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瑞古阁很忙,也不知道这些客人吃了什么药还是疯魔了,成天潮水一样涌进来,围观的还不少,来了的人,都是被大报小报上的消息给招来的,来了就问通天犀,王文敏避之不及,那个借口还算好用,可大家伙儿觉得不能白来一趟啊,就随便买点什么,给这位仁义厚道的掌柜和店铺攒人气。
本来瑞古阁的生意就不错,这一来,每天上千大洋的流水收入,可把伙计们乐坏喽,有些富豪客人来了连还价也省了,指着阁子上的物件,大喇喇丢下一张银票或支票就走,还不停跟周围的人说:“人家王掌柜仗义!拿宝物救人,这份儿厚道现而今哪有?就看这!这里的玩意儿也错不了!让让、让让!借光了您呐!”
这些话越来越多,涌进来的客人听了止不住点头买东西。累得店里伙计一头一脸的热汗,介绍物件、谈价、收钱、装盒子打包,忙得四脚朝天不亦乐乎。街面上几家同行们在远处指指点点,望着这里跟大饭馆子一样的热闹,心里百味丛生。
可煞奇怪,小贵子发现,这几日生意越好,王掌柜脸色也越阴沉,也不太招呼客人,只挤出一脸客套微笑,跟来客拱手迎送,一天也不说几句话。
这是咋了?
趁着下午来客减少,小贵子让师兄弟们招呼着,去外头买了两块山楂糕、杏仁酥,装了盘子,泡了壶好茶,献宝一样屁颠颠端着,小心走到里间,王文敏正皱眉看书呢。
轻轻搁下东西,小贵子小声问:“掌柜的,您最近这是怎么了?好像心事重重,您瞧,这是我爱吃的零嘴,买了几个钱的,请您尝尝。”
王文敏放下书,看了看乖巧机灵的小贵子,皱眉笑了:“这些小孩吃的玩意儿,你怎么知道我爱吃?”
“那是的呀!我这口味,可是老北京城练出来的,您瞧,山楂调中理气、杏仁安神,红灿灿黄橙橙,吃了管保您开胃!”
王文敏被他逗笑了,这小徒弟,看着小,心思可细,带着温馨关心,可自己心里那些烦事,给他说,能听得懂?
吃了两块山楂糕,俩杏仁酥,王文敏心情好了些。抿了口茶,把盘子推到小贵子面前:“以后别乱花钱,记着给你母亲多买点东西,让柜上的师兄弟看见了,闹闲话。”
“嘚来,记着了掌柜的!”小贵子见掌柜的好些了,端着盘子大口吃起来,边吃边说:“咱们这几天的流水,可不老少!您还犯什么愁呢?这都是您的善心得了好报!哦,这话就是我妈说的,好人有好报。她老人家还说,等五月节,做点家常点心请您尝尝呢!”
“你这张嘴!是不是你给老家儿说的?”
“那坏事不说,好事还不能说??”小贵子眨眨眼问。
王文敏摇摇头,思索了一会儿,才开口:“有时候,好事不能往外说,咱们这是骑上老虎喽!好事也能变成坏事,坏事还能变成好事呢。这是。。。。”
“我知道啦,这是太上老君说的吧!哈哈哈哈我哥教过我,叫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对吧?”小贵子抢着说,吃光了零嘴,打了个嗝。
“哈哈哈哈,你小子,快去,把账本拿来我看看。”王文敏呼噜他脑袋吩咐。
拿过账册翻了翻,王文敏担心更严重喽,这才两个来月,卖了大概齐两万七千大洋!这都怎么了?拿着钱不当钱?还是看重他的仁义名气?这是做买卖啊,不是天桥卖大力丸人越多越好!自己店里买卖越好,乌央乌央的,别家铺子怎么看?那些指指点点带着隐隐约约说不清道不明的眼光,深深印在他脑海里。
本来老话就说同行是冤家!自己个这里还有个通天犀的心事,外头再把街面上的同行们惹翻喽,日后生意还做不做啦?!
本就烦闷的王文敏更是踌躇不安,嘀咕了一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小贵子问:“掌柜的,这是哪本书上的?其实呐,您也甭搭理他们,给他们脸了似的!怕啥?咱们正正经经做生意,既没坑蒙拐骗又不是呛行市,他们自己卖不出去,怪谁?您要打不起精神,我们伙计心里更没底啦。您没瞅见,”小贵子看看柜上忙碌的人,压低了声音:“您猜怎么着?张胖子那个老家伙,最近瞧咱们生意好,关上门跳着脚骂娘呢!嘿嘿嘿,我听他们家伙计说,这老家伙,两个月才卖了不到两千块的玩意儿,要我说,咱们一个月卖五万才好,气死他!”
