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叔想了想,让我和聂晨两个去找警方的人,协同警察一起去营救聂晨爸和高老头儿,至于他,留在这里,除了保护孙立民,找那活煞以外,还有就是把那焦尸给抓住,免得他作怪。
“你把这个带上…”
张叔把那把木剑给了我,然后简单传了我向天地借罡气的方法。
小睡了一会儿,我们回到孙庙村。从那座庙山底下过时,想到那天纸人带我见山神的事,以及山神的话,我不禁有些心虚胆怯,抬头朝那山上的庙望了望。
通过向村民打听,我们在村里找到一个跑面包车的,张叔付了钱,让对方送我们去清溪镇。上车时,张叔要给钱给我们,聂晨说不用,她有钱。我心说,你哪儿来的钱?却也不敢问她…
路上,我和聂晨两个坐在后面,车里很静,闻着聂晨身上的馨香,我感觉屁股底下像有针。聂晨把车窗打开,风透进来,吹的她发丝飘动,侧影特别迷人。
“冷雨…”聂晨突然低低唤了一声。
我心里‘咯噔’一下,“怎么?”
聂晨朝我看过来,“我这两天,是不是很讨人厌?”
“没有啊,怎么了?”
“没有就好,我自己都讨厌我自己了,可是我…我真的…”
聂晨越说声音越低,眼圈红了红,把头低了下去,指着我怀里的包,“我这样说话,她能不能听到?”
我摇摇头,“听不到,怎么?”
“听不到就好,免得她生气…冷雨我问你,要是你没和她成亲,而是要你在我和她之间选择,你会选择谁?”
“我…这个…”
我支支吾吾回答不出来,聂晨幽幽一叹:“算了…我再问你,这个必须回答。”
“嗯,你说。”
聂晨看着我,长睫毛眨了眨,“我和夏星,谁漂亮?”
“嗯…这个…你漂亮…”
我说的实话,若论五官的话,确实聂晨漂亮一些。
“好勉强…”聂晨咬了下嘴唇,睫毛又眨了眨,“真的么?”
“真的…”
我连连点头。
聂晨笑了,抬头把头发一撩,说:“开心了…师傅,麻烦你开快点儿!”
我不禁苦笑,心说,女孩儿的心思,真让人琢磨不透…
我们赶到清溪镇派出所时,几个民警正悠哉哉的喝茶,我们说,我们已经知道那帮人在哪里了,他们问在哪里,我们却回答不出来,只说到了晚上,跟着我们走就可以…为什么要到晚上?因为我担心夏星能量不足,抵抗不了白天的阳气…
那些警察根本不信我们,所长几句话就把我们给打发了,说他们正在努力查,让我们等消息。
从派出所出来,聂晨哼了一声说,不靠他们,咱自己去找,去救我爸跟高大爷,冷雨,我们走。
我抬头看了看天,“现在才中午,我们去哪儿?”
聂晨诡秘的笑了笑,说:“跟我来就可以了…”
聂晨先是分辨了一下方位,冲我摆下手说,来。
往南来到一条石板街,顺着街道往东,来到一处幽僻没人的地方。聂晨停了下来。
我朝四处看了看,疑惑问她,“晨晨,来这儿干什么?”
心里道。难道她想…我不由紧张起来,心跳加速,脸也有些烫热。
聂晨笑了笑说:“我们弄钱去。”
“弄钱?”我奇问,“去哪儿弄?怎么弄?”
“抢啊。我们去抢信用社,我在门口望风,你进去动手!”
我先是‘噢’了一声,随即反应过来,“啊?你这家伙…”
“真是笨的猪似哩!”
