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下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穿着考究,看到我们之后便急匆匆的走了进来,那张脸和我们之前看到的孙达耀一模一样。我心里带着抖,这人会不会又是?谁知这个男子走进大殿,只是看了一眼那把手术刀,而后猛的拿起了一旁的白大褂,死死抓着,开始抱头痛哭。
:哥,真的是你。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了啊。
姨父这才拉着我站了起来,我心想,这么说,这个人是真的呢?
这人哭的稀里哗啦,他带来的几个西装跟班则守在车旁,根本不敢往里面看一眼。似乎这人非常的有地位。
:我刚到报社打听宏光医院,他就能联系到我,你说这人在乌锡有多大势力?
之后这人和我们交谈了起来,即使说话时,他也紧紧的拿着那件白大褂不松手,似乎这东西非常的珍贵。姨父说,你去摸一摸这个褂子,说那前后两侧的布料你摸了就知道了。
轻轻摸了一下。下一刻,我惊得差点倒退两步。
孙达耀泪眼朦胧,嘴角带着恨,一字一句的说道。
:这件衣服,就是我哥当年的人皮?
这玩意,是人皮做的?
这一刻,我全都懂了。姨父说的两样东西的差别。那叫孙达凯的斯文医生,带我们出来时说的那句话:我们当年死的时候,丢了自己的人皮。
姨父骂道,要不是你哥的这件人皮衣服,我们两今晚差点就没命了。
几句话后,孙达耀脸上露出的惊恐的神色。
:你,你们碰到了那一只麻仙?
看我和姨父都不说话,这人咬牙道:是那东西,肯定是它。当年它装成一个德高望重的学者,来西南开了这么一家医院。我哥是医学专业的高材生,仰慕他,成了他的亲传弟子。最后,却落到了这样的下场。
这一晚的对话中,我知道姨父联系上这个人的经过,但这人讲的更多的却是他哥斯文眼镜的生平,以及关于那家植皮医院的事情。
最后那一幕感人至深,这人还在回忆着两兄弟当年的种种,催人泪下,姨父颇为感动的接过他手里的一张银行卡。
:你哥孙达凯,是个好青年。
两人站在一起,有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相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当天夜里,孙达耀便将这寺院里的僧人请了过来,谁劝都不听,几个西装哥们守在门口,恭敬的将那件白大褂拱在了大殿的香桌上。
:三十年了我哥没有受过一炷香火。你们不办也得办。
香烛环绕,几个僧人开始开法堂,就那么对着这一件白大褂供香念经。庄严肃穆的寺院大堂中,整个仪式吟唱的井井有条。只看着庙堂上挂着的那件衣服被吹的呼呼作响。
某一刻出了什么事儿,一个僧人啊的一声,像是犯了病一般倒在地上,开始狂抓自己身上,似乎全身非常的痒。
一个老僧人走了进来,似乎是被惊醒的。他看了一眼这件衣服,接着嘟哝道。
:怪不得我睡不好,原来是寺堂不清净。给再多钱,这场法事也不能再做了。
走之前,老僧人哼了一声:钱?带这种东西进来,放在这庙堂里,便是亵渎菩萨。
接着扭头居然看向了姨父:要祸害你去祸害别的庙子,你自己不会看?
僧人全都走了,剩下我们几人在里面面面相觑。这老僧人生气异常,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看,看什么?一旁的姨父纵使脸皮再厚,此时也遮掩不住。他深吸了一口气,拿出了身上的手机问我,你是不是真的想看?
接着用手机对着庙堂正中的场景拍了一张照片。姨父告诉我,有些景象,只能通过这种方式才能看到。
当看到手机上的照片时,我只觉得毛骨悚然,依旧是那件白大褂,只不过在这庙堂上显现出一个空荡荡的人影,不是别人,正是双眼紧闭的孙达凯的影子。但在这孙达凯的后面,却有一个什么东西,浮现在了庙堂的墙上。那是一个淡淡的黑色虚影,长手长脚的坐着,那是一个诡异的老太婆,像个诡异的菩萨像一般。一动不动,虚影正好挂在庙堂正中间。
为什么照片中,是这一副场景?
