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尽量走的很轻,可是,这院子里的草实在太多也太高了,每一步跨出去,都发出‘窸簌簌’的响声。
心提的高高的,终于来到那厢房门前,低头一看,那门居然是锁着的!我的眉头不由得一皱,拳头紧了紧…
我把耳朵贴在门上去听,没听到任何动静,起身往两边看了看,只见这座厢房左边的屋墙上有一扇窗户…我招了下手,带着聂晨往那窗户走。
这是一扇由很多小格组成的那种格子窗,没装玻璃,而是里面用纸糊的。糊窗的纸破烂不堪,现出一个个黑漆漆的小洞。我把眼睛贴上去看,屋里面黑的像是泼了墨。什么也看不清楚…
就在我打算打开手电往里面照的时候,突然之间,一种极为奇怪的声音从屋子里面传了出来,像是正在饮水的老牛喷了下鼻子…我的头发根儿陡然炸立起来,聂晨则用力的抱住了我。
要是换做旁人,突然听到这么一种声音,从这座老宅的锁着门的厢房里面传出来,如果没被吓晕,那么肯定大喊大叫着跑了。但我不会跑,而是硬生生的立定,身子控制不住的发抖。
那一声响过后,又是一声,然后一声接一声的响了起来,感觉是一个男的在喘粗气,但却极其古怪,像是嘴被绑堵着,从鼻子里喷出来的。随着那种喘气声,另一种媾合的声音响了起来,跟岛国片子里的那种声音一点也不一样,而是很迂缓,干涩,但又很沉重,每一下都像是有一个沙包‘扑腾’砸在地上,使人不由得担心屋里喘气这男的身体会散架,或者某物件儿会断折掉…
再听下去,我不发抖了,而是开始脸热心跳起来,因为这种混合含沌的声音听久了,有一种令人魂驰魄荡的魔力。聂晨的气息开启变得急促,身体像是火烧,紧紧的贴住了我…突然,她低哼了一声,像条蛇一样盘住了我的大腿,继而手顺着我的肚子往下滑去…我吃了一惊,这样下去可不得了!急忙捉住聂晨的手,我另一只手打开手电,往窗户里面照进去,大喝一声:“什么人在里面!”
那种声音戛然而止,就像是硬生生被人给掐断了一样…
手电光照射下,只见聂晨的脸红的就像熟透了的苹果,头发汗津津的散乱披着,随着急促的呼吸。傲然的胸口一下接一下起伏的很剧烈。
好一阵子,我们两个才平复下来,恐惧感再次笼罩心头,这座宅子里真的有鬼?
我用手电照着,透过窗户往里看,只能看到一张床,上面支着蚊帐,其它就看不清了。我想跳窗进去看看,可这窗户好像被从里面给钉死了,怎么推都推不开。
聂晨害怕的发抖,眼睛却不敢看我。
“晨晨,走,我们找块砖头把门上的锁砸开,进去看看。”
“嗯…”
在院子里一转我们才发现,这座宅子的所有房屋,只有那间厢房的门上上着锁,很显然,那屋里有‘鬼’…
在草窝里捡到一块半头砖,我们回到那屋门口。门上是把老锁,锈蚀不堪,看起来有些年没被人打开过了。
砸锁的‘砰砰’声回荡在这座破宅院里。令人心惊胆战。
没费多大劲,锁就被我给砸开了。砖头我没丢,而是紧紧的攥在手里,好几下才把门给推开,我护着聂晨,走了进去。
这屋子地面的尘土很厚,共有内外两间,外间有些什么东西,我也没注意看,而是直奔里面那一间。
来到隔间门口,我腿上的肉紧绷了起来,脚底像是装了探针,我把手里的砖头缓缓的举起来,大喝一声,一步跨进了屋里…我作势就要把砖头往那床上砸,用手电一照,蚊帐里面根本就没人…
这是一张民国时期的那种老床,床头是镂空的,雕着各种的花。此外,还有一个挡床的破屏风,立靠在墙上。
那蚊帐的质量很好,这么些年过去了,依然很结实,只是落满了尘土,轻轻一碰,就‘扑簌簌’的往下掉土。掀那蚊帐,就像是在掀一块厚实粘滞的布。
把蚊帐掀开,我们看到那床上平铺着被褥。那被子的颜色,就跟我们当初在那个山村刨的那口棺材里,盖死尸的那床被子颜色差不多…忽然,我看到床头放着一本书,拿起来抖落尘土一照,居然是一本线装的繁体版《聊斋志异》,纸张已经发黄了…在这么一座鬼宅闹鬼的破屋子里。发现这样一本鬼书,我心头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之前我在窗外听到的那种‘怪声’,一定就是从这床上传出去的,可是,怎么进来却什么也没有?