聂晨把我话打断,白了我一眼,然后一笑,把手伸进口袋,摸了一根黄澄澄的东西出来。
“你看这是什么…”
我定睛一看,是金条。当初我们在地窖里发现的那些金条,除了其中一根聂晨为了引诱高凉坠落地窖以外,其余的她都带在身上的。她要是不拿出来。我都忘记了。
聂晨说,这些金条交给警方等于打水漂,带在身上又是累赘,不如卖掉,作为我们的经费…
我这才知道,聂晨为什么不要张叔的钱,说她有钱了。
“原来你把我带到这里来,是要跟我说这个…”我喃喃的说。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
“嗯?没有,没什么…”
聂晨的目光似乎能穿透我的内心,我慌乱的低下头,脸热的同时,内心深处隐隐有一种莫名的,淡淡的失落。
“我们走吧,可是。要到哪儿去卖这东西?”我问。
聂晨说,当初我们最开始过来这镇子,东转西转找住处的时候,有路过一家店面看着不大,装修古朴的金银首饰铺,应该会收这东西,反正这些金条又不是我们的,拿着也烫手,现在急着用钱,先卖一根。随便卖个价格就行。聂晨说就算不收,她也有办法让对方收。
凭着记忆,聂晨找到了那家店,见到了老板。聂晨出了一个比市面低不少的价格,要求那老板付现金结算。老板有些犹豫,不是不想收,而是我们没有票据,他担心这金条来路不正,万一要是赃物,到时候查究过来,他肯定吃不了兜着走。聂晨说是家传着,因为急着用钱,所以卖…
“你看我…”聂晨退开一步,撩撩头发,上下指着自己,努嘴说:“像是干坏事的人吗?”
聂晨动用三寸不烂之舌,磨了一通,又把价格稍微压低了一些,那老板最终还是收了,生意人,没有眼看着有利可赚却推开的。因为要用传统方法检验金条的纯度,从首饰店出来,已经是下午的两点多钟了,两人都已饥肠辘辘。
聂晨把卖金条的钱一分为二,给了我一半。作为学生,我们身上从来没有过这么多钱,也不懂何为节约,先是跑到这镇上最大的一家饭店大吃了一顿。从饭店出来,一人又买了部手机,方便联络。然后,我们去了集贸市场,这鬼地方目前正是多雨的时节,为防下雨,我们买了雨具,还买了食物以及进山有可能用到的东西,包括锅碗什么的,然后一人又买了辆山地自行车,蹬着便去了那农家乐。那农家乐空关着,我爬到墙头上去看,没看出有人回来过的迹象。
离开农家乐,我们去了那水库,想到当初救我和夏星脱困的那只小婴灵,我心里仍有些痛。烧了些草纸,点了几根贡香,望着浑乎乎的库水,想到山神的话,我心说,山神让我把那什么,地府发到它庙里的那‘门条’还回去,可是,那门条落在阴间客栈了,难道我和夏星还要再过这鬼客栈里一次不成?…
将近傍晚时,我们出了镇子,往西骑了二里多路,来到进山的路口。这路口的两边是两座长满荒草的山包,远远看着,像是一座大门。
公路蜿蜒进群山中,当初那辆拉死尸的军车,应该就是从这条路上过来的。往西望去,苍茫的天空下,远山像是用墨笔描画出来的。
望向西北方向,隐约可见一座巨大的山峰,应该就是我那晚见到的那一座,过了那峰,便是玄女娘娘居住的那处山谷…总有一天我要找过去,祭拜一下玄女娘娘…
夜幕降临,山峦沉没进夜色里,月亮升了起来。看了看表,我来到一处没有车辆打扰的地方,把夏星从香炉里放了出来。
“星,你看一下,从这里出发,去高大爷被囚困的那地方,要往哪个方向走,指个方向给我们…”
夏星飘飞到高处,过了一会儿,她落下来,指着西南说,这个方向。
我踮起脚望了望。
“冷雨,我忽略了一件事。”夏星说。
“什么事?”我回头问。
夏星说:“我所说的不算太远,是对于我而言的,对于你们来说,从距离上来算,还是挺远的,就算骑车子走直线,估计也要大半天的时间…”
我想了想说:“不要紧。”
“冷雨。”
“嗯?”
“要不我先探探路,过去看看情况,然后你们再过去?”夏星问。
我上下看了看夏星,感觉她比昨晚看起来更加憔悴了,说:“不用,你回香炉里去吧,我们自己找路过去。”
“我…我不想回去…”
“怎么了?”我问。
夏星摇摇头,我心里又涌起那种酸楚的感觉,靠过去,在夏星脸上轻轻一吻,“乖,回去休息吧。”
“嗯…”
当我回到那路口时,只见聂晨正拿着根草藤,在路面上画圆圈。
“夏星怎么说?”聂晨头也不抬的问。
“走,往西南…”
我们先是顺着公路往西,骑行了十多分钟,路边出现一条蜿蜒南去的小路。停在路口边,聂晨征询我,就从这里往南,怎么样?我顺着路朝西望了望,点头说,行吧。
山里的空气很清新,月光下,一切都很静。
‘沙沙’的骑行在小路上,聂晨问我:“冷雨,我们找到那地方以后,要怎么做?”
