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魇·锁连环(长篇现代灵异悬疑,每日更新)

  再一次停下来的时候,已经回到了那个巨大的盘踞着很多管子的房间。尹杰看着眼前的一切,欲哭无泪。上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上一次洗澡又是什么感觉?那些都太远了。上一次喝那管子里的水是什么时候?逃出来又有多久了?到现在他还活着,真是个奇迹。他看着自己进来的入口,犹豫要不要回头,回到那个最初被关的房间。那里面堆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当时逃的太急,都没好好翻找。出来后越走越凶险,几次和死神擦肩而过。再往前,还不知道会碰到什么。打定主意,他整顿精神,开始按着进来的路线和自己不时留下的记号一路往回走。
  一直都很顺利,顺利的让他觉得有点不正常,路走起来好像都比来时缩短了。很快他就找到了那个房间。门是锁着的。使尽浑身解数还是打不开之后,他不敢再浪费时间,向凶手走来的那条路走去。这里的通道和另一个方向的没什么不同,尹杰越走心里越打鼓,觉得自己就像是困在迷宫中的老鼠。前也能走,后也能走,就是怎么也走不到出口。就在他越走越慢,几乎要放弃的时候,左脚“嘣”的一下撞到了什么东西。
  尹杰抱着脚差点跳起来。连袜子都没有的大脚指被撞的生疼。一股疼劲过去以后,他开始查找自己到底撞到了什么东西。这通道里虽然不是白亮如昼,但也远没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四周都是空荡荡的,前面也是一片敞亮,哪有什么东西让他撞?
  八成是磕到了什么石头,没鞋穿就是遭罪。他摇摇头,又慢慢向前走。
  这次撞到的不是脚。整个身子都像撞到了一堵墙,生生被挡住了。
  尹杰睁大眼,前面什么都没有。
  他向前,还是丝毫移动不了。他不相信的揉揉眼睛,再睁开,确实什么都没有。
  尹杰往回退了半步,颤微微的伸出手——摸到了一个坚硬的平面。
  而他的眼前,还是空无一物的走道。
  他僵住了身子,觉得自己肯定是疯了。
  
  通道内有隐约的亮光,这给了尹杰些许的勇气,他努力的眨了眨眼睛,确信没有问题之后,慢慢的走到那堵墙前,把手放了上去。
  
  这堵墙很奇怪,似乎还遮上了一层层的布料,虽然尹杰睁大了眼睛,但还是像盲人一样,一点一点的摸索起来,质地硬中带软,他刚移动了一点位置,却发现手中的阻碍没有了。
  
  尹杰一阵大喜,也就是说,墙到这里并不是完整的,也许中间有洞或者压根就是一堵残垣断壁。想到这里,手又向上顺着断墙的侧边摸了上去。
  
  他摸的非常仔细,细细的感受着手中的触感,想大概在心里描绘出可能的缺口。
  
  这时,他的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嗤笑。
  
  这绝对是一个人在他的身边嗤笑,尹杰陡然感觉浑身的毛孔都缩了起来,鸡皮疙瘩齐刷刷的爬满了全身。
  
  他哆嗦的把双手缩了回来,又迅速的在身边挥舞了几下。
  
  什么也没有碰到!
  
  尹杰脑袋里像炸掉了一般,嗡嗡直响,他怎么也想不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向后退了好几步,双手环抱在身前,蹲在通道的墙边,眼睛不断扫视着自己的前后左右,终于忍不住,颤抖着嚎叫道:
  
  是谁?你XXX的到底是谁?
  
