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我是个地下记者,专门调查连环杀人、色魔、灭门惨案之类的事儿

  周庸:“真真儿的,自由记者!”

  红T姑娘:“没有证的?”

  周庸不高兴了:“嘿,姑娘怎么说话呢,公民天生享有采访权和知情权,有没有证什么区别啊!”

  红T姑娘:“我想举报我租房的这家中介公司,他们是黑社会,你能帮我曝光他们么?”

  
  (租房还是要找正规的中介,最多吃些小亏)

  我问怎么了,红T姑娘开始倒苦水,睡衣姑娘也感同身受的加入了进来,俩人说了半天,我和周庸理清了大概是怎么一回事儿。
  她们碰上黑中介了,找房时说是免中介费,等到合同签了,钱也交了,中介却不给钥匙和合同,耍赖说免中介费是房东给你们免的,但给中介的那份不能免,她们只好给了中介费。

  这还没完,租期还没到一半中介就开始找茬,找些看起来像黑社会的人堵钥匙眼,言语辱骂恐吓,想把她们提前赶出去。

  
  (黑中介为了驱赶住户,经常花样百出)

  红T姑娘说,陈怡在时也和中介发生过口角,经常争吵。

  周庸:“为啥不报警啊?”

  睡衣女无奈:“怎么没报,民警来了跟我说,这是合同纠纷啊,他们没有管辖权,只能调节。”

  我点头:“这事还是去法院告比较好。”

  红T姑娘苦笑:“我们都是北漂,哪有那个钱和精力啊。”
  北京的中介之黑,多年以来让北漂苦不堪言——他们针对警察工商和法院形成了一套自己的方法:

  1.公安机关不能直接介入合同纠纷,只能进行一般性调解,因此黑中介对报警肆无忌惮。要是去法院起诉,民事诉讼需要一定的程序,黑中介早就更换公司,或者拒不履行法院判决。

  2、他们经营一段时间后,会在网上被大量投诉,为了继续诱骗租户,他们会不断更换公司名称、法定代表人来掩盖。实际上,还是那伙人。

  3、通常诱骗租户,都是看中那些没多少钱的,北漂的,想找好房子又要省钱,这怎么可能?他们就打着低廉的租金、房东直租、中介费打折、甚至免中介费……中介以这样的宣传语在互联网中推广着手中的房源。等签约后,加收卫生费、管理费等额外费用。

  等租到了一半,就以各种借口清走租户,但仅退还部分租金,如果不撤离,就采取更换门锁、拆除隔断、扔出物品、言语威胁等野蛮方式。

  周庸看我:“徐哥,这JB烂事就没人管管么?”

  我摇头:“这事还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租房时选个大点的中介公司,大公司最多在押金什么上占些小便宜,不会搞什么大幺蛾子。”

  穿睡衣的姑娘越说越伤心:“他们经常晚上来恐吓,我还担心被强奸呢……”
  周庸心软:“徐哥,找静姐帮她们曝光下黑中介吧。”

  我点头:“这事儿我可以帮你们曝光,但需要你们帮我个忙。”

  我让她们带我去了物业管理处,假装房间失窃要求调看监控,一个中山装的大爷不耐烦的打开电脑,问她们什么时候丢的东西。

  

  我说一个月前,不知道具体哪天,那几天没人在家。

  大爷调出一个月前的监控,我们倒着看了几天,一直没发现陈怡搬家的监控,忽然红T恤姑娘“啊”了一声:“暂停下!”
  我问她怎么了,她指着监控里几个抱着东西的男人:“这几个人就是黑中介找来威胁我们的,他们手上抱着的那个蓝箱子,还有那个蒙奇奇,都是陈怡的!”

  
  (视频里,黑中介搬走了陈怡的东西)

  怪不得监控里没有——陈怡根本就没搬过家,是黑中介搬的。

  两个事件合为了一个事件。

  周庸:“徐哥,这几个人怎么这么眼熟啊?”

  我说不就是小区门口,问咱租不租房那几个人么。

  周庸问我:“擦,不能真是黑社会杀人事件吧?”

