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还原“闹鬼小区”的真面目

  @奈何票 来自:Android客户端 时间:2014-05-04 01:14:00
  来晚了

  谢谢兄弟支持!
  我们出了小区在街上找了家看起来不错的饭店,胖子点了很多菜,吃的满嘴流油。
  我却一点食欲也没有。
  难道是胖子精神分裂杀了小区居民?
  难道是女班长在陷害我?
  小倩不可能爱胖子,也不会送他东西,班长这么说这么做究竟为什么呢?
  “你怎么不吃啊?”胖子嘴里含着块肉道。
  “你吃,你吃,我不怎么饿,本来就是请你的嘛,你多吃点。”
  “那我可不客气咯。”胖子说,目光狡黠地闪烁了一下。
  我心里一惊,我说:“胖子,我家楼房下午着火了,家里停电,烟味又大,晚上没法呆,我能在你家住一晚吗?”
  “行啊,反正我一个人住,晚上又不睡觉,我要打游戏,你就睡我床吧。”
  吃完饭回到胖子家,胖子打开电脑开始打游戏,我就在旁边的床上躺着看电视。
  我问胖子要了个大茶杯,泡了好多茶叶,今晚准备不睡了,监视胖子。
  如果梦境里的事情是真的话,昨晚赵嘉怡被害了,今晚,11月7号,就会轮到红婷。而胖子现在嫌疑很大。同时,如果红婷真出什么事情,胖子也可以作为我不在罪案现场的证人,虽然找一个精神病人做证人好像很荒诞,但也总好过没有。
  胖子聚精会神地打着游戏,一脸兴奋,不断抽着烟,弄得房间里烟雾腾腾的。
  我忽然感到一阵疲乏,自己也许是神经过敏了,怀疑这个怀疑那个的,其实也许这些事情跟他们跟我自己都毫无关系。
  这茶怎么越喝越困啊,我想到自己其实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睡过了。
  我迷迷糊糊地合上了眼。
  红婷?红婷又是谁呢?
  一段似乎是非常遥远的过去岁月突然从脑海深处翻涌而来,在我昏沉的意识中沉浮着……
  眼前是一家公司,地方不大,一百多平方米的大厅里挤着十几张工作桌,靠门口的地方是老板的办公桌,也是牌桌。这时大多数员工都还没来,有个女孩子正一个人趴在靠墙角的桌上画画。她穿着件粉红色的很土气的上衣,绷得很紧的牛仔裤使腰腿部的曲线看上去很优美。我走过去靠着桌边看她在画些什么,她很紧张地赶快拿张白纸盖住了。
  我问:“画什么呢?不能给别人看的东西吗?”
  “没什么,画着玩的呢.”声音嘟噜着轻到几乎听不见。
  “这里一副画多少钱,怎么算的?”
  “我不知道。我也是刚来的,你别问那么多了。”她涨红了脸,犹豫着想要转过身去或站起来逃跑。
  “我问得很多吗?你说话干吗卷着舌头呢?是小时候贪吃把自己舌头咬掉一块了?”
  “你以前是不是住在乡下从来没出过门啊?”
  “你们家才在乡下呢!”她站起来跑掉了。
  公司里的人陆续都来上班了,钱老板拿活回来,大家有的领画稿有的领纸笔,有的向老鲁询问具体作业的指示,整个大厅里一下子忙碌热闹起来。我因为好长时间没动过笔了,钱老板给了我一些简单的工作,让我先画画适应一下。没多久他就过来叫我别画了,又拖来小马,还有一个东北人王小衡,一起围着办公桌就要开始打牌。老鲁有些不悦,说怕影响其他员工工作。钱老板不理他。
  我们玩的是两副牌的斗地主,输赢不大,也就几十块钱。几圈打下来,我知道他们的水平了,小马和钱老板都属于初学阶段,只有王小衡还可以,但他脾气急,老是爱指责别人这出错了那出错了,连钱老板也要被他说上几句。听小马说他和另外几个东北人都跟了钱老板几年了,关系非同一般。
  老鲁拿了幅王小衡刚画完的画过来了,说他有些地方画错了要改一下。王小衡说质检老杨都通过了还改什么,要改你自己改。他的声调高了些,公司有几个员工站起来向这里张望。老鲁脸有些发白,把画往桌上一摔,正好甩在钱老板刚打出的一把炸弹上。
  老鲁叫道:“我是老板我当然要管。你改不改?你不改就请走人,你不走我走。”
  场面一下子僵住了。在他俩争执的时候,钱老板一直面无表情地不吭声,这时仍旧一言不发。老鲁作气愤状转身走开。牌是打不成了,王小衡的画被扔在桌上,他开始低头猛抽烟。老钱眼神向老鲁离开的方向不屑地撇了撇,嘴角抽搐着冷笑了一下,还是什么都没说,站起身来手背在后面踱着步子慢慢走开了。
  质检老杨来了,拿起桌上的画拍拍王小衡的肩,说算了小衡改就改吧,随便改一下就行了。王小衡把烟头摔在地上,狠劲地踩了两脚,接过画,去座位上改了。小马也回座位上去继续画画。我到质检老杨那里去坐了会。老杨长着张马脸,人精瘦,虽然也和老钱老鲁一样差不多四十多岁了,精神精力却强盛得超过年轻人。两个高个子女孩说说笑笑地从我眼前走过,像一对姐妹花。黄色短发的那个目光留意地看了看我,活泼俏皮的眼神。但另一个女孩子的样貌却让我想起以前曾经喜欢过的某个人。她走起路来略微昂着头,脸上浮着些许得意洋洋的笑意,腰背挺得笔直,步伐沉稳得近乎自负;小手指上勾了串挂着小饰物的银色链子,一面走一面来回甩着,目光随意地掠过四周,但却像什么也没看到眼里去一样。
  过了一会儿,那个黄色短发的女孩跑来老杨这里问一些画画上的细节,问这问那的,我觉得她是在借机注意我。也许我的形象对她挺有吸引力的吧,我不确定。但以前确实常会有那种轻快活泼型的女孩子主动来接近我,因为我的外表常给人一种平和温顺的感觉,就是貌似忠厚的那种。王小衡修完画,老钱又拖着他到办公桌前。我和小马有些犹豫,老钱大声叫着快来快来,我们只好过去。玩了一会老鲁慢慢凑了过来,给大伙发烟,他对王小衡说:“不好意思啊,刚才我脾气急了点。”王小衡忙说:“是我不对是我不对,您太客气了。”老鲁顺势拉了把椅子坐在老钱身后看我们打牌,一边也开始附和着。
  过了一会老鲁说:“老钱,过两天趁没活,我们组织公司里的人一起去海边玩玩吧?让大家也放松放松。”
  钱老板笑着说:“行啊,这主意不错。你看着安排吧,你说了算。”
  几个星期之后,我对公司的情况有了一些了解。钱老板是个生意人,以前也开过其它类型的公司,只是都没搞好,有段时期还负了许多债。但他是个一心要做大老板做大事的虽然现在看上去有些消沉。他对手下的员工也很有长者风度,很多人都把他看成自己的长辈。逢到过年过节时,那些外地来的员工如果不回家的,他都会请他们到自己家里聚在一起吃饭看电视聊天玩闹。老鲁是不久前加入公司与老钱合作的,在员工里的威信自然不能和老钱比。两位老板对我都特别客气,因为我以前在其它公司也做过质检,资历应该比他们手下这些年轻的员工们老很多。
  那个说话口齿不清的女孩叫宁宁,从湘南来的。她身材很好,削肩,挺背,细腰,圆臀,美腿,无论站立或坐着的体态都很美。美中不足的可能就是脸上长的那些青春痘,着装也很土气,所以成了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小丫头。
  黄色短发的女孩叫肖芳,另外那个叫红婷。红婷是个比较特别的女孩。我并不认为她长得很漂亮,她的额头和颚骨都很大很突出,笑起来眼睛显得很小,身材虽然高挑,但比例并不是很好,感觉有些僵硬和笨拙,并不是我欣赏的类型。有次红婷拿了一些画稿给钱老板看,我正好也在旁边。老钱对她指点着画稿说了很长时间,而我就面对着她,一直看着她。她很坦然地接受着我的目光,没有一丝不安或者回避的意思。我觉得她的整体给人一种特别干净的感觉,而且有股特别从容和镇定的气势。
  一切也正是从这一看开始的……我可以后悔么?红婷开始有了些细微的变化:经常会打扮得很漂亮,在公司门口遇到还主动笑着和我打招呼,在说了一声“你早”之后突然一下脸红了。但后面几天,当我有意无意的借机与她接触时,她又突然变成了毫不相识的陌生人,在刻意地回避我的目光。我想了想她这些反常现象,忽然一下子意识到:原来她是动心喜欢我了。
  这是件奇怪的事,因为我对她的感觉还说不上有什么特别。
  人的欢喜之心常常是被其它的东西激起来的。
  在他们北方人那个圈子里,红婷简直是被当成公主似的人物了。在公司里老钱和老鲁也都很宠她,因为她画画既画得很好,速度又快,几乎每个月都是所有人里画得最多的。但最主要应该还是她的气质,那种很傲气,高高在上的感觉。仿佛既然她摆出了这种姿态,别人也就不得不以卑恭的心态去迎合她。
  我觉得自己相形之下反而毫无优异的地方可以与之匹配。既蒙垂青,不禁虚荣之心徒增。
  关于她为什么喜欢我,我猜想主要有以下几个原因:
  第一,因为我看了她,我的那种极其仰慕极其欣赏的目光,正好迎和了她极其自我极其高傲的内心。
  第二,可能因为别人对我的评价,她身边的人,就是那个一头黄色短发的肖芳,她一定在红婷面前说了许多喜欢我的话,这刺激了她开始留意我,而当她发现我喜欢的是她自己而不是肖芳时,一定很得意。
  第三,因为我在恰当的时机出现在了她的生活里。远离父母家庭,独自承受工作和生活的压力,当身边的人都开使有了异性伴侣,而正值芳龄的她却依然孤单寂莫之时,我来了,犹如乘虚而入的采花贼。
  不过这所有的一切理由都只是表像。我相信,真正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命运”。那既让我欢喜又让我心怀恐惧的命运之神。
  @新霸王嫖客 来自:Android客户端 时间:2014-05-04 10:06:00
  看着真累,你发重复了也要看

  非常抱歉,天涯就是这样,不能修改。

  我精神不太稳定,有时候情绪不好,心里很乱,导致发错了,影响了大家的阅读,特别是这么复杂的文字,更容易使人觉得累。非常抱歉,请谅解。
  国庆节这天,公司也要加班。早上一进门,我就看到钱老板正仰躺在门口的一把凉椅上,高高翘着二郎腿,脚上耷拉着双塑料拖鞋。这躺椅是前些天他从家里特地搬来的,真是个特别会享受的家伙。他把我叫到身边,抬起身子摆了副深沉的表情,语重心长地对我说:“阿杜啊,今天我这有张很难的大画,一副画面上就有十个人物。这画不是老手接不下来,我要是给公司里其它人画,那肯定就得把画给弄砸了,只有靠兄弟你了,你帮帮忙把它给完成好。”
  说完,他甚至拉起了我的手拍了拍。我看了看画稿,就是复杂了一些,也不是很难。我想主要是因为这里所有的画稿都是统一单价,像这样的一张要画一整天,而其它画一般相同时间就可以花上十几幅,收入上差很多。这时老鲁也凑了过来,给我递烟,笑嘻嘻地说:“阿杜是高手,绝对没问题的,是不是啊小杜?”
  既然两位老板这么抬举我,我自然也就很乐意地接了下来。回到座位上,旁边的小马一看,叫了声“妈呀。”然后悄声对我说:“这家伙最会坑人了,给你这么难的画。我告诉你吧,老钱总这样,我刚来时也总是给我难的画。你这么一大张画完了,一天就白费了,别想再赚钱了。你就跟他说你一个人画不完,叫别人帮你画。”
  我说没事我先画着吧。坐在另一边的梁胖正趴在桌上埋头睡觉,对四周的一切都不闻不问。他也和红婷王小衡他们一样,是东北来的,昨晚一定又去网吧打电脑游戏玩了一个通宵,睡得都打呼噜了。老鲁过来叫醒了他,他去用冷水冲了把脸,回来把画稿摊开,笔拿在手里刚动了两下,头又开始往下垂了。小马推了推他,他挪了下屁股,把椅子往前靠,胸口贴着桌子,把自己架好,就这样坐着开始睡了。
  宁宁的男朋友来了,大家都抬起头来看。想不到这个小妮子竟然已经有了男朋友,不知道从哪里勾来的。那个男的瘦高个,脸方方正正,看起来挺稳重。听说他是在部队里当兵的,是宁宁在部队的表叔介绍的。他在宁宁边上坐下,两个人也不说话,宁宁只是在涨红脸画画,恨不得把头埋进画纸里去。只坐了一会儿,那男的说了声我先走了,宁宁也不站起来回他话,他走了以后,大家都笑起来。宁宁是恨地无缝,我本想过去调侃她几句,见她羞成那样也就不忍心了。
  梁胖终于睡醒,开始画画。我告诉他宁宁男朋友来的事,他问长什么样?