  …………
  
  除了自己的吼叫声和偶尔传来风的呼呼声,没有任何的回应。似乎刚刚的那一声嗤笑从来都只是他吓唬自己的错觉。
  
  这个地方太诡异了,怎么办?尹杰拼命的想让自己冷静下来,我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和条件去享受未来的人生,我不能死。我XXX要是死了,就太亏了。我得想办法,我要出去……
  
  他不断的给自己打气,刚刚也许真的是幻听,不能再这样吓唬自己了。
  
  他咬了咬牙,扶着墙壁站了起来,快步向前走去。“砰”的一声,他刚走了第一步,就感觉自己的脸又撞在了一个平面上。
  
  这堵透明的墙竟然一直在悄无声息的向他移动。
  
  尹杰再也没有耐心和胆量去分析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慌乱的摸出了一段空隙,双手上下左右的比出了大概的空间,眼睛一闭,就向里面钻去。
  
  他一步又一步的向前探,手拼命的在身前挥舞,防止又撞到什么。这道墙似乎不止一层,就在他猫着腰一边走一边探的时候,又一个东西毫无预兆的撞在了脸上。
  
  尹杰觉得自己几乎又快被吓的要尿出来。他抖抖索索的摸着脸前的东西。过了一会,突然发疯一般,大叫着向前冲去。
  
  那是一只手。
  
  尹杰现在才反应过来,他穿过的根本不是什么墙。
  
  他跌跌撞撞的穿行着,心中止不住的恶心。耳边响起了很多嘈杂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说话,有人在哭,有人在笑,又像是唱歌。突然他觉得有什么在拉他,一只手,两只手……他疯狂的左右甩动,艰难的穿过数不清的胳膊和腿,甚至只有一半的躯干和紧陷进地面的头颅。
  终于,所有的阻力都消失了。他趴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心里还是止不住的后怕。
  
  他趴在地上用手抹了抹鼻涕和眼泪,刚睁开眼,就看见一双穿着解放鞋的脚杵在自己的脸前。
  
  17 螳螂捕蝉
  
  郭成林搬完了啤酒和饮料之后,在帝王星对面的小街上要了一碗馄饨,一瓶啤酒,一个人吃了起来。这已经不知是多少次坐在这个小吃摊前,吞着啤酒,眯着眼睛,盯着一个一个从帝王星的大门进来出去的人们,或癫狂、或冷漠。
  
  巨大的霓虹灯一闪一闪,十二根恢宏的罗马柱傲然矗立,仿佛在耻笑人类的渺小和猥琐。旗袍高叉花枝招展的迎宾小姐们挂着明媚的笑容招呼着每一位客人。郭成林的思绪悠悠的回到了那个夜晚。
  
  那一晚,他也是帝王星的客人。
  
  他从来没有来过如此豪华奢侈的地方,到处流光溢彩,炫眼夺目。头顶上是仿欧洲教堂式的古典壁画,挥舞着翅膀的小天使们簇拥在一个他不认识的女人身边,四处云雾缭绕,仙乐声平。大厅中似乎无处不在的玻璃和镜子晃的他眼晕。身边一阵阵莺声燕语,香气扑鼻。郭成林小心的踏着脚下厚重的黑色大理石,低头跟在李处长后面。下来检查工作的那个什么副总,瘦巴巴的小身板昂首挺胸的走在最前面,白天一本正经的摸样早飞到爪哇国去了。郭成林看着他那快咧到耳根的笑容,心想不错,这里不就是男人的天堂吗?
  
  在一个巨大的包间坐下来之后,李处长对一直笑吟吟的陪侍在旁的妈妈桑说了几句。不一会,一排漂亮的姑娘鱼贯而入,在他们面前站定。副总和李处长推让一番,笑哈哈的选了几个,剩下的离开,然后又一排漂亮的姑娘进来,又留下几个。
  
  郭成林坐在边上,拘谨的搓着双手,低垂的双眼不时的瞥上一眼。虽然来之前他已经意识到今晚肯定会发生些什么。但是当这种情形真正清晰的摆在面前时,他又有些不自觉的颤抖起来。他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公认的老实人,好丈夫,好父亲,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有机会尝试这些。他快速的又瞄了一圈,眼睛在一个女孩身上微微的停留了一会。
  
  这个女孩很瘦小,短发,尖尖的下巴,凸起的锁骨,画着浓浓的烟熏妆,眼睛很大却一直眯着,嘴里似乎在不停的嚼着什么东西。当她和其余落选的女孩一起出去的时候,一个女孩叫她:“蓝蓝,下班之后你去哪?一起去吃夜宵啊!”……
  
