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笔记》三爷给你聊聊真实的古玩圈

  第二天,王文敏就见识了孙老爷子在京师治安警政界的威名赫赫与大名鼎鼎。一大早,刚吃了几口早饭,看看大牛恢复得不错,能做起来喝粥了。外头可就嚷嚷动喽!


  不仅市政公所大小负责官员由顾坐办带领,浩浩荡荡衣冠楚楚从一拉溜小汽车、洋车、马车里钻出来恭恭敬敬肃然进院,就连北洋政府内政部警察总署、京师警察总局的大人老爷们都纷纷含笑前来捧场“学习”,平政院、监察院那些老迈年高的勋旧老爷,听说老兄弟孙老爷子又出来断奇案,自然更是联袂前来捧场助威,那位孙德胜的老哥们徐大总统还特意派了总统府侍从武官和部分卫队来弹压地面儿,警戒四周!好似这里不是什么审案现场,而是举行重大庆典。那一色冠盖如云富贵如雨见面寒暄,自不必说。

  南城这片儿附近的胡同,比如棒槌胡同、柺棒胡同、马肉胡同等处的老少爷们大嫂大妈们也不知打哪儿得来的信儿,都纷纷嚷嚷着:去瞧瞧孙老爷断案喽!

  有人就问:“哪位孙老爷?”

  “孙老爷您都不知道?您是外地来的吧?!那位老爷打前清就是咱们南城巡察御史,是咱们南城的土地爷!爱民如子,断案如神呐!多少年都没看着他老人家坐堂审案喽,您还闷着呢?!快点啵!晚了可就赶不上啦!”

  这消息一传开,如同长了翅膀的飞鸽,一传十十传百,传遍了前门外南城大街小巷,老少爷们无不纷纷拥拥坐车走路,前来看热闹。

  远远望去,好家伙!从胡同口往里,人头攒动、车马纷纷,都挤来挤去张眼踮脚往里挤,比隆福寺火神庙的庙会还热闹!连带着那些爱热闹好出风头的闲人们,一起潮水一样涌来,人山人海应接不暇,粗略算算,没有一万也得有个七八千人。连孙德胜也没料到来了如此多的老少爷们瞧他断案风范,一片感慨一面忧虑。

  这风头可不是好出的,好些大报小报的记者们,也跑来凑趣儿,一个个道貌岸然穿戴整齐,拿着纸笔在附近张望探头探脑,准备获得第一手消息,一个多钟头了,秋霞家里的小院快被挤破,外头弹压的警察、宪兵、卫队还在大声嚷嚷,让大家平息,累的满头热汗一身疲惫,可任谁也阻挡不住老少爷们的热情高呼,七嘴八舌地喧闹。

  顾坐办今天成了“小官”,在这么老些大人老爷面前,陪笑打躬作揖跟三孙子似得,胖墩墩身躯凉粉似得跑来跑去,又是张罗茶水,又是张罗桌椅板凳,一脑门子汗珠子,还不敢厌烦。好半天,孙德胜沉了脸过来:“小顾,让你带的秋霞呢?怎么还不到场?!”

  “哦!师父,您别急,秋霞我搁在邻院里了,您瞅瞅,这么些大人们在这儿,外头又是记者又是老百姓,我怕把她吓坏喽,再耽误您的事儿。”随即压低了声音:“师父,不是徒弟多嘴,您说今儿能结案,真的假的?”

  “嗯?!”孙德胜冷哼一声,瞪着他不言语,顾坐办顿时矮了三分,甭看他现在人五人六成了高官,头二十年里,还站在巡警学校整天操练“稍息立正”的时候,孙老爷子就是学校的副校长兼总教习,现今在位的徐大总统当年是巡警部尚书兼校长,不过挂了个名儿,大事儿小情都是孙老爷子一把抓,连徐大总统都一口一个老弟恭敬三分,京师北洋衙门这些大人们都门清儿,谁敢不给老爷子几分薄面?何况他呢!

  “你去,把人带来!你们呐,哎!还算我教出来的学生!”说完,孙德胜先拉着王文敏进屋,沿途越过那些端坐如仪含笑点头的大官儿,孙老爷子昂首挺胸,只淡淡点头,王文敏哪见过这阵势,小腿肚子直转筋!
  当着正照顾大牛的周太医的面儿,作了个揖!吓得王文敏一跳:“老爷子!我的孙大叔!您、您这是做什么!”

