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玩笔记》三爷给你聊聊真实的古玩圈


  福王听了悲喜交加,拉着李总管,老眼含泪:“连英呐,你说说,自打跟了老佛爷,
  我哪次不是为她老人家冲在前头,戊戌、庚子那些年,你可都见着喽,没别的,咱们当
  奴才的,不就是为了主子不是??这回让我那个不成器的犬子给闹腾的,哎!!不说
  了,不说了。。。。。。宫里那头,还是你多照应着!有你在老佛爷身边,我的心,就安定喽。”

  “王爷安心!奴才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看鱼情看水情,这些年,不是您老人家在外多
  多支应着,里头是咱们皇太后执掌大政,哪能这样的风调雨顺、万民安乐呢?呵呵呵
  呵,请回吧。”


  李总管说的几句片汤儿话,总算让福王放了一半心,看看画册完成,赶着下人去找来
  前门外廊房二条的金铺、珠市口珠宝铺子的几位掌柜的,发下画册,让他们赶着时间,
  铸造一尊5尺高的狮犼观音,要上贡给老佛爷!

  这回福王为了禄位,可算大方了一次,从金库取出整整5000两黄灿灿的赤金,还提前发
  了500两银子的赏赐,说好了,铸造好了观音像,王爷还有重赏。


  这些掌柜的,都是多年的生意人,一听这话,喜得屁滚尿流,唯唯听命。他们可猴精
  着呢,5000两赤金!这里面的花头儿可不小,铸造菩萨像掉下来的金渣子就能得不少好
  处,再者,老王爷还有重赏,这活计,接了!


  众位掌柜的领了画册,拍着胸脯跟福王说好了铸造赤金菩萨像要用的日子,赶紧各自回去招揽金匠、珠宝匠人,开工。

  福王爷呢,看看花钱消灾必然行得通,黄灿灿5000两黄金,老佛爷再大的怒气,也都
  平了。这点事,又没损害他在外官中的威仪,老佛爷那头,还有李总管照应着,必然无
  事。

  因此,没三天,福王爷又悠然自得该上朝上朝,该在家收银子收银子,这才是,外甥
  打灯笼——照旧(舅)!



  到了第五天头上,出事了。

  这晚,振大爷正在鼓楼东大街一处“金屋”跟自己的养的姨太太作乐,觉得不过瘾,
  又写了条子,派人去八大胡同里的胭脂胡同,叫来了四个新近从东北来的小妞,一起寻
  欢。三间大客厅里灯火辉煌,一屋子红男绿女,玩的又是“香唇杯”、“金莲杯”、
  “乳香杯”,嗡嗡营营、浪声欢语、玉手肥臀、环佩叮咚、珠飞翠舞,振大爷和几位贵
  胄少爷,真正沉醉在风流冢、温柔乡里,早把福二爷和自己一帮子闹事奴才们的安危,
  扔到九霄云外去喽。

  这事也不怪他,谁让他自小就活在金银山、锦绣堆里,身为金枝玉叶,老爹又是执掌
  国柄的首辅大臣,别说干好事,就是干坏事,振大爷这帮八旗贵胄们,也是耗子扛枪—
  —窝里横的主儿!没有半点章法。

  振大爷喝了无数的“香唇杯”、“金莲杯”、“乳香杯”,都是好酒,宫里的玉泉
  春、绍兴女儿红、状元红、果子露,外带着整整几大瓶子内务府那大人送来的英格兰的
  威士忌、法兰西的香槟、德意志的啤酒,饶是他酒量颇大,也跟几个贵胄们一样,醉醺
  醺早就云里雾里去了。

  闹腾到三更天,几位年轻的公子王孙早让仆人们架着坐车回府了,姨太太满心不高
  兴,也不敢乱说,拿了50两银子赏了小妞们,打发奴才收拾了酒桌,自己带着丫头照顾
  着振大爷,去了西里间休息。

  里间也不大,服饰着醉醺醺的振大爷脱了外袍,靠在大红织金的鸳鸯枕上,打起了呼
  噜,姨太太这才卸了妆,怕振大爷口渴,吩咐丫头们在五更鸡铜镀金小炉子上炖好了冰
  糖银耳汤,自己拿了只银烛台,坐在床边,脱小衣。


