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地下深处乱七八糟的通道里,虽然比闷在棺材里不知道强多少倍,但最后的结果是一样的,就是我到死也走不出去。可想而知,一个从没有过探险经历的人,在这样的情景下是如何的孤单无助。可以说,我这时的心情是绝望的。这种绝望随着手机电量的剧减不断放大。
我尝试最后一次努力失败之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心的疲惫加上腿和手掌上的伤使我感到晕弦。看来我真的要长埋于地下了。
在我即将昏迷过去的时候,我听见通道里响起有东西走路的声音。那声音很轻,不可能是人的脚步声。其实用屁股也能想像出来,除了刘人杰这种在鬼域里拥有着变态的能力的人,不可能有别人进来。对了,还有那个刘小同。我听见的那个叫刘人杰做掉我的熟悉的声音,绝对是刘小同的。看起来他比刘人杰还要厉害。但他们两人都不可能来管我的死活。
不管来者是什么东西,都不可能是来救我的。我努力念了那两句口诀:一坛一片,八片金莲。
地道里顿时翻江倒海,土块横飞。我觉得整个通道都在旋转,感觉像天塌地陷一样。这种感觉比在棺材里时来的还要猛烈。但很快的,一切都恢复平静。我眼前一片黑暗,手机的最后一点亮光也被翻腾没了。
我奇怪我自己竟然还活着,还没有昏迷过去。
我刚才好像隐隐听到了吱吱的叫声。这声音要么是耗子,蝙蝠,或者黄鼠狼。这三种无论是哪一种都可以加速我的死亡。无所谓了,我最大的遗憾,就是还没尝试着和女孩儿做过那事儿。
地道里平静下来之后,那个脚步声又响起来。并且在黑暗朝我越走越近。我知道我一念那口诀就可以使它停下来。我不想再折腾自己了。在最后的时刻,能有个活物陪着我,也能减少一点儿孤单。
那东西慢慢靠近我,好像围着我转了一圈,我能感觉到它兴奋的呼吸声。那东西甚至用头拱了拱我。我费力地伸出手,摸了摸它的头,它竟然也没有反抗。
我慢慢地抚摸着它,感觉应该是一个黄鼠狼。因为我夜里刚刚和黄鼠狼打过交道,我的判断应该不会错。
这黄鼠狼和亲近了一会儿,吱吱地叫了两声,用嘴咬起我的衣服拉我。我拍拍它的头,往外推了推它。它不死心,稍停了一下,用头摩索着我的手,然后又咬住我的衣服拉我。
我一个激灵,这小东西莫不是知道出路,这是要拉我出去?这个想法使我小小地兴奋了一下,我努力地爬起来想跟着它走。但走没几步路腿一软又跌坐下来。我实在是累的走不动了。刚刚本来就要昏迷过去的,能变得清醒已经算是一个奇迹了。
小黄鼠狼见拉不动我,用头拱了拱我跑开了。跑出一段距离就吱吱地叫两声,直到我听不见了。这是我生命里的最后一个伙伴,我竟然觉得有些不舍。人和动物,在特定的条件下,没有什么区别。人并不比动物高明到哪儿去。
过了没有多久,我听见兴奋的吱吱声由远而近。听声音不止一个黄鼠狼。这些黄鼠狼走到我跟前把我围了起来。我这次没有感到害怕,反而感觉特别温馨。即便我死后,它们把我吃了,我也毫无怨恨。
很快我听到一个脆生生的声音:“大哥哥,你醒着吗?”
是小郎。
我朝着那声音一把伸出手摸过去,小郎怎么来了?它能进来,就能带我出去!我现在只是没有力气了,我只要歇一歇,只要有希望,我是可以走出去的。那种绝处逢生的体会,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不知道有多幸福。
小郎的小手抓住了我的手。小郎说:“你别急大哥哥,二舅爷也来了。本来我爷爷也要来的,二舅爷死活不让,说我爷爷没了法力,它过来太危险。对了,我小妹妹也来了,刚才就是她回去报的信儿。”
我不想用感谢表达自己的心意。只是笑骂一句显示我们彼此之间无隔阂的亲近:“这死丫头,明明认出我来了咋也不说一句话?”