我从蚊帐里抽身出来,正要叫聂晨出去,一侧头,我看到聂晨正脸色煞白,目光异样的看着我…
我立时一惊,正要发问,聂晨却开口道:“冷雨,出去…”
“怎么了?”我问。
“出去我跟你说…”
从屋里出来,聂晨拉着我紧走几步,来到院子的正中。
“怎么了晨晨?”
聂晨喘着粗气,回头朝那屋子看了一眼,浑身发抖的说:“冷雨,你没觉得那屋子有点怪吗?”
“怎么怪?”
聂晨说了一句让我毛骨悚然的话,“怎么那屋子空关了这么多年,里面连个蜘蛛网都没有?”
我的头一下胀大了,“这…”
“不仅没有蜘蛛网,连个老鼠也没。那蚊帐,被褥,一个破洞都没有…”
我身上的鸡皮疙瘩一层接着一层,聂晨说的没错,的确是这样的,这太反常了…
“别怕,我们再进里面看看…”我咬牙说。
聂晨抱住了我,“我害怕…”
我的目光扫来扫去,忽然想到先前出现在这院子正中的三口棺材,心里面升起一个念头,莫非这里有什么异常?
我让聂晨松开手,我拉着她往草窝里面去摸,摸来摸去,结果,被我摸到一块小小的石碑,那碑的一面刻的有字,认不出是什么字…埋一块碑在院子正中,这好像是一种局,人为设的局!只是不知道这局是干什么用的…
这块石碑有字的一面,正冲着正屋的屋门口,我想了想说:“晨晨,走…”
“不…”聂晨抱着我胳膊直哼哼。
“不是去那间屋,到这里来…”
来到正屋门口站定,面朝那块碑,我对聂晨说,站着别动,看等下会不会有什么事发生…果然,片刻,又有三口棺材冒了出来,之前我们所见的那一切再次发生了…男的进门,女的跳棺…最后,男的把女的抱进厢房,影像消失…过了一会儿,隐约有‘怪声’从那厢房里传出来…
我明白了,是有人设了一个局在这里。只要站在正屋门口,面朝那块碑,就会发生这一切!对方为什么要这么做?!
看看表,已经凌晨的三点多了。我生怕重蹈之前的覆辙,让聂晨等在这里,我一个人过那窗户边去听。
从厢房里传出的那种‘声音’,实在令人心驰神摇。这一次。我没用手电去照,也没叫喊,而是默立的听着,很快,身上便汗如雨下,到了最后,我感觉自己身体的某一处胀的就像钢筋铁杵,恨不得要朝着墙顶过去…就在我快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屋里的声音突然止住了,一声尖利的婴儿啼哭声传出来,刺的我猛一下子心火消散…
那声婴儿哭声过后,一切归于了平静,我突然间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年住的这里的那一家人,都是被王道仁给害死的!他先是杀了那一家三口,然后不知用了什么方发,把尸体给控制了起来,后面那男的返家,刚一进门,就被从棺材里跳出来的女尸给掐死了,之后,两具尸体媾合,然后不知道生了一个什么东西出来,而王道仁,则把那‘东西’养在了这宅子里…
后面,王道仁在离开这里以后,设了一个局在这院中。凡是有人晚上闯进来,站在正屋门口面对那局,就会见到不可思议的事发生,当年那些红卫兵,应该就是这样被吓跑的…而王道仁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使人不敢住进这宅子,免得窥破这里所隐藏的秘密…
我忽然又想,难道说,昨晚跑去山东抓我的,就是被王道仁当年养在这里的那‘东西’?如果是的话,那么,指派‘它’过去的,一定不是什么山神!因为山神是个正阴神,不会同邪物混在一起…
想到孙庙村的古怪风俗,冷汗顺着我后背洇洇而下…他们那村里的人,死后出殡的途中都要拜庙,可是,他们所拜的那座山神庙里面,供的到底是个什么?!…
当我回到正屋那里,只见聂晨正蹲躲在檐下的木柱子后面。见我过来,她站了起来,指着院子的正中说,原来是有人设了个机关在这里,所以会发生这一系列的怪事…
我点了点头说:“没错,不过,这不是机关,而是一种局。”
“局?”