  

  五更鸡,一种老年间大户人家用的小炉子,可以照明,也可以晚上炖点汤汤水水的。用来宵夜。
  桌上的铜镀金转珐琅西洋自鸣钟,叮叮当当打了12下。夜色深沉。

  刚脱了一件小衣,姨太太猛然听见大玻璃窗户外头,一声凄厉的猫叫,顿时一惊。这
  个日子口,野猫发春了?不该啊!正疑惑着叫丫头呢,外头丫头小声禀报:“几个猫打
  架呢。”,姨太太听了这才无话,脱衣入被,搂着振大爷睡了。

  院子里陷入一片死寂,只有正厅屋檐上挂着的几个玻璃灯和屋里紫檀角桌上的一盏楠
  木四方亭式玻璃面坐灯,散发着些许光亮。

  迷迷糊糊正做着好梦,姨太太觉得屋里有人,想睁眼,眼皮却有万斤重,悉悉索索一
  阵细微的声响过后,又安静了。

  自鸣钟当当当打了两下,振大爷酒过口渴,满床的扑腾:“来人、来人呐,水!
  水!”,被吵醒的姨太太打着呵欠,捶捶脑袋,噘嘴尖声叫到:“你们都睡死啦?!没
  听见大爷要水?赶紧把五更鸡上的冰糖银耳端一碗来,再端碗温水!这帮饿不死的奴才。”

  作更的小丫头赶紧捧了银耳汤、温水,掀帘子进来,这当儿,姨太太起来拿洋火点燃
  了银烛台上的几根红蜡烛。

  头重脚轻的振大爷搓了搓火热的胸口,被姨太太和小丫头扶起来,醉眼朦胧的在姨太
  太胸口揉搓了好几把,淫笑着香了个嘴,摇头晃脑的喝了水,又喝了半碗银耳汤,小丫
  头是常见他这副德性的,低眉顺眼没敢说话,姨太太红着脸拿过白铜唾盂让他漱了口,
  忽然闻见一股淡淡的腥气。

  “今儿没叫鱼啊,哪来的腥味??小蹄子,你们是不是偷吃什么了?!”姨太太放下唾玉,冷笑道。

  “嗐,大晚上你叫唤什么?爱吃就让她们。。。。。。。”振大爷刚要睡下,借着烛
  光往西墙根儿的紫檀条桌上一撇,顿时睁大了眼。

  “大爷?大爷?你怎么了??”姨太太烦躁的挥手让小丫头退下。

  “那、那是什么??”振大爷指着桌上的东西问。姨太太穿了绣鞋懒洋洋过去一看。

  “啊!!!”卧室里传出一阵凄厉的哭嚎,姨太太当场昏死过去喽。院里一众仆人顿时惊起,穿衣提鞋一窝蜂冲进来救人。

  等振大爷看清了,也是嗷唠大叫一声,吓得魂飞天外!全身打摆子抖成一团,脸色惨
  白指着桌上的物件冲着仆人们喊救命,众人再瞧:我的天爷!桌上一块打开的蓝布上,
  竟然摆着一双血淋淋的人手!

  仆人们早炸了营!有胆小的吓得尿了裤子、有的抱头鼠窜、有的瘫在地下哭嚎不已、
  有的跪在地下念佛不止、有的大喊着抓贼跑来跑去,屋里人热锅蚂蚁上一般乱成一片,
  有几个平日里随着振大爷的亲随还算老成,冲上来也顾不得礼法,抱起掉在床下的姨太
  太扔到床上,托着振大爷的身子,掐人中的掐人中、捶背的捶背、打嘴巴子的打嘴巴
  子,把个振大爷搓弄的如同小儿一般。

  这乱乎劲儿,就甭提了。振大爷虽说还在青年,多年的酒色早把身子掏空喽,这当
  儿,两眼上翻,脸色死青,嘴里妈呀爹呀的乱叫喊,四肢扎煞着乱舞,魔怔了一样。众
  人揉搓了半晌,还是没用,有人大喊着去叫大夫,可这早晚,上哪儿去找?