“你说谁?”见小贵子得意显摆,王文敏拍了他一下,小贵子立即老实了,说:“那还能有谁?雅宝斋的张丰财张大掌柜啊。”
一听这话,王文敏顿时沉了脸,摇头道:“贵子,我早先就说给你们,行里规矩,别背后乱嘀咕人家!以后不许了!”
“是!”小贵子咧咧嘴,低了头。
“哎,这个风头出的不好嘛!当日咱们救了人,就该退避,那个情形也不是咱愿意出风头。咱们是古玩行,就得沉稳、从容、大气,不能像开银行的、钱庄、当铺那样招摇,再者说虽没有明着呛行市,别人看了咱们这儿的生意那么红火,自己店铺门庭冷落,自然不高兴,也是人之常情。”
“那怎么办?咱也不能把来的客人都往外推啊!东家在欧罗巴洲三天五日的要银子,您又不能变戏法,还不是多卖点算点?”
“这样不成。嗯。。。。。。听我的!”王文敏起身琢磨了一会儿,灵光一闪,想出个法子。招手叫过小贵子吩咐:“跟你师兄弟们说好,就说我的话:凡是来买小件物件和书画的,咱们这里卖,我看架子上、墙上卖出去的太多,都空了,你去后头库房里,挑些个摆上。记住,凡是来了,要买大件青铜、珐琅、景泰蓝和官窑的,请他们稍等,你记好了单子,去雅宝堂、尊古斋、保德堂、逸文堂、尚古阁去看看,凡是合适的,就跟他们掌柜的说,咱们铺子里东西不太好,请他们出货,咱们收个规例银子。也算咱们帮大家一把。有利大家分享!”
“啊?!掌柜的,这、这合适嘛!他们凭什么?”小贵子仰头有些不服气。
“听我的没错!去吧,你这嘴闭严实了!咱俩说的话,一定不能往外传。别人也要面子呐!”
小贵子想不明白,怏怏而去。
这本是王文敏一片忠厚仁德美意——反正来买东西的人多,都冲着他的“名气”,与其让别家看着眼红眼热,背后掏坏,不如顺水推舟,让大家都沾点利润,利益均沾,别人心里多少也能平和些。
王文敏坐了紫檀椅,看着小贵子和一众伙计跑前跑后,恭敬待客,不一会儿,小贵子记了个单子,匆匆而去。
小贵子拿着单子在街面几家铺子跑了一大圈,后头跟着一串捧着盒子、匣子和画匣的小伙计,喜滋滋进了门,给围在柜上的客人们纷纷开盒欣赏,不少看中的客人当时便付了钱。一下午忙忙叨叨不停脚,也卖了十几件大件和些小玩意儿,别家拿来的货,王文敏严格按照规例一分钱没多要,都让跟来的伙计送回去了。
果然不出所料,等日头偏西,不少上午还指指点点背后腹诽的邻家掌柜的都来拱手称谢,见赚了银子,这帮人立即偃旗息鼓,跟王文敏热络聊天,相约今后生意往来请多关照,又赞王文敏青年得志、仁厚懂事儿,真是皆大欢喜。
只有一家掌柜的没来,不用问,就是张丰财!
@午夜的天台 2017-01-16 23:5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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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晚傍晌,天色渐暗,街上行人稀少,店里终于清静了,一众伙计们赶紧预备晚饭,小贵子见王文敏没有回家的意思,问明了他,去叫了个盒子菜,给他单独斟了酒,王文敏知道大家劳累,递给小贵子两块钱:“去街口大酒缸外头红柜子买一块钱的熏鱼、酱肉,多要肉汤,再买一块钱大饼、腌鸡蛋,这几天大家辛苦,今儿咱们吃犒劳!”
“好啊!”
“谢掌柜的!”
一众小伙计兴高采烈,趁着小贵子飞跑出去,赶紧收拾完屋里。不大会儿,小贵子领着送菜的摆了一桌,跟大家大口吃喝起来。
“掌柜的,咱们生意要是见天这么好该多好!哈哈哈,天天有肉吃!”一个伙计笑哈哈说。
“那敢情!这就不错啦,你没见外头打仗打成一窝蜂?吃不上饭的老百姓乌央乌央的卖儿卖女?有窝头和两面馍馍吃,就不错!”
“咱北京城是风水宝地,天子帝都,哪儿打也不能打到这儿!”
