机立断决定马上开启墓门。
宫爵走到我身边,压低声音说,在墓门上有机关,开启方法不当会触动机关,恐怕会有伤亡,让我去提醒叶知秋,我刚想对她招手,就看见一辆车停在山坳上面。
叶知秋和其他考古人员都迎了过去,从车上走下一个六十多岁的瘦小的老人,满头白发,样子看上去很慈祥,目光透着睿智,老人一直弯着腰,走近我才看见原来是一个驼背。
这老头的驼背还和一般人不一样,长在靠近他左肩的地方,远远看上去感觉这老头有两个头,样子挺滑稽。
看得出叶知秋和其他考古人员对这个老头很尊重,叶知秋把这里的情况一五一十告诉老头,这里是她主持考古挖掘,看起来这老头身份不低。
我们三人在旁边观望,老头听完后细细想了半天,也点头赞成叶知秋现在就开启墓门的提议,我想提醒叶知秋,可她一直都站在老头的旁边,又不能贸然说出来,否则暴露的身份,估计我们再没机会进去。
“墓门可不敢随随便便挖,弄不好有暗器哦。”田鸡用地道的陕西话吼一嗓子,都当他是胆小,没人留意他。
不过那老头似乎有所触动,弯腰驼背走到墓门的前面,动作虽然迟缓但却老练沉稳,那双迟暮浑浊的眼睛似乎突然敏锐起来,一言不发站在墓门前仔细的查看。
墓门上除了羽龙的图案之外,还有一些圆形的纹路,乍一看像是圆形的八卦,但却比我见过的八卦要复杂很多,宫爵在我耳边小声说,墓门的机关很精妙繁琐,是按照连山易的卦象原理设计的机关。
“连山易是什么?”田鸡问。
宫爵告诉我连山、归藏和周易,是古代的三部卦书,这三部书合称三易,但连山和归藏失传已久,只有周易流传于世,卦书的精髓和精奥都在连山和归藏两本书中,而从这两本书里演变成的机关更是千变万化,防不胜防。
“说的这么厉害,你能不能解的开?”我问。
“能解开墓门上连山易机关的,除了我师傅宫羽外,就只有我……”
咔!
墓门那边传来机关被启动的声音,刚才和宫爵谈话,都没留意发生了什么事,那其貌不扬的老头竟然在我们谈话的片刻功夫,正确的破解了墓门上的机关。
宫爵眉头一皱,我们都重新打量那个岣嵝的老头,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么繁琐的机关竟然能轻而易举的开启。
“你不是说这机关只有你和你师傅能开吗?”田鸡有些幸灾乐祸的冲着宫爵笑。“现在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了吧。”
“其他不敢说,可连山易的机关除了我师傅,别人不可能知道怎么破解,这驼背的老头到底什么来历?”宫爵有些惴惴不安的样子。
墓门被开启后,负责搬运清理石头的民工不允许再进入,先进去的考古人员说,里面有不同程度的积水需要清理,老头让叶知秋挑选几个民工进去。
我和叶知秋对视,她应该懂我的意思,来这里就是为了进去,她从我们三人面前走过,挑选几个负责清理积水的民工,丁大点的事叶知秋已经来回走了好几圈,我知道她现在心里很犹豫,她想放我们进去,可让三个盗墓贼进入古墓,无疑是引狼入室。
她最终还是选了我们三个,走过我身边的时候听见她无奈的声音:“我用前途来成全你,该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
“答应你的事,我有哪一件没做到,我们就进去看看,保证不会动里面一草一木。”我感激的笑了笑。
宫爵跟在叶知秋后面,找准机会问那驼背的老头是谁,叶知秋告诉我们,老头叫温儒,人如其名温文儒雅,他是考古所所长,也是叶知秋的老师,考古界德高望重的泰斗,叶知秋都得管他叫温老。
看来考古里面也是藏龙卧虎,这温儒能被称为泰斗,想必并非浪得虚名,宫爵还是愁眉不展,心事重重的样子。
进入墓门以后,在打开的灯光中,整个墓室被照亮,我果然没有猜错,这里根本不是古墓,而是一个埋在地下的祭坛,规模并不大不到三百平米。
祭坛呈上下两个圆形,四方有台阶,祭坛周围均匀的摆放着用于祭祀的青铜器,典型的秦代器物,纹路古朴厚重,粗狂中透着端庄,每一件都堪称珍品,美轮美奂令人目不暇接。
叶知秋完全被祭坛所震惊,似乎已经忘了她带了我们三个盗墓贼进来的事,小心翼翼端详每一件令她爱不释手的青铜器,这么大的发现,让其他考古人员也兴奋异常。
温儒显然要淡定的多,应该也是见过世面的人,走进这里在他脸上看不见丝毫激动,从容不迫的样子颇有几分大家之气。
还没见过修在地下的祭坛,也不知道是用来祭谁,我们趁着清理水的功夫四处查探,在祭台最上层有一尊石像,穿着打扮都是秦代很常见的服饰,但这石像足足有十米多高,放在这祭坛中显得有些不协调。
按理说祭坛是用来祭祀的地方,而眼前这祭坛分明是祭祀那石像,可看服饰并非王侯将相,从青铜器的纹路可以推断,这祭坛修建在秦统一六国之后,按照砖石规格以及上面的龙纹,这里应该是帝王级别,就是说这祭坛是秦始皇用的才对!
越是这样我越感觉疑惑,嬴政一统六国,称为始皇,权操天下不可一世,一个相信自己德兼三皇、功盖五帝,可见嬴政有多自负,天下都是他的,为什么偏偏要在这里祭祀一个寻常的石像。
我们绕到石像的前面,十米多高的石像我们得抬头仰视,那石像一手低垂,一手平伸与肩齐,双目传神犹如俯视众生,面容凝重肃穆,整座石像气势磅礴令人叹为观止。
“羽龙图案怎么会出现在祭坛里,而且怎么又和秦始皇扯上关系?”田鸡小声说。
“别忘了,史书可记载,随侯珠最后是落到秦始皇的手里,不过现在看起来,秦始皇得到的随侯珠应该是假的。”我仰视着石像总感觉有些眼熟,但却想不起来在什么地方见过。“有人故意引我们到这里,绝对不会仅仅是让我们知道这个祭坛是谁的,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我话还没说完,祭坛下传来嘈杂声,温儒说这里已经不需要清理,让军警把不相干的人都带出去,这要是出去了,估计就再没机会进来,我看看面前的石像,给宫爵和田鸡递眼色,示意他们爬上去。
考古队员都忙着清理祭坛四周的青铜器,以他们的进度没十天半月清理不到石像这边来,我们攀爬上石像,躲在上面刚好可以看到整个祭坛,我看见被挑选进来清理积水的民工都被一一带出去,叶知秋在下面四处张望,样子很紧张和焦急,多半是没看见我们,心里有些慌了神。
这个时候我突然看见,弯腰驼背的温儒,站在祭坛下面正目不转睛的和我对视,我心里咯噔一下,以为是被发现了,可突然意识到,这里是背光,温儒站在下面无论如何也不可能看见我们。
他看的是这尊石像,那些美轮美奂的青铜器,他压根没多瞟一眼,却如此全神贯注的看着这石像,进来的时候,叶知秋还自言自语嘀咕,说温儒年老已经不参与考古现场的挖掘,这一次也不知道怎么了,叶知秋把现场照片送给他时,说温儒看到墓门纹饰的时候震惊不已,非要亲自来。
看起来温儒应该也知道月宫九龙舫的传闻,这祭坛中足以堪称珍品的文物他似乎根本没放在眼里,我越来越对这个老头感到好奇,这祭坛中应该还有更重要的东西吸引着他。
温儒慢慢把目光收了回去,迟缓的走出祭坛,我们躲在石像后面看着下面那些考古队员清理和标注文物,原本想着等他们休息的时候我们就下去,谁知道为了防止泥石流对这里造成摧毁,考古队员分为三批,日夜不停的抢救性挖掘。
我们在石像后面腿都快站麻了,如今骑虎难下不知道该怎么办,半夜的时候温儒又回来,让所有考古队员都去休息一下,等所有人离开后温儒径直向我们藏匿的石像走来。
虽然是弯腰驼背,可他步伐完全看不见苍老的迟暮,感觉他整个人突然精神百倍,眼睛里透着期盼的光芒,我们把头往后缩了些,以免被温儒发现,他显得有些激动和兴奋,以至于最开始看见他时的从容如今完全看不到。
温儒走到石像前面,警觉的回头张望片刻,确定没有其他人后,单膝跪在地上,一只手伸入到石像的下面,他一抬手我心里猛然一惊,温儒的手法是盗墓贼才会用的,而且温儒运用的极其熟练,这下墓摸宝的本事可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学会,内行看门道,一出手就知道斤两,看温儒如此老练,少说也得有几十年的功夫。
这个考古界德高望重的泰斗居然用的是盗墓贼的本事。
哗的一声,温儒像是开启了什么机关,在石像前升起柱子,上面摆放着一个玉匣,温儒神情激动,双手都在发抖,想必吸引他到这里来的就是这个玉匣。
温儒颤巍巍的打开玉匣,我们藏匿的角度刚好能居高临下看清楚,当玉匣被打开的那刻,温儒眼角抽搐了一下,兴奋和激动瞬间荡然无存。
玉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想必温儒要找的东西已经被人捷足先登拿走,不过看得出玉匣里面的东西对温儒来说很重要,他现在面色阴沉眼睛里透着溢于言表的失望。
温儒重新半跪到地上,关闭石像下面的机关,我们本以为他要离开,可温儒站起身后,围绕祭坛走了一圈,从他随身携带的包里,像是掏出什么东西在安放。
等了好久温儒才走出祭坛,我对他们说,这温儒恐怕不简单,会的都是盗墓贼的路子,宫爵也有这种感觉,而且温儒似乎对机关术也很精通,还真没想到考古队里还有这样的人物。
“有人故意引我们来这里,会不会想让我们发现的东西,就是温儒在找的?”田鸡指了指下面刚才被开启的机关。“东西已经被人拿走了,我们还是先撤吧。”
“温儒是考古界的泰斗,知道月宫九龙舫传闻也在情理之中,可温儒是怎么知道这石像下面有机关的?我挠挠头喃喃自语。
半天没有听见宫爵的声音,转头发现他在石像上来回张望,问他怎么了,宫爵说总感觉这祭坛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探墓你是好手,你好好看看这祭坛有没有不对劲的地方。”宫爵说。
我重新打量这祭坛,很典型的秦代风格,坐南朝北在中轴线上左右对称修建,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不对劲的地方。
“左右对称……”田鸡眼睛一亮拍着石像说。“这石像的这只手要是不抬起来就对了,那就真是左右对称。”
我和宫爵一怔,不约而同看向石像抬起的手,果然如同田鸡说的那样,这个祭坛里格局本来是固定好的,可惜这石像却抬起一只手,难怪宫爵始终感觉这里格局怪怪的。
祭坛讲究庄重,如此的石像完全就是败笔,会破坏整个祭坛的风格,这祭坛是秦始皇祭祀用的,绝对不可能出纰漏和差错,除非……
“除非这石像的手是有意抬起。”宫爵慢慢把目光和石像的手放在一条线上,然后看向祭坛的一处地方淡淡一笑。
我们从石像上爬下去,按照石像手指的方向,我们找到祭坛外围的一口井,这样的井一共有十二口,均匀的分布在祭坛四周,应该是用来代表时间的。
而我们站立的那口井刚好是石像手指的位置,井的旁边是其中一根支撑祭坛的柱子,上面雕刻着精美的图案,倒影在井水中活灵活现。
宫爵的目光慢慢从井移到旁边的柱子上,很快就从雕刻的图案中发现一处四四方方凹陷的地方,上面分布着黑白双面的珠子,这些珠子可以拨动,黑白分明能组合出不同的图案。
石像的手指所暗示的地方应该就是这里,宫爵把耳朵轻轻贴在柱子上,稍微拨动一颗珠子,脸色顿时大变,把珠子小心翼翼退回到原位:“这些珠子不能乱动,支撑祭坛的柱子里面有机关,一旦触发整个祭坛会瞬间坍塌,除非用这些黑白珠子摆放出正确的图案。”
这祭坛应该还藏了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宁可毁掉要确保秘密不会泄露,可是用黑白珠子能摆放出很多图案,在没有提示的情况下根本没人知道正确的开启方式。
突然发现田鸡不知道跑什么地方去了,我们从石像下来就再没见过他,现在是争分夺秒,也没工夫去管他,既然石像指着的是水井,这两者之间应该有联系,我站到水井边,柱子上那些雕刻精美的纹路又倒影在里面。
纹路中有一只奇异动物,体形像马但却是龙的头、龙爪、身上有鳞片、看上去没有暴戾之气像是祥瑞之兽。
那动物在水波中若隐若现栩栩如生,宫爵在旁边看的出神,忽然喃喃自语:“龙马?”