  有个机灵俊俏的小仆人,也是振大爷平日用来泻火的“内宠小兔”,最得振大爷的宠
  爱,做事面面俱到、称心如意,见振大爷生死不明,异常心疼,嘬着牙花子想了会儿,
  一拍大腿,跑到西墙脚的柜子里,掏摸了一会儿,取出个珐琅小盒子,掀开镀金铜页,
  里头白花花一堆细白的粉末,叫喊着让人递过来一根香烟,顿了顿,烟卷前头空出一
  块,小仆人把粉末放进去,摁了摁,打火点烟,冲着振大爷的脸就开始喷。

  众人围着瞪大了眼珠子看,喷了半根烟,小仆人都有些站立不住头晕目眩了,只听振大
  爷嗓子眼里咕噜噜一阵痰响,脸色由青变红,哇的声吐出口又黑又臭的浓痰,长吸了几
  口气,一把拉住小仆人,抢过烟卷嘬了几大口,烟雾缭绕中,振大爷打摆子似得出了身热汗,已然是神智清醒!


  众人刚松了口气,振大爷抹了抹脸上的虚汗,顾不得众仆人在场,喘息了几下拉过小
  仆人先香了一口,摇摇头接过递过来的热毛巾擦擦脸,喝了半口水,瞪大了眼见鬼似得
  盯着桌上的人手,半晌看看自己的几个亲随和小仆人,冲其他人挥挥手:“都滚出
  去!!今儿的事谁要是敢漏出去半个字,爷揭了他的皮!”

  仆人们诺诺连声赶紧散了,姨太太躺在床上还算有气,振大爷让人把她抬到东套间休
  息,灌碗姜汤再说。

  自己起身围着人手转了几圈,人手看起来很新鲜,是从小臂上齐根斩断的,看起来砍
  手的人力道拿捏的正好,又狠又辣。

  “啊!大爷!这、这是福二爷的手!”小仆人惊叫一声,已是面无人色!

  “你怎么看出来的?!”振大爷猛地一转身,盯着小仆人。

  “您瞧他无名指上的紫宝石戒指??这、这是前年您赏给他的,说是暹罗国进贡的东
  西,您嫌水头不好,赏了小的一只,给了福二爷一只。”

  振大爷拿了根白银的香铲,拨拉着人手,灯火明亮,果然,人手上有一只紫宝石戒指!



  

  老年间的香铲,用来清理香炉里的灰渍,一般有一尺多长。

  失魂落魄的振大爷一阵恶心,完喽!!看来绑票的事儿全他妈玩完喽,连这个好奴才
  都叫人家大卸八块了。

  可是,这深宅大院,门禁森严,又有护院家丁、男仆众多,自己这屋关闭的严严实
  实,谁能夜半时分潜入此处,干下了如此大事?!满院子的人竟然毫无所知,这人的功
  夫可是厉害呐!幸亏只是送来一对人手吓唬自己一番,不然,趁着自己睡觉,来个斩草
  除根。。。。。。

  想到这,振大爷一阵心悸,冷汗淋淋,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大脑壳,差点出溜到地下。

  “大爷,大爷您看墙上!!”几个仆人方才掌者灯围着看人手,等一口气松了,一个老仆人往西墙上一撇,顿时大叫。

  这一声吓得振大爷又是一跳,慢慢抬头顺着紫檀木条案往上瞧!

  啊!西墙上原本是一副董其昌的《秋山策杖图》,还是一个外省官儿花了一万多银子
  买来孝敬他的,拿到手里,他叫人换了裱,一色仿宋锦的装裱,碧玉轴帧,虽说不用像
  翰林院那帮子文人似得附庸风雅,振大爷好歹见过不少真东西,也颇为喜爱,瞒着老爹
  挂在这里,让姨太太看管。

  而此刻西墙上的古画不翼而飞、踪影全无!粉白的墙壁上,几行血红的颜体大字,如
  同利剑般刺穿他的眼眸——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若敢再作恶,定要尔人头!


  笔力纵横恣肆、骨力潇洒,一行行污血顺墙而下,像是只张牙舞爪的厉鬼,撕裂着振
  大爷那颗狼心!