小郎很老实地说:“大哥哥你就别怪我小妹了,我爷爷不让她来,她是混进我们中间摸过来的。怕我爷爷知道了凶她,找到你可把她高兴死了,可能高兴迷糊了吧,只顾着高兴忘记可以跟你讲话了。她给我们报个信儿就回去找爷爷报告好消息去了。”
我们正说着话,就听见二舅爷的声音说:“小兔崽子,你咋骑的车子,把老家伙颠丢了都不知道。回头再跟你算账。要不是老头子贪走近路看见你那摩托车,都不知道上哪儿找你去。”
这才是二舅爷,好话也不会好好跟我说的。他的脚步声走到我跟前,伸手就在我后脑勺上拍了一把掌。这一把掌比先前好多次都拍得要轻。然后一伸手把我拉起来搭在他背上,双手托住我的屁股,像背小孩儿一样的背起我。
我感动得几乎要流泪,但我没有,只是哽噎着好奇地问他:“二,舅爷,这黑不隆冬地你咋看这么清楚?”
二舅爷呃了一声说:“我有夜眼,其实先前带着手电,也是为你准备的。”
二舅爷絮絮叨叨地给我讲:“小子你知道吗?你这次有多危险。在人家的鬼域里,人家就是神。人家让这一片地方是个啥样这地方就是个啥样。谁在这里都难违背人家的意思,所以你能活下来,真是了不起了。”
我不服地说:“二舅爷照你这么说,那不是谁建一片鬼域就可以无法无天了,不管在外面做多大恶,往这里边一躲万事大吉。而还能把外面的人拉进来,在这里为所欲为。像你这么有本事的人在这里也得任人宰割?”
二舅爷呸了一声说:“这点儿伎俩还难不住你二舅爷。破这鬼域有两个办法,一个是从外面破,你可以用道法,也可以用炸药,一声响过后啥都没了。一个就是从里面破,那就得和掌握这鬼域的人纯斗法了。但不管哪种方式来破,这鬼域一毁,里面的东西全毁了。除了个能被鬼域的震荡抛出来的活物,大部分都随这鬼域一起灰飞烟灭。你想想,二舅爷根本不知道你在哪,这鬼域一完蛋,你不也跟着完蛋了吗?所以为了找到你,我又回头去求了黄老哥,这下欠人家大人情了。”
二舅爷说的是。怪不得刘人杰说一定要杀了我,不然就有人来抢这坛子,他就维持不了这鬼域。为什么我活着就会有人来抢这坛子,我百思不得其解。我濒死回放时那个大胡子给我说的那四句口诀应该是个关键:一坛一片,八片金莲。金莲怒放,人间黄泉。
好像是说这坛子里可以种莲花,联想到这坛子聚阴,能形成鬼域,后两句应该说莲花开时人间就能出现黄泉路。这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人间出现黄泉路,应该不吉利吧?我决定不把这事儿说出去。何况我不能确定,那个大胡子还会不会再来找我。
二舅爷背着我跟着小郎它们七绕八拐,一路斜坡向上,走了一个时辰左右就出了地道。出地道后仍是那个我进来时的地洞。远远地看见地洞里亮着两排蜡烛,蜡烛尽头中间一个土台上供着那个坛子。刘人杰和刘小同站在坛子跟前。对面站着一个漂亮的女孩,那女孩就是阎小米。
我一望见阎小米心就砰砰地跳,她一个人面对两个在这片地盘上能力强大的变态的家伙,不由暗暗替她担心。
二舅爷回头小声骂我:“你小子重色轻友,老家伙背你这么远也没见你心跳这么快。”
说着一松手把我丢到了地上。小郎朝那边喊了一声姐姐,好了。
阎小米快如闪电地出手,身子一纵掠过俩人头顶。俩人一声惊呼分朝两边闪开。紧接着就是天塌地陷。但变化的仅止他们三个人所在那一片范围。
我看了看二舅爷,问他咋回事儿,我当时可是看着整个地洞全部坍塌的。
二舅爷说一片鬼域是要有鬼魂来维持的。他这里现在没几个人,另外那几个新死的鬼魂都被超渡了。就是那几个在南方出意外的,还有外村的几个。
就是一小片地域的变化,也不是人力所能躲得过的。刘小同和刘人杰的站的那方寸地方悬空立着。其他地方所有东西都哗哗往下掉。让我欣慰的是,阎小米所站的那块地方也没有变化。她在一片坍塌中翻滚着抢了那坛子朝后退了开去。
她脚下的那片实地随她而行,如腾云驾雾一般。刘小同与刘人杰紧随其后,坍塌的区域随着他俩的跟进不断扩大。我担心阎小米支撑不住,就朝着刘人杰大喊道:“刘人杰,再不出去鬼域一毁你就完了!”