“是河图!”我和宫爵异口同声说出来。
之前墓门上的机关宫爵说是根据连山易演变而来,连山易失传已久,可不管是连山、归藏还是周易,这些都是从龙马身上的河图演化而来。
柱子上的龙马雕像倒影在水井之中,刚好暗喻了龙马负图出水,宫爵学机关术河图洛书早已烂熟于心,很快便在凹槽中摆放出黑白分明的河图图案。
当拨动完最后一颗珠子,完整的河图图案被一分为二,在柱心中露出一个玉匣,和之前温儒打开的那个一模一样。
我从柱心把玉匣拿出来,打开后里面除有一个巴掌的大青铜龙马,剩下的事一处半圆的凹槽,里面应该放过什么东西,可惜已经不在了,除此之外别无他物,有人故意引我们到此,想必就是让我们发现这青铜龙马,至于处于何种目的就不得而知。
我收好青铜龙马,宫爵担心我们走了以后,考古队员不小心触发机关,导致祭坛坍塌,从柱心把机关给关闭。
“这下好了,这祭坛不会崩塌了。”
“谁说的,赶紧些走。”田鸡终于露面,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你们恐怕做梦都猜不到温儒在这祭坛里放了什么。”
“他放了什么?”我和宫爵好奇的问。
“我就看着老东西有问题,刚才我去他停留的地方检查了一圈,居然让我发现了这个。”
田鸡手里拿起一捆帮着计时器的炸药,上面设定的倒数时间还剩下五分钟不到,田鸡说这种炸药的威力一旦在祭坛里爆炸,冲击力会让土层瞬间松软塌陷,从而引发更大规模的泥石流,要毁掉这个祭坛,一个炸药就够了,可温儒居然在祭坛里安置了五个!
我们谁也没想到,被誉为德高望重考古泰斗的温儒,居然想把这里给炸毁!
刚想到这里,考古队员已经陆陆续续进来,我看见疲惫不堪的叶知秋,心里顿时一惊,从定时器的时间看,温儒为自己安全离开,留下了充足的时间。
可他除了想毁掉这座祭坛之外,还打算让所有参与这次考古挖掘的人都保守秘密,最好的方式就是随同祭坛一起毁灭。
“时间不多了,救人要紧,我们先让这些考古的退出去。”田鸡一脸正气。
我一把抓住田鸡的手,摇了摇头很沉稳的说:“这祭坛必须得炸,咱们即便知道这里即将要爆炸,也不能告诉其他人。”
田鸡和宫爵都愣住,时间已经所剩无几,田鸡甩开我的手一身正气说,人命关天,祭坛里考古队员和负责清理挖掘现场的民工,少说也有三十多人,一旦爆炸,这些人都会被掩埋在里面,而且引发的泥石流瞬间会覆盖整个祭坛,里面的人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你打算过去怎么说,告诉其他人这里有炸药?”我再次拉住田鸡问。
“本来就有炸药啊。”田鸡拿起手里的定时炸弹。
“谁安放的呢?”我继续反问。
“温儒那个老东西。”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我加重语气。
田鸡应该是想回答我们躲在石像上看见的,那问题就来了,我们三人为什么要躲在石像后面,别忘了我们三人是盗墓贼,如今要指证考古界德高望重的泰斗,而且还是安放炸药毁墓杀人这样大的罪名。
“你说,其他的人会相信咱,还是相信温儒?”我慢慢松开田鸡的手。“到时候温儒一口咬掉是我们放的炸药,咱们本来就是乌骨鸡,怎么洗也洗不白的,何况追查下去,叶知秋也会被牵连,她相信我,我绝对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
“也是这个理,时间还够,这些定时炸弹我还能拆除。”田鸡点点头认同我的说法。
“朝歌说的对,这祭坛看来非炸不可。”宫爵阻止田鸡面色冷峻。“你就算今天把炸弹拆除,我们不可能一直留在这里,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他早晚还会再炸一次,而且我们如果阻止这一次的爆炸,温儒一定会有所察觉,这个人下手如此之狠,万一被他发现我们,事情就复杂了。”
“那咋整,再想不出办法,里面这三十几号人就没时间退出去了。”田鸡心急如焚。
“你们先出去,在外面想办法闹出动静,阵仗越大越好。”我说。
“那你呢?”宫爵问。
“我身上有青铜龙马,这东西必须带出去,我们出去的时候要被检查的。”我看看田鸡手里定时器上时间所剩无几。“我有办法,你们先走。”
他们两人出去时,门口的叶知秋认出了他们,转身看见我,疲惫的脸上透出一丝放松,快步走过来,还没等她开口,我拿出青铜龙马塞在她手心。
“这东西帮我带出去。”
叶知秋低头一看,脸上刚浮现的欣喜瞬间凝固,气愤的盯着我:“你答应过我,不会动这里面的东西。”
“我答应过叶掌柜,无论如何要护你周全,这祭坛没你想的那么简单。”我把叶知秋的手合上,从来没有这样认真看着她。“等有时间我会给你解释,不过你现在必须把这东西带出去。”
叶知秋估计没见过我这样的表情,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青铜龙马放进包里,然后瞪我一眼:“记住,你必须给我一个解释。”
外面传来人声鼎沸的嘈杂声,有考古队员冲进祭坛,说外面有民工因为工钱带头闹事,和考古队发生冲突,让大家出去帮忙。
我们出去就看见田鸡和宫爵带着一帮民工,田鸡怀里还抱着一个青铜器皿,煽动民工要求加工钱,穷山恶水出刁民,被田鸡带了头立刻起哄响应。
田鸡抱着青铜器皿往后退,意思是不加工钱,就拿走青铜器,其他的民工都蠢蠢欲动,考古队员身旁青铜器皿有是损伤,一边好言相劝一边被田鸡带着远离祭坛。
叶知秋认出田鸡,估计猜到又是我主意,在旁边问我到底打算干什么,我不经意瞟向山坳上,温儒站在车前注视着一切,不时看着表。
嘣!
身后的祭坛在轰鸣声中倒塌,同时山体滑坡造成的泥石流瞬间掩埋了整个祭坛,现场顿时一片混乱,好在祭坛里的人都及时退出来,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我看见山上的温儒已经上车离开。
考古队员一拥而上还想要去抢救文物,叶知秋刚想走,就被我抓住手:“别去了,你人没事就好,祭坛的支柱被炸坍塌,冲击力会波及四周的土层,很容易再次引发泥石流。”
“被炸……”叶知秋瞠目结舌看着我,思前想后应该把所有事连贯起来。“你让你的狐朋狗友在外面故意闹事,就是想把祭坛里面的人引出去,然后你把祭坛炸了?”
“不是我干的。”我回答的很干脆,我和她认识十年,彼此什么品性相互都清楚,根不不用给叶知秋解释。
“那到底是谁要损毁这里?”叶知秋和我对视,痛心疾首的问。
“这事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等有时间了我肯定会告诉你,上次交给你的金文要尽快翻译出来,千万不能告诉任何人。”我很认真的对叶知秋说。
她点点头,迟疑了一下还是把那青铜龙马还给我,我朝宫爵和田鸡使眼色,示意趁乱赶紧离开,现场一片混乱军警也无法控制局面,我们三人轻而易举溜进草丛中。
回到青木川古镇已经是第二天清早,我们三人浑身都是稀泥,像是从山里窜出来的野人,找了一家有澡堂子的旅店,打算舒舒服服泡个澡,宫爵说他实在太累倒床就睡。
我躺在温度适中的水池里,澡巾搭在脸上,舒服的都不想说话
田鸡还在旁边捣腾从祭坛里带出来的青铜龙马,一个人自言自语小声嘀咕,在姬渠墓里好歹还带走了一个金睚眦,可祭坛里怎么就只藏了一个这么不起眼的物件。
我拿下脸上的澡巾,看了一眼青铜龙马,下面是四方底座,龙马立于上,龙马造型古朴久远,不管从纹饰还是工艺看都早于秦代,底座的四面光滑,每一面都有一个细细的凹槽,有摩擦的痕迹,似乎这青铜龙马应该是放在另一样东西里的才对。
我也感觉奇怪,突然一下涌出这么多势力,暗流涌动目标似乎都是冲着月宫九龙舫来的,最让我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引我们去青木川,如果说田鸡手中的青铜龙马就是青木川地下祭坛的核心秘密,那这青铜龙马到底有什么用?
田鸡拿在手里晃了晃,说龙马里面好像有东西,可惜宫爵没来,真有机关就简单了,应该难不住他,田鸡说想试试,刚拧了一下龙马,只听见嗖的一声,电光火石间我就感觉脸颊有些轻微的刺痛,用手一摸全是血。
距离我头半寸的澡池墙上多了三个小孔,这青铜龙马里藏有细如牛毛的暗器,胡乱开启会触发机关,射出的针几乎是贴着我脸颊过去,好在只伤了点皮肉,当时田鸡的手若再偏丝毫,估计现在我脑门心上已经多了三个孔,
田鸡看我见血,手一哆嗦青铜龙马掉进澡池子里,我用澡巾捂着脸上的伤口,白了他一眼:“好玩不?”
