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自我折磨之夜，我想尽各种方法安慰自己。我现在才体会到当初红婷对着我和宁宁笑闹时心如刀割般的疼痛,这一切都是命运对我的报复和惩罚。因果因果,多么可怕的因果。我知道这世上没有什么唯一的爱,一切伤痛都会过去,只是,眼下的这一夜却难以熬过。他们现在还在一起,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她会不会真的到小和尚那里去过夜,会不会因为对我的仇恨和对他的怜惜而故意放纵自己,他们究竟会走到哪一步。想象比真实更能刺痛我,更令人难以承受。
我开始给通讯录上的每个异性打电话。在多次失败的谈话之后,竟意外地联系到了以前的同事铃子。她是个美女,以前我们一起画画时关系很好,我当时很喜欢她,只是她已有男友了。她说自己也在本地的一家漫画公司上班,想不到这么巧。我说自己现在当主管了,叫她有空可以到我们公司来看看,她答应了。
通完电话心里缓了一些,但这就像溺水的人挣扎着浮出水面吸了口气,马上又被拖入水里忍受那致命的窒息,忍受一轮又一轮的煎熬。
各种思绪纷至沓来,却又乱成一团纠缠交结,根本无序可循。我只能听任它们在我胸中此起彼伏汹涌翻滚。来吧,尽情的折磨我吧,把我的五脏六肺颠来倒去,把我的头发拔掉,把我的牙齿打落,把我的双眼打到针刺般疼。你们这些不同面孔的魔鬼，把我的身体当做地狱的厅堂,在里面张牙舞爪尽情狂欢吧。
天快亮的时候起了雾,很冷。树林里来了许多鸟,叽叽喳喳叫个不停。这时候我猛然想到,活着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一种痛苦——然而如果不是这样,活着，又有什么意义呢?
隔天起来,我把自己梳洗干净,吃饱了早饭振作精神上班去。
我给小和尚发了个短信:红婷是个单纯的人,你要好好对她,不要当儿戏,不要负她,祝你们幸福。
到了公司老钱一见面就说:“你小子昨天跑哪儿去了,眼睛一眨你就溜掉了。怎么,那么不想和我一起玩牌吗?”
老鲁在旁边笑着说:“啊呀,人家小伙子总有自己的事嘛。哪能成天陪着我们老头子呢。”他又压低声音跟我们说，“昨天晚上打完牌,我开着助动车回去的路上,看到红婷和小和尚两人手拉手走在一起,见到我脸一红,赶快偷偷把手松开了。”
老钱说:“这小子看不出来倒挺有本事的嘛。”
过了一会,红婷和小和尚还有小吴一起来公司进办公室领画稿,老鲁猛拍着小和尚的肩哈哈笑着,像是在对他贺喜一样。小和尚今天打扮一新,眉开眼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拿出烟低头哈腰的分发给大家。
“杜哥,您抽烟。”他把烟放到我桌上,我没抬头看他。红婷的表情反倒很丧气,一副心事重重茫茫然的样子,对小和尚蹩脚的表演莫不关心。
中午的时候我在走廊上遇到小和尚，把他叫到没人处说:“昨天我是一时冲动,你别当真啊。”他说我了解没事没事,他的朋友小吴远远看到我们在一起,急忙的跑过来,小和尚伸手阻止他道:“没事没事,别过来。”看来他一定是把昨晚的事告诉小吴了,小吴还以为我要真打小和尚准备过来劝架呢。
我一整天都沉着脸,心里很难过。老钱看出点状况,趁老鲁不在时问我:“你和红婷早断了吧?”
我点点头,停了一下说:“其实我还是一直挺喜欢她的,想不到她会找小和尚。”
老钱说:“这没法说。也许她自己各方面都很强了,反倒想找个弱点的。再说红婷家的事很麻烦,今年过年时她家又遭到警方搜查了,抄走一批仪器和书，她妈妈要不是身体有病,又得被抓进去,现在是假释就医。你别多想她了。”
可我能停止不想这事吗?
我打电话给铃子,她正好下午没事,我就叫她过来。她有些犹豫,我干脆叫了辆出租车把她接来了。铃子还是那么漂亮,一点没让我失望。我带着她在公司各处转了转,先没到红婷的房间去,只在电脑房玩了会。我们互相聊了聊各自的近况,她说和原来那个男朋友已经分手了。我们聊天时红婷房间的小菁路过门口伸头向里看了看。
和久别的倾慕对象相逢毕竟是让人很愉快的事。看着她娇好的面容,回忆起往昔快乐的时光,我心里的难过好了一些，那股一直难以按下来的气也渐渐平了。算了,过去的就过去吧,在我的面前不是还有铃子,还有小菁吗?干吗有路不走要撞墙呢。
我打消了要带铃子到红婷房间去的计划,觉得已经没必要去斗这口气了,她是她我是我,从此没关系了。我和铃子有说有笑的从电脑房回办公室,她突然站住扶着额头说怎么一下觉得头痛呢,然后用疑惑的眼神向四处找。我心里打了个冷颤,忙拉着她赶快进了办公室,让她在我身边坐下喝了点热茶。她缓了过来说好了没事了,她说:“刚才好奇怪,我就觉得背后象有人用很恨的眼睛看着我一样,突然就头痛了。”
我劝她别瞎想:“外面天热,你一下走到冷气强的地方很些不适应而已。”
我给老鲁和老钱介绍了铃子,他们都对她很热情客气。老鲁还不知从哪里拿了包零食过来给她吃，我们就坐在一起一边吃一边聊着。过了一会,红婷缓缓踱着步子走进办公室来说要领大的画纸,小胖子帮她在办公室的大橱里找了一张,她站在我和铃子面前用余光飘着我们。拿完纸出去之后不久她又来了,说纸不对,小胖子又到橱里去翻。红婷这次看铃子的时间长了点,铃子抬头看了看她,没觉出什么,回头仍旧对着我又说又笑的。我反倒显得有些顾忌,不敢在红婷面前和铃子太亲热。我觉得自己真是有病,还怕她干嘛，真是的。
送走铃子之后,我的心情平和了许多,就像是完全忘记了红婷的事了一样。这天画稿特多,晚上还要加班画。老钱和老鲁都先回去了,我一个人留在办公室里等工作结束。此刻我的心情不错，已经恢复到了可以躺在办公室沙发上悠闲地打开电视看看连续剧了，可以什么都不用想,让脑子休息一下了。
画到晚些的时候,外国人走进了办公室,问我要烟抽。我给了他根烟,然后问他手里画完了没有,他说没画完。我说你没画完瞎逛什么,还不回去画。他嘟噜着说:“我们房间没法画,红婷和小和尚不知在干吗。”
我问:“他们怎么让你没法画了?”
他说:“谈恋爱要亲热也得看个时间地方是不是,像他们这样真叫人受不了。”
看着他一脸嫉妒的表情,我气就不打一处来。我说:“你快回去画,不管人家在干什么,你都得把画稿完成,影响了进度看我不扣你工资。”
“那么凶干吗。”他嬉皮笑脸的走了。
这下我坐不住了,刚刚平和的心态又变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我装作巡视工作走进了他们房间。这时其他人都画完回去了,他们这屋只剩下红婷小和尚外国人。红婷没坐在自己位子上,搬到了小和尚旁边小吴的位子。这两个座位在最里面,上面又有画架挡住,不走跟前都看不到人。座位背后就是个封闭的阳台,里面放了一张折叠床,大鹏有时加班晚了就睡在那。我故意把脚步踏的很响走过去,外国人冲我暧昧地挤了挤眼睛。快要走到跟前时,我看到小和尚半个身子迅速地从红婷那边缩了回来。我停住脚步没走过去，折回到外国人面前,假意翻了翻他的画稿就离开了。
回到办公室,我忍耐不住给红婷发了条短信:你们手里的画稿来得及么？今天一定要完成送走的。
她回道:我们很抓紧,马上就画完了。
但我并没有等到他们画完就和老杨打了个招呼先回去了,因为我忍受不了看着他们亲亲热热地一起离开公司。
回去之后我又想了一夜,觉得自己不能就这么轻易地放弃,不能就这样认输,不甘心。
第二天我早早的起来,去理发店修剪了头发,刮了脸。又去花鸟市场买了个笼子,拿回住处把小猫装进笼子里，然后换上自己最满意的行头,抖擞精神提着它叫了辆车到公司。老钱看到猫有些不满,但也没多说什么。这天不知为何红婷和小和尚是分开来上班的,红婷还是和肖芳小菁一起,小和尚和小吴后来到的。我发稿给小和尚时他看了画稿脸色有些难看，我这才想到今天给他的画有些难,但我不是有意的,只是按平均情况安排的。不过我想他一定是自认为找到我一直给他难稿的原因了。我仔细想了一下以往给他发稿的难易,到底自己有没有潜意识地多给了他难稿呢?应该没有,即使有也微乎其微。他领难稿的次数绝对不比其他人多。这只不过说明他的个性就是特别容易觉得委屈,特别有那种弱者的心态。
趁中午休息时,我拎着猫走到红婷房间去。我并没有想过要避开小和尚,但他正好和小吴都不在。我把猫给肖芳和大鹏看,告诉他们这就是一年前在马路上拣的那只小猫。他们都惊讶的夸我把它养得真精神真漂亮。红婷开始时坐在位子上低头画画不露声色,但当小菁从位子上过来要抱猫的时候,她却一下子站起来,抢到小菁前面抱住了小猫,抚摸了几下之后又抱回自己座位上去逗它玩。我和肖芳小菁站在一旁聊了一阵之后,我说怕影响工作,得把它带回去了,她才依依不舍的把猫放回了笼子。走出她们房间后,小菁追出来叫住我,问我能不能下午把猫再抱给她玩一下。望着她满含春情的眼睛,我说:“今天不太方便,以后有机会我再把它带来给你玩吧。”说完这句话之后我才意识到自己的狡猾,竟然在这样的情形下还想着为将来留条后路。哎!人啊,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忠贞痴情。
我悄悄给红婷发短信:我现在才意识到自己当初错误的严重,如今这一切都是对我的惩罚。我真心诚意地请求你原谅我,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她回道:没什么,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
我又道:无论你有没有男朋友,我都愿意等你,等待可以追求你的那天到来。
过了一会,她回道:哈,别傻了。我和小和尚会很幸福的。
什么意思？是想试探我?还是要紧紧的把我压在脚下想占据绝对的优势?如果她和小和尚是真的谈,我不会等她的,只会把她做为一个过去的纪念碑放在心里。我还没有痴情到那个地步。但不能把这个真实的想法告诉她,我回道:无论发生任何情况,我都会在心里永远喜欢你永远等你。
我并没有说谎骗她,我说的是在心里永远等她,而不是在现实中。不过她肯定没能觉察出这二者的区别。
她没回复,但我完全可以想象出这她此刻又满意又得意的样子。
下午,我安排了人去帮小和尚画,又补给他一套简单的画稿，他感激得眉开眼笑。但晚上在电梯口我偷听到他和红婷的一次谈话。我也不是故意的,只是刚巧走到门口听到说话声,就停住脚步。他和红婷可能正外出吃饭一起回来,他说:“他带个女的来这里不是存心想气你吗?过会咱们俩也到公司四处转一圈,气气他。”
红婷笑着说:“不用了。”
“你是不是真喜欢他呀?是不是不敢啊?”
“别瞎说。谁不敢啊,去就去。”
听完他们的交谈我就没进公司,在外面瞎逛了一会才回去。他们可能已经炫耀过一圈了,不过我眼不见心不烦。只是没想到把小马刺激到了,他一脸痛苦的样子趴在桌上,老杨在旁安慰他。
老杨说:“小马想开点,他小和尚哪点都比不上你,他就是狗屎运好。你别难过了,多画稿赚点钱是正事,女人还怕找不到吗。你说是不是小杜?"老杨见我站在旁边就对我说了一句,我只能含糊的附应了一声。真是的,这叫什么事啊?简直能把我肺都气炸了。可现在再怎么对她不满,我都只能忍气吞声,俯首贴耳由着她胡闹。我真不是个男人。
我装作查稿到红婷房间去逛了圈,只剩他们俩了,红婷又搬到了小和尚旁边坐着。我挤出笑脸问他们手里画稿来得急吗,要不要再找人帮忙?红婷笑着说:“不用,我们来得及。”
我离开之后心里难过得一下忍不住了,也没和别人交待什么,就直接离开了公司。
我在大街伤心欲绝地走着,越想越难过。
我给她发信息道:对不起,我不能等你了。祝你们幸福。
她回道:你别不要脸了,我从来就没看得起你过。
我一下子火气上来了,我道:你只要确定一下刚才那条信息是你回的,我就是死也不会再看你一眼。
她不回。我打她电话,她也一直不接。我就急匆匆的又返回了公司。这时公司已经没有什么人,我走到他们房间门口,一推,门没开,锁上了，再看里面灯好象也关了。我以为他们可能已经画完稿回去了,正打算离开,突然听到里面传出红婷咯咯的笑声,而且是笑得很浪的那种声音。我啪啪地用力敲门,过了一会小和尚才过来打开门。他堆着一脸虚伪的笑对我点头打招呼,我不管他,径直向里面冲去。屋里其它人都走了，只有小和尚的座位那还亮着灯。我快步走过去，眼睛扫过阳台里那张打开的折叠床,落到坐在画桌前的红婷身上,还观察了一下她身上的衣衫是否有匆忙穿起来的痕迹。
她板着脸装出副凶的样子,先反问我：“你敲门敲那么响干吗?”
