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笔记》三爷给你聊聊真实的古玩圈


  此后,孙振祖整顿大都军务、严加守御,使得北元残部不敢妄动,当时元末帝慌忙溜走,元朝残留在大都的宗亲贵胄和内宫宝物众多,众将拿下大都后,很是劫掠了一番。大将军徐达自领兵马北去征伐元朝残余,孙振祖留守大都,发现诸军抢掠事件众多,便下了严令,不得随意骚扰元朝留下的勋贵大臣和百姓们,不得抢掠奸淫等事,犯者军法从事,这才制止了初期的混乱,全活了大都百十万百姓。


  很多元朝勋贵好容易熬过了混乱,见孙振祖整军爱民,感激不尽,便都送来金银财宝和美人,孙振祖,平生忠义,不爱财宝美人,一一谢过不纳,只是将士们搜刮完毕,选了些珍贵物件送上去,孙振祖才挑了几件,其余珍宝法器,都奉命锁闭府库,等待朝廷来人点验。


  其中就有元宫大内御佛阁留存下来的诸天神佛祖的唐卡数张,乃是当时藏地进贡给元朝的法器,普通将士们不识,都送了上来,孙振祖看着不错,留了几张,其余的都送进府库封存了。


  这几张唐卡,金灿辉煌、宝相庄严,都是用藏地古法所制,以金、银、宝石、水晶、玛瑙等奇珍八宝为末,调和成颜料,上师们开光后所画,也是至宝。


  随后,因前方军情紧急,大将军徐达又调来孙振祖强攻三晋山西、陕西等处,统燕山、龙骧、虎贲、豹韬、骁骑、永清六卫兵马,领居庸关都督衔,全力跟随大将军徐达作战,不料战场上中了弩箭,抢救不急,以身殉国!


  在南京的太祖皇帝听闻噩耗,为之震痛!下旨辍朝三日,追封北平侯,加号翊运宣力效节功臣、上柱国,谥号忠愍,塑像于鸡笼山功臣庙,陪葬孝陵,并特旨御赐了丹书铁劵,赐居常州府,令其后代世袭罔替,生平宣付国史馆。


  此后,孙家世世代代为大明王朝的勋臣显贵,也是祖德深远,家中代代忠臣良将迭出,到了大明嘉靖年间,因第八代侯爷崇尚佛教,便在常州府的家中,兴修了一座家庙,号净心禅院,又从府中的库房里,找到了当年孙振祖将军自大都内宫得来的诸佛唐卡,便花了重金,塑造了一大批佛像,其中,单单最喜爱一副狮吼观音的唐卡,爱如珍宝,便一口气塑造了七座,还送往南京大兴国寺专门开光入藏,十分珍爱。


  自此家中大小老幼,逢了年节都纷纷来净心禅院参拜礼佛,一家人过的美满有福。而七尊狮吼观音塑造完成,孙家更是繁盛,随着诗书传家,万历年间,孙家又出了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入阁拜相异常风光,还有四个进士、六个举人,晚明这段岁月,成了常州府第一士绅豪门。


  且说这位阁老,因看不惯朝中党争,又不愿为阉党为伍,便退居林下,在净心禅院养老,吃斋念佛,算是没有大功过,专门供养七尊狮吼观音,年复一年。


  星转斗移之间,崇祯皇帝在景山以身殉国,大明王朝被李自成所灭。山海关总兵吴三桂,投降满清。

  大清摄政王多尔衮,审时度势,带领大军火速入关,剿灭闯军,并恭请世祖顺治爷和孝庄皇太后两宫大驾入关,定鼎燕京,抚有华夏,这才开创了大清200多年的江山社稷。

  自此,江山易主,而常州的孙氏家族连同那座净心禅院安然无恙,作为前明的勋贵,依然门阀鼎盛,以读书出仕、保国安民为业,世代官绅不断,以科甲成名者,遍布江北、江南诸州。

  大清江山,自乾隆晚年,便暴盛而衰,又延续至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诸朝,已然是树大中空、气息奄奄、病入膏肓了,幸而有曾文正公领着曾、左、李、胡诸位豪杰,平了长毛、捻子,开创了同光中兴,也不过是镜中花、水中月,回光返照罢了。