“不好玩,这阵仗太大,还是留给宫爵去琢磨。”田鸡一脸憨笑过来掀我的澡巾。“让我看看,有没有破相。”
“滚一边去。”我一把推开田鸡,正打算到澡池里去拿青铜龙马。
可让我和田鸡震惊的是,那青铜龙马竟然自己浮出水面,犹如一只脚踏汪洋的神兽,而且青铜龙马的背部分开一道缝,我小心翼翼的从里面拿出一卷薄如蝉翼的丝锦。
神龙负图出洛水,彩凤衔书碧云里……
这是烟波钓叟歌中的一句话,而在这个青铜龙马身上应验了,我们误打误撞居然找到开启机关的办法,只需要把青铜龙马放在水中,当浮出水面时,机关便会被开启。
我立马来了精神,小心翼翼展开那卷丝锦,上面全是断断续续的线条,或者不规则的图案,也有一些诸如地名的文字,但大多都残缺不全。
一时间我完全不明白这丝锦里记载的是什么,如此隐瞒的藏匿在地下祭坛之中,想必也是非同小可的东西,我连忙让田鸡穿好衣服去找宫爵,刚出澡堂就看见一辆车停在对面的车,车窗慢慢摇下来,韩晋那张阴冷的脸透了出来。
“你们上后面的车。”他说话依旧很简短,不是商量,而是命令。
韩晋说过,想要找我们的时候,自然知道去哪儿找,看来他这话还真不是装模作样,我们三人的一举一动都没有离开过他的视线。
我说要收拾一下,韩晋也不理会,重新摇上车窗,好像在他眼里,根本不用担心我们会逃跑,上楼我叫醒宫爵,告诉他我和田鸡解开了青铜龙马的机关,可惜里面的东西残缺不全。
我让田鸡收好青铜龙马,重新拿出丝锦认真再看一遍,然后找来火柴点燃了丝锦,瞬间埋藏千年的秘密被付之一炬,不过,我有过目不忘的本事,丝锦上的所有线条和文字如今都清清楚楚刻在我脑子里。
韩晋说过我们不可能见到金主,除非金主想见我们,看来叶九卿猜的没错,根本不用做什么,自然会找上门的。
上车后我们三人被蒙上头套,不知道要被带到什么地方去,大约一个多小时后车才停下来,被人带下车跌跌撞撞往前走,透过黑布感觉有光亮。
我听见关门的声音,这里应该是一处房间,可关门声在回荡,这房间想必不会太小。
“韩晋说你想见我?”声音传来我整个人立刻清醒,这才是那晚坐在车里的金主。
“我们兄弟三人当下苦,就图靠棵大树发财,你出手大方跟着你怎么也有口饭吃。”我说。
“这么说起来,你们三人是想入伙?”金主漫不经心的问。
“你要瞧得上眼,我们三兄弟愿意肝脑涂地。”
房间里回荡起金主意味深长的笑声,然后我听见他向我们走过来,步伐沉稳脚步声却很轻,有这样的脚步声,一般都是步步为营心思缜密人。
“叶九卿在四方当铺用十年时间打磨你,真可谓十年磨一剑,北邙山的时候我还真当你是下苦,没想到我也有看走眼的时候,我就说叶九卿是无宝不落的主,这么大的事居然还能沉住气,原来是派了你出面。”金主站在我面前遮挡了透进来的光。“都说叶九卿两双招子毒,看人一看一个准,看起来他还真没挑错人。”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在四方当铺那十年的底应该全被这帮人摸清楚了,不过相信对面的人已经认不出我是谁。
“宫羽是你师傅。”我听见金主已经走到我旁边,正在对宫爵说。“千机匠很少和盗墓行当里的人往来,却把嫡传弟子留下,这架势宫羽和叶九卿是打算联手啊。”
就连宫爵的身份也查出来,突然心里有些慌乱,这般人到底是干什么的,似乎无所不能。
“你……”金主的声音从我右边传来,他如今应该是站在田鸡的面前,声音停顿了片刻。“你既然想当苦力,那就继续当下去吧。”
金主说完我听见他脚步声又走回去,头套被人取了下来,有些刺眼下意识用手去遮挡,指缝中我看见一个人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他身后的强光照射着我们,阴影中我完全不看见他的脸,韩晋毕恭毕敬的站在那人旁边,环顾四周,这是一处宽敞的仓库,不知道是用来存放什么,空荡荡的,周围大约有三十几个人时刻警戒着我们。
如今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宽敞的仓库。
“我再问你一次,你最好想清楚再回答。”金主坐在椅子上,声音变的阴沉冰冷。“你为什么想见我?”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如今对方把我们底细全查清楚,可我们连对方是谁,长什么样都不知道,更不可能随便编一个理由搪塞过去。
“咱也不藏着掖着,我们从一开始就知道随侯珠藏在北邙山,但没想到你们也在找随侯珠,说到底咱们在找的都是月宫九龙舫。”我深吸一口气,目前的情况保命都困难,更不用说报仇,首先得让金主相信我们的意图。“随侯珠被你拿去,我们的线索也就中断,所以我才想见你,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线索。”
“我还是比较喜欢像这样开诚布公的交谈方式。”金主的声音透着满意。“这样说起来,你们想见我的主要目的,是为了寻找月宫九龙舫?”
我点点头。
金主在阴影中沉默,然后慢慢抬起手,旁边的韩晋心领神会立刻递上烟,点燃的那刻,我终于看见金主的脸,可惜被韩晋手遮挡,只看见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明亮睿智的眼睛,却透着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
金主在椅子上抽了一口气,烟雾从阴影中腾起,我看见他身子向前靠了一些,语气有些奇怪:“你真相信月宫九龙舫的存在?”
我一时语塞,说真的,到现在我还是有些不能接受和相信,毕竟关于月宫九龙舫的传闻太离奇,有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
“事实上我也不相信,不过很多事总得经历一次才能体会。”金主的身子又重新缩回到阴影中,意味深长的对我说。
“我们的底细你都摸清楚,把我们带到这里来,该不会只是问我们相不相信月宫九龙舫吧?”宫爵冷傲的问。
“你们在青木川闹的动静不小,最后还把地下祭坛给炸了,想必里面的东西你们已经得手了吧。”金主不慌不忙的抽烟。
果然对我们的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不过听起来,金主把炸祭坛的事算到我们身上,这么说起来温儒和这帮人不是一伙的。
“在里面找到这个。”我让田鸡拿出青铜龙马,在上面敲了敲指着自己头说。“这里面有一卷丝锦,不过被我烧掉了,上面的东西全在这里。”
我意思再清楚不过,上面的内容如今只有我知道,既然对方对月宫九龙舫趋之若鹜,这个藏匿在地底祭坛中的线索必定非同小可。
“上面是不是有断连的线条和一些不规则无法辨识的图案,还有就是残缺的文字。”金主并没有太多反应,甚至身子都没移动一下。“那丝锦一共有两份,你找到其中一份也无济于事。”
“你……你怎么会知道上面的内容?”我原本是想用丝锦上面的线索在制约金主,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谁知对方根本不在乎。
“我有你们无法想象的资源和线索,你们有探墓的本事,既然都是为了月宫九龙舫,我们双方不如考虑一下合作。”金主欢愉的声音传来。
“你是打算拉我们入伙?”田鸡有些反应不过来。
“不,你们应该是没明白我的意思,你们首先得确定你们有用,然后我们才能接着谈后面的事。”金主在阴影中气定神闲的摇头。
“怎……怎么才算有用?”宫爵诧异的问。
“我需要你们帮我探一个地方,如果你们还能活着回来,我们就可以谈入伙的事。”金主慢慢站起身,韩晋为其披上大衣。
“什么地方?”我问。
“你们能活着回来自然会知道,韩晋会带队和你们一起。”金主的声音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那要是我们不去呢?”田鸡扬起头问。
金主已经转身向出口走去,我依旧没有看见他的样子,只是他的笑声令人不寒而栗。
“从来没有活人可以拒绝我……”
这话的分量我当然懂,看得出金主根本不信任我们,想要接近他必须按照他说的做,何况我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就算我们要去,总得给几天时间准备吧,反正我们也跑不了。”我冲着金主的背影大声说。
哐!
三包结结实实的行囊扔在我们面前,我们三人对视一眼,打开发现探墓所需的东西应有尽有,除此之外还有压缩饼干已经罐头和水,看样子这次行程不会太短。
“你什么都不肯说,我们怎么探,你总得告诉我们去什么地方吧?”我抬头看着已经走远的金主大声问。
金主拧开出口的门,高亢沉稳的声音从门边传来。
“昆仑山!”
关门的声音回荡在宽敞的仓库中,我们从地上拾起行囊,叶九卿说的一点也没错,金主没在北邙山除掉我们,果然是因为还有利用的价值,不过这金主知道月宫九龙舫的事,似乎比我们多很多。
想要复仇恐怕只能继续等机会,我看见韩晋和其他人也在背起行囊,好奇的问:“什么时候出发?”