  众人噤若寒蝉悚然无声,看看字、再看看面无人色的振大爷,心里明白——这回,可
  是碰见硬茬子喽。

  振大爷摇摇欲倒,被人架着靠在锦被上长吁短叹,正胡思乱想谁敢夜入深宅,恐吓自
  己这位天潢贵胄,桌上的自鸣钟叮叮当当打了三下。

  远处忽然传来一阵哐哐哐的砸门声,透着慌乱焦急的叫喊:
  “开门!快开门呐!”

  振大爷猛地起身吩咐人去开大门,霎时,外头急匆匆跑进来一人,是福王府的内管
  事,一头一脸全是热汗,也不得擦,面容扭曲脸色清灰,又像哭又像吓着了。一进屋便
  噗通瘫在地下,气喘吁吁叫到:“大、大、大、大爷!!快!快。。。。。。快回
  府!”



  
  @唐风良 2016-07-19 21:49:00
  @齐州三爷 :本土豪赏(5000赏金)聊表敬意,对您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我也要打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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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友支持打赏!!精彩继续!!
  @禅星星 2016-07-20 09:12:00
  @齐州三爷 :本土豪赏(100赏金)聊表敬意,对您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 我也要打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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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谢友支持打赏!!精彩继续!
  @藤萝蔓蔓2016 2016-07-19 22:47:00
  好像小时候看《今古传奇》的感觉,有个民国时期爱国志士护国宝猫眼石的故事,几十年了都不曾忘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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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手!我也记得那个故事,忘了哪一年的了,故事荡气回肠,最后那个古玩店的老板把宝石塞进眼睛里,好像留给了自己人。朋友还记得哪一期吗?我想找出来看看,后面有一个故事也写到猫眼的。想做做参考。
  四十


  众人听善王爷拿腔作势绘声绘色说的热闹极了,听说福亲王和振大爷爷俩连连吃瘪,放声大笑。

  三虎、孙公子一边笑,一面心中会意:这定然是无尘子道长带着福二管家的尸体,闹了场王府、大宅门!

  俩人却不说明,黄公子笑的涕泪直,捂着肚子说:“王爷!您这口才真没说的喽!感情那晚您在当场??不然怎么说的这么活灵活现??”


  善王爷转悠着俩大核桃,哈哈大笑:“我还用在场?!这事儿在四九城都嚷嚷动喽!福
  王爷俩一个气的半死,还不敢声张;一个非要九门提督、警察总署捉拿盗匪!连宫里的
  太监都编了闲话,说给万岁爷和老佛爷听呢。你们不晓得哇,那夜。。。。。。”


  那晚丧魂落魄的振大爷让人架着,坐了那辆拉风的西洋马车匆匆回府,一看王府里大
  乱,底下奴才们噤如寒蝉、面面相觑,十几个有名分没名分的侧福晋、姨太太打成了一
  片,又撕又咬又叫又骂,吵吵着老爷子死了,要分家。

  他那个二弟,八旗贵胄里顶顶有名的漂亮阿哥,博二爷,正在清德堂西暖阁里抱着老爹
  瘦巴巴的身子嚎啕大哭,几个有头脸的丫头、仆人,给老王爷呼噜胸脯、捶打后背,拿
  着参汤、姜汤猛灌。有的管事人说,要赶紧进宫面圣,找老佛爷请御医、有的要去找振
  大爷商量、有的要找大管家,给老王爷预备后事,什么杠房、扎纸铺的掌柜的也得一快
  请来。


  跟了老王爷一辈子,60多岁的额大管家让这些手下奴才闹得满头金星,说了这个劝那
  个,一家子没头苍蝇似得乱纷纷闹哄哄,还夹着十几个侧福晋、姨太太的吵闹谩骂,真
  够几百人围着看半拉月的!


