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赵子涛从监控室，听到这句话，突然有点眼角湿了。他想起赵盼的妈妈，想起那个邋遢的家，也想起偶尔有一天看到的《等着我》那个栏目里，抓住一丝的线索都不肯放弃到处寻找家人的那些人们，在这个世界上，肯苦苦寻找的，也就是血缘关系的那些亲属了吧。
而失踪的人带来一个家庭的何止是灭顶。
赵盼家早晚会知道这个信息，寻找可以终止了，但是知道这个结果，他们的内心世界又会如何平复呢。
人心啊。
“你和一个22岁的姑娘，有什么深仇大恨，她也没钱可让你骗，你到底为什么杀了她？”冯明亮很不解啊。
吴志超就像挤牙膏，问一点说一点，此时他又沉默了。
“有意思吗？有意思吗？”谢大雷提高分贝，震得审讯室都有回音了。
“她要挟我，要跟我媳妇儿说我们的事儿。”吴志超说完又抿了嘴。
谢大雷心里开始转，这事儿靠谱吗？
按照村里的走访来看，大半个村都知道他和女人有瓜葛，吴志超的媳妇儿能不知道？这个会是引爆矛盾的节点吗？
“为什么要跟你媳妇儿说呢？你俩吵架了还是她要什么你没满足？”谢大雷想知道更细节的东西。
“记不太清了，十来年了。”
“别打马虎眼，你杀个人又不是杀个兔子，这还能忘了？到底为什么？”
“她想和我结婚。我结婚了。”
“你俩怎么认识的？”
“在车站等车，她问我几点了，就要了电话。”吴志超话很少，但是你只要说，说的不对，就总有破绽。
“从哪到哪的车站？你俩坐车去干嘛？”
“从我们镇到海城，俩村都得到镇上坐车。她去上班，我去办事。”
“你俩同居了多久？”
“半年来的。”
“她知道你是干嘛的吗？”
“具体不知道，我给她租的房。”
谢大雷一听这话就不对，22岁的赵盼，和吴志超同居了半年多，租的还是个合租房，赵盼就是再傻也对吴志超的底细得摸个差不多，赵盼身边的同学、同事，没一个听说她要和谁结婚，爱的死去活来的，怎么就冒出个逼婚呢？
如果逼婚不对，小姑娘也没有钱，那以古董诈骗，骗财的吴志超，顶多能从赵盼这骗到色，色都到手了，为什么还要杀人呢？
冯明亮翻了下手里的失踪人员名单，朝谢大雷拍拍，谢大雷心里也是一动，这家伙不会是个老手吧？
这上面还没找到的女失踪者，一共10个人，17个人登记在册的失踪者中，4个回来的，3个死亡的，这赵盼是10个找不到的其中一个，吴志超不太爱出门，这一点村里也证实了，那么就近的这些失踪者不会都和他有关吧？
谢大雷想到这，突然觉得对面坐的这个家伙脑袋上长了犄角呢……
59、
夜深了，大队后面的居民小区，已经没几个灯亮着，门廊上的灯罩肃静而安详。
谢大雷和冯明亮在办公桌的两头，一头一个对抽，抽的是乌烟瘴气，烟雾缭绕，绕梁三日……好了，反正是烟特别多。
“老谢，你说这凶案一年也不少，有老婆孩子还下死手的也不是特多，这家伙不会吧？”冯明亮烟灰都忘了弹， 眉头皱的像个菜疙瘩。
谢大雷的抬头纹也挺重的，眼睛往上一挑的时候，和千层褶差不多，“我也在琢磨呢，没证据啊，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怎么净是这种活儿，这是考验咱们来的？”
“考验你，幸好你回来了，不然，可真是砸我手里了，这一个案子就够我干半年的。”冯明亮笑笑，“咱就是命好，遇到难事了，就有人出手了，从这一点看，我是真稀罕你啊。”