“现在。”韩晋惜字如金的回答。
“现在?现在凌晨3点,出去撞鬼啊,等天亮再坐车吧。”田鸡烦躁不安的说。
“不用坐车。”韩晋说。
“不坐车?去昆仑啊,难道我们走着去?”田鸡惊讶的问。
韩晋已经没有再理会我们,和仓库中其他三十几个人背上行囊向仓库大门走去,我们茫然的跟在后面,当大门缓缓开启,我们听见震耳欲聋引擎发动的声音,走出才发现仓库的外面竟然是一个机场。
一架银灰色双发涡轮螺桨运输机正在跑道上轰鸣,韩晋和他带着的人畅通无阻登上飞机,田鸡把背上的行囊往上提了一下,压低声音说,这飞机是苏联的安-24,属于军用运输机,这里也不是民用机场,这伙人能擅自调动飞机,恐怕有军队背景,而且权利绝对不低,要知道当时航空管制,任何一架军机起飞都得层层上报。
“有军队背景?军队的人干嘛要盗墓?”宫爵惊讶的问。
如果换做别人也不会相信,可我并不感觉到奇怪,毕竟我父亲也是军人,同时他也可能也涉及盗墓,或者还有更深的秘密,我突然感觉距离那些真相又近了一步。
在飞机上颠簸了一晚,第二天睁开眼睛透过窗户,看见白雪皑皑的山峰连绵起伏好不壮观,飞机停在一处军民合用的机场,我们从飞机上走下来,已经有车等在那儿,似乎所有的一切提前都被安排好。
上车的时候我瞟见格尔木机场几个大字,这是距离昆仑山脉最近的机场,这行人明显是有备而来,昆仑山被称之为中极天柱,意思是离天最近的地方,自古以来昆仑山从来就不缺神话和传闻,但我从来没听说过谁埋在昆仑山。
车一路往南停在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前方已经没有能让车辆通行的道路,接引的人准备好毛驴,韩晋指挥其他人把东西从车上转移到毛驴身上。
我们换好厚实的衣服还是感觉冷的发抖,有两个当地人加入我们的队伍当向导,我们从地势高耸的昆仑山口开始前行,越是往前气候越是寒冷潮湿,空气也变的稀薄。
韩晋也没告诉我们到底要去什么地方,足足走了三天,凛冽的寒风愈发猛烈,刮在脸上就跟刀割似的,我在心里嘀咕,这样的环境下,连呼吸都困难,根本不可能修建陵墓,也不知道让我们跑到这里来探什么。
风雪太猛烈晚上贸然前行怕有危险,向导让韩晋在天黑前扎营,否则晚上气温还会骤降,韩晋点点头,只抬手做了一个动作,那三十多号人立刻分工明确井然有序的开始就地扎营,一路上我很少听韩晋说话,但他却和这三十多人配合的相当默契,一个眼神或者一个动作,就能让这些人心领神会。
我拿出地图问旁边的向导如今的位置,向导手指的地方不过是昆仑山脉的冰山一角,我拿出指南针,我们一路往西行,按照目前的进度,一个星期后我们将到达昆仑山脉人迹罕至的无人区。
好在第二天暴风雪停歇下来,阳光照射在雪面上晃的眼睛发痛,需要借助护目镜才能前行,在白雪皑皑的冰川上艰难徒步走了七天之后进入一片荒芜的戈壁滩。
两个向导把我们带到一处古老而沉寂的深谷,告诉韩晋他能带路带到这里,再往前就是死亡之谷,没有谁敢进去,看得出那两个当地人对这深谷充满了敬畏。
韩晋面无表情拿出地图核对,然后从身上拿出一张图仔细看了良久,再小心翼翼收好放回去,然后对旁边的人点点头。
随着两声枪响,向导倒在雪地里,旁边的人熟练的掩埋尸体,对于这样的结果我并不吃惊,韩晋绝对不会让人泄露自己的行踪,那两个向导从加入这个队伍那刻开始,就注定这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
只是活生生两个人死在韩晋面前,他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真不知道他手上到底沾了多少人命,以至于他才能如此冷酷漠然,从进入昆仑山脉到现在,我们走了十多天,从来没见韩晋拿出过身上的图,想必我们距离目的地已经不远。
韩晋挥手让跟随的人开始换装休整,一个小时后进入死亡之谷,我们惊讶的看见这三十多人,行囊里装的全是弹药和枪械,等换装完毕这些人简直武装到牙齿。
这哪儿像是去探墓,简直就是去打仗,越是这样我心里越没底,金主让我探的到底是什么墓,居然大费周章这么大架势。
韩晋见准备妥当示意进入死亡之谷,那些人立刻井然有序的散开,往前走渐渐可以看见动物的尸骸,开始还稀少,随着我们深入,谷里四处布满了动物的皮毛和骨骸,甚至还有人的尸骨,整个峡谷透着一股阴森慑人的死亡气息。
峡谷中一片荒芜,看不见任何有生机的植被,就连地上的土都呈焦黑色,像是被焚烧过一般,弥漫着焦愁的味道。
等我们完全进入峡谷,看见头顶的云层风起云涌般不断聚集,就盘旋在峡谷的上方,我隐约听见雷霆轰鸣声从厚厚的云层传来。
韩晋和他的人全神贯注搜索前行,宫爵拿出指南针发现失灵,我用探铲插入地中,拔出来上面沾满了红色的石头,这是磁石,整个峡谷之中分布的全是这种石头。
我回头看看那些动物的尸骸,再抬头看看头顶汇聚的云层,突然明白这里为什么被称为死亡之谷,整个峡谷中布满了外露的磁石,强磁性会引导雷电专门劈击这块区域。
刚想明白,忽然一道闪电劈击在不远处的地上,难怪这峡谷到处都是一片焦黑,原来是一直被雷电劈击而成,韩晋让所有人加快脚步,尽快通过死亡之谷。
我让田鸡和宫爵扔掉包裹什么也别带,把用来防寒的兽皮包裹在脚上,这里真有那么容易出去也不叫死亡之谷,等我们弄好,前面的人回来催促,还没开口。
咔嚓一声,一道闪电直直劈在那人身上,瞬间倒地变成一具烧焦的尸体,紧接着第二道、第三道……无数道闪电毫无目的从天而降劈击在峡谷之中,根本就没有安全的地方,而且闪电落下的频率越来越快,似乎整个峡谷被笼罩在一片死亡的电网之中。
我让他们尽量猫着腰,快速的向出口跑去,韩晋的人因为带着枪,成了最好的引雷针,片刻功夫不到,我已经看见七八个人被闪电击中变成一具焦尸。
在这片闪电交织成网的峡谷中,没有谁能预判下一秒闪电会在什么地方出现,我们唯一可以做的就只有跑,耳边全是此起彼伏的雷霆轰鸣声和惨叫声,直到我们终于冲出狭长的死亡之谷,回头望去令人震惊的奇观,四周阳光明媚,唯独那死亡之谷上乌云密布,雷霆万钧般不住向峡谷区域劈击。
我们站在雪山腰看着峡谷,直到云层开始慢慢飘散,那些诡异的雷电才慢慢消失,峡谷中留下了十多具韩晋人的尸体,早已面目全非只剩下焦臭的味道弥漫在峡谷上空。
韩晋一下损失这么多人,在他脸上看不见丁点惋惜,从身上又拿出那张图,我在旁边瞟了一眼,像是地图,没来得及看清就被韩晋收了回去。
韩晋似乎可以从那张图中,在白茫茫的冰川中找到正确的路,我们如今已经深入到昆仑山的无人区,再往前走有什么我不知道,但我却很清楚,我们带的食物绝对不足够支撑我们回去。
跟着韩晋在雪峰中走了两天,我终于还是忍不住,站到韩晋的前面:“到底要去什么地方,既然我是探墓的,总得先告诉我地点吧。”
“有没有听过昆仑金阙。”韩晋目光冰冷的看着我回答。
“……”我们三人茫然的对视。
韩晋似乎也不在隐瞒,直言不讳的告诉我们,在雪峰之巅有一座用冰块堆砌而成气势磅礴的宫殿,每当阳光照射到宫殿上,折射出的光芒让整个宫殿笼罩在一层金碧辉煌之中,犹如天上的宫阙一般,因此被称为,昆仑金阙。
但从来没有谁知道这座宫殿的位置,更不知道是谁修建了这座宫殿,最令人向往的是,这宫殿之中到底藏匿着什么样的宝物……
正常情况下我是不会相信韩晋说的这些,在这样呼吸都困难的地方,要在山顶修建一座宫殿根本不可能,而且这么浩大的工程,参与的人一定不少,不可能一点消息也没流传下来,我甚至连传闻也没听到过。
可韩晋没必要这个时候隐瞒我们,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在这昆仑山脉中一处雪峰之巅,耸立着一座金碧辉煌的宫殿,那该有多雄伟壮观。
韩晋应该是猜到我们不相信,从身上把那张图拿出来,那是一张标注很详细的地图,看样式有些年月,从地图上我们可以辨认出已经穿越的死亡之谷,按照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距离那座昆仑金阙已经不远。
一座修建在雪峰之巅,从来没有人知道确切位置的宫殿,先不管是否真实存在,我现在只是好奇既然没人知道昆仑金阙的位置,那韩晋手中这张地图又是从何而来。
韩晋的回答很简短,他能活到现在,就是从来不问不该知道的事。
我们在韩晋的带领下,又走了三四天,气候变的愈发恶劣,暴风雪席卷了整个山脉,耳边呼啸而过的大风凛冽刺骨,触目可及全是一片白茫茫的世界,到处都是厚厚的霜冻和参天的冰峰。
随处可见的都是万年恒古不化的寒冰,我下意识拉了拉衣领只感觉刺骨的寒风夹杂着冰雪漫天飞舞,手冰凉的没有丝毫温度,钻心刺骨的寒冰能让流淌的血液都快凝固,绝对没有血肉之躯能在那样寒凉的地方生存下来,更不用说在山巅修建一座宫殿。
按照韩晋的地图标注,我们必须穿越好几座高耸的雪山,已经有人因为无法抵御寒冷和缺氧掉队,韩晋的处理方式很简单,一枪了结以免耽误行程。
漫天的风雪让我们的视线很难看清远处的东西,深入昆仑山的时间长越长,越是感觉身体不属于自己,双腿在寒冷的冰雪之中早已失去知觉,只有麻木的重复着抬起再踏入的动作。
韩晋走在最前面,我们紧跟他在雪地中踩踏出来的脚印前行,只有这样才不会走散,我们一直试图能找到一个可以遮蔽风雪的地方休息,可茫茫的冰山除了了无生机并冻结成冰的山峰之外别无他物。
“快到了!”韩晋忽然在前面抬着手大声对身后的人说,他的声音在凛冽的寒风中也变的微弱。
我们顺着韩晋手指的方向,看见被寒风吹散的风雪之中,一座难以逾越的冰山山脉阻挡在我们面行的道路上,而山脚有一处硕大的冰洞似乎通往山脉的后方。
韩晋再一次拿出那张地图,上面清楚的标记出,我们眼前的冰山和那个冰洞,看来我们是走对了方向,要继续前行势必要穿越这个冰洞。
那洞窟是冰天雪地中难得的避难所,我们像是看见希望,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厚厚的积雪中前行,好不容易到达冰洞进入后虽然依旧寒冷刺骨,但至少没有肆虐的风雪侵袭,我们拍抖身上的冰雪后这才仔细环顾眼前这个冰洞,里面全是凝结的寒冰,硕大的冰洞即便我们再小声也能回荡很久。
“今晚在冰窟休息,明天等天气转好再出发。”韩晋交代手下的人搭帐篷,并且派出负责警戒的人。
这冰洞太幽深,光线不是很好,看不到远处的地方,篝火旁韩晋开始清点人数,一起从昆仑山山口进来的三十多人,如今算上我们只剩下不到十五个,食物也所剩无几,几乎每天都是一口压缩饼干一口雪水。
有人在冰窟里抓住几条石龙子,就是常说的四脚蛇,个头要大一些,通体白色背上有一条暗黑的纹路,宫爵很诧异,石龙子怎么会生活在冰窟之中,不过对于那些人来说,这些石龙子是难得的肉食,根本不追究来历,三五两下就把两条石龙子剥皮掏空内脏后扔到锅里。
不一会就弥漫出淡淡的肉香,已经很久没闻到这样的味道,对于天天吃压缩饼干的人来说,那简直就是珍馐美味,一人分到一碗热腾腾的肉汤,在天寒地冻的冰窟中完全是奢华的享受。
可我却发现田鸡不见了,我问宫爵,他也没看见,好像从进了这冰窟就没留意到他动向,热腾腾的肉汤下肚,这段时间的疲惫缓解了许多,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
刚睡着没多久就感觉一双冰冷的手捂在我脸上,惊醒过来,看见田鸡把手指竖在嘴边,示意我不要出声,我看他神情谨慎,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慢慢爬起来蹑手蹑脚跟在田鸡后面,他已经叫醒了宫爵,其他人估计太疲惫完全没有发现。
我们跟着田鸡往前走,他带我们拐进一条冰窟的岔道,小声说,他不习惯在陌生的环境睡觉,所以之前四处查探了一遍,冰窟实在太深,一时半会走不到头,他折回来的时候发现了这个岔道。
“里面有什么?”我好奇的问。
田鸡停在岔道的尽头,这是一条死路,当田鸡让开身体,手电光中我们看见两具冰冻的尸骸。
“在我们之前,这里已经有人来过。”田鸡看看我们表情严峻。“可不知为什么会死在这冰窟里。”
我们蹲下身体仔细查看这两具尸骸,其中一具完全被冰霜凝冻,我让田鸡生火融化冰雪,而另一具冰尸,肌肉皮肤保存相当完好,甚至触碰还能感觉到弹性。
从穿着打扮上看不像是当地的牧民,冰尸身上斜跨了一个包,双手抱着一本笔记,直到死也没松开过,想必这笔记对于这冰尸极为重要。
我小心翼翼从冰尸手中取下那本笔记,在手电的光亮中翻开,里面记载的日期是1942年5月9号,距今已经快四十年,这笔记的主人更是让我们吃惊,虽然不知道他名字,可在笔记中提及,他是南开大学历史系考古专业教授。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这冰尸出现在这里,应该也是冲着昆仑金阙来的,可既然四十年前就有知道这座宫殿的秘密,为什么从来没听闻过半点风声。
我们再往下看,笔记中留下的文字更像是日记,里面记载这位教授收到一封邀请函,上面的内容让教授欣喜若狂,并按照约定的时间1942年4月28号赶到指定的地点。
等教授到了以后才发现,收到这封邀请函的并不仅仅他一人,到场的一共有十二个人,相互之间并不认识,直到见面后交谈才得知彼此的名字和职业,有考古、地质、建筑、生物以及历史甚至还有盗墓等各种职业,而且这十二个人都是各个领域出类拔萃数一数二的人物。
“就一封邀请函,能同时召集到这么多顶尖的专家汇聚一堂。”宫爵一脸冷峻喃喃自语。“那邀请函上到底写了什么?”
