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名字的人——我的名字里藏着一个上古文明的惊天秘密

  我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我们的家族,尤其是你爸爸的家族,族内通婚已经持续了几百年。他们会为了繁衍下一代不择手段——你奶奶就是一个例子。即使你爸爸和别人结了婚,只要我能生育,他都有可能重新被他的家族控制——因为我是完颜家这一代最后一个女人。

  如果我想伤害你妈妈,我不会做这一步。不是我的即使我强求也永远得不到,我不想有一天让你爸爸恨我,就像你奶奶恨你爷爷一样。

  可我后来再也不吃汉堡包了,我怕那个味道,让我回到很多年前站在费城街头的我,在大学校园树下攥着他的信的我,那个一直在追逐他的自己。”

  舒月说得很小声,就像在自言自语一样,周围的人还是有意无意的盯着她看。她抹了抹眼角的泪,自嘲的咂巴了下嘴。

  “切,反正习惯了,看就看呗,姐这么好看还怕被人看么。”舒月转过来对我说: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我都要告诉你我不是贪生怕死的人,我这么做恰恰就是为了保护你妈妈,至少她现在还有救,如果我不这么说她现在很大可能已经死了。”
  “你记得你爸爸写给我的信吗?他在费城读亚洲史的时候,就发现他的祖先——图尔古一族并不是来自西藏或是地球上任何一个已知的地方。就算是全美中国史料最权威的胡佛档案馆和国会图书馆亚洲部藏,都没有一丝一毫关于图尔古部族在西藏的生活记录,你爸甚至查阅了甘肃藏区、尼泊尔、印度的历史,但他们就像是在金代末期凭空出现的一样。”

  查阅这些资料的过程中,我爸无意中发现,完颜家族表面上是土生土长的草原民族,但其在历史上最早出现并不是在漠北草原,而是公元七世纪也就是隋唐的时候的西藏。不但如此,他们在西藏的渊源比想象中更深。

  我爸当时写信给舒月,推断图尔古选择完颜部族作为结盟和通婚人选也并不是偶然,而是由于几千年前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如果说图尔古是神的子孙,那么完颜家族会不会也有相似的血统?


  1994年。舒月再见到我爸,是在医院里。
  我爸那年第一次入藏,回来后写信给舒月,希望她能做一个全身扫描。

  “为什么?”舒月自认她身体一点毛病也没有,不知道我爸到底想要怎么样。

  “我在西藏发现了一些东西,想从你身上证明一下。”我爸当时并没有跟舒月说得很详细。

  90年代国内的医疗体系还相对落后,虽然他们跑了四五个医院,但基本上无论是血液化验还是身体机能,都跟正常人没什么两样。

  “现在的技术,还不足以验出细微的差别。”我爸叹了口气。

  但最后一间医院,出现了转折。

  那是一间私人医院。私人医院么,为了多赚点钱,想方设法的给体检增加了各种项目——皮试、颅脑CT、核磁共振、胃肠镜、....反正天上掉下来的钱,不挣白不挣。

  在给舒月做脑电图的时候,电波机器失灵了。
  我爸和舒月又立刻换了一件医院,检查结果相同——脑电图扫描仪失灵了。

  幸好舒月本身就是留洋归来生物学硕士,当年也一度是麻省宅男科学家的女神之一。没费多少波折,就联系到了一个在北京做脑神经学研究的校友,他所在的研究机构代表了当时中国脑神经的顶尖水平。

  “太奇怪了,你的脑电波频率和正常人不一样。”校友在给舒月做了详细的检查后,大惊失色。

  我们所说的人脑电波按照频率可以分成Alpha波,Beta波,Delta波等数种,机器画出来的时候看起来就像心电图一样。

  Alpha波和Beta波都属于我们在有意识的时候,大脑发出的频率。其他频率的波形则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比如说睡觉)的时候发散出来的。

  和用收音机里收听电台同样道理,放松的时候我们的Beta波频率在12.5到16赫兹左右,就好像有一个电台总在播抒情的纯音乐。高度警觉的时候Beta则在20-28赫兹,就好像另一个电台总在播惊悚故事一样。

  另外还有一些潜意识脑波,就像一些听不太清楚、有杂声的佛教电台,讯号断断续续不好,除了每天念经也没啥情绪。

  我们的大脑每天随意的切换着这些电台,他们的赫兹就是我们的脑波。

  但无论我们的大脑怎么切换,电台的波段就在FM87.5到FM108.0。我们拧来拧去,也就是在这个波段里面调,每个台都是单一的。

  可是舒月每个频率的脑波都有两个波形。
  换句话说,舒月的大脑除了能收到FM电台,还能收到AM电台,并且两个电台一直在同时播放。

  “你竟然没疯?!”舒月的校友简直是不可置信。

  试想一下,如果我拿着两个收音机,FM的新闻联播和AM的阿拉伯语音乐同时调到最大声一起播。任何一个正常人,别说听一辈子,即使听几天都疯了。

  但舒月竟然一点事没有。

  “我的推论没错,你是唯一能够保护她的人了。”我爸激动地说。
  “所以43读不了你的脑波?!”我惊呼道。

  “对。所以它不知道我有没有说谎。你爸死后,谁能进去保险库只有我知道。保险库必须要两人同时进去,有一个人一定是旺旺你——它控制你妈也是为了要让你心甘情愿的跟他走。和你房间的七路迷宫一样,保险柜的密码也只能输入一次,如果强迫你输入,你有可能会故意输错——保险柜里面的东西就会自动销毁。所以我故意说谎,让它觉得它只要再骗过你就行了。这样我才有机会救你们俩。”

  舒月沉声说到:“其实你妈从医院莫名其妙失踪的时候,我就想到一定是43,也有了你妈已经被它操纵的准备——如果我昨晚说了实话,保险库只能我们俩打开,那你觉得他会对你妈做什么呢?对43而言,她剩下的唯一利用价值就是逼我们俩就范——你还记得为了逼你爸就范,他随便就让你妈掰断了两根手指吗?”