  孙德胜不亢不卑,拱手说:“今儿结案,还得用点您家的宝物通天犀!这会是我唱压轴戏,可您是大拿,不介,案子结不了。贤侄,你愿意不愿意呢?”

  事情逼到这里,也由不得王文敏不愿意啊,他诚挚抱抱拳:“您老太客气了!本来这事就是我主动揽的!不就是犀角,您想用多少就用多少!”


  “好!”周太医给大牛擦擦嘴,看看东屋也有些惊慌的王公公,摆摆手:“咱们救人救到底!既然大牛活了,现在没工夫客气,我用了一片通天犀,王掌柜的大仁大义,不会在乎,孙老你用多少,快说!”


  孙德胜从左手上摘下一枚黄金嵌蓝宝石戒指,冲二人摆摆手:“不是这一说!话虽如此,现在我不在官场不是官身,不能白用你的宝物,贤侄不必推辞,咱们京城的爷们做事就讲究个有里有面儿!你拿着这枚戒指,或许日后还用用场,你再推辞,我可不认你了。”


  逼得王文敏只好手下,小心翼翼贴身放好,心说孙老爷子真够份儿!以后再找补吧。赶紧拿来宝盒,打开来,用银锯万分珍贵地锯下来薄如蝉翼的一小片,递给孙德胜。他说:“好,外头乱,周老在屋里照顾这爷俩儿,什么动静你也不用出去瞧热闹。”

  周太医甩了个京戏腔调:“得令呐!”


  孙、王俩人出了屋,顾坐办已然把身带铁锁的秋霞带到。王文敏再看几日不见的秋霞,大吃一惊。原本就沉默寡言安稳平和的秋霞,坐了几天大牢,还有孙老爷子、顾坐办照顾的话,可连日来愁苦忧愤和家遭大变,让她头脸灰沉沉神情沮丧落魄、满脸泪痕,瘦了一大圈儿!

  孙德胜长叹一声,当着众人喊:“去刑具!”,旁边小警察赶紧去了铁锁,孙德胜亲自搬了个不知打哪儿借来的破椅子,请她坐了,喊:“来人,给端碗白糖水来!要热的!”几个邻居大妈过来又是喂水又是擦脸,半晌才安抚好了秋霞。


  孙老爷子让王文敏找来个破香炉,让小警察点燃了碳块,搁进去备用。此刻外头人山人海更是嘈杂,院里的大人们也不知孙老爷子要如何断案,抽烟喝茶议论纷纷。


  孙德胜皱皱眉头,让王文敏搬来个木凳子,撩袍子站了上去,大喝一声:“诸位!!”

  远离院外如同打了个响雷!大家声音被压下去十几倍,都小声喊:“别嚷嚷啦,说你呢!挤个屁!孙老爷子喊话啦!都听着!”

  记者们笔下如飞,开始书写。

  “诸位老兄老弟!老少爷们!今儿大家来,是给我孙德胜面子,也是大家捧我!我先谢谢大家!”说着稳重团团作揖,院里院外的人顿时高喊:“好!孙老爷子又给咱们主持公道来啦!”


  “没说的!孙老爷子,咱们都捧您!”

  “老兄弟,你就快开始啵,老哥哥们给你压着场呢!”

  “对!你这葫芦里卖的啥药啊!”
  “不敢!”孙德胜大喊:“我知道这是诸位对我的厚爱!咱们今儿破的一桩奇事,不是什么案子!你们看!这是秋霞,就是前几日说她下毒谋害亲夫的姑娘!此事今天我要揭开谜团,但是,这不是我的功劳,全亏了琉璃厂瑞古阁王掌柜的宝物!我先把话说明,一会儿大家看见什么,都不要惊慌!不要插话!不要叫喊!就是给我面子啦,谁要是中间插话大喊大叫,咱现在不兴甩鞭子抽人,可我得请他进来跟我过过招!都听明白啦?!”