  我说应该不至于,就为了点租金就杀人,代价也太大了。
  我和周庸出了小区,打算跟踪一下那几个中介,但他们人已经不在了。

  第二天,我和周庸一早就去了泰福苑小区蹲守,暗中观察那几个黑中介。

  他们一整天就在附近闲逛,见人就问租不租房,顺便贴一些“房东直租”,“免中介费”之类的小卡片。

  
  (黑中介贴在电线杆上的广告)

  晚上八点多,他们收工了,我和周庸一路跟着,走到了一片平房区。

  东五环外有很多小平房,房屋分布零散,我跟着他们走到一间稍大的平房,这件平房间门口写着,“北京老四合院,十万块出售”。

  他们生活很不错,搬了烤架在院里烧烤,还拿手机放着音乐。
  我和周庸就躲在旁边的房子后看着。

  过了一会儿,他们吃饱喝足了。

  一个年纪较大,看起来像是“带头大哥”的人出来把门关了,我和周庸走过去,趴着大门的门缝看,他们在从一个小铁盒里,拿出烟丝卷着抽。

  烟味很浓,我和周庸隔着大门也能清晰的闻到。

  我看着周庸,小声的告诉他拿手机录下来:“他们抽的是大麻!”

  
  (我和周庸隔着大门,闻见了大麻的味道)

  我和周庸第二天又赶早过来蹲点,十点多时,”带头大哥“开门出来,走向一辆锐志。我在背后叫住了他,给他看了昨天我和周庸透过门缝录下的抽大麻视频。
  “带头大哥”笑了:“操,这也算证据,能看清个JB啊!”

  我说是不太能看得清,但不还有尿检呢么,我只要报警,屋里面估计没人能过尿检。

  
  (吸大麻后的56小时内,尿检都能检测出来)

  “带头大哥”皱了皱眉:“你俩他妈的,到底想干嘛?”

  我说我想知道陈怡的事。

  “带头大哥”一脸疑惑:“谁?”

  我感觉他是真不知道,就把陈怡住的房间,东西被他们搬走的事情告诉了他。“带头大哥”叫出了一个小弟,问了几句,转头和我说:“他什么都知道,你问他吧?”
  小弟告诉我,他们一个月前恐吓陈怡搬出去,但后来好几天都联系不到她,去看了房间也没人,他们就把房屋给清空了,重新租给了别人。

  我问他陈怡的东西还在么,我想带走。

  小弟看着“带头大哥”,他点了点头:“让他们拿走吧。”

  我和周庸带着陈怡的”遗物“回到了家,我们开始在一堆衣服玩具和杂物中,找有用的东西。

  
  (小弟把陈怡的东西装进了纸箱,帮我放到车上)
  周庸找到了一个劳务合同,日期是15年7月4日。

  这是一份演员合同,上面写着陈怡将出演一部名为《囚禁之罪》的网络电影,拍摄周期是一个月,片酬是五万块。

  剧组的联系地址,是国贸附近的一家酒店,14楼09号房间。

  
  (在陈怡的遗物里,发现了演员合同)

  我和周庸前往国贸,去寻找这个剧组,敲了1409的门却发现,里面的并不是《囚禁之罪》剧组,而是一个叫《爸爸你到底想去哪儿》的剧组,也是拍网络电影的。

  我和周庸下楼,向酒店的前台小妹打听消息时她摇摇头:“不记得你说那个剧组,我们这每天都有十几个组进来,太多了实在记不住。”

  周庸不死心:“一点印象也没有?”
  前台小妹看他一眼:“这么跟您说吧,现在我们酒店要是炸了,明年各个视频平台,至少得少一百多部网络电影,和十多部网剧。”

  
  (酒店一楼贴着满墙的剧组信息)

  周庸:“这事儿靠谱,为国家做贡献啊!”

  我拉着周庸走:“别闹了,这事交给静姐吧,她在广电有些朋友。”

  我给田静打电话,让她在广电的朋友帮忙查一下《囚禁之罪》的立项信息。
  没多久,田静给我回了电话:“我朋友说查不到,你说这部电影根本就没立项,广电这边完全没有备案。”

  
  (电影立项程序)

  我说知道了,帮我谢谢你的朋友。

  田静说好:“你最好找网络电影圈内的人问问,他们那圈子不大,基本互相都认识,应该能知道点信。”

  我说行,然后让周庸打给她的朋友陈二桶,让她帮忙打听一下《囚禁之罪》。
  周庸点点头,开始给陈二桶打电话,没说两句,周庸转头看我:“徐哥,二桶说她知道这个片。”