  如果43发现我妈已经毫无利用价值,他会对我妈干什么?

  我突然想起来,我妈在带着我从舒月家跑出来的时候,曾经问过我:

  “你知道怎么开保险柜没有?”

  “我....舒月说,必须要我和你才能打开保险柜。”

  “那就好。”

  那时我妈听到我的答案之后长出了一口气,似乎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

  如果当时的回答是“必须要和舒月两个人开保险柜”,那估计43会立刻用我妈来胁迫我,再让我把舒月带来。

  至于他会用什么方式胁迫我,我连想都不敢想下去,我似乎听到了两个手指齐跟断裂的咔嚓声,一时间毛骨悚然。
  “如果它用你妈胁迫我俩,我们一点胜算都没有。所以我将计就计,让你相信能进入保险库的人是你和你妈——你必须说'真话'才能骗过他。当你们去了保险库之后我再想办法把你弄出来,我们俩只有拿到'神的血液',才有跟它谈判的余地,把你妈换回来。”

  “我擦,你咋想办法把我弄出来啊!是我靠自己的机智跑出来的好不好?你半毛钱没来救过我,要不是我发现我妈有问题,自己跑出来,现在我也就成了跟馒头一起蒸的小笼包了!”

  “什么小笼包?”舒月愣了一下。

  “你见过小笼包靠自己从蒸锅里爬出来没有?大家都是白面发的,逃不出来就会被大馒头挤瘪了!”好吧我承认我也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刚才一直绷着,但我现在真的饿了。

  “你没发现你妈自从进了地下保险库之后精神不好?是我把43引开的,它跟你妈的距离越远,控制力就会越弱,你就越有可能发现问题......”

  “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的,万一我今天智商没上线呢?那我还是会变成小笼包!”

  “我承认这样很冒险,但你有王叔叔的经验了,又看过你爸爸的日记——有一点异样你都应该会感觉到问题。另外,UBSC是全球最严密的保险柜公司,就算43发现你妈不是能进金库的人,但在几百个监视器和最先进的安保系统面前,他也不敢做太出格的事。闹大对他没好处。它更不敢伤了你,只要你有三长两短,东西就拿不出来了。”

  “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我们下午就去先把东西取出来,它一定会找到我们的——'神的血液'现在是我们唯一的筹码。”舒月说。
  “给我钱。”我摊开手:“我要再买两个汉堡包。”


  “既然43读不了你的脑波,那为啥我爸不直接把保险库的密码交给你呢?为什么要设计的这么复杂?”

  “因为你爸爸想保护的人是你,不是我。”舒月叹了口气:“如果我就能把这个东西拿出来,你和你妈妈,对他而言就没有利用价值了,它随时随地都能控制你们俩,再用你们威胁我....你爸为了保护你,牺牲了很多.....”

  1988年末。亚特兰大机场。

  “各位旅客请注意,从亚特兰大起飞,飞往中国的航班已经开始登机了.....”候机室的喇叭里,传出了一个优雅的女声。

  在候机室的长凳上,有一对中国夫妻,妻子把手上一个看起来还没足月的娃娃交到丈夫手上,从书包里拿出一个证件包递给他。
  “琳娜,我之前让你用千字文重新编的那套密码,遍好了吗?”我爸接过证件问到。

  “编好了,已经封在这个信封里了。”我妈从包里抽出一个黄色的信封,交给我爸。

  “嗯,这些证件以后就交给我保管吧,"我爸把信封小心翼翼的收起来:“那我拿着孩子的出生证,先登机?”

  “我不会偷听的.....磊,我们真的要做到这一步吗?”我妈问到。

  我爸没说话,轻轻的握了握妈妈的手。

  “.....咱们孩子的名字,好听吗?”我妈问。

  “好听,像你的名字一样好听。”我爸爸笑了笑,随即抱着我站起来排在了登记队伍的后面。

  “您好,请出示您的证件和孩子的证件。”一个白人地勤大妈礼貌的说。

  我爸从证件包里抽出我的出生证明和护照。回头看了看我妈,她坐在离登机队伍很远的地方。

  “傲晴徒,是这孩子吗?”

  我爸点点头。

  “很好,你们可以进去了。”

  我爸登机后又过了一会,我妈才缓缓起身登机。
  1990年。

  “妈妈,我的名字叫什么呀?”