  到了光绪二十六年,西太后老佛爷挑动了义和拳与洋人争斗,本想让他们两败俱伤,自己坐收鱼翁之利,不料捉虎容易放纵难,覆水难收,这些义和拳没乱了洋人,却搅得天下大乱,原本稳坐莲台、坐山观虎斗的老佛爷也没了法子,八国联军攻入京城,西太后领着光绪爷一溜烟儿逃到了陕西西安府,想想自己闯下了塌天大祸,洋人必然不依,肯定要了她的老命。


  还是清祚没到玩完的时候,朝廷无法,只得启用了甲午年后便赋闲避难出京的李中堂,授为直隶总督北洋大臣兼钦命议和全权大臣,跟八国谈判。

  李中堂拼上了老命,算是不辱使命,终于为朝廷签订了《辛丑条约》,剔除了老佛爷这位祸首,不想气恼忧愤之下,早已神明衰败,以至于吐血而亡。


  老佛爷听说联军撤兵,又欢天喜地的领了光绪爷,摆了大驾,威风赫赫回了京都。


  到了光绪三十年,朝廷又要维新变法,大赦天下,可清廷早已内忧外患、回天无力了。


  不过,既然是大赦天下,那也有几家欢乐几家愁。常州府的孙家,就是该高兴的一家。。。。。

  @北_林 2016-06-03 18:18:00
  @齐州三爷 :本土豪赏1个 红包 (1000赏金)聊表敬意,感谢楼主带来这麼精彩的故事。【 我也要打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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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谢朋友赏金支持!精彩继续!敬请欣赏。
  @晨亦e 2016-06-08 22:11:00
  这孙家和孙德胜有关系吗?隐约记得孙德胜家是包衣,那之前也是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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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关系,孙德胜家是汉人,不是包衣,满洲八旗贵族才有包衣奴才,孙德胜家是北方汉人家族,而常州孙家是史书中的侯门公府,非常真实的存在,《常州府志》中有载。

  一


  且说光绪三十年朝廷举办新政,慈禧老佛爷以光绪爷的名义,再度下旨大赦天下,所谓几家欢乐几家愁。
  自大明王朝边赫赫扬扬500多年的常州府孙氏家族,真是欢天喜地,高兴的无可无不可。


  为啥呢??


  原来,这孙家自乾隆爷之后,尽自门阀鼎盛,科甲出身的进士、举人在常州府的缙绅录上比比皆是,可是家中嫡派后嗣却是门丁不旺,传到了玉字辈这一代,孙家只有一个嫡子,叫孙玉宸,大有祖辈风度,生的长身玉立、风度翩翩、眉目俊雅、卓尔不凡,自小牙牙学语之极,便由太夫人教育了三四千字在腹内,到了13岁便进了学,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端的是贵门之后,16岁乡试就中了举人,在常州府是鼎鼎有名的少年俊杰,读书人的表率!!


  可惜那年进京会试,正赶上光绪爷有心大振天威,重新振兴皇朝,独立于亚洲,康有为、梁启超等人发动公车上书,闹腾的京都天翻地覆,各省举人数千人,参与此事。而孙玉宸正好血气方刚、忠义正直,就参与了上书一事。


  不料那位假装在颐和园悠悠岁月听戏赏花的老佛爷,见儿子要夺取大权,废除祖制家法,勃然大怒,立即调动荣中堂的武卫军入京护驾,康、梁得到光绪爷的密旨,跑得快,一溜烟去了东洋,只可怜那些举子和军机四卿———谭嗣同、杨锐、刘光第和林旭,吃了康梁的挂落儿,被老佛爷一道谕旨,在菜市口开刀问斩,落得尸骨不全!!


  礼部、刑部、步军统领衙门的兵丁衙役们,也奉旨把各省参与变法维新的举子们打得打、关得关,连同外省支持变法维新的督抚大员们,也被慈禧太后指令军机大臣、大学士们合议清洗,一时间大清国是风云变色、日月无光。


  由此,轰轰烈烈103天的戊戌变法,在老佛爷的乾坤玉掌的翻覆之下,被击得粉碎。


  而当年参与变法的孙玉宸,正好是江苏省极力保举之人,朝廷里的江苏大员,都着实看好他。不想他文采超绝,为强学会、保国会写了不少文章,成了名动京师的少年英才,连荣中堂、铁大人、张大人等人,都风闻了他的名字。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


  这下子,别的举子们被打被关了一阵,也就算了,毕竟朝廷与读书人共治天下,这位孙玉宸,却直接被老佛爷点了名!


