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魇·锁连环(长篇现代灵异悬疑,每日更新)

  他试着伸出一只手,万里长空下,温暖的空气柔柔的绕指而过。不远处小学操场的上空,直楞楞的旗杆上,红艳艳的国旗无精打采的耷拉着。目光收回到眼前,灰白色的楼板上,一小团黄色的塑料袋懒懒的摊开身子,闲适的睡眠丝毫未见被打扰。可风声咧咧,徐晨一时不知道该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是耳朵。
  直到他看到正弯着腰拼命想盖上楼板的曼曼,她身旁的空洞里,咆哮的风声就像草原上正夺命狂奔的象群。
  他不是曼曼,所以他只能听到声音,看不到那一团团互相纠缠,一次次想要夺门而出的龙卷风似的气团。
  曼曼看到了呆若木鸡的徐晨,气急败坏的大喊,“还愣着干什么?快叫醒他们!”
  徐晨这才想起天台上的其他人。
  小小的包围圈早就被冲散,一左一右两个队员都不见了踪影,笼罩在风声里的人们根本听不见他们俩坠楼时下面的惊呼和慌乱。最前面一个正像袁祥他们一样,紧闭着眼睛,喝醉了酒似的左摇右晃,一步步向天台边缘靠近。
  最近的一个再跨一步就可以下去陪先前的队友了。
  徐晨情急,大喝一声,“全体蹲下!”
  两秒钟后,睁开眼睛的众人个个惊魂未定,气喘连连。
  一串沙哑的尖笑突然暴起,然后就是曼曼的一声“不好”,一直安静的通身血红的男人全身抽搐,状若疯癫般出声狂笑,几乎撕成一缕一缕的破碎的喉咙里窜出一串串血泡。
  他站直了身子,一直昏暗无神的眼里突然精光熠熠,从曼曼开始,一一扫视过场中众人。
  笑声停歇,风声还在继续。
  虽然已经知道只是有声无形,袁祥还是不自觉的稳了稳身子。
  男人的目光在徐晨身上多停留了两秒。
  “你们这帮骗子!”他居然开口说话了。虽然嗓音沙哑的不似人声,这句话还是听的真真切切。
  除了曼曼,受惊的众人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骗子!”男人恨恨的啐了声,面皮全无的脸上居然现出了类似得意的微笑。
  “还以为能骗我?又开门?这次又想带我去哪儿?看谁死?怎么死?摔死,淹死,还是被老鼠咬死?全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他黑黑的眼珠在血窟窿似的眼窝里灵活的转了一圈,朝刚准备有所动作的徐晨狠狠的瞪了一眼。
  “我已经不想跑了!真的!你们带他俩玩吧,放过我吧!”他的语气陡然变的哀伤而无助,瑟缩的身子真的开始向空气中看不见的神祗祈求。
  曼曼已经勉强盖上了盖子,一只脚用力踩在上面,手在身上忙乱的找着什么,似乎对这边的突发情况浑然不觉。
  徐晨悄悄按下了手机上的录音按钮,示意袁祥等人随时准备行动。
  男人的声音慢慢低了下来,眼睛盯着地面,喃喃的抱怨着,“我到底做了什么?你这么折磨我?至少告诉我为什么?我不认识你!你的腿不是我弄瘸的!为什么……”
  徐晨,袁祥,和另一个队员已经近在咫尺。
  曼曼在不时跳起的盖子边缘重重的贴上了什么,后者终于老实了下来。
  徐晨向袁祥打了个眼色。
  风声渐渐平息,残留的一丝也像浅浅的呜咽。
  众人正要扑上去,眼前突然一花。
  男人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转过身子,紧擦着楼边重重的跌了下去,就像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拎起他又扔下去一般。
  空气中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名字,是他用尽了全身力气的最后呐喊,随着他的下坠渐渐轻不可闻,但每个人都听的清清楚楚。
  “刘风!为什么你也不救我?……”
  并没有愤怒,只是疑惑和不解。
  袁祥冷汗一片,安慰徐晨也是安慰自己,“没事,下面全是气垫!”
  话声未落,楼下尖叫声一片。
  
  
  24 缘起性空 完
  专门送给只看楼主和用爪机党的同学:
  
  圣诞快乐!你们那儿都下雪了吗?
  