  孙老爷子最后一声提了中气,那声音传的极远,里外人们自然清清楚楚,一听说是奇事,好些人更来了兴致,可都知道孙德胜打年轻那会儿,就言出必行,武艺高超,谁敢跟他扎刺?因此都喊:“听明白啦!您老断您的案子!我们瞧着!”

  “好!现在肃静!”孙德胜又是一番作揖,很潇洒得跳下来,远离院外顿时鸦雀无声。


  孙德胜走到秋霞面前,温声问:“秋霞姑娘,你丈夫被救活了。现在,你当着大家的面儿,把那日实情讲述一遍,别怕,有我在。”

  “啊!?”秋霞两眼发直,黯淡的瞳仁忽得有了光亮,全是抖动如筛糠:“您、您老不是骗我吧?!”

  “不,秋霞姑娘,孙老的话真真儿的,我在当场。你别怕,把事情详细说一遍。请孙老爷子主持公道。”

  如在梦中的秋霞傻愣愣看着大家,半天才哭泣道:“说!我都说!”便在掉根针都能听见声的小院里,把当日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大家听了有的点头有的摇头,有的沉思有的诧异,颜面形形色色。


  “这就是那日的详情,请、请青天大老爷给做主啊!”秋霞凄厉的一声哭喊直惊得众人心里直发毛。
  孙德胜扶起跪倒在地的秋霞,安慰道:“别跪!现在是民国,不兴那一套。做官的就是老百姓的仆人!”这句意味深长的话让周围的大人们面面相觑。他接着说:“仆人嘛,自然不能让主人含冤受屈,受了冤屈还不敢说,不能说,说了没人管!那叫什么?叫草菅人命!!你们看,我今儿就把凶手抓出来!”


  话音刚落,孙老爷子大步走到案发现场,跟大家说了木凳子、碎碗的来历,又指了指房檐上头:“这凶手不在别处,就在此处!来人,搬个长条凳子、端碗开水来,大家上眼!”


  立即有人端来一大碗开水,搁在摆好的凳子上,孙德胜问秋霞位置如何,她仔细回忆了那天的情形,点点头,也诧异盯着凳子上的白开水热气呼呼直冒熏到东厢房屋檐。

  大家伙儿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算什么?案情还原?可“凶手”怎么会再来下毒呢?所有人都张大了嘴,目不转睛瞧着,孙德胜不慌不忙点了烟卷,轻轻抽了口。


  王文敏也挠头,这是干啥?看白开水冒热气?不对!这是在熏什么吧?孙德胜微笑示意他蹲下,偏头看水。蹲下身子的王文敏顿时矮了半截,院里大人有些年轻点儿的,也蹲下看,有几个胆大的记者,不明所以,都趴在地下瞄着。一时间,院外的人捂嘴偷笑:院里的大人们咋都成了矮子?

  啥也没有啊?碗里平平整整波澜不惊的白开水热气腾腾散了不少,王文敏脖子累,刚要眨眼,就在此刻,突然房檐上不知哪里的一串水滴落入碗中,“哒哒哒”迅速融合入水!片刻,又是一串细小的水滴入水!在青花大碗里滴出些许涟漪,迅速消失!

  “看着了!看着啦!!房檐,房檐上头有东西!”一个趴在地下的年轻记者失惊张怪的喊了起来,大家都看着了,闻言不禁大惊,孙德胜立即沉了脸,一挥手,俩警察把记者提溜出去。

  又过了半晌,还是两串水滴落在碗中,孙德胜一摆手:“把凳子搬过来!去外头,找两条野狗!”

  顾坐办赶紧吩咐人去办,院里的大人纷纷起身,围着这碗白开水转悠了几圈,面露疑惑。不大会儿,小警察们在胡同里随便找了两只脏兮兮的野狗,孙德胜道:“拿俩小碗来,把碗里的水小心倒进去。”


  开水喂狗?那两只长满虱子又饿又渴的野狗被套了脖子,看见眼前热水不禁大喜,不用人喂,几口就喝光喽。

  “汪汪汪!”两只狗好像没喝饱呢。

  院里的大人都纳罕:这是什么把戏?耍狗玩?总统府侍从武官是个中将,撇撇嘴,大不以为然,晃着膀子起身刚要说几句闲话,忽然几声凄厉的叫声入耳,大家定睛再瞧,老天!刚喝了水的两条野狗不知犯了什么病症,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哀叫不已,片刻间口鼻窜血、两眼死瞪、四蹄缩紧、狗脸狰狞,已是死于非命!