  小马撇了撇嘴说:“傻样。”
  梁胖笑了,说:“小马,我记得以前好像老鲁准备把宁宁介绍给你的,有没有这事啊?”
  “我才不要她呢,就一个乡下丫头,谁看得上她。老鲁专这样,介绍这介绍那的,有这爱好没办法。”
  我问起红婷有没有男朋友,梁胖说:“人家那档次才高呢,一般人看不上,以前我们那有几个美院的学生天天盯着她,她理都不理。”

  这样说着聊着,我已经画好了手里的这副“巨画”。自己看看挺满意,交上去之后,老杨也夸画得不错,还让周围的几个人围过来看。我心里很是一番得意。
  老钱笑嘻嘻地过来拉我:“快快,杜兄,帮帮忙再画几张。”我有些不乐意,但一看他把我拉到的是红婷那里,也就没什么意见了。老钱说:“红婷,我找了个高手来帮你们,怎么样啊?”
  红婷一扭头看到我,笑着说:“太好了,太欢迎了。”
  她们这个角上一共坐了三个女孩子,红婷、肖芳还有一个矮个子女孩。我坐在红婷的旁边,觉得有些手足无措的紧张。这时已经是晚上了,大家都在闷头赶着画画,大厅里显得很安静。我遇到了画法上的一个问题,问红婷怎么处理,她伸过头来,很认真,很仔细地看着我的画稿,淡黄色的灯光下,她的侧脸离我眼睛很近,连发根处纤细的小毛发也看得清清楚楚,我屏住了呼吸。她突然发觉到我在观察她,一下子回过神来,笑着急速地缩回了身子。
  我又听到了呼噜声,而且离得很近。扭过头去看到了那个矮个子女孩伏在桌上,但声音好像不是从她那里传来的。红婷看到我疑惑的样子,笑着说:“是肖芳在用刀子划纸呢。”肖芳举着手里的小刀扬了扬,噗哧一声笑了起来。肖芳笑起来很有意思,就像嘴里含了一口稀饭不小心喷出来一样。
  红婷桌上有一张随手画着玩的漫画稿,是一幅拿着紫罗兰的美少女肖像,我问红婷:“是你画的?”
  她说:“是呀,没事时画着玩的,忘了收起来了。”
  “你是打好草图再画的吗?”
  “这还用打草稿吗?”她仰着额头反问我。
  “你画得真不错啊。”但我觉得自己称赞的语气里有一丝不由自主的媚态,是那种刻意要讨好对方的卑下心理。这使我对自己很不满。
  肖芳轻手轻脚地走到我边边,身子半靠着桌子,对我眨眨眼睛说:“你有烟吗?给我一支。”
  “别给她,她在闹着玩呢。小孩子不懂事又要学坏了是不?快画,画完了赶紧回家。”红婷用眼睛瞪她。
  “哼!”肖芳扭过头转身回去,在后面对着红婷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
  快到画完的时刻,钱老板过来给我发了根烟,说:“阿杜,我先回去了。明天一大早我还要起来理好画稿交出去。你今天辛苦了,明天在家好好休息,睡醒了再来。我准备些简单的画给你留着。”
  老钱走了之后,老鲁出去买了些点心给大家当夜宵吃。有人边吃边说:“还是老鲁好,给我们买夜宵吃。老钱不好,只给我们吃些很难的画稿。”大家听了都笑了起来。我看说话那人戴副小眼镜,瘦瘦的个子,大家都叫他老贾。
  画稿完成之后,肖芳和梁胖一起去网吧玩,我和红婷就坐着等老杨检查通过。公司里的人已经不多了,老鲁陪着老杨一边查稿一边闲聊,小马和另外两个男的在打牌,这边角落里就只有我和红婷两个人了。
  我问她:“怎么没见你用手机啊?”
  “前一阵掉了,我有时候会丢三落四的,这已经是掉第二个了。”她笑了一下道。
  “没手机多不方便啊。”
  “是要买,不过有朋友说老家那便宜,准备回去时再买。”
  我不知道该再说些什么了,单独面对她时总觉得特别心虚。
  沉默中红婷若有所思地拿着手里的画笔在纸上随意划着。片刻,她有些迟疑的问:“你,你知道我家的事吗?”
  “什么事?”
  “我还以为你听说过了呢。其实也不是什么怕人知道的事,公司里许多人都知道。”
  她目光锐利的看着我,像是在心里做着一个决定。随后,她开始对我说起关于她以及她家里以前发生的事情。
  “我们老家是个小县城,那里有许多大型的机械工厂。城里的人大部分都是这些工厂里的职工以及职工家属,大家都彼此认识,可以说谁家里发生了什么事,哪怕就是夫妻吵架或孩子闯祸之类再小的事,第二天可能整个城市就都知道了。在我读高中的时候,这些大厂有的因为效益不好,有的因为要改成民营企业,许多职工都被迫下岗或者提早退休。我妈妈才四十多岁,也退下来了,本来她还是厂里一个车间的副主任。当然,退下来经济上并不差,钱甚至比那些干活的人还要多,只是她是个闲不住的人,一下子停下来没事做,就闷得发慌,然后身体上也开始觉得这不舒服那不舒服,关节炎高血压心脏病好像都有那么一点。去医院查也没什么结果,药品补品吃了好多总也不见效。这个时候妈妈认识了张老师,他五十多岁年纪,听说是市里的退休机关干部,自幼喜欢搞科研发明,又对中医有很深的研究,数十年来一直利用业余时间专研,现在终于有了重大的成就。他发明了一种可以治疗多种疑难杂症的仪器,许多大医院里看不了的病,只要使用他的这种仪器都可以得到根治,而且在治病的过程中常会有许多意想不到的特殊效果——许多使用者都会变得心情开朗,精力旺盛,对生活充满希望和信心。张老师现在正向国家专利局申请专利,还请了许多大城市的专家做鉴定。总之这是一项将闻名世界造福全人类的伟大发明。当然,张老师是个很谦虚的人,一向不追求名利,他搞这个发明主要就是希望为广大病患者造福,能够解除病人的痛苦是他最大的心愿。他在自己的日常生活中也是这样的一个人,总是处处心存善意,为他人着想。就像现在,虽然他为了搞这项发明耗费了无数财力精力,但为病人治疗他只收极少的钱。我们全家听了虽然对这仪器的具体功能还有些搞不清楚,但一致认为张老师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好人,现在社会里像他这样一心为别人着想的人真是太少了。他长得慈眉善目,和别人说话时脸上总带着种亲切的微笑,任何和他交谈过的人都会由衷地敬佩他信任他。一开始只有我妈妈使用了这种仪器,但不久我也用了,因为我以前有种怪病,就是有时会突然毫无征兆的头晕,有一次甚至晕昏过去了,跌倒在地上。去医院也查不出什么,过半天睡一觉自己就好了,而且也是隔个半年一年才发作一次。但这样莫名其妙地头晕,总是让人有些担惊害怕。这部仪器的全称叫‘磁性多能仪’。它的外观就像一副大的耳机,象歌手录音时用的那种,但不是戴在耳朵上,是夹在两个太阳穴上。两端各有一个小灯,每次刚用的时侯是红光,治疗完成就会自己变成绿光。张老师强调治疗时特别需要使用者的配合,用前必须先用温水仔细擦洗脸部和头部,然后端坐在椅子上或床上,全身放松,闭起双目,使用时心里要想着美好健康的事情,只有心灵健康了身体才会健康,人体的磁场才能和仪器的磁场接上,达到最佳的效果。在用了两个星期之后,我妈妈的病就全好了,以前身体上的那些不舒适感全消失了,而我从那一年开始到现在,就再也没有出现过以前那种头晕目眩现象,都已经好几年了。最神奇的是我姥姥,本来已经患了癌症,医院认为年纪太大不能进行治疗了,每天都躺在床上。我们全家让她也试一试,结果奇迹出现了,在我们的细心照料和不断鼓励下,她竟然一天天的好转,最后已经能独自下床走动了。张老师彻底改变了我们家庭的生活面貌,每天家里面都充满了欢声笑语。我们全家都成为了他忠实的支持者和推广者,特别是我妈妈,不论到哪里都要向别人诉说张老师的事迹。她本来就是个极活跃的人,认识的人也很多,在她的带动下,许多亲戚朋友都开始使用功能仪。家里也热闹极了,总有一些朋友或者那些使用仪器后产生效果好的病患者来上门聊天,可以说妈妈和我们全家都成了众人瞩目的焦点。但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出现了许多传言,说张老师是欺世盗名的骗子,说有许多使用了功能仪的人不但毫无效果,而且耽误了治疗,病痛加重甚至死了。几天之后我妈妈突然被警察抓了进去,他们还到学校找到我,把我也带到了警察局查了半天。随后我们家里遭到了查抄,那些仪器全部都被抄走。而张老师这时也已经被逮捕了,警说张老师根本就不是什么机关干部,只是一个有诈骗前科的刑满释放人员,既没有学医经历也没有行医执照,所谓的功能仪也是毫无用处的一堆废铁。最后,张老师被判了刑,我妈妈也因为帮他卖功能仪被关了一年。就在我妈妈被关进去的一年里,我姥姥因为受不了这种打击,一下子病情发作去世了。”
  红婷说到这里停下有些哽咽了。听完了红婷的叙述,我都不知道该作何感想了,只是感觉这是一件特别令人震惊、令人难以理解的事情,甚至有些荒诞。以我的判断来看,这应该是一起诈骗案件,红婷一家既是受害者也是被人利用的参与者。我不知道自己该对她说些什么,我问她:“那这事过去多久了?你妈妈已经出来了吧?”
  “我妈妈已经出来两年了,不过,这件事并没有过去。”
  “怎么叫这件事还没有过去呢?”