  我说快问她哪儿知道的。

  做网络电影的人,一般都会加几个网络电影圈的微信群,里面都是这个行业的从业者,他们需要相关人才时,会在群里发招聘消息。

  
  (网络电影圈微信群 )

  陈二桶就是在一个网络电影的群里,看见了《囚禁之罪》招女演员的消息。

  周庸让她赶紧转发过来看看。
  陈二桶给周庸转发的《囚禁之罪》招人信息上,有对应聘女演员的要求和电影的大致情况。

  剧情方面没讲,就说是一个日本真实事件,叫绫濑杀人案改编的。

  
  (陈二桶的消息截图 )
  我用手机检索了“绫濑杀人案”。

  这是日本八十年代末的事,几个高中生囚禁了一个女学生一个多月,对她进行强奸、玩弄、殴打、焚烧等残暴的事儿,然后把女学生塞进圆柱油桶里,倒入水泥,扔到了荒野里。

  周庸看完傻了:“操,这TM和陈怡的死法一模一样啊!”

  
  (这个杀人手法,和燕郊的一模一样)

  这时候陈二桶又来电话了:“操!发招聘信息那个人,我认识。还记得我和你们说,和我一起发现油桶里有尸体的场务么,就是他!”
  周庸挂了电话问我:“徐哥,是不是有一个说法,犯罪嫌疑人会回到案发现场,因为这样会让他们很爽。”

  我点头,确实有这种情况,但不是因为觉得爽,是因为他们想观察警方的反应,和有没有残留证据之类的,以做出应对。

  周庸“哦”了一声:“我还以为,做完案回现场看一眼,和拉完屎回头看一眼是一个道理呢。”

  我没理他,现在事情的线索,甚至真相就在那个场务身上,但陈二桶除了知道他的微信号外,对这个人一无所知。

  周庸问我怎么办,我说报警吧。

  警方根据我们提供的信息,找到了所有和场务有过接触的人,通过得到的信息盘查,两天后,找到了他在北京的住址,并逮捕了他。

  审讯结束后,鞠优给我打了个电话,我问她有结果了么,她“嗯”了一声。

  我问她能跟我透露一下么,她思考了一会儿,问我:“你知道真人电影么?”

  我“操”了一声。
  我知道什么是真人电影,还在美国时,我曾经跟着discovery的纪录片组,采访过一个做地下影视的人。

  
  (美国的地下电影产业十分发达)

  他说美国的地下影视圈有这样一种产业,有人专门拍摄指定的真人电影,卖给有特殊癖好的富豪。

  这里的真人电影,不是我们常说的由真人参演的电影,因为怎么演都不可能达到最真实。

  他们所指的真人电影,就是对演员做出各种真实残暴的事,拍摄出最真实的电影,这种“犯罪案件重演”就是真人电影中的一种。

  那个地下影视的从业人员,还给我看了一个真人电影的片段,一个男的骗女演员在床上亲热,快到高潮时,男的拿出刀子对不知情的女演员割喉。
  尼古拉斯凯奇有一部叫《八毫米》的电影,讲的就是追踪“真人电影”的事情,很真实,也很可怕。

  
  (《八毫米》里的真人电影片段 )

  他在里面扮演的角色,实际也是夜行者的一个分支,只不过不以调查新闻为主,而更多是受人委托,帮人解决问题罢了。

  简单来讲,他们那种夜行者更偏侦探一些,基本靠帮有钱人解决问题来赚钱,比我这种更赚钱,也更灰色。

  我和老金、周庸,主要靠贩卖真相生存,虽然不能说绝对干净,但基本的底线还是有的。
  我问鞠优警方会怎么处理这件事。

  鞠优让我放心:“如果还有其他人,就全都找出来,如果有产业链,就连根拔掉。”

  我说行,那我就不掺和了,之前查到的事情也会保密,不会影响警方调查。

  



  【本篇完】
  下篇预告:【夜行手记】018——就因为吐口痰,投资人被创业者推下没护栏的2号线
  阴天了,大家出行就得带伞,带个外套,注意安全。
  甘肃白银连续强奸杀人案告破。

  高某现年52岁,经审讯,该人初步供述了在白银、包头两地作案11起、杀死11人的犯罪事实。目前此案在进一步审理中。
  白银案告破,还有些小伙伴没有看过,大概说一下。