“不知道,笔记中没有提及,不过我更好奇,送出这些邀请函的又是谁。”我摇摇头。
我们继续翻阅那本笔记,里面记载教授和那十二人见到招募他们的人,并且拿出证据和线索证明一个传说的真实性,教授和所有人都震惊无比,笔记中教授清楚的写出,如果能证实传说是真的,那将是可以记入史册堪称考古史上最神奇和伟大的发现。
那十二个人在招募者的带领下开始了这段见证奇迹的征程,笔记中所记载的路线和我们不谋而合,教授还在笔记中提到了死亡之谷,他的描述和我们见到的如出一辙,但神奇的是,他们一行人竟然在没有伤亡的情况下穿越了死亡之谷,从笔记中的文字不难发现,教授也很惊讶为什么那些交织成网,密不透风的闪电就是劈击不到他们身上。
结尾时那段话引起了我们的注意,教授在笔记中这样描述。
……招募我们的人走在最前面,我好几次看见他被闪电击中,当耀眼电光黯然的时候,他依旧安然无恙的前行,闪电劈击在他身上勾画出炽白的轮廓,我犹如看见神……
我们三人面面相觑,都是从死亡之谷那密集的闪电中死里逃生,根本没有人能被闪电击中还安然无恙,唯一的解释,这位教授当时应该是惊慌失措所以眼花。
“我们三十多人穿越死亡之谷,一大半死在里面。”宫爵皱眉疑惑不解的问。“可他们十二个人,为什么能安然无恙的出来?”
我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不过笔记看到这里,教授也没写出招募者的名字,想必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被谁招募。
接着往下看,他们途经的地方和韩晋那张地图上一样,田鸡突然眼睛一亮:“昆仑金阙既然没人知道位置,可韩晋手中却有地图,该不会是四十年前到过这里的人画的吧。”
“那说不通啊,既然四十年前已经有人找到昆仑金阙,那金主让我们跟着韩晋来这里干嘛?”宫爵在旁边融化被冰冻的尸骸火堆上,搓了搓冻僵的手。
“难不成四十年前这十二个人没得手?”我眉头一皱。
“别瞎猜了,看笔记里还写了啥。”田鸡说。
我们接着往下看,那十二个人也来到这冰窟。
笔记翻页后是一幅素描,画着一只活灵活现的石龙子,也就是之前被我们炖肉汤的四脚蛇,无独有偶那十二个人也干过同样的事,在解剖石龙子的过程中,引起了其中一个生物教授的注意。
笔记中记载,这个生物教授很震惊的告之,这生物叫冰原蜥,是生活在极寒冰川中的一种生物,早已灭绝很久,冰原蜥食肉而且攻击性极强,所以对此研究很少,一般认为冰原蜥是独居生物,不过这个观点在冰窟被推翻,证实冰原蜥是群居的。
再往后翻,笔记的字迹断断续续变的潦草凌乱,想必是在极其慌乱的情况下写出来。
……我应该……要死……在这里……不要在冰窟……停……留……有……有霸王……
我心里一惊,虽然不明白后面的话是什么意思,可这分明是教授在临死前示警。
咔!
旁边破裂的声响吓了我们一跳,那具被完全冰冻的尸骸,终于被篝火融化裂开,那具尸骸歪斜的从冰冻中倒出来,我们三人惊恐的往后一退,那具尸骸身上找不到一处完好的皮肉,浑身上下千疮百孔血肉模糊,到死很痛苦万分的瞪大双眼,表情有一种痛不欲生的感觉。
因为被封冻的原因,尸骸还保存完好,亦如才死在我们面前不久,露出的森森白骨上还能清楚的看见撕咬的痕迹。
我想起笔记中提到,冰原蜥食肉,攻击性极强,而且还是群居,而且最后一段话中在警示,不要在冰窟中停留……
啊!啊!
从我们休息的地方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我连忙收起笔记取下冰尸身上的背包,当我们跑回去的时候,手电的光亮中看见四周全是冰原蜥,和之前被我们捕获的有些不一样,大约有二十厘米长,身体大部分是尾巴,全身覆盖的鳞片,之前看见的那条黑色纹路突刺起来,像是被激怒。
眼睑发达能四处转动,但它们不断张合的嘴唇中露出上下两旁尖锐的利齿,冰原蜥是趁着人熟睡篝火熄灭后发起的突袭,最先遭遇攻击的是外围负责警戒的人。
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只能从手电光中看见两具只剩下骨骸的尸体,整个冰窟中触目所及全是冰原蜥,沙沙的爬行声从我们四面八方传来。
四十年前到过这里的那十二个人也曾经遭遇到同样的袭击,从目前发现的冰尸看,至少有两人已经死在这里,韩晋表情虽然有些惊恐,但还是很快沉住气,让剩下的人都围拢在一起,他们的枪法都很精湛,绝对不会盲目的开枪,点射总是击毙最靠近的冰原蜥。
田鸡趁乱从地上拾起一把枪,把我和宫爵挡在身后,这些训练有素的人在韩晋的指挥下,很快从慌乱中恢复了冷静,我突然意识到这些人为什么会带上这么多枪支弹药,击毙穿越死亡之谷雷区的时候,宁可被闪电击中也不肯放弃武器,看起来韩晋是有备而来,可告诉他这些的又是谁?
田鸡手里有了枪应该感觉踏实了很多,可面对冰窟里不计其数,密密麻麻的冰原蜥,即便所有弹药打光也冲不出,田鸡回头让我们赶紧想办法。
“四十年前来这里的人和我们都是捕捉过冰原蜥,可见最开始的时候冰原蜥并没有发起攻击,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宫爵冷静的思索片刻抬起头说。“是篝火熄灭之后!这些冰原蜥应该是怕火!”
我连忙让大家点燃火把,火光中那些逼近的冰原蜥果然不再前行,火光中它们转动的眼睛映成血红色,透着嗜血残忍的狂暴,韩晋让所有人快速后退尽早离开冰窟。
韩晋一边说一边让手下的人把汽油倒在地上,等我们退到安全的地方点燃,顿时眼前一片火海,那些猝不及防的冰原蜥瞬间葬身火海,发出的惨叫和被烧焦的味道回荡在冰窟之中。
其余的冰原蜥因为畏惧火光,被火墙阻隔发生刺耳的叫声,我们连忙向冰窟的出口狂奔。
咔!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让我们顿时紧张起来,那声音是从前面人脚下传来,他踩碎了脚底的寒冰,那碎裂的声音在这死寂般的冰窟之中格外清晰,那人小心翼翼慢慢抬起脚,可那碎裂的冰痕依旧在蔓延,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牵扯着我们心弦。
那人的脚悬停在半空中不敢动弹,我们依稀还听见持续的碎裂声,我确定绝不是从那处裂痕发出,就在我们迟疑的时候,韩晋忽然一把抓住那人肩头重重从原地拖了回来。
嚓!
一声清脆的断裂声,一根尖锐的冰刺重重的插入那人之前站立的地方,我们惊恐的抬头顿时目瞪口呆,在我们头顶的冰窟上全是悬掉的冰锥,密密麻麻凝结在上面,像是无数把悬在我们头顶的利剑,而且任何细微的动静都会触发那些冰锥摇摇欲坠。
踩破寒冰发出的裂痕声都能触发冰锥断裂,要穿越这个冰窟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而尖锐的冰锥完全覆盖我们前行的路,一旦不小心触发这些冰锥会接连不断砸落下来。
就在我们踌躇不前的时候,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巨大的轰鸣声,那声音似乎是从冰窟的下面传来,我们惶恐的慢慢转过头去,远处那道用来阻隔冰原蜥的火墙已经熄灭,沙沙的爬行声正在迅速的向我们接近。
按道理说用汽油设置的火墙屏障,那些冰原蜥是无法穿越的,更不说是扑灭,田鸡背起枪,让其他人立刻再布置一道火墙,还没有来得及点火,冰面突然裂开,巨大的震荡让我们脚下不断的晃动,险些没有站稳。
然后我们震惊的看见一只体型庞大,大约十多米长通体雪白的巨型冰原蜥破冰而出,血红的双瞳透射出愤恨的杀戮,对着我们发出狂暴的咆哮。
我下意识蠕动了一下喉结,那巨型的冰原蜥摆动着长长的尾巴,样子看上去向一条白龙,昆仑山一直都有昆仑龙的传闻,想必这传闻并非是空穴来风,这巨型冰原蜥应该就是昆仑龙的原型,从一只小小的冰原蜥长成这么大,真不知道这巨型冰原蜥在这昆仑山中生活了多少年。
那本教授的笔记最后两个字是霸王,我现在终于明白这两个字的含义,四十年前到过这里的人也曾遭遇到巨型冰原蜥,濒死的教授已经来不及描述这巨大的怪物,我想他打算写下的是,霸王蜥!
