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笔记》三爷给你聊聊真实的古玩圈

  @wb109 2017-01-23 01:00:00
  @齐州三爷 :本土豪赏1条 年年有余 (880赏金)聊表敬意,对您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我也要打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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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说着,外头又是咣咣砸门,大牛刚开了,就被推到一旁,一群大兵推着个巡警进来,大声嚷嚷:“有喘气的出来一个!这是王文敏的家不是?!”


  坏喽!孙氏顿时慌了,秋霞也大惊。赶紧出来应声,大牛被几个兵拿枪逼到墙角动弹不得,领头的大兵哼了声,笑道:“怎么着?光剩女人啦?”

  秋霞强自镇定,问:“您诸位是干什么的?光天化日,闯入民居,意欲何为?!”说着便看一旁哆哆嗦嗦的巡警。巡警都是熟脸,扎煞手:“诸位!两位大姐!这些军爷,是来查户口的。您二位赶紧上茶啊。军爷、军爷!这里都是安善良民,我管保没什么坏人。”


  “哈哈哈哈!滚你妈的,你说没坏人就没有?!坏人脸上都贴着标签呢?!我们要搜查!”

  “对!我们要搜查!”当兵的给了巡警一脚,踢到一边,呼啦啦就往上冲!

  秋霞拉着孙氏使了眼色,俩人顿时坐在地下大哭大嚎起来,呜呜咽咽扯开了嗓子:“快来看啊!青天白日的,大兵抢劫啦!欺负孤儿寡母,还叫人嘛!”


  这一哭,把周围的老街旧邻们都惊动喽,大人孩子一窝蜂围了一大圈,堵在门口,虽然不敢进来,可人越涌越多,指指点点七嘴八舌的斥责,闹得大兵们也有些慌张,骂骂咧咧要赶人,壮了声势,俩女人也壮了胆,哭嚎声越发大了,拦着大兵不让进,一群大兵跟俩女人推推搡搡,闹得不亦乐乎。


  正没开交处,外头响起一阵怒吼:“住手!都他妈住手!”


  大兵们一愣,转头看,外头人群闪开,进来几个人,为首的是个相貌堂堂威风凛凛的老者,一声银灰大褂,提溜着文明棍,方脸膛二目如电盯住众人,后头跟着个穿警察官衣的像是个大官,还跟着六个荷枪实弹的高大警卫,都掏出盒子枪怒目而视。

  “吆嘿,还真有不怕死的!弟兄们,给我。。。。。”领头的大兵火冒三丈,刚要下令开打,就见老者身影晃动,一把抓过他的脖领子,脚下一使劲儿踹了他踝子骨,又是一拳狠狠揍在他脸上!动作如猛虎下山,干净利索,外头老少爷们大叫:“好!好功夫!!”


  “哎吆妈呀!你敢打人!我。。。。。。”被揍得晕头转向的大兵还想炸毛,脑袋上被那个穿官衣的掏出手枪顶上,骂道:“呸!你个不开眼的狗东西,吃屎长大的?!你们,谁敢动手,我先崩了他!再找你们长官说话!”


  大兵们吓坏啦,看这几位穿着打扮气度神情,知道碰上硬茬子,领头的又被人家拿住,便赶忙缩手,端着枪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秋霞一看,来者非是别人,正是孙德胜孙老爷子和市政公所的顾坐办!顿时心里一宽,忍不住拉了呆立的孙氏冲过来跪下:“孙老爷子,您、您救命!他们要明抢!”

  “快起来!来人,搬把椅子来!”


  有机灵的警卫赶忙从屋里搬过椅子,孙德胜沉着脸稳稳坐了,吩咐:“先把他们枪下了!”

  大兵们看来者不善,把枪交了,领头的那个还有点不忿,让顾坐办抽了两巴掌,才低头不语。


  孙德胜冷笑道:“哼!你们知不知道这是哪儿?!这是北京城!有王法的地界,不是杂八地儿!你们不就是吕军长的手下嘛?!我刚见了吴大帅回来,怎么?还不服气?带上你们去军政部走一趟啊,看看擅闯民宅,意欲抢劫是什么罪过!”

  一听这话,这帮大兵立马矮了三节!这老爷神了,不仅知道他们的来历,听他口气跟直系最高统帅,吴大帅还认识?!妈呀,这可坏醋喽!

  这帮兵,都是大头兵,也是穷人出身,当了兵才有饭吃,软的其硬的怕,战场上一听炮声,准定拉稀!哪见过这阵势?他们虽是吕军长的手下,可吴大帅的威名都有耳闻,今儿来的这位又不知道是谁,万一去了军政部,人家嘴大,他们小兵算个屁?!这要是上头怒了一声令下,不得枪毙?!