“对…”
聂晨先是愣了一愣,然后她朝着整座宅院望了一圈,恍然说道:“冷雨,难道这就是那个叫王道仁的。当年买下的那座宅子?”
“没错,就是这里…”
我心里面很奇怪,王道仁若是想把闯进这座宅子里的人给吓跑的话,只需要有那些诡异的‘影像’就可以了,可是,为什么在那些‘影像’消失之后。厢房里会有‘怪声’出现?
“晨晨走,再来一次,我再过那厢房的窗户边去听一听…”
我拉聂晨,她却不动。
“怎么了?”我问。
聂晨上下把我看,“你是不是听上瘾了?”
我的脸‘刷’一下火烫,“你这家伙,别瞎说,我有用处…”
“哼…”
来到正屋门口,冲着草窝里的那块碑往那儿一站,很快,那种‘影像’再次出现…
当那两个‘人’进屋以后,我正要走,聂晨拉住了我,“我跟你一起去…”
我的心猛跳一下,“乖,你在这儿等着。”
“不…”聂晨摇晃我的胳膊,“我一个人在这里怕…”
我只得带她同去。
来到那窗前,我怕像之前一样。所以,当聂晨搂住我的腰,我紧紧的抓住了她的两只手。那种‘怪声’再次响起,渐渐的,我们两个的心神被它给牵引住了。
聂晨的气息越发急促,手想要从我手底挣脱,我用力的给她按着…突然,我意识到不对,这种‘声音’,应该是那个王道仁刻意布设出来的,只是我不知道他的目的是什么…
就在这时,聂晨猛地抱紧了我,像一口布口袋,整个挂在了我身上,然后,她双腿用力的盘绞住了我的右腿,身上的香被汗气熏蒸出来,吸入鼻孔,说不出的好受。我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她的身体和我腿贴合的部位,内里仿佛有火在燃烧…
我想到当年我闯入聂晨她们那女厕所的情景…继而又想到当初高凉把我们一起关在那地窖里…我的心神开始迷乱,控制不住的想转过身去,紧紧的抱住聂晨,和她化身为一,可是她却像蛇一样盘着我,我根本就动不了…
突然,聂晨一口咬住了我的膀子,疼痛使我清醒了一些,就在这时,聂晨用一种大的异乎寻常的力量绞住了我的腿,她整个人绷的就像一张拉扯到极致的弓,抵住我肩膀的舌头僵直发冷,我感觉到一种强烈的抽动顺着我的腿传上来…
聂晨的那种抽动持续了足有一分多钟才停止,她就像昏厥了过去,气息由急促变得越来越低缓…忽然,那种尖利的婴儿啼哭声传出来。我就像被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聂晨松开我,往下滑倒,我拉住了她。
“别碰我…”聂晨气若游丝的说。
过了好一阵,聂晨幽幽的睁开眼睛,“我这是死了么…”
手电光下,只见她眼睛红的就像小兔子,突然,我感觉腿上发凉,用手往下一摸,我的心‘扑腾腾’的乱跳…
“冷雨…”聂晨带着哭腔说:“我想杀了你…”
我感觉嗓子干哑,勉强道:“走,我们再进屋里面看看。”
“好,你就算是要去下地狱,我也跟你去…”
我们两个都像是从水里面捞出来的,聂晨软的仿佛没了骨头,必须由我带着她才能走。
再次来到厢房的里面那一间,只见那床上依然空空如也。在那房间里转了一圈。没再有任何的发现,我们来到外面那间。
我这才仔细打量这一间的摆设,桌椅都很完好,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上面落满了灰尘。聂晨先前观察的没错,这座厢房无论里间还是外间,都没有蜘蛛网,也没有老鼠光顾的迹象。