对付根本数不清的冰原蜥我们已经疲于奔命,如今面对犹如庞然大物般的霸王蜥我们彻底的怔住,我都感觉双腿在轻微的发抖,就连一直处变不惊的韩晋如今都呆若木鸡。
这还不是最麻烦的,要离开冰窟的出路上方悬满了尖锐冰锥,这些摇摇欲坠的冰锥一旦全部砸落下来,所有人必死无疑。
我们完全是被困死在冰窟之中进退两难,一时间大家都面面相觑完全不知所措,我抬头看了一眼头顶上的冰锥,心一横与其被这群怪物生吞活剥,还不如赌一把,即便被冰锥刺死也不至于太痛苦。
我拉住宫爵和田鸡,大声提醒其他人用最快的速度跑出冰窟,我们刚一跑身后的万千冰原蜥在霸王蜥的统领下蜂拥而至。
我边跑边回头,霸王蜥异常狂暴凶猛,完全在冰窟横冲直撞,它全身鳞甲相当坚硬,下落的冰锥根本无法刺透它的身体,它身后那条长长的尾巴摆动,势大力沉的击打在四周,厚厚的冰柱顷刻间纷纷碎裂。
霸王蜥的异动速度太快,加之体型巨大,很快就追上我们,再这样下去,我们根本跑不到出口就会被它残杀。
我刚转回头,就看见韩晋边跑边侧身,他手中枪口正对着我,田鸡应该也是发现,手中的枪还没来得及抬起,就听见两声枪响。
然后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哀嚎,我惊愕的回头,冷酷无情的韩晋竟然开枪击伤跑在最后两人。
他是用这样的方式在为自己逃命争取时间,可对于他这样草菅人命的做法,实在令人义愤填膺,跟着这样的人,永远也不会有安全感。
我心有余悸的回头,那两个倒在地上的人,还试图挣扎着爬起来,刚直起身,就被赶到的霸王蜥一脚踩在冰窟上,张开布满尖牙的嘴一口咬住那人的头,轻微用力那人便身首异处,从撕裂的断颈处鲜血犹如泉涌般喷射而出,汹涌而至的冰原蜥如同潮水般瞬间淹没了那两人。
我远远听见霸王蜥仰头发出令人胆寒的咆哮,像是在宣泄被惊扰的愤恨。
前方终于看见光亮,距离出口已经不远,冰窟的出口并不大,大约能容下两辆车同行的宽度,我突然大声对田鸡说:“有没有手榴弹?”
田鸡在身上摸了摸,找到一颗递过来:“干嘛?”
“冰窟的出口太大,我们能出去,里面的这些冰原蜥还有霸王蜥也能出去,到了外面冰天雪地的,一旦被它们包围就只有死路一条。”我拧开手榴弹的保险盖,把拉环套在手里。
“你想炸毁这冰窟?!”宫爵反应过来,担心的看着我。
“必须把它们堵在冰窟里。”我点点头。
“手榴弹给我,这东西你没使过,你们先走我来封路。”田鸡伸过手坚定的说。
“别争了,还是那句话,咱们是盗墓的,你当不了英雄。”我大声说。
我们终于一鼓作气跑到冰窟的出口,我停在里面,突然发现当英雄并不是件简单的事,扪心自问我胆子挺大,可如今手还是抖的厉害,看着眼前那庞然大物的霸王蜥和万千冰原蜥,同时汹涌而至多少都有些慌乱。
就在它们快要冲到出口时,我拉响手榴弹重重扔了出去,巨大的爆炸声震的我耳膜隐隐作痛,随着爆炸声不断的回荡,我从地上抬起头,看见冰窟上面的冰锥彻底松动,犹如万千箭雨般飞射下来。
那些来势汹汹的冰原蜥根本没有留意到头顶的冰锥,等到反应过来为时已晚,冰锥犹如暴雨梨花般急射在冲袭的冰原蜥之中。
顷刻间万千冰原蜥仅仅片刻功夫便消亡殆尽,冰窟之中此起彼伏的传来惨叫声。
我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冲出冰窟,刚一离开完全坍陷的冰锥彻底封堵了出口,田鸡和宫爵把我从地上扶起来,我才发现浑身都是之前被激出的冷汗,被外面刺骨凛冽的寒风一吹更加冰冷。
我气喘吁吁的喘息,回想起刚才独自面对那么多冰原蜥的场景,依旧还心有余悸,抬头看见韩晋回头打量我,目光有些奇怪,估计在他眼里我这样的人就是炮灰,因为他永远也体会不到什么叫同舟共济。
我直起身发现暴风雪已经停止,阳光透过冰山的缝隙落在我们身上,可没有丝毫温暖的感觉,我原本以为冰窟能让我们穿越高不可攀的冰山,谁知道放眼望去,另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峰屹立在我们面前。
砰!
身后猛烈的撞击声让我刚放下的心猛然提了起来,那声音是从被封闭的冰窟出口传来,所有人都快步向后退,田鸡和其他人紧握着枪,目不转睛的盯着冰窟的出口。
我似乎已经意识到什么,可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在我们面前,那只体型巨大的霸王蜥,竟然安然无恙的撞开被冰锥封堵的出口,发出愤恨的低吼慢慢向我们逼近。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第一枪,紧接着所有人都朝着霸王蜥随意的开火,子弹准确无误的击中霸王蜥的身体,它除了身子晃动几下外,根本没受到伤害,想必它那身鳞甲坚硬的足够抵御子弹的穿透力。
韩晋应该也意识到子弹对霸王蜥没用,挥手示意停止射击,而通体雪白的霸王蜥身上所有鳞甲全都竖立起来,应该是被彻底激怒,它游弋在白茫茫的雪面上,像是一条狂暴的白龙。
田鸡从身上摸了半天,终于找到一颗手榴弹,他距离霸王蜥最近,二话没说拉了环就向霸王蜥扔过去,毕竟是野兽看着吱吱冒烟的手榴弹也不躲闪,一脚踩在上面,轰的一声炸响,那霸王蜥身体一歪半跪了下去。
霸王蜥左边的前爪竟然被田鸡炸出一个拳头大的伤口,鲜血不断从里面涌出,霸王蜥仰头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田鸡转头冲着韩晋,一脸兴奋:“这畜生只要还能见血,就能杀的死,把剩下的手榴弹全招呼过去,就不信炸不死它。”
韩晋应该是想这么做,可等其他人拿出手榴弹时,都呆傻的愣在原地,田鸡还在焦急的催促,我慢慢抬手示意他转头,等到田鸡回头去,相信他应该和我们一样噤若寒蝉。
霸王蜥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舐受伤的地方,我们竟然发现那伤口神奇般的慢慢愈合,这霸王蜥和石龙子长的很像,都知道石龙子受到威胁可以断尾逃生,而断裂的尾巴会重新长出来,可见石龙子又再生自愈的功能。
想必追根溯源这霸王蜥还是石龙子的先祖,但随着演变石龙子的再生自愈功能逐渐退化,仅仅留下尾部还能再生,而眼前这只霸王蜥身上鳞甲刀枪不入,又有自愈再生的能力,这根本就是一只我们杀不死的怪物。
田鸡应该是意识到危险,慢慢退到我们身边,霸王蜥的伤口仅仅片刻功夫就完好如初,它那粗大的尾巴重重拍击在雪地上,卷起漫天飞舞的积雪,猛然冲着田鸡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
哗……
我听见头顶传来低沉而厚重的奔腾声,抬头看见那高耸入云的雪峰泛起云雾,随着声音的清晰,那些云雾逐渐变得快速和汹涌向我们袭涌而来。
“雪崩!”我大吃一惊,应该是之前手榴弹爆炸的声音,引发了山顶积雪的崩塌。
翻滚的落雪犹如滔天骇浪一般从我们头顶排山倒海的压下来,所有人都往有山岩的地方躲避,我们三人躲在一处岩石的后面,而对面的霸王蜥根本不在乎什么雪崩,突然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向我们冲袭过来,我们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雷鸣般的呼啸声从岩石后面传来,只看见头顶一道铺天盖地的雪浪,势不可挡的把霸王蜥推到远处,瞬间遮天蔽日把我们淹没其中。
我们三人紧紧抱在一起,感觉身上的积雪越压越多,到最后都快喘不过气来,终于外面又恢复了宁静,我们用力直起身,幸好有岩石般我们抵挡雪崩,否则现在我们已经葬身厚厚的积雪之中。
挖掘了好半天我们才爬出去,陆陆续续有幸存的人从积雪中爬出来,韩晋竟然命硬逃过一劫,但剩下的人已经不足十个。
我们刚站起身,就听见不远处积雪中剧烈的翻动,霸王蜥依旧安然无恙的从雪地中站起来,我瘫软的坐倒在雪中,嘴角挂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不是惧怕而是无能为力的放弃,看样子我应该是走不出这片冰山。
可是霸王蜥这一次不在向我们逼近,在原地抬着头死死盯着我们发出急促的低吼,我眉头一皱,渐渐意识到霸王蜥看的并不是我们,而是我们身后。
我下意识转过头去,什么也没看见,等我抬头的那刻,我嘴角不由自主蠕动一下,拉扯着田鸡和宫爵的衣角,所有人都被我的动作吸引,跟着我看向同一个方向。
我们身后那座高耸入云的雪峰,左右两边站立着两个戴着头盔,身穿铠甲的武士,双手按在一把巨大的剑柄上,威严的眼睛直视着前方,像是这座雪峰的守护者。
那是我见过最大的雕像,站起这两个武士的前面,我才知道什么叫渺小,这两位武士完全是依托山体雕刻而成,举世闻名的乐山大佛放在这里,仅仅只有武士的膝盖那么高。
而在两个武士的头之间,一座气势恢宏富丽堂皇的宫殿屹立在山巅,阳光下那宫殿折射出闪闪金光,宛如天上金碧辉煌的宫阙。
昆仑金阙!
我承认那一刻是真的激动了,我不由自主握住田鸡和宫爵的手,他们两人的反应和我差不多,毕竟谁站在这样的宫殿面前都会被彻底的震撼。
昆仑山相传是天帝所居的地方,除了神人我实在想不出谁还能在这里修建如此庞大而且精美的宫阙,但很快我又想起另一件事,我们身后还有一只穷凶极恶的霸王蜥。
等我转头的时候,那霸王蜥竟然缓缓的退回到之前的冰窟,我微微皱起眉头,这昆仑金阙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或者里面还有什么东西,能令霸王蜥都如此畏惧以至于不敢靠近。
我直起身发现暴风雪已经停止,阳光透过冰山的缝隙落在我们身上,可没有丝毫温暖的感觉,我原本以为冰窟能让我们穿越高不可攀的冰山,谁知道放眼望去,另一座高耸入云的雪峰屹立在我们面前。
砰!