我没理她,掏出手机指着那条信息问她：“这是不是你发的?”
这时小和尚走了过来在旁边坐下,伸头也朝手机看了一眼又缩了回去,红婷像是咬着牙说:“是我。”
我二话没说,转身大步离开了。在马路上我一路走一路流着泪。我真是瞎了眼睛，她怎么是这么不自爱的一个女人,竟然这么无耻。她这样对得起那么疼爱她关心她的亲人吗?
我发了条信息给她:请你自重些,要做什么到外面去,别在公司造成不好的影响。我不会对别人提起这事，请你以后也别这样。
这天我到公司早了，其他人都还没来。小马和小胖子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觉，昨晚他俩没回家。小胖子睡眼朦胧地爬起来说昨天半夜他和小马正看电视呢，红婷突然冲进来大声骂人，还问我在哪。小马和她吵了几句，走了之后小和尚又过来悄悄问我什么时候回去的。
小马这时也醒过来道:“这女的真他妈有病，也不知受什么刺激了，像疯子一样冲进来，说我们在这说她坏话。谁那么有空说她啊。她还骂杜哥你，我说人家杜哥一向挺好的，怎么就惹到你了，真是神经病。”
我关照他们这事也别往外宣扬，只当没发生，让她去吧。
(后来我知道当时的情况是红婷收到我那条短信之后，小和尚也看了。小和尚对她说，他说不会对别人提起这事，那就是肯定已经跟别人说过了。红婷听完他这话，以为我在办公室和别人正说她呢，马上就跳起来冲到办公室去了。)
我给她打电话，打不通，响两下就断了，看来她已经把我的号码列入拒绝打入的黑名单了。
我发条信息给她：昨晚我离开你们房间之后就回去了。你怎么这么不相信我说的话，你失去的正是那种对普通人的信任。反正我们也没关系了，我没你想的那么坏，你要怎么去和别人说随便你，我无所谓。
上班时间到了，老钱和老鲁也来了。我整理着稿件，红婷独自一个人神情凝重地走进了办公室，我见她两眼有些红肿，像是哭了一夜，心里就有些软。她狠狠地看我两眼，然后拉着老钱出了办公室。
过了一会反倒是老鲁来找我谈话了，老鲁把办公室门关了，拉我坐在沙发上，给我点上烟，以一种长者般劝慰的语气说:“刚才红婷找老板谈了，说她和小和尚的关系已经定下来了，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去打扰他们，别再发短信给红婷了。小杜啊，谈朋友的事啊，不能想不开，硬盯是没用的。我以前也不知道你一直盯着她，现在人家都这么说了就算了嘛，不要急吗，我过阵子给你介绍一个。”
我说:“老鲁你不了解情况，再说这是私人的事，我也没办法和你说，你不用来安慰我。”
老鲁有些不悦，我也不理他，闷头抽着烟。心想老钱怎么把这事又告诉老鲁了，以前即使工作上的事老钱也不和老鲁打招呼，现在是什么事情都和他商量着一起办，真成了亲密无间的兄弟。反倒故意地疏远我了。
红婷说的话也可笑，什么叫关系定了？什么关系定了？还要告诉老板申请保护？还是故意说给我听气我？这不是小孩子想通过自虐达到伤害别人的心理吗。
老钱进来了，见了我那表情就像我做了什么丢人的事在替我害臊一样，话都不想和我说。我这个气啊，别提了。
我拉住他说:“老钱你得听我解释一下，这事不能全怪我，她要是对我没一点意思我决不会去盯着她的，现在怎么说得我像个无赖变态似的。”
老钱说:“或许她在你的心里位置很高，但你在她心里一点位置都没有。她说不想在这做了，想回家。”
什么意思？她说想回家不就是想叫我走么？我气得跟老钱说:“其他话我也不说了，反正以后我要是再给她发信息，不用她走，我马上自动离开公司。”
老钱说:“这样就行了，也没什么事了，以后都安心工作。”
吃中饭的时候我在门口碰到小和尚，他单独一人正要出去。我把他叫到没人的地方对他说:“昨晚的事是我误解你们了，对不起。反正我刚才也向老板保证过了，以后我要再给她发信息，我马上就离开公司。你们以后呢好好谈，和我没任何关系了。红婷为人处事都太冲动有些小孩子脾气，你以后多让着她一点。”
小和尚听完我的话，突然哭丧着脸委屈地说:“你说她是小孩子，她说我是小孩子，我都搞不清是怎么回事了。”
我诧异地问:“你们不是谈得挺好得吗？”
他说：“杜哥你不知道，别人也都这么认为，好多人都挺羡慕我的。其实这里面根本不是这么回事，我觉得她什么时候开心什么时候不开心和我简直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根本一点都不了解她。”
“你上回不还跟我暗示你们已经很亲热了吗？”
他翻起眼睛白了白我:“其实我们之间根本就没什么，你怎么能把她想成那么随便的人呢。”
我说:“这是我不对，但我之所以会误解主要有三点:一是因为那晚你对我说的话，二是外国人那天过来对我说你们太亲热让他坐不下去画画了，三是昨晚怎么把门锁了？”
他说:“那也不是故意锁的，碰巧撞上锁住了，我们也没在意就让它去了。其实我们就是在说说话闹着玩，根本就没什么。她不是这种人。我怎么可能负她呢，我连自己算她什么人都搞不清楚。”
我说你去把红婷叫出来。他很听话地去叫红婷了。
红婷一出来见到我，立即站到小和尚身边挽住他的胳膊，像是生怕我要打他而去保护他一样。
我说:“红婷，刚才他跟我说过昨晚的事了——”
她飞快地打断我道:“他说的就是我说的。”
我心里这个气别提了，但还是忍住，我说:“我知道了。反正一切都是我得错。我向你说对不起了。”
她狠狠地说:“是你错！？什么事情不都是你说的吗！？”
我又气又急的要和她争辩(到底是你在做还是我在说？怪我说？难道我说什么你就去做什么啊？)但想到小和尚在面前就忍住了。我说:“反正我刚才跟他解释过了我为什么会误解你，他可以理解我，等会让他跟你说，是不是啊小和尚？”
小和尚还想装出气愤样说不理解，我又提醒他一句:“是不是？”
他才明白过来朝红婷点了点头。
我说:“反正我刚才也对老板保证过了，以后我要是再给你发信息，我马上离开公司。”
红婷脸色一变，我马上向她使眼色，表示这话是说给小和尚听的。她脸色好转了，扬手说:“其实我们的事我以前从来没有对任何人说过，连肖芳也不知道—”我对她信任地一笑，她还要说下去，我忙摆手阻止她，意思是别在小和尚面前说了。因为我发现他此刻被冷落在一边，又听不懂我们在说什么，一脸气愤的样子。红婷马上也察觉到了，对我笑着，挽起小和尚说:“我们走吧。”然后拖着他离开了。
这天晚上回到住处我花时间仔细想了想所有的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小和尚说:她开心不开心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是很重要的一点。和他没关系，那和谁有关？联想到之前我和红婷之间一直时好时坏的状态，她的反应我没见到，小和尚却都见了。如果是我一句话就能让她笑，又一句话就能让她哭，那不说明她很爱我很在乎我吗？
这是非常有可能的，只是我以前一直以弱势的心态理解我和红婷之间的关系，反而看不清她对我的这种爱。
第二句话，小和尚说:我们之间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
这意味着什么？联想到红婷说的，他已经为我付出了很多很多——很有可能他们之间只是像我和宁宁当初那样，红婷把他当作一个小弟弟来对待，却又为了和我斗气，叫他冒充他的男友。
所有这一切都离奇得不可思议，但如果考虑到红婷的个性，一切却都合情合理，有迹可循。自从上次我和宁宁的事后，她就得出了一个结论：什么事都不能轻易地答应我，不能让我得到的太容易。从此开始她就百般刁难百般拒绝我，而我还就那么贱，死心塌地认准她了，百般迁就百般忍让，这使得她越发骄傲越发无所顾忌了。前面两个月我不理她时她难过得要命，却还是要硬挺着要把这口气斗下去。到了她过生日我给她发了信息，她觉得如偿所愿斗赢了就只顾高兴了，又想利用小和尚来刺激我，想叫我别和公司里的异性眉来眼去。以她那种张扬的个性和随时随地利用别人而毫无过错感的处事方法，她根本意识不到自己的行为在别人眼中会是什么样。她觉得用小和尚对付我挺管用的，就好玩似地一再拿他半真半假地逗我。她忘了我叫‘阿杜’，我是走沉重伤感悲情一路风格的，把她的玩笑当了真。她一下受到了意想不到的打击，带着怨恨和斗气报复的心理叫小和尚对我承认是她男友。他们第一次拉手很可能也就是从那晚开始的，小和尚添油加醋的把我的话一说，她一气之下索性就去拉他的手了。又正好被老鲁看见，第二天公司里一宣扬，小和尚自认为是她男友了，被她说了一顿，逼着他对外承认是男友，而其实只能做弟弟，所以小和尚心里一直愤愤不平。而这之后当我再次服软主动和她和好之后，她更加开心更加感激小和尚了，又忙着去安慰他跟他玩得越来越疯，最后导致了那晚我对她的误解和谩骂。
直到昨天我们三人在一起时，她才意识到我是真的误解她和小和尚之间的关系了，此前她一直认为我是明知开玩笑却故意气她激她，所以她会说那句:什么话不都是你说的吗。这点我承认，我一开始确实有这种心理:气她，和她斗气，故意激她。只是她做的太出格太过分了，我能不误解吗？她做事就是这样，从不考虑周围人会怎么看怎么说，冲动起来又常常走极端，把事情做绝。现在闹成这样怎么收场？我们以后还怎么谈呢？小和尚的事又怎么处理？
还有一点也是必须被考虑到的，那就是她家里发生的事情对她心理的影响。在她不可一视的骄傲背后，隐藏着很深的自卑感，对外界充满了怀疑甚至仇恨。当感觉受到伤害时她会有强烈的报复欲望和自毁倾向，这些可以解释她为何会把我说成是低俗下流的骚扰者。我没有意识到我们之间关系的转换，以前一直把她视为高高在上的强者，其实，现在我是强者，而她反而是以弱者的姿态在争取自己的平衡点了。
第二天上班，红婷没来。到了晚上加班时，我走到他们房间去，只有小和尚和小吴两人还在，我走过去给他们发了圈烟，然后坐在小和尚边上和他闲聊了两句，问他是不是需要帮忙，早点画完早点回去休息，当心身体。他突然喉咙哽咽了，像正沉浸在自怜的悲伤之中，受不了别人几句亲切的关心一样，站起来冲了出去。我过了一会跟出去，他躲在公司门口猛抽着烟。我问他怎么了？
他说:“杜哥，我真想抽她。”
我一惊，我说:“你怎么能有这种想法，怎么能恨她呢？”
他一愣，忙调转回来说:“我没说过，我没恨她。”
我说公司门口说话不方便，我们往外走走吧，正好去吃点夜宵。
从他的反应看来是红婷不理他甩了他了，他还误把我当成了失恋同盟。我一边走一边问他:“那你刚才为什么那么说呢？”
他辩解道:“我是恨我自己。看到她伤心的时候，我一点都没有办法安慰她。”
“杜哥，”他继续说，“你不了解我。我在老家的时候是我们那打架的头头，以前跟我混的小弟现在都是帮人家看场子的黑道，打架我是不会怕谁的。上次和以前房间里那个人吵架，他打了我的第二天，我就从老家叫了四个人过来，最后他摆了桌酒向我赔礼道歉才了事，不信你可以问小吴。”
我说不用问，我信我信。他又指着额头上的一道细小的疤叫我看，他说:“这是以前在老家和别人打架，人家用斧子砍过留下的疤，只差一点就没命了。”
我说:“那太危险了，有什么事还是和平解决的好。”
他说:“是啊，我就是这意思。大家都是文明人，都能互相理解吗。”
我发觉他真像个小孩子，连说话的音调里都有孩子般让人觉得有意思好玩的地方，不标准的普通话里夹着几个饶舌的乡音，和他说话很容易被他带过去，会不自觉地模仿他。
我说:“你平时挺会隐藏自己的吗，我觉得你和平常认识的那个你感觉不一样。”我指的是他平时在公司和别人相处时会把身上这种小孩子的特性隐藏起来，不让别人察觉到。
他说:“是啊，红婷也这么说我。”
我笑了笑。
他停住不走了，他说:“我身体不太舒服，走不动了。”
我问他怎么回事？
他犹豫了一下，拉起裤脚让我看，他说:“这是我刚才用香烟在小腿肚上烫自己的两个洞。”
我惊讶的问怎么回事，他说:“我是忍不住呀，想不通想打人，可又找不到理由找不到别人，我—我只好烫我自己才能缓过这口气来。”
我说:“五月三号晚上见面时我觉得你都有些满不在乎的样子，怎么才几天就变成这样了？”
“杜哥，你不知道我，我这人其实特别害怕受到伤害。我十六岁时谈了个女朋友吹了，到现在整整三年了我都没忘记她。所以吧，我特别害怕再受到同样的伤害。”
看着他可怜的样子，我也有些不忍，拉他到路边台阶坐下来休息，又给他发了烟点上。我在心里暗暗怪红婷，看看她都把事情搞成什么样了。
我安慰小和尚道:“其实红婷是喜欢你的，只不过方式，程度，和你对她的不一样。她很多地方不是挺护着你的吗，你多想想这些气不就平了吗。”