  老王爷两眼翻白、口中流涎、手脚乱颤、抖得厉害,已然神智全无。博二爷看看老爹
  不中用了,越发悲痛,嚎哭不已。

  要说还算振大爷撑得住,进了屋大吼几声,把姨太太们震慑住,让各院的奴才看好自
  己主子,赶紧回自己院里。拉着大管家到床边看看老爹。

  虽说爷俩平日里也吵吵嚷嚷,毕竟父子天性,见老爹不好,振大爷五内俱焚、悲从中
  来,抱着老爹摇晃了一会儿,看看老爷子连呼吸都快没了,赶忙安慰了二弟,下令赶紧
  去请太医院御医,顺便去西鹤年堂买几包回阳散救命,剩下的看好门户,谁敢喧扰,大
  棍子伺候。

  他这一布置,阖家算是有了主心骨,大管家领命分派众人纷纷去了。博二爷是个没主
  意的,只抱着老爷子哭泣,任由哥哥处置。

  振大爷领了亲随,查看了佛堂内库,果然,佛堂里那百十座金佛、玉罗汉,就剩了几
  个,正中的赤金三世佛高达五尺,非常沉重,贼人没动,掀开佛前供桌的杏黄色锦缎,
  里头是个楠木贴金的桌柜,数十个小抽屉上头的精铜镀金锁全被拧断!里头的金砖、金
  叶子、金锭和大量珍珠宝石,大都不翼而飞!

  原来如此!怨不得老爹快气死了,除了存在洋人银行里的存款,这些金银财宝,是老
  爹的心血,这个胆大包天的贼人,真该千刀万剐!

  大管家又让人抬过来一包尸骨,腥臭扑鼻,一颗血葫芦似得人头,右眼的眼珠子吊在
  嘴边,正冲着振大爷傻乐呢!

  大管家说,夜半三更,王府门户森严,可听见老王爷惊叫,众人冲进来一看,这包尸
  骨就摆在老王爷床头,再看佛堂里的金玉佛像,没了一大堆,连正屋里那副价值数万金
  的米南宫山水大轴,也不翼而飞!老王爷看了心疼不已,又气又惊,一口气没上来就成
  了这样子。


  振大爷心乱如麻,走到正厅抬头一看,米南宫的山水大轴不见了,墙上也是一笔颜体
  森严大字,写的是——


  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时候一到,统统全报!



  血红大字写满了半面粉墙,振大爷又惊又怕,气的七窍生烟,眼中冒火,可听听屋外
  呼呼风响,仿佛有什么人正隔着窗户盯着他,不由得心生惊惧,不敢多言,只摇摇头,
  吩咐大管家赶紧叫人把墙皮铲了。

  “是不是要等衙门来人看看??”大管家低头不敢看振大爷那张扭曲的脸。

  “看个屁!难道留着让宫里和亲戚家看笑话?!快!叫人拿漆刷一刷也好!”


  大管家领命而去。


  不一会儿,两名御医匆匆而来,这是太医院的值外班御医,只侍奉万岁爷和老佛爷的
  差事,其实,老佛爷在宁寿宫九龙壁外、西苑仪鸾殿外,都有太医院的值房,光绪爷那
  头,也有几个值班的。这俩御医,算是值外班,一旦里头人手不够,他们得去接应,遇
  到大凶大事,他们还得跟着分责任,吃挂捞。


  福亲王是当朝第一亲贵,别人请都请不来的御医,自然上赶着巴结。顾不得行礼,振
  大爷领着俩人去看老爹。

  俩人喘息了好久,分别诊了脉,摇头晃脑不好开口,一个说是肝风内动偏中风,一个
  说是痰厥证,神智失常。

  振大爷不得不放下身段,说了几句软话,俩御医合着开了一副猛药,跟振大爷诉苦:
  “大爷!不是咱们说不好,王爷这病,可是不轻,回阳散虽好,得醒过来后才好用。不
  过,吃了我们这药,就算保住了性命,可王爷气逆胸堵,不知道有什么法子,能叫老王
  爷醒过来,就好医治了。”

  振大爷一听,急的连连跳脚,老爹要是醒不过来,福王府这份家业,不就完了!

  想了想,问能不能喷几口大烟?