:这是清净之地,所以能够显露出来一些东西。这主持还算脾气好的,寺庙可是他们的饭碗,只是赶我们走,没有和我们拼命就算好的了。呵呵,这附近怕是没有一家寺院肯为这件衣服做法事的。
一旁的孙达耀脸色难看,骂道自己还是这家寺庙的高级VIP。这个词让我噎了好久,我们一直等到天亮,才敢离开这家庙子。
出来之前,姨父装了满满两口袋的香灰。引得我们已经走了,这寺庙的主持还追出来破口大骂。
一路上我们都小心翼翼,即便是吃早饭的时候,旁边一哥们长时间的看着我们,这引起了姨父的注意。
:你看什么看?
:你这人,吃个豆浆看怎么了?惹到你了?
:这么多人你看谁都行,看老子就不行。
最后引得那人指着我们这桌大骂,说你旁边那小子背上长脓疮,血都干成那样你还不带他去看?我说你们是活该。
场面太过难看,一旁的孙达耀用狐疑的眼神看着我们,似乎怀疑这个叫易先开的到底是不是个风水先生。
来到孙达耀的家里,这人第一时间将那件衣服挂在了富丽堂皇的屋子正中间。我想要说什么,姨父却拉住了我。
:如果你是亲哥,你会忌讳这些?即便是他自己的命,也没有这份亲情重要。
:那我就再帮帮他。
姨父走了过去,拿出刀子在自己手上划了一下,认识的时候姨父右手就长期带着一个指环,黑漆漆的雕着孔洞。他将自己的血透过指环流了下去,下一刻,我呆住了,血流过指环之后,居然被染成了黑色,滴在衣服上。
姨父快速的收回了手,告诉他,这件衣服,你以后可以放心的供了。
这一幕把我惊呆了,我问他这东西是哪儿来的?叼着烟的姨父支支吾吾的,告诉我,这是以前去一个旧货市场,一个邋遢老头卖给他的。我问他有什么用。他只是骂道。
:老子就不能有点压箱底儿的保命玩意?
这一天,坐着孙达耀的商务车,我们选择在太阳最大的中午来到了宏光医院。站在医院门口,孙达耀双腿都有些发抖。接着一步一步的走了进去。
医院的人出来迎接,一口一个孙总的叫着。这人果然是乌锡相当有分量的人。
三十年了,这一次这样走进这家医院,似乎完成了他的夙愿。但我却一路的胆战心惊,周围的人不少,鬼知道那东西是不是就混在这群人里面。
在这间医院最大的会客厅里,孙达耀看了看一旁的我和姨父,接着对着这家医院的现任院长。缓缓的说了一句话。
:你放心,我这次来不是因为以前的事儿。我只是想出钱赞助,帮你们医院装修一翻。即便是散尽家财,这件事我也一定要做。以兹尔等救死扶伤。
跟着我们一起来的,还有几个大腹便便的官员。一个个肥头大耳不怒自威,没人知道这个孙达耀花了何等的代价。
这天中午,就在医院的人目瞪口呆之下,一群群的装修工人走了进来,一扇扇窗户全被打开,中午的太阳照了进来。然后在每一层楼里,撒上了香灰。
这家医院的领导全都变了脸色,坐在正中间的院长,一直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和姨父。这个院长是个须发全白了的老头,途中过来和我们握了一下手。
就在这人离开的时候,我身子陡然绷紧,我感觉到这人的手冷的出奇,正午的阳光照射进来,我发现一旁的姨父脸色比我还难看。
我想要动,姨父却拉住了我。
:我们身上抹了香灰,不要乱动。现在是阴气最弱的时候,这么多人,这东西不敢怎么样。
再一看,附近哪里还有这白发院长的身影?这人就像是突然失踪了一般。
也不知道孙达耀是怎么交代的,这些进来装修的人一个个脸色都不好看,似乎全都在害怕着什么。一层一层楼的找,最终,果然发现了这家医院的秘密。
那是三四层楼之间,居然是一个夹层,由于五六间房,从外面看根本看不出来,打破墙壁之后,这几间屋子出现在了我们眼前。整个地方已经布满了灰尘,老旧的房屋,果然是七八十年代的摆设。地上还有一连串杂乱的脚印,分明就是昨晚我和姨父留下的。
但白天再来这个地方,却完全是另外的场景,所有东西都已经破烂不堪。
就连医院的人都不敢相信还有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