小和尚真的很认真的样子想了想然后说:“那倒是，她很多地方对我都挺好的。”
接下来我顺势问了些以前他和红婷在一起时的情形，他很信任地都依依告诉我了。后来他意识到自己说得太多了，忙止住话题，我们就又一起走回公司了。
回去之后小和尚没画几笔就走了，小吴留下来帮他继续画。和他这次谈话完后，我确定了自己昨晚推测的一切。想到红婷是真的爱我，而我却这样误解她，内心又喜又愧。我躲在办公室里给她发信息(老钱和老鲁这时都已经回去了，我一个人留着负责等画稿全部结束了。)
我说：对不起，以前是我误解你了。我不知道你是把他当弟弟看，请你原谅。以前因我的自卑，一直不敢相信你对我的感情是真的，当知道我们之间发生的一切都不是幻想而是真正实有，这真的让我感到不能自抑的激动。我不应该怀疑你误解你，现在想到那些对你不敬的话我羞愧万分。请你原谅我的无知无明吧，恳求你。
突然收到了小和尚发来的信息：哈哈，老杜，你怎么又给红婷发信息了？请你遵守你的承诺啊。
我问他：你怎么知道的？
他说：她刚才打电话问我是不是对你说过什么了，我一猜就知道你肯定又给她发信息了。
我是发了，但除了红婷自己没人可以叫我离开公司离开她。
我又对他道：你对红婷的爱是出于贪念，动机不正，而且你用的方法也不正，即使被你得逞一时，也绝不可能得到她一世。
他回道：胡说！我爱她还需要什么动机吗？真是笑话！你说清楚为什么说我是贪念？
我说：几句话解释不清，你约个地方我们出来聊聊吧。
他说：我没空，我要睡觉。
我说：你对她的爱是自恋式的，你爱的是你自己而不是她。
他说：我没你那么复杂，说不过你。明天我就到办公室找你去。
第二天上班时小和尚并没有来，我本来也根本没把他的威胁当成回事。红婷独自来了，打扮得很漂亮，白色轻纱的崭新长裙，秀发披肩，面容也精心化妆过。她笑着走进办公室，别有深情的望着我，老钱在旁边，她转身向他似乎要说什么。我意识到她是想在老钱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挽回那天骂我的影响，我忙拿了套画稿塞到她手里，示意她不用说了（这些男女之间的事本来就不该对别人说，一会好一会吵的多难为情啊。）她一怔，随即接过画稿对我灿烂地微笑着离开了。
老钱这几天心事重重，像遭了霜打似的，前一阵子自大的神态消失的无影无踪。公司从国外接来的试搞画完寄过去之后，人家说我们的制作水平达不到要求，暂停了与我们的合作谈判。另外那家有意向收购我们的大公司也没了动静，我们自己公司的业务量也并没有大量地增加。所以现在地方是大了人是多了，全成了空架子，大家的收入反倒都减少了。老鲁时不时的在抱怨又用掉了多少多少钱，这样下去要亏本了。他甚至向老钱提出要搬回以前的地方去。老钱因为拿了他让出的股份，也不好意思和他争执，只能沉默着任由他唠叨。
我现在的处境也不是很好。倒不仅仅因为红婷的事，还因为我刚搬新公司时劝过几句老钱小心谨慎，现在的情形是被我说中了，可他却又觉得我是处处在逞能逞聪明。我现在一和他说什么话，他就以为我又在想暗示他什么了，板起一副冷脸来对我不理不睬。前天我们三人在办公室时，我突然接到了想收购我们的那家大公司经理打来的电话，他说想请我有空出去一起吃顿饭聊聊。打完电话我顺口就把这件事和老钱说了，我还说他怎么不和你吃饭倒要请我吃饭了。老钱哼了一声没说什么。我随即才意识到，这位经理是想挖人来了，甚至是想跳过老钱靠我挖走整个公司的人。漫画公司本来就没有固定资产，值钱的就是整队的创作团体，拉走了他们就等于拉走了整个公司。我这些天净搞在红婷的事里，脑子没往这上想，还随意地就对老钱说了。按他的脾气这只能是增加了他对我的怀疑和提防。
早知会做得这么不开心，我当初就不应该答应他来当这个总监的。
到了快下班的时候，老钱和老鲁一起出去和客户吃饭了。我到各处转了转，走到了红婷房间时，发现小和尚又来公司了。他一个人在自己的画桌上趴着，还用件外套闷住了头。红婷和房间里的其他人都还在画画。我走到他跟前拍了拍他的肩，他拉下衣服抬头看我，目光有些呆滞，整张脸痛苦的扭曲着，眼角还挂着泪痕。他用近乎乞怜的语气叫了我一声：“杜哥。”
我心一软对他说：“你没事就去帮红婷画两张稿吧。”
他高兴地答应着，站起来走到红婷旁边说：“杜哥让我帮你画两张。”
红婷慢慢扭转身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我说让他帮你画画吧。
她铁着脸冷冷地扭回头去。
小和尚自己从她桌上拿了两张稿就回来画起来了。
回到办公室之后我想了想，发觉红婷今天的几个做法都是经过思考后有意而为之的：比如说对我笑表明态度；想和老板谈替我把话圆回来；然后坚决的甩掉小和尚以正视听。
她真是很有头脑，反而是我怎么去帮倒忙做起东郭先生来了。我有些后悔和不放心，起身又朝她房间走去。
这时公司里大部分员工都下班走了，他们房间也只剩下小和尚大鹏和红婷。她此刻正站在小和尚桌边，那身白色纱裙上披了件小和尚刚才蒙头的外衣，一只胳膊支在小和尚的肩上，另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小和尚则仰起脸对她媚笑着。
红婷像个女流氓似的，一边抖着腿一边冷笑着对小和尚说道：“你小子倒挺有能耐的吗。”
她见到我从房间门口朝他们那走过去，一惊，本能的做了一个想缩回身体和手的动作——但突然又止住，故意地更加把身子靠向小和尚，给了我一个狠狠的冷眼。
这下我可受不住了，转身冲出了房间。回到办公室我给红婷发了个信息道：为什么我每次真心对别人总是被误解。
我又给小和尚发了个信息：我违背了自己的承诺，我现在就离开公司。
红婷回道：对我真心的人多了。
我知道她又误解了，想到的是我曾真心爱过许多别的女人。
我回道：我说的是对小和尚，我是真的同情他想帮他。
小和尚打来电话，他在电话那头泣不成声地说：“杜哥，请你理解我。”然后我听到红婷在旁边叫他别哭了，电话就断了。
我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找了个纸箱把私人物品都放进去，用塑料袋封好，忙乎了一阵之后我慢慢冷静下来。真的就这样走了吗？我问自己。我放下纸箱慢慢走出去办公室，抬头环顾四周熟悉的环境，大厅里还有一两个人在画画，几个房间也都透出温暖的灯光，这里的一切当初都是我一手安排布置的，决定要走时我才发觉自己对这个公司其实是非常有感情的。
我走到红婷房间，人都不在，但画稿还摊在桌上没完成，他们到那去了呢？我走出公司，沿着路边慢慢向前走着。红婷和小和尚正从一条小路走回公司。她挽着他的胳膊边走边说话，因为比他几乎高一个头，红婷需要前倾着俯下头去。她像是在安慰着小和尚。小和尚此刻的自我感觉一定好极了，像被充足了气的小公鸡，昂头挺胸精神抖擞。
我斜走几步叫住他们，小和尚看到我立即很紧张。我对红婷说：“我只想解释一句，从始至今，我从未对任何人说过你的坏话，如果你不相信，我就立即离开公司。”
“谁要你解释什么。”她说。
我继续道：“你是不是还在怀疑我误解我？我可以做任何事情证明自己。”
“谁要你证明什么啊。”她边说边扭头过去，不想让我察觉到脸上流出来的笑意。
小和尚手有些发抖的掏出根烟想点上，红婷啪一下打在他手上道：“又要抽烟？”小和尚立即垂下手把烟扔到地上。
红婷放开挽着他胳膊的手，向前迈了半步冲我说：“你明明知道还故意说这说那的，什么事不全是你说出来的吗！”
我苦着脸道：“我是真的不知道。”
“哼。”她把双手交叠插在胸前，昂起下巴对我不屑一顾。
她说：“你就是这样，装装装，装到后面就突然胡说八道，谁受得了你。”
我无话可说了。她仍旧不依不饶：“你知道你发信息的时候都是什么时候吗？你不就记恨着这事吗。”
什么时候什么时候？我脑子飞速的转着。噢——是指过年时她家出事我还在拼命发了许多痴情的短信，然后大年初一她骂我的事。这是我不对，当时被骂了之后我只顾着气愤和不满了，没有仔细去想她为什么骂我。
我说：“我前几天才刚知道。是我对不起你，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你不说那个字了。”
我指的是她那时回给我的信息是“祝新年快”。少了一个“乐”字。当时我已为只不过是漏了，原来这是她故意的。当时沉浸在痛苦之中的她用了这样一种方式向我表达自己的心情，而我却没有能体会没能给予她丝毫的安慰。
她说：“现在才知道。你不是总以为自己聪明自己了不起吗，就会对别人指手画脚的瞎说，你以为自己是谁呀。”
这指的是我以前说她的：你是一个骄傲和自负的人，有着奇特超强的好胜心和斗气，从来看不到自己的错误和缺点，只是一个坏脾气的小孩子。
看来她对我是充满了怨气。算了，由着她骂骂发泄一下吧。
我站在那里安静的听她骂着，也不回嘴，甚至用一种极其欣赏和仰慕的神情看着她。她飞快说话的那股飞扬的神采真是令我喜爱至极。
她见我这样，忍不住笑了，转身去拉着小和尚说：“我们走吧，不和他说了。”
没想到小和尚一甩手说，“你自己走，我不跟你走。”
红婷见小和尚不听话了，一下子很没面子，赌气地独自走了。
小和尚气呼呼的掏出烟点上。我问他怎么了，他激动地说：“老杜，我不想发生这种三个人在一起的情况。”
难道我想吗？
我随即明白了，刚才我和红婷只顾互相说话，把他给完全扔在一边忘记了，就像他是个隐形人。我和红婷的对话他又听不懂，不知道我们在说什么，真是又气又难受。
我看他的样子气得似乎有些控制不住要哭了，就安慰他道：“你看，她这样骂我，我和她之间肯定就没什么了，以后你们怎么样是你们的事，和我没关系。”
他说：“你为什么说我对她的爱是出于贪念？”
他生气的表情并没有使人害怕的力量，像小孩子生气发脾气，只是让人觉得又好笑又可爱。我拉他到路边台阶坐下慢慢解释道：“我觉得你是一个非常率真的人，你对她就像小孩子看到一样非常美的东西，想要得到想要占为己有，是那种小孩子的贪念。你和外国人不一样，老外对红婷的贪念就是很恶心很邪的，你是比较善的。”
他脸色慢慢好转了些，他说：“老外是恶心。红婷说他有一次还在电梯口拦住她问她结婚了没有？红婷顺口回说没有，他就嬉皮笑脸的自言自语说，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还有这事？我恨恨地说：“像他这种人我只有说服自己不要把他当人才能不打他，打他脏我的手。”
小和尚看看我，神色有些畏惧。
我对他说：“这些天发生的事我希望你不要对别人说，都是个人之间的事，说出去不太好。”
“我没对别人说过。”
“那小吴不是知道了，你还和谁说过了？”
“小胖子知道一点。”
“那算了，知道了也没什么，我也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反正以后你别再说了。”
“行，我知道了。”
我叹了一口气说：“红婷的脾气真是太冲动了，很容易被别人激的。”
小和尚看着我若有所悟，眼睛里掠过一丝狡猾的闪光。我一下觉得有些后悔不该告诉他这个。
我又问他：“你昨晚为什么特地指明要到办公室找我？”
他故作生气地说：“那除了办公室我还能去哪找你？”
我一愣，随即明白他是在虚张声势想蒙混。我厉声说道：“你是想找我吗？你是想去找老钱老鲁告状！”
他不吱声了。
我继续道：“我砸门那晚为什么会误解红婷，这里面你有很大的责任，我那天叫你替我对红婷解释就是给你留面子，我可没对她提你说过的话。”
他说：“这点我懂。我后来把事情全推到老外身上了。说是他在背后造谣的。”
“你知道就好，我说你追她用的方法不正就是指这个。我为什么不对红婷提这点？还不是因为不想破坏你在她心目中的形像。而你还想要到老板那里去告我？”
小和尚被我说的满脸羞愧，低下头去。
我继续道：“你知道我这些天压力多大吗？工作本来就很紧张，现在因为这事老鲁老钱对我都有了很大的看法，要是再失去下面员工的信任，我以后怎么做下去，你有没有为我想过？”
小和尚这下受不住了，抹着眼泪道：“杜哥你别说下去了。”
我缓了缓，给他发了根烟点上，我说：“你等会上去自己把要到办公室找老板的事告诉她，你要是不说我明天就把你所有的事都告诉她。”
他点点头。
我说：“我这也没别的意思，只是不想让她再误解我。反正以后大家好好相处，也别再搞什么事了。”说完之后我叫他一起回公司，他说：“杜哥，你先走吧，我再坐会。”