  俩御医对视一眼,讪讪笑道:“大爷这法子,别人用的,老王爷不能用,老王爷年老体
  衰,大烟性猛,又善于走窜全身,万一胸口气没出来,憋也得憋坏了。”

  带了哭腔的振大爷可真没咒念了,吩咐家人领着御医去煎药,这当儿,有个御医提醒
  道:“大爷,有个法子可以一试,老王爷有什么痛恨或是高兴的事儿,说一说,老王爷
  听了,心血一激,没准儿能让他老人家清醒。”


  这句话算唤醒了梦中人,振大爷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床前,对着奄奄一息的老爹不管
  不顾的大喊道:“阿玛!阿玛!!袁四哥又送了50万银子,给您做寿呢!阿玛?!整整
  50万。。。。。。”



  一屋子的下人、博二爷看振大爷动作,都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话音未落,只见面如
  金纸、垂死膏肓的福亲王嗓子眼里┗|`O′|┛ 嗷~~的叫了一声,二目圆瞪、血气上
  涌、大口喘着粗气,已然迷迷糊糊明白过来!

  众人没来的及大喜,福王眼中迸射出惊喜的神采,拉着振大爷、博二爷的手喘息道:
  “50。。。。。。万??还、还是你四哥想着我!。。。。。。赶紧、赶紧存到汇丰、
  汇丰去!那里的利息、利息。。。。。。高半成!”


  得!说完了这话,清醒了的老王爷,僵直地伸着一根手指头,满脸红光的活了过
  来。。。。。。。



  
  注释:

  福亲王的二子、振大爷的胞弟、老实厚道的镇国将军博二爷。算的上晚清八旗贵胄里数
  一数二的鲜肉帅哥,比只会贪污卖官的老爹和花天酒地不务正业的大哥,好多了,老爹
  死后,宣统小皇帝因记恨福王,愣是不给谥号,选了几个丑、恶、烂的字,还是博二爷
  求了皇叔涛贝勒、又跑到摄政王府大哭着给老爹求情,摄政王才请小皇帝给了福王一个
  “密”字的谥号,密——的意思,就是古砚记里写过的,追补前过,表示忏悔的意思。福王在天之灵总算安了心,他的宝贝大儿子,振大爷,早跑到天津租界花天酒地去了。
  看看,这就是亲兄弟不一样的地方。

  福王醒了,喝了药,除了心疼,哪里都不疼。白白丢了金银财宝,还不敢往外说。振大
  爷跳着脚骂了半天,要去找法部和九门提督、警察总署的人抓贼,让福王给拦住了。衰
  老不堪的福王只把信儿偷偷透给了九门提督乌公爷,其他人一个不找。

  明摆着,那么大一笔钱财,找的回来找不回来还两说着,万一嚷嚷的满世界都知道了,
  自己这个大赃官的名声,岂不是要坐实了!!传到老佛爷耳朵里,又透着自己窝囊贪
  财,那还了得??


  因此,尽自此事闹得满城风雨,街谈巷议纷纷,福王只能打碎了钢牙往肚子里咽,没
  事人儿一样,只请了十天假,在家休息,早成惊弓之鸟的福王严厉吩咐下人们,一定小
  心谨慎,千万别再招摇过市、欺男霸女,自己也关闭府门,不见外客,一心念佛诵经,
  为老佛爷祈福。振大爷也成了斗败的公鸡,蔫头耷拉脑去了自己的“金屋”,说是要
  “斋戒”,不在市面上走动了。


  这爷俩一偃旗息鼓,朝廷里仿佛空了一大半,那些成日介围着福王嗡嗡嘤嘤苍蝇一般
  的马屁官儿,也顿时不见踪影,以为出了什么大事,都上赶着跑到镇大爷、乌公爷、寿
  王爷、善王爷这里重投新主儿。市面上也安宁如常喽。


  善王爷说的口干舌燥,从袖子里掏出把川金折扇,忽闪忽闪哈哈大笑:“这回,这爷
  俩算是栽了大跟头!我听见说,老佛爷知道了这事儿,气的把膳桌子差点掀了。军机上
  几位中堂,正嚷嚷着参他呢。万岁爷听了,也比平日里多吃了一碗饭。嗨!也不知道是
  哪位江湖豪杰的大手笔,想必也是诸位的朋友吧?!要说,我还真想见见!”