  “我不能和你说,你知道了对你也没有好处。”
  这时候老杨过来通知我们漫画稿已经通过了,可以走了。老鲁笑眯眯地站在远处向我会意地眨了眨眼,我觉得他的那种表情真是令人讨厌。红婷迅速的收拾好东西,对我说声再见就独自离开了。
  等我一走出公司大门,就觉得眼前的世界一片混乱。虽然已经是子夜了,路上却还挤满了兴高采烈出游的人流。他们和各种车辆混杂在一起高声尖叫着,互相推攘着四处涌动。路边的高大建筑发出各种色彩的光,乌合成一片,把夜空变得比白昼还要刺目。我在一大群陌生人的包裹下走了好长一段路,几乎都不知道自己该去哪了。好不容易找到了路边一辆载客的摩托车,谈妥价钱后,操着异地口音的摩托车手带着我开始在人流中缓慢行进,寻找着空隙突围。望着身边闪过的一张张兴奋喜悦的面孔,我忽然感觉得到自己的冷漠和外界的强烈反差。
  许多道路都被封行了,摩托车左拐右拐地绕了很多弯之后,才渐渐脱离了这片闹区。路上行人少了,车子加速开起来,寒风吹在裸露的脸上觉得刺疼的冷,但心情却轻微地振奋起来。
  车子拐入一条没有路灯的小街,四周漆黑一片,一下子很静,回到了暗夜的本来面目之中。小街狭长而直,一面是条幽黑的小河,河边一排稀疏的柳树,河水很难确定是因为黑夜而黑还是本来就很黑;另一面是老旧的石库门房屋,它们在黑暗中形状模糊而古怪,偶尔有片腊黄的灯光透出布满尘土的绿色沙窗。小街长得似乎没有尽头,摩托车愈加飞快地开起来,然而却感觉时间被放慢了。四周的景物都融在黑暗里,除了耳边呼啸的风声车声和车灯打在路前的那一小片亮光之外,什么也感觉不到。车轮下的路面轻轻抖动着成为一片虚空。车手戴着头盔的巨大背影犹如一头怪兽,载着我在无边的夜空里翱翔。
  不远处的天空有五彩的焰火砰然升起,突然映出前面的一座石板小桥,桥上依偎着几对情侣,他们在焰火的光中有如一幅幅剪影,而旁边突兀的几幢古老雕楼却更令人心惊。
  我忽然觉得眼前的景像异常熟悉——好像我曾经在无数个夜晚在这条小街漫步,曾经和一位少女斜依着河畔的水泥栏杆拥吻;河面闪着幽魅的微光,而四周的黑暗里,散发出令人深深沉陷进去的异性身体的气息。记忆升起之处遥远而模糊,恍惚如前世。我内心忽然涌起一股冲动,想要跳下车来,仿佛只要轻轻一跳,就可以进入这个世界……
  “小和尚”来公司的这天,我正在红婷、肖芳这里画画。最近也不知道老钱是否看出了点什么,他总是安排我到红婷这里,不是帮她画,就是合稿一起画(有些画是连幅的,需要几个人合着一起画。)我正和她们一边画一边说笑着,转头看到小和尚站在门口老钱办公桌那,他身材瘦小,光头,带着幅小眼镜,眉目清秀,肩上背了个大大的挎包。他正朝我们这边看着,他的眼神很奇怪,有些奇特的不太友善的感觉,就像他以前认识我一样。后来我才明白,这是一种出于嫉妒的目光,这小子,似乎是前世就和我有仇。老钱帮他安排了个座位,听说他是从别的公司跳槽来的,也就一个小毛孩子,谁也没有特别注意他。
  我们合稿的画出问题了,老杨认为画中人物的阴影都应该画成点黑状,而不是象我们所画的细线状。我根据以往的经验,觉得我们这样处理也可以,而且已经画好了,要改的画就得全部重画。钱老板听了不该如何处理,老杨坚持要改,红婷、肖芳都不做声。我对老钱说,是否该打电话去问问,万一改错该谁负责呢?老鲁打电话去问发画的公司,对方回答说他们也不能肯定,叫先送过去再说。老钱送画的时候叫上了我一起去,到了对方公司,人家主管的人好像也不是很懂,没看出什么不妥,就这样通过了。回来的路上,老钱叫我一起吃饭,他微微摇晃着脑袋对我说:“小杜啊,老杨这人脾气很直,而且作为质检需要在公司里有威信,所以很多时候我也得顺着他。以后如果不是什么大问题,尽量不要和他争,听他的改一下就行了。我说:“老钱您误会了,我没有不尊重老杨的意思,而且我也觉得他人很好,其实我们关系不错的。我刚来那会儿,他很照顾我,经常指导我画画。就是最近,有时加班晚了,您和老鲁都不在公司,老杨既要看画稿,又要管理工作进度,忙都忙不过来,很多事情都是我帮助他做的。今天这活我主要是怕来不及耽误了交稿。”
  其实我还有一层意思没说出来。老杨有时是个容不得别人反对的人,而且他很不重视我们付出的劳动。像今天这样他自己并没有把握的问题,仅仅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威信就一定要我们重画,真是有些过分了。平时员工中对他意见大的人也很多。
  老钱说:“小杜,你放心,你现在多帮帮我的忙,你做的我都会记着的。将来公司发展了,我绝不会亏待你。下个月公司里要开始加养老金了,你的那份公司来出,其他人包括老杨都要自己出钱缴的。”
  我有些受宠若惊:“那您太客气。”
  “兄弟你放心,快了,我们现在只接别人的零散活没意思,到时候自己出书。我前些年确实运气不好,凭我的能力,只要有机会发起来也就一两年的事。”
  “没错没错,人真的是要靠一些运气的。像我一个朋友,以前也不过是一个画插画的,现在进了一家大公司,每天什么都不干,发发活点点上班人头,一个月就一万多块钱,真混得不错。”
  老钱笑眯眯地听我说着,一副洞察秋毫胸有成竹的模样。不过逐渐喝多了以后,我发觉他两个眼珠都向鼻梁靠过去,成斗鸡眼了,最后还是我叫了辆车送他回家的。
  红婷不久之后回老家了。我们这行也有淡季,这两个月活不多,公司里好几个人都回老家了。我没走,反正每天有活干活,没活就被老钱拖着一起打牌。公司搬了个地方,比原来大了一点。老钱说联系上了大客户,接下来会有许多活过来。
  红婷回去之后,我一直心情很烦躁。虽然感觉上她对我很有意思,但每当我稍稍主动一点,她又在退避和拒绝。而且最主要的是在她面前我很自卑,外形上就不配,她几乎都要比我高半个头。红婷的美貌和高傲气质就是会既引起你的仰慕又引起你的自卑。
  搬新地方之后,宁宁和小马坐在了我旁边。有时人来得少,这排就只有我和宁宁两个人在。我常逗她说话,逐渐熟悉了之后她的话也挺多的。我知道自己有着可以让别人十分信任、说出许多心事的能力。特别是对异性,我有着强烈的好奇心和同情心,敏锐而又善解人意,常会使对方觉出特别地关心和体贴,而又丝毫不显得唐突冒犯。要做到这点最重要的就是你要从心底里真正去尊重关心喜爱对方。
  梁胖也坐我们这排,但他经常不来,来了也是睡觉。从他身上我常看到自己过去某段时期的影子——对生活失去了目标和信心,变得颓废,对任何人任何事都显出毫无兴趣的懒散。他可以几个月都穿同一套衣服,基本上从来不洗澡,身上总发出股怪味。公司里许多人都不和他接触,觉得他太脏了。他吃饭睡觉也没有固定时间,想吃就吃,想睡就睡。工作起来也这样,经常不来,来了画得也很少,有时被老鲁硬逼着从网吧回来赶活,也是画着画着就睡着了。老鲁一直想炒他,碍着钱老板的面子没办法。因为听说他以前为钱老板出过许多力,公司刚开时许多事情都是他帮着钱老板办起来的。现在这样钱老板也不说他不管他,随便他去了。我和他倒挺聊得来,经常也想劝劝他,但以他现在这种状态,一定是有许多原因造成的,应该不是能很容易的就改回来。就像一个浸在水里的人,只扔几根稻草给他有什么用呢。而且我自己有时也常会被他那种消极的情绪带过去。
  我终于想到办法弄到红婷家里的电话号码,打过去时正好是她接的,察觉出她的反映是挺开心的之后,我放下忐忑的心开始和她聊了起来。
  我说:“上回你和我说过你家里发生的那事吧,我最进也一直在想。”
  “怎么,你是不是想挽救我啊?”她调侃地说。
  我忙说:“没有没有,我哪有那个本事。不过,这世上假扮好人行骗的多了,而且他们特别会利用别人。你有没有想过这点?”
  她不说话了,啪的一下挂断了电话。
  我忙又打过去,响了足足十分钟后她才接了。
  我说:“我是随便说说的你千万别生气。”
  她叹了口气说:“算了,我们不提这事了,说点别的吧。”
  接下来我们聊了很长的时间,大概有一两个小时,我一直处在兴奋的情绪之中,以至于真正聊了些什么反而不记得了。这之后的几天里,我就像个初恋的人一样总是晃晃晕晕的有种幸福感,在公司里见谁都觉得特别顺眼,特别的亲,即使老板给我再难的画稿也乐颠颠地画得又快又好。
  当我再次给她打电话时,她有些吞吞吐吐地说:“你知道我吧,不大会主动去联系别人,有时会让人家觉得有些傲气和冷漠,其实我不是这样的,只是不太习惯主动罢了。”
  我一愣,这才意识到离上次打电话已经一个星期过去了。
  这说明她很想和我通话,真是太令我感动了。之后我几乎是天天都给她打电话。有几次是她爸爸妈妈或姐姐接的,我一下子就很紧张,平时挺厚的脸皮也红了起来。她爸爸的语气很和善,妈妈的声音爽朗而明快,姐姐象知道了什么似的,总用调侃的语调大声叫着:婷婷,电话来了。有时候他们家里听起来很热闹,象来了许多亲戚在聊天聚会。
  在我们无所不包的交谈中,常常会有许多心意相通的地方让彼此都觉得很神奇。我几乎脱口而出猜对了她的生肖和星座,准确地形容出了她妈妈的容貌和衣着打扮;而她仅凭想象描绘出我家乡的风光特色,就如同她曾经在那里居住过一样。她家里妈妈比爸爸要高出一个头,而在我的家里,外祖父就比外婆矮,爸爸也比我妈妈矮,更同样的都是女方属于特别漂亮能干出众的类型,男方却都内向而和顺。有时在她兴奋的诉说中我会长时间的静默,她问你怎么不说话了?我说大家都不说话不也很好,只是静静地拿着话筒,感觉遥远之外对方真实的存在。
  其实我是在她悦耳的声音中陶醉了,已经完全失去了自己。.
  在我的脑海中出现了一幅幅画面:儿时的她头发卷卷的,圆圆胖胖的脸,微微翘起的唇,当有人专注看她时,她竟会露出少女般羞涩的笑容,挥舞着手臂扭头过去。长大一些,留着整齐的刘海,穿红黑色格子相间的连衣裙,因为怕第一次穿的新皮鞋沾上灰尘,宁愿静静地站在旁边看其他小朋友‘跳房子’,很文静很乖的样子,偶尔拍手欢呼几下。生病了,趴在爸爸厚实的背上去医院,歪斜着脑袋看路边微微摇晃的房屋和行人,象在梦里见到的一样。少女时期的她脾气变得很急躁,和姐姐吵架,和妈妈斗气,把自己关在小房间内整整一个下午,脸贴着滚烫的玻璃窗,看炎炎日光下疯狂飞舞的绿蝇。在郊外野炊,看爸爸钓鱼,鱼出水面挣扎的瞬间令她觉得特别的心疼难忍。学校的排球赛,亮白色的运动短裤和短袖T恤衫,修长柔软的四肢,裸露衣外的肌肤有着如同蜂蜜般的色泽,打中了,高高的跳起来欢呼着,骄傲地笑容仿佛赛场上所有的人都在注视者自己,突然流泪了,开始感觉到了爸爸妈妈和姐姐为自己的成长付出了许多许多。
  噢,我的爱人。我愿意成为天空中一对虚化的眼睛时刻追随在她的身边。
  让她的白天成为我的白天,让她的黑夜成为我的黑夜。
  公司发钱的这天,钱老板没在。他现在每天都忙着和客户谈生意,其实也就是喝酒吃饭泡桑拿打麻将,他说现在生意都是这么谈的。我从老鲁手里接过钱和工资单,一看不对,养老金的那部分还是被扣了,问老鲁他说不知道,打电话给钱老板,他先是支吾着像完全想不起来这件事了,然后说忘了和老鲁说了,等回头说过了再把钱补给我。过了几天老鲁找我谈话,意思现在不好开这先例,如果其他员工知道了都向公司提这种要求怎么办呢?老钱这人就是常会这样不考虑后果地信口开河,完全不考虑公司的经济状况。
  老钱回来后我问他,他说:“小杜啊,这事我也很为难,等我以后搞大了,你放心,这点钱根本不算什么。”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因为平时总是画难稿,按说我的质量和速度应该是员工中数一数二的,但每个月拿的钱都是中下游,搬家送画稿跑来跑去的也都少不了我。现在老钱大生意还没做成,就把说过的承诺忘了,真叫人心寒。还有老鲁,平时也总学老钱叫我做这做那的,有一次加完了一个通宵的班,老钱叫他去送画,他硬拖着我陪他一起去,又是背包又是赶火车的,可把我累惨了。以后还是学小马吧,加班啊,画难稿啊,能推就推,能逃就逃,不该自己干的事一概不干。别把老板当好人,也别把公司真当成自己家了。最近烦心的事挺多,和老杨也处得不大好。自从上次改画的事之后,老杨一直盯着我,只要我的画稿稍有一点画得不好的地方,他就退给我修改,有时还当着别人的面批评嘲讽我几句,搞得我每次画画时都得十二万分的认真谨慎,一点都不敢马虎。
  梁胖回家了,我和宁宁一起去火车站送他。我们觉得他回去是件好事,在这里再呆下去真的就要毁掉了。回来的路上我问宁宁朋友谈的怎么样了?她说不是很开心,他在部队上平时连电话都不能打,难得放假也要安排其他的事,他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
  我和红婷也有半个多月没有联系了。最后一次通话时她说要到姐姐工作的城市玩几天,然后回公司这边来,什么时候走没确定。我说那你走之前给我打个电话吧,还有快去买个手机,一方面我们可以发发短信,另外也可以直接联系,不用再让你爸妈传电话了。
  隔一天我再打过去时,她妈妈说她已经走了。听她妈妈的语气象是想和我交谈嘱咐什么,我有些胆怯,说声谢谢就赶快挂掉了。
  在她毫无音讯的日子里,我的情绪一落千丈。  
  公司里老贾和老杨吵起来了,就是那个说老鲁比老钱好会买夜宵给大家吃的老贾。他平时倒也不怎么多说话的,不知今天怎么会一下爆发出来了。
  只见他涨红了脸坐在座位上大声地对周围得人说道:“不知道他怎么看的,改了一遍不行,改两遍还不行,要怎么样才能通过?我画了这么多年了从来没有碰到过这种事。难不成真要画成世界名画?标准?什么是标准!都还不是他说了算。有些人再烂的画也照样过,我又不是没见过。什么画得好画得不好,合格不合格都是假的。”
  老鲁忙过去劝老贾,谁知越劝越火,老贾已经近乎声泪俱下了:“他妈的什么人,手里有点权就了不得了。我平常也算对他客气了,说话聊天都陪着笑脸,就怕哪里不注意冒犯了他得罪了他。他动不动就损你两句说你两句,还不能回嘴反驳他。画那么多画谁没个不小心出错的时候,板着个脸一本正经教训人家骂人家,把人家都不当人了。”
  老杨走过去叫道:“我什么时候骂过人了?我一向是对事不对人的。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当然是我说了算,我要对公司的质量负责。是你自己的态度有问题,资格老点就不能叫你修改了?我说话一向是这样的,什么时候骂过人了?"