回到公司我直奔红婷房间，这时只剩红婷还在画画了。我走过去，红婷扬起脸，对我微笑着。我说：“我叫小和尚回来之后自己告诉你他要找我的事，他说他要到办公室找我。”
“那他除了到办公室还能到哪找你啊？”
我昏过去了。
真是太可气了，竟然说一样的话。不可能是他们心灵相通，一定是红婷问过小和尚同样的话，被他骗过去了。
我也不和她再解释什么，转身气愤地离开。红婷满脸焦急之色起身想走到窗口向外看，我回头看她，她忙又想掩饰故作转向旁边。
好啊，竟然这么心疼小和尚，怕我真会欺负他打他吗？
她真是被他迷住心窍了。
这天上班，小和尚来领稿时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惊慌和恐惧，我知道他昨晚是对红婷说过那事了。结果是我意料之中的，甚至可以说是我预先设计的——红婷一定大发雷霆，骂死恨死他了。小和尚没想到会有这么严重，但我算到了。以红婷那么傲气好强的个性，被这么简单这么不合逻辑的谎话骗过，对她来说是个不能承受的侮辱。现在这个结果正是我想要的，红婷之所以会误解我，说我在背后污蔑她的清白，小和尚的挑拨和怂恿有决定性的因素。而她却那么相信他，简直是对他说的话不加分辨的直接就印到脑子里去一样，都和白痴差不多了。她可以这么相信他，却能够这么怀疑我，把我想成品质那么恶劣下流的人。我所要做的就是一步步地揭穿小和尚，让她看看这个“弟弟”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小和尚领完稿回去之后，红婷紧跟着到办公室假借领工具晃了一圈。用目光观察了一下老钱老鲁和我的神色。
她走了之后我马上发了条信息给她：请不要怀疑小和尚，他虽然这么想这么说，但却并不会真正做。
过了一会我正起身从办公室拿点资料到电脑房去，就见小和尚兴致冲冲地从走廊处直奔办公室而来，带着种幸灾乐祸的笑脸看我一下，和我擦肩而过。进了电脑房我顺手关门，没曾想到突然来了股怪风，门关上时发出了“砰”的一声巨响，公司的窗户都震了震。
我在电脑房里处理工作大约用了半个多小时，出来之后就顺路到红婷房间去。她和小和尚都不在，我把大鹏叫出来悄悄问他刚才发生了什么事。他说：“我也不太明白。开始时红婷领完工具回来看了看手机，然后突然大叫：‘真是邪了，他怎么会知道我在怀疑小和尚？’然后把小和尚叫过来道：‘去，你到办公室和老板说去，是我叫你去的。’小和尚兴冲冲就去了。过了一会他回来，红婷焦急地问他：‘你说了没有？’小和尚吞吞吐吐地说:‘没有。’红婷笑着骂他：‘没用的东西。’小和尚一下子就哭着离开了房间，红婷赶紧站起来出去追他了，现在也不知道他们在哪里。”
我想了一下，事情的整个经过应该是昨晚小和尚对红婷说了实话之后，红婷一方面气他竟敢骗自己，一方面又觉得我这是在向他显示我比他聪明。而小和尚则抓住我不守承诺的事替自己辩解叫屈，还装出气愤样威胁红婷明天真要去办公室告我，红婷逼着他答应不许去。今天上班，我给她发信息之后，她好斗的心理就出来了，认为小和尚是因为她拦着才没去的，而我却说他根本不会真做。那就是试试看吧！为了和我斗气，她竟然真的就叫他到办公室去，小和尚去了之后她才想到后果的严重开始担心害怕。而小和尚本来是兴冲冲像领了令箭的小兵一样准备到办公室去告状，结果被我关电脑房门时无意的一声巨响给震住了，以为我是在威胁他，顿时勇气全消又缩回去了。红婷见他没说才松了口气笑了。
我叫大鹏先回去。然后自己就出了公司找找他们看，走到路口时远远见到红婷又挽着小和尚在路边的一块绿地旁边坐着，正在轻言细语安慰着他。
这下可又把我给气着了。
虽然说我对红婷，小和尚的两个回合都赢了，可却得不偿失。小和尚正好借我的力扮可怜，搞得红婷反倒对他越来越好，越来越舍不得了。
这下怎么办？我总不能也去学他，想办法钻到红婷怀里哭吧。
早上，红婷和小和尚两人又高高兴兴地一起走进了办公室领稿。我横了她一眼，她一愣。她就是这样，一高兴就不管别人会怎么议论了。这样成双成对的早来晚走，我是知道她把他当弟弟对待，可就是亲弟弟也没这样的啊，再加上她上次赌气跟老板说什么关系定了，这样下去别人不越加觉得他们是在谈恋爱了吗？
我故意拿了一套长稿给她，叫她和肖芳小菁一起合画，小和尚另外安排。她迟疑了一下，笑了，明白我的意思了。
到了下班时，小和尚画完想帮她画，她就叫他不用帮忙，和小吴先回去。小和尚这两天也已经受刺激过度了，累得不行了，是得早些回去好好睡一觉了。
我给红婷发信息道：我想明白一个道理，我不能去同情他，我去同情他，受伤害的就是我自己了。他是一个小孩子，但你不能去纵容他宠他，毕竟他不是真的小孩，胡子都有了。他其实是非常聪明可怕的，是非常有心机的，具有很强的欺骗性。而且他对你的贪念已经大过了他的良心。竟然还真想叫我离开公司，还叫我理解他？我呸！
红婷回道：别说了我知道了，以后和他保持距离就行了。
我看她还是没知道，肯定又以为我仅仅是嫉妒呢。小和尚确实是个另类，他把幼年时期的表情、神态、语气都保持到了长大以后，让人会觉得他特别率真可爱。这种幼态持续的症状特别能打动女性的柔情。
他身上的许多个性特征都对极了红婷的胃口：以驯服凸显红婷的好强；以卑下媚态来承受红婷的傲气和蛮横；以柔弱可怜来赢取红婷极强的同情心和保护欲。红婷的星座是火星，又是孩子王，成天带着这么个听话的小喽啰在身边，感觉一定很舒服。
相比之下我却处处要和她斗气作对，时常要刺激她一下，和我相处反而不如和小和尚在一起和谐。她虽然自认为对小和尚仅仅是姐弟之情，她搀他手的方式也是姐弟式的，不是恋人般十指紧扣，情意绵绵的那种，但我认为这里面肯定没那么单纯，只是她自己意识不到、自我欺骗而已。这样发展下去太危险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红婷想了些办法说服小和尚不要和她一起两人上下班同行：先是叫着肖芳、小菁一起走，后来又叫着小吴同行，实在不行就叫小和尚下班之后先出去逛一圈，在外面等着。小和尚觉察出了她的意图，看我的眼神中充满了怨恨。他开始四处寻找同盟，小吴、小胖子，还有几个平时和他比较熟的同事，有事没事就窜到他们那里窃窃私语。我也不理他，由着他去闹吧。以我在公司的人缘和威信，他根本拉拢不到什么人。倒是老鲁对小和尚挺热乎的，总和他嘻嘻哈哈的说笑，拿他和红婷的事打趣，在旁边煽风点火的，那样子就像是巴不得明天就吃他们的喜糖。小和尚也想处处以红婷的男朋友身份自居，到办公室来领画纸或其它工具时，故意领双份的。老鲁心领神会的笑着问他：“是帮红婷领的吧？”小和尚看看我的脸色又不敢大声应承他，只含糊的点了点头。每次他领完工具回去后，红婷就会特意自己再到办公室领一次，还向我微笑示意。我除了苦笑一下之外，真是没别的话可说了。
有一天下班前我到红婷房间查稿。走到门口时，就见小和尚站在红婷旁边，拉着脸赖皮似地不肯先回去。老鲁也在，他对红婷说：“干嘛叫他走吗，人家舍不得你，现在是分开一分钟都不行了。”红婷呢，不但不生气反而因虚荣心的满足，轻浮的笑了起来。我见状没进去，扭头转身走了。过了一会老鲁回到办公室，我把门关了和他单独谈了谈话。
我说：“老鲁，你别再撮合他们了，他们是不是真的谈朋友还不知道呢，说不定明天后天或是过一阵就不谈了。当初小马不也是这样，您那会还一个劲的夸他们俩是天生一对，不是没过几天就没事了吗？您作为一个领导，一言一行都是有很大影响力的，别没事瞎起哄了。”
老鲁突然翻脸了，拍着桌子道：“你一直都在观察我，我早就注意到了。处处显着你多能干似的，和我说话你也没大没小。你这就是在嫉妒人家，好多事我还没找你谈呢，你还要说我。我和老钱之间的矛盾也是因为你引起的，我和他十多年的朋友加兄弟，要不是你在背后挑拨说我坏话，我们的合作本来是亲密无间的。”
我一下子被说愣了，缓了一下神说道：“慢着老鲁，一事归一事，怎么说到我在背后说你坏话挑拨你和老钱了？我可从来都是在帮着你说话的。在对你的态度上我承认自己是做错了，因为平时大家都太熟了，我也把你当自己人，说话才随便了些。再说，以前你帮我把养老金交了，这事我可一直都记着在感谢您呢。我怎么可能对老钱说你坏话呢？”
老鲁脸色缓和下来了，他说：“没说过就行了。小和尚和红婷的事又不是我掺和的，这不是明摆着大家天天都看到的吗？红婷还跟老钱亲口说过关系定了，你凭什么说他们不是真在谈朋友呢？”
“算了算了老鲁，你只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他们是真是假和我都没关系。咱不提了，抽烟抽烟。”
这时老钱推门进来了，老鲁跟他说家里今天有事想早点回去，老钱极客气地说：“有事就快回吗。跟我说什么，咱俩谁跟谁，用得着这么客气吗。”
老鲁走之后，我问老钱：“他怎么说我在背后说他坏话啊？”
老钱哼了一声道：“这叫以己思彼。”
他又问我：“红婷和小和尚他们那里发稿的情况怎么样？”
我一愣，随即明白这是小和尚向老鲁打的小报告，老鲁又向老钱去反映了。我没好气的回老钱道：“你不相信我明天就别让我发稿了。”
老钱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不相信你能把你提上来吗？我这些天烦的事多呢，你可别和我较劲。”
我向他道了谦。他又问我：“是不是还没从红婷的事里脱出来啊？”
我点点头，说：“他们可能也只是好朋友之类的，不是在谈朋友。”
老钱说：“她要是仅仅为了和你斗气就找个小白脸来带在身边，这种女人你还要他干嘛？”
我忙解释道：“不是这么回事。“
“我不管是怎么回事，我只求没事。我现在压力有多大你要知道，别给我添乱。”
我觉得事情已经到了非常急迫的程度，不能由着红婷和小和尚这样闹下去，这样纠缠下去不成打情骂俏了吗。
我给红婷发信息道：我不知道他都和谁说过了你甩我，现在好多人都莫名其妙地用非常同情的眼光看我，还对我说些安慰的话，我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啊。
现在的情形是你们俩天天亲亲热热地在一起，我却遭受众人的嘲笑和怀疑。他甚至还向老鲁报告我拿难搞报复他。他就是在利用你的同情心打动你，利用你说和他关系定了的话套住你。你要是还不明白，我真的不管你了。
第二天小和尚立即就闷心趴在桌上又成一副痛苦可怜的样子了。这回我可不会上他当再去救他。我进他们房间时，“外国人”得意地向我朝小和尚处挤挤眼睛，我一下子火气上来了，厉声喝他道：“你自己管好自己画画，别在背后说人家。你看看你穿的这叫什么衣服，显着你胸毛腋毛腿毛都比别人长吗？这里是公司，在家你脱光都没关系，在这你是恶心人家知道吗？你马上从这间房间搬出去，换个地方去坐。别对你客气你不知道。”老外吓傻了。小和尚却一下子从座位上站起来，要朝我冲过来理论，我看了看他，他又坐回去了。我知道他是以为我在暗示威胁他呢。我走到红婷处问她要不要找人帮忙画稿，红婷哽咽着回道：“不要了。”她一定是很感激我痛骂这个背后诬陷她的坏人。
到了下午的时候，老钱老鲁都出去了，我一个人在办公室。小和尚走了进来，看样子是下定决心豁出去了，想找老钱老鲁告状，见他们不在，又换出一副痛苦乞怜的目光看着我，我扭过头去不理他。他站了一会，气冲冲地走到工具橱前，拿了几张稿纸，然后奋力的把橱门砰一下关上。我还是不理他。他失魂落魄丑态百出的样子确实很可怜，可我再去帮他安慰他不成白痴了么！谁叫他这么没良心。小和尚一个人在原地呆站了一会，咬牙切齿地走了。像是在说：好啊，你不管我不救我，你等着吧。
到了下班的时候，我站在他们门外远远看到他又死缠着红婷不放了。红婷叫肖芳小菁一起走，叫他别跟着，他就哭着责怪肖芳小菁。人家只好先走了。红婷远远的看到我，勉强的对我挤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我转身走开了。
这之后的两天我请了病假没去公司，主要是怕小和尚真的闹什么事有损红婷的面子，真闹起来也不好收拾。趁这两天正好让红婷彻底甩了他。失个恋怕什么，他又不会去死。这小子就是这样，遇到一点点事情就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好像他多爱红婷似的。其实就是个自私自利，只顾自己感受不管别人意愿的小孩子。我害怕红婷又会对我多心，特地发了个信息给她道：我身体不舒服要休息两天，没别的意思别误会。