二舅爷说过,鬼域毁灭,个别的活物可以被抛出去,没说鬼魂。
我话音一落,刘人杰嗖地朝另外一个方向一闪就不见了。刘小同大吼一声:“刘人杰你会死得很难看的。”弃了阎小米朝刘人杰追了过去。
随着他俩的离开,整个地洞开始动荡起来。二舅爷说趴下,鬼域没人支撑了,要毁灭了。
整个地洞如爆炸一样,从中间朝四周弥散开来。我感觉四周都是虚空,只有被气浪冲击升腾的感觉是那么真实。
我感觉我被从一个地方抛了出来。等一切恢复平静,我仍旧真实地趴在地上。有人在我屁股上踹了一脚。我回过头去就看见了二舅爷。二舅爷朝我笑着骂道:“起来起来,别在这儿装死。”
天已经蒙蒙亮了。我爬起来,发现自己在村里东大坑内,四周十来步远近,散乱地趴着二三十只黄鼠狼。我不知道哪个是小郎。这些黄鼠狼挨个儿爬起来看了看我们,四散跑掉了。
我没有见到阎小米,就问二舅爷:“阎小米呢?”
二舅爷迷着眼睛看着我,手挠着头顶反问我:“阎小米是谁?”
我没好气地说:“你装,再装,你都和阎小米联手进鬼域了,她缠住刘小同和刘人杰,你和小郎下去找我。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再说你不知道阎小米是谁。”
二舅爷摊了摊手,一幅很狡猾又很无辜的样子:“这个,嘿嘿,我真不知道,那女孩就是阎小米啊?那是小郎找来的。”
小郎找阎小米不大可能,阎小米找小郎倒是完全可能。毕竟在李大壮家他俩见过一面。
我松了口气:“二,舅爷,坛子被阎小米拿走了。你来这儿恐怕也和那坛子有关,想要拿到坛子,你就得去找阎小米了。”
二舅爷拍拍我后脑勺:“身上伤没事吧?没事就回家,瞎猜个啥?想知道啥就直接问,跟你二舅爷还拐弯磨角的。”
我心里一乐,立即问道:“你和阎小米到底是咋回事儿?”
二舅爷嘿嘿一笑:“这就对了嘛,你直接问不就完了吗?不过你问了我也不会告诉你。”
我无奈地摇摇头,两人往北出了东坑,到沟边扶起我的摩托车。二舅爷推着我坐着,往家里走去。
到家时我爸已经起来喂猪了,因为吃过早饭就要去工地,所以猪都是提前喂的。爸见我坐在摩托车上被二舅爷推了回来,过来看看也没问发生了什么事情。只是问我伤要不要紧,不行就到医院看看。
我说没事儿,就是点儿皮肉伤。二舅爷也说休息一下就好了。说是这么说,一吃过早饭二舅爷就出去了。我躺在床上很快就睡着了。中间我感觉有人在动我。睁开眼睛看见二舅爷正往我腿上抹一种草汁。闻到手上有青草的味道,原来手掌上已经被二舅爷涂抹过了。
二舅爷对我这么好到底图个啥?我感激地叫了一声二舅爷。这次是连起来叫的。二舅爷看了看我,摇着手说:“不,不不,你还是分开叫,这么叫我真不习惯。”
我伸出两个手指头说,二。
二舅爷好像很期待地望着我。我停了两三秒钟才叫了舅爷两个字。二舅爷哈哈乐着,说对,对,就是这感觉。