  老鲁连声地劝两个人都少说点,一面拉着老贾到公司门外抽烟去了。公司里其他人都默不作声,也没谁明确地去帮其中的一方说话。老杨自然是谁都不敢得罪的,老贾和老鲁关系一向好,他们以前就是老同事。
  老钱回来了,后面跟着红婷肖芳,还有肖芳的男朋友大鹏。大鹏的外貌忠厚和善,和我有几分相像,看来肖芳确实喜欢这类型的男孩。听说他以前也是一直帮钱老板画画的。老钱安排他们坐在我对面的一排位子上。红婷一面收拾桌子一面和大家热情地互相打招呼问候,她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但我却觉得看她挺不顺眼,她那趾高气昂的模样,和每一个人都点头打招呼,和肖芳的男友过分亲热的玩笑,对肖芳又指手画脚地安排这安排那的,那种气势真是强到了得意忘形的状态。而且,她几乎一句话都没和我说,一眼都没有朝我看。她穿着白色的短袖衬衫,下摆束在牛仔裤里,这种打扮正好凸显了她上身过长的缺点,脚下的皮鞋走起路来很张扬地踢踏作响。天啊,我真的喜欢她吗?
  老钱叫小马和小和尚帮他们一起把行李搬到住的地方去,然后他又分配给了我一套很难的画,叫宁宁和我一起画,说今天晚上无论如何要画完。
  “真倒霉。”宁宁轻声的说,“都是和你坐在一起的原因,这月我都画了三次难稿了。”
  “别那么计较吗。”我说,其实心里也很不舒服。
  老钱最近一段时间都给我很难的画,宁宁坐在我边上也被波及到了。不过每次合画我都照顾她,大部分都是我画下来的。
  红婷他们租的房子可能就在公司旁边,不一会,小马小和尚就搬好了行李和他们一起回来了。老钱马上安排了工作,红婷坐在对面开始画起来。我特意逗宁宁说话,东聊西聊的开开玩笑惹她,小马也参与进来。我们这个角落不时爆发出阵阵笑声,惹得大家都朝我们这看。老钱走了过来,小马说:“老板你今天一定不能说我们,你看我们画难稿都画得这么开心,公司里人要都和我们一样,你不发大了么?”
  我表面上很开心,其实心情很差,想到和红婷以前就有许多不协调的地方。比如说她是这样一个骄傲的人,骄傲到连自己对别人的冷漠和忽视都以为理所当然,这么多天豪无音讯,简直是没把我放在眼里。在对感情需求方面我们也不是很合拍,有时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最主要的就是她的那种气势太强盛了,这让我无法确定自己在两人关系中的位置,感到自己是个弱者。
  坐在对面的红婷有些沉默了,我察觉到她的目光疑惑的向我们这边看了看。我也不管,依旧和宁宁聊得火热。相比之下,宁宁到更具咱们东方女性的特点,柔柔弱弱的很讨人喜欢。
  画到晚上九点钟才总算画完,我和小马到老杨处交稿。老杨说:“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叫你们修画就是在给你们小鞋穿就是在整人啊?”
  我们忙说没有没有,修改是很正常的工作嘛!
  小马说:“老贾这人就这样,想得太多了。平时合画时也很计较的,一点都不肯比别人多画。”
  我也说:“是啊,他心态是有点问题。老杨你放心,我们绝不会像他那样想的。”
  这天本来和红婷约好下班后一起去网吧玩的,可是一下班老钱就拖住我要我打牌,我拼命推托,老钱最后说找到了别人,但却要我先顶上半个小时。红婷走时一脸不满,看也不朝我看,我忙发信息告诉她过半小时就去,她回复说:再说吧。
  半小时之后老钱叫的人还没来,又要拖住我,这回我猜到这家伙根本没叫到别人,只是在借口拖住我玩,真是太可气了。我不管,起身放下牌就赶紧走了,连赢的钱也不要了。
  到了外面我忙发信息给红婷:我就来了,我们到哪家网吧玩呢?
  她回道:还没想好。
  过了一会我又问她,她没回,打电话过去也没接。在接下来的五个小时内我来回走在大街上连续发了无数条短信,打了无数个电话给她,都毫无音讯,最后决定回家时我才想起来自己晚饭也没有吃过。
  隔天正好没有活休息,老钱又叫我去公司打牌。我一面打牌一面又发了许多信息打了许多电话给她,依旧没有回应。老钱见我心事重重的样子,在中午我们两个外出单独吃饭时就问我怎么回事。我说红婷可能手机又掉了,打过去没人接。他说不会吧,我早上刚打过电话通知她休息的。我叫他现在打一个试试,红婷接了,老钱和她随便聊了几句。
  我真是又气又急又觉得莫名其妙。如果不想接触直接说不就行了么,干吗这样捉弄别人呢?
  我把和红婷的事对钱老板大概说了一下,钱老板拍拍我的肩膀用安慰的口吻说道:“小杜啊,这种事不能着急,要慢慢来。红婷不错的,她刚到这里来上班时,她妈妈送她过来,还请我一起吃了顿饭,叮嘱我要好好照顾她。她妈能说会道挺能干的,人长得也很漂亮,家里遇到这种事也挺可怜的。要不我帮你去说说情?”
  我说不用了,还没谈到这一步,再说这是很私人的事,我也不想别人掺进来。钱老板好像觉得我不知好歹,不领情,一下子不开心,脸沉下来。我此刻心情糟透也顾不上他了。
  我发信息给她:如果是我哪里说错了或做错了什么,请你原谅我,因为我是无心的。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再见。
  过了一会她回复了:你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我有时比较喜欢一个人安安静静。
  什么意思?真是难以令人理解。我回道:我是很认真的想和你作朋友,你愿不愿意能够明确说一下么。
  我和别人有约定,暂时不谈这方面的事,只能做普通朋友。
  别人是他还是她?什么样的约定?
  是他,其它恕我无可奉告。
  真的假的?我无法确定。我回道:你这样突然地变化无常让别人很难适应。
  她回道:你自己去想吧,我不和你说了。
  老贾离开公司了。老钱私下和我说老贾提出要换人做质检,老鲁答应他了,但老钱不同意,因为这样做老杨的威信就没有了,以后怎么再叫别人修改呢?老钱说:“现在工作比以前多了,老杨一个人确实检查不过来,我是想再找个人帮帮他。”
  我看出老钱是在问我的意思,但想到这里面关系挺复杂的,老杨这人又不好相处,增加一个质检等于减少了他的收入。再说这几天我已经烦得要命了,根本没心思考虑工作,也就没接他的话。几天后,老钱就安排了肖芳的男友大鹏升为质检了。
  我和宁宁这几天关系迅速升温,白天上班总是一边画画一边有许多话要说,虽然是故意做给红婷看的,不过也真有些动心喜欢宁宁。她和那个男友吹了,人变得很消沉,她说留在记忆中的只有第一次出去约会时,两个人都紧张得话也说不出,低着头走了好长一段路。但我想这已经应该算是爱情了吧。我竭力安慰她,我说你身上有种很美很闪光的东西,现在只是被关在里面,别人不能看到它。她说想回家了,现在一个人租房子离公司很远,上班要换三辆车,有时还经常会错过车站甚至迷路;房间又很小,晚上闷热得要命,常常整晚不能睡好。她说自己画画又慢画得又不好,根本赚不了多少钱,觉得自己很无能,简直一无是处。
  一般情形下画画时我总是想法多照顾她一些,合画时尽量挑简单的让她画,老钱发难稿给她时就帮她一起画。她常常买些冷饮或是水果答谢我。
  从心里说,我似乎更喜欢宁宁。她柔弱温和的个性与优美玲珑的身材集合在一起,可以让你不知不觉间陷入一种柔情。而红婷却处处争强好胜,感觉总被她的压着一头。再说她身材也没宁宁好,不像宁宁那样可以令人产生许多幻想,这也是因为我和宁宁坐在一起,有时一加班就是整天整夜的,长时间的近距离相处,又是夏天,亲切的熟悉感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
  红婷就坐在斜对面,看在眼里气在心里。虽然她表面上不露声色,甚至有些瞧不起宁宁,是的,她甚至也瞧不起我。她就是这样一个骄傲的人。但是我知道这已经深深刺到她了。
  当一个人把自己想像成弱者,就会露出利爪,在对方的痛苦中寻求平衡。
  小马自从上次帮红婷搬东西到租房处回来之后,就变成了一个纯情的大男孩,我看出他是喜欢红婷了。在我和红婷僵持着互相不理的这几天,红婷总是打扮得很漂亮,几乎每天都换套新衣服,面对任何人都带着灿烂的微笑,故作一副镇定的神情。有时她还走到我们这边来,故作大方的和大家说说笑笑。小马一下子就被吸引了,像情窦初开的少男,他的眼和心都系在了红婷身上,根本没察觉出我和红婷间发生的事。他牌也不打了,也开始讲究起形像了,去理发店做了个新发型,大热天竟然穿来套笔挺的西服,还系着领带,把自己扮成白领一族,腼腆着脸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总想凑到红婷身边做护花使者。高大的身材倒还相配,只是蓬松的头发使本来就很大的头变得特别醒目,晃起来让人眼晕。
  有人到公司来找红婷,是个高大英俊的男子。老钱请他和红婷肖芳还有王小衡等一帮子东北人一起去吃饭,我问老钱这是谁,钱老板说是以前刚开公司时为他出过很多力的一个朋友,是他们一帮东北人一起的,今天正好路过来玩。我脱口而出道:“干吗要请他吃饭!”老钱奇怪的看着我,耸耸肩走了。
  我和宁宁间的玩闹越来越强烈,已经有些失控了。
  晚上她发信息给我:在干吗?
  我回道:睡觉,你呢?
  她说:在想你。
  我道:别开玩笑了,这不像你的风格,是不是别人替你发的。
  她说:当然是我自己发的,那你不喜欢我喽?
  我说:喜欢是喜欢,不过是那种兄长对妹妹样的喜欢,我不想你误解。
  她说:我不会误解的,我也一直把你当大哥哥看。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许多情形下都是这样的,我们以一层明确的关系为借口来掩饰和模糊另一层真正的关系。我所谓的兄妹只不过是因为觉得自己喜欢宁宁但并没有爱她,这与红婷正相反,我爱她却并不觉得自己喜欢她,我甚至特别看她处处不顺眼,但却离不开她。每天白天上班时尽情放纵自己和宁宁玩闹,把红婷的气势压倒,把她气得说不出话,再也装不出镇定的微笑;而晚上下班后我就变得灰心丧气,惶惶不知所为,整夜的不眠。
  我努力在想事情究竟哪里出错了,究竟是从哪一刻起走入歧途?首先是在讨论她家里的事时,我的怀疑和反对的态度引起了她的不满,她本来以为只要一经她的诉说和宣传,我就会象她一样积极热情的投入其中,成为他们的一员。我的态度令她大失所望,她甚至极反感和畏惧我所想对她施加的影响。
  还有我们互相发消息时我说:也许我们应该互相告诉对方相处中的注意事项。
  她说:我是个忌妒心很重的人。
  关于宁宁,对此我只能说,人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喜欢上谁。对宁宁的动心也许是在刚进公司时初次见到她独自坐着画画的那个瞬间就开始的,在不知不觉的机缘中慢慢滋长了柔情。不过我知道自己不会爱她,因为她还不够‘重’,不能达到爱所需要的份量。然而也正因为如此,我放松了戒备,想要停止时才发现已经快要无法收拾了。
  我想红婷现在依旧是爱我的,从她的种种神情和表现就可以看出,我的一举一动都在影响者她的情绪。所谓‘有约定的人’应该不成立,因为这要看她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况下说这话的。即使真有这样一个人,也绝不是男友,更像某个比她更加愚昧的那个骗子张老师的信徒,互相说着什么真相不明于世冤屈不得昭雪就终身不娶不嫁之类的承诺。还有那天来的那个男子,已经被老钱证实为普通的较熟悉的同事,之前之后也都毫无音讯了。至于小马,我想他没有一丝成功的可能,他最大的弱点在于没有自知之明,永远搞不清楚自己在别人心目中的位置。他的感情方式也太简单幼稚,很难讨得女性欢心。
  我已经想得头都要炸开了,为什么爱一个人这么复杂,我是不是真的爱她呢?是不是没有她就一定不行呢?想想她的缺点吧,想些对她不满的地方吧。我记起有一次她和肖芳一起拍了许多大头贴的照片在给众人看,我也凑过去,老鲁指着照片对我说,红婷是不是很漂亮,绝对比得上电影明星。我点头附和,红婷扬起脸得意的不得了。其实她拍得很难看,特别是和肖芳的小尖脸放在一起,红婷的脸又大又圆,都像是变形了,而她竟然还那么骄傲得意,也太自恋了吧。
  还有一次在电话里我问她,是她妈妈漂亮还是她漂亮,她说妈妈漂亮,我和姐姐都继承的是她的缺点。
  我想她还没有骄傲到以为自已是天下第一美女,就“哦”了一声,她觉察到了我语气中的意思,马上翻脸不高兴了,啪一声就把电话挂了。她更像一个任性可爱的女孩子,不是我所想的那种端庄大方,内心世界敏感丰富的女性,不是我想要追求和崇拜的那种。而且我们的节奏不是很合拍,就如她回公司之前毫无音讯的半个多月里那样,也许她正在兴高采烈的玩乐,而我却在多愁善感的想她;而当她回到公司,我却又陷入对她的不满和跟宁宁的玩闹中,没有好好珍惜她的心意。前前后后这么多的错误联系起来,已经足以导致一场失败了。
  是不是发的太多太快了,怎么没人反应啊?给点动力行不?