一群人高兴地有些忘乎所以,王文敏摆摆手,大家才平静。正在此刻,门帘一挑,进来个人。大家都疑惑不已,王文敏也停下筷子,打眼看他,心说:这都什么钟点儿啦,哪有这时候来买古董的?
这人大概20郎当岁,长得唇红齿白非常俊秀,粉嫩嫩一张长脸细眉、直鼻小嘴,穿了身宁绸大褂,上身是枣泥红马褂,礼帽皮鞋、怀表戒指全套,仿佛戏台上唱戏的一样迈着方步大摇大摆进来,正眼不瞧伙计们,走了几步,上下左右打量了瑞古阁店内四周,站定,冲王文敏一抱拳微微笑道:“王掌柜别来无恙,发财发财!您吉祥!”
小贵子先站起来凑过来瞧了他两眼,觉得这人眼熟,对,是眼熟!在哪儿见过呢?那边王文敏早抱拳拱手:“这位爷,您吉祥!您是。。。。。。咱们认识?听您这话,咱们在哪见过?恕我眼拙。您是?”
那位年轻的爷们笑嘻嘻也不说话,大喇喇走过来,一掀大褂的后边儿,顺腿坐了王文敏对面椅子,轻轻一弹,前面大褂盖了腿,动作漂亮极了!也不客气,拿起桌上的哈德门香烟,自己划火点着,轻佻吐了个眼圈,翘着二郎腿,脸上挂着笑:“我的王掌柜,真是山不转水转呐!您是贵人多忘事,头年里,崇文门外鬼市儿咱们一番相遇,您收了我一大包玩意儿,今日发了大财,您都忘了吗?呵呵呵呵。。。。。”
“哦!”王文敏看了眼目瞪口呆的小贵子,又瞥了瞥拿拿捏捏轻佻俊秀的眼前之人,心里顿时一沉!激灵灵打了个卷,心中暗道:原来是他!
这人非是别人,正是在鬼市上犯了大烟瘾,想强买强卖被王文敏顺水推舟30来块大洋收了一大包袱物件的年轻旗人、也正是件通天犀的主家儿!
这人不是说去闯关东、下南洋了吗?按当时王文敏算计,他拿了钱,别说关东、南洋,不到几天,就得死在大烟馆里啊,怎么过了多半年,好不当秧的出现在瑞古阁呢?难道。。。。。。。好嘛!这是知道通天犀是宝物,来找后账来啦!可这时候掐的也太准了!王文敏心里猛地一震,这一惊可非同小可,脸色青白不定想竭力保持镇定,被那小子看在眼里,不由得更得意洋洋。
又吐了个烟圈,俊秀旗人哼了声,语气里满是酸水:“王掌柜,想起来啦?呵呵呵呵,当日您几十块大洋收了我一大包玩意儿,今儿算是发了!名气远扬,我特意来拜访拜访!”
“这位爷,”小贵子看着他这么狂妄,知道其中必有缘故,妈的,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这小子突然变得人五人六来瑞古阁,决无好事!气得他直愣愣说到:“您这是又发达了?!忘了那夜没人管没人问,犯了烟瘾半死不活的抱着我们掌柜的大腿求活命?今儿跑来找后账?您必定知道,行里的规矩,钱货两清,无论是买的还是卖的,买真了还是卖假了,不许找后账呐!”
这番话可扎了俊秀旗人的肺管子,当日那副窝囊样,又下贱又可怜,赶上旗人最好面子,这位爷俊脸上五色变化,又红又涨,“啪!”一拍桌子,脸冲王文敏:“王掌柜的!我可是来好说好商量!怎么?您店里伙计就这么大胆跟客人顶嘴?!还有没有规矩啊!”
店里众伙计都停了筷子,傻愣愣望着这幕。小贵子红头涨脸还想说什么,王文敏却乐了!一点没有责怪的意思,只摆摆手:“给这位爷上茶!贵子,泡云雾!”
转脸才对俊秀旗人开了口:“这位爷,不知道您大号,既然来了,就是客。我这伙计说话是有些鲁莽,不过,话粗理不粗!咱们行里确实是这么个规矩。您瞧!”说着起身拉起年轻旗人,指点架子上的琳琅满目的古董玩意儿,款款说:“这些物件,有些是收来的,有些是同行那里买的。咱们这行,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您可得明白,无论在市面上收,还是跟同行那里买,凡是买了,钱货两清,决不能反悔!为什么呢?”