身后猛烈的撞击声让我刚放下的心猛然提了起来,那声音是从被封闭的冰窟出口传来,所有人都快步向后退,田鸡和其他人紧握着枪,目不转睛的盯着冰窟的出口。
我似乎已经意识到什么,可最坏的结果还是出现在我们面前,那只体型巨大的霸王蜥,竟然安然无恙的撞开被冰锥封堵的出口,发出愤恨的低吼慢慢向我们逼近。
不知道是谁先开的第一枪,紧接着所有人都朝着霸王蜥随意的开火,子弹准确无误的击中霸王蜥的身体,它除了身子晃动几下外,根本没受到伤害,想必它那身鳞甲坚硬的足够抵御子弹的穿透力。
韩晋应该也意识到子弹对霸王蜥没用,挥手示意停止射击,而通体雪白的霸王蜥身上所有鳞甲全都竖立起来,应该是被彻底激怒,它游弋在白茫茫的雪面上,像是一条狂暴的白龙。
田鸡从身上摸了半天,终于找到一颗手榴弹,他距离霸王蜥最近,二话没说拉了环就向霸王蜥扔过去,毕竟是野兽看着吱吱冒烟的手榴弹也不躲闪,一脚踩在上面,轰的一声炸响,那霸王蜥身体一歪半跪了下去。
霸王蜥左边的前爪竟然被田鸡炸出一个拳头大的伤口,鲜血不断从里面涌出,霸王蜥仰头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田鸡转头冲着韩晋,一脸兴奋:“这畜生只要还能见血,就能杀的死,把剩下的手榴弹全招呼过去,就不信炸不死它。”
韩晋应该是想这么做,可等其他人拿出手榴弹时,都呆傻的愣在原地,田鸡还在焦急的催促,我慢慢抬手示意他转头,等到田鸡回头去,相信他应该和我们一样噤若寒蝉。
霸王蜥伸出长长的舌头舔舐受伤的地方,我们竟然发现那伤口神奇般的慢慢愈合,这霸王蜥和石龙子长的很像,都知道石龙子受到威胁可以断尾逃生,而断裂的尾巴会重新长出来,可见石龙子又再生自愈的功能。
想必追根溯源这霸王蜥还是石龙子的先祖,但随着演变石龙子的再生自愈功能逐渐退化,仅仅留下尾部还能再生,而眼前这只霸王蜥身上鳞甲刀枪不入,又有自愈再生的能力,这根本就是一只我们杀不死的怪物。
田鸡应该是意识到危险,慢慢退到我们身边,霸王蜥的伤口仅仅片刻功夫就完好如初,它那粗大的尾巴重重拍击在雪地上,卷起漫天飞舞的积雪,猛然冲着田鸡张开血盆大口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嘶鸣。
哗……
我听见头顶传来低沉而厚重的奔腾声,抬头看见那高耸入云的雪峰泛起云雾,随着声音的清晰,那些云雾逐渐变得快速和汹涌向我们袭涌而来。
“雪崩!”我大吃一惊,应该是之前手榴弹爆炸的声音,引发了山顶积雪的崩塌。
翻滚的落雪犹如滔天骇浪一般从我们头顶排山倒海的压下来,所有人都往有山岩的地方躲避,我们三人躲在一处岩石的后面,而对面的霸王蜥根本不在乎什么雪崩,突然犹如离弦之箭一般向我们冲袭过来,我们几乎快要绝望的时候,雷鸣般的呼啸声从岩石后面传来,只看见头顶一道铺天盖地的雪浪,势不可挡的把霸王蜥推到远处,瞬间遮天蔽日把我们淹没其中。
我们三人紧紧抱在一起,感觉身上的积雪越压越多,到最后都快喘不过气来,终于外面又恢复了宁静,我们用力直起身,幸好有岩石般我们抵挡雪崩,否则现在我们已经葬身厚厚的积雪之中。
挖掘了好半天我们才爬出去,陆陆续续有幸存的人从积雪中爬出来,韩晋竟然命硬逃过一劫,但剩下的人已经不足十个。
我们刚站起身,就听见不远处积雪中剧烈的翻动,霸王蜥依旧安然无恙的从雪地中站起来,我瘫软的坐倒在雪中,嘴角挂出一丝无奈的苦笑,不是惧怕而是无能为力的放弃,看样子我应该是走不出这片冰山。
可是霸王蜥这一次不在向我们逼近,在原地抬着头死死盯着我们发出急促的低吼,我眉头一皱,渐渐意识到霸王蜥看的并不是我们,而是我们身后。
我下意识转过头去,什么也没看见,等我抬头的那刻,我嘴角不由自主蠕动一下,拉扯着田鸡和宫爵的衣角,所有人都被我的动作吸引,跟着我看向同一个方向。
我们身后那座高耸入云的雪峰,左右两边站立着两个戴着头盔,身穿铠甲的武士,双手按在一把巨大的剑柄上,威严的眼睛直视着前方,像是这座雪峰的守护者。
那是我见过最大的雕像,站起这两个武士的前面,我才知道什么叫渺小,这两位武士完全是依托山体雕刻而成,举世闻名的乐山大佛放在这里,仅仅只有武士的膝盖那么高。
而在两个武士的头之间,一座气势恢宏富丽堂皇的宫殿屹立在山巅,阳光下那宫殿折射出闪闪金光,宛如天上金碧辉煌的宫阙。
昆仑金阙!
我承认那一刻是真的激动了,我不由自主握住田鸡和宫爵的手,他们两人的反应和我差不多,毕竟谁站在这样的宫殿面前都会被彻底的震撼。
昆仑山相传是天帝所居的地方,除了神人我实在想不出谁还能在这里修建如此庞大而且精美的宫阙,但很快我又想起另一件事,我们身后还有一只穷凶极恶的霸王蜥。
等我转头的时候,那霸王蜥竟然缓缓的退回到之前的冰窟,我微微皱起眉头,这昆仑金阙中到底隐藏着怎样的秘密,或者里面还有什么东西,能令霸王蜥都如此畏惧以至于不敢靠近。
雪峰终年落雪,久而久之这座气势磅礴的宫殿完全被积雪所覆盖,若不是田鸡那颗手榴弹引发雪崩,恐怕我们即便擦肩而过也无法发现。
我看着霸王蜥充满畏惧的退回冰窟,听见那边韩晋的人兴奋的喊叫,他们在山底发现雪崩中露出的入口。
我们走过去的时候,韩晋已经带着剩下的人先进去,我抬头看着昆仑金阙入口的巨大冰门,晶莹剔透坚不可摧,可这扇巨大的冰门竟然开启了一个缝隙,足够容纳一个人进出。
“在我们找到这里之前,应该已经有人进去过。”宫爵小声在我耳边说。
“多半是四十年前到过这里的那群人。”田鸡一边给换弹夹一边说。
“既然有人进去过,这四十多年外面竟然没有任何传闻,唯一的解释,这群人的确找到了昆仑金阙。”我忧心忡忡的深吸一口气。“恐怕也再没离开过这里,进去后留点神。”
“探墓你有经验,这么大一座宫殿,你看看是什么时期的?”田鸡好奇的问。
“你也知道我是探墓的,这里是宫殿,又不是陵墓,哪有那么容易就能看出来。”我摊着手摇摇头。
“陵墓也好,宫殿也好,建筑的纹饰和特点在同一时期都差不多。”宫爵应该也想确定这令人震撼的宫殿是什么时期的。“你就把这宫殿当陵墓看。”
其实我一直在留意巨大的冰门,在两边各有一个埋首半跪,双手按在剑柄置于身前的武士冰雕,造型浑厚而凝重,神态栩栩如生恭敬而虔诚,但武士身上的穿戴以及剑的款式我从来没见过。
冰门上的纹路更是让我诧异,那些雕刻的叶脉纹饰简洁有力、古雅朴素,虽然简单阙造型雄奇,花纹绚丽令人叹为观止,透着一种神秘莫测的感觉。
这些纹饰我倒是有些眼熟,赵阎教我鉴定文物时,我接触过商周时期的青铜铭文,上面的纹饰和冰门上的相似,但这冰门上的似乎年代还要更加久远。
在冰门最上方有三个线行的纹路图案,不像是纹饰,宫爵偏着头看了半天:“我怎么看着像是字啊?”
“这字也写的太难看了吧。”田鸡仰着头说。“这好像和我们之前发现的金文挺像啊。”
“这不是金文!”我往前走了一步,望着那三个线行图案。
“那是什么文字?”田鸡和宫爵异口同声的问。
赵阎教我辨识过最早的文字是甲骨文,其文字起笔多圆,收笔多尖,且曲直相错,富有变化,不论肥瘦,皆极雄劲,最早发现的甲骨文是在殷商晚期。
而我从封承那儿学到,比甲骨文还久远的文字是陶文,有据可查是河南洛阳二里头遗址里出土的陶文,字体以以直线为主,横平竖直,结构有序,很有可能是甲骨文的起源,而这些陶文是在夏朝时期的遗址中发现。
可是这些文字甚至比陶文还要繁琐,类似于象形文字,就是说时间可能比夏朝还有久远。
文献中有文字可考的朝代始于夏朝,而被发现的古墓遗址中,商周时期已经是凤毛麟角,而到了夏朝更是极为罕见,再往前追溯完全是空白。
我基本可以肯定这座昆仑金阙修建于夏朝之前,这已经超出我认知的范围,在当时生产力落后的情况下,很难想象是怎么修建这座金碧辉煌鬼斧神工的宫殿。
昆仑山向来不乏神话和传说,这里是天帝居住的地方,我甚至有那么一刻真的相信,除了神我实在想不到还有谁能完成规模如此浩大的工程。
天色渐渐阴沉,呼啸的雪风开始变得凛冽,昆仑山里的气候难以捉摸,看样子暴风雪又要来临,韩晋在冰门里招呼我们进去,我递眼色给宫爵,他心领神会去查看冰门,韩晋的手合力才将其关闭。
“我的任务就是把你们三人带到这里,剩下的就交给你们。”韩晋一边让人查探四周,一边声音低沉的对我们说。“拿到昆仑金阙里面的东西,否则谁也别想离开。”
“拿什么?这里面到底有什么?”我冷冷的问。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知道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韩晋的声音比这冰雪还寒凉。
我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完全用冰块堆砌的冰室,四壁的契合相当完整,严丝合缝极其规整,我突然明白这里的一切是怎么修建而成,昆仑山脉建筑材料极其匮乏,修建这里的人便因地制宜就地取材,先用火融化冰雪,然后在浇灌成厚厚的冰块。
这里的冰雪取之不尽,相当于修建的材料也用之不竭,而且还能轻而易举修建出想要的构造,同时极其坚固,常年在昆仑山脉的极低气温中,这座宫殿可以永远的保存下去。
也就是说我们之前在外面看见的并不是雪峰,而是一座完全有冰块建造而成的宫殿,我们仅仅只看见了最高处,难怪这里别称之为昆仑金阙,若不是被冰雪所覆盖,当阳光照射在这座完整的冰宫之中时,那该是多么绚丽和震撼的景象。
但眼前这间冰室的格局,和整座气势恢宏的昆仑金阙比起来,显得有些狭小,整个冰室颜色暗淡各不相同,总感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冰室的正中悬挂着七个青铜钟,除此之外冰室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冰门上有机关,而且极其精妙,在冰门上没有发现别强行撬动的痕迹,冰门是被人从外面用正确的方法开启。”宫爵查探回来冷静的说。“不过遇到麻烦的事。”
“有机关就对了,至少说明这里是人修的,我还一直担心这里是什么神仙住的地,那咱可得罪不起。”田鸡揉了揉肩膀样子有些轻松。
“你刚才说遇到什么麻烦的事?”宫爵的表情不对,我很担心的问。
“这冰门的机关只能从外面开启,一旦关闭里面是无法打开的。”宫爵叹了口气。
……
我和田鸡呆滞的望着宫爵,这就意味着我们没有退路,不管遇到什么情况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还有,这里是昆仑金阙,那我们在冰窟遭遇的冰原蜥就不应该是偶然。”宫爵心思缜密的望着我和田鸡。
“你意思是说,有人故意把冰原蜥留在冰窟里?”田鸡吃惊的问。
我点点头,也赞同宫爵这个想法,冰原蜥灭绝前生活在气温极低的冰原,这昆仑山脉如此辽阔浩大,一直都有昆仑龙的传闻,可见冰原蜥存在的时间不短,可冰原蜥偏偏只出现在冰窟里,那是通往昆仑金阙唯一的通道。
而且我们看见的霸王蜥,不知道要经过多少年才会长那么大,估计从这座昆仑金阙修建完成开始,这群冰原蜥就一直存在,目的是守护这里,不让任何人靠近。
“那霸王蜥有多厉害你们又不是没见到过。”田鸡心有余悸的舔舐嘴唇。“谁能有那本事控制冰原蜥留在这里守护昆仑金阙?”