两天之后我去上班，老钱和老鲁都已经在办公室了。老鲁正在整理稿件，我忙说：“不好意思来晚了，我自己来吧。”
老鲁看了看老钱，老钱不吱声，老鲁放下稿件作气愤状走了出去。我问老钱怎么回事，老钱又用那种替我害臊似的表情看了看我，什么也没说也站起来走出了办公室。我意识到可能又有什么事发生了，放下稿件坐到沙发上边想边吸烟。老鲁走了进来，也坐到沙发上，瞪起眼睛大声道：“叫你别发信息给红婷了你还发，现在搞得他俩都离开公司了，我们没办法，也只好请你离开公司。”
我冷静的问他：“怎么回事？好好说，谁离开公司了？什么时候离开的？”
“小和尚和红婷，昨天晚上离开的，东西都收拾干净了。红婷还到办公室来跟老钱说在这个公司呆不下去了。”
老鲁装腔作势摆出一副准备跟我吵架的架势。我朝他冷笑了一下，沉吟了一会说：“好吧，你把我的工资算一下结清就可以了，我现在收拾东西。”
他一下子没想到，朝我张大了嘴，说不出话来，片刻之后才醒悟似地转换语气说：“行行，我帐都算好了，我这就到门口银行给你取钱去，你先收拾吧。”
我收拾好东西之后，老鲁和老钱一起进来了。老钱看来也没想到我会一句话都没和老鲁争执就真的走了，一下子对我肃然起敬，伸出手紧紧的握住我的手点头笑了笑，我也朝他笑了笑，互相拍了拍肩。我接过老鲁手里的钱提着收拾好的东西走出了办公室，这时大厅和各个房间里都已经来了许多员工，我和他们点头打着招呼。老杨和小马问：“怎么一下子突然要走了？”我说有朋友开公司叫我去帮忙，再说我自己也有开公司的想法。这时老鲁从办公室追出来，也围在旁边打哈哈说：“是啊是啊，阿杜以后和我们公司就是合作关系了，还是会经常来玩的吗。”我知道他是作贼心虚，害怕我闹事。我要不是自己想走，凭他那几句站不住脚的破话，有什么道理可以让我走。
有些员工上来和我交换电话号码，或者用惋惜话语和我告别。我一下子有些撑不住了。原来他们对我的信任和感激之情对我来说竟然有这么重，竟让我这么难舍。为了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我赶紧匆忙地离开了公司。
到了外面我给红停发信息问道：我已经离开公司不做了，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她回道：谁叫你说我是有问题的人。
我想不起来自己是否说过这话，有可能是在小和尚冒充他男友和我见面那晚我说的气话。但就算真说过也不能承认，她最忌讳这个了。
我回道：是不是他又在背后造谣，我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我可以对天发誓。
她回道：他说你说的话都是骗人的，对他好，同情他也是骗人的，就是想套他的话利用他。你对我好也是假的，你就是想让我甩了他之后再甩了我，报复我让我丢人现眼。
这小子挺毒的。
我回她道：你就真信他的话和他一起离开公司了？
她道：他自己先走的。昨晚我不和他一起下班走，他就一下子发火理清自己的东西要离开公司，还说你要离开公司证明什么的都是假的，是吃准了我不会叫你离开才说这话的。然后他就离开公司回老家去了。
事情明白了。红婷见他走时那副可怜样肯定又心软受不住了，再被他用话一激，冲动之下就理了东西到办公室和老钱说什么公司呆不下去了。
我回她道：现在我真的离开公司了，你应该相信谁在撒谎骗你了吧，你可以打电话问老钱我是不是真走。了。
过了一会她回道：我知道你是真的了。但他被扯进我们的事来挺无辜挺可怜的，我怕他会受不住。公司也确实呆不了，他们在背后说我明着一个暗着一个，太难听了。
现在才知道？可我已经不忍心责备她了，我回道：你没有做错什么，是他不对。你那么喜欢他相信他，把他当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待，是他自己摆不正位置起了贪念。别人说什么不重要，只要我们自己互相信任就可以了。
为了消除她的担心，我又道：他小孩子闹一阵就过去了，他对你的感情不够坚定，根本没勇气去做任何事，最多哭上一两个月也就好了，又不会哭死，别管他了。
回到住处我放下东西，吃了点饭，躺到床上又开始给红婷发了好多短信：
我觉得离开公司是好事，因为我们可以正式开始好好谈了。想到一路走来的艰难，能有今天，付出再多也值得。
我觉得我们的爱情太神奇了，一切都像是有人特意安排的。就连他的出现也很奇特。这个人既是来害我们的，又是来试我们的，也是来帮我们的。
他先是想要你离开我，接着又想让我离开你。想到我对你的那些怀疑真令我羞愧万分。
她回道：你神经病！
我道：对不起请你原谅我，是我错了。通过这些事我领悟了两个字，一个是‘情’字一个是‘信’字。那最初缘起的一念是那么执着，其实一直以来无论任何情况你都没有过放弃的想法，反而是我总是犹犹豫豫多次起了断念。是我对不起你。
最后我说：以后无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会坚定地相信你，永远不怀疑你，我发誓。
然而就在第二天，对我这句誓言的考验就到来了。这天下午本来我们约好了一起去市里的几家漫画社寻找新的工作，我发信息问她出来了没有，她竟然回道：请你别再发信息给我了，我不想再见到你，我马上就要停机换掉这个号码了。我和他在一起。
我回道：又拿他试我？想逼死人啊。
她道：试你是个神经病。别不要脸了。
我忙打电话过去，她刚接通“喂。”了一声，就听到旁边的小和尚急切的叫声：“别接，千万别和他说话。”然后电话就挂断了。
我忙发信息道：他怎么没回老家又来找你了？
她道：他说你是个魔鬼，不能和你说话，一说话你就什么都知道了。
我问：你们在哪里，我过来，有什么话可以当面对质当面说。
她回道：听到你的名字就恶心，第一眼看到你就讨厌，理也不想理你，滚。
我一愣，怎么说到什么第一眼看到的话，随即明白了这是小和尚拿她手机发的信息。我想到了一年多以前，小和尚第一次来公司的情景，当时他远远看着我和红婷肖芳坐在一起说笑，眼神很奇怪。原来嫉妒之念从那一刻就在他心里生根了。
我发信息给他道：你要是再敢欺骗红婷，敢起什么歪心邪念，即使她真喜欢你情愿被你骗，不管到哪一天哪一年，不管到哪里，我都要找到你打死你。
我又给红婷发信息道：以前我就是因为听到了别人的话没信你，你千万不要也这样了，只要我们彼此真心喜欢对方，没有人可以分开我们。
她回道：请你不要再骂我了。
我问：我怎么骂你了？
她道：说我喜欢你不就是在骂我吗？
天啊，这叫什么事！我发信息给小和尚道：有种自己说话，别躲在背后做小人，只有装成别人你才敢骂我吗？
我打他的手机，响了几下他接了，我叫道：“你是不是人？你问问自己有良心没有？”
他咳了两声，想说什么，突然又抽泣着挂断了电话。
红婷一下子打进了我的手机，她说：“你别再多说了，你要不要脸，你再这样我叫人打你了。”在“脸”字上她加重了语气，到后半句她是哭着说的。她挂断电话之后我忙打回去，打不通，看来她又把我的号码列入禁止打入的黑名单了。
我的肺都要气炸了，但还是强忍住回了条信息给她道：我不会再说什么做什么了，一切由你安排。
冷静下来之后，我打了个电话給小吴，叫他出来见个面聊聊，他答应了。小吴是小和尚在公司里关系最近的人，他们以前又是同乡和同学，小和尚的事他应该知道最多。我和他平时关系一般，但凭我以往在公司的威望，相信他还是肯说点东西出来的。
我们约在外面的一个茶室里见了面，他看到我笑着点点头。我叫他坐下。我问他小和尚怎么又回来了，他说：“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早上来公司，老鲁还叫他帮我画画呢。然后中午他叫我一起到红婷住的地方找她出来，说什么走之前大家一起吃顿饭。吃完饭我就回公司了，不知道他们去哪了。”
我又问：“你觉得他俩是在谈恋爱么？”
“我也搞不懂，有时候像有时候又不像。”他见我痛苦的表情又说道,“杜哥，你为了这种女人不值得这样。”
我说不是这么回事。
我问他小和尚用烟烫脚的事你知道吗？
他说：“他脑子有病，脚上烫的都是洞，我是见惯了根本不理他。”
“他离开公司的时候跟你说过什么没有？”
小吴想了，然后说：“他走的前一天晚上，一夜没睡觉在外面瞎走，早上才回来。他还很神秘的跟我说他有可能离开公司，叫我等着瞧，我当时也不明白他到底什么意思。”
我叫小吴先回公司吧，别把今天我问他的事跟公司里的人说。
“我懂。”他说。
临走的时候他又顺口说了句：“刚才在公司，老鲁还问我他们在哪，叫我联系他们，老鲁说他们俩走了挺可惜的，还是要想办法劝他们回公司。”
我谢了谢他。
小吴走后，我开始拼命地前前后后思索推想。现在的形势对我很不利：我一逼小和尚，小和尚就去逼红婷，红婷反过来又逼我。这小子太坏了，我以前真是小看他了。他还拉着小吴一起去找红婷，不就是利用红婷怕丢面子治她吗？相信他也一定撩起裤脚给红婷看过那些伤疤了，红婷本来就同情他觉得对不起他，这下，肯定受不住了。还逼她骂我，好你个臭小子，真毒啊。
他离开公司也绝不是一时冲动，一切都是他事先想好的。让我顺着他的思路从头到底想一遍吧。从红婷这次过年回来和他有过接触之后，他就起了念了。（也许更早，是在我和宁宁胡闹红婷找小马和他玩时。）搬新公司之后，他又借口和同组人吵架，搬到了红婷房间去坐，有了更多的机会接近她。但在五一节之前他对红婷的感情还始终是试探性的，即使是上下班同进出，也没有实质性的进展。直到红婷叫他冒充男友和我谈话之后，他一下子以为自己有了机会，感情才完全投入了进去。在几次分分合合之后，他已经完全陷进去不能自拔了。他先前是在我面前向我暗示他和红婷有什么暧昧关系，然后又拼命在红婷面前说我坏话；到那晚我撞门冲进他们房间，又骂了红婷，他就挑拨得红婷冲动之下到办公室骂我并对老板说他们关系定了。他本以为至此已经彻底地分断了我们，自已可以得手了，没想到红婷骂了我之后却并没有和他好，反而也甩了他。他把我当成了失恋者同盟，在对红婷的怨言中无意透露了他和红婷的真实关系，使我得以和红婷和好，这一定是他后悔莫及的。在这之后他就抓住红婷说过是他女友的话盯住她，屡屡作伤心可怜样打动她，还在公司四处散播贬低我的谣言，又对老鲁打小报告说我发难稿报复他。我曾告诉过他自己压力很大，他这是特意想给我增加压力让我挺不住主动离开公司。当他发现对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之后，红婷又准备坚决地甩了他，这次他是来做鱼死网破的最后一搏了。
他就像是个不甘心做配角的演员，极尽所能地抢戏。然而他又是极冷静极聪明的，他很会观察别人的行为方式，特别擅长从别人说过的话里去寻找下手的机会。对付红婷他是极力扮弱者扮可怜，用骗用挑用激，用她对众人承认把他当男朋友的话套住她，用我说过再发信息就离开公司的承诺逼她。他以为我是拿离开公司的话打动赢得了红婷，他就设计好了自己先主动离开，又用话去激红婷，再和老鲁达成默契，一鼓作气把我赶出公司。之后又叫老鲁出面劝红婷回公司，他就可以和红婷像以前一样开开心心在一起了。当发现我和红婷离开公司还在联络之时，他就又逼红婷骂我，他以为只要红婷骂了我，我就会像“五一”节那次一样失去信心彻底放弃了。他自己拿我没办法，就利用红婷来对付我，利用我不忍心伤害红婷来逼我走。好你个臭小和尚，真是居心险恶啊。以前我一直太轻视他太小看他了，让我用心思考一下好好和你斗一斗吧。
他最大的弱点就是胆怯，从来不敢做真正的正面冲突。我要想办法即吓走他，又不能让他抓住把柄利用红婷对付我。
我先给红婷发信息道：我再也不想和你说任何话，你一个字也比不过我，快滚回你的老家去吧。
我给小和尚发信息道：你用这么恶劣的手段把我赶出公司，你一定要给我个交待。现在这事和她没关系了，我再也不要这个女人了。这是你和我两个人的事。时间地点方式由你选，单挑叫人都可以。你只要敢在这座城市再呆一天，我就要找到你打死你。从现在开始，你等着我吧。我劝你走在路上最好回头四处看看。
发完这两通信息之后我有些得意，觉得小和尚肯定会离开的，以他那种胆小鬼的性格，在这座城市的每一分钟都会心惊胆颤，坐立不安的。他要是真有种站出来，我倒还真看得起他，真由着红婷自己选择了。
但我还是很难过，毕竟红婷还是骂我了，不管是为他还是为她自己的面子。虽然她是哭着说的，是被逼之下极不忍心地骂出的，但这终究是她做出的一个决择。
到晚上的时候我打电话给小和尚，他手机已经停机了。我打电话给小吴，小吴说他回老家了，刚送他上火车。我心里多少平静了一些。