  刑部正好是铁英铁大人掌管,铁大人不仅是刑部尚书,又兼着协办大学士、参与军机处,而且是八旗贵胄,最腻歪的就是江南读书人,听见内廷传出话儿来,说要拿孙玉宸等一干人贩,又高兴又解恨!立即传令,发了海捕文书,画影图形,要把孙某人拿入天牢,办个大逆之罪!


  幸亏朝中有几位江苏籍的大臣,风闻了此事,为爱惜地方人才,维护文脉,派人连夜将其送出京都,赠了银子,让他逃命去喽。

  这一走,就是6年,等到朝廷举办新政大赦天下,孙玉宸已经成了端庄稳重、儒雅俊逸的青年了,在杭州他舅爷爷家避难六年,连头都不敢露,只闷在书房里读书习字,烦闷了,就踢踢腿、练练太极拳,只是他聪敏好学,又天赋极高,六年里,广读经典,喜欢上了医学,便下了苦功夫,暗暗使劲儿,多多少少对古人的验方也颇有所得,后来竟然无师自通得会了医术,自然,这都是偷偷瞒着舅爷爷家的。


  听说朝廷大赦,孙玉宸异常高兴,又接到了家中母亲来的书信,思念之情尤盛,便告辞了舅爷爷,带了个小仆人,回常州府家中团圆。


  回了家,母亲一见儿子,俩人抱头痛哭,孙太夫人又细细问询了儿子当年的往事和舅爷爷起居,这才放了心。
  说“儿啊,你今年都22了,这么大人,又经历了这番大难,赶紧娶个媳妇,娘可等着抱孙子呢!!咱们孙家门丁不旺,可都看着你呢,你堂伯、堂叔叔几个房头,虽说科甲成名的不少,怎么都是人丁稀少,为了这,你爹临去世,还念念不忘,嘱咐了我好几遍呢!” 说着便抹眼泪。


  孙玉宸侍立在侧,又是安慰又是给老太太顺气,陪笑道:儿女婚姻,一切听母亲做主,前些年。。。。。。是儿子不懂事,闯下了祸患,让父母担惊受怕,父亲大人去世,儿子也没在跟前儿伺候,这回大赦天下,儿子没了罪。要好好读书,考个功名出来,慰藉二老。母亲看谁好,就是谁了。”


  听儿子这么一说,老太太转忧为喜,琢磨了半天才说:“倒还真有一家,也不是外人,常州府人士,还是咱们孙家的世交。”


  “哦??世交??”孙玉宸疑惑。


  老太太乐了”你那年在你爹书房里看书,不是还夸奖那部《二十二史札记》写的深刻,还让你爹训了一顿,写那部书的,就是这家的祖爷爷。“


  ”原来是他家!咱们常州府的赵家。儿子记得他们家俩小姐都出阁了,怎么还有女孩呢??“


  ”说起来也是,赵家自赵云松之后,也算诗书传家,不过功名上,没有咱们家繁盛就是了,他家女孩个个知书达理、人也俊俏。也巧了,去年你父亲去世后,他们家老爷子还来祭奠,后来我托你舅舅去答谢,你舅母见了他们家三小姐,真是不错。他们家老爷子跟你舅舅说起你,言语之中很是赞赏。后来我借着机会去拜访过了,见那姑娘也好,年纪小点儿,那正好。正好你又回来了,我看最近就把这事办了,正好遂了你父亲的心愿,也不必在意守孝三年。“


  ”既然如此,一切听母亲做主!“
  孙玉宸答应了,喜得老太太赶紧命人预备,这孙家家大业大,豪门办事方便,不几天就预备妥当了,就请人去赵家说亲。正巧,这天孙玉宸去净心禅院为去世的父亲祈祷冥福,又把自己经过的变法维新和要成亲的事,在佛前祈祷了。


  倒不是他怎么信佛,而是孙家传承下来的家规,这座净心禅院,乃是大明嘉靖年间所建,当时孙家还承袭的北平侯的爵位,端的是朝廷的勋贵人家。那位老祖先侯爷,非常信仰佛法,又从库房里,找到了当年初代侯爷孙振祖自元宫大内得来的藏地唐卡,重金塑造了佛像,尤其是七座狮吼观音,那是冠绝一时的宝物。这才修建了寺院顶礼膜拜,也算是孙家自己的家庙。