突然,我看到地面上有一些黑乎乎的粘浊物。用手沾了一点放在鼻子底下闻,我闻到一股焦糊腥臭的气味儿,我想到被雷劈死的那个笨贼…看样子,昨晚被山神派过去抓我的那个‘人’,的确是从这里出去的,只是,‘他’眼下好像不在这里了…
从厢房出来,我看了看表说:“晨晨,我们走吧。”
“嗯…”聂晨低着头不敢看我。
衣服湿漉漉的贴在身上,出来院子,凉风吹过来,我机伶伶地打了个颤,聂晨则打了个喷嚏。
再过不久天就要亮了,晨风四起,卷着垃圾和落叶翻滚而过。把门关住,拧上铁丝。正要走时,我忽然听到一种‘叮叮当当’的细响,仿佛是从遥远的天边传过来。
我心里面悚然就是一惊,定神看去,我看到一个黑影,用根链子拉着一个人。往这里而来。当‘他们’走过去的时候,被拉的那‘人’扭转头冲我看了一眼,依稀分辨,好像是那个收废品的老头子…
“你怎么了?”聂晨轻轻碰了碰我。
“糟了!晨晨快走,那个大爷出事了!…”
当我们来到那老头儿住的地方,只见铁栅门是开着的,屋子里亮着灯。
进屋一看,聂晨尖叫了一声,那个老头子直挺挺的倒在地上,一脸惊恐扭曲的表情,身边躺着我给他的那一百块钱…
这老头儿看起来好像是被某种可怕的东西给吓死的…我重重一拳砸在了自己的脑门儿上。
“冷雨你干什么?!”聂晨拉住我胳膊。
“他的死,肯定跟带我们去那座鬼宅有关,是我,是我害死了他…”我痛苦的说着,又要打自己,聂晨死死的拽着我。
“这不能怪你,你也不知道会有这样的结果啊!事情既然已经出了,你就算把自己打死也没用。你应该想办法找到害死他的东西,给他报仇才对!”
我松开拳头,聂晨把我的头搂进了她的怀里,轻拍我的背,柔柔的说:“不准再伤害自己了,晨晨要你好好的…”
离开的时候,我把那一百块钱捡起来,轻轻的放进那老头儿的上衣口袋,带着聂晨,心情沉重的往外走去…
当我们回到宾馆的时候,天已经亮了,一路上,聂晨不断的讲笑话逗我开心,我的心情好了一些,但聂晨却时不时的打喷嚏,好像是感冒了。
一进客房,聂晨急忙拿包护住了自己,“不准看我,我…我洗个澡去…”
听着卫生间里‘哗哗’的水声,想到在那鬼宅时的情形,我仍然脸热心跳。
洗完澡换过衣服,聂晨脸红红的走了出来,目光躲闪。她让我也去换套衣服,然后我们就离开这里。
退了房从宾馆出来,我们在街口的早点档每人点了碗牛肉汤,买了两个烧饼。话说,洛阳的牛肉汤滋味那是相当不错,现在想起来,仍然回味无穷。
我饿坏了,很快就刨了个碗底朝天。聂晨却吃了几口就不吃了,只是微笑看着我吃。
“怎么了?”我问。
聂晨摇摇头,冲我笑了笑说:“不知怎么了,没什么胃口…”
我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感觉有点烫,“感冒发烧了。走,咱去买药打针去。”
“不用,我体格好的很,小感冒,扛一扛就过去了…”
书说简短,当我们乘坐班车赶到清溪镇的时候,已经将近中午了。
来到那家小旅馆,师父和高老头儿都不在,问那老板,说他们一大早就出去了。我和聂晨另外开了个房间,一进屋,聂晨便要去洗衣服。见她脸色不大好,早上又没吃早饭,走路虚虚浮浮的,我说我帮她去洗,开始她怎么也不肯。
“我…我那衣服…”
“没事,我洗吧…”
聂晨最终点了点头,她‘哼哼’着,羞涩的转过身去。
聂晨换下来的内衣上很多东西,散发着青草般令人迷乱的气味儿,我胸口憋胀,一眼也不敢多看,更不敢用手去触摸。
洗完衣服出来,只见聂晨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她的睡姿非常迷人,姣好美丽的面容,俏鼻子随着呼吸微微的一动一动的。我给她往上拉了拉被子,出去买午饭。