我给红婷发信息道：他就是一个胆小鬼，他没有勇气为你做任何事，只会耍一些小人的阴谋害人。他是一个很坏很可怕的小孩子，他知道我一点都不愿意伤害你，我一逼他，他就逼你。还想叫你停机换号，切断我们的联系，让我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真是太可恨了。
突然有电话打进来，我一看是本地的座机号码，是谁呢？我接通了一听，是红婷。她用故作缓慢和一本正经的语气说道：“我们才不会信你呢，你这个变态……”
我一下子急了，大声叫到：“我就是变态，我就是神经病。他只要还敢缠着你，我死也不放过他。”
她竟然笑了出声，快速的说了声：“小人。”就挂断了。
我一下子头大了，又开始前前后后想怎么回事。
我像破案一样把这两天的事情一一按时间顺序排列好，找出每个过程变化的因果联系。难道小吴是骗我的，小和尚并没有离开，还和红婷在一起？为什么用座机而不是手机？也许此刻他们正一起在外面，红婷想联系我，躲开小和尚，偷偷溜到电话亭拿座机打我电话。她想告诉我什么呢？告诉我小和尚还没走？看我是不是会真的去找他们？
我想了几个小时之后，头脑开始混乱麻木了。从电话里的声音来听，周围很安静，不像是在大街上的公用电话。可能他们是在红婷的住处。小和尚害怕我找他不敢再住在自己的地方，红婷就让他到自己的住处躲一下。他的腿可能已经烫满了泡走不动了，又可怜又害怕的样子一定使红婷怜悯万分。她又知道我只是在吓唬小和尚，就要和我斗气，我越是想赶他她就越是要保护他。
我打红婷的手机，还是无法接通。
我发信息给她道：他想让我离开公司离开你，他自己做不到，通过你他都做到了。事实就是，我是个因嫉妒而发疯的变态神经病，一直想破坏你们分开你们。而你和他一直就在赶我骂我。我永远也不想见到你，我也不想见到他。放心吧，我不会伤害他的，再见。
发完信息之后我就累得立即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我想起应该打那个座机的电话过去问问看是什么地方。打通电话之后我听出是肖芳的声音，我问她红婷呢？她说刚出去了，我又问：“她昨晚一直和你们在一起没别人吗？”
她说：“是啊。”接着问我现在到那家公司去了，我含糊地乱说了一个就挂断了电话。
我又给小吴打电话，问他说的是不是真的,小和尚真的昨天走了吗？
小吴用惊讶的语气回道：“你怎么了杜哥，你怎么这么怀疑人呢？这事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没必要骗你。”
我向他道了歉。
我发觉自己现在真的有点问题了，开始怀疑身边的每个人都在骗我了。我也正在失去那种对普通人的信任。
我给红婷发信息道：我不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该说什么该怎么说，虽然字的意思是一样的，是永远不会变的。
发完之后我就开始打她的手机，断了之后就再接着打，连续打了二十分钟左右，她开通了我的号码。
她真聪明，我们真有心灵感应。
但是响了几下她还是没接。这时我感觉到了她的担忧和害怕。而我同样也觉得不敢和她说话了。现在我对她的怨气太重了，已经无力再用强者的姿态去安抚她了。
小和尚毕竟成功了，她骂我的声音时刻回响在我耳边，而我昨晚埋怨她的那些话也一定让她伤透了心。
我说：我也想不明白现在是怎么回事了，时间会证明一切，我会在外面好好忙自己的事，过几个月之后再联系。
事情已经接近尾声。
那天以后红婷的手机就停机了。我之后才明白她那天用座机打电话给我是想告诉我新的联络方式，她的那些话也是骂小和尚而不是说我的。而且她停机也主要是为摆脱小和尚，只是我以惯性思维去想事情，又被自己的怀疑之心蒙蔽了。
我只有小聪明，没有大智慧，只有自以为是的一时冲动的付出，没有坚定的执着。
人都是自私的，我们不能付出太多，付出之后得不到相应的回报就会心声怨气。而且在与她交往的整个过程中，正是我过多的忍让才使得她越走越远。爱一个人不应该是无原则无底线的，贪爱与不舍，正是我的弱点。这对我对她都没有益处。
她在停机之后一个月才回的老家，在这一个月里我既没有她任何消息也没有小和尚的消息。小和尚应该在老家，她可能去别的公司打工了，而且也搬离了原本和肖芳小菁同住的地方，她们也不知道她去哪里了。
在这一月里，我经受了残酷的自我折磨，每天什么事都不做，除了睡觉吃饭之外就到处乱逛。我跑遍了这座城市的许多地方，在陌生的道路上和陌生的人群中我像孤魂野鬼一样，无目地的飘荡着，或是长久坐在某条街边，看着车流汹涌向前。
折磨我的既有对她以往的种种不满和抱怨，又有对现在结果的怀疑和猜测。
怀疑他们现在可能还在一起的想法令我发狂。
我仔细地衡量她对我的爱与对小和尚的爱哪个更重一些，回想着她在每一次冲突中的表现。
我可以谅解她所做的一切，甚至她向老钱说我骚扰她，也可以理解为她在向一位关系亲密的长辈诉说自己的委屈，而不是在向老板控诉，然而只有一个地方是我无法接受她理解她的，那就是她为什么把我追她的事告诉了小和尚。在此之前的一年多里，所有人都不知道，这可视为我们之间的一种默契，也是我们相爱的一个证明。她率先破坏了这个契约，而且我怀疑她这么做的动机里有向小和尚炫耀的成分，有意拿我去刺激他，挑起他的追求之心，她这是在利用我。利用别人是她的惯用手法，而且她还像小孩子一样丝毫不认为自己有做错什么，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我也曾有过动摇，想回公司找老钱。毕竟，在公司曾经拥有的对我来说是很重的，无论是利益方面还是感情方面。我是为了她才放弃的，如果她毫无感觉，真的去和小和尚在一起，我不是很傻很傻吗？
但当老钱真的通过别人婉转的询问我时，我还是拒绝了。我不想在结果未明之时，在她还未放弃我之前放弃她。
一个月后，大鹏告诉我，小和尚和红婷都回公司来结过一次帐，把剩下的工资领了。
我问他：“他们是一起回来的吗？”
他说：“不是。小和尚先来的，还把红婷的工资一起领走了。后来红婷来时，发火说他凭什么帮我领工资？老钱说是老鲁给小和尚的，老鲁很尴尬。红婷说要回老家去，我和肖芳一起送她上的火车。”
我想了一下，小和尚代领红婷的工资目的很明显，就是告诉大家他们俩还在一起。也有可能这一个月他也找不到红婷，想用这个办法逼红婷找他。
我问他：“知道红婷这一个月在哪吗？”
“在我们东北同乡开的一个工作室里。”
“小和尚没有在那？”
“没有吧，他是从老家过来的。还带了两个同乡一起来的。他说因为你一直骚扰红婷，红婷才叫他当男友好躲开你。现在你盯着他威胁他，害的他连工作都找不到。老鲁还说要报警，后来老钱阻止了他。”
既然小和尚没和红婷在一起，我才懒得去理他呢，随便他去爱干吗干吗吧。
我拨通了红婷家里的电话。是她妈妈的声音，与以前那种精神高昂的声调相比，她妈妈现在的语气特别低沉和虚弱，像是受过极度刺激后被击垮了的人。
我问：“伯母，请问红婷在家吗？”
她惊慌的回道：“不在。”然后像怕我再说什么似的立即挂断了电话。
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不肯和我说话。我想了两三个小时之后，不甘心地又打了一个电话，响了一声我就挂断了。过了一会，我的手机也响了一下，我一看，未接电话的显示是她家的号码。
难道她只肯用这种方式与我联系吗？
我不知道为什么。也许她这次回公司之后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不敢对别人说她喜欢我。以她那么强的虚荣心和要面子的特性，绝对受不住别人的非议和贬低。而且我想她也存着对我怀疑和害怕的心理，以为我会为了想恢复自己的名声，拿与她相好的证据给别人看。我并不责怪她会这么想。
在‘情’和‘信’上，又有谁能做到真正无畏彻底地付出？
此后的大半年里，我给她写了许多封信，她都没有回复。我离开了这个城市，在老家找到了份还算可以的工作，情绪也慢慢平稳了。我有了放弃的打算，因为每当我回想和她在一起的日子，小和尚的阴魂总是附在旁边。
也许我们已经走得太远，无法回头了。
我得了反应性忧郁症。在长达半年的日子里都无精打采，对任何事都提不起兴致，好像身体里制造兴奋剂的机制失灵了。
那只猫在我离开时把它放掉了，它走的那晚我伤心极了，就像自己被抛弃了一样。
我没有和以前公司里的任何人再有过联系，也并不关心他们的现状和将来。
我觉得对红婷来说，她这半年承受的痛苦也许比我更多。我只是情伤，而她还有家里的事。她的命运其实与她的性格有绝对的关系，她很聪明，却又极单纯，一旦相信了某个人，就会对他说的任何话不加辨别地完全相信，就像直接印到脑子上一样。我相信她的叙述是真的，但她并未看清真正的因果关系。她和她妈妈、她姥姥的病，完全可能是因为暗示疗法而得到暂时好转的，而其它那些神乎其神的事，对她更有害无益。这个世界是如此复杂，仅凭个人的所知所识远远不能作出真正的判断，常常在不知不觉间进入陷井成为了被利用和被牺牲的对象。
我不知道我们之间发生的事是否能对红婷有所改变，她在对自己以及对外界的认知上，其实已经有着一定程度的障碍了，对周围的人和整个社会都失去了信任，充满怨恨。即使我们以后真在一起，这仍是个难以解决的问题。
而且我已经无力再去同情她帮助她了——当一个人感觉到自己是个弱者和受害者时，哪会再有心力去顾及别人呢。在茫茫世界里，个人，永远都是最渺小最卑微的，社会的巨浪轻轻一起就把一切都卷走都覆盖了。
到了又一年大年初一的早上，我在睡梦中被手机铃声惊醒。只响了一下就断了，我竟一下子就意识到这是她打来的，睁开眼拿起一看，真是她家的号码。可是该怎么办呢？我心中对她的怨气依然未全部消散，而且觉得已经很隔阂很陌生了，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好。
我打了个电话过去，也是只这样响一下就挂掉了。
又过了三个月，到她生日这天，电话又这样响了一下。这次我没有立即回，因为我联想到的是去年这时正是因为她发蛋糕向我示意，我才没有坚持住不理她又给她发了信息，结果才引出这么多痛苦的回忆。三天之后，我才给她家打了个电话，也是响了一下就挂断了
一年又过去了。父母忙着为我介绍对象，我也去看过几次，但并没什么感觉。我发现自已现在已变得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极其冷漠。
工作上也是每天都在混，依旧一事无成，感觉很难再振奋起来。
关于我们之间最后的结局，我觉得可能有三种：
一是她因为我既没有在过年联系她，又没有在生日时联系她，认为我根本就没有遵守承诺的意思，又只是在骗她。一气之下她就真的去找小和尚了。当然这种可能性根本不存在，只能说明我这个人疑心病很重很重，或是所谓的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二是我会到再一年的过年，大年初一的早上打电话联络她，我们重新开始一切。只要到那时她还依然爱我，愿意和我在一起，我想我就会不管前面是什么，都义无反顾地和她一起永远走下去。
第三种可能性最大，就是我们都会尽力忘了过去，各自开始自己新的生活。我衷心地祝愿她得到幸福，能有快乐美好的将来，我愿意每天在心里为她祈祷。
每个人身上都有许多庸俗的感情，这正是我们成为真实凡人的本质。我并不觉得自己虚伪和煽情。
当然这些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我是个自以为是的混蛋，我所谓的推想和预测在现实生活面前只是不自量力的笑料。真实生活的丰富和多变是个人头脑难以揣摸的，人最大的无知就是以为自己无所不知。
对于和红婷之间发生的一切，我只想说：我记得，我都记得。
如果你觉得整件事情太匪夷所思了，那正是因为一切都是真实发生过的。
在我们最初相识的那个初夏，那一次海滨之行，是我之前没有提起过的。
那是一个明媚的清晨，公司里的所有人——小石、王小衡、梁胖、宁宁、肖芳、红婷、两位老板和另外几个我还叫不出名字的都去了。
这时的海水已太冷，我们只能在及膝的浅水中互相追逐嬉闹。红婷和肖芳在远处用一张巨大的塑料纸铺在沙上，摆出了好多点心，水果和零食。沙滩上各种色彩在日光下跳跃着熠熠生辉。
