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臧侃《周易》


  2. 乾里的易

  关于乾卦显示的“易”与坤卦显示的“简”,若是像圣人那样的明白人,甭说,人家肯定单从卦、爻象里一眼就能看得出,而咱一般人想从卦、爻象中看出“易”,看出“简”,便怪难办的了。不过,好在周文王和周公的《卦辞》跟《爻辞》都流传了下来,这就为我们参悟乾卦之“易”和坤卦之“简”,备下了个抓手。
  您看,乾卦初九爻《爻辞》是“潜龙,勿用”,说事物处在乾卦初九爻代表的种一起初之“时位”上,处于德和时机还不熟之阶段上,便得潜而不用,便休要去乱说乱动。可到九二爻表示的德渐丰,时机也到的“时位”上呢,哎,《爻辞》就不那么讲了,就变了,就成“见龙在田,利见大人”,就说此刻便得抓紧到“田地”里去表现一番,去好好露一手了。这讲的是啥?显然,此即为乾里的“易”。认真讲来,也即为乾之“易”中的“变易”。
  乾卦九三爻《爻辞》是“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说事物处在九三爻代表的“时位”上,就得充分发扬“乾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之阳刚精神去努力拼搏。可到九四爻上,《爻辞》便成“或跃在渊,无咎”了,就讲处在此种“时位”上,若去努力拼搏,或许会因一不小心那步没跃好,便会噗嗵一声掉进深渊里去了。这讲的是什么?当然,也还是乾里的个“易”,也还是乾之“易”中的个“变易”。
  并且,九四爻《爻辞》后边“无咎”的意思是,身处九四爻之“时位”上,就是掉进深渊,也没啥过错。相反,若光怕一步跃错而掉进深渊,便天天像缩头乌龟一样窝囚在家,畏缩不前,不敢去闯,不敢去试呢,咦哈,那可就真成有咎了。这讲的是什么?不用问,这其实是个“易”中之“易”,是“变易”里的“变易”,是又变回去了。
  乾卦九五爻《爻辞》为“飞龙在天,利见大人”,说是事物处在九五爻表示的九五之尊“时位”上呀,依然还是只有见到“大人”,才最为有利,说是当此之际,也还要谦虚,还要有危机意识,还要晓得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晓得“大人”之外,还有更牛的“大人”在。唯有如此,身处九五之尊的“飞龙”,才能越飞越高,最终高得不得了。可您道是不是越高便越好了呢?也不是。到了上九爻,《爻辞》就讲“亢龙有悔”了,就讲处在乾卦上九爻表示的种高过头之“时位”上,便会“物极必反”,便会像月盈而缺,花圆而落一样,后边接踵而至的即为有悔,就有您后悔的了。这说的是个啥?毫无疑问,依然还是乾里的“易”,还是乾之“易”中的那个“变易”。
  由以上一爻爻的《爻辞》里,显然,叫是个人,便都可从中体会到乾里的“变易”。那么,乾卦的“不易”,又从哪能看出来?
  周文王在乾卦《卦辞》中指出:“乾,元亨利贞”。咋理解?孔圣人在《(乾)文言》里解析道:“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君子行此四者,故曰:乾,元亨利贞。”
  本段《(乾)文言》的意思是,乾卦《卦辞》里这叫“元”的,就是指像苍天啦,万物啦,人啦等等的那些个“善”,那些善良、善行、善举等如此一些好东东,在一个劲地往上长哦;《卦辞》里这叫“亨”的,就是指美好东东,在那往一块去会合呐;《卦辞》里这叫“利”的,就是能与“义”,能跟“仁义”之“义”和谐到一块去的那个“利”;《卦辞》里这叫“贞”的,就是世上万般事情的那个干法啊。一个君子,悉心体会“仁”,照准“仁义之道”去长,长出“仁”这样的“善”来,便足可长成真正意义上的人;把美好的东西会合在一块,便足以合乎礼数,合乎礼数就会一路亨通不已;所追求的那些“利”,只要有利于任何事物,便足能与“义”相和谐,其行为就是“义”了;人能将“贞”固定牢靠,便足可干成天底下任何事情。所以,人家君子才都在这撅起个腚来持之以恒地秉持住乾卦“元亨利贞”那四重德性而矢志不渝,永远不变的哩。
  您瞧瞧,《卦辞》“乾,元亨利贞”讲的是什么?不用问,它所讲的分明就是乾里的“易”,就是乾之“易”里的这个“不易”的东东哇。对不对?