  晚上,宁宁来上班时,还穿着一件深色短袖外套,但当她在我身边坐下,就脱下它,露出里面一件绿色绸质的吊带背心,再配上紧身的牛仔短裙,脚下一双红色高跟鞋,端正身体挺直身子开始画画。一面却偷偷的用眼睛瞄我的反映。天啊,这小妮子简直发痴了。不过我确实很动心,优美的身形,细长对称的肩胛骨,略微挺起的胸,结识的腰臀和一双美腿,让人浮想联翩。
  小马还没来上班,这排又只有我和宁宁两个人了。不过斜对面的红婷却在。她已经好几天紧绷着脸不说话了,走道上遇见时也不看我,发短信打电话一律不回。她还买了一个CD机,每天上班时都戴上耳机低着头拼命画画,刻意地回避我们这个方向发出的一切。不过,我始终觉得有一对怨恨的目光射过来。
  我做错了什么吗?谁叫你无缘无故的不理我,谁叫你那么骄傲那么瞧不起别人。我算什么?也许只是她的一个传教对象,她和我接触只不过是为了发展一名组织成员。
  “帮我打张草图,可以吗?”宁宁用浓厚的鼻音嗲声说道。
  她歪斜着身子凑近我,故作看我打稿,一边整个身体悄悄靠在了我身上。
  “不画了。自己去画,别老偷懒。”我避开身子把画稿还给她。
  “小心我打你。”她扬起手,又停住,“算了,我还舍不得打你呢。”
  红婷一定气得在那里吐血了。
  我看出她只是在硬撑着。有时也觉得自己很残忍,我可以这样伤害她,不正是依靠她对我的爱吗?我已经陷入了一个泥潭无法自拔。我是如此平庸,如此软弱的一个人,根本配不上她,我的自制力是那么的差,那么容易被诱惑。
  宁宁一边画画一边哼歌了,她的情绪很兴奋,像是完全放开了自己。我可以感觉到那个关在她身体之内的金子般闪闪发光的东西,对她的欢喜之心要咬牙切齿才能忍住。
  “冷气开得太大了,把你的外衣给我穿吧。”宁宁说,顺手拿起了我挂在椅子上的衬衫。
  “你帮我穿吧。”
  手指滑过她裸露着的细滑圆润的肩膀,鼻翼嗅到洗发水和汗液混合的体香,我的心里涌起一片蓝色的海浪,此刻的她对我而言是一个垂手可得的尤物。
  不,不能这样,快停下,止住。再这样就真的无法收拾了,我会真正彻底的失去红婷的。
  我收回手拿下衣服说:“你自己不是有衣服吗,穿自己的。”
  她一下有些错愕,不解的望着我。我悄声说:“宁宁,我一直把你当小妹妹看,不想你有什么误解。”
  “我没有误解啊。”
  我有些着急:“可现在我们这样不太好,我不想距离这么近。”
  她依旧迷茫的说:“我不知道你什么意思。”
  我想再解释清楚,可小马正好来上班了。他看到宁宁的打扮一愣,用手捂着眼睛怪声道:“哎哟,我的妈呀,我可一点都没瞅见啊。”
  宁宁对着他骂了声:“去死,大头。”然后把自己的外套穿了起来。
  我心里不停地在怪宁宁。这小丫头看着挺没脑单纯的,可你和她说什么话她永远都要用自己的脑子来重新理解,肚子里就有那么团弯弯肠子。她会把我的关心和赞美当成追求,把我说的兄妹之情当成是在欲擒故纵。我很难搞懂她的思路。而且我觉得她一直在影响我的判断力——也许红婷对我并没有特别的意思,只是我一厢情愿的幻想,误解了她的许多言语和表情,正如宁宁对我一样。
  宁宁此刻画画停停,不时用困惑和询问的眼神看看我。过了一会她不知道又想通了什么,笑嘻嘻走到我的跟前柔声说:“好了别生气了,是我错了好不好?”
  我连忙站起来故作有事走开了。再这样下去真的不行了,万一给小马听到什么,传到红婷那我就彻底完了。虽然现在全公司除了老钱没有任何人知道我和红婷的事,小马也不知道,但他现在和红婷走得那么近,难免不会把这当成献媚的话题。
  我想了想,今天绝不能再呆在公司了,凭宁宁这股劲再坐下去准得闹出大动静。我向老钱请了个假,他同意了,没问为什么。自从上次拒绝他的帮忙之后,他就表现出一副懒得再管你的样子。真是个心胸狭窄的人,一点都没老大的样子。我回到座位理东西,宁宁此刻蒙着头趴在桌上显得很伤心,我咬咬牙忍住,和小马说了声外面有朋友来找我玩,然后就逃似的离开了。
  到了晚上我忙给红婷发消息:对不起,之前的一切一切都是我的错,我做了很多错误的事,请你原谅我。
  她回到:你和我想像的完全不一样。你在我心里已经一点地位都没有了。
  我回道:是我自作自受,我现在只想诚心向你道歉,并希望有机会能和你再作朋友。
  她回道:你根本配不上我,和我的理想中的人相差太多太多。没有任何机会,我十分讨厌你,我们之间永远都不可能。
  第二天到公司,发生了两件事:一是宁宁搬走了,坐到了离我很远的一排位子上;二是小马也搬了,他搬到了红婷的旁边。
  一下子我这个角落就空了,只剩下我一个人。对于小马的举动,大家都在背后议论。老鲁像个媒婆一样,看到这样的事最开心。老杨也支持小马,给他鼓劲:“年轻人嘛,就是要胆大,要有冲劲去追。”
  小马坐过去之后,除了在画画时不断和红婷闲聊之外,还经常殷勤地帮红婷和肖芳买冷饮买盒饭,做这做那的,也不管别人怎么看怎么说。有时中午和晚上休息时,他和红婷就一起下五子棋,小和尚还不知为何也凑了进去。遇到这样的情形,肖芳和男友大鹏一般都会避开,红婷就和小马小和尚一起下棋,闲聊,说说闹闹,搞得整个公司都是他们的声音。红婷前一阵可能被我欺负狠了,现在左右逢源,再加上她那种特别张扬的个性,玩起来就特别得疯。她总是大声连串的笑,笑声还很浪,毫无顾忌,就像在舞场上在很多男人追捧中的交际花。想不到她还有这样的一面。
  这样过了一个星期,有一次晚上我去网吧玩,一抬头看到红婷也正在独自上网。她身边放着个大的塑料袋,里面装了许多零食和水果,眉头紧锁,完全不见白日里的欢颜和风情。我走了过去在她边上坐下,她毫无察觉,我伸手碰碰她的肘,“干吗?”她可能以为是某个想要搭讪的小混混,厉声叫道。转头一看是我,惊奇——欢喜——随后立即板脸掩饰,又叫了一声“干吗——”延长的尾音表示出一种既喜又怨的情绪。她回转头过去继续打电脑游戏,我也没说话,就坐在一边看着她。一下子觉得又累又困,无数失眠之夜积成的疲乏一下子突然跑了出来,我弯身用手撑着头晕晕欲睡。就这样过了半个小时,她突然起身,拎起袋子到帐台付了钱,像逃跑似的离开了。好像是希望我去追她,但此刻我反应极其迟缓,只是慢慢起身走出网吧,她已经不知到哪里去了。
  隔天上班,红婷在座位那边大声对肖芳说:“这天真是热死人了,我这半个多月直到昨晚才睡了个整觉。”说完用眼睛向我这边飘了飘。
  画到晚上时,我出去吃饭,在路口看到小和尚独自一人在街灯下徘徊,见了我便躲到阴影里去了。真不知道红婷把事情搞成什么样了。对小和尚我印象还不错,挺清秀机灵的一个人,不过要追红婷他还小了点嫩了点。我也只当没看到他,继续自己走。吃饭的小店门口围了一圈人,原来是顶棚坏了,上面摔下来一窝小猫,有三四只,都摔得不行了,趴在那呻吟。老猫还在屋顶来回走着不肯离开。有人朝着马路上叫道:“那还有一只。”我扭头看去,一只黄色的小猫半走半爬地已经到了大马路的中间,这时正好是红灯,两面的车辆都停在相距几米的地方蓄势待发。一个念头闪过:如果我不去救它,再过一会它就要死了。我发力快步奔过去,这时它已经爬不动了,只能躺在路面上,当我伸手去抱它时,小猫对着我张牙舞爪的厉声尖叫,一下子让我感到了它顽强的生命力。我的手臂上被抓了好几条血痕,但一抱到怀里,它就不再挣扎了,只是紧紧地抓住我的衣服。我赶快跑回了路边。其他几只小猫这时都死了,有人建议把这只小猫放回屋顶,老猫会把它叼走的,隔壁鞋店的小女孩拿过来一只装鞋的空纸盒,叫我把猫装进去带回家养。我犹豫了一下,想到红婷平时很喜欢小动物,特别是猫,以前也经常听她说过,也许这是上天恩赐给我的一个机会。想到这里,又见屋顶上的那只老猫此刻也毫无动静,似乎是放心她的孩子有了归宿,我饭也不吃就抱着纸盒回公司了。红婷和肖芳都还在,我问她们要不要养猫,她们看了纸盒里的小猫之后都很喜欢,红婷的目光中更是充满了怜爱的神情,她说:“住的地方不太方便养,不如放在公司里养吧。”我担心公司里人太多,小猫受不了惊吓,还是决定带回住的地方去养。
  我写了封信给红婷。信里我先是诚恳的认错道:“我是一个罪人,一个渺小的微不足道的人,犯下了无数不可饶恕的罪过。即使你判我死一千遍都是不够的,我应该死一万遍。本来我已经不指望能够得到宽恕,已经心灰意冷,只愿在地狱的某个阴暗角落里孤独死去,然而您却是那么的仁慈,用一缕微笑的阳光照进我幽暗的陋室,使我重新燃起了希望之心。”
  接下来是想办法寻找借口替自己辩解:“我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犯下如此之多的罪过。也许只是因为我内心深处自觉配不上你,所以才自暴自弃,做出种种异常的举动;也许是因为你能给我的幸福太重,我害怕自己承受不起,才会想要亲手把它毁掉。”写到这里我流泪了,因为我看到了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我们身处的世界是如此复杂无情,有时甚至完全无法让我们理解。当我们赤身裸体地被抛入这个世界之时,无数不可知的危险就在等待着吞噬我们的一生,没有任何东西是我们可以去紧紧抓住紧紧依靠的。你也许看得出来,在我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是一颗极其悲观的心灵,对外界充满了疑惑和不信任。这和我个人从小到大的经历有关。有时我甚至不能想象自己这一生能够得到什么幸福的生活,哪怕只是片刻。所以如果我做错什么伤害到你,请你原谅我。因为我是一个弱者,因为我是无心的。真心地请求得到你的宽恕和谅解。”
  我把信用画画的纸包好,就在上班时趁别人不注意交给红婷,她先是一愣,然后完全就知道了这是什么,也装作若无其事的收下悄悄藏好了。
  几天之后,事情有了结果。小马搬回来坐了,显然是红婷的意思。他一下子变得很失落伤心,我也没法安慰他。红婷倒还不错,生怕小马在众人面前太丢脸,时常特意过来和他闲聊几句。小和尚也不再去找红婷下棋了,有次我到饭店吃饭,看到他正向老鲁痛苦地诉说什么,见我来就不说了。后来我问老鲁什么事,老鲁回说是他家里的事,我也就没再多问。宁宁自从搬走后见了我埋头就躲,我也不好意思再和她说什么,事情就这样过去了。
  关于红婷对我的态度,我有些捉摸不透。她仍是不回我的信息和电话,有时在公司里我趁人少时含糊地问她,她也装糊涂用其他话岔开。但看得出来她还是挺满意我的信的。有时我故作失落不理她,她会很紧张地用目光观察我,我和老钱他们一起打牌,她就在周围来回走,像是在埋怨又像是怕我自暴自弃;可当我要是去主动热情地接近她,她又一边笑着一边躲开了。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前一阵小马的事闹得动静太大,现在我们之间不适合马上展开;另外也许是她对我前一段的表现很不满意,决定要考验我一个时期;还有一点,她是一个十分迷信的人,也许觉得今年流年对她不利,不适合谈恋爱,在我们以前交谈中也听她说到过这点。或者,她是在等待着某样事情产生变化。虽然这一切都是我的推测,但我相信自己的判断是准确的。在她不断的暗示提醒之下,我的智慧突飞猛进,已经完全可以猜到许多她心里的想法了。
  这样的情形使我们的关系又回到了相识之初,回到了恋爱前奏的时期。虽然外表上什么事都没发生,但彼此的情愫却暗暗连接,处在一种温情脉脉的平和之中。
  对此我很满足,因为我确实心怀愧疚,觉得自己之前做得太过份,错得太多。等待和考验是应该的,我也想以此来表明自己的忠诚,表明自己并不是一个花心的男人。
  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们之间虽然从未出去约会过,也没有热烈地短信电话来往,但却经历了恋爱中最幸福的一段时光。
  这也是公司开业以来最忙的时期,员工增加到了五十多个,工作量还是很大,每天都要加班至深夜甚至通宵。我每天除了少得可怜的睡眠时间以外,几乎都在画画,根本没空余去想去做别的事。虽然很辛苦,可是这样的作息规律反倒使我觉得每时每刻都是和红婷在一起,使我感觉她就已经像是我的老婆了一样。我总是想尽办法献殷勤——买盒饭,买点心,打扫卫生,帮她画难稿,买对音响放她喜欢的歌,自己开始戒烟,并且也不许别人在我们这个区域抽烟。要做到既拍好她的马屁又不让别人察觉任何异常,需要极其高明的技巧。所以我把自己变成了全公司一致公认的好人,我总是很主动热情的帮助别人做许多事,想为红婷做什么,我就假意先替别人做,然后像是顺带着的就帮红婷做了。不过有时加班加得太累了,看到红婷很累的样子而我却无能为力,就很心疼她,觉得自己这个男人简直太没用了。
  由于我把自己的形象树立得太好了,引来不少女同事的青睐,这是个意想不到的麻烦。每当我在她们柔情默默的笑语中有些轻飘飘之时,就觉得对面射来一束锐利的目光,我赶紧打消邪念,和美女们敬而远之。我已经摸准了红婷的脾气了:第一,千万不能和任何异性有过于亲热的接触,即使对方是个恐龙也不行;第二,她是个骄傲要强的人,什么事你千万别和她叫劲别和她去比(她已经在画画上和我暗暗比过好几次谁画得好谁画得快了);第三点是最重要的,不能说她家那个事件的坏话,与之有关的什么医疗诈骗之类的话题,也不能像平常人那样随便作否定性的言论。这点肖芳的男友大鹏也向我说起过,有一回他和她为这方面的事争论,红婷言语激烈到已经语无伦次的程度了,又急又气,样子十分吓人。
  爱的力量确定可以改变一个人,有红婷在眼前,我说话做事都和以前不一样了,对自己有了一定的要求。这个要求的标准就要在人格上配得上红婷,以前放纵自己的言行举止必须有所改变,要像个真正的男人。
  好人好事做多了,自然有所得。我在公司里虽然什么都不是,但说话做事,自然而然地有了一定的威信和影响力。老鲁老杨都对我极其客气,老钱更是把我当成了自己的兄弟,经常叫我一起单独出去吃饭喝酒。有一次他对我说:“阿杜,再过一阵公司发展稳定了,你就帮我做做管理,也不用再画画那么累了。”
  我一愣,有些没想到:“我合适吗?不是有你和老鲁在管吗?”