买来饭把聂晨叫醒,她仍然没吃多少,把筷子撂下又要睡。我摸了摸她的额头,火烧一样烫,不禁吓了一跳,心底忽然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晨晨,走,我带你打针去。”
“我不…不要打针…”聂晨撒娇。
“听话,烧的这么厉害,不打针不会退的。”
“哼哼…”
我硬把聂晨给拽去了医院,打了两个小时的吊针,从输液室出来,碰到了守太平间的那个‘变态’老头子,他不敢看我们,畏畏缩缩的走了过去。
“感觉怎么样了?”我轻声问聂晨。
“好多了。”
我松了口气,回到旅馆,师父和高老头儿两个还没回来。聂晨说,他们可能去孙庙村了。
外面的天阴沉沉的,远空压满乌云,阴风吹的树枝摇摇晃晃,树叶旋转着往下落。
我想了想说:“走,我们过孙庙村看看。”
“好。”
我过孙庙村除了找师父他们以外,还有就是想再去那座山神庙里探探,那明明是一座正神庙,可是里面住的却不是正神。我很想知道,先前因为‘门条’的事,跟我反来复去,没完没了的那‘东西’,到底是个什么…
我从包里面取出一件聂晨由家里带过来的,领子带绒绒球的厚衣服,让她穿在了身上。
“晨晨,我们走…”
当聂晨随着我来到客房门口的时候,她突然晃了几晃。
“怎么了?”我问。
聂晨没说话,只是把头摇了摇。我摸了摸她的额头,还是有些烫。
“要不你留在这里休息吧,我一个人过去。”我关切的说。
“不用。”聂晨说:“我不想一个人待在这里。”
“可是…”
“不要紧,刚才只是猛一站起来,头有点晕。走吧,我衣服都穿好了…”聂晨斜了我一眼,笑了笑说:“大不了你就背我走。”
“那行…”
我把身子往下一弓,聂晨推了我一把,“哎呦,真是死脑筋,我逗你的,谁让你背?大白天的。让人家看见多难为情?”
看着聂晨的样子,我忽然想到当年的情形。
“那行吧,那你走前面,我走后面。”
“为什么?”聂晨愣问。
我上下看了看她,说:“免得人家看到你一个班花跟我走在一起,还以为你跟我什么什么呢…”
“什么‘什么什么’?”聂晨先是没反应过来,忽然眼睛一亮。把我一推,“好啊,你居然还记仇,这么久的事都还记得!背我!”
“你不是说…”
“本小姐改变主意了,他们要看就给他们看去,哼…”
聂晨软绵绵的趴在我背上,我把她从楼上背下去的过程中,碰到了旅馆老板,坏笑着冲我们看了看。
我们雇了一辆人力三轮车,把我们送去的孙庙村。远远的看过去,村子里很安静,有村民在村道上走来走去的。
我怕遇到村民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从车上下来,带着聂晨往村西绕过去的。
来到孙立民家,只见大门紧锁着,我翻墙进去看,院子里很多落叶,看样子,这些天没有人来过,师父和高老头儿两个应该还没有找到孙立民的尸体…
“他们两个去哪里了呢?”聂晨疑惑说。
我想了想说:“晨晨,过这里来…”
我拉着聂晨。来到院子西边的荒地,往那座变电室背风的地上铺了些干稻草,我们两个坐了下去。
现在我已经完全可以断定,村南的那座山神庙里面,供奉的根本就不是什么山神。既然是这样,那就没有什么可顾忌的了。
“晨晨,我有件事要告诉你…”
听完我的讲述,聂晨才知道,我之所以会昏倒在她们那县城大街上的真正原因。
她愣了好一会儿,朝着那山神庙方向望了望说:“你是不是打算过那座山神庙里看看?”