  孙公子听善王意味深长的结尾,心中明了,这位王爷,还在为皇帝招揽江湖豪杰呢!
  无尘子道长的功夫着实了得!可绝不能说出真相。


  “王爷,据我所知,确实不是咱们这头青帮的豪杰,不然天子脚下、帝辇之中,谁敢
  如此造次,说不定是哪位名山大河中的高人临世,也未可知呢。”

  善王笑吟吟看了看孙玉宸,已然会意,轻叹一声:“哎,孙公子哪里知道这些,既然
  高人不愿现身,本王也不勉强喽。古人云,侠之大者、为国为民,现而今这些练武的人
  当中,都是些莽汉武夫,要不然,就是些街面上打把势卖艺的江湖骗子,哪有什么大侠
  啊!孙公子、小虎子兄弟有缘,可代本王向江湖上的豪杰们致意吧。另外呢,今儿我
  来,是要接你回京。还有件小事请孙公子帮一帮忙。”


  “回京??帮忙??”孙玉宸此刻最头疼的就是帮什么忙,万一又是看病什么的,他可受够了。


  一边的黄汉恒笑道:“孙哥,是这么回事。我大哥说了,孙公子万安了,在外多有不
  便,请您回京,还是住在我家,我不是要定亲、成亲了吗?少个傧相,又得年轻、又得
  家世好,还得没成过亲的最好,王爷说,您就最合适,此事您不要推辞嘛。还有三虎兄
  弟,一起回京,此次孙哥遇难,都是我的下人不好,让您大惊一场,不得补偿补
  偿??”


  三虎听了要回京,皱眉不语,孙玉宸想了想,觉得无尘子道长走时说的话,还有后
  缘,又觉得黄汉恒毕竟是结拜兄弟,仆人说漏嘴,闹出一场大难,想弥补当然在情理之
  中,人家成亲,请自己去帮忙,无可厚非,只是善王这里。。。。。。

  黄汉恒知道孙玉宸踌躇,拉着他的手诚挚的说:“眼见孙哥受了难,又是因为小弟,
  我心里着实不安,孙哥不去,就是不认我这个弟弟了。这里虽好,也不如自己家嘛,城
  里新设了电报局,孙哥担心老伯母和家事,正好可以打个电报给常州府,又快又稳当,
  朝廷现在来往的公文都用这个了,再说,王爷不过是请孙哥将家藏的观音像给他看一
  看,他画个模样,好照着做一尊,进贡给老佛爷,正好也让此事赶紧平息,不知孙哥意
  下如何??”


  说完看看三虎,三虎冷着脸:“我听三哥的。”

  孙玉宸听说能发电报,也动了心,便答应了。善王大喜,赶紧叫下人帮着收拾东西,
  青帮大把头闻言,把三虎叫到一边,细细嘱咐了一定要联络好,也不强留,给孙公子大
  包小包的带了些柜上的各类干鲜果子、绸缎点心。几个大汉抬着黄家的金银、三虎抱着
  狮犼观音,往外就走。


  这当儿,青帮大把头想起什么似得,叫过来三虎、黄公子和孙公子,悄声说:“诸
  位,还有件小事,黄家那个小仆人还在我这里,另外呵呵呵呵。”

  大把头一招手,一辆小小的驴车过来,青白花粗布的门帘一开,出来个二八佳人。众
  人面面相觑,那小妞满眼感激之色,冲着众人跪了下去!


  原来,这就是当日让振大爷套了话的青楼妓女,莺哥儿!后被福二爷关在城外一处隐
  秘的处所,黄家仆人被救后,昏迷中还念念不忘表妹的安危,也算对苦命鸳鸯,大把头
  的徒弟们在扫荡三霸天的居所,偶然发现了线索,才到城外救了这位姑娘,带了回来。


  黄家的小仆人,伤势也好了七七八八,知道自己罪孽深重,不敢正面见主人,只吊着胳膊跪在门外,嗵嗵叩头!

  黄汉恒一见俩人,顿时怒从心头起,刚要迈步大骂,让孙玉宸拦住了,孙公子摇摇
  头,轻叹一声,扶起了俩人:“你们起来吧!大家都是天涯沦落人,相逢就是缘分,你
  们的事,我也知道了,冤有头债有主,不能算在你们身上。你说是吧,老弟??”