  “啊!这、这水里有毒!!”院里的大人们悚然震惊,恐惧失色!睁大了眼珠子看看死狗、看看碗里的清水,再看看气定神闲的孙德胜,咋舌不已。


  外头的瞧热闹的老百姓更是吓得毛骨悚然,汗毛直树!都小声议论:这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众目睽睽之下,凶手竟然敢当面下毒!可见其凶恶喽!难道是什么鬼怪妖魔作祟?!一些胆小的不敢再看,缩头缩脑就要溜走。


  “诸位!大家看到了吧?这碗开水本身无毒,放在房檐下片刻,上头就有水滴落入碗中,此水才有了剧毒!当日大牛回家送点心,秋霞为丈夫端水,误放屋檐之下,水滴入碗而不知,大牛喝下才中毒身亡,这根本不是秋霞蓄意谋害亲夫!幸亏王掌柜有宝物通天犀角,救活了大牛,现在案情大白!秋霞姑娘是无辜的!”

  孙德胜一番高论洋洋洒洒,有理有据,迅速赢得了大家的赞同。喜极而泣的秋霞不禁放声大哭,只是这泪,是欢喜的泪水!

  王文敏也又惊又喜,对孙老爷子敬佩地无以复加,看看那些大人老爷们皆点头捋须微笑着,知道秋霞冤情已明,一家人又活过来喽!

  小报记者们也飞快记录现场,一时间院里院外颇为热闹。





  两更完毕,今天因为工作忙,写的太晚了,白天继续,揭开谜题!后文更精彩!
  “但是!”孙德胜冲大家高喊:“案情已明,秋霞姑娘无辜受冤,大牛无辜受害,诸位也疑惑,到底是什么凶手如此丧心病狂下毒害人呢?!不能让凶手逍遥法外,大家肃静,请众位上眼!来人,把香炉拿来!摆在房檐下头”

  说着拿出薄如蝉翼的通天犀,掰成几块,轻轻放入炉火正旺的香炉里。

  众人匪夷所思,后头的人都踮脚观看。不一会儿,一股奇异浓郁的香气混杂了辛辣气味,从炉子里飘然而出,随风飘逸,悠然荡漾。

  王文敏紧盯了那股烟,起初,那烟还是散的,稍后越来越浓,如线香一样直直上涌,团团绵绵如丝如缕,众人闻了大感稀奇,都伸着脖子闻味,有些个懂行的大人小声嘀咕:“怪!这难道是沉香木?怎么味儿也冲,烟也直呢?”

  “不对,孙老弟说是通天犀,没听说过,别是龙涎香吧?”

  孙德胜闻言咳嗽一声,刹那谈论声没了。院里一片死寂。


  半袋烟功夫,众人猛然听见东厢房屋檐上悉悉索索有什么东西窜动,有几个好奇的刚踮脚抬头望,几声碎响,一些黑乎乎微小的长条小虫如暴雨般噼里啪啦纷纷掉落尘埃,有些身躯已然僵死,有些落在地下还在拼命扭曲挣扎身子,不多时便死挺了。可房檐上窜动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响,震得积年尘土飞扬呼啦啦往下落,仿佛有条硕长毒蛇要破洞而出!


  香炉里的烟气也越发浓重,人们见了这奇异景象,不敢上前,也不知道落下什么物什,众人正惊疑不定,就听哗啦一声巨响,东厢房房檐上古老的木雕花片轰然掉落,随着巨响,红光一闪,一只二尺多长如狸猫大小的东西噗通掉落尘埃,满地打滚儿四肢扭曲挣扎了好久,扑腾得地下尘土飞溅,不多时终于抽搐缩紧,再也不动了。。。。。。


  等尘埃落定,好奇的众人忍不住都凑过来看稀奇。一眼望去,不由得大家惊呼:“啊!原来是这么个东西作怪!!”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一只头如毒蛇、尾如老鼠、全身如丹砂鲜红、四肢猩红、背有三色麟甲、腹如脂玉、巨大无比的蝎拉虎子!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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