  甘肃省白银市连环杀人案:1988年至2002年,甘肃省白银市有9名女性被入室杀害,凶手专挑红衣女性下手,作案手段残忍,部分遭受性侵。

  2001年8月,此案被公安部列为督办案件。
  2004年8月5日,公安部组织专家对案件进行会诊,将白银、包头两地案件并案。
  2004年,白银市警方向外界公布详细案情,并悬赏20万人民币。
  2015年3月,甘肃省公安厅重启侦查工作。
  2016年8月26日,犯罪嫌疑人高某在甘肃省白银市落网。



  1、
  时间:1988年5月26日
  年龄:23岁
  被害人:白某
  被害地点:家中

  颈部被切开,上衣被推至双乳之上,下身赤裸,上身共有刀伤26处。


  2、
  时间:1994年7月27日
  年龄:19岁
  被害人:石某
  被害地点:宿舍

  颈部被切开,上身共有刀伤36处。


  3、
  时间:1998年1月13日
  年龄:29岁
  被害人:杨某
  被害地点:家中

  颈部被切开,全身赤裸,上身共有刀伤16处,双耳及头顶部有13×24厘米皮肉缺失。


  4、
  时间:1998年1月19日
  年龄:27岁
  被害人:邓某
  被害地点:家中

  上衣被推至双乳之上,裤子被扒至膝盖处,颈部被刺割,上身共有刀伤8处,左乳头及背部30×24厘米皮肉缺失。


  5、
  时间:1998年7月30日
  年龄:8岁
  被害人:苗苗
  被害地点:家中

  下身赤裸,颈部系有皮带,阴部被撕裂并检出精子


  6、
  时间:1998年11月30日
  被害人:崔某
  被害地点:家中

  颈部被切开,上身有22处刀伤,下身赤裸,双乳、双手及阴部缺失。


  7、
  时间:2000年11月20日
  年龄:28岁
  被害人:罗某
  被害地点:家中

  颈部被切开,裤子被扒至膝盖处,双手缺失。


  8、
  时间:2001年5月22日
  年龄:28岁
  被害人:张某
  被害地点:家中

  颈部等处有锐器伤16处,并遭强奸。


  9、
  时间:2002年2月9日
  年龄:25岁
  被害人:朱某
  被害地点:颈部被切开,上衣被推至双乳之上,下身赤裸,遭到强奸。

  大家好,我是徐浪,一名夜行者。

  让各位失望了,今天发的文,不是常规更新,想看故事还得等明天。

  今天是想和大家聊聊,对夜行者故事的一些想法。

  我看了每一条追贴,除了赞许的人外,也有人提出了一些质疑。我深思熟虑后欣然接受,并删掉了一些冒犯到别人的内容,对那些被冒犯的人,在这里说一声抱歉。

  许多读者都觉得,夜行者的故事很好看,但是也比较黑暗和压抑。

  对此,我能做的就是——把夜行者的故事持续写下去,让你习惯这种压抑。

  这可不是崩溃疗法,我这么做是因为,人类对恐惧、黑色的反应是最真实和强烈的,这是天生的!

  而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直面。

  接着说下,我自己是如何看待夜行者的故事。

  首先,我为什么要写夜行者的故事呢?

  小时候,大人总讲一些可怕的故事(对小孩而言),大意是:你不听话,故事里的妖怪/坏人就会把你抓走。

  我觉得,这是受人类讲故事的本能驱使:吸引关注,感染情绪,留下印象。

  同样,被故事吸引,也是人的本能。人喜欢听故事,喜欢转述故事,喜欢参与到故事中。

  中国古人面对未知的世界,给自己讲了个故事:盘古开天地,女娲捏泥人。

  犹太人则说:“神说要有光,便有了光。”

  小孩子总问父母,自己是从哪里来的,然后得到的答案往往都是,从小树林、垃圾场、海边等等地方被捡来的。

  同理,当你想向人讲一个道理,是不是总这样开头:“我有一个朋友……”。

  瓦尔特·本雅明对故事下过一个定义:故事是来自远方的亲身经历。

  我觉得,他话里包含了故事的两个特点:

  1,故事不是你亲身体验和经常遇到的。
  2,故事能让人听起来是真实的。

  我喜欢听故事和讲故事,尤其是都市传说类型的。

  十几年前,我初中时,学校里忽然开始流传“割肾”的故事,我和朋友趁着课间和放学热烈的讨论了很久。

  晚上去姥姥家聚餐,听见姨父警告刚参加工作的表哥,生活检点些,不要跟太漂亮的女孩搭讪,当心被割肾。

  再过一段,小区里一对中年夫妇的儿子失踪了,楼下遛圈的大爷大妈,都传言失踪的小伙是被人割了肾。

  这些谈论、传播割肾的人,没人能证实是否真有割肾,如何割肾,技术上是否可行——但故事便这么流传起来,成为饭后谈资的同时,也不断警醒着人们。

  我相信,一定有喜欢夜里游荡的青年,听了这个故事,每晚回家看电视,远离漂亮姑娘,以寻求心理安全。

  你看,这就是都市传说,一种有意思的民俗文化,与城市生活相互依存。

  在我微信公众号(mzmojo)后台的统计里,女性用户占比43%,这令我印象深刻。

  黑色与恐惧没有驱赶她们,反而让她们留了下来。她们的留言与短消息,基本都是表达对现实的积极和警惕,而非恐慌排斥,这让我十分高兴,觉得在做一件有意义的事。

  我觉得自己有讲好故事的能力,不想浪费。

  所以用故事传达经验和交流想法,是我拓宽人生体验和理解人性的一种方式。

  “夜行者”是我为自己设定的身份,这个身份,满足了对离奇故事的热衷和我的调查癖——我把我对故事和冒险的热爱,都倾注在了这个身份里。

  在我自己的脑海里,夜行者既是中国都市里的蝙蝠侠和印第安纳琼斯,也是北京的福尔摩斯和大侦探波罗。

  我的调查和写作,都是为了创作都市传说类的故事。

  都市传说与现实的贴近,让本雅明的定义的故事,变成了“来自不远处的亲身经历”。

  这里正式说下,许多人关注的问题:【夜行手记】是虚构作品,基于真实事件,进行实地调查、资料收集,进而完成故事——而不是传统意义上的纪实文学。

  援引一下词条。

  都市传奇,亦称民间传奇,都市神话,都市传说,现代传奇。是一种虚构故事,身俱恐怖因素,深植于当地人文。这些故事或以娱乐大众为目的,或者半真半假的记叙一些突发事件,比如失踪或者不明物体。尽管其名字有都市二字,但并非必须发生在都市区域,这个词语的作用,是区分现代传奇与工业化前的传统民间传说。因此,社会学家和民俗学者更加偏爱“现代传奇”一词。人们常常声称,此事来自“朋友的朋友”,这个词后来成为一种常用语,用来描述现代传奇。(维基)

  报告文学又称纪实文学,主要是指以真人真事为主的记叙性质文学作品,结合新闻与文学,以紧贴现实为主,部分描写能增强其感染力,具备极强的宣传功能,当中包括访问有关事件的人物。但因为须符合新闻学对报导的要求,是以所描述的人物、事件,必须根植于事实的文体。(维基)

  我最早玩公众号和知乎时,没那么多讲故事的人。

  现在,故事渐渐多起来,这很不错,大家从分享技能、知识拓展到了分享人生经验和内心体验——虚构的故事和段子当然也是经验。

  如果一个社会,只愿维持日复一日的重复经验,而不愿想象和体验更多,那不就无趣到完蛋了吗?

  为什么我总写的那么“真实”?

  大人的故事之所以能吸引和警告小孩,是因为讲得有模有样——“这事就发生在解放路”、“某某家的小孩因为不听话就被抓走了。”

  这正是都市传说的讲述特点,也是千百年来口头文学的基本属性。

  真实和幻想,处于故事创作的两个极点。不同的作家有不同见解。

  《洛丽塔》的作者纳博科夫看不上真实,他说,小说是虚构。在这位用想象力和结构技巧讲故事的大师看来,人类的骗术永远比不上自然,要是有人说他的小说是真人真事,他会觉得是侮辱艺术,也是侮辱真实。

  我喜欢纳博科夫,觉得他的小说好看,但我也喜欢“编得跟真的似的”的故事。

  在我看来,非虚构和伪记录的方法,是更贴近普通读者内心的。

  即便是纳博科夫的虚构,也总会和现实有所关联——他的自传性文集《说吧,记忆》,便是这样一种手法,在真实记忆与幻想之间搭建隐秘的桥梁。

  真实,是一种美,而营造真实的写作方法,是一种美学取向。同样,对黑暗和光明的不同关注,也是一种审美取向,它更能唤起情感,感染力更强。

  所以,我在写作中,尝试把握“真实”的要点,也就是都市传说的基本要素——北京某地(地标)、某个时期(时间)、某件众所周知的事件(真实发生过),以及第一人称的口述方式。