  后代子孙们,无论信与不信,逢年过节来此礼拜,祈祷家族繁华安康,成了多少年来的规矩。


  祈祷完毕,烧了金银纸帛,孙玉宸移步,细细欣赏着这座历经数百年的家庙,不一会儿,孙老太太也来此上香,孙玉宸便搀扶着母亲,一起游览。


  其实这家庙里的风景,母子二人都很熟悉,只是分离六年,母子情深,都想好好亲密的走走。后头仆人们远远跟着。

  放眼望去,殿阁严整、琳宫辉映,山门内钟鼓楼罗列左右,正中,是一座大雄宝殿,中间供奉着三世佛祖,

  各有两个胁从菩萨也系铜铸镀金,座后壁上绘五百罗汉贴金像,也都一个个天风衣带宝相庄严,栩栩如生。

  殿庑两侧一色浓金沥粉,一面绘着番佛、天仙、罗汉、鬼使,都是天衣装扮,戴着护肩、头箍、花冠、缨络……张牙舞爪神情诡异,不知都是什么故事。一面满墙金紫交错,绘有华盖、琵琶、降魔杵、流云托、九环锡杖和牛耳刀……还有什么宝幡、宝珠、方旗、风火轮,却是我佛在成佛前的种种故事以及在菩提树下证果后,诸天神佛前来迎接的往事。


  那一幅幅壁画神采奕奕,众位神仙佛像有的和蔼慈祥,有的若有所思,有的神情悲怆,有的笑语嫣嫣,都是前朝工艺,真是说不尽的仙风佛果,富贵潇洒。

  转到后院,是一座三层高楼临空矗立,飞阁碧瓦、红柱叉云、丹檐彩画、金绿耀目。这就是前朝嘉靖年间的孙侯爷,专门为尊藏七座狮吼观音建造的大慈阁了。


  母子二人进了大慈阁,边谈边走,一面礼佛一面看着种种金银辉煌的壁画、佛像和法器,来到第三层,就是尊藏七座观音的法堂了。


  孙老太太先礼拜了,孙玉宸多年未来,细细欣赏,正中是个一丈多长的红木大案,分别整齐摆放了大红五彩泥金的佛龛,里头隐隐约约坐着七座狮吼观音像,因为楼阁深邃,看不真切。
  只是佛前摆放的供器,端的是珠宝辉煌,晃人眼目,每座佛龛前头,都有一组镀金铜胎掐丝珐琅的五供,白银的七珍一份、赤金八宝一份,上头满满镶嵌着珍珠、珊瑚、松石和红蓝宝石,七珍八宝前头,还有和田碧玉贲巴壶一对,里面插着孔雀羽和吉祥草,镀金的金刚铃、金刚杵各一对,掐丝珐琅盆二尺高的珊瑚树盆景一对、尚有掐丝珐琅镀金的日月宝塔各一对、紫檀木座银镀金的小坛城一对。
  红木案的最外层,则是一对高二尺余玲珑剔透的象牙宫灯,里头燃着朱红的蜡烛。


  ”你看,这都是咱们祖宗摆设的,外头人不知道,其实,这些法坛和摆设的东西,自前明以来,就这么摆放的,祖宗们有话,不得随意更改。看着咱们家赫赫扬扬的,这些年我心里头有数,只这座家庙里的东西,有些个,跟大内的不相上下,你父亲怕有什么忌讳,就把这座大慈阁锁闭了,逢年过节的,你堂伯他们,也是在外头行礼,就怕这些法器东西让外人知道了,觊觎起来。
  你瞧,这是前些天你回来才打扫过的。我都很久没上来了。看着稀奇吧,这座佛堂,跟中原汉地的不同,七珍八宝,是建庙的老祖宗塑造的,仿的是藏地蕃俗,那碧玉贲巴壶,还是前明末年,从周延儒府中得来的,象牙宫灯,就是你老祖爷爷,乾隆爷南巡备办皇差,从杭州行宫里买来的,哎,说起来,也是100多年前的事儿了。。。。。“


  孙老太太絮絮叨叨指着珠宝辉煌的法器给儿子指点着,孙玉宸连连点头,他都忘记了自己家庙里,竟然还有这么多金银法器和珠宝。对于这些古董珍宝,自小以来,家里太多了,什么琉璃碗、玛瑙缸,也不知道被幼年而调皮的自己打碎了多少个,父母知道了,也是一笑而罢,今日从母亲的话语里,他才感觉到,原来这件件古物,都承载着家族的无数历史,还有深沉过往岁月中的故事和记忆。。。。。。。




  孙玉宸从没见过狮吼观音的造像,正走到红木大案上的佛龛前,要细细观察一番,不料,下头蹭蹭蹭有脚步声响,孙老太太心里一惊,没等开口,门口气喘吁吁跑进来一人。


  正是孙府的二管家!