“见机行事吧。”我说:“如果能把你爸和高大爷救出来,咱就救,要是救不出,咱再想别的办法。”
“好。”
“真是搞不懂,那些人干嘛要把你爸和高大爷抓进山里来?”我说。
“我也搞不懂。”聂晨说:“我想,那些人之所以进山,有可能是避风头,因为外面在通缉他们,顺带着,他们把我爸和高大爷也带了过来,可能是这样的。也有可能,我爸并不在山里,只高大爷一个人在,他们之所以把高大爷带进山,是有别的目的。别想了,到时候找到高大爷,我们就知道了。”
“嗯…”
越走路越不好走,到了后来,路面上全是烂泥,我和聂晨只能推一段骑一段。
九点多钟时,我们来到一个山村。山里人睡的早,村里一点光亮也没,听到人声,村里的狗叫了起来。在村子正中的一座磨盘上坐着歇了会儿脚,我们出了村子,来到一条西去的小路。
聂晨征询我,要不要把夏星放出来,让她再看看。每飞一次,夏星就要消耗不少能量,想到她憔悴的样子,我摇头说,我们先自己走走再看。
这条小路居然是条死路,走了不到二里,路便到头了,再往西,全是荒山野岭,我们只得把自行车锁在一片密林子里,背了东西步行。
“是不是很重?”
“还行吧。”聂晨说。
“我来吧…”
我把东西接过来,全部自己背了,和聂晨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山中。
月亮越升越高,月光照下来,四野望去,影影绰绰,到处都是窸窸萃萃的响声。
聂晨怕山里有蛇,很有些紧张,边走边抓着我胳膊。走了一个多小时,连个鬼影子也没看到,两人气喘力乏,都有些走不动了。又走一会儿,聂晨一不小心崴到了脚,揉了一会儿起身,走起来一瘸一拐的。
“很疼吗?”我问。
“还好。”聂晨说:“要不你背我吧。”
“我…背你?”
“嗯,你背我,我帮你提东西,减轻负重。”
“好…哎?不对呀,我背着你,你帮我提东西…那不还是相当于我背着吗?”
聂晨笑道:“你倒也不是完全笨,走吧,不用你背,免得夏星吃醋。”
又走一段,就听有水声,来到一座坡上,往下看,我们看到一条溪,从远处的一块大岩石后面绕出来,往南流淌。月光下,溪水清亮,水声仿若珍珠碰撞,清脆动听。
我扶着聂晨下到溪边,只见那溪水十分清澈,掬了一捧尝了尝,甘甜清凉。
我看了看表,就快十二点了,四下里望去,山高林静。
“晨晨,要不我们煮点儿东西吃再走?”我说。
“好。”
“你坐着吧,我来弄。”
我把聂晨扶坐在溪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把东西从背上卸下来,顺着溪捡拾生火用的柴禾。
没有一丝的风,袅袅的水气弥荡,吸进鼻子里,感觉凉凉的。
走了一段,我起身道:“晨晨,这些柴应该差不多了吧…晨晨?”
我连叫了两声,聂晨都没回应,心往下一沉,回头看去,不禁松了一口气。
月光下。只见聂晨离开了那块石头,蹲在距离石头不远的一处地方,不知在干什么。
“晨晨,你在干嘛?”我走近两步问。
“哎?”聂晨回头冲我招手。“冷雨,快来…”
我急忙跑了过去,“怎么了?”
“你看…”
顺着聂晨手指,我看到那草窝里有不少垃圾。像食品包装袋,罐头盒子什么的,此外还有烟蒂,以及两个酒瓶子。我捏起一个烟蒂看了看,是云南产的玉溪烟,再看那酒瓶的商标,很高档的一种酒。
聂晨拿起一只里面还有吃剩的鱼的罐头盒子,往地上磕了磕,我用两根手指捏起一块鱼看了看,然后又放在鼻子底下闻了闻,没变质。由此判断,在我们之前。应该最多不超过三天,有人到过这地方…
我把鱼块扔掉,拔了棵草擦擦手,问聂晨:“你说,会不会是那些人?”