  “你的名字叫妞妞。”

  我妈拿着笔,在纸上给我写下两个字:“妞——妞——”

  “不对不对,隔壁刘阿姨的孩子也叫妞妞,但妞妞说她不姓妞,她姓黄.....”我看着我妈不依不饶。

  “铃铃铃铃.....”电话响了,坐在客厅看电视的爸爸接起来。

  “是是,是我,对,有人愿意吗?好的,我现在过来。”爸爸看起来挺高兴的,挂了电话兴冲冲的穿上外套准备出门。

  “爸爸你要去哪里呀,是不是去玩呀,带上妞妞嘛,妞妞也要去。”我抱着爸爸的大腿不让他走。

  “妞妞,妈妈带你去吃雪糕好吗?”妈妈把我拉了回来:“爸爸忙完就会来找我们的。”

  “噢!”我听到有雪糕吃,立刻放开我爸,转头就忘记了这件事。

  我爸出了门,开着摩托车到了市肿瘤医院。一个看起来也三十好几,比我爸稍微年长一点的胖子站在住院部大楼下面,穿着一件有点脏的T恤衫,在大太阳底下拼命擦着汗。

  “大哥,”胖子见到我爸高兴的迎了上来:“您要找的人给您找着了,不算难找,这楼里住的都是得癌症的,老赵原来是高中老师,半年前上着课呢就昏过去啦,后来学校给送进医院,没想到一检查出来,鼻咽癌呀,都扩散啦,是公家出钱才能在这住着。治疗得好还能有个小半年,不好呐就难说了....”

  胖子一边喋喋不休地说着,一边把我爸往楼梯上带。

  “哎,这教师吧,虽然是铁饭碗,但是挣的钱也不多——这不几次化疗下来,家里的钱也没少折腾进去,他说他没啥要求,只要不是杀人放火,临死前还能为家里几个孩子做点事,留下一点钱,就满足了——您说的条件他也都符合,虽然是个末期,但走两步路还是没问题的,思路也清晰——只是您到底要他干什么呢?”胖子没完没了的一直说到五楼,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我爸从公文包里拿出一个叠钱,胖子蘸了蘸口水数了,五百。倒是有些惊奇:

  “哟,您这是——” 90年那会,五百块就算放到一线城市,那也是一个月的收入了,胖子在肿瘤医院做了这么久护工,还没见过谁这么慷慨。

  “辛苦你了,多给了两百。”我爸笑了笑:“你就别问了。”
  一天后,我爸和另一个面容苍白憔悴的老人打车到了新城区。那时候还不叫新城区,只能叫开发区,因为摩天大楼还没盖起来,工地和农村交织在一起,这边的钢筋水泥正在搭呢,那边的村民有的还在种田。

  “咳咳,这....这不是一个工地么?你不是说要带我去银行?”老人一说话,就剧烈的咳嗽,像是随便一阵风都能吹倒似的。

  “赵叔,这银行楼地面上虽然没建好,但地底下的保险库已经建好了。”我爸搀扶着老人,绕过了施工的正门,从侧门进了一个里面木板还没拆的电梯。

  “我就不跟您进去了。”我爸在保险库的门外停了下来。保险库的门有至少50厘米厚,里面是一排排的保险箱,每只保险箱上都有一个类似电脑键盘一样、由字母和数字组成的的电子密码锁。听到我爸不进去,安保人员也是一脸惊讶,毕竟这个保险库是我爸开的。

  我爸从包里取出了一只盒子和两个信封。一只是看起来有点旧的黄信封,另一只是崭新的蓝色信封。

  “赵叔,请把这只盒子放进保险箱里。”我爸说:“至于保险箱密码的设定要求,在这两个信封里——您先打开蓝色的信封,里面有一个名字,然后您根据这个名字在黄色的信封里找到相对应的号码,按照顺序设成密码。”

  我爸在外面等了大约十五分钟,赵叔在安保人员的陪同下出来了。

  接过两只信封,我爸淘出火机,把装着我名字的信封迅速销毁,再把装着千字文的信封重新封好。随即交给安保经理一张纸,上面是进入保险库人员的要求:

  “只能这两个人同时进去,密码只能输入一次,还有——”

  我爸想了一下:“我,开户人本人,也永远不能进来。”

  和赵叔一路无话,回到医院后,我爸一直把他扶上楼:“赵叔,承诺您的钱,我已经给了您的家人。谢谢您什么都没有问我。”

  赵叔笑了笑,脸上挤出了两道很深的褶子。他的身体已经瘦得一点肉都没有了:“将死之人,总会想还能为自己在乎的人做点什么,亲人也好爱人也罢,留下些什么——”

  赵叔侧了侧头,看着我爸:“——你也是吧。”

  “我只想保护我爱的人。”我爸低下了头。

  一个月后,赵叔因为癌细胞扩散离开了人世。
  迷宫的大门打开了,从此没有一个人完全知道完整的答案。

  我妈发明了这一套新的千字文密码,却不知道我的名字;

  我爸知道我的名字,却不知道千字文对应的密码——

  然后,我爸写信给了舒月。


  “只有20块的拼图,哪怕是个孩子几秒钟也能拼好。但如果有2000块的拼图呢?两万块呢?”舒月对我说:“为了防止有一天43突然出现,你爸设计了这个真正的“七路迷宫”,并把谜底拆分成碎片,即使43找到了保险库,绑架了你父母,用读心术审问他们,他们都无法知道答案。不但如此,你爸还上了双保险,就是把你送到我这来,然后在家里养了一个你的替身。”舒月说。
  
今天眼镜碎了,打字的时候朦朦胧胧,可能会用错别字...【抢红包
  睡醒偷偷顶一下:)
  
  @千里怜 2017-03-22 18:21:00
  楼主,眼熟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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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最眼熟你们几个老读者了,还有叔叔妈妈、xushuanguu,馄饨妖魔镜,arring0,SSSSimonD,Kindmiao,暗香盈袖、棒棒糖,忆蓝雪骨,娉橙、庄二猫、nancy、Tyerdy、等等等等....(我就不一一点名了)要不是你们每天问我“今天啥时候更新”“还有吗”,我凭自己的性格估计撑不下来早放弃了。谢谢你们,以后要是真有机会出书,我就给你们寄。
  时间又回到1994年。北京某科学院的脑神经研究中心。