我给二舅爷讲了被蜈蚣咬伤的经过。二舅爷说那蜈蚣应该在刘小同他们设定之外的。鬼域里也会野生出一些鲜为人知的东西。抹好草汁,他把我的腿往床里面一推,帮我拉了拉被子盖上,说睡一觉就好了。
不知道是不是草药的作用,我一下子睡到大半个下午。醒来后干爸听说我受伤了过来看我。二舅爷跟我爸正在堂屋聊天。大概二舅爷讲了鬼域的事情,干爸一见我起来就埋怨我:“我给你那铜钱玉没贴肌肤用吧,要不咋至于被一个小鬼欺负了。”
干爸埋怨我的意思,还是突出他那铜钱玉的宝贝。我咧咧嘴说干爸我从一进鬼域就含嘴里了好吧。要说有用还真有点儿用,就是被大蜈蚣当成玩具玩了一会儿,拖延了一两分钟。
干爸马上夸张地说:“看看,看看,我就说这是个真宝贝,别小看那一两分钟,关键时候一两秒钟就决定是福是祸。对了,那玉,烂了没有?没烂的话还可以接着用。还能替你挡灾。”
我苦笑了一下,照干爸这理论,放个屁碰巧了都能成为宝贝。我对干爸说丢鬼域里了,鬼域没了,估计没地方找去。
干爸特惋惜地说,可惜喽,可惜喽。
我不理他话茬,问他们都吃饭没有。他们都吃过了。我洗涮完毕随便吃点儿凉馍凉菜,决定去找刘小同。上次在刘一虎家的事情,被刘小同糊弄过去了。这次又在鬼域里见到他,我觉得不可能这么巧,两次都是刘小同,又都和真正的刘小同无关。
上次刘小同带来两个完全无关的鬼魂,这次可是和我村里死去的刘人杰在一起。我基本上判定,这个刘小同有问题。可我无法相信,刘小同有这样的身手会在我村里伪装这么些年。这是不可能的。我和刘小同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他不可能从那时起就料到现在的事情,就开始伪装。
我干爸正和我二舅爷请教的起劲儿,我爸对他俩的话题也特别感兴趣儿,我出去时也没人问我。来到刘小同家,他家里锁着门。正好碰见与他家错对门的双麻哥出来。双麻哥就是刘人杰家近门堂哥。
我问双麻哥刘小同家人都去哪儿了?一个人都不在家。
在我们农村那儿,如果就近出去玩一会儿根本不会锁院门的。门一关拉倒,有时连关也不关。
双麻哥说奇怪,他家这门从昨天就没开过,不可能一家人全都走啊。
昨天,我们来找刘小同时就是前天夜里昨天凌晨。也可能是从我们来过以后,他家的门就一直没有开过。现在的铁门,也看不出来人是从里面锁的门还是出来后在外面锁的门。如果人一直没出来,那这里头绝对有问题。
也有可能是从外面锁的门。但双麻哥和他家是错对门,刚过完年就近搞建筑的还没有开工,人都闲的很。双麻哥进进出出两天没见他家开过门,这不正常。就农村这点儿人事,不要说举家外出做工,就哪天谁去哪村串个亲戚差不多都有人知道。
这时凑巧双麻哥媳妇出来,见我俩在那儿研究刘小同家的铁门,她说你俩别搁那儿琢磨了,刘堂婶儿去她娘家了。
双麻哥随口问:“啥时候去的?刘堂叔和刘小同呢?都去了?刘小同不像是住姥娘家的人吧?”