  呵呵,祝所有的朋友都能成双成对,喜乐平安!
  
  也谢谢大家一直的耐心和陪伴!
  25 谁在说谎
  
  陈东村醒过来的时候,病房里空无一人。他盯着雪白的天花板看了半天,意识才一点点的回到脑中,开始活动身体。浑身棉软的像是别人的,一点不听使唤,还好左手上的吊针被扯动时的疼痛刺激了他已经沉睡太久的神经。
  床头柜上的一次性水杯里,躺着一根被掐灭的几乎还完整的金南京。
  陈东村瞄了一眼,一骨碌翻起身来,“袁队!”
  房间里收拾的很干净,他很顺利的在床头柜里找到了自己的衣服,只是依然不见手机钱包的踪影。房间里也没有电话。
  他换上衣服刚打开门,就看到了坐在右边长椅上正百无聊赖一个人发呆的杨洋。
  “你醒了?你可醒了!”杨洋顾不上和他多说两句,就开始掏手机。
  通知过局里的杨洋把陈东村又押回了房里,又叫来医生护士好一通检查。人都走了,才一巴掌拍上他肩膀,“你小子,一点问题也没有怎么还睡这么久?”
  陈东村眨眨眼睛,他也很想知道自己到底睡了多久,还有郭成林,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七天!你昏迷了整整一星期!”杨洋夸张的拖长声音。
  这么久?陈东村刚醒来不久的大脑又开始有些发涨,一肚子的问题,最后说出来的第一句是“案子怎么样了?你怎么这么有空守在这里?”
  杨洋对这潜在的夸赞极为受用。他工作的时间在陈东村之后,比丁磊也就早那么一点。陈东村一向是袁祥的左膀右臂,丁磊从徐晨一来南城就围着他转,就是这回案子结了他跟着徐晨一起走杨洋都不会奇怪。他虽然工作时间不算长,也没特别的跟近哪个领导,但能力在那摆着,即便是丁建国也不会专门派他来做这么简单的工作。
  除非,
  “有空?能做的都做了。现在守着你,等你醒,就是最重要的工作!”杨洋给陈东村倒了一杯水,开始掏自己从不离身的记事本。
  陈东村更迷惑了,“周家明没抓到?”
  “这个,一言难尽。”杨洋看看时间,“徐队在开会,袁队在丁局那里汇报工作,他们一起过来还有一会儿。我先跟你说说吧。”就摆开了说龙门阵的架势。
  陈东村总觉得哪里不对,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丁局?你是说丁队?”这一周到底发生了多少事?
  “嗯,正式文件还没下来,不过风声早传开了,应该八九不离十。”杨洋点点头,好像这一切再顺理成章不过,“副的。人也抓了,能忙的都忙了,就等你醒了。多少双眼睛盼着呢。”说完也不管陈东村明不明白,摊开本子,还拿了个录音笔,“咋样?现在能说话吗?”
  陈东村愣了一会儿,“郭成林怎么样了?那帮人抓住了吗?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杨洋一脸的“你在说什么”,硕大的问号夹着发现新大陆的惊喜都快金光闪闪了,“那帮人?你是说周家明还有同伙?”
  “我也不知道他们是不是一伙的。”陈东村叹口气,“我还是从头说起吧。你可记仔细点,那录音笔电够吧?我可不想一会儿就重复一遍。”他想想还是忍不住,“郭成林他……是不是死了?”
  杨洋没抬头,“你先说吧。我保证,给你做完笔录,但凡我知道的,一件不落全告诉你。有意思的事可不少!”
  陈东村看看杨洋,也不知道他这个有意思到底是什么意思,不再坚持,慢慢沉入了回忆。
  认识杨洋的人都知道,他的优点不少,除了天马行空的想象力和兴致上来时的滔滔不绝,在别人说话时能静静倾听不轻易打断也是个很可贵的品质。