  ”老太太、少爷!!快!。。。。。。快!!。。。。。家里出事了!多少。。。。多少穿官衣的兵丁衙役,把。。。。。把咱们府给围上了!!。。。。。把我们都赶到下房。。。。。。。一窝蜂的乱抄乱抢的,过不了多久,就抄到这里来了!!。。。。。。。。请老太太、大少爷赶紧想法子躲避!!“


  ”啊?!“孙老太太唬的脸色惨白,一口气没上来,顿时昏死过去了。。。。。
  二

  孙府的二管家来了匆匆忙忙来了家庙,一番话吓得孙老夫人连同孙玉宸并一家老小魂飞魄散,原本孙家是地方数百年的豪门大户,孙家又人才辈出,科举功名上出身的京官、外官颇多,这些在位的,虽说都不是特别嫡系的近支派,毕竟是一个老祖宗,相互之间多有照应,再者,孙老夫人的娘家亲戚里,也有几位叔伯兄弟在江南各省为官,所以,上回孙玉宸参与维系变法,惹下滔天大祸,才能在舅爷爷那里优哉游哉的渡过了几年。


  这些亲戚,皆是一荣具荣,相互联络有亲,天高皇帝远,这么大的地方豪门,别说县令一级的,就算是知府衙门和道台衙门,等闲也不敢随便来骚扰,孙家的在常州府的势派,简直比教过光绪爷的两朝帝师他们家,毫不逊色!


  连上回孙玉宸出事,都有人上上下下维持着,只追捕孙少爷,孙府这广阔富丽的大宅门,丝毫没有惊动,这会子突然有人来抄家!!这。。。。。难道是朝廷里头有了什么变化?!


  孙玉宸尽自少年英才、才华出众,毕竟才20出头,顿时慌了手脚,在大管家的协助下,先使劲儿给母亲掐人中穴,救醒了母亲,50多岁的大管家孙福还算镇定,又指挥着二管家回府打探消息、机灵的下人立即去常州府衙门探听。


  忙乱了一阵,孙老太太醒了,欲语热泪先流,脸色青白沧桑。对孙玉宸说“儿啊,看来咱们家这番劫难,是免不了喽,你不能在这里傻等,我老了,为了守住祖宗的基业,得留下,你赶紧收拾收拾,快走!越远越好!”


  说完,久经沧桑的老太太已然镇定下来,由众人扶着坐在拜佛的大红金彩跪垫上,抚了抚花白的头发。孙玉宸眼圈一热“母亲!!。。。。。。。何出此言!儿子在外头东奔西躲这么些年,好容易见了慈颜,母子相聚,儿子怎么能让母亲独自承担大难?自己溜走呢?!不行,我不走,我要留下!”


  ”住口!!听、听娘说,你这次回来之前,我就在家庙里求了一支签,我心里早有感觉,这回你还得出去避避,天意如此,娘年纪大了无所谓,你可是咱们孙家唯一的嫡脉,你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别说我对不起你爹,更对不起咱们孙家的烈祖烈宗!!再说,只要人在,什么都会有!咱们孙家,自太祖公大明洪武年间,为太祖高皇帝东征西讨、屡立战功,才创下了这两朝600余年的基业,不能毁在你手里!“


  ”可是。。。。。。“孙玉宸跪在母亲跟前,有些不甘。


  ”没有什么可是。你是我儿子,还得听我的。这么办,孙福派人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府、县两个衙门,也要去探听探听,现在回家拿细软和衣服都来不及,赶紧在这里想想办法,给少爷凑一凑,派人去咱们家在东街和北门里的买卖上,不管那处,先把现银都拿来,预备一辆好车、好马,先让少爷走脱了再说!“


  孙福连声答应着赶紧去办,众位下人见孙老夫人如此镇静,也都放了一半心。
  孙玉宸急的百爪挠心,还得听母亲的吩咐,只见老太太从袖子里拿出一张签纸条递给他”一会儿在路上看。“


  忙活了一会儿,孙福匆匆来报:”老夫人、大少爷!真是怪事!方才进咱们府的那些穿官衣乱拿乱抄的人,都被赶来的府台衙门的衙役兵丁撵出来了!有几个还被绑了,在大门外头示众,听带队的班头说,知府大人过儿会就来。。。。。。咱们是不是不用让少爷避难去了?“


  孙老夫人默默思索了会儿,断然道“不行,得让少爷赶紧走!看来这阵仗不小,即便是咱们想错了,可光天化日之下,没有朝廷命令,突然闯入咱们府中,不会是什么好事。银子预备的怎么样了??”