问题又回到了原点,这绝对不是人能做到的事……
刚说完我看见韩晋的人留意到拿七个青铜钟,其中一人刚想伸手去触碰,就被宫爵大声喝止:“冰门上有极其精密的机关,想必这昆仑金阙里一定机关重重,想要活命就别乱动。”
那人手悬停在钟前,一脸惶恐转头去看韩晋,这些人好像只听从他一个人的命令。
“听他们的,什么都别动,今晚就在这里休息,明天一早出发。”韩晋点点头阴沉的说。
有了冰窟的前车之鉴,冰室里的篝火昼夜不敢熄灭,等韩晋的人都睡了,我悄悄摸起来,叫醒宫爵和田鸡,那本南开大学教授留下的笔记还没看完。
从那张插图往后翻,发现剩下的页面都是空白,我发现自己好愚钝,人都死在冰窟之中,还有鬼来写这本笔记啊。
“教授千辛万苦才走到这里,他所提及最神奇和伟大的发现应该指的就是昆仑金阙,就差几步……”我叹了一口气多少有些惋惜。“真是壮志未酬身先死,可惜了……”
“留着,万一出去了这东西可也算是文物。”田鸡拿过笔记打算收好。
一张照片从笔记中掉落出来,田鸡拾起来看了半天,欣喜的说:“这照片上不多不少刚好十二个人,该不会是四十年前到过这里的那些人吧。”
我和宫爵一听立刻从田鸡手中要过照片,很老旧的黑白照片,背景是昆仑山口,照片中的莽莽昆仑,群山连绵银装素裹,千峰万壑如同披着银灰色铠甲的群群奔马,随着风起云涌,滚滚向前。
照片中一共十二人,分先后两排,男性站于女性的身后,后排第二个戴眼镜的人,穿的衣服和我们在冰窟找到教授尸骸时残留的衣服一样,这人想必就是写笔记的南开教授,这十二个人应该就是四十年前收到邀请函,在神秘的招募者带领下深入昆仑山脉,探寻昆仑金阙秘密的那帮人。
他们应该也到过这冰室,或许就坐在我们如今的地方,相隔四十年的重合,看着手里的照片有一种莫名的感慨。
“这……这人好眼熟,我像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宫爵指着后排一个男人惊讶的说。
“你怎么可能见过,这些人来这里的时候,你都还没出生呢。”田鸡看了宫爵一眼表情茫然。“指不定这些人要么死在途中,要么就死在昆仑金阙里,你上哪儿见去,真见过那就是活见鬼了。”
我顺着宫爵的手指看了一眼,顿时眼睛瞪大,头几乎埋在照片上,慢慢的张开嘴,这个人宫爵眼熟是因为他见过一次,不过照片中的这人,要比宫爵见到时年轻的多,但对于这个人,我实在是太熟悉。
叶九卿!
“叶掌柜……对!就是他,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宫爵听我这么一说立刻确定,但很快震惊住。“他……他怎么会在这照片之中?”
很显然叶九卿到过这里,而且他还找到了昆仑金阙,可从我认识他,就他做的那些事,掉百次脑袋都不嫌多,但他几乎都对我讲过,可唯独从来没在我面前提及过关于昆仑金阙的半个字。
我之前一直确信昆仑金阙存在仅仅是传说,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叶九卿,向他这样消息灵通的人都没听过的地方,那多半都是子虚乌有。
看来对于叶九卿,我不知道的事还有很多。
“既然叶掌柜还活着,那么……”宫爵抬头目光敏锐。“四十年前这帮人不但找到了昆仑金阙,而且还活着离开这里!”
“这也能解释韩晋的地图是怎么来的,给他地图的人想必应该是这十二个……不对,除掉冰窟里死掉的两个,是十人之中的一个流传出来的。”田鸡压低声音说。
照片中的叶九卿看样子应该二十多岁,按照教授笔记中记载,被招募的十二个人都是不同领域顶尖的任务,没想到他这么年轻已经出类拔萃,只是我没想明白,一座古建筑遗址需要一个盗墓贼来干什么。
“你师傅和盗墓行当里的人从不往来。”我忽然意味深长的问宫爵。“你知道她为什么和叶九卿交情不浅吗?”
“去成都的时候听师傅说,她和叶掌柜是故交,至于怎么认识的就不得而知了。”宫爵回答后诧异的看看我。“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故交……算起来也真是故交。”我把照片放到宫爵眼前,指着前排中间的女人。“这个人你应该不会陌生吧。”
宫爵疑惑的埋头看了片刻,整个人呆滞的愣住,嘴角蠕动一下:“师……师傅?!”
那女人正是宫羽,和我在成都见到的宫羽差不多,有一种轻柔为骨,婉约成诗的感觉,即便是在照片中,感觉宫羽和年轻时也没太多变化,照片中的她依旧透着一种笑看风云淡的从容。
叶九卿说他认识宫羽还是年轻的时候,这交情一晃就是几十年,两人平时来往虽然甚少,但从叶九卿提及宫羽的反应绝对是过命的交情。
我问过叶九卿和宫羽是怎么认识的,叶九卿支吾了半天搪塞过去,只说他的命就是宫羽救的。
教授说过被招募的十二个人各自并不认识其他人,如果我没猜错,叶九卿和宫羽应该是在探寻昆仑金阙时认识的。
“叶九卿说宫羽救过他的命,想必也就是在这里。”我深吸一口气忽然发现这地方牵扯了太多的人。
“冰室的冰门上机关巧夺天工,难怪会被人从外面正确的开启,原来我师傅曾到过这里。”
“他们到过昆仑金阙,如今又轮到你们,四十年前的事在你们身上延续,真的挺巧合啊。”田鸡应该是无法体会我和宫爵此刻的心情,在旁边拍拍我们肩膀说。
如果是巧合当然无所谓,可我最不相信的就是巧合,跟着一帮盗墓贼长大,学的最多的便是,死人不会害你,真正算计你的只有活着的人。
我看向宫爵,他很快明白我的意思,很肯定的摇头,说宫羽也没在他面前提及过昆仑金阙半个字,越是这样我越不安心,月宫九龙舫的消息刚重现,宫羽就找到叶九卿,他们两人似乎还有什么事瞒着我们。
宫爵说宫羽对他视如己出恩同再造,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他的事,我没接触过宫羽不敢轻易判断,不过对于叶九卿我倒是有把握,我的命是他捡回来的,这些年我能在四方当铺横行无忌,不是我有多强横,明眼人都看得出,叶九卿把我当儿子在养。
叶九卿工于心计,不是不会算计,可他怎么也算计不到我身上来,当年一纸断当的当票,到如今我身无分文一无所有,根本没有什么值得他算计的。
“什么事别尽往复杂的地方想啊,指不定真是巧合,你们自己说。”田鸡凑过来一本正经的样子。“就你们两个现在这个样子,别人图你啥?”
我淡淡一笑,或许田鸡说的对,是我想太多,不过叶九卿和宫羽的确是对我们隐瞒了昆仑金阙的事,这么大的秘密他们为什么……
我的手触摸着照片,当从后排一个人身上划过的时候,突然震惊的愣住,整个人犹如被电击一般,颤抖的慢慢站起身,宫爵和田鸡不知所措的跟着站起来。
“怎么了?”他们疑惑的问。
后排右边第二个男人,棱角分明的脸上透着刚毅,这个人我也见过,不过我见到他时要苍老的多,记忆中他总是佝偻着腰,站在五鬼抬棺的位置,和八大金刚一起把死人抬到坟地里。
我做梦也没想到会在这张照片中看见父亲!
这是我第二次在照片里看见父亲的样子,第一次是我十三岁那年逃亡时,烧毁父亲交给我的硬皮笔记时,从里面一张烧焦的照片中看见过他,算起来那已经是父亲到昆仑山二十年以后的事。
田鸡一把将我拉下来,对面随着的就是我杀父仇人,如果让韩晋知道这些后果不堪设想。
“这么说起来,叶掌柜可能也认识你父亲。”宫爵压低声音说。
我张着嘴茫然的点点头,叶九卿见到我时,看见过我带着的项链,我现在回想起他的表情,他应该是认出了什么,这条项链一直由我父亲保管着,或许叶九卿当时就认出来,他收留我恐怕真的并非巧合。
可抛开这些先不说,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样的人,目前为止我已经能猜到他三个完全不相干的身份背景。
一个山里为死人抬棺的五鬼抬棺人。
一个参加过红色王朝最机密任务的军人。
一个神秘的盗墓贼。
现在……
一个找到昆仑金阙的人。
教授的笔记中记载过,被招募的十二个人都是各个领域出类拔萃的顶尖人物,那我父亲真实的职业又是什么?
“他们因为这座宫殿聚集在一起,这昆仑金阙里一定有吸引他们的地方或东西,我们既然来了就登上金阙。”宫爵一脸骄傲的浅笑。“四十年前的秘密,他们不说咱们自己挖出来。”
“对,咱们把四十年前他们走的路再走一次,指不定还能发现些什么。”田鸡拍拍我肩头笑容很坚定。
我点点头,把照片收了起来,看着手里这本没写完的笔记,既然这里有我父亲留下的足记,我拿起笔在空白的页面补上教授未走完的征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