农村人走亲戚,都是十里八村的。小孩子喜欢住姥姥家很正常,受宠爱又没人管。但成年人都嫌住别人家里不自在,可没这么干的。到了刘堂婶儿这岁数,没啥特别的事儿一般都不会住娘家了。爱住娘家两天的也都是才结婚不久,孩子还小的。有人帮着抱孩子玩啊。
双麻嫂子奇怪地噫了一声说:“这倒是,我昨天一大清早出门往坑里倒垃圾刚好看见刘堂婶关门出去,我和她说话时看她好像不太和平常一样,不会是吵架了吧?刘堂叔和刘小同还真两天没见着了。不过刘堂婶出去时没锁门,带上门就走了,很急的样子。”
我和刘小同虽然也是从小一起玩,但因为长大后没和村里人一起出外搞建筑,觉得没那么熟。双麻哥和他家错对门,这关系比我们之间过硬得多。我怀疑刘小同家里出了什么变故。就怂恿双麻哥说:“要不你跳进去看看,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你也知道刘小同经常喝醉,他家都两天没开门了,这要真有个啥事儿,你这邻居可不太合格。你进去看看应该没啥妨碍吧?”
双麻哥有点儿犹豫:“妨碍倒没啥妨碍,都是邻居,你又在这儿看着,谁还能信不过谁。总是我自己觉得,这要万一真没啥事儿跳人家墙头不大好。”
双麻嫂子倒不含糊:“万一没啥事儿,那就是可能有啥事儿啦,跳进去看看,他家还能丢啥东西咋的。要真有个小灾小病的躺床上起不来,咱这邻居咋当的。”
双麻哥得了媳妇的令,说声好哩就叫我帮着点儿,从一边墙头上翻进他家里去。一会儿马上在里面大叫:“刘小帮你快过来,快过来!”
双麻哥叫得很急,几乎带着哭声。我顾不得多想,直接助跑两步一纵身从墙头上翻了进去。我一翻进去双麻哥已经在墙头下了。我看他脸色发白,身上都有点儿发抖。还没来及问他咋了,就被他抓住手,着急地说:“小帮兄,兄弟,你先把我托,托墙上。我咋一进人家,家里就心虚。”
我抽出手双手交叉往身前一放,叫他蹬上去。双麻哥也不客气,借了我的势,很麻利地踩着我的手和肩膀翻上墙去。一翻上墙他神色就好多了,一伸手叫我赶紧上去。
我站在墙里面问他家有人没有啊。
双麻哥很着急的样子,就答一个字有。
我说有咋不出门啊。
双麻哥急吼吼的说死人。
我滋溜一下就蹿上墙去。我一上墙双麻哥赶紧翻下去了。我不是特别怕死人,那是一种本能的反应。院门锁着打不开,就差不多是个相对封闭的空间。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一听说有死人,第一反应就是躲开。这和院门开着大不相同。
双麻嫂听见双麻哥的话很惊恐地反问了一句:“死人?”
双麻哥点点头,声音还没恢复到正常,看起来刚才吓得不轻:“刘小同的房间门锁着,我不知道里面有没有人,他家堂屋门开着,开得很大,我想着屋里应该有人,喊两声没人吭,就进了他家卧室。刘堂叔在床上躺着,睁着俩眼,死的。”
双麻嫂也跟着紧张起来:“这咋办?这可咋办?你看没看准啊?看准了得报警啊,对,对,先跟刘堂婶打电话叫她回来。”
我一时也有些懵圈。如果是刘小同出了意外,我还能接受。毕竟这几天的接触下来,感觉他已经不是原来的刘小同了。猛一听说刘小同的父亲刘堂死了,这事儿挺不可思议,他在近来发生的事情里不过是一个局外之人。
我叫双麻嫂子先别慌,问双麻哥:“你看清楚了吗?这事儿可不是闹着玩的。”
双麻哥也算是一个实在人,他现在还没缓过劲儿来,后怕地说:“我肯定看清楚了,不行你再进去看看。”
我说我最好不进去了,怕破坏现场。
其实我是怕警察来了没完没了的问询,关键的是,我认为这件事肯定和最近的一系列灵异的事情有关,不一定能查出什么结果来。双麻哥有点儿沮丧地说:“那我不是已经破坏过现场了。”
双麻嫂子一边给刘堂婶打电话一边说:“两个大男人婆婆妈妈的,瞧那点儿出息。”
双麻嫂子打通了电话,着急忙慌地说刘堂叔死了,叫刘堂婶赶紧回来。刘堂婶那边说了一句话就把电话挂了。
双麻哥埋怨他媳妇儿:“你不带这么说话的,好好的人也得给你吓死过去。你说家里出点儿事不就完了,死人的话能随便说的吗?”