“得，别给我戴帽子，这个案子要是再有一条人命，就够在厅里都挂号了，我为什么老觉得哪哪不对呢，可又说不上哪不对。对了，子涛联系的当时处理吴志超的那个人，近期会回来吗？”谢大雷总这样，思维跳跃的跟不上。
“不回来吧？这是退休了跟着儿子去了，回来干嘛？据说就一套这边的宿舍在出租，老伴也没了。”
“叫他回来趟，再问问，上次一马虎，一条人命10年了，这次可不能再马虎了，吓唬他，这案子他也有责任，不回来咱就过去。”谢大雷把烟掐死。
“合适吗？他外甥现在可是咱们海港区的交警大队大队长……”
“关他个毛线啊，人家姑娘没了10年，找了10年，他们给赔吗？”谢大雷一瞪眼一嚷嚷，冯明亮就知道，这些话和谢大雷说，都是白搭，他脑子里就没有人情世故那根弦，干脆就别说，他自己私下去处理，又得把事儿办了，还不能把人得罪净了，队里的案子少不了用人家交警的卡口系统，都按照谢大雷的办法态度，这以后是打算断交啦。
冯明亮先给交警大队长去了电话，委婉的表示事情如何麻烦，都是干这个的，什么责任一点就通，让他去给当事人做做工作，实际上是知会大队长一下，我们要做个什么事，不是冲你来的。
又给当年的办案人去了电话，拐弯抹角的把事情的现状点了点，对方一听也很尴尬，这当年手一松，放出去一个人，后来又犯了事，现在追责不管退休不退休，有你的责任到哪也跑不了，他也得盘算，是回来好还是不回来好。
最终，在电话里，老头勉强答应，做第三天的飞机回海城一趟。按照规定，吴志超要送进看守所，在队里看守他需要人手，队里也要担责，万一他再来个头碰墙，谢大雷也搂不住啊。
那么到底这案子水有多深呢？？？
60、
第二天。
谢大雷在屋子里走来走去的，冯明亮看的眼晕，“我说老谢，歇会吧，脚底板都磨坏了。”
“我就纳闷了，你说杀肖继红是谋财，杀赵盼是为啥？连房子都是他租的，赵盼一个刚毕业的学生，也没什么钱，为什么呢？总得有个理由吧？这赵盼头脑很清醒，她一准知道回家和她妈说要跟个大她19岁的家伙结婚，那是断然不可能的，怎么会和吴志超提出来结婚呢？”谢大雷两手一摊，等着冯明亮搭茬。
“别看我，我又不是吴志超，我要是他，托梦也得告诉你为啥。”冯明亮赶紧摆手，看着魔怔的谢大雷，把眼睛瞥向别处。
“还有一点，吴志超怎么就盯上古董这个梗了呢？你看看，微信、qq都是用这个段子，他那点水平，估计用好几个骗法，会把自己都骗忘了……”说着说着，谢大雷不说话了，他一不说话，冯明亮倒是稀罕了，又转回头来看着他。
这一转头刚好和谢大雷对上眼，谢大雷“啊呀”一声，吓的冯明亮一个趔趄，差点把手里的烟扔了，“你说你一惊一乍的干啥呀。”
“走，赶紧走，把失踪的人家属再走访一遍，说不定捋出点什么呢。”
“哎哎，不等那个老头回来了？”冯明亮被拽着胳膊，脚底下乱了步伐。
“各干各的，不耽误，他不是明天才来呢。今天闲着也是闲着。”谢大雷说着，手上用劲，冯明亮被连推带桑的推进车里，无奈的看着谢大雷钻进驾驶座，老捷达吭哧吭哧咕咚了两声，不大情愿的准备的又出发。
10个没找到的失踪者中，除了龚倩已经确定外，其余9人，有俩人联系不上家属，其中一个叫郑小聪的姑娘，父母双亡，家里唯一的哥哥在3年前也过世了，大嫂带着侄儿改嫁，和这位失踪多年的小姑并无来往，当年到底怎么失踪的，什么情况，更是无人知晓，唯一的报案人是房东，连续两个月没交房租，房东把门撬开，发现屋子里很整齐，人也不在，手机关机，请110民警到现场做过一次见证，把郑小聪的东西清点了以后搬出来，过了三个多月，还是联系不上人，房东才报警。