  因此都吓得魂不附体,哀切央告:“老爷子!老爷子!我们都是奉命行事!迷眼吃了屎,不知道惊了您的驾!我们错了,您、您高抬贵手吧!”

  十几个兵央告了半天,孙德胜压了压火气,见王家没什么损失,自己还有信儿相告,不想跟他们废话,想了想,吩咐顾坐办:“你去军政部一趟,拿我的帖子,找郑次长,请他派俩军官来,带着这帮东西回军营交给他们长官!再给吴大帅打个电话,把这事儿说一声,吕军长要是不满意,叫他来找我!”

  “是!”顾坐办提溜着吓得瘫在一边的那个领路的巡警,出去了。半晌,来了辆军车,下来几个直系军官,跟孙老爷子告罪,领了这群惹事的大兵,收了枪,匆匆而去。


  孙老爷子这才温言跟秋霞、孙氏打招呼:“你们受惊喽!快,咱们屋里说话吧。外头的人,都散了吧!”

  进屋探问了王清太病情,孙老爷子等着顾坐办回来,才接过茶抿了几口,开了口:“你是文敏家里的吧?别行礼,坐下,坐下听我说。这事儿,我打听清楚了。”


  孙德胜把打探来的消息,给俩女人说了,顾坐办在一旁补充,足足谈了一个钟头。秋霞、孙氏这才知道,原来真是张丰财和文四爷使得坏,以通天犀能救吕军长他妈为名,先唆使败了家的年轻旗人去瑞古阁强买通天犀,被王文敏拒绝,回去一说,文四爷、张丰财在吕军长面前添油加醋,惹得他勃然大怒,无法无天的吕军长又听从了文四爷的诡计,给王文敏下了毒手!



  “想不到这俩兔崽子太毒啦!唉,也怨我,当日救了大牛,不该让记者们瞎嚷嚷,这可倒好,坑了王掌柜喽!”孙德胜感慨。


  “没您的事儿!孙老爷子,您也是好心,没有您,这回我们姐俩还不知道怎么办呢!可、可文敏到底关在哪儿啊?给了他们东西,就能放人?”孙氏热泪盈眶,终于知道丈夫还活着。

  “要我说,就不该给!凭什么他孝敬他妈,就得使这种下三滥手段坑害别人呢!可这会儿不一样呐。”孙老爷子有些踌蹉:“按说我卖个老脸,直系这些个带兵的,多少得给点儿面子,咱们顶多花点钱,保,也能把文敏保出来!就是这个吕彪,无法无天!既不是曹大总统的嫡系,也不是吴大帅的手下,当年直奉大战,两位大帅,还欠着他的人情!不管吧,怕他闹事;管呢?他还不一定听不听。再说,他的两万多人民,就在廊坊驻扎,万一处理不当,后患无穷呐!”


  “老爷子,您说,我们姐俩也没了主意,这家里您也瞧见了,老的老病的病小的小,梁老掌柜、王会长,都有心无力。您说怎么办呢?”

  “别急。方才我说的,是吴大帅亲自给我的信儿,倒不是两位大帅怕他,毕竟他有枪,实力强,又不是直系的老人儿,吴大帅也颇为犯难,在军政部,我们商量了,这样,他派人打人抢东西,肯定不对,你让铺里的伙计,清点一下损失,给我个单子,让他们陪,再拿东西换人!可先得说好,价码不能低,虽说是件东西,毕竟是他们下毒手在先。咱们得了银子,休养生息,再把铺子开起来。这事儿呢,由吴大帅做保,就算了啦,今后姓吕的不能再来乱闹。你们看,怎么样?”


  孙氏一心感激,点头不已,秋霞却问:“孙老爷子,不是我驳您的面子,这么说,文四和张丰财这样的狗东西败类,就不能惩治?我王大哥不就白挨了打?”


  顾坐办摇摇头:“姑娘,不是这么一说。这个乱世,办到这一步,就算不错喽。先救人再说。他们是军方的,我们根本管不着哇,你方才也瞧见了,幸亏我们来的及时。今后他们拿不到东西,见天来铺子、家里闹腾,哪天是个头?今后这日子怎么过?这还亏得我老师的面子。那俩小子,早晚有收拾他们的一天!”


  孙德胜点点头:“是这么个理儿。谁叫咱们赶上这乱世道,哎!就是大清国那当儿。。。。。姥姥!我不办他们个死罪!”