我们几个跑过去，硬要把她俩拖入水里，在脚踏入海水的瞬间，红婷冷的跳了起来，我伸手去扶住她，却和她一起摔倒在了沙滩上。
这是我和红婷之间所有过的，唯一的一次肌肤相亲。
“杜凡，杜凡，醒醒。”
我睁开眼，看到胖子在床前推着我。
“你起来回家吧，换我睡了，我玩了一晚现在困死了。”
我努力睁了睁眼，问：“现在什么时候了？”
“都早上8点了。”
“啊。”我惊愕地起身。
胖子立马脱了衣服钻进被子。
我问：“胖子，你昨晚出去过吗？”
胖子抬头说：“我没出去，你倒是出去过。”
“什么？”
“你昨天半夜说想起点事要回家一次，就走了，过了一个多小时才回来。”
我不解地呆立着。
胖子道：“愣着干什么啊，快走吧，我可不能陪你了，走的时候别忘了帮我把门带上。
出了胖子家，我昏头昏脑地走出小区，在街上叫了辆出租。
电话响了，是李探长。
“小杜啊，是我。我是告诉你件事，昨天警察在你们小区外一栋楼里发现了点线索，也许和你家孩子失踪案有关，我也在跟进这事，有什么情况我会立即通知你的。”
“奥，谢谢您。”我心想，就是发现那个小女孩尸体的事情吧。
李探长又道：“小杜啊，你自己也要小心些，你们小区最近好像不太平啊，昨晚又死了个人。”
我心里一惊，难道红婷真的遇害了？
“您知道死者叫什么吗？”
“这个倒不知道，我也没打听。”
挂了电话，我感到脑子一阵晕眩。
出租车在小区门口停下，我走进小区，看到很多居民都在小区街道上三五成群地聚在一起交头接耳议论着什么，看来小区昨晚确实又出命案了。
回到家里，我关了门关了窗，拉上窗帘，立即翻开衣橱找到那件呢子大衣，大衣上，最下面的一粒纽扣不见了。
@白雪夜未央 时间：2014-05-04 14:51:00
好帖子！红婷恋情这块真纠结。
主人公是不是梦游杀人？呵呵
谢谢支持，不是梦游杀人，你猜错了。O(∩_∩)O
同感啊，太累赘。这段的主人公名字正好是我和我妹妹的名字各取了一个字。好巧！
^_^
@卧蚕庄猪猪 时间：2014-05-04 15:08:00
表示有点看不懂，但是楼主写的真心好。加油
谢谢支持。到最后全部联系起来就能解释了，我写的还是在逻辑情节内，不是故弄玄虚，希望你喜欢。
@279492015 来自：iPhone客户端 时间：2014-05-04 15:33:00
@莫同里 2014-04-29 21:58:00
谢谢兄弟，只有你挺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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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有意思
谢谢支持。真的有意思吗？
@小李他XX的飞刀 时间：2014-05-04 16:07:00
这回忆也太长了吧，有一半都是说回忆，看着看着就悬疑变成了爱情故事了，原谅我看不下去，直接拖到最后了
谢谢支持！这段是太长了，所以不喜欢看的读者可以略过，不会对全文的逻辑产生什么影响的。
不喜欢这一段吗？这段讲的是和被害人赵嘉怡之间的过去经历啊。
抱歉，我这篇文章肯定不能让所有人喜欢，也不能让所有喜欢的人喜欢这篇文章的全部，但却希望读者能体谅地接受和理解。
@蜀山青牛 来自：Android客户端 时间：2014-05-04 17:23:00
奇才啊楼主！看的我快精神分裂了！
谢谢支持。希望看完全文后你能恢复正常^_^
@duke王 来自：Android客户端 时间：2014-05-04 17:15:00
楼主你讲得毛线呀怎么牛头蛇尾不对头好好的闹鬼小区讲成学校古惑仔了
抱歉，我这篇文章肯定不能让所有人喜欢，也不能让所有喜欢的人喜欢这篇文章的全部，但却希望读者能体谅地接受和理解。
全文基本都在清楚的逻辑内，只是需要点耐心。谢谢你的支持。希望你能看下去并喜欢。
@zkanlz 来自：Android客户端 时间：2014-05-04 17:35:00
很好看，楼主加油
谢谢支持，希望你喜欢！
@duke王 来自：Android客户端 时间：2014-05-04 17:15:00
楼主你讲得毛线呀怎么牛头蛇尾不对头好好的闹鬼小区讲成学校古惑仔了
谢谢你提出意见，古惑仔这个桥段确实弱，和全文的风格也不符合，读者的眼睛是最犀利的呵呵。不过暂时就这样了，以后有机会的话，会改的，希望你能理解，写作的人总有心力不济的时候，一个长篇总会有些缺憾和不足的地方，读者的指出是对我最大的帮助。再次感谢。
下次要改的话可能会在文字风格上改，换一种写法，像开始和小倩艺校的那段一样不是那样写实，而是梦幻一些，这是我的想法。
看着这件大衣，我脑袋上冷汗刷的一下冒出来，全身颤抖。
怎么办？怎么办？
我立即去找出那个装化妆品帽子墨镜衣服大衣的袋子，想把大衣一起塞进去。袋子太小了塞不进去，而且，拎着这样一个大袋子会非常引人注目。
我想了想，从床底拉出一个行李箱，把大衣和袋子里的东西都放进箱子里。
我又到阳台上给鹦鹉笼子里装了足够的鸟食，换了碗干净的水，把阳台的窗户关好。
做完这些我仔细地巡视了一下房间，然后提着箱子锁好门出去。
出了小区，我转换了好几辆公交车来到城郊。
冬日的郊区一片肃杀的景象，风很大，稀稀落落的房屋偶尔传出有几声狗叫，大片的田野都干涸着毫无生机。
我沿着田野上的小道走了好长一段路，来到一条小河的灌木丛前。
四下观望了一下，没有人迹。
我捡了一些灌木和几根枯树枝放在一堆，把箱子里的衣物倒出来堆在上面，拿出打火机点燃羽绒服。
火苗渐渐变大，借着风势燃烧起来，发出一股焦臭味，夹杂着黑烟有点熏人，我退开几步，在一旁点了一支烟吸着，看着火慢慢燃烧。
过了半小时左右，衣物基本燃尽了。我过去查看了一下，化妆品的盒子和口红没能烧掉，黑乎乎的变形了，我用脚把它们和其它没燃尽的小的残骸一起踢进了河里。
行李箱怎么办？我还有事情要做，不想再把箱子带回家了。我想了想，打开箱子盖子，举起箱子向河中间扔去。箱子在水面上飘了一会，水从打开的盖子里漫进去，箱子慢慢沉入了水里。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离开郊区，坐车来到市里的警察局附近街上。
我到超市里买了一把榔头，等在路口寻找目标。
一个年轻女的开着辆红色轿车遇到红灯停在路口，我跑上去，举起榔头狠狠砸向车盖，砸了好几下，车盖被砸出好些瘪坑。
女司机坐在里面吓得不轻，也不敢出来，拿出手机赶忙报警。
我放下榔头坐在路边的台阶上。
警察不久就来了，围观的人让开道，女司机下车带着两个警察来到我面前。
“就是他，他砸我车。”女司机道。
警察问：“你认识他吗？”
“不认识。”
警察推推我道：“站起来，你干嘛砸人家车啊？”
我说：“我看它不顺眼，砸几下解气。”
旁边围观的人起哄地笑起来，有的说：“估计是脑子有毛病的。”
“你叫什么？住哪啊？”
“我不知道。”
旁边人对女司机说：“是个神经病，你认倒霉吧。”
女司机说：“警察同志，你们得好好查查，说不定这人是装傻，是人家雇了来害我的。”
警察说：“你做了什么啊，人家要害你？你不是想多了吧。”
“反正不能就这么算了，真是神经病也得找他家里人赔钱。”
“你放心，我们会处理的。你先把车停好跟我们到局里做个笔录吧。”
警察给轿车拍了照，拿起那把我丢在一边的榔头，带着我和女司机一起去警局。
到了局里，对警察的询问，我除了承认是自己砸的车，其它一概不答。我身上也没有带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连手机都搁在家里了，这是我早上出门前就预先准备好的。
我如愿以偿地被关押进了看守所。
这就是我砸车的目的，如果小区里的事情继续按梦境里一样发展，那么，明天和后天晚上就又会有两个小区居民被害。而那个陷害我的人，就又会栽赃我。
这背后一定有一个巨大的黑幕，有一双无形的黑手，我没有力量去抵抗它。
所以，让警察当自己的证人最好，避过这几天再说。
看守所的环境倒和梦境里的那间很像，一面是铁栏，三面是墙，只是小了很多，也没有床，就关着我一个人。
清净倒是清净，可是没有烟抽很难受，烟和其它身上带的东西——钱包钥匙等，都被警察拿走了。
中饭和晚饭都有警察递进来，我胡乱地吃了些。到了晚上，我坐在地上背靠着墙，一面打瞌睡一面回忆着这些天发生的怪事。
一切是从11月2号星期一开始的，那天晚上我回家，在3楼看到301家设着灵堂，是他家女儿萧芳死了，然后是摇铃老头在楼下一直摇铃吵了我睡觉，我开窗骂走了他，接着是半夜起床上厕所，看到客厅里的电器和窗户全开着，烟缸里还有根燃了一半的香烟。
11月3号，星期二。我早上出门，看到楼道里一对双胞胎女孩，以为是周阿姨家的，在楼下遇到周阿姨告诉她，她神色大变。
出了小区在路口过马路，我预感到那个西装男可能会被闯红灯的车撞到，及时叫住了他，然后是预感到出租车会撞车，真的撞了。出租车司机对我讲了一段早上和一个乘客争吵的事情，我感觉以前似曾听闻。
晚上下班回家，我走错门，开始在小区里迷路，怎么也找不到自己的门楼，还看到一个没有腿的女鬼飘着走路。
遇到以前老同学黄领，带着我吃排挡，去黄领住处参观。当我想起黄领十二年前已经死了时，黄领问我十二年前是谁杀了他，我竟然想不起来。黄领送我回家，半路不见，摇铃老头带我回了家。
回到家，周阿姨的丈夫来询问双胞胎小孩的事情，却又支支吾吾。我洗澡时发现家里多了一盒化妆品和一支口红眉笔，打电话问妻子小倩，她说不是她的。
11月4号，星期三。早上送牛奶的来了两次，他却坚持说自己前一次没来过，还要问自己收两份钱。上午上班时我心烦意乱，去医院看医生，医生闲聊起昨天和出租车司机吵架的事情，细节和3号我打车的那个司机说的一样，结果却不同。下午我去花鸟市场买了只鹦鹉，发现有人跟踪。
回家后，我回忆以前的学校生活。十二年前在看电影回去路上我们六个同学遇到白胡子侏儒“鬼”；小倩带自己给班长哥哥送钱；胖子半夜起来到小树林找小倩墓；国庆演出，马天明莫名其妙杀了黄领。
吃晚饭时对门周阿姨请我过去一起吃，告诉我白天看到的那对双胞胎是他们十年前死去的女儿。
晚上做梦，警察冲进家里抓走我，说我杀了301女儿萧芳，家里那袋不知从哪里来的化妆品就是萧芳在罪案现场遗失的。还说我在6号晚上带着墨镜帽子杀了赵嘉怡；在7号晚上杀了红婷，大衣被扯落一粒纽扣遗留在现场；在9号晚上杀了张英，打昏了保安；在10号晚上杀了钱秀红，被她母亲指认。
接着又是一个梦，监牢里一个黑影给我讲故事，说班长哥哥十二年前失手杀了个小偷，逃到学校找班长，遇到小倩一见钟情，现在出狱了要陷害我抢走小倩；又说马天明十二年前看到是我杀了黄领，我才是真正的凶手，他是冤枉的，出狱后要报复我。
11月5号，星期四。梦里的女警察贺盈来找我重新调查我儿子半年前失踪的事情。我带她去走访楼里邻居。502蒋婆婆说听到402单身男人家里半夜有孩子哭声，401王阿姨说看到一个老板模样男人上过楼，302小张的媳妇说瞥见楼道里有个乡下女人一闪而过，201家保姆说看到一个装修工样子的人拎着个大箱子下楼，202收废品的老侯说看到孩子进楼后没出来过，102的疯女人说孩子被人抓去杀了当小鬼镇宅了。
下午，我到小区散步，看到402的男人牵着两个“鬼影”来到小区西北角一座鬼楼，鬼楼里很多鬼在一些看守的监视下出来放风。一个小女鬼拦住我求我晚上去救她。
回到自己楼门，一个老太指责收废品的老侯吞了她的钱。
11月6号，星期五。警察贺盈又来，说自己昨天没来过。我带贺盈去找楼里邻居了解情况。对门周阿姨带着两个十六七岁的双胞胎女儿出门；502的蒋婆婆变成了另一个老太，却说着和昨天一样的话；在402单身男人家看到他妻子的鬼魂在缝碎布；401的王阿姨不见了，住户变成了101吸毒儿子和他老爸，老爸说的话却和王阿姨昨天说的一样。
下午王阿姨叫我去居委教老人学电脑，一个老太自称是梦里遇害者钱秀红的母亲。
回家鹦鹉突然开口说：“杀了小倩。”
和女班长网上联系，班长说自己哥哥十二年前没有杀人，也没有去过学校。
晚上我去救女小鬼，穿着梦境里录像中的衣服帽子，带着墨镜，路上遇到一个打电话的时髦女孩。
救出女小鬼后我在小区附近的一栋楼里发现女小鬼的尸体和很多装满碎布的蛇皮袋。
11月7号，星期六。王阿姨来告知昨晚赵嘉怡遇害了。下午我去看完马天明，回家见到楼里着火，星期四指责老侯吞了钱的老太带着儿子来感谢老侯，还说要补偿他的损失。