  他说:“我以后主要就是负责外面和人家谈生意。你的人品和能力绝对没问题,你放心,跟着我保证你有大钱赚。”
  我问:“那老鲁同意吗?”
  “公司的事一向我说了算,不用管他。”
  我有些意想不到,因为以前自己从来没做过这样的工作,再说也没想过要做。可机会毕竟是诱惑人的,我对老钱说:“我也希望公司能发展壮大,最好跟着您钱老板一起,您发大财咱奔小康。”
  他拍着我的肩膀哈哈大笑,一副志满意得的样子。
  到了春节前夕,红婷又回老家了。我没回去,依旧在公司加班加点,只是没有红婷在,有些不安。原来我们之间的心灵感应也是有空间限制的,她一回去,我就觉得自己丧失了感应她的能力,那个平时意识中一直存在的她,也跟随主体一起离开了。我发了问候的短信给她,她没回。电话我不太敢打,知道打了她也不会接。毕竟我们的相约之期还未到。但是我的思念之情越来越浓,只能不断的发信息给她,多的时候一天就要发上十几条,内容各式各样:
  [小猫一天天长大,我把它当成了我们之间爱情的象征,对它的每一份关心和呵护都饱含着对这份感情的培养。当它由奄奄一息到如今长大活蹦乱跳之时,我觉得生命真是个伟大的奇迹,我们的爱情也一样。]
  [现在所有人都不知道我爱你,也不知道你爱我,持有这个秘密的心情是无比愉悦的;但我更希望有一天能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这个秘密。]
  [我的眼睛是多余的,如果不能看到你;我的耳朵是多余的,如果不能听到你;我的鼻子是多余的,如果不能闻到你;我的舌头是多余的,如果不能尝到你。]
  [今天老钱硬要我打牌,赢了许多,但想到情场失意赌场得意的俗语,我就开始担心你在家乡是否正与别的异性接触。]
  [小猫发威时以为自己是只老虎,视我为可欺的羔羊,如果以后我们三个在一起,我该更怕谁呢?]
  [告诉我你爱我,因为我是那么的缺乏自信,如果没有听到你亲口说出我就始终不能安心地相信这一切都是真的。]
  有时发得太多了,我自己也觉得难为情,怀疑是否得花痴病了。又想万一她的手机正巧不在身边,被别人看到这些短信那就糟透了,所以决定停止再发,直到过年再说。
  宁宁也在这个春节回老家了,并且从此以后再也没来。后来听说她和新交的男友在老家开了家漫画书店,生意还不错。这对我来说多少减轻了一点愧疚。
  大年初一的上午,我拨通了红婷家里的电话。是她姐姐接的,我问红婷在吗?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叫来了红婷。
  我刚说了声:“是我。”
  她就又急又气的大声叫道:“你怎么还敢往家里打电话?你这人是不是脑子有毛病?我以前一直给你留个面子不骂你,你是不是神经病变态啊?”
  我愣住了,呆了片刻,说了声:“再见。”
  她没听清,问:“什么?”
  我又重复了一声:“再见。”
  她停了一下,然后回道:“嗯。”就挂断了电话。
  接下来的一整天里我的脑子都处在昏热之中。我反复问自己怎么回事?哪里错了?过去都发生了些什么?
  我知道自己一向是个喜好暗恋和自作多情的人,这一次也许我走到了极致。但是,我同样相信自己的观察力和判断力,不至于愚蠢到这种地步,这简直是对我智力的一种侮辱。
  让我从头想起。是的,从始至今,她从来没有过任何明确的表示,自从上次吵架之后,她就再也没回过我的短信,也没有接过我的电话。我们之间有关互相爱慕的明确证据一点都没有。所有的一切都是通过眼神,表情,语言暗示来表达的,都是通过环环相扣的心理变化来体现的。如果仅仅是一两次的揣摩出错,几个星期一两个月自作多情的判断失误,也许还有可能,但整整将近半年,有无数细微的细节叠加起来的真实感情,怎么可能是完全错了的呢?然而事实就在眼前,她的骂声整天都在我耳边回想。半年之中我给她发过无数条短信,如果她不愿意,只要说一声就可以了,我不会无耻到死缠烂打。之前在公司里,我从未见她有过任何不满,甚至连皱皱眉头的表情都没有。现在说成是给我留面子,搞什么?我最大最明显的错误是以为有什么到过年再联系的约定,以为有什么等待和考验。其实,这一切都是我所谓的心灵感应,所谓的察言观色,所谓的理解力和判断力在作怪,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自作聪明的恶果。在我们的最初是我做错了伤害了她,可也不用这样报复我吧?而且这种报复的手段极其高明和残酷,对我个性上的弱点了如指掌,紧紧抓住了一步步诱入深渊,在我最热烈地完全付出自己之时,在毫无防备的情形下,最后给予了致命一击。简直太可怕了,我真的开始怀疑有种神秘的力量围绕在她的身上。
  半夜,我做了一个很恐怖的梦:我养的那只小猫,当我把它抱入怀里抚摸时,它突然开始大把大把的掉毛,我发现它腋下有一个腐烂的伤口,在那里向里延伸进去,所有的肉都融化掉了,只剩下一层皮空荡荡的挂在白骨之上。
  第二天早上醒来,我决定不再想这件事了,承认自己的失败。
  我给红婷发了条短信:我不是神经病和脑子有问题的人,如果以前由于误会打扰了你,请你原谅。请以普通人的信任对待我,以后不会再打扰你了,祝你幸福。
  过了一会,她回复了:没什么,祝你新年快。
  缺了一个‘乐’字,我想大概是漏打了,或者她怕家里人注意是在匆忙之中回复的。管它是什么原因呢,我已无力再去猜想了,让一切都结束吧。我回了条:谢谢,再见。然后就再也没发信息给她了。
  过完年后,她回来了。老钱亲自到火车站去接她到公司。这天我因为座位上灯坏了,搬到了和她座位相距很远的一个空桌上,旁边正好是一个新来的女孩子。她一进公司看到之后就很紧张,又恰好以前一个朋友打电话过来,我就站到门口靠窗的地方和她聊了很久,红婷又在我附近来回走过好几次,用目光疑惑不安地看我,神色之间有些慌乱。
  她拿出了一本相册,给肖芳和大鹏看在老家拍的照片。小马和小和尚走过时她就叫住他们热情地打招呼问候,还让他们一起看照片。我自从她进公司开始就没正眼看过她,目光从不与她相接,他们那里热闹时我也不闻不问,只低头画自己的画。到了快下班时,她又走到我们这排,和小马闲聊了几句,然后走到我桌边,目光闪烁地笑着问:“你要看照片吗?”