“没错…”我看了眼表说:“现在时间还早,等一下,天黑了我们再过去,免得碰到村民招惹来麻烦…”
时令已近深秋,气候往后就要开始转冷了。天色阴沉,风刮来刮去的,落叶飘飘飞舞。
我们靠在一起睡了一会儿,醒来天色已黑,村子里到处都是炊烟。
“晨晨,我们走吧…”
一路上,没有碰到村民,远远的看那座山神庙,矗立在庙山上,像一个蹲踞在那里的巨大怪物。
来到山下,一阵风吹过来,聂晨打了个喷嚏,我给她把拉链往上拉了拉。白色的绒领衬托着她生动的面庞,底下两个绒球晃来晃去。她对着我笑了笑,在这寂冷的夜里,显得说不出的温暖,娇美,可爱。
我让她挽住我的胳膊,我们两个很小心的朝着庙山上走去。
庙门是开着的,庙里面黑漆漆,冷森森。进到庙屋里,我打开手电去照,那座巨大的山神像狰狞的立着,它的脸正对着山下的孙庙村,毫无光彩的眼睛,直幽幽望着远方…
这就是一座普普通通的山神庙,和其它地方的山神庙没有什么不同之处。我忽然觉得,这座庙原本应该是用来供奉山神的,只是不知从哪一天起。被另一个‘东西’给占据了…
我们在这庙屋里东看西看,一无所获,我心里不由有些失望。
“晨晨,走,我们再到后院里面看看。”
“好…”
我们两个往外走,当来到门口处的时候,突然间,我看到有手电筒的光,从山底下射上来,继而听到人声。
“有人来了!”
“快躲起来!”聂晨说。
我拉着聂晨就要往屋子里面退,聂晨说:“等等,把门关了!”
将门关闭以后,我们躲在了一尊小鬼像的后面,人声来到了院子里,听起来有不少人。
隐隐的,我听到了孙贵川的声音:“你们在这里等着吧…”
片刻,有人推开屋门,随着来人进屋,一股阴风跟着卷了进来,直扑我们这里。聂晨忍不住就要打喷嚏,急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我伸手搂住了她。
来人将门带住以后,径直的走了过来,‘嚓’划着火柴,点燃了供桌上的大白蜡烛。我的目光透过两尊小鬼像之间的缝隙看出去,烛光映照下,一个人站在桌前,正是孙贵川那个老鬼。
这老鬼的头发乱蓬蓬的,好像几天没睡过觉一样。他把一个包裹从肩膀上取下来解开,我闻到了熟肉的香味儿。
孙贵川把包裹里面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摆在桌上,都是一些贡品…这老鬼大半夜的跑到这里拜神来了?我忽然间意识到,他一定知道这座庙里面供的是个什么…
我的心提了起来,要是被他发现我们躲在这里,外面还有那么多的村民,我们肯定跑不了…
孙贵川把供品摆开以后,点了三炷香插进香炉。然后,他在庙屋里面踱起了步子…我满腹的疑问,这老鬼这是要干什么?
忽然,孙贵川停了下来,背对着我们站在了那里。烛光把他的影子投在对面的墙上,像个巨大的怪物,一动不动的。屋子里特别的静,只有烛火的跳动声,我们两个连口大气也不敢喘。
孙贵川站了足足有四五分钟,‘唉’叹了口长气,哑哑的说:“这么些年了,我活了大半辈子也没娶老婆,底下也没个儿女,都是因为你。难道…唉…”
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瞪着两眼去看,这老鬼的身前什么也没有,他在和谁说话?