  “那、那也只好如此吧。”


  秋霞看看过了晌午,赶紧让大牛买了些吃食,众人边吃边商议了一下,决定交东西赎人。

  二十一



  病中的王清太毕竟爱子情切,知道了孙老爷子的建议,长叹几声,只觉胸闷气短,把从家里赶来的小贵子小贵子叫到床前,细细嘱咐了一番让他清点瑞古阁损失。孙老爷子看他病态确实不妙,着实安慰了几句,拍着胸脯打了保票——王家一切照旧生活,不必躲避,此事很快就能解决,这才告辞而去。


  小贵子回到被查封的店里,狠狠撕了封条,叫回躲到鸡毛小店的师兄弟,足足清点了两天,才把损失点清,被砸毁和夺走的古董玉器书画,在两万大洋左右,加上当日的钱箱里的钱物,也有五六千块。损失不小,幸而王清太早年定下的规矩,所有珍贵古董书画,都封存在铺子后头的库房里,一些大项款额,每十天存到东交民巷的汇丰银行,随用随取,这两样预防措施管了用,瑞古阁总算没有伤筋动骨。


  可王文敏到底在哪儿呢?


  他既没有被拉到廊坊军营,也没有在京城内各警局、监狱,而是被秘密关押在了陆军部军法处监狱!


  这处令老北京人谈虎色变的监狱,在西城陆军部附近,地势严密、禁卫森严,别说北洋政府各大衙门的大人们对其不太了解,就是曹大总统手下的将领们,也多不晓得。


  这处隐秘的监狱,在民国初年可是大名鼎鼎!在老百姓心理,简直跟前清的刑部天牢等量齐观,且残忍、酷刑有过之而无不及。它是袁大总统登了大位后,第一时间专门为管理“军人”犯罪人员建立的,其实呢,当日陆军军法处就是袁大总统私人的“锦衣卫”,士农工商、军人学生,谁要是不安分守己、不老实,准定得消失,满北京打听,也找不到,其实被关押在此!

  后来黎副总统使了调虎离山、借刀杀人的诡计,把辛亥元勋张将军等诸位送进鬼门关,就在这儿秘密枪毙,连尸首也差点失踪。而后来几位大总统,权威不及,实力衰弱,这处地方才慢慢被人遗忘,成了个冷槽衙门。

  这回,把王文敏关在这儿,可不是吕彪的主意,而是文四爷的主张。

  诡计多端的文四爷,这招还真灵,关了这些日子,任谁也没想到,被满世界踅摸的王文敏,正在此地。


  狭小、潮湿、阴暗的监室里,王文敏王掌柜已经气息奄奄,全身血肉模糊、血汗混杂得摊在臭烘烘的稻草堆上,半睁着眼,似睡非睡。

  被抓进来这些天,起初他还记着日子,后来见天一顿皮鞭子沾盐水抽打,打得这个不到四十岁的汉子大小便失禁、嚎哭不已,连日子也忘了,只能躺在稻草堆里发呆,除了一天一顿打,饭呢,是凉水加俩又硬又粗的黑面窝头,既没有提审,也没人搭理他,偌大的监狱,上百个黑漆漆阴惨惨的监室里,就他一个人,每当夜晚,他老觉得那些黑洞洞空无一人的监室里,都有大大小小男男女女的血糊糊的一颗颗脑袋伸出来,面无表情盯着他,一宿一宿,到如今,忘了多少日子的他觉得自己快死了。


  王文敏眼皮一跳,仿佛听见了大门吱呀开了,一阵咯噔咯噔皮靴的声音,他想睁眼起来看看,大声喊喊,这帮土匪是不是把他忘了!就算杀头,也得来个人说句话,传个令啊!

  那声音由远而近,是一群人,还夹杂着谄媚地笑、三流的马屁和二流的奉承,仔细听听,有个声音很熟!


  “妈拉巴子的!这里咋这么臭啊!你们平时也不打扫打扫?”


  “哎吆我的吕大人!小的告罪,您以为这是会贤堂还是东兴楼呢?这是监狱,还打扫?您瞧瞧,那里头一墙一墙都是污血染了,长毛啦。自打袁大总统盖了这院子,多少年也没人打扫,为啥?留不住!来这儿的,全是极刑!说不定哪天就宰了,还打扫啥?您慢着、慢着,这是泥。”


  “我说的呢!哈哈哈哈,还是袁大总统厉害!有他老人家在,现在南边那帮子乱党,谁敢炸毛?孙大炮这些人,早收拾完啦。嗬,这味可够冲的,文四,你小子挺毒啊,跟人家有仇还是有冤?!人家也宰了你爹操了你娘,怎么想到这么个地界折腾人家!”