双麻嫂子愣了一会儿才奇怪地说道:“刘堂婶一点儿都没慌,她叫我们报警,说她一会儿就回来。”
这下轮到我跟双麻两个人发愣了。哪有女人听说自己老公死了还能表现得这么淡定的?就是女强人都顶不住,别说一个农村家庭妇女了。这件事儿只有一种可能,刘堂婶知道刘堂叔已经死了。联想到双麻嫂子说的昨天一大清早刘堂婶神色不对地出了门,难道是她害死了刘堂叔?这没道理啊。
双麻嫂子没想这么多,马上打了报警电话。然后我们就在那儿等着。警察对死人这种事儿是不敢怠慢的,一会儿派出所的人就先赶到了。向我们简单问了一下情况,有人翻墙进去,有人继续跟双麻夫妻俩了解情况。派出所的人一来,这边马上就聚集了很多村里的人。刚过完年不久正是农村人闲得发慌的时候。
一会儿院门开了,警察带着满脸不高兴的刘堂叔出来。村里人一下子惊了,引起一阵骚动,但占着人多都没跑开。反应最大的是双麻,因为所有情景就他一个人亲眼看见了。他指着刘堂:“你,你……”
刘堂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你,你个啥你!我就在屋里困个觉,你瞅瞅你搞这么大动静,还能不能愉快地做邻居了?”
双麻脸上看起来显得很恐怖,他转过身去面向墙不说话。警察也没怎么说双麻,对村里人说大家都散了吧,是一场误会。
警察这边一走,刘堂就哐当一声关上大门。村里人哄笑着散了。双麻媳妇没抱怨双麻,她说这里面有鬼,刘堂婶的反应就不对。
有鬼的意思就是有猫腻,不是真的有鬼魂。
等人都走了,我却没走。我觉得双麻不会看错,看他当时在院子里吓那个样,不可能是装的。果然,双麻凑近我低声说:“刘堂百分百死了,你了解你哥,死人这话,我能乱说吗?我是看他瞪着眼躺在床上,这冷的天啥都没盖。我,我当时过去试了试他的鼻息,没了。我才说死人了的。”
我点点头。说我相信你。
双麻摇着头,不解地嘀咕着,那这算咋回事儿,这算咋回事儿。
我们在那儿等了半个小时,刘堂婶也没有回来。双麻媳妇说可能不会回来了,这一家人真见鬼了。
说着话我们也散了。
我回到家里,干爸已经走了。只有二舅爷在那儿跟我爸说着什么。我爸表情凝重,不断地点着头。
二舅爷问我刚才村里发生啥事儿了,听外面好多人跑的脚步声。
我说也没啥事儿,刘堂死了。
二舅爷没吓着,倒把我爸吓得啊了一声。
我连忙说警察一来又活了,是双麻哥看错了。
我把事情前前后后给他俩讲了一遍。二舅爷问那刘小同呢?没见着刘小同?
我说没见着,他家院门锁着,又发生了这种事情,没办法再去找刘小同。
二舅爷说没见着最好,小心刘小同对你不利。我判断刘小同已经被别人取代了。这个人我们必须得除掉,不然迟早会为祸一方。
“那我们夜里去他家堵他!”