晚上，我去看胖子。胖子说女班长这些年一直去医院看自己，告诉他小倩爱的是自己。胖子还说十二年前是自己杀了黄领。
我请胖子去吃饭，胖子换了身和我昨晚穿着的同样装束，而且减肥后的身形也和我相仿，我开始怀疑胖子，在胖子家住一晚监视，却睡着了。
11月8号，星期天，就是今天。早上醒来，胖子说我昨晚出去过，李探长打电话说小区昨晚有人被害。我回家看到大衣上真的少了一粒纽扣。
这就是这些天来发生的事情了。
在这一团乱麻中，肯定有着一些规律和内在的联系。
是什么呢？我苦苦思索着。
有那么多奇怪不合理的地方在其中，我该怎么去理清呢？
那个梦看来是关键，它所预言的事情现在正在现实中一步步发生着。而梦里讲的主要就是两件事情：第一，十二年前在学校谁杀死了黄领？第二，谁在杀害小区居民并且陷害自己？
第一件事情有3种说法，我看到的是马天明杀了黄领；在梦中马天明说是我杀了黄领；从精神病院出来的胖子说是他自己杀了黄领。那我们3个人到底是谁当年杀了黄领呢？
第二件事，按梦里的提示，班长哥哥是第一个有嫌疑的人，他为了追求小倩杀害那些居民陷害我，但是，班长否认了她哥哥认识小倩。
马天明是第二个嫌疑人，他觉得他是替罪羊，白做了十二年牢，他出狱后要报复我。但是，我和马天明见面聊下来之后，又感觉他不太像。
胖子是第三个嫌疑人，他竟然有和我一样的衣服帽子墨镜，减肥后身材也和我相仿。但他的精神不太正常，他的话很难辨别真假。
女班长是第四个嫌疑人，因为她不但否认当年小倩给她哥哥送钱的事情，还欺骗胖子说小倩一直爱着他，还说我强迫小倩结婚，还送给胖子和我一样的衣服帽子墨镜，她这么说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可能就是共同作案，班长和她哥哥，或者班长和马天明，或者马天明和胖子，他们一起杀害小区居民陷害我。
还有可能，就是嫌疑人都不在他们之中，另有其人。而杀害小区居民也有他自己的目地，并不单单是为了报复我陷害我。
可是，这一切都归结于那个梦，那个梦本身就有问题，它为什么能预言未来呢？
说道预言未来，还有两个细节是我在路口预感到西装男会出车祸，坐出租车预感到会发生碰撞。这3件事情都是预言的话，那么其它怪异的事情也有什么相同之处吗？
有的，第二个规律是重复，送牛奶的来了两次却说自己只来了一次；贺盈5号来了6号又来，也说自己只来了一次。
第三个规律是事情的前后矛盾，出租车司机讲的吵架事情和女医生讲的一样，可是结果却不同；周阿姨说自己女儿十年前死了，可是后来却出现了；指责老侯吞钱的老太却带着儿子来感谢老侯；蒋婆婆的变脸；王阿姨和101吸毒儿子家的互换房间。
单独的事情是我半夜起床看到打开的电器和燃了一半的烟，这件事情好像不能归到这三条规律的任何一条之中去。
那么，这些规律可以说明什么呢？它们是各有原因还是有着一个共同的原因呢？
我想到贺盈送给我的四句话：
因果自有数，众生随业牵。
唤醒梦中梦，窥见身外身。
这个贺盈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这四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
哎，我在心里苦笑一下，难道自己真以为这一切是一盘可以重现的棋，可以努力地苦苦思索出其中的奥秘和真相？一切都在思维的徒劳中变得更加混乱不堪。无论过去还是现在，一切都无法确定。比如赵嘉怡，比如红婷，这两段记忆为什么之前我从未想起来呢？一切好像是真的发生过的刻骨铭心，却又好像一场不现实的梦境，好像是在另一个时空发生的事情。
为什么被害的是她们？那后面即将要被害的张英和钱秀红又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张英？我不记得自己认识叫张英的女子。但我想起了另外一个女子，我只知道她叫英英。
版主是好人，帮忙删去了发错的章节；谢谢版主，祝福版主！！！！！！！！！
晚上没人了，好兄弟奈何呢，回回姑娘，老衲，534160495，你们都去哪里了啊，呜呜呜呜
@我是小说迷kk 时间：2014-05-05 09:16:00
乱了乱了，不太能看懂。感觉有点偏离主题了。
乱还是没乱，看完全文应该能明白，只是不要以传统的悬疑惊悚小说的条条框框来定义约束这篇文章就可以了呵呵，谢谢支持，希望你能看完。
@白雪夜未央 时间：2014-05-05 10:34:00
今天更新的有点少了吧 楼主不要吝啬
谢谢支持。上午有事，下午来更了。……
谢谢你耐心看完红婷的那段，我不知道有几个读者是耐心全看完的，
其实，如果不看这几段恋情，也不会影响全文的逻辑情节关系，这几段恋情只是和全文的主题思想内涵有关，所以不想看的读者可以跳过。我写这个文完全是兴趣，没有丝毫的收益可言，所以，我还是会坚持自己的写法。现在全文基本写完了，就这几天应该会贴完。谢谢大家耐心的阅读，希望听到你们的评价和建议。
@白雪夜未央 时间：2014-05-05 12:00:00
祝你早日找到心上人。
@作者：kaikai5552 来自：Android客户端 时间：2014-05-05 12:10:00
怎么越看越不像真事了呢
其实越写越是真事
我的视线开始模糊起来，眼前出现了一条大街，我看到几家发廊的门前围了很多人，原来是警察和城管在巡查。他们从发廊里拉出许多按摩床和按摩椅扔到检查车上，在店内一个个地检查那些外地女孩的身份证。发廊里正在洗头的几个顾客一头泡沫地傻坐着无人理睬，样子十分滑稽。
有个高高瘦瘦的女孩子在和城管大声争执着，她叫道：“床不能放椅子为什么也要拿走，干脆把整个店都一起搬掉算了。”
围观看热闹的人一起哄笑起来，有人过来拉开了她。
我注意到这个女孩相貌很清秀，年龄大概也只有十七八岁，衣着也不是像其他按摩女那样艳俗。在她转身回店内的那个瞬间，脖颈和脊背的优美曲线让我眼前一亮，心里感到一种似曾相似的触动。
我来到了这家发廊。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热情地招呼我坐下，她看来是这家店的老板娘。一个女孩过来给我洗头，我一边洗一边打量着店内的陈设。这家店的装修挺精致雅观的，不像一般破旧的小发廊。店里有三四个中年男子正在洗头，没有看到那个高个子女孩。店的后半边还有一间内室，用茶色玻璃门挡着，也许就是按摩室吧。我正在这么猜测的时候，一个男人气冲冲地从里面打开门出来，后面跟着一个女孩，他们互相指责和争吵着。大意是那个男的认为她们这里既然没有什么特别的服务就应该事先说清楚，女孩说我们这只有正规按摩，按摩都做了一半了不付钱怎么行。
老板娘出面制止了争吵，安慰女孩几句，然后让那个男的走了。店内的女孩们用外地口音气愤地议论起来。
洗完头，老板娘问我要不要做按摩，我问她那个高个子女孩在不在，她问我叫什么名字，我又给她形容一下是短头发的，高高瘦瘦的，名字我不知道。
“奥，是英英。”她笑着说，“你先进去，我帮你去叫。”
我有点脸红心虚地进了按摩室。里面的房间不大，放着两张按摩床和几把按摩椅。一面墙上贴着张女明星的海报，墙角有一个放着化妆品的梳妆台，头顶一盏像舞厅里的那种小灯放着紫色和绿色的清冷幽暗的光。
我躺在按摩床上等了有一段时间，也不知道老板娘是到哪里去叫那个女孩，要这么久。
哗啦一声，门被推开，一个高挑的身影走了进来，是那个女孩。
她几乎看都没看我一眼，搬了把凳子坐到床前，开始给我做头部按摩，动作凌乱而无力。过了一会她转过来，给我按摩手臂，仍旧低垂着头，像是那种困极睡死了却被叫醒的人，一脸慵懒。她的动作越来越迟缓，我苦笑一下，对她说不用按摩了，让我躺着休息一下就可以了。她抬头疑惑地看着我，像是在看认不认识我，然后发觉不认识，也没有说话，转过头去双手在脸上交叉起来，耸着肩把头埋进肩窝里，闭上了眼睛。
我点了根烟，房间里顿时有了些烟雾慢慢散开。外面女孩子说话的声音小了，那些洗头的顾客好像走掉了，很安静。
面前的女孩似乎从梦中闻到了烟味，皱着眉头把凳子拖到靠墙的地方，整个身子仰靠在玻璃门上，伸直了长腿继续斜着头睡起来。门口映进来的光照着她的脸很苍白，染过的短发有些凌乱和枯黄，只有小巧的唇泛着些湿润的红，显出一丝稚嫩的生机。
我透过青蓝色的烟雾在暗影中沉默地看着她，也有了些昏昏沉沉的睡意。
老板娘进来叫醒了她，和我打招呼说对不起了。我说没什么。
女孩到外面洗了把脸，再回来时显得精神了一些，嘴里嚼着一块口香糖，继续给我做按摩。她的视线却不对着我，斜盯着墙上的那张明星海报，长时间地看着。
我搭话道：“你是不是特别喜欢这个明星？”
她懒懒的说：“随便看看。”
“我看到你和警察在吵架，样子很凶啊。”
“是吗？”她转过头看看我，然后又斜头盯着海报。
我侧身，她一惊，缩回了手臂。我对着海报端详了一下，自言自语道：“也没什么特别好看的嘛。”
她无动于衷地等我转回身，继续伸手给我做按摩。过了一会，她说：“警察还要砸这里的玻璃门，我们又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店。”
手臂按摩完了，她要给我按摩腿，我说不用了，坐着说说话就可以了。我以一种开玩笑的口吻说：“你好像不太会按摩啊。”
她说：“是啊，不会洗头，不会按摩，不会和顾客说话，什么都不会，人笨嘛。”
她侧转身低头剥着长长的手指甲，长时间地沉默起来。空气沉闷得让我觉得有些压抑，我坐起身打了个哈欠，伸手在她眼前晃动几下，看她是否睡着了，她皱着眉头向后倾斜身体躲开。
我说：“你生气的样子特别好看。”
“生气还有好看的？”她反驳道。
“你是哪里的？”
“你爸爸妈妈怎么放心让你跑这么远啊？”
她不耐烦地扭头不说话了。
我一时无语。过了一会，她放缓语气说道：“我家里管不住我的，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爸爸在火车站送我时都哭了，但我一点也没哭。”
“你是个心肠很硬的人咯？”
“我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很乖的，大人叫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突然停住不说了。
“后来怎么变了？为什么不说下去了？”
“你这个人怎么老是喜欢问为什么，不想说就不说了。”她白了我一眼说，“给你做按摩又不要做，就知道问东问西的。”
她转头继续看向海报，嘴里咀嚼着口香糖。
我仰视着头顶那盏彩色的小灯，它在天花板上映出大大小小的一个紫色和绿色的光圈，有种光怪陆离的感觉。身边女孩那张清秀而略带稚气的脸庞，那种神情，仿佛有种磁力吸引着我久久凝视。她对我过分的注视没有显出不安，神色平静坦然，有时谨慎地瞟我两眼，然后继续嚼着口香糖。也许是不在乎，也许是对自己的容貌很自信吧。那种目光里有着我很久以前就熟悉的，藏在骨子里的与生俱来的高傲。
“看什么看！”她突然推我一下。
我笑，对她说：“你长得很正气。”
“正气？什么意思？”
“嗯，怎么说呢，就是很端庄很有气质的意思。”
“奥。”她好像明白了。
我说：“按面相书上讲，人五官里有一官长得好，就会走十年旺运，有一官长得不好，就会走十年背运。”
“我眉毛不好。”
“不是挺好看的吗？”
“以前不好，有点斜的，后来拔掉重新纹过的。”她说完这句像是想到了什么心事，又开始沉默不语了。
一个小时的按摩时间到了，我付了钱，离开了发廊。
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我像着了魔一样几乎每隔一两天就要去那家发廊一次。店里几乎所有人都认识我了，每次一进门，马上就有人去叫英英，问都不问我。老板娘看到我也总是笑嘻嘻的，有时她也给我剪发，她的剪发手艺似乎不错，专门有些老顾客来找她剪发。
店里也有年轻女孩和中年妇女来烫发或者染发，做按摩的人不多，也许因为是正规按摩，招揽不到什么客人，我每次去时按摩房都是空的，只有我一个顾客。
店里的女孩子有七八个，都是和英英差不多年龄，十七八九岁的样子。有个叫珠珠的女孩和英英挺要好的，长得也很漂亮，遇到一些男顾客过分的调笑，她会露出极端厌恶的表情。
客人少时，这些女孩们会聚在一起用外地口音唧唧喳喳聊天，有时也在镜子前互相做做头发和化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