  之后的时间过的很快,推杯换盏,耳鬓厮磨,角落里的空酒瓶越堆越多,姑娘们身上的衣服越脱越少,气氛很快就达到了高潮。巨大的包间里音乐声震耳欲聋,到处都是淫靡旖旎的风光。李处长早不知道去了哪里。坐在郭成林身边的女孩一开始就知道他只是来陪酒的,一个劲的往那副总身上凑,也不理他。他缩在沙发的角落里,不停的胡思乱想,刚才灌进去的酒全部化成了尿液压迫着膀胱。酝酿了好久之后,他终于慢慢的站起身来,走向包间配套的卫生间,推门。
  
  却看到两个明晃晃的屁股。里面的人被惊动,一个脑袋转过来,不是李处长又是谁!
  
  郭成林赶紧退了出来,一边低头关门一边嘴里不停的说“对不起” “对不起”,很快的退出了包间。走廊上绚丽灿烂的玻璃墙印出了他的身影,郭成林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其实有很多个自己,有好的,有坏的。而现在,他不知道自己算哪一种。
  
  “抽,你XXX的还抽,蓝蓝,不是我说你,你看你还有个人样么?你得赶紧戒了,不然早晚栽在这个东西上!”
  
  拐角处,一个女孩倚在墙上,一脸的不耐烦,旁边的妈妈桑还在气急败坏的训她。郭成林远远的站着,看着对面玻璃上映着的这个叫蓝蓝的女孩,心里开始浮现一些他从来都不曾想过的场景。
  
  摇摇头,他转身走进了卫生间。这里同样金碧辉煌,但现在寂静无声,空无一人。外面隐隐传来歌声,碰杯声,笑骂声,他觉得自己好像从一个世界走到了另一个世界。
  
  站在小便池前,拉下拉链,掏出已经硬挺的阴茎,郭成林在心里轻轻的叹息:兄弟,你好久都没这么争气了。
  
  哗哗的水声响起,他畅快的尿了起来,阴茎也和紧绷的膀胱一样,逐渐的松弛下去。正在他一阵轻松的时候,突然有什么东西扯了下他的龟头。尿到一半噶然而止,他正在惊疑,一幅诡异的场景悄然上演。
  
  他的阴茎突然飞了出去。
  
  郭成林的下体像火箭发射时喷出的火焰一样喷射出大量的血液。他张大了嘴巴,眼睛都要瞪出眼眶,有些疑惑的看看飞到一边的阴茎,再看看自己血流不止的下身,才嘶哑的叫出声来,
  
  “救命!……”
  
  一阵剧痛袭来,双腿再没有一点力气,整个人径直向旁倒去。
  
  噗的一声,他觉得自己好像撞在了一个身体上,慌乱中拼命的用手去抓,好像碰到了一个工具包一样的东西……
  
  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来的事情郭成林不愿也不用再去回想,醒来时已经在医院。他作为男人最重要的标签就这么莫名其妙的消失了。警察一遍遍的询问线索,老婆又哭又闹的要离婚,单位明里暗里的劝退,邻居的指指点点……
  