  “像真的一样”并不是现实世界的真实,而是故事呈现的真实,或叫叙述逻辑的真实。

  为了达到这种效果,我在写作中尝试了不同方法。但我不够成熟,有时有取巧的嫌疑,造成误解和困扰也是因为我的懒惰。再次道歉。

  想构架一个真实的故事,真的非常困难。(直接导致我的睡眠越来越不好)

  我对自己的要求是,用更成熟的素材处理方式,来营造真实。这使我写作的过程,在边界游走,就像用刀尖挠痒。

  大家的反馈对我帮助很大,为了也能回馈大家,我会尽可能的,让夜行者更好看,有快感,有高潮——但不让刀尖划破皮肤。

  取材真实,对现实环境尽量真实描述和呈现,有两个目的:

  第一, 引起正视和警示,对人性的恶与生存环境的劣进行展现。读完后的黑暗体验是必然的,也是必要的。

  第二, 分享危险的快感,都市传说暗含的心理危险让人觉得刺激,相信这是一种普遍心理体验。

  故事虚构,不安的情绪却真实存在。都市传说和口头传播的“逼真”吓人故事,之所以存在,是因为人们对世界潜在的不安始终存在。

  这一点,几乎没例外。

  关于黑暗与不安。

  对危险和不安,或多或少的追寻,是一种本能冲动,也是一种潜在的心理防御机制。

  生物学有个观点认为,寻求新鲜刺激和爱好挑战新环境的动物,适应能力强,其基因传递下去的几率会更大。

  这是一种生物本能。虽然我们智力发达到令生物本能退化和隐藏,但在这点上,应该和动物相同。

  有人爱极限运动,有人爱恐怖片,有人爱丛林探险。

  但就我了解的而言,大多都市中的人无法探险——这就是为什么,探险节目和真人秀往往很受欢迎。

  关于,我写的夜行者故事,首先我承认,我相信自己在一个比较安全的生存环境中——截至目前,还没人在我面前割肾。

  相信大家和我一样,都有种确定感,自己是生活在一个安全的环境中。

  但体验过不安,会更确信当下的安全,更警惕潜在的危险。从科学上讲,这是肾上腺素和杏仁体分泌激素直接的平衡,也就是刺激引发的快感。

  写夜行者的时候,我也会想:我是在营造恐怖和危险吗?这样对吗?

  每次思考完,我都更坚定的继续写。

  可能我拥有某种偏好危险体验的基因,和恐怖片爱好者一样。

  我的价值观是这样的:要直面生存的真相,而不是袋鼠式地生存。

  生存最大的真相是死亡,如何应对这一事实,会决定一个人如何生存。

  世上的危险和不安因素,不会因我的视而不见而消失。

  机场爆炸广场袭击,不会因为我的不关心而减少。我怕死亡突然来袭,所以选择面对真相,并调试我的焦虑,这让我珍惜拥有的一切。

  因此,我决定接着写下去。

  耸人听闻不是目的,写作方法的不成熟和考虑不周,会让我有哗众取宠倾向。

  我需要在掌握边界的前提下,感染读者。

  很久之前,看过村上评价斯蒂芬金小说的文章,村上的意思大概是这样的:恐怖小说最重要的不是让人觉得恐怖,而在于能让读者的不安达到某种适当的程度。

  恰到好处肯定难。现在的我,说实话,力所不能及,但我希望自己有一天能达到。

  夜行者的故事中,作恶的人方法各不相同,无辜者会受到伤害,这是人性真实所在。

  我并不是以欣赏他人的痛苦为乐,而是希望在这个过程中引发必要的警醒和思考。人性的恶究竟边界何在?生存中无奈原因何在?一个人变成恶魔原因何在?

  我想过,如果压抑自己对不安、不公和残酷的反应,我很可能会慢慢走向扭曲,扭曲的结果是,我可能不自觉地成为恶人——这太他妈可怕了!