俊秀旗人一脸不耐烦,可手被抓着动弹不得。
“因为这行跟上大街菜市里买萝卜白菜西葫芦扁豆不同!古董有贵有贱有真有假,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买卖全凭眼力。买真了,算是个人的能耐,卖漏了,算是眼力不济,让人家赚钱,个人倒霉。却不许找后账。即便是大价钱的物件,买假了,打碎了钢牙往肚里咽,谁也不能说啥!您不太明白这里头的说道,没啥,不过您今儿来祝贺我发财,我不能说别的,君子交往如清水,咱们丑话说到头里。您请用茶!”
一番汤水不漏的话,把俊秀旗人堵了个严严实实,他嘴唇抽动几下,沉了脸说:“王掌柜,您说的话,我不懂!我可不是你们行里的人,我就知道,您把我手里祖传的宝物给诓骗啦!说赖也可以,说找后账也算!您那么大的买卖,又是上了报纸的人物,可得给我个说法,不然。。。。。。”
站在王文敏身侧的小贵子火冒三丈,就要开骂,被掌柜的拦住,王文敏平静中带着巨大沉稳,静静看了看旗人,问:“不然?不然您是要明抢?!还是豪夺?!咱们是找行里的掌柜们评理,还是去衙门打官司?!您说个道儿!我随您!”
“嘶。。。。。。”俊秀旗人被他的正气一压,气焰顿时小了一大半,心里骂道:张丰财这个老王八蛋,他不是说,爷以来,王文敏就得缩头嘛!可见这情景,人家浑然不怕,那就得耍赖皮啦!不成,还得端着点!
“王掌柜,您还甭激我!”旗人换了个说法,端茶抿了几口,一脸流里流气:“怎么那么说呢?虽说我现在又还阳啦,可苦我吃过,不要脸的事儿,我也干的出来!瑞古阁是个老铺子,您是体面人,横是不能把我怎么着吧?哈哈哈哈,跟您说,您要是冥顽不灵,可别怪我见天在您铺子门口摆个摊,跟来往的客人们念叨念叨您干的那些事儿!”
“哦?!我干的哪些事儿?愿闻其详!”王文敏端茶冷笑一声,针锋相对。
“什么事儿?就是你诓骗我们家祖传至宝通天犀的那档子事儿!”
“您的祖传之宝?”王文敏轻轻放下茶杯转头看了看小贵子,又拿起了筷子夹口菜,慢慢咀嚼:“既然是您家的祖传之宝,请问,这通天犀是怎么个来历?您哪位祖宗从何得来?价值几何?其中有啥说道?谁,又能作证呢?!”
“这、这你管不着!!那是老佛爷赏给我们家老祖的!”
“证人呢?说看见啦?再说,我铺子里那么老些物件,也不能凭您这么一说,就是您家祖传的吧?不然,改天进来个叫花子,说瑞古阁是他的祖产,我是不是还得给他腾地方?!”王文敏仰头喝干一杯酒,小贵子给他倒满,王文敏远望沉沉下坠的金乌晚霞,突然问:“你想要钱?要多少钱?!”
“呃。。。。。”俊秀旗人一愣,以为王文敏软了,赶紧喊:“我不要钱!我要我们家的宝物,通天犀!”
“哼!看来这位爷是找茬来了,小贵子。”
“掌柜的,在这儿呢!”
“掌柜的,我们都在!”一众伙计早气得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俊秀旗人一见人多,有些慌乱,指着大家嘴唇哆嗦:“怎么?!你、你们还想打人?”
“给巡警阁子打电话!就说有人来诈骗,叫警察来!”
“嘚来!”小贵子过去就摇电话,这新鲜物,还是东家临走前,非要花钱按得,本来王清太觉得太破费,没啥用,王文敏在天津就用过,非常方便,所以,跟东家一合计,说按就按了。
“别!那位小兄弟!先别打!”旗人这会把张丰财恨死了!他是在大烟馆的角落里被找到的,起初只是听说有个大掌柜要找他,洗澡换衣服之后,被带到张丰财面前,吃喝一顿,说了原委,那时他才知道,自己卖漏了天大一件宝物!俩人合计着或骗或要回来,对半分,但不能透漏是张丰财的主使,可他这么熊包,怎么顶得住王文敏口才?再者,张丰财躲着不见人,万一自己让警察抓走,拷打一遍,岂不得不偿失?看看不能得手,旗人赶紧掏摸腰包,换了法子。
“你到底想怎么样?”王文敏盯住他,制止小贵子摇电话。
旗人掏出张银票搁在桌上,推过去。上头数目是三千大洋。
“你们行里有个规矩,说是一个物件,东家给了订金,西家想买,得花三倍订金抢过来,再付全款,是吧?”
“是有这么个规矩。”王文敏心里一动,这事儿他怎么知道?