  他的人生就这样,变得支离破碎。
  
  各位童鞋:
  锁连环这个故事的构思情节早已烂熟于心,每天码字对我个人而言已经没多少新鲜感。故事当然不能烂尾,所以新开一个帖子,让我“喜新厌旧”的大脑能始终保持在比较活跃的状态。以后会两边交叉更新。
  新故事名为“回忆录:十年濒死生活全纪录”。整体构思和风格全然不同于锁连环,希望能让我自己,也让大家换换口味,有耳目一新的感觉。
  再次重申,本文不会烂尾。从今天起,两边会保持交叉更新。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批评指点!
  你笑,全世界陪你一起;你哭,独自一人。
  郭成林看着女儿床头多年前刻下的这行字,泪如雨下。
  出院回家已经很多天,专程从外地赶回来的女儿已经回去上班,贴身照顾了他很久的老婆也终于继续做生意,家里空荡荡的,就像他的心。这一场飞来横祸,彻底让他懂得了什么叫人生如戏。因为去娱乐场所找小姐而被专阉风流男人的连环凶手盯上,就像因为嫖娼被警察抓走一样,都是让家人抬不起头的事。确定他和其他受害者不一样,真的是第一次去这种地方,连警察都觉得凶手这次判断有误,认为他是最无辜的受害者,又是好久以后的事了。但至少,证明了他的清白,得到了家人的理解,老婆也不再闹着离婚了。反而安慰他,“我也刚过更年期,这样不是更好?都到了这个岁数,这种事有没有还不就那么回事?我也不用担心你在外面再有什么花花肠子!老伴老伴,咱们就这么互相陪着,一直到老……”笑着说给他听的,最后却免不了侧过身抹泪。
  老婆的心思他都明白,但他心里所想的,却不止这么简单。事发后,他的情绪就像过山车,有愤怒,有绝望,但更多的,是恐惧。他曾经不止一次半夜徘徊在顶楼,因为那里有梯子通向楼顶平台,他想一了百了,结束自己这个被开了这么大玩笑的生命。但当终于站到楼顶,激荡的大脑被冷风一吹,想想陪自己辛劳半生的老婆,想想一个人飘流在外地,还没有结婚生子的女儿……他只能跪倒在地,无声的痛哭起来。这样的方式或许不够勇敢,但至少,他战胜了绝望。
  一遍遍的和警察打交道,被逼无数次重复那最痛苦的过程的同时,他对这个案子的情况,了解的也越来越深入。但越是深入就越是愤怒,他真想当面质问这个凶手,“你是怎么选择下手对象的?我和前面那几个是一类人吗?你**的做过调查吗?我安分守已了大半辈子,总共就去了这么一次,还是被拖着身不由己!我**的什么都没做,就被你一刀给切了!我**的比窦娥还冤!”
  身体上的疼痛不适与情绪上的起伏跌宕一起,折磨的他身不如死。警察不停的问他还记得什么,有没有有用的线索。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因为他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他知道警察一直没有进展,他也知道他们已经把它定性为灵异案件了。
  但他知道那不是鬼。
  在他终于能够回想起当时的情景,确定自己撞到的是一个活生生的身体之后。
  而在这之前,所有的记忆都到洗手间就戛然而止了。女儿告诉他,这叫创伤后应激障碍。他英文不好,记不得那个什么P什么D的简写,但他记的很清楚,女儿对这个东西的解释,对于记忆的影响,对于创伤相关方面的回避。
  第一次回想起来是在梦里。在他放弃自杀的想法后不久。
  一次又一次,他终于可以确定,这不是梦,这是他真实的记忆。
  当个体的认知与既成的规则形成冲突时,很多人会用幻听幻觉来安慰自己。这是自认为理智的人。还有的人会直接认为自己撞鬼了,这是被称为迷信的人。郭成林既保留了几千年流传下来的也不知道是精华还是糟粕,这来自于口口相传和民间俗成;又接受了唯物主义的系统教育,这来自于学习和工作的真实经历。于是自我妥协的世界观对于无法解释的记忆做出了这样的安排:他只能在梦里回忆起来。这算是冰山下的潜意识的一角吗?如果有研究这方面的专家注意到,郭成林这个应该是个很典型的案例。在这个对心理医生的接受度还远远不够的国家,有这样一个人,没有相对的背景知识,没有专业的外部治疗,只凭着对家人的爱与坚持,凭着对真相的执着,还凭着老天赏赐的一点点运气,做到了最艰辛的自我救赎。而不论在精神还是心理的哪一个领域,自救,永远是最难,但也是效果最好,最彻底的治疗手段。
  只是,一切都需要时间,都分阶段。
  他告诉警察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时候,是真的,他还什么都没有想起来。
  他精神开始出现问题,被所有人都认为是疯了的时候,也是真的,因为他想起了尿到一半的阴茎就这么在眼前生生的飞了出去。而他压根没看到凶手,如果应该有凶手的话。
  当他终于完整的记起整个过程,想起自己最后撞上了一个活生生的身体。而那身体有体温,有呼吸。
  一切的一切,不药而愈。
  他改换了装束,他有针对性的换了需要的工作,因为他有了一个坚定的目标:找到凶手!
  用自己的方法,为自己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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