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听了悲喜交加,拉着李总管,老眼含泪:“连英呐,你说说,自打跟了老佛爷,
我哪次不是为她老人家冲在前头,戊戌、庚子那些年,你可都见着喽,没别的,咱们当
奴才的,不就是为了主子不是??这回让我那个不成器的犬子给闹腾的,哎!!不说
了,不说了。。。。。。宫里那头,还是你多照应着!有你在老佛爷身边,我的心,就安定喽。”
“王爷安心!奴才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鱼情看水情,这些年,不是您老人家在外多
多支应着,里头是咱们皇太后执掌大政,哪能这样的风调雨顺、万民安乐呢?呵呵呵
呵,请回吧。”
李总管说的几句片汤儿话,总算让福王放了一半心,看看画册完成,赶着下人去找来
前门外廊房二条的金铺、珠市口珠宝铺子的几位掌柜的,发下画册,让他们赶着时间,
铸造一尊5尺高的狮犼观音,要上贡给老佛爷!
这回福王为了禄位,可算大方了一次,从金库取出整整5000两黄灿灿的赤金,还提前发
了500两银子的赏赐,说好了,铸造好了观音像,王爷还有重赏。
这些掌柜的,都是多年的生意人,一听这话,喜得屁滚尿流,唯唯听命。他们可猴精
着呢,5000两赤金!这里面的花头儿可不小,铸造菩萨像掉下来的金渣子就能得不少好
处,再者,老王爷还有重赏,这活计,接了!
众位掌柜的领了画册,拍着胸脯跟福王说好了铸造赤金菩萨像要用的日子,赶紧各自回去招揽金匠、珠宝匠人,开工。
福王爷呢,看看花钱消灾必然行得通,黄灿灿5000两黄金,老佛爷再大的怒气,也都
平了。这点事,又没损害他在外官中的威仪,老佛爷那头,还有李总管照应着,必然无
事。
因此,没三天,福王爷又悠然自得该上朝上朝,该在家收银子收银子,这才是,外甥
打灯笼——照旧(舅)!
到了第五天头上,出事了。
这晚,振大爷正在鼓楼东大街一处“金屋”跟自己的养的姨太太作乐,觉得不过瘾,
又写了条子,派人去八大胡同里的胭脂胡同,叫来了四个新近从东北来的小妞,一起寻
欢。三间大客厅里灯火辉煌,一屋子红男绿女,玩的又是“香唇杯”、“金莲杯”、
“乳香杯”,嗡嗡营营、浪声欢语、玉手肥臀、环佩叮咚、珠飞翠舞,振大爷和几位贵
胄少爷,真正沉醉在风流冢、温柔乡里,早把福二爷和自己一帮子闹事奴才们的安危,
扔到九霄云外去喽。
这事也不怪他,谁让他自小就活在金银山、锦绣堆里,身为金枝玉叶,老爹又是执掌
国柄的首辅大臣,别说干好事,就是干坏事,振大爷这帮八旗贵胄们,也是耗子扛枪—
—窝里横的主儿!没有半点章法。
振大爷喝了无数的“香唇杯”、“金莲杯”、“乳香杯”,都是好酒,宫里的玉泉
春、绍兴女儿红、状元红、果子露,外带着整整几大瓶子内务府那大人送来的英格兰的
威士忌、法兰西的香槟、德意志的啤酒,饶是他酒量颇大,也跟几个贵胄们一样,醉醺
醺早就云里雾里去了。
闹腾到三更天,几位年轻的公子王孙早让仆人们架着坐车回府了,姨太太满心不高
兴,也不敢乱说,拿了50两银子赏了小妞们,打发奴才收拾了酒桌,自己带着丫头照顾
着振大爷,去了西里间休息。
里间也不大,服饰着醉醺醺的振大爷脱了外袍,靠在大红织金的鸳鸯枕上,打起了呼
噜,姨太太这才卸了妆,怕振大爷口渴,吩咐丫头们在五更鸡铜镀金小炉子上炖好了冰
糖银耳汤,自己拿了只银烛台,坐在床边,脱小衣。

五更鸡,一种老年间大户人家用的小炉子,可以照明,也可以晚上炖点汤汤水水的。用来宵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