  “我的推论没错,你是唯一能够保护她的人了。”我爸拿到舒月脑波的结论之后激动地说。

  “保护谁?”舒月一头雾水。

  我爸把在美国发生的事情简单告诉了舒月。

  “我希望如果出现了什么情况,你能够照顾我的女儿。”我爸突然跪下来。

  “我?”舒月下意识的摇头:“我真的做不到,我从来没养过小孩,我带不了小孩!43也无法控制你的大脑,你是汪汪的爸爸,应该亲自保护她呀。”

  舒月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摸出烟点上,在美国读研的时候她的烟就没断过。

  “我怕女儿留在我身边不安全。她妈妈是个普通人,知道的越少对她越好。至于我….”

  我爸突然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小刀,在手心上划了一道。

  没有血。取而代之的是一些墨绿色的黏液,从伤口里涌出来。

  “怎么会这样!”舒月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现在才告诉我?肯定…..肯定有办法的!我联系美国…”舒月一下急了。

  我爸摇摇头,打断了舒月:“没用的,某种程度上来讲,我已经不是人类了…..”

  “为了我女儿,我必须弄明白我们家族的历史,要找到真相就必须去西藏。如果她跟着我,她会更危险,我希望她能有和正常小孩一样的童年。”我爸低声说。

  “可我….”舒月咬着嘴唇,她知道这是一个多沉重的承诺。
  从科学院走出来,已经是下午了。俩人漫无目的的往北走了很长的路。

  一路无话。

  那时候的北京城还不像今天这样繁华,下班的老百姓骑着一水儿自行车从马路边溜过,满大街跑的都是“黄色面的”和公共汽车。俩人顺着改革开放的春风已经在北京吹了十几年,老人们改不了老北京的习惯,黄昏就要搬着凳子出来磕嗑瓜子晒晒太阳,只是四合院早拆了,取而代之的是大院儿和一栋栋居民楼。马路旁的小商铺从书店、发廊到照相馆应有尽有,俩人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月坛。

  月坛不算北京著名的旅游景点,80年代起就不收门票了。公园外有一块大空地,很多孩子在空地上放风筝。

  舒月停下脚步,看着一只风筝在红墙高瓦中升起来,才没往天上冲了两秒,就重重摔在地上。

  “你的风筝破成内样了,打旋儿,飞不起来,得了吧!”一个小男孩捡起了掉下来的风筝,旁边另一个小胖子不客气的奚落了他一句。

  舒月看了一眼小男孩手里拿着的风筝,确实有一些年头了,龙骨架子有点儿折了,风筝受风不平衡,自然飞不起来。

  “大勇净瞎说,我们别搭理他们。”小男孩捡起风筝,转过头对另一个小女孩说。

  小女孩手里牵着线,点了点头:“小哥哥,你累不累?”

  “不累,咱再来一遍。”小男孩说着,擦了擦头上的汗,拿着风筝往远处走去。

  就在这时,风力突然转强,小男孩立刻回头朝着小女孩说:“快!就是现在,放线!”、

  小女孩使劲举起线轴,小男孩迎风一阵狂奔,眼看风筝就要飞起来了,小男孩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摔了一跤。风筝再次掉在地上。

  小女孩慌了,连忙往小男孩身边跑,一跑才看出来,小姑娘是个跛子。
  也许是感觉到了舒月的怪异目光,小男孩立刻往前几步挡在小女孩前面,朝舒月很凶的吼道:“看什么看!”

  舒月倒是被他的凶样逗乐了,一下有点没绷住。

  “别管她,”小男孩拍拍手上的土,转过头对小女孩说:“以后哥哥带你去外国看医生,肯定能治好!”

  “得嘞!又吹牛皮!就凭你爸一个修自行车的,还做白日梦!我妈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小胖子挑衅的哼了一声,跟其他小孩跑远了。

  小男孩捏紧了拳头,舒月突然觉得这个孩子不服气的眼神,那么熟悉。

  “小朋友,你的风筝龙骨歪了,受风点不平衡,所以放不起来。”我爸走过去,从包里拿出了两张报纸:“我给你修一下好吗?”

  “我们的风筝没事!”小男孩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还是犹豫着把风筝递给我爸:“修坏了,你给赔吗?”

  我爸笑了笑:“我比你小的时候,用报纸糊的风筝就能上天了。”

  我爸很有耐心的用报纸卷成了一根细长的纸棍儿,换下了歪掉的龙骨:“你再试一下。”

  小男孩将信将疑的拿过风筝,对小姑娘说:“咱再试一次,这次要是没飞起来就让他赔咱们。”

  小姑娘倒是挺有礼貌的对我爸抱歉的笑笑。
  “起风了!快跑!”舒月突然感到一阵风吹起她的头发。

  小男孩立刻朝远处飞奔过去,一边跑一边叫:“放线!放线!”

  在夕阳还剩最后一丝余光的时候,风筝歪歪扭扭的飞上了天。

  四个人,站在月坛公园门口,看着天上已经变成一个黑点的风筝。

  “总有一天,我也要像它一样,自由自在。我要做宇航员,坐火箭,到比天还高的地方去!”小男孩自言自语地说。

  “哥哥飞到天上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我。”小女孩拉着越变越瘦的线轴。

  “那当然啦!我们到时候就不住在胡同里啦!我们飞去北极和企鹅一起住!”