  以上想法,是我从写夜行者开始,不断思考得出的。在这过程中,我也不断反观自己的东西,做出调整。

  比如开始的几篇,我公众号的文章仅在文末加了虚构声明。大家对真实性的讨论,让我有点小兴奋,但也让我意识到了边界问题。

  我开始调整,在公众号推送的文章里,对虚构声明做了前后两次强调。

  现在保留的故事,人物完全使用化名。

  哦,还有一些我朋友的名字,感谢他们允许自己的名字作为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形象,出现在我的故事中。

  新媒体的故事写作,和传统写作在方式上差异很大。

  信息和技术给我的创作带来了便捷,让我有偷懒的倾向,并产生了一定的后果。

  幸好有大家的反馈和提醒,再次感谢。

  最后,说一点可能会冒犯大家的话。

  有朋友把夜行者和恐惧鸟的故事相比,我很欣慰。

  我看过一些恐惧鸟的故事,对他在文章里提到的观点非常赞同:从广泛的道德标准来看,我们其实比自己想象中的不道德。

  这说出了我对夜行者故事的一些微妙感受。我曾不只一次问自己:如果将我放在某个作恶者或无奈者的立场上,你的选择一定比他高尚吗?如果诱惑摆在你面前,你会如何?

  没有肯定的答案。

  《马太福音》里说:为什么只看见你弟兄眼中有刺,却不想想自己眼中有梁木呢?

  每个人,都倾向于用自己的三观和眼界来定义世界,这是生理本能,也是社会本能。因为这种定义是相对确定的,让自己感觉安全。

  但当更多信息和价值观曝光在个体面前时,不确定感令人不安。

  “真正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我们中学课本里最值得背诵的一句话。

  我就鲁迅先生的话,延展一下,敢于直面多元构成的真相和价值观,才是值得过的人生,才是活得明白的人。

  不断拓宽自己对人性理解的宽度,足以对抗荒谬的人生。

  《夜行手记》是我的方法,希望你也有自己的方法。

  再次谢谢大家。喜欢夜行者和徐浪的朋友,欢迎继续进入夜行者的黑暗世界。
  【夜行手记】018——就因为吐口痰,投资人被创业者推下没护栏的2号线


  我在朝阳区看守所见到李楷时,他已经被刑拘四天了。

  我们对坐在看守所的律师会见室里,他面容蜡黄、双眼浮肿,整个人没什么精气神。我递给他烟和打火机,他低头点烟时,我看见他脑后的头发剃秃了一块。

  
  (朝阳区看守所预审处)

  他深吸口烟,见我盯着他头发看,自嘲的一笑:“我从小就护头,一直都留长发,我爸咋打我骂我,我都不剪,没想到进来两天就给剃成寸头了,看来是要判了。”
  代理此案的包律师让他乐观点,说现在情况还不明朗,而也没造成什么严重后果。

  李楷摇摇头:“我听狱友说了,只有要判的才给剃头,不起诉的都不剃。哈哈,没事儿,要判就判吧,在外边也没什么劲!”

  
  (律师会见室)

  调查李楷这件事纯属机缘巧合,那天周庸在刷微博,忽然操了一声:“徐哥,二号线有人被推下去了。”

  我问周庸死人了么,周庸说没有,被推下去那人又爬上来了。我说到底因为什么啊,这么大仇恨。
  周庸又翻了两下手机,笑了:“这也太TM扯了,竟然因为随地吐痰!”

  2016年,李楷在2号线等地铁时,一把将旁边人推下了铁轨,就因为对方往地上吐了口痰。

  
  (周庸给我看的微博)

  因为随地吐痰,就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推下地铁,我觉得不成立——这里面一定有什么隐情。

  我决定调查这件事。
  许多人对夜行者有误会,认为我们只调查一些奇诡的刑事案件——连周庸都这么想。

  我跟他说这次就调查这个“地铁推人事件”,他抱怨:“徐哥,咱经费也不紧张啊,查这也太TM没意思了吧?”

  我告诉他我们是以调查暴力犯罪为主,但偶尔也得换换口味,要不然人会变态的。

  周庸切了一声:“没意思。”

  我说这人说不定是蓄意谋杀呢,周庸立马来劲了:“那别等了,赶紧啊,这么慢肯定已经有人抢先了!”

  我开始调查时,已经有大媒体采访到了当事人,并还原了事发经过,我打电话给田静,问能不能找找该媒体的熟人,询问一下推人者的联系方式。

  
  (当时的新闻 )
  没多久田静回了电话,说没要到联系方式,只了解到推人的名叫李楷。

  我让田静找她媒体的朋友,帮我联系下被推下地铁的那个人,问能不能和他聊聊,田静说好,然后挂了电话。

  我和周庸在网上按“李楷、北京”之类的关键词检索信息,发现了一个人,曾供职过一家叫小电报的创业公司。

  我打电话给这家公司,说我是李楷的朋友,他现在出了点事,管对方要了李楷以及他紧急联系人的联系方式。

  
  (你的紧急联系人是谁?)