  我本想不理她,可嘴巴不争气,竟然说:“好啊。”
  相册的前半部分是她家乡的一些风景照片,后半部分是她自己的个人照。有两张是穿睡衣在卧室拍的。这也给大家看,不太合适吧?她就是这么张扬和极度自我欣赏的一个人。
  随后的几天里她经常主动找我闲聊几句,她的目光总是有情有意,笑容总是饱含春色。可我不愿意再这样下去了,我一定要她作一个明确的答复。况且,她过年的时候这样骂我,无论什么原因都是对我尊严的极大伤害,这事还没了结呢。我有时就无缘故的不理睬她,不接她的话。或是用音响反复放着一首歌,故意开得很大声,歌词里有一句:要爱就干干脆脆,不爱就说再见。
  她呢,不但毫无反省,还故意在我面前和小马又打得火热,一下子把小马的相思病又吊起来了,可人家刚一热,她又逃避不理了。过了两天,有同事开始在背后议论她和小和尚上班一起来公司,我虽然知道那只是因为他们住得相近碰巧同路一起来的,可听了还是很不舒服。
  我发短信给她: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如果你不愿意或已有男友,请明确告知,另请以后也不要那样对我笑让我误解。
  她回到:我已有男友,另外我也没有对你笑过。
  真是不可理喻,我气极了,回到:你是一个骄傲和自负的人,有着奇特超强的好胜心,从来看不到自己的错误和缺点,只是个坏脾气的小孩子。
  这下可把她给气着了,她回道:你再这样骚扰我,我就告诉老板。
  我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差点想回她两个字:幼稚。
  我隐约觉得事情已经有点变味了,情人之间说‘骚扰’和要向老板去告‘骚扰’性质大不一样。我要好好检讨一下,她真的很可怕,不能再理她了。
  公司又要搬家了。这次是真正扩大规模,人员增加到一百多个,又有了电脑后期制作部门,国外的一家漫画公司在准备与我们合作,发来了一本短册作为试本由我们公司独立完成。新租的地方在市中心的商务办公大楼里,又大又气派,听说以前是大银行的办事处。老钱开始进行人事安排准备。他分别找到了一些人谈话,老杨升为总质检,再从下面提拔了两个人和大鹏一起作为分组质检,我的职位是总监。他特意写了一个等级顺序给我看,上面是他和老鲁(老鲁的名字下面被奇怪地划了条线。)接下来是我,再下面是老杨,然后是电脑部主管和三个分组质检。
  他请我们去大酒店吃饭,老鲁没来,老钱说老鲁家里有事。酒席间,老钱感慨地谈了公司以前曲折艰难的发展过程,以及现在的成就和充满希望的前景,称赞了在座各位对公司的贡献和对他一直的支持。接着,话题一转,谈到了老鲁。这有些在我意料之中,老钱对老鲁一向有许多不满,现在公司形式发生了变化,也许他想要有所变更,在这里先试探一下我们的态度。
  他用半开玩笑的口吻谈到公司所有的业务客户都是他一手联系的,老鲁一点用处都没有,只会吹牛。公司现在能有这样的规模,全是他老钱自己一个人撑起来的,里里外外老鲁不但帮不上什么忙,还尽添乱。
  下面的几个人都是没脑随风倒的家伙,也就开始跟着议论起老鲁的种种不是,说他只会做些婆婆妈妈的小事,记记帐管管材料,帮人家买买东西,介绍个女朋友什么的。还讲了好几个关于他的笑话,引起一片哄笑。老杨开始也跟着说,但大家笑完之后,老杨说了些老鲁的优点,比如说他为人很热心,对员工的关心很细致,而且有次老钱生病,老鲁一个人在公司里干了好几个通宵都没回去。大家就又附和回去,讲了老鲁的一些好话,说他确实为人不错,是个老好人,平时和他开玩笑甚至吵架什么的都没关系,他从来没架子也不会计较。
  我是好话坏话都没说,在这方面我是个淡人,一向不喜欢搀和进这种事情里去。老鲁只是能力上有欠缺,不会管理,但为人确实不错,上次关于公司帮我缴养劳金的事,他开始是不同意,但后来又主动提出帮我全交了,连老钱也有些意外。现在听听大家对他的评论还是不错的,可见他确实有较高的一套为人处事之道。
  几天之后公司正式搬进了新地方。老钱安排了一个大房间作为办公室,他和老鲁还有我三个人坐在里面。沙发,茶几,电视,崭新的办公桌,接待外宾都可以了。公司其他员工按组分在了大厅和另外几个小房间里,红婷和其他几个北方人分在大鹏一组,小和尚本来分在另一组,但他提出因为和同组的某人有矛盾,上次在网吧打过架,不想再坐在同个房间,老钱就把他也分到了大鹏那里。
  自从上回短信事件之后,我就再也没发过信息给红婷。她呢,则无论在什么情况下看到我就板起脸,表示自己没有对我笑。这又何必呢,不谈也就不谈了,干吗搞得跟有仇似的。她和小马小和尚也都没再有什么进展,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小马和小和尚却都还有意地借机试探过我,他们虽然什么都不知道,但却以恋爱中人特有的敏感嗅到了些味道,把我视为竞争者,以为他们追求红婷受阻是因为我的原因。我对他们的试探不露声色的敷衍过去了,让他们以为我和这事任何关系也没有。
  红婷也许以为我们的这次僵持又和以往一样,最终我还是会斗不过她,主动去联系她的。她不知道我已经真的决定放弃了。我觉得太累了,再也不想这样无休止的反复自我折磨了。我又不是找不到别的女孩,公司里对我有意的就有好几个。有一个新来的也是她们一起的东北女孩叫小菁,眼睛水汪汪的,皮肤又白又嫩,是个可爱温柔型的,我挺喜欢的,和她互相之间也有过几次目光交流。不过,我还没有主动去接触她,因为红婷的神色之间对我充满的怨恨,就像是我在始乱终弃对不起她似的。看她难过的样子我也想过再发信息给她,但一想到不知会遇到她什么样可怕的反应,最好的结果也就是恢复到以前时好时坏的状态,实在觉得有些心寒。
  我想好了:就算是我对不起你吧。反正我现在也不会去和别的女孩谈恋爱,等到你什么时候有了正式的男朋友我再谈,这总可以了吧。
  我的工作其实相当于制片,主要是负责画稿的分配和工作进度。这些以前都是老钱自己管的,连老鲁都不能插手。画稿的分配是整个公司最有实权的工作,直接关系到每个员工的收入。这么说吧,简单的画稿一天可以让你收入几百元,难的画稿只有十几元,而这都决定在我的手里。刚上任就有人来献殷勤套近乎,以前平等相处的同事们也都变得特别客气和尊重我。权利这东西真是有魔力。但同时这也是一件很难做的工作,公司人员复杂,有东北帮,江苏帮,本地帮,每天画多画少大家都互相盯着。因为要考虑作画水平和进度问题,又不能实行抽签制,所以要让每个人都觉得公平是很难的。老钱让我来做这个工作确实有他独特的眼力,因为我为人一向较平和,几乎和所有人既没有特别的矛盾也没有特别的热乎,而且我也一向自认为是个正直的人,不会用权利去打击某人或拉拢某人。做好这件工作最重要的是要有自信,不能受别人的影响,因为即使你做得再公平,也总会听到许多抱怨和非议。如果你对自己掌握公平的那个尺度没有一定的理解和信心,别人不推,你自己就先倒了。员工中各种类型的人都有,事关切身利益,每个人都会想办法和你纠缠。有来软的,吹捧,拍马屁,套近乎;有来硬的,耍赖,偷懒,不愿领难稿,拖延进度;有特别计较的,一拿到画稿就四处和别人比较难易,然后就大嚷大叫自己又吃亏了。抱怨和四处叫是大多数人的一种策略,他们总觉得如果领到难稿不声不响闷头画,就会让人觉得你老实好欺负,以后就会多发给你难稿。我基本上能够完全坚持自己,在仔细考虑权衡每个员工的工作能力和努力程度的原则上,尽量做到公平对待每一个人,不会去受他们态度的影响,也不和他们做心理上的纠缠,该怎样就怎样。一个多月做下来,我得到了绝大部分员工的信任,加上老钱的支持和肯定,工作上也就进行的特别顺利。大家都觉得我分配画稿很公平,对我也有了真正的尊敬。这是让我最满意自己的地方,有很大的成就感。
  但也有一些烦恼的地方。首先是老钱,他现在的脾气变得真是让人难以接受。以前习惯了和他随随便便地相处,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和他开开玩笑什么的都没有关系,但现在不行了。他已经完全进入了一个老板的角色,和他说话首先就得把这个位置定好,稍有不对之处他马上就会敏感地拉下脸来。他最好是希望公司里每个人看到他就立即站直了,必恭必敬的弯身行礼,大声叫:“老板好。”
  以前我觉得他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在一些人眼里,他是一个宽厚大度,特别能关心体贴员工的家长式的人物,有着严父般的威信;而在另一些人眼里,他的所作所为又都成为了拉拢人心,发展公司和做生意的一种手段。以前他曾感慨的对我说:“小杜啊,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累啊,每天都要想许多事情。”我那时笑他道:“那你是属于脑力劳动者,我们每天累死累活的画画是属于体力劳动者。能者治人,你比我们高级嘛!”
  后来我曾经想过老钱这句话,如果仔细观察他对别人言行,你会发现他确实是一直在动脑子的。怎样用人,怎样听别人说话,怎样去看清别人的目地和企图。比如对我,他安排我坐现在的位置,是经过一番思考的。最初是因为我对他提过晚上加班他和老鲁都不在,老杨一个又管质检又管人事忙不过来;然后在另一段谈话中,我又提到以前的一个朋友在别的公司升为主管,只发发画什么的很舒服;再加上我拒绝过一次做质检,所以他就以为我是一心想要坐现在这个位置的。对他来说,每个人的行为都是有目地的,每句话的背后都隐藏着对方真正想说的内容,我这样卖力地任劳任怨,事事冲在前面,总会有想要得到的东西吧。其实我自己从来没这样想过,也没想在言谈中暗示什么。
  老钱还有个本事,就是能把自己对别人的不满藏得很深,甚至根本不让你察觉到。他很能忍,以前几乎从来不发脾气,再怎么都客客气气的。现在不行了,他好像觉得自己已经成功了,再也不用委屈自己了,要作威作福了,简直像个女人似的,稍有不满就乱发脾气,无理取闹得不得了。就连一起打牌斗地主,他都想要回回做地主回回要赢,谁要是和他抢或压着他把他斗输了,他都认为这是对他的不敬和冒犯,会骂人和给你脸色看,现在和他打牌简直是受罪。
  老鲁的问题也麻烦。自从我上来之后,他一下子变得无事可做了(也许这正是老钱想要达的效果)。谈生意老钱一个人去,什么事也不和他说。公司里工作上的所有事几乎都是我一个人管着,他也不能帮上什么忙。就连以前管材料发放的事老钱也特地新安排一个员工叫小胖子的来做。老鲁只能帮忙送送画稿做起了快递,平时呢,就到处走走坐坐和员工闲聊,关心一下他们的生活。他对老钱一向挺尊重谦让,以他为主,对我也很客气,还是比较支持我的。但老钱对他的态度却一直是不冷不热的,经常叫着我单独出去吃饭办事,也不和他打招呼,在众人面前也一直有意无意地损他两句。这让我夹在中间很为难,我觉得老鲁人一向不错,这样对他似乎不太好。老鲁有时也跟我提起老钱现在脾气不好,难伺候,合作很不愉快。我故作随意地问他:“你们俩的股份现在还是一样的吧?”他回说:“是啊,当初合作的就是一人一半的嘛。”我说:“也许你们要相处好还是要从根本利益上去考虑吧。”这是我多嘴的地方,我不应该管这事的。虽然我的出发点是为他好,总希望大家能和睦相处,明知他在试探我,还是想给他出出主意帮他一下。但我忘记了,其实我和他之间也有着利益上的冲突。
  工作中我唯一有私心的地方是对红婷的照顾,她以前一直是公司画得最多的,除了的确画得快之外,也有老钱分稿照顾她的因素。老钱特地关照我要给红婷多分一些,她妈妈是把她托付给老钱照顾的。有了他这句话,我就尽量的给红婷许多简单画稿了。
  除了工作中必要的交谈之外,我们已经两个月都没任何关系了。她看到我依旧板着脸,我也毫无表情,也不想再起什么心念。有时我到各个房间查看画稿的进度,他们那也得进去。她近来心情好转了许多,常在工作时和大鹏,小和尚谈笑。有次我刚走到门口,看到她正扬着眉毛兴奋地和肖芳在说着什么,我就没进去,在门口用微笑欣赏的目光看了她一会。她一扭头见到我,第一反映就是想把笑容去掉板起脸来,可一时又难以快速地完全转换表情,整张脸就变得有些滑稽地停在中间。我心想:这又何必呢,那么刻意地要板脸,不谈也不用做仇人嘛。看来她还在死盯着我说她的那句话不放,要把斗气坚持到底了。随便她吧,反正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再主动找她的。
  可事情的发展却并非如此。到了四月初的一天,她突然对大家宣称这天是她的生日,特地买了三个大蛋糕,切好了之后一个个房间去送。她也拿了几块到办公室来,老鲁笑嘻嘻地祝她生日快乐,我只管低头看画稿,无表情的沉默着。她到我面前分放了一块蛋糕,身体姿态和神情之间象在对我暗示着什么。
  晚上回去之后,我躺在床上仔细的想了一下。看来她也是用心猜想过我的思路:这次过年她回去之后,我一直没往她家打电话,直到新年第一天才打,她猜到了我假想的那个约定时间。而现在,她是想来告诉我这才是真正的时间,要等到她过完生日才能算那一年过去。
  是这样的嘛?可是这也太悬了吧?因为所谓的等待和约定,从一开始就是我从她的暗示中猜想的,从未有过只词片语的证明。难道我们之间真的有什么心灵感应吗?
  我犹豫再三,还是试探着发出了条短信给她:祝生日快乐。
  她没回,我懊恼地想:又上当了。气得想把手机摔到床上了。
  可是第二天在走廊上遇到她,她一见我就来了个开心十足的笑容。而随后几次相遇时,她也总是刻意换上这样的笑容对着我。我没回应她,心想这次不能只相信她的表情了,一定要她明确地说出来。
  晚上我又发信息给她:
  [以前是我不对,说错了许多话,请你原谅。我一直希望用时间来证明自己,来表示对你爱慕之心的坚定,我想这么长时间以来我做到了始终对你一心一意。]
  [我知道自己许多地方配不上你,如果你不愿意请再告诉我一声,我一定会彻底死心再也不来打扰你了。]
  [因为爱你,我已经受尽了折磨。每一次付出自己的真心都需要极大的勇气,都要准备好承受再次的打击,不知道自己是否已面临崩溃的边缘。]
  [今晚是我给自己的一个期限,如果得不到你的回复,我就把这当成是无声的拒绝。请放心,如果我再打扰你,再对你有非分之想,我就诅咒自己下十八层地狱。]
  断断续续发了一个多小时的信息之后,她还是没回,我决定放弃了。情绪也因想到和她认识以来无数痛苦的回忆变得极其消沉和冷漠。
  三个小时之后她突然回复了:明天开始好好谈。
  我还沉浸在消沉的情绪之中没有回来,见了这条信息奇怪地并没有感到特别地开心和兴奋,有种心力耗尽的感觉。
  第二天我去晚了些,老钱已经把画稿分好了,我和他打了个招呼。他说没关系,这些天你都是最早来最晚走的,身体要注意,别太累了。
  我到各个房间去看了一下,红婷领了一套难稿,我发信息给她:我帮你画些吧?
  她答道:好的,谢谢。
  红婷那个房间一共坐了七人,大鹏,肖芳,红婷,小箐,小和尚,还有小吴和‘外国人’。小吴是小和尚的好朋友,两人在外租房住在一起,他俩也是老乡。‘外国人’是个另类分子,衣着新奇,行为古怪,在公司里大家都不太理他。
  中午吃完饭休息时,管材料的小胖子说看到红婷和小和尚两人单独在外面吃饭。我发信息给红婷:听说你和他一起去外面吃饭?
  她回道:是啊,怎么了?
  我问:他是你所说的男朋友吗?
  哈哈,原来他就是我的男朋友啊!
  我想了想,熟悉的同事一起去吃个饭并没什么,再说我从来不把小和尚放在眼里,单从外形上两人就极不相称:一个高挑漂亮,一个矮小干瘦,红婷还比他大两岁,怎么可能看上他呢?