就听那老鬼继续道:“其实我知道,他们一个个的都是好人,可是我不得不那么做…”
我愣了一下,这老鬼所说的‘他们’是谁们?难道指的是我们?
“…那俩孩子都长的多俊。多般配,我见到他们就想疼,要是我哩孩子,那该有多好?尤其那个妮儿,多机灵,我吃了大半辈子的干饭都斗不过她,我这暴躁脾气,虽然动不动被她气的蹦起来,可我不怪她也不恨她呀,反而打心眼儿里头见了她就喜欢,因为不是东西的是我,他们都是好孩子啊…”
这老鬼说的果然是‘我们’,可是,他这话什么意思?我有点糊涂了…
孙贵川哭了,一边哭一边叹气,“…可是没办法,他们要是不死,要是把当年那事儿给挖出来,村子里就会倒大霉,我宁可死他们几个,也要保住一村的人。然后我再死了给他们谢罪,你知道我有多难做,多难过不啊…”
孙贵川不像是装的,看着他搐动的背影,我忽然对这老头儿生出一种怜悯…
“算啦,不说啦,这就是我哩命吧…”
孙贵川抬起袖子擦了擦脸,抖抖的扭转头,烛光照着他干瘦漆黑的脸,瘪瘪的眼窝里,两只眼睛射出一种绝望,苦楚的目光,射向那山神像…他又把眼睛擦了擦,打开屋门,脚步蹒跚踉跄的走了出去,风透进来,吹的烛火摇摇曳曳的…
过了好一会儿,我和聂晨才回过神来。
“冷雨,难道我们先前都错怪他了?”
“我也不知道…晨晨,我们先回去吧…”
“嗯…”
路上,我和聂晨的心情都有点沉重,一言不发的。回到那镇上,我们先是到一家饭馆去吃晚饭,聂晨还是没胃口。我说一天都没吃什么东西,那怎么能行呢?硬逼着她吃了半碗饭和一些菜。
吃完回到旅舍,只见师父他们两人还没有回来。聂晨说有点倦了,她去睡觉。我让老板把师父他们住的那间屋打开,和聂晨分开睡的。
我怕自己等下睡的太死,师父他们回来进不来,所以没插门。
外面漆黑一片,风越来越大,吹的树木刮刮杂杂的响。我静静的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各种事,感觉眼皮越来越沉重,昏昏沉沉中。我做了一个噩梦…在梦里面,我和聂晨回到了洛阳老城区的那座鬼宅里,重复之前站在窗外时所发生的事…就在聂晨情欲如潮,达到极点的时候,我控制不住的将她抱住,吻住了她,突然之间。一个黑乎乎的东西从那窗户里面扑出来,咬了聂晨一口,然后硬生生的把她从我怀里面给拽走了,聂晨大叫着我的名字,伸手够我,却怎么也够不到…
我一下被这个噩梦给吓醒了,耳边忽然传来一声,“冷雨…”
我哆嗦了一下,难道不是在做梦?又是一声,声音是从门外传来的,是晨晨…我松了口气,正要答应,门被推开了,聂晨像只小猫一样,轻悄悄的走了进来。
她身上的清香弥漫整个房间,令我很想大吸几口。
“冷雨,你睡了吗?”聂晨低低的问。
我心里一动,她大半夜的,跑我这里来做什么?我装作睡着了,一动不动的的躺着。
聂晨一步一步来到我床边,我感觉她在盯着我看,心跳有些加速,但却尽量让将气息收放的很均匀。
好一会儿,就听聂晨轻轻的叹了口气,一双微凉柔滑的手贴住了我的脸,上下摩挲了几下。继而,有头发搭下来,柔软的唇贴住我的嘴,蜻蜓点水般沾了几下,是聂晨把我给吻了吻。之后,她身上的热量离我而去,似乎把我的心也一起给抽走了,脚步声离开屋子,片刻,在楼道里响了起来。
我坐起来往窗外看,风还在呼呼的刮,大半夜的,晨晨出去干什么?忽然,我想到当初在那座破宅里救我们的那个人,我决定跟过去看看,顺便暗中保护晨晨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