二舅爷说不,我们先去找他妈,他妈的表现很反常,一定是她发现了啥情况。
跟我爸一打听,刘堂媳妇的娘家竟然是李村的,大概位置和名字都对的上,就是李大壮的那个村子。我跟二舅爷说真是冤家路窄,这下要是撞上,有刘堂婶子在那,直接就能找到咱家了。
二舅爷嘿嘿笑了笑,这种人你一下子揍他倍儿服,保证不敢来上门找你,还得当上宾一样供着你。
我踢腾了一下腿说:“不知道这伤行不,今天翻刘堂家墙没咋受影响,就是手上又给双麻踩了一下。”
二舅爷叫我放心,不碍事儿。就他随便拔几棵草砸砸弄点儿草汁,比啥祖传跌打损伤药都灵验得多。
吃过晚饭,我跟二舅爷俩人骑上摩托车就出发了。我发现这几天我成了夜猫子,昼伏夜出。这些本来和我无关的事儿,最后都落到我身上来了。我有点儿不平地想,像刘一虎,坛子是他弄出来的,现在倒没人家啥事儿了。
路过大河堤,看到小郎从树后面闪了出来。我问他咋知道我们从这儿过。小郎说不知道,在这儿放哨呢,听摩托车声音就知道是我的摩托车。我说大半夜的除了你们还有谁活动,你放啥哨。小郎说李村那个李大脸白天晚上都带着人拿着火枪找他们,那个大脖子老道也跟着。
二舅爷一拍我后脑勺说:“奶奈的,我日他先人板板也太过分了。回头收拾李大脸。收拾他倍儿服。”
我一缩脖子,心说你收拾李大脸拍我干毛啊。一路到了李村,我也不知道刘堂婶在哪儿住。我就从我爸那儿知道个大概情况,她家里只有个单身弟弟腿还有点儿瘸。凭这点儿情况,在农村找到这人家就不难。
这时候有八九点吧。在村里碰到一个人,一打听就找到刘堂媳妇娘家了。她弟弟叫李能。更巧的是,他家就在李大壮家东边,两家隔条路。
我们的摩托车一响还惊动了李大壮。他跑出来站在门口看见我跟二舅爷俩人火冒三丈。手里铁棍一横朝我们吼:“来找死的?”
我指指李能的家:“我到他家有点儿事,不想跟你计较。就你私藏火枪还用枪轰我二舅爷这事儿,到派出所去够你喝一壶的。”
李大壮见我提私藏火枪的事儿,心里就有些打鼓了。嘴上依旧很横:“他半夜翻我家院墙我不轰他我轰谁?我还以为是黄鼠狼精变的呢。你有种别动不动拿派出所来吓人,咱们西地挑去。”
二舅爷就等这话茬:“你等我们办完事儿,谁不去谁是孙子。”
李大壮被我二舅爷逗乐了:“老头儿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等你孙子受伤了你推摩托车托他回去啊。”
我俩不理他,到李能家门口下了车。他家已经锁门了。一拍门是刘堂婶儿过来开的门。她见到我感到很惊讶:“小帮你咋来了?进屋里坐吧?”
房子还是老式房子,屋里布置也简单,木桌子木凳子。一台电视机还是老式的十七寸大小的。我们进屋坐下,我问刘堂婶儿这家里没别的人吗?她说有个弟弟,出去打牌去了吧,不到半夜不回来。
她接着问我家里盖着房子那么忙过来有啥事儿。我想着反正刘堂婶儿已经发现她家里苗头不对,就直来直去地说:“我来是为了刘小同和刘堂叔的事儿,你肯定也看出来了,他俩有问题。人说不定早已经死了,现在这俩人已经不是我叔和我兄弟了。我想跟你确认一下,我判断的对不对?”
刘堂媳妇看看二舅爷又看看我,脸色复杂,然后低下头不作声。
我继续说道:“婶儿,如果我判断得对,这俩人就不能留。留着会害了整个村子,弄不好还会害死更多的人。他们是你家人,你最了解底细。人命关天的事儿,必须得跟你确定一下。我不是说我去杀人,而是把他们的魂儿,或者占有他们身体的东西给灭掉。你知道这样的话他们可能就不再是活着的了。”
刘堂媳妇听我这话抽泣了起来:“我不知道刘小同啥时候发生变化的,他一直东游西荡的,除了睡觉也没多少时候在家。你刘堂叔是前天晚上被刘小同掐死的。”
这话让我和二舅爷都吃了一惊,刘堂竟然是被自己儿子掐死的。
刘堂媳妇停了一会儿才说道:“这事儿我都不敢跟人家说,说了都没法办,我自己也不知道咋办,我害怕的不能行,根本不敢呆在那个家里。”
据刘堂媳妇断断续续地述说,那天夜里刘小同一回到家就把院门锁死,蹿到刘堂卧室里把刘堂叫起来弄到院子里,要刘堂帮他圆一个谎。把他的房门锁上诈称刘小同喝醉了酒一整晚上都被锁在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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