  “呵呵呵呵吕将军,没那事!我们俩无冤无仇,这不是为了给您办事儿,我才想到这地方嘛,这小子要是找给了物件,我和张掌柜的,愿为您牵马坠镫,效犬马之劳!是啵,张掌柜?”


  “那是!为了将军大人,甘愿赴汤蹈火,张某在所不辞!呵呵呵,您不知道,这小子贼精,那日我去他家劝他媳妇给东西,嗬!让他们家大骂了一顿,还叫他救的那个臭拉车的,打了我一顿!~您瞅,这儿,这儿,都是他揍得!哎,要不是后来孙老爷子凑巧,早把那东西给您淘换来啦!还用。。。。。”


  “行啦!”一声虎啸似得断喝:“你俩小子,这是给我招事儿,败坏我的名声啊!甭拿片汤话甜和我!叫我做坏人土匪,你俩小子装好人,还拿银子?呸!要不是为了我娘,哼!”

  声音平息了两声,那俩小子又笑眯眯地解释了半晌,脚步才停在王文敏监室外头。


  啪,手电开了,晃了晃黑漆马虎地监室,一股恶臭熏得众人站不住,王文敏余光瞅见几个人影灼灼,为首的人高马大,一身戎装,黑披风、大马靴,还挎着枪,正用手帕捂着鼻子往里看他!后头几个人也遮掩这口鼻探头探脑。


  “典狱的,他还活着嘛?”

  “活着!活着呢!您老放心,我们手下都有准儿,让他多疼有多疼,就是死不了!您瞧!这大刑伺候的,准舒坦!脚趾头断了几根,手指头还好,指甲被拔了几个,嘿嘿嘿,咱这儿,有前清刑部天牢的掌刑的,叫他死,他活不了,叫他活,他也死不成哈哈哈哈。”

  “行!够本事!嗯,我还琢磨呢,昨儿在军政部见了吴大帅还有那个孙、孙德胜,好嘛,人家家里的媳妇、妹子都来啦,跟我要人!我他妈还蒙在鼓里,不知道人在哪儿。你俩小子,这份儿缺德满北京可少见!明明抓到军部打打吓唬吓唬就得了吧,还叫我把人家弄到这么个地方!你瞧瞧,这份儿罪吆!典狱的,你们也不容易,给你二百大洋,好好给他洗洗澡,买点药抹抹,给他换身新衣裳,再雇辆车,送回去,今儿就立刻办!办不好,老子崩了你!”


  “得!谢您了,吕大人,您擎好吧,管保送回去又体面又壮实哈哈哈。您这边走。咱回吧。”


  “自然要体面!这事儿闹得,连吴大帅也跟我黑了脸,当场给我个下不来台!说是我的不是!一张嘴,就是我仗势欺人、砸店抓人,欺负弱小!把我给气的!连曹大总统的侍从武官也在,你们不晓得,我是个外来户,不是人家的嫡系,来了这么些人马驻扎在廊坊,不少人在大总统那里上眼药,说我要造反,切!我不怕,可也不能这么败坏我吧。”

  “您多虑啦,将军,谁不知道您的虎威?”

  “屁!我说文四,你小子才是狐假虎威吧?!啊?咱在人家这一亩三分地上,自然不好动弹。那位孙老爷子,听说是前头袁大总统的把兄弟?跟北洋、尤其是直系这些元老大将都是哥们儿!好嘛,这回把大总统和吴大帅都请出来,咱敢不给面子?!说归说,这小子能认识这么些人物,也不是普通人,幸好没死,死了咋办?!我看他媳妇也病怏怏的怪可怜,又砸了人家店,就批了五万大洋给她,换了那个盒子,吴大帅还叫我今后别折腾人家。你说这事儿办的!不都为我那个老娘?”


  “这才显得将军仁义无双啊!老话儿说,百善孝为先!您就是咱们民国第一大孝子哈哈哈,我从小店雅宝堂里,找了两件寿山福海的摆件,送到府上去了。您放心,有了这件通天犀,老夫人必然逢凶化吉、康复如初!”


  “别贫嘴啦,但愿如此吧。回去,回去一起瞧瞧!”


  声音渐渐远去,王文敏一颗死的心终于落下,他咳嗽几声,知道孙老爷子救了他,家里拿通天犀卖给了这个姓吕的!哎,这世道。。。。。。

  王文敏闭了眼,两行清泪喷涌而下,顺着他肿胀的脸颊直流到嘴里,又苦又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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