  “傻姑娘,别相信毛头小子的话,北极狗屁都没有,企鹅是南极的。男孩子嘴上没毛,搞不好你就把一辈子就搭进去了。”舒月半笑半怒地说。

  “小哥哥才不会骗我呢,我长大了也要做宇航员!我就要去北极州,北极州就有企鹅!”小女孩一听见舒月说小男孩的坏话,顿时气得满脸通红,看着舒月就像要吃了她。

  舒月背过去身子,耸了耸肩:“幼稚!”

  鼻子酸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怕我爸看到。

  天渐渐黑了,两个小孩子收了风筝,回家吃饭了。舒月和我爸坐在月坛门口,看着路上的街灯亮起来。

  “没想到你还记得小时候做风筝的手艺。”舒月笑了笑。

  “小时候不开心的时间特别多,”我爸说:“所以开心的事,记得很清楚。”

  沉默了一会。

  “你知道我有一千个理由拒绝的。”

  “嗯,我知道,你就算不愿意我也不怪你,我欠你的已经很多了。”

  “但我答应你了。”舒月把书包里的烟掏出来,往垃圾桶一扔:“虽然你是个混蛋,可如果不是你,我想我不会成为这么好的自己。”

  “如果真有这么一天,我会把她当成我自己的女儿。”

  “我希望她长大了能像你的性格,坚强,从来不放弃。”

  “你放屁吧你!”舒月拿书包打了我爸一下,这个世界上有很多遗憾。

  但还是感恩遇到了你。
  这一天来的比预想中的快。

  和舒月见完面之后,我爸马不停蹄的又去了罗布泊。这次一去就去了好几个月。

  年底的某一天,舒月接到了我爸的电话。

  “舒月,你在哪,你能不能来我家一趟。我刚回来,我在罗布泊看到它了。”

  舒月匆匆赶到我家,我爸瘦了一圈,满身是伤,我妈坐在桌子边,两只眼睛哭得通红。

  “我在罗布泊看到它了,它的外貌一点都没变….它也看到了我,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能找到这里。”我爸眉头紧锁:“今天你就把汪汪带走….”

  “那你们俩怎么办?它要是真找上门了,看到你家姑娘不见了,也会起疑心的。”

  “这件事你不要管了,我会找一个替身,而且那个女孩子,也留着我们俩家的血,它分辨不出来。”我爸突然抬起头,坚定地说:“我明天会去一趟泾川。”

  “我们俩家的孩子?不可能啊!我家这一代只剩下我….难道你是说!”舒月瞪大了眼睛。

  “嗯,”我爸点点头:“之前我送去你那检验的精子样本失窃了,你还记得吗?”

  “你说的这小姑娘难道是…”舒月还没说完,我推门进来。

  “姐....阿姨....好。”我看见有陌生人,犹豫了一下,叫了一句阿姨好。

  “咦,这个就是汪汪吗?过来,让阿姨抱一下。”舒月没有再说下去,而是走过来把我抱在怀里。

  “你明天就要跟舒月阿姨一起生活了,”妈妈牵起我的手:“宝贝我们先回房间收拾东西好吗?”

  妈妈把一脸蒙逼的我领回房间之后,我爸从书包里摸出了那只装着千字文的黄色信封:

  “请你在适当的时机把这个信封交给我女儿,里面是她妈妈编的一份加密密码。让她把这个里面的密码背熟,你最好也背下来,以后这套密码只有你们俩知道。若是真的遇到了43,你们可以通过这个密码交流。它截取到的也只能是加密后的信息。”
  “虽然我也背了密码,但你爸为了保险起见,还是没有告诉我你的名字。”舒月和我已经来到了银行大楼的外面:

  “它们读不了我的脑子,但审讯可不止包括读心术,还包括满清十大酷刑,别说严刑拷打了,就是刮花我的脸,我什么都招了。”

  舒月说完,又忍不住对着大堂的反光玻璃照了照:“别说挂花我的脸了,就是夏天不给我吹空调,搞不好我什么都招了。”

  我翻了个白眼。为啥给她的设定明明很正义,她总能在最后演得很婊气。

  “谢谢,信息正确,但只有徒小姐能进去,汪小姐请在等候区等待片刻。”商务OL在仔细的核实了我们俩的信息后说。

  我从包里递给舒月一瓶在肯德基楼下买的矿泉水:“你在这等我一下。”

  商务OL带着我进入了保险库。

  保险库门口还有两外两个安保人员负责看守,商务OL出示证件后两人将门打开,里面还有一个圆形防盗门,商务OL又输了一次密码。

  走进去后保险库门缓缓关上,我们顿时至于一个密封空间之中,三面墙上都是一格格的保险柜,中间有一个不锈钢金属桌子。

  “徒女士,您的保险柜是22行450,密码是六位数,您的密码只能输入一次。”商务OL深深鞠了一躬,出去了。

  密码是,我的名字。

  徒傲晴。千字文对应的是A86J01W31.