房东没搬家？一定没搬家。是啊，分了5套房子，还往哪里搬呢？城中村的高楼大厦，已经和城市商品房混为一体，除了本地人，谁还能分的清楚。
这种小区的活儿好干，小区住的都是一个村的，问了几个村民就给指到了一个地方。房东正在楼下的棋牌室打麻将，手气不赖，连做了好几个庄，谢大雷走过去，捅捅他，他回头一瞪眼，“你谁啊？租房？1200啊，不包物业费，一交半年，押金2000。”
谢大雷乐了。
房东一看谢大雷乐，手里提溜的一颗牌停住了，“你是？”
“还记得郑小聪吗？”谢大雷一笑，总让人发毛。真的。
60、
“你是她对象？我说，你妹子那些零碎我可都找不着了，你找我要，我也没有，这可都是警察拍过照的……”房东一紧张，牌也不打了，一桌子人包括看牌的，都停下来看着谢大雷，都是一个村的，村里屁大点事儿，一天就能传遍全村，都等着发生点新鲜事儿，好回去传播。
“借一边说话吧？”谢大雷看着房东，房东略一犹豫，拒绝了，“就在这说吧，这大家都看着，我可没拿你妹子东西啊。”
谢大雷忍不住又笑了，边上冯明亮心说，小子啊，你是真不长眼啊，老谢一笑就没好事，“那东西去哪了？”谢大雷干脆装成了郑小聪对象，调侃下房东。
“去哪了，十年了好不好，欠我房租还没给呢，东西早没了，收废品的山东老赵都不干了，你去找他要吧。”房东一急，脖子上的青筋都出来了，振振有词，也确实有词。
三个人走到旁边的小卖部门口，谢大雷拍拍房东的肩膀，“激动啥，你说你激动啥？我是来感谢你当年报警的。”
房东一听有点懵，“感谢？人找着了？”
“没找着，但是你要是不报警，谁知道这人失踪呢？”谢大雷的话不无道理，我们总以为，绝大部分的人有家人有朋友，几天找不到会有人为我们担心为我们焦虑，事实上，确实有一部分人，家人淡漠或者不在了，朋友也不多，失踪的人会误认为换了城市生活，虽然这样的案例极少，但还是有的。
房东错乱了，到底这是来找麻烦的还是来授功的？他悔不该十年前，从那么多的租客中就选了郑小聪，当时无非是看人家一个女孩子单独居住，不会把房子弄脏，郑小聪人也老实，按月给钱，也正是因为这样，连着俩月没给钱，房东才觉得不正常，俩人的租客和房东关系持续了2年多，房东只看过郑小聪的身份证，并没有留存，整个村子的出租房几乎是主业，谁看那个啊。
“我们就想跟你打听下，当年郑小聪有什么朋友吗，和谁来往的多，她剩下的东西我们也不要了，就问问都有点什么？”谢大雷这一连串的话，真把房东问住了，不过，他也确定，这不是郑的家人，也不是郑的朋友，看着更像是警察，这么一想，他说话也客气了，“哎呦，10年了吧，真不好想了。”
这事儿也正常，谢大雷从小本子上扯块纸，写了自己的电话给他，“喏，想起来了找我，说不定还真能找着呢，也算是做做好事。”
房东拿着这张纸石化了……这么简单？
谢大雷和冯明亮都进了棋牌室旁边的汽车里，房东还在那站着发呆呢，“不会让人害了吧？一定是让人害了……警察都来了……那我不是，目击者？”
他突然觉得自己高大了，腆着肚子冲着棋牌室走回去……
医生大人说，不让猫再喝可乐了。可是，没有可乐，猫生无趣，怎么破？急，在线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