  我回复到:对不起,我多心了。
  可到了下班的时候,我再到他们房间去看,小和尚不知何由,一副痛苦的样子蒙头趴在桌上,红婷一脸焦急的神色,催问我帮她的画稿完成了没有。我因为下午有事,安排了别人在帮她画,还差一些没画好。她说:“这么慢,早知我还不如自己画呢。”
  我觉得她这话和那种焦急神色都是因小和尚而起的,心里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第二天上班,我听到小胖子和老杨老马在议论红婷和小和尚的事,原来他们今天又是一起来公司上班的。
  小胖子说:“真叫人想不到啊,红婷不知道怎么会看上他的。”
  老杨说:“女人嘛,时候到了知道想要了嘛。”
  小马充满嫉恨的轻声骂了句:“真他妈的贱。”
  他们都不知道我和红婷有关,说的时候见了我也没什么顾忌。
  我发短信问红婷: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好谈吗?三个人一起谈?
  她没回,我又道:听说你们住一起了?
  她回:请你尊重些,是你自己想的吧。
  我有些心虚,回道:再难听得话都有,别人不知你我事,我听到他们这样说又能怎么办?你们要谈就好好谈吧,祝你们幸福。
  这之后他们就没再一起上下班。但我和红婷也互不理睬了。她在公司见了谁都板着脸,一副委屈和怨恨的样子,像觉得我们都是在背后侮辱她的低俗下流无耻之徒。
  其实我本是好心想提醒她的。她以前总是和肖芳小菁三人一起上下班同进同出,她们在外面合租房同住的,而现在她去和小和尚一起上下班,大家都单身在外打工,男女朋友同住的也有,别人这样猜想是很快的事。只是我的话太狠了,充满了怨气。
  小和尚来找老钱老鲁告状,说有人在背后造谣说他和红婷住在一起什么的。
  他这算是为红婷打抱不平吗?真可笑!
  我上次说自己听别人议论而无能为力,小和尚现在就充好汉跳出来教我该怎么做吗?
  真是幼稚!

  别人即使在背后这样说他们了又有什么?查到了能怎样?背后开开玩笑说人两闲话有什么大不了的?反而是象他这样一本正经要查什么的等于是在自己往外宣扬。
  果然,老钱也告诉他这种谣言不能去查的,越查反而会传得越厉害。反正以后听到谁说,制止他们就可以了。老钱问他听谁这样说的,他也说不出具体的人,看来红婷还没说出是我。这又不怪我,我怎么能想到她会反应这么大,可能是特别要面子,再联想到她以前家庭的经历,觉得特别受不了别人的非议吧。
  对小和尚我以前了解不多,虽然同事一年多了,也没什么过多的接触。他人挺聪明的,有股灵气,不过总是有种弱者心态,特别会觉得委屈和不平。上次和别人吵架要换组的事就是这样,其实对方只是和他开玩笑,他就觉得被羞辱了,还调唆朋友小吴一起要打架。我给他发画稿时,要是领到难的他就会嘀嘀咕咕的,觉得受委屈了,还背后向老鲁抱怨过。
  她既然做出了这么过份的事,按理说我应该完全清醒过来,彻底摆脱这场苦恋了。然而爱一个人就像吸毒,当你开始了那绝对不能走出的第一步,身心已经是由掌握爱情命运的魔鬼控制,只能任它摆布任它折磨下去了。
  我们这次僵持的时间倒没有预想中的那么长。五一节的前几天,小和尚看到我突然脸色变了,一副惊愕,惶恐,不知所措甚至有些胆怯的样子。我知道红婷是把我们的事告诉他了。他到办公室来提出想回老家,趁五一放假和家人聚一下。他走之后的第二天,我到红婷房间去查看画稿时,她突然主动地拿着画稿问我一些细节的处理方法,语气谦和亲柔之极,我从未听她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无论是对我还是对别人。就连肖芳也在旁边插嘴到:“好奇怪啊红婷,你声音怎么这么温柔啊。”她像是醒过来一样忙换了语气对肖芳骂道:“死丫头净瞎说,我声音怎么了?”我见她们在打闹就转身要走,她急了似的一把拉住我:“别走,我还没问完呢。”又是一声摄人心魄的魔音,不是宁宁那样有些假假做作的嗲音,是像孩子般发自内心的真诚恳切充满爱意的温柔。
  下班之后我发短信给她:即使只是感觉到你的一点爱意,我也已经愿意付出自己的一切了。
  她回到:真的吗?
  我道:这几天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每天都像只焦虑不安进退不能的热锅上的蚂蚁,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了,然后就像是身不由己似的走到你们房间里去了。
  你可别这样,很吓人的。
  她又换上了副轻浮调笑的语气。是因为泄漏了自己真实的心意而有些后悔吗?真是一个骄傲的女人。
  我回道:别笑我,我每次真心诚意对你表白自己,你却是——人敬你一尺,你就欺人一丈。
  她回道:五一节如果放假的话,我们一起去和平广场举办的动漫展玩吧。
  事情看来向好的一面发展了。节日前一天加班时,我去帮红婷画稿,因为老钱那天又单独给了她一套长稿。我从她那拿稿时肖芳又在旁笑道:“你们两人之间是不是互相有些意思啊?干吗他总帮你画啊?”
  红婷又急了:“帮忙画画又怎么了,很正常的事嘛!”她指指同屋的外国人叫道,“老外,你也过来帮我画两张。”
  外国人点头哈腰的跑过来,一副馋媚样拿着画稿回去画了。
  这下可把我给气坏了,想不到外国人这小子也对红婷有着非份之想。我走出门后给红婷发了条信息:你知道老外今天领稿时对我说身体不舒服,想少画点早些回去休息吗?他对你的那幅表情真令人恶心,你怎么能叫他帮忙画呢?
  她回道:我不知道他不想画,现在知道了,我去拿回来不给他画了好吗?
  我知道她以为我是嫉妒了,其实我只是不满她的这种行为。象她这样张扬的个性,四处招峰引蝶,肯定会带来许多麻烦的。这也怪我们的恋情没有公开,才引来这许多好色之徒的觊觎之心。真可恨!
  五月一日,我打电话给她,电话铃响了许久也没人接,我连着打了二十分钟,她才接了。
  她笑着说:“你干吗不停的打呀?我收拾屋子正忙着呢。”
  我说:“不是说好去动漫展玩吗?”
  “要三号才开始呢,你急什么呀。”
  又摆架子!明明今天就有的。我也不和她争论,三号再说吧。咱几百天都等下来了,还会急这两天吗。
  到了三号,一大早老钱突然叫我到公司去,说有客户参观。到了公司,老杨老鲁也都在,来的客户是一家大型漫画公司的董事长和经理,他们都很客气,给我和老杨也发了名片。大家到办公室坐下聊了聊,他们询问了公司的规模和运营状况。主要是老钱在和他们谈,我和老杨只是陪坐,但对方那个经理对我和老杨像是挺有兴趣,很热情的说了许多褒扬的话。老钱见了就有些不太高兴。
  送走他们之后,老钱请大家一起去吃饭。我推脱不了,只能给红婷偷偷发了个信息:中午老板请吃饭,可能会晚点。到时我打电话给你。
  饭局上老鲁对老钱说:“老钱,我觉得把公司卖给他们没意思,现在卖也就值几十万,我们自己将来肯定能发展到他们那个规模。”
  老钱给了他个冷脸,一副极不满的神态。我也觉得老鲁在我和老杨面前提这事不太合适,明显有想拉我们帮他说话的意思。
  果然,老杨开口了:“什么,要把公司卖了?老钱这可不行啊。我只会跟着你干,你可不能丢下我们不管只顾自己发财啊。”
  老鲁说:“是啊老钱,你我兄弟一场,我是希望和你一直把公司开下去,把生意做大,也好带着大家一起发财嘛。”
  老钱发火了,冲着老鲁道:“你懂什么做生意,什么事情不都是我在做。”
  大家一下愣住,谁也不说话了。
  老鲁涨红了脸低下头抽烟。老杨也不好再说什么了,给两位老板倒上酒,对老钱说:“消消气消消气,我们还不都听你的吗。”
  我手机响了一下,拿出看是红婷回复的信息:小和尚回来了,我下午和他一起去动漫展玩了。
  什么意思?真的假的?我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但看今天这情形我这边是脱不了身了,先随它去吧。
  老鲁沉默了一会,缓缓地开口对老钱说:“老钱,我知道公司全是靠你才有今天的,我的贡献没你大。但我还是希望能和你合作下去,我们好兄弟可以一直做到底吗。这样,以后公司的股份你多一些,我少一些,明天我们就重新签份协议。”
  老钱有些意想不到,一下转变了表情,笑着说:“啊呀,老鲁你太客气了,这怎么行呢,当初出资时不是说好一人一半的么?我怎么能够多拿呢。”
  老鲁说:“你无论如何得答应,就算是给兄弟我一个面子。我是诚心诚意的,老杨小杜都在这,可以做个证明,明天我就去办手续把这事定下来办了。”
  老钱眉开眼笑的拍着老鲁说:“啊呀不急,慢慢再说慢慢再说。大家喝酒,都是好兄弟嘛,开心大家尽情喝,喝完了我们找个地方玩玩,泡泡桑拿找几个小姐按摩一下,都我请。”
  这下我完了,从整个下午开始就被老钱拖着又是玩又是吃又是打牌的,一直到晚上十一二点才结束,也没空给红婷发信息了。
  第二天公司开工,早上红婷竟然真的和小和尚在众目睽睽之下一起来上班了。我见了气得胸口像压了块大石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下午没工作放了,老钱又叫打牌,我没理他,一声不响的就离开了公司。
  我给红婷发信息:你在哪里?
  她回道:我在和小和尚一起逛街呢。
  我一下子觉得控制不住自己了,在大街上盲目地沿着人行道胡乱走着,心里充满了怨恨。
  我道:你改变了一个人,使他的向善之心转为向恶,使他痛恨这世上所有的女人,使他起了报复之心。
  她回道:你别恶心了,给你面子才一直没骂你,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以后我才知道,这条短信是小和尚回复的,当时我可是气疯了。
  在大街上盲目地走了整整一个下午之后,到了晚上,我做出了一个决定。我打了个电话给小和尚,约他现在出来谈一谈,他问什么事?我说只是问你一些情况,没别的意思。他犹豫了一会答应了。
  我们就约在公司附近的一个广场上。我先到之后,闷着头心情沉重地来回走着。他来了,远远看到我笑着扬起手打招呼,像我是他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走到面前他手势匆忙地从口袋里掏出烟递给我,又帮我点上,假惺惺的问:“杜哥什么事?”
  我说:“你和红婷现在是在谈朋友吗?”
  他说:“是啊。”
  见到我的眼神有些怀疑,他又补充到:“我们刚刚还在一起呢。她本来不让我来,我说不会有什么事的,大家都是年青人有话可以好好说的嘛。”
  我哼了一声,又问他:“你怎么证明你们是在谈朋友呢?她前两天还一直和我发信息呢。”
  他说:“反正我们经常一起出去逛逛街上网吧打打游戏什么的,这事大家心里都明白,要什么证明啊。我从不管她发信息打电话的事,大家彼此有一个空间么。”
  “那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
  他有些暧昧地笑着吞吞吐吐说:“这不方便说吧。”
  “是不是拉拉手什么的?”
  “那算什么,那是随随便便经常的。”
  我一下子心如刀割。沉重伤感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流露出来。
  我说:“我觉得她真是个有问题的人。其实我和她谈了一年多了,一遇到问题她就骂人,不理人,利用人报复人,简直就是个放浪轻浮的女人。”
  小和尚又掏烟给我点上,一本正经的说:“杜哥,我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反正我现在和她在谈朋友,你们的事就结束了。以后我也不希望你再插进来。”
  我白了一眼:“我还没找你呢。”
  他露怯尴尬的笑了笑,像个毫无底气的毛头小孩子。
  我找了个台阶坐下沉默地抽着烟,他也过来在一旁坐了会。
  他说:“杜哥,我看这事就着么吧,过去就让它过去吧。我还有事得先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我含糊的答应了一声,他急匆匆的起身离开了。
  回到住处我越想越想不通,她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人了?要是个高大英俊有才华的也就算了,小和尚他有什么地方比我强?
  我发信息给她:想不到你们发展到这一步。
  她没回,是默认吗?
  我又道:可能你只是把他当朋友,没用男友的标准去衡量他,所以才会相处的比较融洽。
  她回道:我很喜欢他,他已经为我付出了许多许多。
  我一下子怒火燃起,我发短信给小和尚:出来打一架,这事就算了。
  小和尚立即打电话过来:“老杜,你怎么啦?刚才不是谈得好好的吗?”
  “我不管,你现在在哪里,说个地方咱们出来,打完就算了。”
  “你以为我怕你吗?你不知道我以前在老家打架是出了名的,我才不会怕你呢。”
  “别说那么多废话,你说个地方现在出来就行了。”
  “好,我现在就在公司门口,你要过来就过来吧,随便你。”
  刚挂断手机又响了,是红婷,她急着叫道:“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啊,干吗欺负我们小孩子啊,你要来我就叫人打你,你信不信啊?”
  我不作声,她又道:“不许来听到没有?”
  我故作低声下气的柔声道:“好好好,听你的。”
  她语气缓和了,迟疑了一下又问:“你怎么能那么说我们之间的事呢?”
  可能是指我对小和尚说的谈了一年多,说她利用人报复人的事,我问:“我说什么啦?”
  她停了一下,没再说什么就挂断了电话。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