“既然王掌柜的是打我这儿花三十多大洋买的,我给你百倍,买回来!算我求您,那东西是我祖传宝物,您就高高手,让我这一回!”旗人换了可怜兮兮样子,作揖。
王文敏肃然摇摇头:“您说的这是有人定了,现而今没人定,再者说,那物件三千大洋也不够。您这钱,还是留着自己个花吧。我们这儿是古玩铺,不是当铺。没有这么赎东西的规矩。”一伸手,把银票推过去。
旗人鼓着腮帮子歪头想了想:“既然如此,王掌柜的,我还有个主意!您要是愿意,皆大欢喜!”
“哦?什么主意?”王文敏似乎很有兴趣。
“您也甭蒙我,这支通天犀,最少值十万大洋!对不?”旗人一说出这话,满屋里的人都惊呆了。小贵子心里直打鼓,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王文敏没点头也没摇头,只等他往后说:“王掌柜,您可忒黑喽!十万大洋您想独吞可不成!现今我有个买主,能出十二万!您把东西拿出来,卖了有您四万大洋的好处!您看怎么样?”
王文敏哂笑道:“您一人要八万?”
旗人脸一红:“哪能呢,我还有朋友,也、也得分给他点!”
“哈哈哈哈哈。。。。。”王文敏仰头大笑不止,笑得俊秀旗人浑身哆嗦,不知这位犯了啥病。
“您呐,还是回去吧!”王文敏抚抚胸口无奈摇头:“您不是干这种三青子的材料儿!别在这儿磨叽啦,别说十二万,就是三十万大洋,我也不卖!就是卖,跟您和您后面的人,一文钱关系也没有!您甭费工夫,赶紧走,有事儿让他来找我!快,小贵子,送客!”
“您、您真是一点面子不给?!”俊秀旗人失了风度,又气又急抓起银票恶狠狠喊道。
“送客!!”
几个小伙计涌上来,把俊秀旗人拖出去喽。临走,旗人还骂呢:“黑了心的下贱奸商!大家伙儿都来看看吆!瑞古阁诈骗我家祖传宝物!王文敏这个大骗子!还装他妈什么仁义厚道!奸商!奸商!!”
可惜此刻街面上早没了行人,不少铺子上板了,就是没上板的,也以为他是个疯子,都没理会,只有不远处雅宝堂隐隐约约有几个人往这边瞧。
“哗!”小贵子端了盆擦桌子的脏水,一抖手泼出去!
“哎吆!我的妈!你们、你们。。。。。。你们瑞古阁没一个好东西!哼哼,等着瞧吧,大爷还得来!”
声音渐渐消失。
瑞古阁里恢复了平静,伙计们打走了无赖,正兴高采烈吃喝,小贵子偷眼瞧,掌柜的眉头锁得更深了,一脸乌云浓重。
“掌柜的,我琢磨着,这事儿不简单!他后头必然有人指使!”
“是啊,哎,人怕出名猪怕壮!咱们以后可得小心!”王文敏拍了拍他脑袋,苦笑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贵子,这事儿跟张掌柜大有关系,我看,那小子不会善罢甘休。十万大洋,哼,我就想把通天犀琢磨透了,留在咱们店做个镇店之宝!没想到他们先找上门来啦,你跟师兄弟们说,最近一定要注意街面上的动静,尤其是雅宝堂。咱两家的梁子,结大喽!”
“掌柜的,那帮人还会使什么阴谋诡计打咱们的主意呢?!”
“这可说不好!张丰财,算我看错了他!歪主意打到咱们身上喽。嗯,我想冤家宜解不宜结。这几天我抽空过去一趟,跟他聊聊吧。”
“那种人您还跟他聊什么?!咱防都来不及!”小贵子义愤填膺。
“不,这事儿他在暗,咱们在明,不好,我琢磨着,挑明喽!让大家都知道他是什么德行。让他心里有数。有些事,暗处的沾光,我把他拉到明处,他就不敢老使什么绊子啦。最近晚上你和店里的师兄弟,警醒着些,门户看好喽!我要给街面上的各大掌柜下帖子!你过三天五日,抽空去东兴楼订两桌!”
小贵子喏喏连声,半天想不明白,掌柜的这是要干啥,难道吃顿饭,就能让张丰财坏水少冒点儿?
王文敏成竹在胸,在抽屉里拿出些现成的大红请柬,挥笔写名字:梁老掌柜、张丰财、李有德、马老师傅、刘中英。。。。。。。他要敲山震虎!
可信心满满的王文敏实在没料到,风雷暴雨夹杂的塌天大祸,就要临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