  我颤抖的把密码输了进去。一秒钟之后,“哒”的一声,保险箱弹开了。

  里面有一个银色的长方形小盒子,大小和一个饭盒差不多,但比饭盒再厚一点。

  我把盒子打开,里面有一支金属注射器,注射器被海绵固定在盒子中间,透过刻度尺上的玻璃槽口,我看到一种浅蓝色的液体发着幽幽的莹光。

  我小心的把盒子用外套包好,放进书包里。又在不锈钢桌子上坐了十五分钟才出去。

  走出走廊,看到舒月闭着眼睛靠在等候区的凳子上,已经睡着了。

  应该是我放在矿泉水里的安眠药起作用了。
  今天周末要放大招了
  
  我在肯德基问舒月拿的钱,并不是只买了汉堡包。

  借着上厕所,我跑去楼下买了两瓶水和一瓶安眠药。两千年初,处方药还不需要凭医嘱购买,只要有钱药房会把任何药卖给顾客。穿着白大褂的大妈还热心的告诉我,艾司唑仑只要一片儿就够睡一天了。

  从药房出来,我把两片药片儿放在塑料袋里用笔盒砸烂,为了避免喝出味儿,我分别放进了两瓶水里。舒月再来的路上已经喝了一瓶了。这第二瓶下去,怎么样都该有反应了。

  我拜托保险库的OL姐姐不要叫醒舒月,让她休息一下,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其实我也不知道我能不能回来了。

  外企银行的服务人员都很有素质,她笑了笑给我比了个OK的手势。我上电梯前,最后看了一眼舒月。

  她的头枕着手肘,眼睛底下有两片乌青,眼角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皱纹。

  我记得以前看过一篇文章,说女人是什么时候开始老的。答案是当妈之后。

  我第一次见舒月的时候,她美极了,虽然比我妈没小几岁,看起来却有一种少女的感觉。

  她爱化妆爱买衣服爱追求一切高品质的生活,可自从我住到她家后,她的日常就变成了穿着防化服冲进厨房宰鱼杀鸡,蓬头垢脸送我去上学,脱下高跟鞋陪我参加亲子校运会,放弃去美容院帮我补习功课......

  她把我当成自己的亲生闺女一样养大,只是因为对我爸的一句承诺。

  明知道是有去无回的凶险,还要陪我一起走。

  舒月,你做的已经够多了。
  我背着书包从银行走出来,下午的太阳晃得我睁不开眼睛。

  “怎么回事?报警没有?”几个保安一边大声议论着一边从我身边经过。

  “中午就报警啦,没用!不是因为拖欠工资闹事的!是神经病!”其中一个保安一边说,一遍指了指自己的脑子:“说是昨天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疯啦!啧啧,这都什么事啊!”

  “四个警察都按不住,手都脱臼了还在写,老婆是工地上做饭的,正在警车上哭呢,说她老公连她都不认识了——你说这不会是光天化日之下撞邪吧?”另一个保安狐疑地说到。

  他们一边说一边往前面斑马线走过去,我顺着他们的方向往马路对面看,那是另一栋现代风格的写字楼,几个警察正在大堂外面疏散企图接近大堂的人群。绿灯亮了,一辆救护车在大楼前面停下来,里面钻出四个穿白衣服的彪形大汉。

  他们四个和警察摆出一个半圆形向中间收缩,围住了一个站在写字楼大堂玻璃外的人。

  那是一个带着安全帽的工人,衣服都被撕破了,其中一只手臂呈现着诡异的弯曲,拿着一桶油漆,另一只手拿着一只蘸满红色油漆的刷子。大堂外的玻璃门已经被他刷满了大大小小重复的字:

  回家。回家。回家。回家。

  是43给我的留言。
  我摸了摸口袋,还剩下几十块钱,伸手截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去东浦X园小区。”

  “好嘞。”出租车司机一脚油门上了环城高速。

  [.....X市新闻快报,昨日在东圃区某小区发生一起命案。一王姓男子在上午11时下班回家后,将其八岁儿子掐死,作案动机不明。下午邻居发现王某住宅没有上锁,进屋查看发现尸体后报警。警方赶至凶案现场时王某仍在小区楼下闲逛,据楼下保安周某称,王某在2时左右曾带领另一名小孩上楼,目前该小孩下落不明。王某在被制伏后出现了精神异常,坚称自己午饭后一直陪儿子在小区绿化带玩耍,不可能杀害自己的儿子云云。王某坚持其下午1时仍带孩子去小区外便利店购买雪糕,但便利店店主冯XX说从未见过王某。王某被捕后一直强调自己头痛异常,并出现自残倾向。现已被送往东圃区看守所…..]

  出租车的收音机里播着本地新闻,司机听到案发地点正是我去的小区,不安的回头看了我一眼。

  “…..姑娘,这是你家小区吗?”

  “嗯。”我点了点头。

  “哎呀,现在世风日下,自己的亲生骨肉都不放过,这世界乱啦…”司机咽了咽口水说到。

  是43控制了王叔叔再假扮成大宝。因为我,王叔叔两父子间接成为了牺牲品。

  “你认识这个杀人犯吗?”司机继续八卦。

  “认识。王叔叔是个好人….”


  “哎呀,小姑娘啊,你可不要被外表骗啦,知人口面不知心…..”司机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

  “王叔叔不是杀人犯,他很疼大宝。”

  [….昨日下午5时左右,东城区米市老街一辆黑色奥迪发生车祸,街坊报警后救护车赶到现场,事故车主为X市某政府司机,目前因受惊过度而导致精神失常,车辆撞毁较为严重,车主小腿被卡在驾驶座后极力想从副驾爬出导致小腿撕裂性骨折,目前已送往X市医院诊治….]