“我觉得有可能是…”
聂晨说,这一带虽然荒僻幽静,但风景也不算多美,应该没多少户外探险旅游的过这里来,而且,普通探险旅游的,不会带这么好的酒。
我站起身,朝四处望了一圈,心说,我们应该距离夏星所说的那地方不是很远了。
聂晨征询我说。要不还是把夏星放出来,让她看看吧。
我想了想,咬牙点了点头。
聂晨指着土坡上的一棵歪斜生长的大树,说:“我去那树后面避一避,不打扰你们…”
我把夏星放出来,目送着她往上飘飞,飘到一房多高时,夏星突然晃了晃,往下坠落。
我跳起来把她接到怀里,感觉她‘身体’凉冰冰的。样子也更憔悴了。
“怎么了星?”我急问。
“有点冷…”
“算了,咱不看了!”
“没事…”
夏星让我放开她,她说她再试一次,我坚持不肯。
“我不帮你们分辨方向,你们要怎么找那地方?”夏星问。
我说我们自己找,应该不是很远了。夏星拗不过我,回到了香炉里。
我心里有点乱。
一朵浮云从山头爬出来,遮住月亮,四下里朦朦胧胧的。
“怎么样?”聂晨不知何时来到了我身后。
“夏星能量不够,飞不起来了。”我说。
“那要怎么办?”聂晨问。
“只能靠我们自己去找了。”
“那我们别吃东西了,抓紧去找,尽快找到高大爷,拿到那块沉香木,让夏星回去…”
我摇摇头,说我们眼下又困又乏,闷着头去找,不仅不容易找到,我们对这山里的环境不熟悉,大半夜的赶路,山险林恶的,难保不出什么意外,就算不出意外,也说不定会遇到山精树怪什么的…
听我提到山精树怪,聂晨有点怕,“可是,夏星怎么办?”
“只要她在这香炉里,不出来活动就没事…”我说:“晨晨,动手吧,咱煮东西吃,吃完了睡会儿,天亮再赶路…”
来到聂晨之前坐的那块石头跟前,我们清理出一块空地,点起一堆火,架起锅,烧了一锅水,把泡面,榨菜,肉干什么的,一股脑倒进去,加了两个干辣椒。
锅里面‘咕嘟咕嘟’响,香气弥漫开,勾的人馋涎欲滴。虽然食材简单,但我们两个都饿坏了,把所有事先抛诸脑后,吃的却也香甜。
吃饱喝足还剩了半锅,到时再处理,把锅撤了,添了些柴。聂晨腿一翘,坐靠着石头,‘嘟噜嘟噜’的玩儿贪吃蛇,玩了一会儿睡着了,手机滑到了地上。我给她捡起来放到怀里,睡梦中,聂晨‘哼哼’了两声。
山里的夜虽冷,蚊子却也多,嗡嗡嗡的,空寂中,木柴‘噼啪’的燃烧声听着很响亮。我折了根树条,一边帮聂晨驱赶蚊子,一边照看火堆,很快自己也困了,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当我醒来的时候,月亮躲进了山头,四处黑乎乎的,起风了,呜呜的响,火堆早已熄灭,只剩下火星,被山风吹的一亮一亮的。
看看表,快三点了。看向聂晨,只见她蜷在那里,像只小兔子一样。我笑了笑,把衬衣脱下来,盖在了她身上,只穿一件背心。
捡了些柴,我引燃火堆,火苗儿炙烤着我的胸,热乎乎的,后背却被山风吹的冷飕飕,那种冷热交加的感觉很不舒服。柴有点湿,烟很重,烟熏火燎的气味儿,闻着像是办丧事烧纸扎那种感觉。望着黑乎乎的四处,我心里面隐隐的有一种不安,同时小腹也开始坠胀起来。
我想了想,把张叔的那把木剑取出来,轻轻放在了聂晨怀里。
“冷雨…”
“嗯?醒啦。”我轻声说。
“我想咬死你…”
聂晨含含糊糊说,我这才知道她说的是梦话。苦笑了一下,我起身朝聂晨先前躲避的那棵大树走去。
来到树后,我方便完,感觉身上有点发冷,打了几个颤,我对着夜空深吸了口气,绕到树前,朝远处一望,我不禁愣住了。
就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那火堆居然熄了,看着像是一座布满火星的坟。
我怔怔的朝火堆走去,渐近时,忽然,借着火星的亮光,我看到有个人蹲在溪边的那口锅旁,一动一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