  李楷的电话打不通,但我很高兴——这加大了这个李楷就是推人那位的可能性。
  李楷的紧急联系人是他父亲,我打电话给他,说自己是名记者,想和他儿子聊聊,问问地铁推人的事,如有隐情,说不定能起到些帮助。

  电话那头确实是推人者的父亲,但他对我说,这事他不管了,他已经给李楷请了律师,算是仁至义尽,剩下的就让他自生自灭吧。

  难道是家庭教育问题,造就了一个把人推下铁轨的李楷?我带着这个疑问,打给了李楷的律师包浩。

  包律师很好说话,听说要采访李楷立即答应了:“可以,他也挺可怜的,他爸都不想管他了,要能报道出去说不定会在舆论上加点分。”

  
  (包律师)
  两天后,我作为包律师的助理,在朝阳区看守所见到了李楷。

  李楷看起来烟瘾很大,很快抽完一支,从桌子上拿起烟,又点燃了一支。这时他终于有点放松了,略微调整了一下姿势:“想问点什么就问吧。”

  我问他就这么讨厌别人随地吐痰么。

  他短促的点下头:“非常讨厌,我觉得公共场合吐痰和公共场合随地大小便差不多,但从没见过这些人被制止。”

  “我真觉得恶心,不仅没素质,那一口痰里得有多少细菌啊!”

  
  (请不要随地吐痰)

  说这些话时,李楷脸上带着明显的厌恶。
  我问他以前是否因为吐痰跟人起过争执,他摇头:“这是第一次。”

  如此一鸣惊人的第一次,一定有不寻常的隐情。

  来看守所之前,我和代理此案的包律师聊了很久,讨论李楷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事。

  包律师也很头疼:“这小伙子不太爱说自己的事,你说你平时不爱说也就算了,都这时候还不爱说怎么能行呢,这可是吃官司的事!”

  不过包律师想起,李楷曾提过一次前女友:“好像当初是和前女友一起来的北京,我问他信息的时候他提过一嘴。”

  我觉得这是个切入点,问李锴能不能聊聊前女友。

  李楷:“没什么可说的,我们是老乡,大学情侣,毕业一年后一起来了北京。”

  问起分手的原因时,他笑笑:“她就不太想来北京,是我想来,后来遇了点事,就回哈尔滨了。”

  “我不想回去,就成了异地恋,再过两个月就分手了。”

  
  (李锴说他还保留着当年来北京的车票)
  我问他的前女友遇到了什么事,李楷不愿多谈:“被不认识的人打了,觉得在这边不太安全。”

  谈起为什么不回家乡,李楷忽然变得健谈起来。

  “就是想混出头!

  我爸不想我来北京,就想让我在家考个公务员。

  我毕业的时候,考上了我们那的地税局,我爸那段时间特高兴,天天请亲戚朋友吃饭。我在地税局上了半年班。

  领导交代写材料就写写,不写材料每天就喝喝茶看看报纸,因为年纪最小,还主动打扫打扫办公室,其他就没了。

  就是那种一眼能看见三十年后自己的生活。”

  我能想象出,李楷做出辞职来北京这个决定的艰难,以及他遭受的阻力。

  
  (有的人梦寐以求的,是有的人不想要的)

  “我爸要和我断绝父子关系,我说法律不允许断绝父子关系,他拿着家里打蚊子的一个电蚊拍就把我打了出来。

  这几年过年也没回过家,给我妈打过几个电话,问我都说挺好的。
  10年末,我拿着攒下的工资,和女朋友一起来了北京,在立水桥租了一个房间,一个月1800,和另外两户人共用一个盥洗室。

  隔壁屋的女孩是做销售的,洗澡特爱掉头发,每次洗完澡都把下水堵上,我和我女朋友,每次洗澡都得先把地漏里的头发挑起来扔垃圾桶里,要不然就会积水。

  每次我们都觉得会从地漏里挑出一贞子。

  
  (合租经常会遇到头发堵塞下水的情况 )

  不觉得苦,我就想活出点不一样的,功成名就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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