  孙福有些为难:“回禀老夫人,咱们出来的急,又没有料到会有这么一场事,都没拿什么银子,车马是现成的,各家买卖店铺,因没到年节该算账的日子,现存的银子都不多,只拿来了600多两,咱们现在又不能回府,这么紧急,我看。。。。。。。”
  孙福哈着腰,只用眼神往供桌上的金银宝石供器上打量。

  孙老夫人顿时明白了,赶忙从手上把赤金绞丝嵌珠镯子、翡翠镯子和祖母绿宝石戒指、白玉戒指一股脑儿的撸下来,又把头上的羊脂玉嵌宝石簪子、赤金点翠五股金钗和脖子里的南珠念珠摘下来,用手绢打成一个小包。


  琢磨了琢磨,觉得还不够,回身看了看供桌,一咬牙,让丫头把金红色的神帐摘下半幅,把一张供桌上的赤金八宝一件件放了进去,觉得不够,看看其他供器形体硕大,合掌念了念佛,从神龛里,拿出一尊狮吼观音金像,郑重的放进神帐,包了包系紧,这才算打理好。


  孙玉宸感动的热泪直流,连忙阻止道“母亲,600多两银子也尽够花了。儿子身上还有几十两散碎银子呢,这供器是先祖们遗留,那狮吼观音像,七尊一体,怎么能拿出来当盘缠呢?!!您这样,儿子更不敢走了!”


  孙老太太强装无事,脸上挂笑”你懂什么,穷家富路的,在外头一切都跟家里不一样。你以为这回还是去你舅爷爷家呢?!这次,你要上京。“


  ”上京?!!“孙玉宸惊诧莫名。


  ”对,入京去!“孙老夫人笃定的说:”这次事不知道大小,万一家里保不住了,这些东西还不都是人家的?!一来你去京都,路途遥远,这么远不多准备点银子怎么办?难道你还讨饭到京?再者,京城里咱们还有几个本家,这回连你舅爷爷家你也别去,直接入京。就算朝廷要处置咱们家,可他们万万想不到,你没在常州,就在天子脚下!上哪找你去?!祖宗们留下这些物件,本来就是为咱们后代子孙祈福的,这次真因为此事变卖了救你,也算物尽其用了。
  万一家里有事,你就在京运动运动,让咱们本家帮着给改名换姓,考个功名。要是没事,我派人去京城找你,也方便不是??朝阳门外有个广贸货栈,就有咱们家的股本,到时候你在那里落脚,我也好派人寻你。别啰嗦了。。。。。。。咱们母子还有见面的日子呢!这么大人哭哭啼啼,惹人笑话。快,孙福,你派你孙子孙安跟少爷一起走,沿途照顾少爷。”


  孙老夫人推着儿子走,孙安今年才18,倒是忠厚稳重,一向是府里得力的下人,在后头抱着细软首饰,孙玉宸挽着母亲的臂膀,走走停停,到了家庙的后门外,一辆崭新的呢子车在那里等着呢,前头拉车的是一匹高头大马。


  “这次出门不比往日,在外一切小心,家里平静了,我派人去接你!!快走吧!”孙老夫人仿佛带了一丝军人气息,沉重的下达命令。


  街道青石板上湿漉漉的,还没到6月天,可江南潮湿的风,把大地吹得一片湿润,还没到下午吃饭的钟点,街上的买卖铺户还是热闹一片,谈生意的、趸货的、挑担的、推车的,把本就不宽阔的街道装扮的熙熙攘攘,穿红挂绿的行人都步履缓慢的感受着春天的气息,不时有嬉笑吵闹的下了学的小学生和皮猴子一样的孩子们玩耍着传了多少代的游戏。