  孙公子用一种明面上询问,实则暗示肯定的口气,冲黄汉恒使了个眼色,黄汉恒翻翻
  白眼,气鼓鼓的骂道:“你俩啊!有功的臣子,赶紧起来吧,辛苦了大把头一趟,又让
  我孙哥求情,真真是一对活冤家!”

  俩人千恩万谢拜了又拜,孙玉宸日久漂泊在外,看不得这个,小声跟黄公子说了什
  么,黄公子点点头,微笑道:“大哥真是海量宽厚仁义!既然大哥有成人之美的意思,
  小弟怎敢不附骥尾??你俩过来!”

  小夫妇俩不知所以然,疑惑着走到众人跟前儿,黄公子摆摆手,让人从自家凑得银票
  箱子里,取出一张票子,递给傻呆呆的俩人:“你俩记着,这是500两银子,满够你俩
  回咱们山东老家了。想回我家老宅,就说我说的,让你们回去接着干。想远走高飞,小
  夫妇过日子,就拿这个当盘缠吧!”

  俩人不敢接银票,还是三虎看不过去有钱人假模假式的“慈悲”,夺过银票塞进二人手里。

  俩人跪在地下失声大哭,又念叨着感恩的话头,孙公子感慨万千,心里五味杂陈,转过
  脸问大把头:“把头大哥,这俩人年纪轻轻,回山东这么远的道儿,我怕出啥事,烦请
  您给安排一下。。。。。。”


  “哈哈哈哈,孙公子言重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次,我不敢居功,您宽恕另
  外他俩,黄公子又赠银成全,咱们是仨好合成一个好!都好!您放心吧,这事儿交给我
  了。绝对让他俩安安稳稳全须全尾回到山东。”

  这番成人之美,确实拉近了几人的关系,且青帮大把头这一手,不仅给了孙公子十足
  的面子;还为黄汉恒遮了丑,扬了善名,拉近了情分;还外带着给执法长老无尘子一个
  好印象!真真是办的滴水不漏、八面玲珑。

  哎,毕竟是自己多年的仆人惹出来的事儿,面子上还下不来,知道大把头有心成全自己面子
  ,黄汉恒不禁对其大起好感,掏出张名帖双手奉上,以后有合适的生意,定来商议。
  这就是大家子生意人和江湖人的不同喽。

  远望着俩人一步三回头的跟着大把头的徒弟走了,那辆小车的车轱辘碾压在石板路
  上,咯吱咯吱的,孙公子拉着黄公子品咂着做了善事的滋味,真舒坦。


  “嗨!我说你们几位,走吧!人家都走远了,今儿城里还有小杨老板的安天会呢!快
  着啵!”善王爷从车厢里伸出脑袋叫道。一众侍卫、仆人在街边饭馆里吃饱了饭,精神
  奕奕,在四周伺候。

  三虎看着装好了马车,送两位公子上车,自己骑上匹枣皮红的马匹,跟青帮大把头拱手
  抱拳。

  一行人离了通州,直奔京城而来。



  注释:

  善王爷玩的大核桃


  


  老年间老北京的老话——子弟手中三件宝,扳指鸟笼玩核桃。这说的就是八旗子弟们最
  能显摆身份的玩意儿,除了身上戴的挂的,就是手里玩的几样流行时尚玩意。

  这核桃可不是咱们老百姓吃的那种,核桃,隋唐时期称为胡桃,据说是张骞通西域,从西域远方带回来的物件。一般分为绵核桃和山核桃,绵核桃是咱们能吃的一种,而八
  旗子弟们玩得,是不能吃的山核桃。这种核桃主要产自东北、云南、河北、山东、四川
  等地,品相最好的,出自河北。清末,雄州、霸州一带出的,是京城里玩家的最爱。


  文玩核桃,跟宫中的玉暖手有的一比,从中医理论讲,每天玩,可以通筋脉、调虚
  实、定气血,时间一长,核桃表面,会出现一层浆液,如晶似玉,碰撞起来如金石一样
  悠扬,这种核桃价格就高喽。现而今市面上的文物核桃,多用化学或其他方法催出来,
  而老年间,盘核桃与盘玉一样,有文盘、武盘之说。等有机会,咱们再说盘核桃。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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