  是Polo衫叔叔。我闭上眼睛。

  这一切,就由我来画上终点吧。
  出租车司机是个很迷信的人,在还差一条街就到我家的地方停了下来。

  “小姑娘,你少给几块钱吧,我就不往里面开了,晦气呀。”司机抱歉的对我说:“我上有老下有小,今年又是本命年…”

  我没说什么,给了钱就下车了。

  冷风吹得我打了个哆嗦,我下意识的抱紧了书包。

  书包里装着的这支冰冷的毫无生命的注射器,害死了一堆在生命之泉农场的小孩子,害死了阿尔法,害死了我爸,害死了这么多无辜的人。

  神的血液,就像包裹着糖衣的毒药,披着永生的皮囊让所有人为之癫狂。

  神给我们的馈赠,究竟是普罗米修斯的火种,还是潘多拉的灾难之盒?

  走到小区楼下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我闻到了不知道谁家厨房飘出来的油烟味儿,耳朵里传来了锅铲碗碟叮叮当当的响声。

  “哧啦——”,是菜下油锅的声音,随即一股浓浓的蒜香冲进了鼻子里。

  曾经无数个放学回家的傍晚,我都会闻到这种味道,看着其他同学们兴匆匆的敲开家门,迎接他的是穿着围裙的妈妈或者刚下班的爸爸,我都会莫名的失落。

  无数次,我都在心里问自己,我的家在哪儿?

  迷迷糊糊就走到了家楼下,看到一楼防盗门里走出来一个熟悉的人影。

  咦?那不是王叔叔吗?

  他不是被警察带走了吗?

  王叔叔也发现了一脸讶异的我,他亲切的上来跟我打了个招呼:“汪汪放学啦?”

  “呃…..哦。”我僵硬的点了点头:“王叔叔…你….大宝的事,是我对不起,我害了你们,对不起…”

  说到这里我再也憋不住了,眼泪哗哗的往外流。

  “你这孩子,怎么了啊?”王叔叔好像被我吓到了:“别哭,没事,你不是故意的,今天我带你阿姨去找医生看过了,大宝一点事都没有,别哭别哭….”

  “大宝没事!”我一脸惊讶:“可是新闻…”

  “哎呀!我们怎么会骗你呢,医生都说了,我已经五个月的肚子了,被足球踢到都未必有事,何况是你的小皮球?”我转过头,看见大宝的妈妈正笑着走过来,她穿着一件肥大的孕妇装,一边摸了摸我的头,一边抓起我的手放在她肚子上。

  “你摸摸,大宝会动了。”

  大宝在王阿姨的肚子里?

  那我下午遇到的大宝是怎么回事?

  “快上去吧,你爸妈在等你呢!”王叔叔催促我。
  3楼的楼道里弥漫着一股饭香,莫名的我觉得这个味道这么熟悉,这不会是我妈妈做的糖醋排骨吧?

  我推开家门,爸爸坐在客厅的沙发里抬起头:

  “孩子他妈!螃蟹可以下锅蒸啦,女儿回来啦。”

  爸爸!是爸爸!

  爸爸没有死!

  我什么也顾不上了,一下扑到爸爸怀里:

  “爸爸!你没事!呜呜呜….”熟悉的温度,熟悉的味道,真的是我的爸爸。

  “你这孩子….到底怎么啦这是,一见面就撒娇,是不是今天数学又没考好?….”我爸被我扑得眼镜都掉了,看着我哭又心疼又莫名其妙。

  “吃饭了吃饭了….”我妈端着一大盘糖醋排骨从厨房里走出来。

  “妈——”

  我妈也没事!

  “妈妈!你没事!你没有被它控制…”

  “说啥呢这孩子,看漫画看多了吧?”我妈被我抱得一愣:“让你别老看漫画,多看点经典名著就是不听,被谁控制了?净胡说八道,小脑瓜子也不知道每天在想啥…”

  我妈戳了戳我的脑袋,塞了一块排骨到我嘴里。

  酸酸的酱汁,在嘴里化开。厨房的油烟炝得我睁不开眼睛。

  被它控制….它是谁?

  我想不起来。

  不重要了,我已经回家了,只要和爸爸妈妈在一起就好了。

  我看到厨房外面的玻璃门上有一本挂历,上写着1994年2月23日。

  玻璃上里映出来的,是那个还穿着小学生校服,带着红领巾的我。
  春来秋去,我升上了初中,作业比小学那会可难多了,每天都要做作业到很晚。

  “咚咚咚。”半夜了,我还在赶模拟卷呢,我妈在外面轻轻敲我的门。

  “妈这次去出差,给你买了条裙子。”我妈溜进来,轻轻关上门:“可别告诉你爸,你爸说小娃娃这么小就知道打扮不好,这是咱们娘俩的秘密。”

  我妈从一个纸兜子里掏出一条白色的长裙,细细的肩带上门有几个蕾丝蝴蝶结。样子和我在少女漫画里面看到的款式一模一样。

  “试试。”

  我穿上长裙,在镜子里看着自己,竟然有了几分少女的模样。

  “我女儿长得比我年轻的时候漂亮呀。”我妈一边给我系肩带一边说。

  借着桌上昏黄的灯光,我看见了妈妈头顶上隐隐约约的白发。

  一瞬间,我莫名鼻子有点酸。

  那条雪白的裙子,不但是我的少女心,也同样是妈妈的少女心。

  “妈妈,谢谢你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来。”

  我妈一愣,随即慈祥的帮我捋了捋耳朵后面的头发:“妈妈也谢谢你,让我完成了做母亲的心愿。”