  好一幅太平景象。


  天空蒙蒙落了细雨,孙玉宸只批了件玄色银边儿的软缎披风,进了车,一身短打扮的孙安在外头戴上雨笠坐在车辕上,直愣愣的没敢扬鞭。


  孙老夫人手扶着家庙的门框,推开左右仆人要搀扶她的手臂,冲车里撩起帘子的儿子慢慢点头示意,强挤出一丝微笑,花白的头发也在午后的灰蒙蒙的天空下,显得越发苍白。


  一滴、两滴。。。。。。。慈母炯炯有神的眼睛,好像要把儿子的身影全部揽入心中,永久的保存起来似得,就那么痴痴的望着,脸上却是豆大泪扑簌簌直往外涌。


  孙玉宸顿时五内俱焚的扭曲痛,再也忍不住,只冲母亲咧了咧嘴,那个笑终于没有摆出来,只听孙安大喊了一声“:驾!!”


  车轮急速的转动起来,孙玉宸抱着母亲准备的那包细软,脸紧紧贴在包袱上,哭出了声。。。。。。

  孙玉宸坐了木轮马车,急匆匆出了北门,要跨越千里,去北京避难。


  孙安赶车别看年轻,赶车是一把好手,等出了北门,只听大少爷在车里道“停车。。。。。。”


  孙安小心说“少爷,咱们得赶紧走,不然,后头要是有追兵怎么办??老夫人。。。。“


  话是这么说,可毕竟是多年孙家的仆人,从小孙安就在爷爷手把手教育,以及从小生活在安详温暖的孙家,他对主人的忠诚度,远远超过了一般下人,便立即停了车。


  孙玉宸起身撩开帘子,回身看了看高大而昏暗的城墙,那湿漉漉的大城砖还是大明时期重新修葺的,经过六百年的岁月,写满了沧桑与落寞。


  ”走吧。。。。。“孙玉宸脸色有些苍白,作为一个有志青年,他非常不愿意在家里出事的当口,自己远逃,但是,忠孝仁义为立身之本的他,又不得不听从母亲的话。


  孙安正要挥鞭赶车,城门洞里,传来一个不大不小清晰的声音”请问,是孙府的车马吗??”


  孙安听了一惊,以为是官府追来,赶紧要走,一个中年仆人箭步窜过来拉住马缰绳,急切的小声说“小哥莫惊!”


  孙玉宸探出头问:你是??


  那中年汉子一脸老诚谨慎”我是赵府的管事的,我们小姐“说着左右看看四下无人注意,”我们三小姐听说贵府出了大事,赶紧命人去府上探望,没找到老夫人和大少爷,听大管家说,少爷出城避难,命我在此等您,一是送行,二是送点东西给您,祝愿您一路顺风!!“

  孙玉宸听是赵家来人,赶紧握了握那汉子的手,来不及寒暄客气,一个古铜色绸缎大包袱就送了上来,托着倒是沉甸甸的:”这是???"


  “孙少爷赶紧走吧,千万别耽搁了时辰,我们家小姐说——必然要等着少爷灾星过了,后会有期!!小哥,这是些吃食,带在路上用,前路遥远,一定保重!!“

  那汉子又给孙安一个包袱,看来也是个好车把式,顺手不轻不重的一拍马,那马匹其溜溜打了个响声,撒开四蹄,车轮飞奔起来。


  赵家三小姐?
  孙玉宸听了黎难中还有这么古道热肠的女子相助,禁不住心口热血上涌,打开包袱皮一看,是几件男子家常衣服鞋帽,还有两支赤金点翠的长簪和两只水头极好的翠玉镯子、一块金胎珐琅的怀表,表壳周围,镶嵌着豆子大的珍珠,这就显得很珍贵了。
  还有两张400两纹银的庄票。
  “少爷,我看那位赵小姐真是挺有情谊呢!看她送的吃食,都是路菜和熟食,够咱们吃好多天。您看,咱们上京走哪条路??今晚预备在哪里打尖儿??”


  这一问,倒把孙玉宸公子问呆了。
  原来,他是大家豪门公子哥儿,出远门,自然是仆人照顾好一切,可今天是逃难,比上回戊戌变法去杭州舅爷爷家避难,更为不同。

  而且,过了长江怎么去北方,走哪条路,他更是不知道,几千里的路途,别说他,就是孙安也没走过这么远,主仆二人都出城20多里地了,可想来想去,连道路都不知道,怎么去京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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