  所以,在陈东村喝光了整整一杯水,说了最起码半小时终于结束以后,一直侧着头边听边记的杨洋才允许自己表现出早该有的反应来。
  陈东村也觉得自己的这段遭遇完全可以用离奇来形容,所以没觉得杨洋的古怪有什么不对。
  杨洋仔细的检查了一下录音笔,又把手里的本子来覆去的看了好几遍,好像在整理思路,最后干脆直视着陈东村,“你记的很清楚……”
  陈东村不确定他是在表示肯定还是有所疑问,“确实。本来我以为睡了这么久脑子肯定昏昏沉沉的,但那幢楼实在是太奇怪了,还有那群人,我根本不可能忘掉。每一个细节,我们进去过的每一个房间,我都记得清清楚楚。”
  杨洋咳了一声,“我们没从你身上找到你说的那条鞭子。”
  “可能是掉进房间里了。”
  杨洋沉吟了一下,好像在考虑措词,“你知道你是在哪儿被发现的吗?”
  陈东村摇头,“我要知道我早说了,还需要说那么多细节让你们去找?”
  “你说你是从四楼楼顶爬出来,又掉下去的?”
  陈东村点头。
  “可发现你的人是亲眼看着你从小白楼二楼的窗户掉出来的。”
  “小白楼?”陈东村想了好一会儿,不可能啊,小白楼是在闹市,关键楼里面的结构也不对啊,小白楼以前不是旅馆吗?
  “会不会是……”杨洋显然也很想给出个合理的解释,“会不会是你从楼顶滑下来以后,被人发现,然后又转移到了小白楼?”这虽然听起来挺曲折,也是最说的通的了。
  陈东村想了半天,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不可能。”手里的杯子已经被他揉成了一团,“救我的那个人,我有印象。我抓住了他的裤子,还告诉他让他救人,里面还有人。”
  杨洋睁大了眼睛。
  “所以,这里面根本没有时间差。”
  杨洋没说话,那个发现陈东村的叫陈志的笔录他看过好多遍,和陈东村说的几乎一字不差。
  “我没看到他的脸,也没注意他裤子的颜色。但整个经过,他裤子的手感,我都有印象。所以,除非就是他在我摔下来的那幢楼下发现了我,又在我昏迷的情况下把我运到小白楼,再把我从二楼窗户扔下来。而且我一直都没醒,直到刚才。或者有个跟他很像的人做了这件事。还不论他们这么做的动机是什么。除非是这样。”
  杨洋摇头,“我们查的很清楚,他根本不是南城人,不然也不会不知道小白楼闹鬼,一个人贴着下面走。他到南城就是来见网友的,包里还揣着车票呢,还有QQ和手机联系的记录。他不可能。”
  “我要再去小白楼我摔下来的地方确认一下。不过,排除了所有可能的,剩下的再不可能,也是事实。”
  “可是……”
  陈东村抬起头。
  “你说你被那群人袭击,还受过伤。我们找到你的时候,你根本一点外伤都没有,你自己没发现吗?”杨洋看向陈东村的眼里已经多出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陈东村想起了当时被咬的惨状,他拼命想找出哪怕一丝证据来证明自己的话。
  可扒出来的胳膊和小腿虽然看上去有些瘦弱,也不大使得上力,但完整如初,不要说受那么重的伤,连结过疤的印子都没有。
  陈东村别过脸,不想去看杨洋带着理解甚至有些同情的目光,他只想大声的吼出来,“你是不是以为我疯了?还是觉得我在说谎?我没有理由说谎!我也没疯!我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可直到徐晨和袁祥推门进来,他也只是默默的坐在床边,再也没说一句话。
到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