  3. 坤里的简

  乾卦的“易”,也即乾里的“变易”和“不易”都有了,再来看坤卦显示的“简”。
  从哪能看出坤中的“简”?首先,由《卦辞》里,可以看出坤中的“简”。
  您看,坤卦《卦辞》开头便道:“坤,元、亨,利牝马之贞”。这里的“元”、“亨”和“贞”,即是前头乾卦讲得“元”、“亨”和“贞”。
  “坤,元、亨,利牝马之贞”的意思是,提起坤卦,它跟乾卦一样,也得具备“元、亨”之品德。可论起“贞”来呀,就跟乾卦的“贞”,有所不同了。不同在哪?不同,便不同在“坤”只有像“牝马”似的去“贞”了以后,才最有利。
  “牝马”是啥马?它“贞”了来又有何不同?原来喔,“牝(pin)马”,即母马,而牡(mu)马,则为公马。据说,古代的牧马人,在一帮马群中会只留下一匹公马,其余的就一概都骟掉。留下的这匹公马,不用问,那是得精心选了又选,挑了又挑,要确保既英俊潇洒,还又怪有力气。因为,唯有如此才好留着打种用,同时也好让它去护卫马群。这么精选出的一匹公马,它便了不得,整个群马,就只认那一匹公马,无论被骟掉的公马还是牝马便唯此马首是瞻了。特别这些牝马,它们对该公马绝对是忠贞不二,百依百顺,而对其余被骟掉的公马,则会视而不见。至于其中的原因,不讲肯定也是没有不懂的。
  正因为牝马有此“忠贞不二”之特性,所以,坤卦《卦辞》才以牝马来说事,才说“利牝马之贞”。那意思是,凡为“坤”类事物,就都得像“牝马”忠贞于公马这样去“贞”,去不偏不倚地跟着领导保护它的公马走,唯有如此才会有利处。不然,见了匹马,也不分公母,也不管骟还是没骟,便楞要撇起条腿来没了命地跟着跑,或者像个毫无半点原则性,谁喊都会拾掇拾掇“这就跟你走”的老母牛一样,那不便麻烦大了,不是?你不想,一旦让个孬种得了手,领着跑到高粱地里搞迷糊了,怎得了?对啵。
  细思量,周文王这《卦辞》到底是要表达个什么意思?实质上,那就是着重在凸显坤里头的“简”。这即是说,凡为“坤”类事物,便都得像“牝马”一样,简简单单地去跟着那公马走就中了,可休要复复杂杂地来幻想还能有个别的什么没骟的公马可以长相知,可以跟它一道往前奔。根本不用寻思,所有的公马,早便都让放马的这个家伙给骟掉了,放心跟着那匹领导保护你的马,一心一意地往前走,就怪不糙,就如此之简单。
  还有,坤卦《卦辞》末了一句还特别强调:“安贞,吉。”道是,作为坤性一类事物,安安稳稳地去“贞”,一心一意地去跟着乾走动,便可万事大吉,并用不着复复杂杂地来胡思乱想而不住下,就这么简单。为什么?因为,乾卦讲了,一般说,乾性一类事物是走在天道上的,因而,坤性一类事物不想三想四而安安稳稳地跟着乾去走,自然也便跟从着走在天道上了。由此,也就能得到老天的护佑,进而得以万事大吉喽。
  以上是从《卦辞》里体会出的坤中之“简”。另外,从《爻辞》也可看出坤中的“简”。
  您看,坤卦六三爻《爻辞》讲“含章可贞”,说身处坤势的事物,只有把自己的章程、文采,把自己的能耐、本事等扎眼的东东包含起来才能如愿以偿地去实现自己的“贞”,才能走在“与天地准”之金光大道上,才能干好各种事物。反之,想做好件事情便怪难办了。
  比如,您若本来长得就挺高,倒还非要不知高低地穿上双高跟鞋去武大郎开的炊饼店里找工作的话,这便是脱裤子放屁算错账了。咋了?因为人家武大开店,个高的准定是一个也不要。您想,老板才长了个三寸丁,岂能容得下条五尺汉?您还偏又不识好歹地穿上双高跟鞋,他能容下您那幅模样天天在他眼皮底下臭显摆?所以说,在此坤势上,兄弟您不知道“含章”,武大就死活不会要您。叫亲哥,恐怕都不中。
  却道,“含章”是啥?当然,这便是让您把高跟鞋等那些多余的东东,全都简约掉。
  再看,坤卦六四爻《爻辞》“括囊,无咎,无誉”,咋讲?“括”,指用绳或带子结扎、捆束;“囊”,为袋子。“括囊”的意思是,这钱袋子口啥的,您无论如何可都千万得把它捆扎结实了,吭。“无咎”,前边讲过,是指没什么过错,也没什么责任可责备、可追咎。“无誉”,则为没有什么荣誉。
  “括囊,无咎,无誉”就是在告诉我们,作为在坤势,或处于颓势中的坤性人,便务必得处处小心,讲话要将嘴皮子把牢,行事得将手脚管紧,一言一行都要像赶集一样把那钱袋子口攥牢靠。如此以往,就可无咎,就能没啥过错,就能没啥可责备,就能没啥责任可追咎。不过,这一来,也便没什么荣誉了。可您要知道,身处此种坤势“时位”中,于此般颓势情况下,也并不是去追求啥荣誉的时候,能明哲保身,不出过错,那就怪鸟不错了。
  你望望,这讲得不也还是坤里的个“简”,不也还是简约的那些事事吗?
  总而言之,无论从《卦辞》还是从《爻辞》,我们都分明能体会出坤中之“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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