  不知不觉,我上高中了,每天晚自习之后老爸都会开着他的破车来接我。

  一走出学校就看到老爸蹲在外面,手里拿着不是手抓饼就是豆沙包,都是我爱吃的。

  “赶紧吃了在爸爸车上睡一觉,一回到家就洗澡,作业别写这么晚。”


  大年初一,清早我就起床给爸妈做了一大桌子菜,我妈在厨房外面,隔五分钟就来偷看一次,又怕影响了我发挥不敢进来。

  虽然米饭蒸糊了,鲈鱼烤焦了,但其他的菜看起来还挺像这么一回事。

  老爸夹了一筷子塞进嘴里,眼泪就往外冒。

  “咱们姑娘长大了,会照顾人了。”




  高考全家人陪我一起瘦了一圈,可成绩还是不太理想,我妈倒是每天嘻嘻哈哈的没事人一样。

  “女儿考砸了,真对不起你和老爸遗传给我的智商。”

  “傻孩子,考砸了就不用去外地了,”我妈笑着牵着我的手:“你是爸爸妈妈这辈子的骄傲。”


  大学毕业了,我第一次把侯英俊带回家。

  老爸的脸一直阴沉沉的,吓得侯英俊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放。

  一顿饭下来,老爸从来不喝酒的人,竟然把侯英俊带来的一大瓶白酒全干了。

  喝醉的老爸非要跟侯英俊出去‘聊聊’,我和我妈在楼上等了他两个小时也不上来,快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

  第二天,侯英俊告诉我,我爸拉着他跑去了我的小学门口

  “我女儿从小就跟你一间学校,她那时候就喜欢你喜欢得不行。我女儿是我的宝贝,是听话懂事的好孩子,17年前的每一天我就是站在这里接她放学。

  以后你也要每天都接她,不能让她一个人走夜路,你要是让她吃苦了受气了我就…..”

  还没说完呢,我爸就哭了,像个小孩子一样伤心。



  终于我要跟侯英俊结婚了,婚礼在一个大教堂里。我穿着雪白的婚纱,肩带上绣满了蕾丝蝴蝶。

  教堂里坐满了人,我掺着老爸的手臂,走过长长的红地毯,来到牧师的面前。

  爸爸把我的手交给了侯英俊。

  爸爸看着我笑了,这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刻,如果时间在这一刻凝结那该有多好。

  我环顾四周,爸爸,妈妈…..这些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都祝福着我…..

  咦?

  突然,我的心里有一丝空落落的。

  那是一张空了的凳子,在拥挤的来宾席的中间。

  那是谁的位置?

  我想不起来。




  “侯英俊先生,你是否愿意娶你面前的这个女人为妻,在神的面前与她结为一体,爱她、安慰她、尊重她、保护她,无论她生病或者健康、富有或者贫穷、始终忠于她,直到死亡将你们分开….”

  死亡?我的心里莫名一颤。

  “我愿意!”侯英俊掷地有声。

  “汪旺旺女士,你是否愿意嫁面前这个男人,无论贫穷、死亡…..”牧师庄严的声音在教堂里回响。

  “等等....”我叫停了牧师:“你说我叫什么名字?”

  “汪旺旺女士…”

  “不对,我不姓汪,我爸爸也不姓汪....”

  我转过头问爸爸:“爸爸,我叫什么名字?”

  “傻姑娘,是不是开心傻了?”我爸拍了拍我的手:“你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

  “不对,爸爸,我不叫汪旺旺,这个世界上曾经只有你知道我的名字,你忘了吗?”

  “孩子,你怎么了….”爸爸摇头。

  “爸爸,我叫徒傲晴。”

  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一瞬间,我什么都想起来了,七路迷宫,爸爸的日记,我的家族,还有舒月。

  真正的爸爸是不会忘记他为了让我有一个正常的童年,把我的名字小心地藏了起来,并且留下了只有我能找到的线索。

  真正的爸爸已经死了。眼前的,是我心里的幻影。

  “对不起,这个梦很美。但我知道这不是真的。”我哽咽着说:

  “我要醒来了。”

  教堂,新郎,宾客逐渐变成了烟尘随风散去。

  “爸爸,我舍不得你,但我还要去救妈妈,去救我们俩最爱的女人。”

  灯光昏暗,爸爸也渐渐变成透明。

  “孩子.....你长大了…….”

  爸爸摸了摸我的头,在他消失之前,用手指着一个方向。

  黑暗中,那里有一扇门。

  爸爸,谢谢你,哪怕是在梦里,在我虚幻的记忆里,你仍旧守护着我。

  成为你和妈妈的女儿,是我这辈子最骄傲的事情。

  爸爸,我爱你。



  我睁开了眼睛。
  天已经黑了,扑面而来的是嗖嗖的冷风,我站在单元楼顶楼的天台上,手上捧着的是那只银色的盒子,里面装着“神的血液”。

  我终于见到它了。

  它坐在天台的水箱上面,背后是城市俯瞰的夜景。我妈妈像个提线木偶一样呆滞的坐在它旁边。

  它歪着头看了我一会,微笑着说:

  “那不是你想要的吗?为什么要醒来呢?”
  
么么【抢红包
  抢红包堪比光速啊,我去个厕所已经被抢没了.....难道是传说中的佛山无影手?
  周末了自己顶
  
  我又来了,下午又狗屁都没写,求老中医能治好我的懒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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